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阴小喜】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后宫之弃女为后》 作者:舒沐梓 内容简介: 她,恶名昭著的国公嫡女,被未嫁先休的前太子妃,纨绔贪财,声名狼藉。 他,天生痴傻的王府独子,除了舞刀弄枪万事不通,草菅人命,人见人怕。 无人知她曾与狗争食,被恶毒姨娘,庶妹几乎欺辱致死! 谁人懂他蛮横背后的隐忍,痴傻不过是为了保全家性命! 纪挽歌瞪着翩然而至的男人,恨恨的道:“彭厉锋,你不是痴傻儿吗?怎会如此!” 彭厉锋眸光清涟,笑的不怀好意,说:“你不是众人口中的纨绔恶女吗?应深谙此道!” 他笑:“你无人敢娶,我无人敢嫁,凑成对正好。” 她泣:“只要这皇朝尚存一日,我,你就要不起!” 一朝六国乱世,奸情无处不在,阴谋接踵而至。 注定的纠缠,难解的思绪,残酷的别离。 当一切重来一次,你是否依然爱我? 嫡女谋 第1章 楔子 春风入罗帷,红浪云雨漫。素来清冷的椒泰殿今夜香艳温靡,女子娇柔的呻吟声里夹杂着几声粗砺的低吼。 窗外内侍的脚步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殿内顿时传来怒吼声:“谁?滚下去!” 内务府大总管太监和顺额头贴着冰凉汉白玉石阶,吓得上下牙齿打颤,但还是硬着头皮禀报来意,“启禀皇上,勋国公夫人求见!” 椒泰殿中,夜宸帝停住身下的动作,沉声问道:“可真?” 和顺松了一口气,“人已经进了东华门了。” 夜宸帝毫无留恋从身下女子的身体里抽身而出,就要起身。华贵妃近日好不容易才能得圣上临幸一回,怎能如此轻易放弃,柔软的身子蛇一般的缠上来,嘴里娇滴滴的抱怨道:“圣上,已过二更天了,勋国公夫人深夜进宫,这般乱了规矩的妇人,定要重重治罪!” 华贵妃也不个傻的,勋国公遭皇帝不喜的事,整个大夜皇朝都知道,要不是有国公府这个祖上传下来的铁帽子爵位,这勋国公怕是早已被皇帝治罪下了大狱呢。 揣摩天子的心意,这可是后宫里得宠的不二法宝。 谁知下一刻,华贵妃柔嫩的身子被夜宸帝狠狠的抛了出去,猝不及防之下,重重的摔在镂空雕花的铜质香炉上。 “哎呀——”华贵妃痛叫一声,泪眼婆娑的望向夜宸帝。 夜宸帝快速的穿好衣裳,抬步就要离开。 “陛下——”华贵妃又呼了一声。 夜宸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华贵妃,冷冷的对跪在殿外的和顺下旨,“贵妃许氏冲撞圣驾,罚份例三年,撤内务府侍寝牌子。” “谨尊圣意。”和顺再行一礼。 夜宸帝脚步略显匆忙的大步离去,和顺这才站起身来。 华贵妃这时顾不得什么仪礼,急忙问向和顺,“和总管,可是本宫哪里做错了?” 和顺低着头,并不敢看身无一物遮体的贵妃娘娘,躬着腰道:“老奴告退。” 说罢并没有等华贵妃的回应,便转身快步追着夜宸帝而去。 身后传来华贵妃抽抽噎噎的痛哭声,哪里还有刚才情欲绵绵时的得意,和顺讥讽的勾了下唇。 那可是皇上渴望了多年而不得的人物,岂容你一个贵妃妄言指责。 —— 正华宫正殿,年画绒跪在正中央,听到锵金鸣玉的声音,便沉沉俯下身子,恭声道:“臣妇年氏,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啊—” 请安的语句还未讲完,身子已经被人大力提起,紧紧的抱在怀里。 年画绒惊慌的抬头,对上夜宸帝如有实质的欲望眼神,心底一抽。 仅仅片刻的功夫,年画绒身上的锦绣华服尽数被剥落,绝美的身体暴露在冰冷生硬的龙椅上。 夜宸帝发了狂,年画绒咬牙忍着胸口泛起的一阵阵噁心,以及皇帝毫无怜惜的狂浪进攻。 雨收云歇时,外间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早已误了皇帝早朝的时辰。 “说吧,求朕什么?”夜宸帝邪笑,手下还在摩挲着她腰间如玉似锦的皮肤。 年画绒这时才放开一直紧咬的牙关,口中满是腥甜,哑着声音说:“求您放过歌儿,她已被太子未嫁先休,耻辱已足够,再多她怕是会受不住。” 夜宸帝瞬间冷脸,犀利的眼盯住年画绒略染风霜的脸,残酷的说:“能让那个孽种活到如今,朕已是开恩。” 年画绒不再出声,大颗的眼泪珠子姗姗而落,美人垂泪,煞是惊艳。 夜宸帝冷冽的脸色得以缓解,嘴唇吻上她的脸,贪婪的吸吮她脸上微咸淡苦的泪,妥协道:“好,朕不会在插手那孽种的事,只不过她要是自己求死,却也怪不得朕。” 他的气息太近,年画绒再也忍耐不住,趴在龙椅旁大口的干呕起来。 “你!”夜宸帝暴怒,站起来砸了手边所有能砸的,留下一句,“朕等着你心甘情愿来求朕要你的那一天!” 便甩袖离去。 年画绒强撑着身体,捡起被随意丢弃在龙椅四周的衣物残片,裹在身上。 忍着身下剧痛,脚步飘忽的走出正华宫,朱红大门外,一人正迎风而立,身姿伟岸。 “夫君!”年画绒大惊。 那人正是年画绒的夫君,当朝勋国公,纪霆。 嫡女谋 第2章 内宅恩怨多 勋国公府西北角,有一处偏僻荒凉的小院子,名叫挽院。 丫鬟苦着脸,一路嘟嘟囔囔的走进院门。 “黄金,你怎么啦?”另一个丫鬟白银站在屋门前问她。 黄金气茬茬的说:“咱们这个月的例银又不给发,这都半年啦,拖拖拉拉一文钱都没有给过我们!” 白银急忙捂住黄金的嘴,“你快别说啦,看小姐听到心里难受。” 黄金点点头,白银收回手。 两人都默默的守在门前,再不说话。 这勋国公宠妾灭妻,是满朝皆知的事,正经的国公夫人长年卧病不出,国公府中馈全部由府上的魏姨娘把控。 说起魏姨娘,那也是妾中的翘楚,嫁进勋国公府后,连生二子三女,足足五个孩子。比只生了一个女儿的国公夫人那可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现下的勋国公府,除了依旧健在的老夫人,魏姨娘就没把谁看在眼里。这不,堂堂的国公府嫡女,也被魏姨娘安排在这体面些的下人都不住的破烂院子里,甚至每个月的例银都被克扣了去。 黄金沉沉的叹口气,这样下去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矮矮的三间瓦房内,纪挽歌听着外面丫鬟的叹气声,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很久。 自从半年前太子在朝廷上抗旨,拒不接受皇上的赐婚旨意,到昨日,休书送到勋国公府。纪挽歌在这府里,怕是早已没有任何价值。 “未嫁先休?”纪挽歌喃喃的说。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过的事,皇帝下旨赐婚当朝太子与勋国公府嫡女,太子当庭抗旨被罚闭门思过。原本以为太子会按旨意乖乖娶了纪挽歌,眼看婚期将近,谁也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做,未嫁先休,亏太子想得出来。 “妹妹可在?姐姐们来看你啦。”挽院太小,声音一丝半点都藏不住。纪挽歌一听这清甜的声音,就知道她的那三位庶姐庶妹上门来了。 这几位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肯定也没什么好事。 纪挽歌刚刚将粗布衣衫上的皱褶抚平,纪明媚,纪明婕,纪明娇三人就已经进了屋子。 纪明媚年方十六,下个月就要出嫁,未婚夫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子。纪明婕与纪挽歌同岁,虚岁十五,刚刚及笄,婚事也是定了的,对方是渭南都督府嫡次子。最后的纪明娇今年才十二岁,不过那幅趾高气昂的样子,已经跟着两位姐姐学了个十足十。 “你们来干嘛?”纪挽歌连站起来都不曾。 姐姐妹妹那些虚假的东西,她从来不屑,更何况,也没有嫡女见庶女要站起来相迎的规矩。 纪明媚秀眉一挑。 纪明婕是个泼辣的,指着纪挽歌就劈里啪啦的训道:“媚姐姐你看她,亏我们姐妹想着她未嫁就被人休弃,想必心里难受的很,跑来安慰她,真是好心没好报!她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主!” 纪明娇帮腔,“就是,白费了媚姐姐的一片心。” 真真儿是好笑,纪挽歌笑了,这三个人要是真的来关心她才算是见了鬼了。她被太子未嫁先休,这帮人怕都是来参观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吧。 不过来得正好,纪挽歌站起身,眼珠子上上小小的打量着这三位穿金戴玉的豪门贵女,满意的点点头,大喝一声:“黄金白银,还等什么!这不是有人送银子上门了!” 黄金白银对看一眼,这种事她们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了,驾轻就熟。 那三姐妹暗叫一声不好,都是她们太想来看看纪挽歌痛不欲生的样子,竟然忘了这个煞星最会趁火打劫。 这时想跑已经来不及,纪挽歌一个飞身就扑倒了纪明婕,每次见到这位只比纪挽歌早一天出生的二小姐,纪挽歌就恶心的想吐。 她那国公爹,还能再恶心人一点嘛。 纪明婕对着她们带来的下人大吼:“你们都是死人呐,就这么看着我们被欺负!” 饶是此,下人们也无人敢动,谁不知道这纪挽歌天生怪力,她们可不敢惹这位三小姐。 纪挽歌带着黄金白银极快速的将这三姐妹身上的金银珠钗摘了个干净,纪挽歌满意的看着堆在破了一个洞的小木桌上的金银首饰,满意的拍了拍手。 冲着纪明婕的臀部就是狠狠的一脚,踹的纪明婕哀嚎一声。 “滚吧!”纪挽歌大手一挥。 那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三姐妹顿时连滚带爬的跑了,边跑边喊:“纪挽歌,你等着,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稀罕!”纪挽歌冷斥。 小院子再次恢复了平静,黄金有些忐忑的看向纪挽歌,“小姐,她们怕是又要抹黑您了。” 白银狠狠的点头,“她们一定会到处说小姐您的坏话的。” 纪挽歌笑眯眯的将桌上的首饰一件件拿起来看,这可都是好东西啊,样样都是上等货。纪挽歌都有些盼着这几个苍蝇一般的人能多来几趟了。 将这些都揽进怀里,纪挽歌满足的抬起头,对上两个丫头担忧的眼神,纪挽歌轻飘飘的说:“你家小姐我还有名声吗?” 黄金白银默。 的确,这京城地界上,在没有比她们家小姐名声更差的小姐了。勋国公府嫡女,目无尊长,礼仪败坏,贪财如命,就没有一个好词。 知道两个丫头这会在想什么,纪挽歌好心提醒她们,“现在又多了一条,未嫁先休的前太子妃,咳咳,也就是说,你家小姐我现在是寡妇!” 寡妇两个字出口,黄金白银眼前一黑,急忙想纠正她,未嫁先休怎么能是寡妇。 可是想了又想,也实在想不出来不是寡妇还能是什么。 黄金白银叹口气,寡妇就寡妇吧。人说虱子多了不痒,她家小姐是名声臭到不怕,再多两条又能如何。 想通了也就那样,只有更差的名声,没有最差的名声。 念及此,黄金白银也不在纠结于此,跑上前跟纪挽歌商量着,这些首饰能典当多少银钱回来。 主仆三人围着一堆金银首饰,笑的无比欢乐。 根本不在意刚刚跑出去那三姐妹现在满世界的宣扬,纪挽歌打庶姐,欺庶妹,抢首饰的恶形恶状。 嫡女谋 第3章 路遇暴力男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咱们还没有大白天的出去过呢?”黄金有些担心的说。 按说她们主仆三人爬狗洞出府那是经常的事,可是正午这个时辰出去,还真没有过。要是被魏姨娘的人发现,那可怎么好呀。 纪挽歌将刚才抢来的金银首饰放在灰色的包袱里背在身后,拍拍身上的粗布衣衫,不以为然道:“咱们这挽院一年到头能来几个人,而且那三姐妹刚刚离开,这会儿怕是满世界的忙着告状呢,哪有时间来这里。” 黄金白银还是觉得不妥。 纪挽歌一跺脚,怒道:“你们是真傻啊,不赶快将这些东西换成银子,就废了!” 等纪明媚她们搬了救兵来,这些金银首饰可是要交出去的,怎么能不趁着现在,赶快去把这些东西兑成现银呢。 说完纪挽歌也不等两个丫头,自己一蹲身就钻出狗洞去了。 挽院一角有个小小的狗洞,当年被纪挽歌发现以后就不遗余力的开挖,直到能钻出人去才停了手。 多亏了这个狗洞,这些年魏姨娘刁难挽院,钱粮半分都不给,要不是这个狗洞,纪挽歌怕是早年就饿死在这个小院子里了。 果然,还是天无绝人之路,院有狗洞救命。 出了国公府,纪挽歌一路轻车熟路的去了京城最大的当铺,当铺掌柜对纪挽歌一点都不陌生。这个长相轻灵的小姑娘,还没有柜台高的时候就经常来当东西,一直当到了现在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最开始掌柜也是怀疑的,一个只穿着粗布的小姑娘,为什么次次拿来的东西都是精品,后来派小伙计跟踪了纪挽歌一回,掌柜也算是了解了纪挽歌的大概身世。 勋国公宠妾灭妻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听黄金白银的称呼,掌柜猜测这位就是勋国公府那位唯一的嫡出小姐。 掌柜对纪挽歌还是很照顾的,就是这几年纪挽歌的名声一日不如一日,掌柜还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这个长相日渐绝美的少女,绝不似传言中那么不堪。 老掌柜笑眯眯的收了纪挽歌的典当物,开了银票给纪挽歌,得了纪挽歌甜甜蜜蜜的一个笑。 “小姐,这肉包子真好吃!”黄金吃的满嘴是油。 白银根本就是把头埋在了包子里,连说话都顾不上了。 纪挽歌看她们如此,翻了翻白眼,说:“有点出息行吗?不就一个肉包子吗?” 白银抬起头来揭穿她:“小姐,你的包子被你吞了,你就来笑话我们!我们是不会把包子让给你的!” 纪挽歌舔舔唇边,似乎还有点包子味。 都怪她刚才吃的太快了,都没尝出味道来。不提包子了,纪挽歌东张西望,想把注意力转移开。 “救命啊!”凄惨的叫声响彻长空。 纪挽歌拔腿就跑过去凑热闹,黄金白银几口吞了包子赶紧追她。 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群侍卫在围殴一个书生,那些侍卫穿戴不俗,一看就是有头有脸人家的侍卫。 太过份了! 这么多人打一个人,简直不要脸。 纪挽歌刚要迈步上前,就被黄金白银一左一右抱住了胳膊。 “小姐,是恭王府的人。” 恭王府,恭王是本朝唯一一个异姓王爷,手握重兵,长年驻守边疆。现在恭王府的主事人,是恭王唯一的儿子,世子彭厉锋。 这位世子,天生痴傻,除了舞刀弄枪什么事都不懂,人命在他眼里如草芥。偏皇帝皇后疼爱他的很,就算草芥人命,帝后也是不闻不问,甚至还帮彭厉锋善后。 说曹操,曹操到。 “都让开!” 一声爆喝之后,恭王世子像是一只小豹子般身手敏捷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京城百姓对这位世子爷,那是怕到了骨子里,一见他来,马上鸟兽散,片刻间原本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纪挽歌自然也被两个丫头拉到了角落里,与围在恭王世子视力不及墙根后的百姓们一起,继续围观。 后来,纪挽歌无数次后悔那日她一时好奇多看了那么一刻钟,这简直是她活到这么大见过的最可怕的画面。 那恭王府世子,竟然徒手打死了那个书生!拳拳到肉的声音,低沉且扎实,纪挽歌眼睁睁的看着彭厉锋将那个人揍成烂肉一团。 怵目惊心! 回府这一路,纪挽歌的腿都是软的。 刚刚钻进狗洞,就看到老太太身边的吕妈妈带着一帮子人浩浩荡荡的站在挽院里,神情高傲的像只孔雀。 见到纪挽歌也不行礼,趾高气扬的道:“三小姐,老太太让我带你去祠堂!” 纪挽歌对着黄金白银挑挑眉,意思很明确,看到了吧,多亏早把银子藏起来了。 黄金白银急得一头汗,真没想到这次的事闹到了老太太那里。从小到大,只要犯到老太太手里,纪挽歌都要遭大罪的! 嫡女谋 第4章 祠堂遭酷刑 纪氏祠堂里,供奉着历任勋国公的牌位。第一任勋国公乃是随着大夜朝开朝元皇帝南征北战打下江山的谋臣,国公的爵位多是赐予战功卓著的人家的,如纪家这般文臣能获得这般殊荣的,只此一例,来之不易,也能显示出百年前纪氏先人对大夜皇朝所作出的贡献不容小窥。 即便是现任的勋国公不得圣宠,甚至于多次遭到皇帝斥责,但朝中真的敢与勋国公府为敌的人家也是没有的。 百年来厚重根基的国公府第,并不是完全看皇帝脸色的。 纪挽歌带着黄金白银跟着一众婆婆妈妈来到祠堂,两人围抱才能围住的金丝楠木檐柱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是一种无形的气势,让进入祠堂的人不得不屏气凝神,怕喘气声大了会惊扰了这祠堂中的先人英灵。 纪挽歌亦步亦趋的进入祠堂正堂,抬头就看到了满脸肃穆的纪老夫人。 “跪下!”纪老夫人声音不大,但是威仪之气浓重。 纪挽歌乖顺的跪下,这个时候她也是知道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身边有轻微的嗤笑声,纪挽歌微微侧头,当然就看到了魏姨娘讥讽的笑脸。随之纪挽歌也笑了,这勋国公府看来也是走到头了,世家规矩都喂了狗,一个姨娘都能堂堂正正的坐在祠堂的正堂之上了。 “挽歌,你可知错?”老夫人低沉的说。 纪挽歌重重的磕了头,“孙儿不知何错之有。” “你!”倒是魏姨娘先沉不起气的跳起来,指着纪挽歌大骂,“你殴打姐妹,抢夺财物,哪一样不是大罪!” 纪挽歌这时站了起来,淡笑着说:“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妾侍能这般指责嫡女,这是哪里的规矩。” 魏姨娘被气的满脸通红。 黄金白银急忙上前拉纪挽歌,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隐忍的小姐,今日这般强势。 “你个畜生,给我上家法!”老夫人也是坐不住了,站起身喝道。 纪挽歌斜睨了老夫人一眼,不无讽刺的说:“纪家祖制,除非正妻,嫡子嫡女,其他闲人皆不能进入祠堂半步,祖母你可真是厉害,祖宗家法都敢废。” 纪老夫人一口气上不来,眼看就要厥过去。 纪挽歌转身就走,吕妈妈等人从来没见过这般的纪挽歌,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挡着她的去路。 黄金白银吓得满头大汗,脚下不停的跟着纪挽歌快步离去。 走出祠堂才发现,小姐走向的方向,不是她们住的挽院,而是,国公夫人住的,花绒阁。 两个丫头更是惊的话都说不利落了,“小姐......,你可不能去夫人那里啊,你忘了国公爷下过严令,不让你去见夫人的。” 纪挽歌却是不理,反而加快了脚步。 花绒阁十年如一日,幽静中透着苍凉。母亲院子里的老仆人看到纪挽歌,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主卧室里一层层幔帐,层层叠叠的。 纪挽歌只能隐约的看到绣床上躺着的身影,她跪在重重幔帐外,到了这时眼泪才算是流了出来。 “娘亲,我本想着能忍到嫁人的那一日,只要能离开这牢笼,我总有办法带您走的。但是这起子小人,偏欺人太甚,如今靠着男人离开这里的心愿怕是不成了。您放心,我会多存些银钱,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你等着我!一定等着我。” 说到后来,纪挽歌已是声泪俱下,这些年就算是怎么样的怠慢欺辱,她都能忍,为的不过是有一日能离开这吃人的国公府,能带自己的母亲离开这里。 这世上的男人能有多冷情,纪挽歌在自己的父亲身上算是看了个十成十。 幔帐后,妇人低低的抽泣声一声声传来,纪挽歌却在这哭声中慢慢忍住了眼泪。就算是这些年她多次命悬一线,但总是不能撒手而去,为的也不过是这个跟她一起受苦的母亲。 为了母亲能活着重见天日,她只能逼着自己更加强大。 拭去脸上的泪,纪挽歌依恋的看了看幔帐后的身影,起身离去,她边走,身后的哭泣声愈响,心就在母亲的声声悲泣中,渐渐变硬。 走出花绒阁,勋国公身边的侍卫已经在等。 纪挽歌讽刺的冷笑,在黄金白银强忍着泪的眼神中,跟着侍卫而去。 再次回到祠堂,魏姨娘已经不知去向。上堂上坐着的是纪老夫人,右手坐着高大英挺的勋国公,纪挽歌的父亲,纪霆。下首站着魏姨娘的二子,纪明杰,纪明浩。 纪挽歌眼神在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扫了一圈,直挺挺的跪下了。 纪霆满眼复杂的看着无悲无喜的嫡女,轻声开口,“你可知错?” “不知。”纪挽歌淡道。 “我曾下过严令,任何人不准踏足花绒阁,违者严惩!现在你可知错了?”纪霆说话还是轻轻的,但是其中浓浓的威慑力还是让祠堂里的所有人都僵直了脊梁。 纪挽歌噗嗤一笑,抬头对上纪霆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只是去看望我的母亲,何错之有!” 她的眼睛明亮的惊人,纪霆瞬间偏开了头,不在看她。 “你看看,老大,这哪里还有半分我们国公府小姐的样子,我老婆子就是死了怕是也无颜去见你父亲的。”纪老夫人这会子也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了,假意抽出手帕在眼角按压着,一幅悲伤至极的模样。 纪挽歌神情未变,这种把戏,她小时候见得多了,那时候还有不解为什么祖母不疼爱她,时时处处帮着魏姨娘针对她,欺负她。 后来她被魏姨娘迁住进挽院,这么多年的冷待下来,纪挽歌已经不想知道为什么了,也许这世上就是有天生的宿敌。 她与这国公府里除了她母亲之外的每一个人,怕都是前世今生的宿敌。 纪霆一挥手,纪老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听纪霆说:“请家法。” 纪老夫人顿时喜上眉梢,挑高了眉头看向纪挽歌,却发现纪挽歌连皱一下眉都未曾,不免有些失望。 说是家法,也不过是一条祖传的马鞭,紫褐色的,传说是由南海鳄鱼皮所制,威力十足。 纪霆拿起马鞭站起身来,纪明杰,纪明浩齐刷刷的跪在纪挽歌身边,求情道:“父亲,这家法何其威猛,怎么能用在三妹妹身上。” “对啊,她怕是熬不住的。” 纪老夫人到了这时也是有些怯意,她是看不顺眼纪挽歌没错,尤其是看到纪挽歌那张跟她母亲一模一样的脸,更是心气难消,但是到底是她的孙女,真要是要了她的命,她老婆子还是不忍的。 “老大,罚罚她也就算了,别真伤了孩子。” 纪霆看向纪挽歌,纪挽歌却是跪的直直的,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一口气噎在纪霆的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脸瞬间就红了。 纪明杰拉拉纪挽歌的袖子,“快给爹爹赔不是,保证你以后再也不去花绒阁了。” 纪挽歌冷冷的抽回袖子,保证什么?保证她这辈子都不去看望自己的母亲,亏你们说的出口。 纪霆看纪挽歌那冷淡却倔到了极处的样子,顿时怒不可遏。 手一挥,马鞭重重的落在了纪挽歌的身上,只一鞭,皮开肉绽! 胆子小些的侍女,当场就惊叫了起来,黄金白银想扑上来,却被纪挽歌厉眼逼退。 纪霆是气的狠了,那鞭子落的愈加狠,纪挽歌咬着牙忍着,硬是一声不吭。 剧痛之后,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隐约间听到师父的声音,“运功护体。” 纪挽歌摇头,拒绝运功。她要记住今日这每一分疼,从小到大她只要去看过母亲一次,就会被打一次,虽然用家法打,今日是第一次,但是往里日的疼一点不比今日少。 只唯有今日,她觉得解脱。 若是她能活下来,那么是不是她就报了纪霆这个生身父亲的恩,从此后,再也不用顾念父女之情。 念及此,纪挽歌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凄厉非常,便是纪霆都手抖了一抖。 纪老夫人看着血人一般的纪挽歌,已经是看不下去,扑过来抱着纪挽歌心啊肝啊的开始哭,这时候倒不是假哭了。 饶是纪明杰,纪明浩已经长成朗朗少年,也是被眼前的惨相激的眼中灼热。 到底,这也是他们的妹妹。便是平日里再怎么欺负,看到这样的酷刑施于她身上,还是于心不忍的。 纪挽歌大笑之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纪霆收了手,眼神扫过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黄金白银,哑着嗓子说:“扶你们小姐下去,好生养着,要是她有个什么不好,你们也不用活了。” 黄金白银感恩涕零的给纪霆重重的磕了响头,虽慌乱,但是扶纪挽歌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只不过现在的纪挽歌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肉,无论她们碰到哪里,纪挽歌都会疼的抽搐。 纪霆扭过头,不愿再看。 嫡女谋 第5章 夜会神秘人 纪挽歌当晚便高烧不退,黄金白银急的满头大汗,倒不是怕国公爷对她们说过的那句话,这世道本来就是这样的,主子要是早亡了,贴身的下人是万万活不成的。 黄金白银是三四岁时被买进国公府,国公夫人亲自挑选给纪挽歌的,虽然两个人只见过国公夫人那么一次,但是在两个丫头心里,国公夫人比之九天仙女也是不差什么的。 这些年,黄金白银陪着纪挽歌一步步走来,一天天长大,在逆境中建立的主仆感情岂是那些刁蛮贵族小姐与下人之间的感情可比的。 黄金眼泪吧哒吧哒的掉,手中的帕子不停的给纪挽歌擦着汗。 “这可怎么好?在这么烧下去,就是能保住命,人怕是也要烧傻了的。”黄金急道。 白银也是围着挽院不大的卧室转圈圈,终于下定决心的说:“要不你守着小姐,我出去给小姐请个医女。” 下午纪挽歌被黄金背回来,魏姨娘也是打发了郎中过来的,可是小姐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加之受了那样子的伤,郎中也是个势力的,一看挽院破败的样子,简单的诊治了一下,开了药方子就走了。 哪有这样不负责任的郎中。 就别提药了,白银去求药,府中的管事妈妈随意的配了些药渣也就算是了事。 这样的境遇,这些年她们都已经习惯了,并没有觉得什么,可是纪挽歌现在的情况这般不好,要是再不拿来药,怕连今晚都熬不过。 黄金恨的咬牙,“国公爷怎能如此狠心,小姐再怎么也是他的骨肉啊。” 要是平时,白银一定挡着不让白银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这话要是被魏姨娘的人知道了,还不一定能生出多大的风浪呢,但是现在看看纪挽歌奄奄一息的样子,白银只能叹息一声。 国公爷,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白银想起自己小时候见到过的风姿绝世的国公夫人,更是叹息。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国公夫人那般的人物,便是十个魏姨娘加起来也抵不过国公夫人一根手指头的。 “你快去啊。”黄金哭着说。 虽然现在已经入夜,白银一个女子独自出门不好,但事出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白银唉了一声,转身大步跑了出去,不过很快白银又跑了回来,黄金看到她又回来,气道:“是不是忘了拿银子,你怎么回事啊?” 白银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黄金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一定的出了事,放下手里的已经被纪挽歌额头的温度弄热了的帕子,走了过去。 “怎么了?” 白银小小声的说:“他来了。” 黄金念了声佛,这可真是太好了。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相携走出了内室,去外面守着。 纪挽歌只觉得热,像是身处火海当中,那种灼人的热度,让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撕裂一般的疼着。 “张嘴。”温醇的男声。 即便是在意识不清晰的时候,纪挽歌也还是笑着张开了口。 冰冰凉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几乎都能听到甘霖浇在干枯的大地上那种吱喇声。 然后就是身体,纪挽歌意识渐渐回来,知道这是在给她上药,喃喃的叫:“师父?” “恩。” 一下子就安下心来,纪挽歌沉沉的叹了口气。 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男人,扯着嘴角想对他笑笑,高烧多时,她的嘴已经干涩起皮,这一笑,撕开了口子,孱孱的渗出血来。 “为何不听话?”即便是责备的语句,但是听起来却没有半分杀伤力。 纪挽歌只是摇摇头,该怎么告诉师父,她不运功护体,也不过是想看看,那个勋国公还值不值得她叫一声爹爹,结果令人失望,那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她与她母亲的多年隐忍。 今日之痛,也不过是让她彻底放弃心中那点对勋国公这个父亲的奢望。 她不说,男人就没有再问。 “以后再不可如此鲁莽?可知?”师父带着老茧的手摸摸纪挽歌的额头。 一点都不舒服,甚至那老茧还微微刺痛了纪挽歌娇嫩的肌肤,但是纪挽歌依旧红了眼眶。 与师父的相识是一场意外,那时候不满八岁的纪挽歌被魏姨娘安排住进挽院。正值隆冬,没有炭火,没有地龙,纪挽歌跟白银黄金冷的直打颤。也就在那样的寒夜了,师父来了。 满身是血的师父,三个小姑娘吓得直哭。但是纪挽歌到底胆子大一点,擅自做主将师父收留,以至于后来有人来挽院问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纪挽歌都闭紧嘴巴只摇头。 年幼的纪挽歌想法很简单,这个人跟自己一样,是被别人讨厌的,是被人欺负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也就成就了后来多年来跟师父的缘分。 只不过师父伤好离开后,就很忙,不知何时能来,就算来看纪挽歌也不过是逗留很短的时间。 这时候能来,纪挽歌还是很庆幸的。 “知道了。”纪挽歌沙哑着嗓子答。 师父留了很短的时间,留了药之后就离开了。 黄金白银捧着白玉药瓶,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纪挽歌调侃了一句,“比见了银子还来劲。” 两个丫头翻白眼,能记得银子,说明小姐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纪挽歌这个人,外面的莫须有的声名都是纪家那几个姐妹散布的,胡说八道居多,但是有一点却是真真儿的,什么呢?贪财。 世家里的贵族小姐,谁张口闭口把黄白之物挂在嘴上的,就是多说一句银钱都是要被说成粗俗的。 偏偏纪挽歌,心心念念都是银钱。 两个丫头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先不说那些远大的理想,就是这么多年,魏姨娘的所作所为,要不是她们自己扒拉银钱,怕是早都饿死了也说不定呢。 心里黯然,但是脸上还是该翻白眼翻白眼,该调侃就调侃。 苦中作乐,她们早已习惯。 纪挽歌卧床养伤,这顿酷刑着实的下了狠手,就算是师父拿来了好药,纪挽歌还是躺了一个月才下床。 为此,纪挽歌错过了大姐纪明媚的大婚之礼。 大婚那日,挽院罕见的吃了一顿肉食,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纪挽歌带着两个丫头吃的满嘴冒油,黄金的脸恨不能埋在装着肥肉的盘碟中,模模糊糊的说:“小姐,二小姐什么时候大婚啊,嫁人可真好。” 白银踢了黄金一脚。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小姐才被未嫁先休好吗?说什么嫁人真好。 纪挽歌不是没看见,但是也只不过是一笑而过,对于嫁人她已经完全看开了,原先盼着嫁出去,也不过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知道靠别人是靠不住的,也好。 “想不想过顿顿吃肉的日子?”纪挽歌问。 黄金立马点头如捣蒜,肉呀肉呀肉,她最爱肉了。 白银却没有黄金那样没心没肝,担忧的看着纪挽歌,虽然不知道纪挽歌具体打什么主意,但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凭着心里感应,白银也知道纪挽歌是不打算忍下去了。 “小姐,你可别糊涂,到时候坏了名声可不好?”白银劝道。 这挽院虽然偏僻,但是书是不缺的。勋国公文臣起家,这府里下人都是要看书认字的,她们两个丫头三四岁跟着纪挽歌一起启蒙,虽然到八岁跟着纪挽歌一起被弃于挽院在没有人教导,书却是没有停下来的看,加之后来又巧合救了那个人,那人每次来也是会带不少书来。 虽落魄,但明理。 白银经常在外面跑,无论是典当东西还是采买吃食,这世道对于女人来说,嫁人无疑是最好的出路,坏了名声的女子是嫁不出去的,这么多年,白银劝着纪挽歌隐忍,也是为了纪挽歌能等到一个好的夫君。 没有父母相护,总能求得一个好夫君吧。 纪挽歌莞尔一笑,“你觉得你家小姐我还能嫁得出去。” 谁都会找一劳永逸的法子,嫁人是最省事的。但是被太子休了的女子,试问这世上哪里还有男子敢娶?! 黄金不比白银谨慎,擦擦嘴上的油渍,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小姐,为了我们能过上顿顿有肉吃的好日子,放心去大杀四方吧!” 白银捂脸,不想看这个没出息的丫头。好日子就是顿顿有肉吃,这是什么觉悟啊喂! 纪挽歌大笑起来,心里不是不心酸的,这些年,真是委屈这两个丫头了。 跟着她这样的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嫡女谋 第6章 月黑风高夜 月黑风高杀人夜,黄金拉着白银嘤嘤嘤的哭道:“我是说让小姐为了咱们能过上好日子大杀四方来着,可是没有真的让她去杀人啊!” 白银不着痕迹的抽回袖子,嫌弃的擦去袖口处的鼻涕。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黄金絮絮叨叨。 白银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视线又环视了破败的挽院一圈,也是叹气。小姐这也是被逼到了极处,原本以为只要能忍到及笄便可嫁出去,不求嫁给达官显贵,只求能有片瓦遮头,不在这般被凌辱的生活下去。 天不遂人愿,太子的休书给了纪挽歌当头棒喝,用最残酷的现实告诉纪挽歌,她想要靠嫁人离开这死寂一般的挽院是不可能的,想要活的堂堂正正,唯有靠自己才行。 既然已经没有了出路,放手一搏又何妨! 同一时间,京城最大的青楼之中,纪挽歌一身夜行衣对中年男人对坐。 “你,考虑好了?” 纪挽歌重重点头,“是,师父。” “既如此,可让你接受任务。这任务分两种,其一,便是接单杀人,见人头给银子。其二,你要打探消息,按消息的重要性换银子,你要选那一种?”中年男人沉声说。 纪挽歌眸光微闪,当年她救下身受重伤的男人,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男人背景一定很可怕,京城重地能受伤并躲进国公府后院,定然不是善茬。 那时的纪挽歌年龄太小,对于善恶并不明确。也是到了今日,她才算是看清这个男人的底牌,原来竟然是这般的可怖。 无论是杀人还是收集消息,被朝廷抓住都是了不得的大罪。 如此邪恶的事到了师父嘴里,却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只不过是在轻易不过的营生一般,还真是令人唏嘘。 “徒儿,想收集消息。”纪挽歌说道。 杀人,她自问还下不了那个狠手。 中年男人叹息一声,“挽歌,你还是心太软。” 纪挽歌揉揉额头,从师父第一次教她武功心法开始,就不停的重复一句话,要狠要绝,不给敌人留任何余地。 这么多年,纪挽歌总是做不到如此,总想着人性本善,她多年隐忍,也不过是想着也许勋国公还记挂着她这个女儿,也许魏姨娘不会良心泯灭到会为了自己的女儿害她的地步,可是最终,现实给了她一个大耳光。 她的父亲,根本就想要她的命。而魏姨娘,更是不遗余力的要害死她。 纪挽歌已经被逼到了绝处,那些人可没有给她留半分余地。 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在说出她也可以接受杀人单子的话之前,师父先一步开了口,“好了,你先盯着太子府吧,有消息就回来通报,现在让你杀人也不现实,毕竟这京城的局势,你还没有摸清楚。” 纪挽歌松了口气,站起身拱拱手,转身离去。 纪挽歌身轻如燕,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 太子满六岁后就迁居东宫,用黑布掩面,纪挽歌很轻易的就到了东宫太子书房之上,小心的揭去青色的琉璃瓦,房中的灯光射出来,映在纪挽歌的眼眸深处,那双眼睛明亮若星辰。 书房中灯火明亮,太子夜未澜弱冠之年(二十岁),身形欣长,五官儒雅,兰芝玉树般温润。他站在博古架之前,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眉头微微隆起,似乎在思索什么疑难问题。 与太子共处一室的是三个谋士模样的男子,一名模样奇丑,一位体格矫健,最后一人白须白发,看起来岁数应该不小了。 白发老人开口说道:“太子此事请三思而行,您刚刚休了勋国公府嫡女不足三月时间,便向丞相府下聘,此事怕是不妥。” 夜未澜将书信折起小心的揣入怀中,嘴角一撇,语气轻蔑的道:“纪挽歌那种人人唾弃的女子,孤休了她不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吗?这与孤迎娶青青并不冲突,再者说,现在父皇对孤颇为忌惮,有了景丞相的支持,孤才能稳住这太子位。” 纪挽歌没想到会听到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被如此不屑的讲出来。 看向太子的眼神多少有些复杂,本来纪挽歌是打算好安安分分的嫁人,一生相夫教子,不在让自己的孩子重受一次自己的苦,可是眼前的男子毁了这一切。 也要谢谢他,要不是他不论青红皂白,就写了休书,说不定纪挽歌现在还在挽院里做着嫁人的美梦呢。 模样奇丑的这时开口,“殿下,虽说勋国公府现下不得圣宠,但是论起背景势力,靠景丞相一己之力撑起来的丞相府怕还是无法比拟国公府的。” 说到景丞相,纪挽歌还是知道一些的,景丞相,名曰景庆山,十八岁连中三元,是大夜皇朝自开朝以来最年轻的状元,一路平步青云,尤其是在这几年夜宸帝隐隐有些力不从心,对权利的把控不在如以前那般牢不可破,景庆山更是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把持朝政的一代名相。 自古,名相与奸相,只有一步之遥。 若是太子做了景庆山的乘龙快婿,这景丞相权倾天下指日可待。 太子明显有些不耐烦,连看那位长相奇丑的谋士一眼都未曾,冷斥道:“难道在卧龙先生看来,孤该娶那个纨绔贪财的纪挽歌不成!凭她也配!” 纪挽歌在房顶上微微点头,同样的话还给你,凭太子还真不配娶她呢。 三位谋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劝解的话全部吞下。这实在怪不上太子殿下,那勋国公嫡女,确实名声太差了些,这满京城都找不出比她更不堪的女子了。 僵持良久,白须白发的老人才补劝一句,“殿下想娶丞相府大小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殿下,可别忘了,您的婚事可是要陛下亲自指配的。” 夜未澜挥挥手,“你们无需担心,母后自然会为我打点好一切的。” 这下子是彻底没什么好说的了,太子乃中宫皇后独子,占着嫡子之名,又是长子,照理说这太子位原本是牢固的很的。 但是近几年皇帝宠爱五皇子泓王,夜未泓。 夜未泓乃是贵妃之子,贵妃可是现在宫里头最得宠的后妃,势力强大,加之贵妃出自承翰侯府,比皇后娘家已经败落的金伯侯府厉害许多。华贵妃常常逼得中宫皇后称病不出,也难怪太子现在急着找靠山。 谋士告退后,夜未澜又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来细细的看着,口中喃喃,“青青,青青。” 他口中的青青,纪挽歌曾在纪明媚口中听到此人大名,景丞相独女景叶青。据说是在景丞相得了六个儿子后,才得了这么一个嫡女,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疼宠至极。 便是纪明媚那样自以为天之骄女的女子都要自叹不如,这位景叶青,不仅身世不凡,更兼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京城最出名的名媛贵女。 跟纪挽歌完全是两个极端。 世家里的教养嬷嬷都会教导家中贵女,要规整自己向景大小姐学习,可不敢像了纪三小姐,那样一辈子就完了。 是女孩子都会有些虚荣心,纪挽歌也想自己招人喜欢,可是转念一想,爹娘都不疼爱,又何必奢求旁人的爱护呢。 纪挽歌将青瓦放回原位,一个闪身就要离开无处不奢华的太子府。 月亮挂梢头,莹白的月光下,纪挽歌一个人行走在窄狭的小巷弄里,四周静的吓人。 纪挽歌突然跃起出手,身后的人似乎对她的出手并不惊讶,迎头便是一拳袭来。 好霸道的武功! 纪挽歌筋骨柔软,轻巧的闪开,退至一旁,“你是什么人?” 从太子府出来,纪挽歌就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一直弯弯绕绕的走到这里也没能甩到后面跟踪的人,纪挽歌才不得不出手。 跟纪挽歌一身黑色夜行衣不同,那人穿着玄色的长袍,五官也没有挡着,就这样大剌剌的暴露在月光下。 纪挽歌看清了他的容貌,刚毅的五官,英气细长的眉眼。 原来是他! 眉心跳了跳,纪挽歌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个煞星毒胚,恭国公世子,彭厉锋。 看到他,纪挽歌很难不想起那日他将书生活活揍成肉泥的样子,那场面,纪挽歌是再难忘记的。 “女的?”彭厉锋细长的眉眼一动。 纪挽歌这才后悔自己不该冒然开口,暴露了自己的性别。 夜色下,彭厉锋傲然而立,他的眼眸深邃,表情沉稳,哪里是外界传言的痴傻儿的模样。一时间,纪挽歌有些好笑,这世道还真是有意思。世人都说太子淡泊名利,孝感动天,私下里却是机关算尽之辈。这恭王世子,看来也不是如传言而说,是只会舞刀弄枪之辈。 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纪挽歌不也是被说的不堪至极吗? 纪挽歌这一笑,漂亮的眼眸弯成一道月牙。 彭厉锋出手如电,一只厉手成爪向纪挽歌的脖颈直扑而来。 扑面的杀气,纪挽歌马上收起调侃的心,全力应战。 嫡女谋 第7章 恭王府世子 (本文改名咯,别不认识了) 数招之后,纪挽歌已经处于颓势,她的实力真的比不过彭厉锋,不过今晚的彭厉锋明显是手下留情了的,好似对他来说这根本不是一招致命的武功比试,而是闲情消遣时的逗猫而已。 每招每式都不致命,但是却都是朝着她脸上的黑布而来,他的意图很明显,要看她的脸。这怎么能行?纪挽歌左闪右避,但是彭厉锋似乎耐心很好,好似不看到她的真实面容誓不罢休一样。 纪挽歌心头火气,任是谁被当成宠物一般的逗弄着,也不会开心。 这是不尊重对手! 身形微闪,纪挽歌袖中银针射出。彭厉锋显然没想到她会使出这般不堪的手段,暗器从来都是为人不齿的小伎俩。 彭厉锋飞身闪开,眼中是奔腾的怒气,“好个狠辣的毒妇!” 纪挽歌才不管他骂什么呢,尽快脱身才是重点,继续打下去若是被打更人发现可就不美了,她还不想惊动那么多人。 彭厉锋怎么可能放她逃脱,他因探察被人劫走的一笔财物追至太子府,旁的还没发现什么,竟然看到有人进出太子府如无人之境。京城何时有如此高手,他居然一无所知,这让他震惊又愤怒。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刺客会是个女人。 他刚才试探了这个女人的武功,轻功卓越,但是内力尚浅,想来年岁不大。也因此,他收了杀招,想活捉眼前人,收为己用。 这会看她想跑,自然不能放过。 纪挽歌心烦的很,第一晚出来完成任务就遇上这样的煞星,还真是倒霉!憋了又憋,纪挽歌开口道:“你是否觉得四肢麻木!” 彭厉锋马上收住脚步,微微运气,还真是四肢发麻。 “你用毒!”他的双眼冒火。 纪挽歌懒得理他,脚步轻点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彭厉锋抬头看她,也只是看到了明亮的月亮中那一处黑点。 不知身体里的毒是何效用,彭厉锋也不敢大动干戈的去追。 半刻钟之后,几个黑影落到彭厉锋身旁,恭敬的跪下,“世子,跟丢了。” 彭厉锋没有什么反应,这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个女人轻功很是厉害,不知是那门那派,他从前从未见过那些招式。 这些暗卫固然不弱,但是追上她还是有难度。 彭厉锋气的狠狠甩了下手,这一甩才发现手臂的酸麻已经完全消失。 运气在全身经络行走,没有任何不适。彭厉锋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怒的就差当场跳脚。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居然给他用了麻药! 更该死的是,他真的被麻药唬住了! 纪挽歌一路回到师父所在的青楼,这青楼名曰烟雨江南,在京城颇有盛名,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官员商贾都已能来这里享乐为人生乐事。 这样的地方,是最好的消息收集地。 对师父说了今晚遭遇的一切,当然不能漏过遇到恭王府世子彭厉锋这一茬。 师父深思了半晌,对纪挽歌说:“最近你还是在府里,避避风头吧。恭王世子那个人,可不是个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纪挽歌瞪大了眼睛,她这算不算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才第一晚出去完成任务,就要偃旗息鼓了。 她想要挣大钱的心愿什么时候能完成啊! 师父看纪挽歌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好笑,安慰道:“等避完这阵子,我给你派个大单。” 纪挽歌这才稍微治愈了些,但还是有些垂头丧气的走了,一路回国公府,纪挽歌心里把那个彭厉锋骂了个狗血喷头。 在纪挽歌心里,一切挡着她财路的人都是阶级敌人。 等回到挽院,黄金白银看到她,简直欢喜的想哭,但又看纪挽歌一幅不开心得样子,心里有些存疑。 “小姐,谁惹您不开心了?”黄金憋不住话。 纪挽歌抬头,看白银也巴巴的看着她。 一时意气,脱口而出,“倒霉催的彭厉锋!” 两个丫头一愣,随即想起那日她们看到过的,那痴傻世子将书生揍成肉泥的样子,心中都是惊恐。 “小姐喔,那个煞星毒胚,您还是离的远远的吧。”白银出口劝。 黄金点头点的那叫一个诚恳,“就是的,那世子的名声比您还可怕!” 白银嘶了一声,瞪黄金。 黄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的往天上看去。 本来心中有些郁气,但是看她们这样,纪挽歌倒是笑出来。 “我想沐浴。”跟彭厉锋过招绝对不是件容易事,纪挽歌只觉得她浑身都有些疲累。 黄金白银对视一眼,忙跑出去烧水了。 要说作为国公府的嫡小姐,纪挽歌当然是想什么时候沐浴就什么时候沐浴,但是偏偏不能够。挽院原本连个小厨房都没有,公中大厨房定时送饭来。 但是最初的几个月过后,不知是故意还是忽略,连送饭的人都忘记了挽院,主仆三人真是被狠狠饿了一段日子。 救了纪挽歌的师父后,那男人才给她们盘了锅台,这挽院才算是真的有了自己的饭台。 时不时从纪家三姐妹身上搜刮些银子,去外面买些储备粮,挽院可算是结束了饿肚子的苦痛日子。 纪挽歌泡了澡,软软的埋首在棉被中,彭厉锋那双厉眼一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从小纪挽歌接触过的男人不多,除了师父,就是纪霆。两个哥哥,纪挽歌正眼都没有看过他们。 今晚一下子见了两个,而且还都是在大夜朝响当当的人物,她心里难免有些波动。夜未澜儒雅深情,长相更是无可挑剔,纪挽歌却没有记住他的眼。 彭厉锋五官深刻,是那种每一处都彰显着阳刚的长相,尤其一双眼锋利的吓人,里面没有任何怜香惜玉,可就是这般绝情的眼,让纪挽歌记住了。 纪挽歌自嘲一笑,这是不是因为她也是无情之人的缘故呢。 安静的在挽院宅了几天,纪挽歌也没有闲着,与彭厉锋的一交手,纪挽歌就知道了自己的武功弱点在哪里。 她最初跟着师父学功夫,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再多也是为了能对付纪家那三姐妹,不在她们手里吃亏。 真遇上像彭厉锋这样的高手,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筋骨柔软这样女性天生的优势,以及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轻功。 当年也是下了苦功学轻功的,为的不过是能带着她的母亲离开国公府。 现在,纪挽歌也明白,靠自己这点功夫想要带母亲走怕是不成的,单说勋国公身边的那些侍卫,纪挽歌都没有信心可以轻易的战胜他们。 知道自己哪里不足,纪挽歌刻苦起来。 她的悟性不错,加上当年底子也打得好,这几日武功大有精进。 正在纪挽歌准备撩起衣袖大干一场的时候,魏姨娘身边的一等丫鬟玉兔来了挽院,让纪挽歌去前院接旨。 纪挽歌还没说什么,黄金白银已经不干了,“我们主子不去!” 她们可没有忘记,上一次说是去接旨,接回来的就是太子爷的休书,两个丫头对接旨这两个字可算是恨上了。 玉兔不知是不是被魏姨娘交代过,平常都是一幅趾高气昂的样子,今天倒是身段放的很低,似乎以前那个扬言让纪挽歌与狗争食的人不是她一般。 玉兔笑着说:“这一次可是皇后娘娘的懿旨,指明要三小姐去接呢。” 她说的亲热,笑的更是开朗。 可是黄金白银她们早就见过了这玉兔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样子,根本不为所动,一边一个拉着纪挽歌就是不让纪挽歌去。 玉兔看这两个丫头冥顽不灵,气的瞪起眼睛,“你们好大的狗胆!” 黄金撇嘴,“终于露出正面目了,别以为叫了玉兔就是仙娥了,也别以为有了玉兔就是嫦娥了。” 这话说的可真是其心可诛,不仅骂了玉兔,连玉兔背后的主子魏姨娘也都骂进去了。自从纪挽歌被勋国公打得差一点送了命之后,黄金对这府上的人可真是恨到了骨子里,以前也只是背后骂骂,现在恨不能炮火全开。 玉兔理所当然被气的双眼通红,那样子像是下一刻就要冲上来,撕咬黄金都不为过。 纪挽歌咳咳两声,“不是说要去接旨?” 玉兔忍的脸都变成了青色,才开口说:“请三小姐跟奴婢来。” 纪挽歌给黄金使眼色,然后跟着玉兔往外走。白银拉过黄金跟上,小小声劝黄金,“你这是干什么呀?还嫌小姐惹的人不够多是不是?还这么拉仇恨。” 要是原来,黄金大概也就忍了,但今时不同往日,黄金冷哼了一声说:“成日巴结这些小人,也没见她们对我们好呀。” 得~倒是把白银驳的无话可说了。 白银心里难过,小姐不听她的劝就算了,怎么连一直听话的黄金也不听她的话了。 这可真是......让人不开心。 步至勋国公府正堂,世忠堂。 来传旨的人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大太监,德公公。 德公公看到一身素衣,头上没有丝毫珠钗的纪挽歌先是惊讶,没想到传闻里纨绔贪财的国公府嫡女会是这般模样。 但到底是宫中起伏多年老人儿了,愣神也只不过一刹。 随即就恭敬的递上了帖子,说是来传旨,其实并不尽然,德公公这趟来是邀请纪挽歌参加五日后皇后娘娘的千秋节的。 嫡女谋 第8章 皇后千秋节 德公公笑眯眯的递上帖子,得来纪挽歌云里雾里的一声好后,转身就离开了。 “歌儿?”听到有人叫她,纪挽歌回头,看到了纪明婕与纪明娇搀扶而来的纪老夫人,老夫人嘴上叫着纪挽歌,但是那双老眼却是死死盯着纪挽歌手中赤黄色的帖子。 纪挽歌收回视线,多看这起人一眼,她都眼疼。 “我们回去。”纪挽歌不等老夫人在开口,带着黄金白银离开世忠堂,大步离去。 身后纪明婕尖着嗓子叫:“祖母,你看看她,目无尊重,半点规矩都不懂,简直粗鄙不堪!” “就是,怪不得爹爹会对她用家法呢。”纪明娇轻巧的笑说。 黄金气的磨牙,转过身来狠狠的瞪了那两姐妹一眼。 回到挽院,纪挽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么多年,纪挽歌除了声名狼藉以外,其他时候就是个透明人,别说是皇后的千秋节,就是平常世家间的赏花宴,赛诗会,也从来没有邀请过纪挽歌。 从来都是那三姐妹出席的,这事说起来有点奇葩,没见过谁家的庶女能这般抛头露面的,可是勋国公府可不就是这样的不要脸面嘛,说到根上,也只能说是勋国公的过错,谁让勋国公宠妾灭妻到了如此地步呢。 还没等纪挽歌想明白,玉兔就带着人端着东西来了挽院。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可算是齐全的很,要说刚才玉兔的笑容还有些牵强,那么现在那笑意绝对是从心底里冒出来的。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这府里其他的两位小姐可是都没有收到帖子呢,这三小姐以后还不一定是个什么前程呢,做下人的,见风使舵很重要。 玉兔还不想把这位嫡小姐得罪死了。 “姨娘说了,皇后娘娘的生辰自是要好好准备的,这些物件儿可都是顶好的,三小姐您尽管用。”玉兔讨好的说。 纪挽歌应了一声。 玉兔走后,黄金先是细细查看了那些衣服首饰,“啧啧,比平时咱们从那三位小姐身上夺下来的都要好呢。” 白银看着那些与这简陋的屋子十分不相配的绫罗绸缎,皱着眉头对着纪挽歌说:“小姐,进宫的时候,您还是别用这些了吧?” 纪挽歌看了白银一眼,心里对她的想法也就知道了个大概,白银的意思是,让宫里人好好看看这勋国公的嫡小姐过的是如何的日子,这样怎么也能告上一状,就算拉不下魏姨娘,也能洗清些纪挽歌身上恶劣的名声。 这些道理纪挽歌都懂,但是纪挽歌却不是这么想的。 自从那晚她听了太子府里的那番话后,尤其是见过了彭厉锋的真实面目之后,纪挽歌觉得她这要不得的坏名声其实也不错,被太子休了,也好。 她只是想跟母亲过上好日子,那些夺嫡之争,党羽之斗,她完全不想参与其中。 纪挽歌摇头说:“先试试这些东西在说吧,你家小姐长这么大,可还没有穿过用过这般好的东西呢。” 黄金尖叫一声就扑了过来。 三个人到底是花季少女,对华服首饰都是喜欢的,好容易能好好打扮了,那热情简直势不可挡。 纪挽歌换上桃粉色的罗裙,长发不在如此前那般只是简单的在头顶绑个髻,而是梳了个飞仙髻,插上缠丝雕花红宝石金簪,黄金对自己无师自通的手艺简直满意极了。 白银细细的给纪挽歌修了杂乱的眉毛,匀了面,抹上胭脂,点上朱唇。 “小姐......” 黄金傻傻的看着眼前梳妆完成的纪挽歌,话都说不出了。 纪挽歌刚满十四岁,从前总是穿着灰青色的粗布衫子,眉毛也杂乱,一张脸看起来除了眼睛其他的地方都显得寡淡了些。 今日一装扮起来,皮肤粉嫩,眼若秋水,唇红齿白。令人一见之下,竟连赞美都无处下手。 实在是浑然天成的绝色美人。 纪挽歌眉眼一动,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黄金拍拍胸口,“我的好小姐,您可别动了,我要痴傻了。” 没人会不喜欢听到赞美的,更何况纪挽歌在此之前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穿上女装,好好的打扮自己后,会是这幅样子。 她也是有些新奇。 白银蹲着给纪挽歌拂好裙角站起身来,有些失神的看着纪挽歌说:“可真像夫人。” 纪挽歌的长相的确跟国公夫人像了个十足十。 纪挽歌在不大的铜镜中照了半晌,想着等她的眉眼完全张开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比今日更加好看呢。 “小姐,你这样子进宫,那太子爷定是要后悔的。”黄金欢欢喜喜的说。 纪挽歌却是神色一肃,心情随之沉重起来。 —— 五日后,勋国公府正门。 纪明婕显得有些不自在,拉住纪明娇说:“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 纪明娇眼睛一转但是没有拒绝,只说:“那好,不过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据说所有的皇子都会去的。” 纪明婕咬牙,但是想不去的心,是完全熄了的。 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她们即便是在得宠也是没去过的,第一是勋国公一直不得圣宠,宫中的大宴小宴从来没有勋国公府的份,其二嘛,当然是她们姐妹说破了大天去,也不过是庶女,中宫皇后的帖子,她们还是得不到的。 今天可不就是得求到纪挽歌面前了嘛。 “姐,她来了。”纪明娇小小声说。 纪明婕转头看向府内,也不过是一瞬间,她就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这纪挽歌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那脸上怕是涂了半斤粉吧,哎呦呦还有那头,该不会是把所有送去的珠钗都别在头上了吧。 还有那条墨绿色的罗裙,太老土,太难看了吧。 纪挽歌看到这两姐妹的反应倒是没说什么,甚至神情间还有些得意。 纪明婕,纪明娇姐妹更是鄙视。 这对傻姐妹,纪挽歌没有管她们,自顾自的上了马车。两姐妹对视一眼,也跟着上了马车。 原本想着纪挽歌会说些难听话的,没想到一路上纪挽歌都闭目养神,连看她们都懒得。姐妹俩也是没时间过纪挽歌,一路上两人都雀跃的很。 进了宫门,车子在内宫门外停了下来,三人下车步行去皇后娘娘的中宫,太平宫。 一路上纪挽歌当然是众人注目的焦点,而纪挽歌今日的打扮确实也满足了这些贵妇人,闺阁千金的好奇心,心里再一次肯定,“传言果然不假,这位纪三小姐,还真是.....让人惨不忍睹啊!” 纪挽歌一路高昂着头,将纨绔少女演的入目三分。 尤其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皇后高坐在凤座之上,看到纪挽歌眼皮也是抽搐了下的。 不过皇后到底是皇后,她可没有忘记了今日的目的。笑的仪态万芳的说:“这勋国公府果真是不一般,连丫鬟都出落的这般不凡。” 夸纪挽歌的话,皇后娘娘真是刮心挖肺也找不出来,只能夸夸纪挽歌身后的两人了。 这次轮到纪挽歌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半分笑不露齿的觉悟。 她这一笑,倒是皇后娘娘有些尴尬,身边的内侍急忙过去附耳说道:“这是勋国公府的庶女。” 皇后面子有些挂不住,小小庶女也敢来中宫,真是胆大包天!还有这纪挽歌竟然这般不给面子的大笑,实在是可恶。 皇后有些头疼,挥手让她们入座。 纪挽歌入座后不久,几位皇子陆续前来祝寿。最后来的才是太子,一身璨金色绣五爪金龙的太子朝服,朗朗如皎月一般,皇后在看到太子的时候明显脸上的笑意更深。 太子献上为皇后特意制作的白玉观音做寿礼,皇后笑的眼角都起了褶子。 纪挽歌内力不错,自然能听到到贵妇人们小声的讨论声,“泓王前日得了差事,今日不在京中,要不然就更有好戏看了。” “哎,太子真是孝顺。” ...... “恭王府世子,到!”内侍叫道。 纪挽歌明显看到殿内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随后穿着赤红色长袍的彭厉锋大步走了进来。 “恭请皇后娘娘圣安。” 彭厉锋笑嘻嘻的,冷厉的五官柔和了许多。配上他那喜庆味十足的衣衫,竟然显得有几分稚气。 纪挽歌眯了眯眼,低头看看自己,心叹道,论演技,这位世子爷才是翘楚啊。 皇后娘娘看到彭厉锋显得开心的很,亲热的把彭厉锋搂在身边,“锋儿怎么才来啊,是不是又去胡闹了?” 彭厉锋理所当然的道:“有个混蛋挡了我的路,我收拾了他才来的,这才耽误了时辰。” 他清淡的说收拾,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人绝对是死了的,这位世子爷手里哪一天不死上几个人,才是怪事。 下一刻,皇后娘娘不但没有责备,反倒郑重其事的点头,“敢挡锋儿的路,定是要重重处罚的。” 纪挽歌看着所有人脸上露出的果然如此的表情,在看看那对腻在一起,比母子感情看起来还要好的人,无端的,后背起了一层寒粟。 嫡女谋 第9章 是我休了你! 就在纪挽歌以为今天的千秋节会在这般祥和,喜庆的的气氛下结束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纪挽歌身边探身过来要给她添茶的小宫女,脚下不稳,身子歪歪的往纪挽歌身上倒。以纪挽歌的武功,在宫女身子稍有不稳的时候就已经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她,但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这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不说是万里挑一,但也绝不该是会在这样的场合失手之人,不想要命了吗?千秋节上给主子找不自在,但是这宫女却还是能惊慌的喊出声,证明她并不想将自己的失误压下去。纪挽歌心念直转,明白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这一收手,小宫女便准确无误的倒在了她身上,手中水壶也倒了,滚烫的水尽数撒在纪挽歌的衣裙上。 皮肤传来灼热的刺痛感,纪挽歌只是微微皱眉。 大殿里的众人皆被小宫女的尖叫声吸引了目光看过来,纪挽歌缓缓的站起来跟皇后娘娘请罪,也幸好她想到今日可能会出些状况,所以特意穿了墨绿色的裙子,墨绿色沾了水,变的色深似墨,倒是没有太过失宜,若是今日穿着白色或者浅色的衣衫,那后果可就不这么好瞧了。 皇后先是半真半假的斥责了宫人几句,然后笑容满面的让人带着纪挽歌下去换衣裙。贵族小姐出门都是会备着几件衣裙以防万一的,所以这个要求很合理。 纪挽歌傻笑着谢了皇后恩典。 抬起头,便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眸光,纪挽歌根据方位判断,应该是彭厉锋所在的地方没有错。 她没有回视过去,而是跟着宫人快步离开大殿。 “世子,在想什么高兴的事?”太子夜未澜问向彭厉锋。 其实夜未澜从心里对彭厉锋颇有些不以为然,想着不过是个四肢发达的莽夫,有什么好亲近的。可是怎奈皇后娘娘每日每日耳提面命,让他一定要跟彭厉锋处好关系。 夜未澜顺着彭厉锋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闪身离开大殿的纪挽歌,厌恶的皱皱眉头,今天是太子第一次见到纪挽歌,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纪挽歌的人,现在更加的讨厌。 打扮俗艳,人也不够精明。 夜未澜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他父皇也好,他母后也好,都要他娶纪挽歌那样的女子。 要说想要拉拢勋国公府的势力,等他将来迎娶了景叶青之后,从勋国公府娶一个庶女做侧妃不就一举两得了吗? 夜未澜思及此,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 彭厉锋直到纪挽歌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才懒洋洋的转过头来看太子,笑的比太子还爽朗。 怪不得皇帝心心念念想要换掉太子,这夜未澜还真是白长了一身好皮囊。那纪挽歌刚才出手如电,最关键的是在那样紧急的时刻还能思考,及时收回了手,这等心性已是不凡。更何况,这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滚水泼在身上,只是皱皱眉的。 这样的女子,太子竟然能明晃晃的摆出这么一张嫌弃脸。 彭厉锋都懒得回到他的蠢问题。 —— 纪挽歌被带到偏殿,黄金白银自然是跟着的,伺候着纪挽歌换了身彦青色的裙子,比刚才那身还要老气。 “小姐,我有些怕。”黄金小声跟纪挽歌咬耳朵。 纪挽歌心里也有些没底,到底在宫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心里发慌啊。 白银却是担心纪挽歌身上的伤,“小姐,刚才那水有几滴溅到我身上了,疼的厉害,你怎么样啊?” 纪挽歌皱着眉头,抱怨道:“疼死了,哎,这有得买烫伤药,又得多少钱哦。” 两个丫头牙酸,小姐喂,您能不怎么爱提钱吗? “咳咳。” 三个人只顾着嘀嘀咕咕,却没有发现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 纪挽歌豁然回头,看到沉着脸的皇后,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瞬间就扭曲成了一团,连请安都忘了。 “大胆,见了皇后还不见礼。”皇后身边人呵斥到。 纪挽歌一副吓到了的样子,畏畏缩缩的就要行礼。 皇后气的一挥袖,“行了,就这么站着吧。” 纪挽歌也就没有继续行礼,她的双腿大腿面上火辣辣的疼,她才不为难自己呢。皇后带着这么多人来,纪挽歌怎么可能听不到,她只不过是想将今天自己饰演的角色演的更加入木三分而已。 皇后坐上正座,死死的看着纪挽歌。 胸口的起伏一下过于一下,她太明白勋国公府是个什么地位,当年要不是老勋国公只得了两个儿子,这皇后之位都不一定是她能坐上来的。 勋国公府可是出过不止一位皇后。 能娶勋国公家的嫡女,在另一个层面,几乎就是先皇承认由你登基为帝的意思。亲王想去勋国公府的嫡女,那是门都没有。 本来皇帝给太子赐的这门亲,皇后是顶顶赞成的。 谁知道她那儿子居然能做出那样的事,未嫁先休?亏他做的出来。 本来今天想要恩威并施让纪挽歌不念那些过去,乖乖的跟太子完婚的,可是看到纪挽歌本人,皇后这份心又开始动摇。 这样的女子,实在上不了台面,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嫁给自己光风霁月的儿子。 皇后越看纪挽歌那张涂的白成鬼的脸,心口越闷。也许儿子说的对,想要拉拢勋国公府,只需到时候许他们家一个侧妃之位便可以了。 心里有了主意,皇后这才又直起腰,说:“日前太子可是给了你休书?” “是。”纪挽歌答的平静。 她这份淡然,倒是让皇后有些诧异。 “将休书交出来!”皇后忽略心中的异样,单刀直入。 纪挽歌不解,“为何?” 皇后坐正了,摆出母仪天下的气势,“本宫要你提出抗旨退婚!” 纪挽歌笑笑,这也对,她跟太子的婚事是皇帝下的旨,现在太子不娶她,明显就是抗旨不尊。一个不尊尊长的太子,德行有亏,是不堪委以重任的。 “你若是不听话,本宫自有办法让你求生不.......” “好。”纪挽歌干脆的答应了。 在皇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纪挽歌接着说:“皇后娘娘,这件事要真要把太子摘出来,让他不必背上不忠不孝的名头,还需一场好戏才行。” 纪挽歌声音冷静,似乎早已想好了一切。 皇后被她这模样唬住了,问道:“什么戏?” 纪挽歌走到一旁的书桌前,奋笔疾书了几个字,走回来给皇后深深的作了一揖。 “皇后娘娘,等我半刻,挽歌定将此事按皇后娘娘的意思妥善处理。” 皇后点点头。 然后纪挽歌就带着黄金白银风风火火的走了。 纪挽歌都已经走远了,皇后才如梦初醒,她本以为一个女子遇上这样的事,就算不寻短见,也该求皇后劝劝太子,毕竟被赐了婚却没有嫁出去的女子,这辈子就算是全毁了。 今日皇后都做好了纪挽歌会大闹的准备,所以她带了这么多人来,更加选了这么个场合,若是纪挽歌闹的狠了,倒是可以让满朝的人看看,纪挽歌的丑陋,到时候太子未嫁先休这样的事也算不得荒谬。 皇后是万万没想到纪挽歌会如此冷静,她只是露了个话音,那孩子却什么都想到了,并且还利落的就按她的要求去做了。 “她.......这是.....也不想嫁给皇儿?”皇后喃喃的问。 却没人敢回答,这满大夜朝,谁也尊贵不过太子去,她不想嫁太子,那她想嫁谁。 女官,嬷嬷都觉得那位纪三小姐是个傻的。 —— 纪挽歌大步走回刚才宴会的大殿,因为皇后的中途离场,这里的氛围明显比刚才热烈的许多,纪挽歌走进来,也没能让这些人闭嘴。 这场面多难得,能光明正大的让自己儿女在世人面前露露脸,还能在好好看看别人家孩子。 纪挽歌眼睛一扫就看到了坐在显眼位置的太子夜未澜,直直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酒杯,一杯酒直直的倒在了太子脸上。 仅仅这一个动作,大殿里顿时响起了抽气声,随即就是死一般是静寂。 纪挽歌大声说:“大家给本小姐听好,今日是我休了他夜未澜!”手上的纸张撇向夜未澜的脸,“这是休书,你收好了!” 夜未澜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惊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你......你......大......胆!” 看他连一句全乎话都说不出来了,勾唇一笑。 这一笑,她一双花着五颜六色胭脂的眼皮一弯,月牙般的。 坐在太子旁边的彭厉锋自然不会错过,也就在那一刻,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看好戏,含着玩味的眼眸变的深邃起来。 纪挽歌看戏演的差不多了,在演下去可不好,转身就往外走。太子这时已经完全缓过神来,大声喝道:“给孤将她拿下,敢反抗,格杀勿论!” 侍卫鱼贯而入,本来和乐的场面风云变幻,杀气腾腾的侍卫让大殿里的所有人屏气凝神,有些胆子小的闺阁小姐,已经嘤嘤的哭起来。 嫡女谋 第10章 纪小姐不凡 太平宫动了兵刃,皇后娘娘早就得了信带着人急急的赶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皇后一进大殿便大声喝道。 还没等她看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纪挽歌已经哭倒在她脚下,泣声说道:“娘娘,臣女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完成此事,娘娘可一定要保我性命啊!” 最后的那个啊字,纪挽歌故意拖了长音,那声音矫揉造作的让人起鸡皮疙瘩,再看看纪挽歌那张脸,皇后娘娘倒抽冷气,原本抹了过于多的粉,现在眼泪鼻涕的一团糟,简直惨不忍睹。 “母后?”太子也顾不上一身的酒渍,探究的看向皇后。 夜未澜是知道他母后打的主意的,将双方退婚的理亏方推到纪挽歌身上,这样就能把他摘出来,就算是他过后向父皇在提迎娶景叶青之事,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都说不到他的头上。 又不是他抗旨不尊的,是纪挽歌自己不要这门婚事的。再说他朝三暮四刚休了未婚妻就又迎娶新人更是无从谈起。 这些他都懂,只是未曾想过母后会让纪挽歌这么无礼的做出来。 虽说这些做的效果是不错,让所有人都看清了纪挽歌的恶形恶状,但是当朝太子被人当堂嫌弃,这实在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 皇后身边自有人跟她说了刚才殿里发生的事,皇后胸口憋的恨不能喷出一口老血。 她是想让纪挽歌主动提出拒婚,但是绝不想纪挽歌这般提出来啊,“你.....”皇后气的说不出话来。 纪挽歌虽然哭的厉害,但是口齿伶俐的很,傻兮兮的说:“刚才不是皇后娘娘让我跟太子殿下一刀两断的吗?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了,现在太子要杀我,求皇后娘娘救命!救命!” 在场谁也不是傻子,别说皇后看不上纪挽歌,今日来的这些豪门贵妇,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纪挽歌的。皇后背后交代让纪挽歌拒婚,这完全说得过去。 只是刚才那一幕....... 众人都是神情一整,心里都觉得皇后太子这母子俩,恐怕早都算计好了,先让纪挽歌这般作为,然后再由太子出手,直接要了纪挽歌的命。 斩草除根,这倒是很符合皇家的一贯行事作风。 尽管不喜欢纪挽歌的人多的很,但是想透了皇后打算的众人还是心里戚戚焉,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就算是顽劣些,被未嫁先休已经够惨,现在竟然连命都要丢了。 着实让人不忍。 谁家没有女儿,有不少人家的女人也是折在这深宫里。 背后算计是一方面,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皇后与太子的狠辣摆上台面,心寒的人大有人在。 “贵妃娘娘到~” 皇后正骑虎难下,现在这场面,她要是杀了纪挽歌,就做实了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设计。可是若是让纪挽歌活下去,那她的皇儿不就成了满朝的笑柄了。 这时听她一辈子的死对头来了,眉头紧锁的能夹死苍蝇。 华贵妃一向跟皇后不和,今日皇后娘娘的千秋节,贵妃娘娘也不曾出席,这个时候来,显然不是祝寿的。 皇后心里正烦躁,见华贵妃也没有什么好声气,不等华贵妃行完礼就冷声开口,“贵妃娘娘百事缠身,怎么得空儿来本宫这里。” 华贵妃时年三十多岁,长相颇为华美,满头珠钗不仅没有让她看起来粗俗,反倒将她衬托的更加尊贵,比上现下脸色铁青的皇后娘娘实在是有气势许多。 “这宫里都懂了刀剑了,难道妾身不该来看看?” 华贵妃一语,让皇后及太子心中都是一震,太子暗恨自己刚才是被气疯了,怎么能让宫中禁卫军进来捉人呢。 照理说,这宫中的禁卫军都只能听命于夜宸帝才对,但是这是平安宫,这里的禁卫军自然早已被太子换成了自己人。 这本是心照不宣的事,但是若是被皇帝知道。 皇上这几年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一个渐渐老去的皇帝,对太子总是忌惮的,现在让皇帝知道负责皇宫安全的禁卫军竟然被太子操控,不知晚上还能不能安眠。 太子越想越心惊。 哪里还顾得上纪挽歌,刚才那样的羞辱跟太子宝座以及性命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显然皇后也是这么想的,她眼睛一转,先是亲切的扶起哭得上气不接小气的纪挽歌,“本宫又没有怪罪你,你何故如此。” 然后又对太子嗔怪道:“太子,即便是纪小姐不欢喜于你,你也不该这般动怒不是。” 太子像模像样的跟纪挽歌道歉,“都是孤一时意气,吓到小姐,实属不该。” 然后对杀气腾腾的禁卫军说:“都下去吧,纪小姐为人爽直,孤无事,尔等不用担忧。” “是。” 禁卫军都退了出去。 华贵妃看够了笑话,身子一转,“原来是场误会啊,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完一躬身,就走了。 有了这么一出,谁还敢呆下去,殿里的人都告退,纪挽歌自然也脚底抹油准备溜。 皇后看到她那张鬼画符一般的脸,恨不得赶快让这蠢货赶快走,她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把太子今日私动禁卫军一事原过去,哪里还管的上纪挽歌。 彭厉锋一直盯着纪挽歌的,现下看她脚步轻盈的离开太平宫。 闯下这么大的祸,还能全身而退,且就是事后皇后太子想要在发作她也找不到理由,按她刚才说的,她今日所作一切都是皇后指示的,她只是按命令去做,要是皇后在对她不利,那就是过河拆桥,堂堂一国之后怕是没有那个脸面去找一个小女孩的麻烦。 至于太子,哈哈,今日之事,先是让太子名誉扫地,被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女子当众嫌弃,这到哪去说都不是有脸面的事,还有,这私动禁卫军一事,到了皇帝案前怕是不能一句误会就化解了的。 彭厉锋眉眼不动,但是眼底却是太久没有出现过的欢愉。 这纪三小姐,不凡。 嫡女谋 第11章 勋国公夫人 回国公府的马车上纪明婕,纪明娇盯着正在被黄金白银伺候着净面的纪挽歌,眼睛里的恨意简直能射穿纪挽歌。 纪挽歌今日一闹,可算是把皇后太子得罪的透透的,纪挽歌以后是死是活她们两姐妹不关心,但是别拖累她们呀,有个这样的嫡女,她们以后到哪去都是没有面子的,就是以后嫁人都不好在找婆家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今日这么一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纪明婕压抑不住咆哮出口。 她已经忍了很久了,刚才从太平宫出来一路到马车上,旁人那或鄙视或探究的眼神让她们两姐妹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虽然她们平时对败坏纪挽歌的名声很是热衷,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又不得不承认,她们跟纪挽歌到底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具荣一损俱损。 纪挽歌刚才演的太买力,哭得自己这会头都是闷的,听到纪明婕的话,心里更是厌烦的很,真不知道她那国公老爹是怎么教的,这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蠢。 别人都能看懂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偏偏自家人看不懂,真是累感不爱啊。 但是纪挽歌没有解释的心情,在皇帝日益老迈,皇子日趋强盛的时候,政治敏感度是多么重要的东西,纪明婕他们不懂,自然有她们吃苦的时候,她可没那么义务去教导姨娘生的庶女。 纪明娇习惯性的要给自家二姐帮腔,被纪挽歌一剂冷冷的眼风吓得闭了嘴。 “在吵,都丢下去。”纪挽歌说了一句,就开始闭目养神。 纪明婕,纪明娇心里在是不甘,也不敢在开口说话,她们从小在纪挽歌手下吃过的亏可不止一次了,这会还是识时务比较好,在她们两姐妹心里,纪挽歌不仅是她们最讨厌的人,更是她们不能狠惹的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在纪挽歌身上就占不到一点便宜了。 回到勋国公府,纪家姐妹下了马车就飞快的跑了。 黄金看着她们的背影撇嘴,“一定是告状去了。” 纪挽歌倒是真的不怎么在意,就算不告状,今日的事不出半日也能传遍京城。 这个结果,倒是纪挽歌想要的。 不过她并不怕,这件事说白了,至少在表面上看来跟她纪挽歌没有任何关系,她是听了皇后的吩咐去退亲,至于太子的恼怒,纪挽歌更加不放在心上,皇帝还没死呢,还没到太子为所欲为的时候。 从来太子都不是个好坐的位置,表现的过于精明,会让皇帝忌惮。表现的平庸,会被大臣唾弃不堪大任,这种时候夜未澜哪里还敢为了自己的脾气就要弄死御旨赐婚的未婚妻。 只不过,要是皇帝死了呢。 纪挽歌暗暗下决心,她得快点存够银两才行,现在能一时无碍,将来可不好说。 一路想着心事,走回挽院,没想到在挽院里,有人在等着她。 “小姐。”来人拱手。 这人纪挽歌认识,勋国公纪霆身边的人。 纪挽歌见到他们条件发射的绷紧了全身的皮肉,上次那马鞭落在身上的疼痛感似乎又回来了,她还以为自己忘记了呢。 “什么事?”纪挽歌的声音里全是戒备。 来人苦笑,但是还是说道:“国公爷吩咐,让小姐去看看夫人。” 纪挽歌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真是笑话,从小她去一次母亲那里,就会被纪霆打一次,从无例外过,现在竟然主动让她去了。 逆反心理咋起,纪挽歌摇头,“还是不去了,免得又要劳烦国公爷在请一次家法。” 来人叫做善直,从小便跟在国公爷身边,对这对父女之间的相处自然也是知道,想想,也只能叹息一声,说道:“自小姐被家法处置,到今日夫人已经不吃不喝多日,若是小姐不想让夫人撒手而去,还是去一趟吧。” 善直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倔,国公爷倔,小姐也倔,就连国公夫人那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国公爷罚了小姐,夫人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只不过从那日起就开始不怎么吃东西,这些日子要不是拿汤药吊着性命,怕是已经撒手,要不是国公夫人这般决绝,国公爷也不会松口,让小姐去探望。 纪挽歌这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拔腿就跑。 花绒阁一如往常,冷清,萧瑟,纪挽歌急急跑进去,卧室里那层层的幔帐都已经不在了,纪挽歌扑向床边。 “娘亲。” 年画绒双眼紧闭,眼下是浓浓的青影。 两颊深陷,怡然是一副药石无效的样子。 纪挽歌手都是抖的,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见到母亲是什么时候了,自她搬去挽院,纪霆就下了死命令不让任何人探视年画绒,有那么几次纪挽歌不听话硬闯进来,见到的也不过是层层的幔帐。 “娘亲,娘亲。”纪挽歌泪如雨下。 床上奄奄一息的妇儿,哪里还是她记忆里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的母亲,曾经是那么的美丽,让世间万物都失了颜色。 可能是纪挽歌的声音太过凄然,屋子里站着的常年伺候年画绒的老嬷嬷们也都低低的哭起来,就在这凄惨的哭声中,年画绒睁开了眼睛。 “歌儿?”她的声音极低,但是纪挽歌又怎么可能错过。 “娘亲。” 拉住年画绒的手,纪挽歌努力想要对她笑笑的,不能让娘亲为她担心,绝不能的。 年画绒一双琉璃色的眸子熠熠生辉,黄金白银说纪挽歌长的像极了年画绒,其实不然,也许旁的什么都像,只有这双眼睛,却是不像的。年画绒的眼睛是奇特的琉璃色,水晶一般透明的,而纪挽歌却不是,她的眼睛像纪霆,黑亮有神,笑起来会弯。 “你没事就好。”年画绒笑着说。 纪挽歌先是点头,然后又慌忙的摇头。 “娘亲,孩儿不好,一点也不好,所以您别想丢下孩儿不管了,您不能丢下我。”纪挽歌难得的任性,刁蛮。 年画绒却是笑的更加开心,“是,我不能丢下我的歌儿。” 纪挽歌眼睛一亮,“娘亲,我喂你吃点粥可好?” 年画绒点点头。 纪挽歌接过嬷嬷手中的粥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吹凉了喂给年画绒吃,一小碗粥还没有吃完,年画绒就已经摇头,表示自己吃够了。 心里再怎么着急,纪挽歌也只能按照年画绒的心意来。 “娘亲,你一定要好好的,要不然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纪挽歌只能把话说的重一点,如果这样能激起母亲活下去的信念。 从纪挽歌记事起,母亲的日子就没有一天好过的,老夫人不喜欢年画绒,府中的中馈一直都牢牢把控在魏姨娘手中。 堂堂国公夫人,超一品诰命夫人,竟然被逼到这么一个小院子里,十几年连院门都出不去。 纪挽歌不了解爱情,但是在她仅有的认知里,母亲过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母亲的娘家乃是皇商年家,年家虽说是商户,但是富可敌国都不足以形容,当年母亲嫁入勋国公府,嫁妆多的摆满了勋国公府前的一条街。 这些年勋国公府能过这般奢华的生活,也是靠着当年母亲嫁入时带来的嫁妆。 这一府的人都靠着年家养着,竟然能把她们母女逼到如今要看人脸色讨生活的份上,简直天理难容。 年画绒也是个骄傲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写信回位于南方的年家告状,现在年家的家主正是年画绒的同胞哥哥。 每年年画纲都会送大量的年礼来纪府,可是这些好东西都被魏姨娘她们私吞了。 纪挽歌越想越恨。 年画绒看着女儿调色盘似的脸蛋,抬手摸摸女儿的脸,“歌儿,答应娘亲,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纪挽歌怎么可能答应这般要求。 她摇头。 狠狠的摇头。 年画绒疲惫的闭了闭眼,“好了,娘亲知道了,你去吧,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看娘亲的样子,纪挽歌又有些不忍,觉得自己真是不懂事极了,她都已经十四,不该让母亲这般劳心才是。 可是若是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也难保母亲不会真的生出轻生的念想。 纪挽歌逼着自己不去看母亲倦意苍白的脸,咬着牙说:“要是您有个什么,我绝对绝对不会独活。” “哎。”年画绒小小的惊呼一声,然后挥手让纪挽歌走,“我知道,我晓得,我不会死的。” 纪挽歌这才放下心来,心里不是不歉疚的,可是若是这样能让娘亲撑到她有足够的实力将她带离国公府,她也觉得值得。 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纪挽歌不知道下一次能这般近的见到母亲会是什么时候,她实在是太孤单了,母亲是她心中最后的,也是仅存的温暖。 她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 纪挽歌走后,年画绒翻了个身,将脸完全埋在松软的泛着茉莉花香味的枕头中,任泪水横流,低声说:“我有什么好,值得你们如此。” 嫡女谋 第12章 完成大任务 (鞠躬感谢再见620的巧克力) 当晚,纪挽歌再一次来到烟雨江南,下定决心,很肯定的说:“师父,我要大单子。” 师父脸上的疤痕颤抖了一下,很是吓人,问道:“什么样的大单子?” “就是能挣很多钱,能打响名号的大单子!” 纪挽歌白天见到年画绒,母亲憔悴的脸,像是催化剂,让她再也不能忍耐下去,她需要钱,还想要声名。 这声名当然不是闺阁小姐的,而是在江湖上的,她像成为一个让别人闻风丧胆的侠客。 这样的话,将来她不仅能在钱财上让母亲衣食无忧,也可以在能力上保护母亲安享一生太平。 师父沉思了一阵,看得出他很是纠结。 认识师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时间了,纪挽歌从来没有问过什么,甚至连师父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没有什么,这世上谁不是在披着一层面具过生活,纪挽歌觉得认识一个人是凭心的,至于名字地位,这些东西太过表面,没什么值得好奇。 “师父,我可以的!”纪挽歌强调。 师父点点头,从桌案下拿出一个用蜡密封的丸子给纪挽歌,“这里面有人名,提头来方算完成任务。” 饶是之前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听到真的要杀人,纪挽歌还是心里一抖,但那犹豫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这世上弱肉强食,她需要保护的人不多,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心软让母亲继续受苦。 纪挽歌拆开蜡丸,只有一个名字,王聪之。 不解的看向师父,这王聪之是谁啊,单单一个名字就让她去杀人,这也太儿戏了吧。 “你要是连人都查不出来,还谈什么完成任务?” 纪挽歌受教。 回到挽院,纪挽歌叫来黄金白银,问她们该怎么打听一个人。 论起打听消息,八卦的能力,这些小丫头可是比正经的主子强的太多了,纪挽歌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主子,就真的能事事处处比丫头强。 黄金皱着眉头说:“要是府里的人,我还有些办法,可是咱们府里没有一个叫王聪之的人啊。” 纪挽歌拍她的额头,要是府里的人,她何必这么苦哈哈的愁眉不展啊。 白银到底比黄金城府深些,想了想说:“小姐可以去顺天府尹查查啊,只要是京城地界上的人,在顺天府可都是有纪录的。虽说查起来难了些,但是总也能找到的。” 纪挽歌收回手拍自己的额头,怎么把这个忘了。 还好身上的夜行衣还没有换下,纪挽歌又急冲冲的出门,往顺天府而去。 黄金看着自家小姐身轻如燕的消失了,担心的对白银说:“小姐这天天的,怎么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能看透,你就是主子了。”白银心里也是担心的,今天白天在宫里发生的一切,到现在白银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的,给当朝太子的脸上泼酒,她都不知道小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简直吓死个人。 白银叹息,希望明日宫里别太怪罪吧,要不然小姐少不了又是一顿皮肉之苦。 嫡女谋 第13章 顺天府取经 顺天府由于是首都的最高地方行政机关,主管京城中所有的地理、河渠、食货、经政、故事、官师、人物、艺文、金石,当然对于在京城中的人口,也是有专门的户籍部门负责。 纪挽歌在顺天府里搜寻了一圈,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处找到了户籍的存放地。可是找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纪挽歌只能掉头回府,晚上再来。 在纪挽歌参加皇后千秋节的第二天,勋国公府接到了太子的帖子,这帖子要求很是奇特,是邀请纪府二小姐,四小姐去东宫小住。 纪挽歌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宫中大内的事情自然不是她这样的闺阁女子可以知道的,本来纪挽歌还以为昨日那么伤了太子的脸面,就算后来用计化解了些,但是勋国公府与太子的仇怕是结定了,没想到隔日太子居然这般出人意料,让纪明婕,纪明娇都住到太子府去了。 不过为这个伤脑子也只不过是片刻的时间,随后纪挽歌就把这件事彻底抛之脑后。 在纪挽歌看来,这勋国公府,除了她的母亲年画绒之外,其他的事与她纪挽歌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所以,当黄金白银嘟嘟囔囔的抱怨,纪明婕,纪明娇为着能去太子东宫多么的欢天喜地的时候,纪挽歌只觉得困的眼皮子打架,半点抱怨,不甘之心都没有。 睡醒后,纪挽歌就全身心的投入侦查王聪之的任务中。 别小看探察敌人身份的过程,纪挽歌用了三夜的时间,几乎将整个京城的人事都过了一遍,在这之前,纪挽歌不过是个闺阁小姐,就算是从小从了武艺,但是对世间百态,对为人处事却是不怎么了解的。 可是顺天府不仅仅有对户籍的纪录,还有大量的案情纪录,这些审过的案子,家长里短,阴谋诡计,各式各样的,这些现实中的蝇营狗苟是纪挽歌在那些圣贤书中绝对见不到的,像是开启了一扇新的窗户,让纪挽歌新奇也失落。 在真实面对这个世界之前,纪挽歌为自己的母亲不平,见不过勋国公府里正妻不如妾的现状,但是看过这些案宗,纪挽歌才知道,原来宠妾灭妻根本就不止勋国公府一家。 比之她要找的这个王聪之的母亲,勋国公夫人的现状无疑还是不错的。 王聪之,吏部尚书王锭嫡长子,王锭本来是寒生出身,多年科举不中,家中老母亲都是靠着妻子索氏赡养,直到王锭三十八岁中举,王家这才发达起来。 王锭做官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乡下接来老母亲,也不是对妻子多年的付出给予感激,而是纳妾。对外,王锭也是有理由的,什么原因非纳妾不可呢,因为妻子索氏貌丑,有多丑,据说凡是见过索氏的人都不在反对王锭纳妾。 美妾进门,索氏多年的付出付之一炬,不仅没有得来本该属于她的礼遇,反而被王锭以守孝为名强留在乡下,直到王锭的老母亲逝世,索氏也在三年的守孝丁忧中,郁郁而终。 而王聪之就是索氏之子。 堂堂嫡长子,却连进尚书府的资格都没有。 王聪之也是个硬骨头,多少年竟然真的就从没有去过尚书府,对王锭这个父亲也从来嗤之以鼻。 在文本上只能找到这么多,其他的,纪挽歌乔装打扮去尚书府一探。 尚书府的下人对这位大少爷可是有话说的很,为什么呢?因为现在的王聪之是太子的幕僚,王锭年纪大了,美妾生的小儿子年岁还太小,他想要照顾小儿子到小儿子出仕显然是不可能的,为了给自己小儿子留条路,自然就要跟这个太子府的红人,他的大儿子拉近关系。 可是王聪之,对王锭这个父亲,从来不加颜色。 吏部尚书府的下人都在背后偷偷议论,要是老爷一死,凭着美貌的姨娘跟才七八岁的小少爷,这尚书府的家业怕是守不住的。 有了这些复杂的关系,纪挽歌也就摸清了王聪之的身份。 说起来,纪挽歌其实是见过这个人的,那夜她潜入太子府,太子身边那个貌丑的谋士,便是王聪之没错了,那么她这次接到的任务,也就能想象的出,是什么人愿意花这般大的银钱要去了王聪之的命。 纪挽歌到底不是冷血冷肺的杀手,明白了王聪之的身世,心里多了一丝不忍。 但这一丝不忍,很快就被王聪之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冲淡了,王聪之,容貌其丑,听说是随了他貌丑的母亲,这并没什么,容貌天注定,而且这个世道对男子容貌的要求似乎比对于女子容貌的要求似乎要宽松许多。 嫡女谋 第14章 老铁匠你好 但是令人发指的是,王聪之精明算机的脑子随了他的亲爹王锭,要不然也不可能当上太子府的谋士,可是好色这一条也是随了王锭这个亲爹。 王聪之所住的院子,是太子所赠,在京城这个院子也算是出名的,为什么,因为这院子里全都是女子,不分年纪,全部都有。 在京城,只要有女子哭闹,不听人牙子的话,只需人牙子说一句,“在闹将你卖到王大少爷院子里去。” 保准那些小丫头乖的跟小奶猫似的。 纪挽歌听了牙婆子露着一嘴黄牙沾沾自喜的说着自己是如何吓唬那些命运凄惨的小丫头的,心里的怒火腾起,这王聪之简直死有余辜。 第一次在江湖上露面,师父要求纪挽歌用比较有标准性的武器。 这也是江湖规矩了,总要有个名号,比如现在的江湖上就有号称金叶子的侠女,每次杀人都用金叶子封喉,可是纪挽歌这般爱钱如命的人,怎么可能放着金子自己不要,拿去杀人呢。 “你去老铁匠铺子看看吧。”师父对纪挽歌一说钱就两眼发光的样子也是头疼。 老铁匠铺子在京城也算是一处神秘之地,位于城南极偏僻的一处巷弄里,就是这般偏僻的地方,却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一处地方,因为这老铁匠有极其古怪的待客要求,一天只接一位客人,而且夸下海口,只要你能说得出的武器,他便能做的出。 大夜朝自开朝以来便民风尚武,虽然太平盛世了百年,平民百姓已经没有了尚武的性格,完全过起了安逸的生活。 但是六国天下,奔波于各国之间的镖局可从来没有停下来过,有这些镖局的存在,武器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老铁匠铺子才敢如此嚣张。 纪挽歌孤身前去,递了拜见的帖子。 看到纪挽歌帖子上烟雨江南的标志,老铁匠的小童并没有为难纪挽歌,恭敬的带着纪挽歌走了进去。 纪挽歌一路低眉顺眼的,并没有到处乱看,去别人家拜访四处打量并不怎么礼貌,但是仅有的几眼,纪挽歌还是看出了些什么,这院子极朴素,与一般民宅没什么区别,只是在院角里码放的各式打铁的工具,出卖了屋主人的身份。 走进室内,一位老者一手托着一具紫砂壶,正在喝茶,他应该就是老铁匠无疑了。 老铁匠满脸沟壑,每一条褶子都是几深的,加上黝黑的皮肤,驼弯的后背,并不好看的外貌却让纪挽歌多了几分尊重。 那岁月历练出来的沧桑感,令人肃然起敬。 老铁匠看到纪挽歌一双老眼亮的很,围着纪挽歌走了几圈,开怀的说:“都这么大了。好啊,好!” 纪挽歌一头雾水,“老人家以前见过我?” 没想到纪挽歌会这么问,老铁匠摇头如捣蒜,“没有,没有。” 纪挽歌显然不信。 老铁匠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沉下脸大声吼道:“你来做什么的!?” 小童急忙向纪挽歌解释,“我师父天天打铁,耳朵不大灵光,所以嗓门也跟着大。” 纪挽歌点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老铁匠,“我想要这个。” 老铁匠接过纸,抖了两下,扫了纸上的图案一眼,一巴掌将纸趴在桌子上,大声说道,“我老铁匠可不跟小娃娃玩过家家!” 纪挽歌没有搭理他话中轻视的成分,而是认真的解释,“这是飞镖,我想用这个来做武器。” “飞镖?”老铁匠惊讶,拉过小童只给小童看,“你看看,这哪里是飞镖?明明不是。” 小童认真的看了看,纸上画着一朵繁复优美的雪花,圆形的,没有任何锋利的棱角,这东西的确不能做飞镖,没有尖锐处,拿什么地方伤人呢。 “客官,这飞镖怕是伤不了人。”小童实话实说。 纪挽歌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自然是有她的打算的,本来嘛,用小刀什么的做飞镖,实在是落在了下成,真正的高手,便是一片落叶都能取人性命的。 嫡女谋 第15章 侧妃也是妾 虽然进这老铁匠的院门才不过一点点的时间,跟老铁匠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纪挽歌还是敏锐的摸透到了老铁匠的性情,嘴角一翘,说:“你老人家不会是做不出来吧。 ” “你说什么?!”老铁匠暴吼出声。 纪挽歌掏掏耳朵,深度认为下次来的时候,应该让白银给她做个耳塞,这老铁匠的调门儿也太高了吧。 小童急忙过来拉纪挽歌,纪挽歌今日穿着男装前来,倒是利索,忙后退了几步,老铁匠已经杀气腾腾的挥拳了,那可是打铁的手,捏成拳头看起来比沙包还大。 “官人,你胆子也太大了。”小童埋怨纪挽歌。 这老铁匠平生最是自负于自己打铁的手艺,说他做不出来东西,那不是比杀了他还让她难受吗?纪挽歌眉毛一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做得出就做出来让我瞧瞧。”纪挽歌站在安全的距离外,抬了抬下巴,傲娇的小样子。 老铁匠一生阅人无数,纪挽歌的这点小心思,他怎么能看不破,大手在老脸上抹了抹,叹声说:“好吧,说说你给多少定金。” “什么?!”纪挽歌不淡定了,“还要钱!” 老铁匠一张老脸变的更黑,颤抖着手指指着纪挽歌,“你个丫头是强盗不成,难道还想不花钱就得东西。” 这么说也对,纪挽歌之前只是想着师父让她来,那么她就来,却是没有想过还有银钱这事,老铁匠名声这么大,来求见的人络绎不绝的,让他免费给做,好像真的说不过去。 纪挽歌摆摆手,“那算了,我不做了。” 大不了还是用绣花针,虽然显得不那么威风,但是总比花银子好吧,国公府里的绣花针至少是敞开了供应的,只要白银去领来就成了。 纪挽歌说话就要走,花钱的事,她可不干。 “啧!”老铁匠啧了一声,猛然出手向纪挽歌袭来,纪挽歌大惊之下,急忙躲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纪挽歌躲过老铁匠的攻击,瞪了过去。 老铁匠满意的点点头,“就你这样的武功,想要银子还不容易,随便去哪儿拿不到。” 纪挽歌鄙视的看着老铁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是爱银子,但偷,抢这样的买卖我可不做!” 老铁匠哈哈大笑,这真是神奇的三观啊,偷,抢之事不做,但是却杀人放火,这到底算是慈悲还是变态呢。 弹了弹手中的纸张,老铁匠笑着说:“你做这个东西,难道是为了逗小孩?” “我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绝不会滥杀无辜的,但是偷,抢,这样的行为太卑鄙,我不做。” 似乎也有些道理,老铁匠点点头,“那这样吧,我不受你银钱,给你做。但是这银子你得从旁的地方补给我。” “什么地方?”不要钱就好啊,纪挽歌问。 老铁匠还真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像是纪挽歌这般爱钱的,说不要银子,那双眼睛顿时就发了光,一个花季女子,穿着最朴素的粗步长袍,一张素面,眉毛特意化粗了,看起来不男不女的,有些奇怪。偏那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你以后每隔十日来我老人家这里帮佣一日,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这叫以劳抵债!” 纪挽歌心里一计较,这不错啊,不用花银子还能来这里帮忙,帮忙途中顺便还可以偷师,有手艺就是钱啊。 纪挽歌瞪着星星眼猛点头。 老铁匠被她那样子逗笑。 只有小童苦着一张脸,他师父脾气古怪,从来都不让外人进这院子的,以前来的那些人也都是让他们在外院等着,今天为了这个怪里怪气的人,竟然破了一贯的禁忌。 小童觉得很憋屈。 等纪挽歌告辞之后,小童拉着老铁匠就哭上了,“师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要逐我出师门啊。” 老铁匠一巴掌呼在小童的后脑上,打的半大的孩子眼前发黑,“胡说什么,还不赶快去烧火,误了主子的差事,要了你的小命。” 小童傻兮兮的,“主子?主子在哪儿?” 看老铁匠的大手又朝他招呼过来,小童很识时务的跑去烧火了。 高温让小童汗流浃背,这时候才想起来,只要师父还用他,哪怕是烧火他也是愿意的,故而又傻呵呵的笑了。 烧火烧的干劲十足。 解决了武器的问题,纪挽歌难得悠闲,一个人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走累了就做到路边的小摊子上要一碗馄饨吃。 小本买卖为了节约成本,馄饨里几乎是没有肉的,好在一张馄饨皮杆得到筋道,汤也是拿老鸡吊出来的浓郁香气,配上青葱,辣椒,味道也是不错。 “嗳,告诉你个事啊。” 纪挽歌隔壁桌的几位车夫在嘀嘀咕咕,凭着纪挽歌的耳力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什么事啊?神神秘密的。” “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往外说啊,这可是大秘密。” “行行行,你还不知道我,快点说。” 纪挽歌咽下一口浓汤,有些好笑,一般这样开头的话,定是会传的满天下都知道的。 “勋国公府知道吧?” 差点呛到,真是没想到,街边听八卦都能听到自家的事。 “当然知道啊,本朝可就那一位国公爷啊。” 大夜朝真正的世袭往替的国公之位只有一个,那便是勋国公,这是大夜开朝始皇帝御封的,后代子孙无人可更改,也正因为此,就算是夜宸再怎么不喜欢纪霆,也只能冷着,不能有什么具体的处罚。 “哎呦呦,现在出名的可是勋国公府的千金。” “我知道,就是那个纨绔嘛,这有什么稀奇的,值当你这般神神叨叨的。” “那纨绔众人都知晓,我有什么好跟你说的,我说的是纪家的两位小姐,前儿不是都搬进东宫了吗?” “是啊,我亲眼见的。” “告诉你啊,那根本就不是去游玩,而是。”那人指指天,“给太子寻的侧妃呢。” “姐妹嫁一夫?” “可不就是。” 两人同时摇头叹息,这两女一夫,说出来似乎还是什么佳话,其实心底里没人认为这是好事,姐妹祸起萧墙,这是要让纪家窝里斗啊。 纪挽歌吃完了一碗馄饨,连汤都没有剩下,站起身来又去买了几个肉包子带走,打算拿回去让黄金白银她们吃。 回到挽院,果然看到黄金她们哭丧着脸。 纪挽歌觉得看吧,说什么千万不要传出去,现在连她身边的小丫头都知道了,这满京城大概没有不知道的人了,“呐,给你们买了肉包子吃。” 黄金这时候心情低落,哪里还有闲心吃包子,看纪挽歌一幅‘你不吃,我就吃了’的脸,更是愤愤难平,“小姐,二小姐她们抢了你的夫君!” 太子,明明是赐婚给她们家小姐的,凭什么现在被纪名婕她们抢了去。 黄金都不敢想象,要是那姐妹俩嫁入太子东宫,将来会怎么样欺负她家小姐。 白银显然跟黄金想到一处去了,要是两位庶出小姐嫁入高门,将来她家小姐可怎么办啊,两个丫头已经对纪挽歌嫁人不报什么希望了,只求能安稳的偏居在这挽院就行,可是现在看起来,连这样的愿望都是达不到的啊。 纪挽歌看着她们愁容遍布的脸,在看看慢慢冷却的包子,叹口气,“侧妃有什么好当的。” 说是侧妃,其实还不就是个妾室,国公府里的女孩子,就算是庶出也没有给人去当妾的道理。 黄金白银都看向纪挽歌,等着她往下说,纪挽歌一时也觉得不用瞒着她们,这世上除了她的母亲,也就黄金白银跟她一条心。 “太子心系丞相府的小姐,迟早是要迎娶她为正妃的。纪明婕在咱们这府里长大,以为妾室就能撑起半边天了,可是她也不想想,丞相府的嫡小姐,是她们能捏圆捏扁的。” 黄金白银这才长吐了一口气,手脚麻利儿的接过纪挽歌手中的包子,啃了起来。 嘴里吃着还不算,黄金含含糊糊的问,“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你当我天天在外面跑什么啊。” 黄金白银相识一笑,其实纪挽歌现在这般忙忙碌碌,她们倒是觉得好,总比自暴自弃强啊。要是别人家的小姐,庶出的姐妹抢了自己的夫君,还不一定怎么闹呢,上了吊的都不在少。 不得不说,这抗击打能力是可以后天训练的,纪挽歌不把纪明婕她们进了太子府的事放在心上,连带的,两个丫头也只等的看好戏。 但是天不遂人怨呐,不出两天,就传出皇上欲将丞相之嫡女指给恭王世子的话来,还没等黄金白银惊惶失措,就听到丞相府嫡女上了吊的消息。 竟是宁死都不嫁恭王世子。 黄金白银对看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她们可都记得恭王世子是如何的杀人不眨眼,让文臣之首的丞相之女嫁给这么个人,确实是强人所难。 两个丫头唏嘘感叹的时候,纪挽歌已经拿到了老铁匠给她制作好的雪花飞镖,准备杀人去了。 嫡女谋 第16章 狭路相逢斗 纪挽歌在王聪之的院子外守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等到王聪之回来,不得已,她再一次趁着夜色来到太子东宫。 一回生二回熟,与上次相同的位置,拿开琉璃瓦。 太子夜未澜今日有些颓唐,并没有上一次纪挽歌见到他时的意气风发,只听他说:“父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早朝后,他特意问过五弟,可愿迎娶勋国公府的嫡女。”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纪挽歌已经能叫出他身边几位谋士的名字了。 白发白须的那位,名为章棋,是当世大儒,天下学子心中的正道宗师,外界都传说这位章棋早年辞官不做是因为知道了皇家密事,为保性命故才这般作为,可是多年掌权之人,哪里能真的甘愿一辈子闲云野鹤,现在帮扶太子,也是情理之中,若是它日太子登基,这章棋可是从龙之功,当个丞相都是小的,加官封侯也不是不能做到。 “如此看来,皇上是真有将位子传给泓王的心思。”章棋抚着胡须说。 夜未澜脸色更差,语气里早没了一贯的温文儒雅,急道:“为什么?孤可是做了十年的太子,父皇这么多年的栽培,难道放弃孤,他不会心疼!” 做儿子的总是仗着父亲的宠爱便有恃无恐,太子便是如此,他觉得自己乃是中宫皇后之子,占着嫡,又是长子,就算这些年皇帝不再宠爱他的母亲,但是皇后的位置却还是稳稳的。 夜未澜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让他父皇动了要废了他的心思。 章棋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说出,“太子,您前日休弃勋国公家的女儿,的确是做错了。” “就为这个?!”夜未澜怪叫着,“那样的女子,凭什么要孤娶?” 夜未澜真是想不通,他是太子,他未来的妻子自然是这世上最优秀最美丽的女子,可是纪挽歌,夜未澜想起那张调色盘一样的就一阵恶寒。 章棋恨铁不成钢的说:“那为何泓王就愿意。” “他是蠢!”提起这几年样样事事都比自己优秀的弟弟,夜未澜恨的咬牙切齿的。 旁人就先不说,就说前些日子,他父皇竟然派了夜未泓去给渭南军运送粮草,渭南军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出驻军,除了京城禁卫军,这渭南军可谓就是京城的保障,虽然跟边境由恭王爷带领的五十万大军不能比,但是夜未澜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他父皇可是从来都没有让他碰过军队。 太子的人,这么多年多方努力,也只是渗入了吏部,礼部这些没有什么大用处的部门,管着银钱的户部,他也是最近才安排了一个心腹进去。 夜未澜不是不委屈的,当太子这么多年,按说这朝廷本该就是他的,可是他却举步维艰,而他的五皇弟,却能轻而易举的做到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太子爷,可不能自乱阵脚。”王聪之看着章棋在太子说出泓王蠢的那一瞬就闭上了眼睛,心里也是明白,这章棋是对太子有些失望的。 自以为是,这绝不是什么好习惯。 太子说泓王蠢,可就是这么一个蠢人,现在逼的你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个你的太子位就保不住。 可是王聪之跟章棋不同,他是完全依附太子的,出了太子府的门,他什么都不是,他的一切都是太子给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惹怒太子的。 夜未澜心烦,恰好这个时候外面有人禀报,说是纪二小姐病了,请太子去看一下。 夜未澜眼睛一转,哼,那个不受宠的嫡女有什么好呢,他只要抓住了纪府这两个受宠的小姐,还怕勋国公府不帮他吗? “去看看。”夜未澜抬步欲走,又回头对三位谋士说:“你们且先回去,孤自有打算。” 太子走后,高大的武将也快速离去,书房里只剩下章棋与王聪之。 王聪之那张丑脸抽了抽,嘴边的黑痣一抖一抖的,这长相还真是吓人,“章公,你又何必跟太子顶着说呢?” 这章棋是王聪之的老师,尊师重道,王聪之对章公还是很敬重的,少不得劝上两句。 章棋这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轻叹口气,看着自己貌丑的徒儿,“嫡庶不分,难堪大任。” 王聪之眉心一跳,半晌说不出话来。 章棋是太子府的贵客,自然有自己的住所,王聪之并没有,他从东宫一处角门出了东宫。在东宫他还是不敢摆什么谱的,只带着一个仆从步行离去。 这真是机会。 纪挽歌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有些兴奋,又有些恐惧。 但是母亲的苍白的脸给了她动力,她不能后退,不能任那些人,欺辱她们母女一辈子。 纪挽歌挡住了王聪之的去路,用了江湖中人惯用的口气,“拿命来!” 王聪之是个孬的,连硬话都没说两句就开始求饶,最后竟然拉过身边的仆从挡在自己面前,“你放过我,要钱我给你,要什么都行。” 王聪之那张脸的确是长的吓人,这时候被吓的更是扭曲,他越是没骨气,纪挽歌越是下不了手。 杀这么一个人,实在是有些难度。 纪挽歌这一犹豫,被王聪之抓住了机会,他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喊,“救命!杀人啦!—啊!~” 也不过眨眼的工夫,王聪之就在纪挽歌的眼前软软的倒下了。 “谁?”纪挽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 五六个穿着同一制服的黑衣人落下,他们并没有遮面,那冷肃的表情让纪挽歌一震,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极有可能是大户人家私养的死士。 这里是京城,能在这里私养死士,不可能是普通富贵人家,最可能的就是皇族。 纪挽歌脚下轻移,这些人可不容小窥。 “杀!” 为首的男子只说了一个字,比之纪挽歌刚才的台词简单多了,可是纪挽歌却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 慌忙中,纪挽歌手中飞镖出手,首先攻上来的两个死士被命中要害,立时毙命。 剩下的人显然没想到纪挽歌会有这样的武功修为,对视一眼后,摆开了架势,看起来就是要让纪挽歌必死的样子。 对付这些要杀自己的人,纪挽歌倒是没了刚才的犹豫。 跟这些人对战比对着王聪之那样只会求饶的要好,让人心里没有负担。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底细,数十招之后,纪挽歌便处于下峰了,她的武功虽不错,但是跟这些在实战中培养出来的死士相比,她的实战经验太少。 这些死士出招跟平常学的招式根本不同,确切的说跟纪挽歌学过的死板的对招根本不同。活学活用已经被这些人用到了极处。 眼看就要失败,纪挽歌袖子一甩,白色的粉末随风扬起。 “不好,她用毒!”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后大家都急忙捂住口鼻。 就在这个间隙里,纪挽歌飞镖飞出,雪花性的飞镖在夜色中泛着冷幽幽的寒光。 结束战斗,纪挽歌看了看满地的死尸,走到王聪之身边,拿下他随身佩戴的玉佩后,脚步轻点快速离开,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去领银子了。 轻盈的身姿不肖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世子,是面粉。”刀剑恭敬的说。 彭厉锋笑着摇头,他今日本是收到线报,说五皇子夜未泓要杀王聪之,所以来看热闹的,没想到会看到纪挽歌。 泓王要杀王聪之很好理解,王聪之可是吏部尚书之子,有这么个人牵着,吏部尚书自然会帮着太子,新一届的官员审核在即,泓王想拉拢吏部尚书,这没什么大的疑问。 从王聪之下手,最是快速,王聪之死在太子府外,让那吏部尚书对太子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至少一个保护不力太子是逃不掉的。而且吏部尚书府里的姨娘,庶子可一直跟五皇子府有些瓜葛的。 这些政事,彭厉锋并不怎么挂在心上,自古夺嫡就是极其残酷的事,现在的太子夜未澜从小聪颖,加之相貌温润,比之妖孽一般的五皇子,实在更适合帝位。 可是再好的人,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坐的久了,也难免有些心里浮动。 说到底,还是离大位太近了些,只差半步而已,往前半步便是天命真龙,可是要是往后,哪怕事半步,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夜未澜越急躁,做事就越糊涂。 少了成算,没了沉稳,这样的人,已经不适合那个大位了。 彭厉锋抬手下令让他的人全部退下,“主子,这.....就不管啦。”棍棒问道。 刀枪,棍棒,是彭厉锋两个贴身侍卫的名字。 彭厉锋扫了一眼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死尸,轻摇下头,“不管。” 太子与泓王的斗争,他们并不插手,只需冷眼旁观就好。 彭厉锋一路回到恭王府,一路都在想,这纪挽歌跟夜未泓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帮着夜未泓杀人,可是最后她又杀了夜未泓斥巨资培养的死士。 如果说纪挽歌不是五皇子一边的人,那么她又是谁的人呢? 百思不得其解! 嫡女谋 第17章 妖狐五皇子 “小姐,小姐,快醒醒!” 纪挽歌将头深深的埋在枕芯里,好困。可是黄金却像是铁了心,不停的推着她。 一骨碌爬起来,恨恨的说:“你最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黄金当然知道纪挽歌刚刚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可是真的是出大事了啊,“小姐,快起来,泓王来了!” 纪挽歌揉揉头,嘟囔着说:“我管他谁来了,我要睡觉!” 眼看着纪挽歌又要一头栽下睡觉,黄金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好,泓王人已经在世忠堂等着了。 “让开。”白银说。 黄金快速的闪开,白银将冰凉的帕子直接拍在纪挽歌的脸上。 这下子,纪挽歌的瞌睡虫彻底被驱散了。脑子一清明,她自己先惊叫起来,“你说谁来了!” 黄金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她也想白银一样下狠手了。 “泓王。”这回是白银说的。 “他来干什么?”纪挽歌问,脑子里突然想起昨晚她听到太子说过的话,皇帝有意指婚,是要将她指给夜未泓。 纪挽歌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这皇帝就不能放过她呢,她纪挽歌已经被太子未嫁先休了,难道还要被泓王在休一次吗,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白银皱起眉头,想了想说:“来做什么不知道,但是指明要见小姐您,善直已经在院中等了很久了。” “善直?”怎么会派他来请她。 黄金撇撇嘴,“还不是怕你不去见泓王,这些人都活成精了,知道玉兔来,我们必是不会理会的。” 这么说,似乎也说的过去。 来就来吧,纪挽歌现在对于与人虚与委蛇已经习惯了,甚至于有些上瘾。 伪装的皮披久了,觉得装白痴,无脑的纨绔其实挺好的,至少不用动脑子啊,用一种冷眼旁观的心态去观察拿些居心叵测的人,有时也是一种乐趣。 不知怎地,就想起那晚夜色下面容冷厉的彭厉锋来,那个人天天围绕在帝后身边,能骗的帝后相信他是个痴傻儿,只知道杀人,这不易之处,比她现在的这点本事,可真是强太多了。 这么想着,纪挽歌就干劲儿十足了起来,有人作对比,她也就起了好胜心,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比彭厉锋差才是啊。 比照着参加皇后千秋宴时的装扮,纪挽歌迅速的整理好自己。 走出小院,久等的善直看到纪挽歌这身打扮,一贯不苟言笑的男人,克制着自己的脸部肌肉尽量不让它抖动,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黄金瞪了善直一眼,真是没见过市面。 “不是很急?”纪挽歌一张脸白的吓人,不知抹了多少香粉。 善直回过神来,赶忙低头道:“小姐请随卑职来。” “恩。”纪挽歌跟上善直的脚步。 破败的挽院与华丽到有些刺眼的纪挽歌实在是不相符,怎么看怎么违和。 世忠堂中,勋国公纪霆与泓王夜未泓相对而座,香茗捧在手中,不时低头品茶,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夜未泓余光打量着波澜不惊的纪霆,心里原先对这位不得父皇宠爱国公爷那点子轻视渐消,他今日完全是突然袭击,在早朝后突然拉住勋国公,说要上门拜访,到了府里又提出要见纪三小姐。 这可谓无礼至极,可是纪霆从头到尾都是这幅老神在在的样子,要不就是纪霆城府太深,他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思,要不就是纪霆早就想到了他的打算。 无论是哪一种,这个人都不容小窥。 这般安静的环境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就显的格外突兀了,夜未泓抬头,看清纪挽歌的脸的时候,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脸在瞬间就憋红了。 纪霆这时动作优雅的放下茶盏站起来,给纪挽歌介绍,“这是泓王,还不过来拜见。” 纪挽歌这会倒是不跟纪霆这个父亲怄气,不过眼神交流是绝对没有的,纪挽歌给夜未泓见礼,站起身时还不忘给夜未泓露齿一笑。 血盆大口一笑,白牙森森,夜未泓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不畅。 转眼看向纪霆,见纪霆一直淡然的脸上此时挂上了些微的笑意,极浅,但是生在皇家,又不是嫡子的夜未泓还是看的出来,对于察言观色,夜未泓还是有些自信的,这么多年陪在他那个喜怒无常,心深似海的父皇身边,这点本事他早已练就。 夜未泓调整了一下呼吸,客气的回礼,“纪三小姐,客气。” 他的声音如丝滑的绸缎,带着不自觉的缠绵之感。 纪挽歌诧异,不由抬起头看他的脸,这一看,被惊住的人换成了纪挽歌。 这泓王的长相,实在是.....妖媚。 男人用上这个词,并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可是那双上挑的桃花眼,挺翘的鼻梁,还有那张不点朱而红的薄唇,白皙的皮肤。 男生女象已经是犯了皇家的大禁忌,更何况还是生的这般美的男生女象。 “咳咳。”纪霆轻咳两声。 纪挽歌这才发现自己盯着泓王的时间太长了,刚忙低头。 也就是这有些慌忙的动作,让夜未泓挑高了眉梢,不自觉的轻笑。 这勋国公父女,藏的都很深呐。 纪挽歌低眉顺眼一阵,才觉出不对来,照说她现在是纨绔无脑的蠢女,怎么可能这般温顺呢,再一次仰起头露出大无畏的样子来。 只是这人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毫厘之间的差别,却是天涯的距离。 “久闻纪三小姐大名,本王今日得见,真是有幸。”夜未泓没有太子的大架子,说起话来进退得宜,让人心生好感,当然这是在忽略他那张妖孽脸的情况下。 纪挽歌没有在腼腆,微微抬了抬小巴,“不知泓王殿下都听到我什么大名了?” 夜未泓表情未变,只是嘴角僵了,这该怎么说呢,纪挽歌的声名自然是高的,这京城恐怕没有人不知道的,可是这声名却都是说不出口的。 纨绔,贪财,粗俗不堪,这那一项能宣之于口。 但是泓王可不是个能被纪挽歌一句话就顶住的人,他笑着说:“自然是纪三小姐温雅娴淑的传闻。” 纪挽歌自己都寒了一下,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偏那双桃花眼透亮的很,让人一见就心跳加快。 妖孽! 纪挽歌在心里暗暗的骂,面上却说:“都是坊间谬赞,小女万不敢当。” 泓王连维持笑容都困难,实在再说不出违心的话了。 纪霆看着这对小儿女斗嘴,嘴角勾了勾,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纪挽歌露出这种狡猾促狭的神情,一时也是不想打断女儿。 泓王也就明白了纪霆是不打算给他解围了。 拱手告辞,纪霆并没有留客,而是亲自送了泓王出去。 泓王走后很久,纪挽歌鼻息间仿佛还能闻到夜未泓身上的龙涎香味道,暗香持久。京中的贵族男子多都配香,尤其像皇族子弟,更是找了人来专门调香,每个人的味道不同。 这时候纪挽歌才想起来,那日跟彭厉锋交手的时候,是没有香气的,彭厉锋身上是一种男人的阳刚味道,不是汗味,是那种冒着热气的男人味道。 没有半分示弱阴柔的味道。 现在想起来,倒是觉得怀念,似乎男人身上就该是那样的味道。纪挽歌伸手拍拍脑袋,想着自己一定是没有睡醒,怎么会想起彭厉锋来了呢。 回挽院补眠,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这时候发生在东宫外的凶杀案,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更是传进了夜宸帝的御书房,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京城死个把人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吗?交由顺天府办理就可以了。 可是此次的事情明显不同,首先,这事情发生在东宫外,距离太子寝宫仅仅一墙之隔。 其次,死者中有一人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子。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死者中还有死士,夜宸帝登基之初,曾经下过严令不许私自蓄养死士。 现在死士重现,明显是打了皇帝的脸,再者说,这京城里尚有能一人能取那么多死士性命的危险分子,皇帝怎么可能睡的踏实。 所以这个案子,得到了皇帝的重视。 特令大理寺少卿速速办理,必要在十日内抓住凶手! 大理寺少卿名叫董一江,时年二十二岁,是大夜朝人尽皆知的神探,就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皇帝将此案交给这样的人,对此案的重视可见一般,董一江也在皇帝面前立了誓,定要在十日内破案。 对尸体检查过之后,董一江的注意力自然就被那精巧的雪花飞镖所吸引,这世上能做出这般好东西的人并不多,董一江觉得他似乎找到了线索。 —— 纪挽歌休息两日,终于想起自己现在还不是自由身,负债之人的心酸,谁人知啊。 一脸不情愿的到了老铁匠铺子,进门纪挽歌就嚷嚷,“老头儿,我来给你做苦力啦,哎呦呦,我这么言而有信的人,真是太难得了。” 自吹自擂的纪挽歌后知后觉的发现,老铁匠铺子今日来了许多陌生人,为首的人还穿着一身官服。 嫡女谋 第18章 至尊海鲜宴 这个......纪挽歌有些傻眼,然后呵呵干笑了两声,“老头儿,你这今天挺热闹啊。” 老铁匠看着纪挽歌那张鬼画符的脸上露出这种尴尬的笑,恨不能捂脸,真是太难看了。不过难看就难看吧,“你怎么才来啊!你知不知道你耽误了我多少进程!”老铁匠中气十足一声吼。 纪挽歌一甩头,“这可不就来了吗?说吧,要烧火还是要打铁?” 既然来了,纪挽歌也没打算偷懒,再说,老铁匠这么一个老人家,她帮帮忙无可厚非的。 “你是什么人?”董一江可没打算放过纪挽歌,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纪挽歌。 老铁匠声音洪亮的吼,“她是我老人家的入门弟子,官爷有什么问题吗?” 纪挽歌撇撇嘴,她什么时候拜师了,她的师父另有其人好吗?不过就算心里犯嘀咕,纪挽歌也知道这是老铁匠在替她掩饰身份。 他人的好意不该辜负,纪挽歌虽然叛逆,但是到底没有开口反驳。 董一江压根不相信老铁匠的说词,眼前的人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可能是名铁匠,完全没有说服力。他掏出雪花形的飞镖,问纪挽歌,“这个镖,你之前可曾见过?” 老铁匠看到董一江手中那只飞镖,呼吸都快了,多年的阅历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他脸上还是一贯的表情,年老的如核桃皮的皮肤没有一丝动静。 纪挽歌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先是仔细的看了看那枚飞镖,然后很是好奇的问;“这东西现在是不是天下闻名啦,那会不会仿造的也会多起来!” 董一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眼中的求知不是假的,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她问出口的问题。 “小姐,还是谨言慎行为妙。”董一江这样说。 董一江一身官服,本来就显得威严颇重,这会说出的话又有些警告的意思,看起来就更加的严肃古板。 纪挽歌没再说话,她本来还想问问董一江,觉得这枚飞镖是不是很漂亮之类的话,但是被董一江的态度一逼,她也就不想问了。 董一江什么都问不出来,老铁匠一口咬定,江湖规矩,他不管做过还是没做过这样的物件儿都是要给客人保密的。江湖规矩四个字就将董一江堵的死死的,朝廷从来跟江湖中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轻易的惹上江湖人,这是朝廷不愿意见到的。 从天下分裂成六国开始,江湖的势力就逐渐增加,甚至于一个门派遍布六国,比其中任何一个国家的势力范围还要分布广,公然的对抗朝廷他们是不敢,但是背后做点什么小动作,也是朝廷并不愿意乐见的事。 董一江一离开,老铁匠几乎是扑过来扯住了纪挽歌的耳朵。 “哎呦呦,哎呦呦,您可轻点呀。”纪挽歌觉得耳朵都要掉了,只能踮起脚尖,让耳朵的受力重量少一点。 老铁匠揪着纪挽歌进屋里,吼她,“你真是胆大包天!” “您先放手。”纪挽歌往下拉他的手。 老铁匠松了手,纪挽歌揉着滚烫的耳朵,不服气的说:“我怎么胆大拉,还不是什么都顺着您的说。” 她刚才可是全力配合老铁匠的,就是他说她是他的徒弟,她都没有反驳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老铁匠吼完又觉得自己音量太足,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可真是行啊,拿我给你做的飞镖去杀人!” 纪挽歌哼了一声,“是他们要杀我。” 老铁匠明显顿了顿,才慢悠悠的说:“那倒是没错,也算死有余辜。” 纪挽歌嘿嘿一笑,“就是啊,不想被杀只能先下手啦。” 老铁匠有些满意,但很快就又板起脸,“来都来了,帮忙吧!” “是。” 小童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哀嚎,我的天爷呀,这爷俩可都不是凡人啊,那可是轰动京城的大案子,死了好些人呢,怎么到了他们这里,说的跟昨晚吃了啥一样简单啊。 —— 纪挽歌本来是做好了下苦力的心理准备,老铁匠这个人,怎么看都不是个和善人啊。 咳咳,不是,是和善的债主。 “你说什么?!”纪挽歌以为自己幻听了呢。 老铁匠站在火炉子前,一身黝黑的皮肤上镀了火光,显得更加明亮,他大着嗓门说:“要听曲,没曲儿干活都不得劲儿。” 纪挽歌无语远目,一个打铁的,还要在打铁过程中听曲儿,你听的见吗? 不一会儿,小童就搬了琴出来,端正的放在院子重要,雨打芭蕉的好琴,纪挽歌叹了口气,“我不会弹琴。” 小童怪叫,“你还是不是铝人啊,不会弹琴?” “你先把你的舌头拉直。”纪挽歌鄙视小童,这又不是她愿意的,她小小就自己住进挽院去了,虽说挽院有很多书让她读,这么多年下来,纪挽歌也算是饱读诗书,比一般的闺阁女子,心中的书至少要多上一倍不止。 可是书能自己看,曲儿却必须要让师父教的,勋国公府的人都恨不得纪挽歌不存在,又怎么可能给她请师父教弹琴呢。 老铁匠看着纪挽歌的脸上似有忧伤,也就不在提这事,只问,“那你会什么?” 自哀自怜也不过一下下,纪挽歌沾沾自喜的说:“我会吹笛子。” “什么?!”小童再一次惊叫。 不怪小童惊讶,首先吹笛子多是男子居多,再者说,笛子要想吹的好,可不是易事。 “小童,去屋里取青玉笛来。” “哦。” 纪挽歌接过青玉笛,入手冰冰凉凉的,青灰色的质地看起来就不是凡物。 “你若吹的好,这笛子就送你。”老铁匠这样说。 纪挽歌立马星星眼,这笛子一看就很值钱,不知道能当多少,嘿嘿嘿,又能白拿东西,纪挽歌自然很开心的。 当初练笛子,一是因为师父说吹笛子能联系她的内功,二来嘛,就是因为竹笛便宜啊。 多么具有纪挽歌特色的选择条件。 为了这只纪挽歌一拿到手里就很喜欢的青玉笛,她倒是很给面子的认真吹奏了一曲。 简单至极的谱子,却在纪挽歌的演绎下有了心的感悟。无论是拂琴还是吹笛,演奏人的心境是最重要的,纪挽歌多年来,可以说是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的,有得只有一日比一日的沉寂,一天比一天的孤单。 这种心情是别人不能体会的,也是纪挽歌不知道该怎么抒发出来的。 也只有在乐声中,才能慢慢的泄露出来。 于是,不大的小院子里就出现了这样的奇景,纪挽歌孤单沉寂的吹笛,小童在热火朝天的烧火,而老铁匠在不知疲倦的打铁。 时间在这样的时候过的总是飞快,眨眼间,夕阳就已经染红了半边天际。 纪挽歌如愿得到了那只青玉笛,只不过她想让老铁匠夸她一句吹的好,却是不能够的。 看得出来,老铁匠对她之前的吹奏并不满意,但是纪挽歌并不沮丧,不服,她吹笛完全是自学,没有任何名师的教导,比上京城里那些名门闺秀,她的技术实在是拿不出手。 这没什么好说的。 纪挽歌高高兴兴的走了,老铁匠看着纪挽歌还不是很稳重的步伐,偷偷的叹了口气。 从老铁匠那里出来,纪挽歌觉得肚中空空,东张西望的开始找卖吃食的地方。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纪挽歌出于本能的攻击,过了几招,纪挽歌便停了手,“你?” 彭厉锋凝着她被夕阳染红的乱七八糟的脸,一时苦笑不得,好好的小姑娘,非要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是怕什么呢。 算起来,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还连一次她的真容都没有看到过呢。 “是我。”彭厉锋扯扯嘴角。 纪挽歌对这个人感觉很复杂,他们是同类都是带着面具过日子的,这让她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但是更多的是危机感,同样的人在遇到同类的时候,嗅觉通常都会特别敏锐,她能感知到他,那么他是不是也能感知到自己呢。 理智告诉纪挽歌,她应该离彭厉锋远一点。 她也是这么做的。 彭厉锋一个闪身挡住纪挽歌欲要离开的道路,简单扼要的说:“我要跟你谈谈。” 他说的很肯定,并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没有这个必要。”纪挽歌不答应。 她如此明显的排斥让彭厉锋不悦,他冷笑着说:“纪三小姐,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对于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纪挽歌倒没有惊讶,只不过有了果然如此的感觉,不过她也不怕,他知道她的真面目,纪挽歌也知道他的真面目啊,要是揭穿对谁都没有好处。 看来这番谈话是跑不掉了,那么就,“凤仙楼的至尊海鲜宴。” 彭厉锋先是一呆,随即有了笑意,“好。” 纪挽歌也不扭捏,跟着彭厉锋一起往凤仙楼走。 谈话很花心力的,吃饱了肚子才能应付啊。一路上纪挽歌嘀嘀咕咕的计划着她要点什么菜,凤仙楼的海鲜宴很出名的,她只是听过,还从来没有吃过呢。 哇哈哈,今天有口服了。 嫡女谋 第19章 捧杀出恶霸 原壳鲍鱼,芙蓉干贝,扒海参,韭菜炒海肠,两吃大虾,姜汁毛蛤蜊........ 彭厉锋颇为头疼的揉揉眉心,对于纪挽歌狼吞虎咽的吃相,实在是不敢恭维,半晌才幽幽的说:“多亏我包下了整座凤仙楼。” 要不然让那些人看到她这幅吃相,丢了她的人不算什么,他堂堂恭王世子可丢不起这个人。 纪挽歌吃的满嘴是油,听到他那痛心疾首的语气,很自然的翻了个白眼,要她说,这些有钱人就是矫情。这满桌子的好东西,当然要大口吃喽,海鲜凉了就不好吃了。 哎,知己难觅啊。 所谓风卷残云,所谓狼吞虎咽,所谓下筷如有神…… 喝了口鲜美的鱼汤,纪挽歌强忍住要打嗝的冲动,但是一只手还是伸出来揉着吃的溜圆的肚子,这时候也才有时间问一句,“你找我来,有事?” 彭厉锋都已经喝败了三盏茶了,这时候咋听到纪挽歌问,他都有些不敢相信,难为纪三小姐很记得有他这么个人。 真是不容易啊。 可是这么长时间的围观,让彭厉锋将原来要说的话都给忘了,这会想了又想,只说了句,“董一江,不是个好应付的。” 纪挽歌身体往后一靠,吃饱了就有点困,神色也就想的懒洋洋的,再配上她因为吃的开心流汗溶化了的妆容,真是惨不忍睹。 “他好不好的,与我有什么相干?” 彭厉锋眯了眯,显得有些危险,他的长相本就是棱角分明的,甚至可是说是冷硬的,那种强势的阳刚气场,就算是他什么都不做,也让人觉得气压很低。 纪挽歌后背有些发凉,对于这个能徒手打死人的世子,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忌惮的。 坐直了身体,不再是刚才那般怠慢的姿态,纪挽歌问他,“我是谁?” 彭厉锋说出董一江的时候,纪挽歌差不多就猜出来了,那晚她做的事,大概这位深藏不露的世子爷是知道的,这并不可怕。 不知是什么心理,纪挽歌就是知道彭厉锋不会出卖她。 也许是因为两人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更也许是彭厉锋其人虽然看起来冷酷无比,但是却带着一种磊落的男人气概,让纪挽歌相信他不是那种会在背后打小报告的人。 彭厉锋没想到纪挽歌会这么问,一时也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纪三小姐,声名狼藉,是京城无人不知的第一废物。 这样的身份实在跟手起刀下的冷血杀手联系不到一起。 董一江就算是在这么聪明,能干,也绝不会把怀疑的眼光转到纪挽歌身上。 原本让人万劫不复的名声,到了纪挽歌这里却成了最好的保护伞,让她可以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彭厉锋邪邪一笑,问,“你就不怕我去供出你?” “你会吗?”纪挽歌反问。 彭厉锋发现,纪挽歌跟他说过的这几句话竟然全部都是反问句,但是她想表达的意思却是很明确的表达了出来。 他是不会,如果他要出卖她,直接去跟董一江,甚至是皇帝太子说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跟她坐在这里说这些话。 眼前身形还没有长开的女子,实在是聪明到可怕。 但彭厉锋也知道,一个人若是惯用反问句,那么她的内心一定是防备心极重的。 一个当朝一品国公爷的嫡女,竟然能养成纪挽歌这样的性格,实在是令人费解。彭厉锋对纪挽歌充满了好奇,这种好奇对于男人来说是致命的。 彭厉锋突然笑了,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有意思,这上京城,他见过的豪门女子如过江之鲫,像纪挽歌这么有意思的还真是没有。 看到他笑,纪挽歌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总觉得他脑子里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这么想着,话也就顺嘴说了出来,“听说皇上有意让你迎娶丞相嫡女。” 说完纪挽歌就看到彭厉锋眼神一肃,心里有些懊恼自己真是吃饱了就脑子慢,这种道听途说听来的八卦消息,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说了出来。 “我不是......”纪挽歌想说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毕竟那景叶青为了不嫁彭厉锋,都宁可上吊了,一个男人被女人嫌弃至此,怎么说都是一件极其多面子的事情吧。 话说了一半又闭嘴,这话说不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反倒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不是什么?”纪挽歌这样懊恼的样子倒是让彭厉锋的脸色缓和了些。 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纪挽歌咬咬下唇,看看满桌子被自己吃出来的残羹剩饭,发挥了一把大无畏精神,谁让人家请她吃饭了呢。 于是她说:“她不嫁你,是她不识货,绝对会有识货的好姑娘愿意嫁你的。” 被说成是货物,彭厉锋一时无话,但是立刻后就爆发出那种荡气回肠的笑声来,纪挽歌被他笑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男人能不能不要笑的这么豪迈啊,怪吓人的。 等他笑够了,纪挽歌站起来告辞,她现在觉得眼前的男人极其符合四个字,喜怒无常。 笑的莫名其妙的,至于怒,咳咳,恭王世子的易怒,整个京城都知道好吧。 “你这些市井之语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彭厉锋也没有强留她,不过在她走之前,他还是问了一句,什么识货不识货的这种话,是绝对不会在上流社会里说出口的,那些千金闺秀都极力的想显示出自己的身份地位,货物这种太过事故的词,在大家小姐眼里可视为低贱。 纪挽歌傻笑,总不能告诉他,这是自己跟当铺掌柜学的话吧。 当铺,哼哼,眼前这个吃个饭都能包下整个凤仙楼的男人,肯定是没有去过的。 想到这里纪挽歌有些沾沾自喜,比上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知道的公子哥儿,自己还是很有知识的。 下了楼,都快要走出去了,纪挽歌突然回头问彭厉锋,“你今天开心吗?” 又是怪问题,但是彭厉锋很给面子的点点头,他已经好久没笑的这么爽快过了,开心,定然是开心的。 纪挽歌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的,像是讨好的猫儿,说:“那你不介意,我再打包几道菜吧。” 咳咳,不是小气几道菜钱,而是彭厉锋真的没想到纪挽歌会提出这么.......没脸没皮的要求来,可是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让人不忍心决绝。 于是,彭厉锋又点了头。 纪挽歌几乎是哼着小曲兴高采烈的提着食盒跑了,彭厉锋看着她那灰青色的布衣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世子,跟丢了。” 再一次,想跟踪纪挽歌失败,刀剑很有些不服气。 棍棒给彭厉锋换了盏茶,彭厉锋挥手,这一晚上他可是把茶喝的够够的了。 “去,吩咐厨房,照着刚才的席面的菜,在给我来一桌。” 棍棒去吩咐。 刀剑还是有些想不通,“世子,她也太狡猾了。” 轻功好是一个方面,主要是纪挽歌太狡猾了,总是在巷弄中穿梭,根本不给后面的人能够追上她的机会。刀剑眼里没有男女,只有任务,敌人。 世子让他跟踪纪挽歌,那么纪挽歌就是他的任务,他的敌人。 次次都跟丢,实在是让我不怎么愉悦。 彭厉锋今天心情不错,难得想多说两句话,“你在什么地方跟丢了的?” 刀剑想想,那曲曲弯弯的小巷弄谁能叫得出名字来,他摇摇头。 彭厉锋也没训他,只是说,“你连京城的地形都没有掌握全,还谈什么跟踪。” 说完这句话,彭厉锋就不再开口了。 他手底下的人,他调拨两句是可以的,但大多数还是要靠他们本人的悟性,刀剑很忠诚,但是容易轻敌,太过骄傲。 这与彭厉锋这么多年表现出来的霸道,独断的形象有关系。 主子是个人见人怕的人,手下伺候的人也跟着水涨船高,被让捧着,哄着,这样的环境是极容易让人丧志的,觉得自己天下无双,无往不利。 却不知这天下比你厉害的人比比皆是。 彭厉锋从小被帝后捧着,无论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会获得表扬或者允许。 小时候不知道,总觉得这是帝后疼爱他,后来慢慢长大了,才体会到,这就是所谓的捧杀,让他彭厉锋长成只会四处行凶的恶霸,怕是高位上那对夫妻的心愿。 既然他们像看,那就演给他们看。 但一张皮披的久了,会误以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就如眼前的刀剑,可不就是以为自己武功非凡,怎么可能会追不上一个纤细柔弱的小姑娘呢。 这种自大,让彭厉锋也开始审视自己。 棍棒看着慢条斯理吃的井井有味的世子爷,戳戳刀剑的胸口,“你啊,真是的,记吃不记打的货。” 一次跟不上也就罢了,第二次还能在被甩了,也怪不得世子爷生气。 刀剑闷头不吭声,可是棍棒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等了片刻,棍棒看见世子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忙上去劝,“我的爷啊,这些玩意儿寒凉的很,可不能多吃啊。” 本是好心好意劝告的,却没想到彭厉锋一下子变了脸色。 “怎么早先不说!” 棍棒吓的腿抖。 嫡女谋 第20章 太子突到访 凡事过犹不及,一主两仆在腹泻了一夜后得到了这样的结论,白银还好一点,到底心里还有根弦,吃的少了一些。黄金简直就是她那主子的翻版,只吃的捧着肚子站都站不起来才罢休。 折腾了一夜,纪挽歌身体又虚弱,又缺觉,只恨不得埋头跟周公不见不散才好。 “小姐,善直又来了。”白银也是很无奈。 这挽院以前那真是一年到头也不来个人,怎么现在时不时就有人来啊,而且要是来了玉兔那样的奴才,凭着她也就打发了,不过善直明显不是好打发的,他是国公爷身边的得力人,这府里甭管主子下人,谁不给善直几分薄面啊。 纪挽歌的好梦被扰,顿时恼了,用被子捂住头,大叫道:“让他去死!” 人在被子里,喊出来的话变的闷声闷气的,便是如此,白银还是惊的眉心猛跳,自家小姐原来也是处处隐忍的,现如今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张口闭口的死啊死的,好没有章法。 “小姐啊,你快点起吧,善直说,太子殿下来了,要见您呢。” “没听到嘛,让他去.......” 纪挽歌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从被子中探出头,问道:“你说谁来了?” “太子殿下。” 白银说完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她们家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突然间就变的受欢迎了,泓王几天前刚刚来过,现在太子又来了。 但是看纪挽歌一脸茫然的样子,白银就明白,她家小姐完全是状况外的。 果然,听到纪挽歌嘟囔,“东宫住着纪家的两个女儿,他还来看我做什么?” 这样的话,白银是不敢接话的,只能催着纪挽歌快点起来。 “小姐,今天还要那么打扮吗?”白银问,她心里还是想要小姐以正面目识人的,而不是故意画粗了眉毛,将脸抹的又白又红的去。 纪挽歌只说了一句,“你难道想要我跟纪明婕她们嫁到一处去?” 得儿,纪挽歌什么话都不说了,乖乖的给纪挽歌上妆,并且怎么丑怎么妆扮,想想要跟那两位小姐朝夕相对一辈子,白银就觉得头皮发麻。 其实纪挽歌说这话纯属是吓唬白银的,但是没想到胡说八道的话,却是说到了太子来的真正目的。 太子看到一塌糊涂的纪挽歌的时候,心里的火气几乎压抑不住。 就这样不堪的女子,他的那个好五弟竟然在父皇面前说想要求娶,要不是他发应快,说自己与纪挽歌的婚约并没有解除,之前只不过有些误会才会闹的那么大之类的说辞,现在这纪挽歌怕是就要成御封的泓王妃了。 太子猜不出泓王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能那么主动的求娶纪挽歌,但是就纪挽歌这不堪入目的样子,太子敢肯定,他的五弟绝对不是看上了纪挽歌本人。不是看上了人,那么定然就看上了她背后的势力,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太子不想将一切能帮助他登上那个位子的势力推给他的五弟。 王聪之一死,吏部尚书王锭立马倒戈跟了泓王,这吏部虽然平时不是什么重要部门,但是这马上就到了一年一度的官员考核,这个时候可是吏部发挥大作用的时候,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吏部尚书却成了老五的人,如果这个时候勋国公府在成了老五的岳家,那他这个太子也不用在当了。 纪挽歌早已经见过太子,无论是在宫宴上对峙还是在房顶上偷看,所以面对太子,纪挽歌完全没有那日见泓王时有过的片刻失神,将纨绔无脑少女表演的淋漓尽致的。 勋国公纪霆看到纪挽歌的表现都有些诧异,照常理说,温润如玉,兰芝玉树的太子殿下可比长相过于妖艳的泓王更能赢得女孩子喜欢。 可是纪挽歌看到泓王的时候,会有情绪波动,见到太子,反倒平静无波。 太子夜未澜被纪挽歌身上浓郁的香粉味呛的咳嗽,心里原本就焦躁,在见到这样的纪挽歌的时候更是压不住语气中的不耐。 “你不许嫁给泓王!”太子这样说。 勋国公先是皱起了眉,本来未出阁的小姐按规矩是不见外男的,上次泓王是突然袭击,更甚至有些耍无赖的手段在。 今日太子说要见纪挽歌,纪霆也就不好推脱了,总不能泓王来了都见到了人,太子来就不给见吧。 但是太子说出这般无理的话,还是让纪霆不悦,堂堂一国太子,说出来的话竟然像是街头恶霸,这是什么礼数。 所以根本不用纪挽歌说什么,纪霆就已经开口说道:“太子慎言!” 太子撇撇嘴,觉得自己这太子当的简直窝囊透了,在父皇面前要孝顺恭敬,在大臣面前要温和大度,知人善任,怎么到了这父皇不喜的国公面前,还要做小伏低。 当然,太子知道勋国公这个爵位是开国始皇帝封的,更知道纪家曾经出过多少的能人志士,便是皇后也是层数不群的,在大夜朝,勋国公不仅是一个名称,更是一种态度。一份夜家人会善待文臣,会善待那些为国做出过贡献的人所要表现出的态度。 更何况,现在的这位勋国公虽然被皇帝不喜,但是能力却是无可厚非的,尤其是在银钱管理上,更是一把好手,户部要是没了这位国公爷,不出三天就能乱了套。 这些太子统统都知道,但是他就是看不惯。 不仅看不惯因为勋国公府三个字,他就不得不娶纪挽歌这样的女子。更令他心中难平的是,恭王府。 始皇帝,封了两个不得动摇的爵位,一个当然就是文臣之首的纪家,封为国公。另一个便是当时打天下时的武将之首,彭家,封为王爷。 大夜朝唯一一个异姓的一品亲王。 就是到了今时今日,恭王爷还在边疆掌握着几十万的大军,那只军队从大夜开朝一来就是彭家人统领,根本不听旁人的差遣。 就因为此,父皇母后从小便捧着恭王爷的独子彭厉锋,就算是彭厉锋创出再大的祸事来,帝后都是不怪责的。 这让自认为是帝后心头肉的太子心中不甘。 而现在,皇帝竟然想要把景叶青赐婚给彭厉锋,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会嫁给那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傻子,太子心中就滴血,是真的疼。 故而,对这些遗老,太子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勋国公斥了他一句,他也只当没听到,只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纪挽歌。 纪挽歌自然是欣然同意的,“好。” 她本就想离皇家远远的,那里面的弯弯绕,她根本不想考虑,纪挽歌的梦想从未变过,那便是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接母亲离开这国公府,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鱼遨游。 被皇家绑住了腿脚可怎么成。 她答应的如此痛快,太子心里犯堵,人就是这么怪,我不要你可以,但是你嫌弃我,我便接受不了。 在太子的记忆里,纪挽歌似乎从来都对他不屑一顾的。 “你没什么要求?”太子以己度人,觉得纪挽歌必有所求。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的世界大概就是什么样子。 纪挽歌很郑重的告诉太子,她的要求是,“臣女只恳求太子殿下,可否以后别让臣女在看到您,实在影响臣女的食欲。” 太子被纪挽歌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纪挽歌看他这样,还显不够似的,接着说:“请太子殿下放心,臣女不会嫁给泓王,更不会嫁给您,您可别忘,臣女还有您送来的休书呢,此等奇耻大辱,臣女必一生铭记!” 这算是威胁了,那休书,太子后来听了皇后的分析,也知道那是自己冲动了,作为储君,他是不能如此违抗父皇的命令的,而且一个见都没见过女子,他就未嫁先休了人家,这事无论是被谁知道了,都会说太子不够仁慈。 要是纪家女一时想不开,寻了死,这个污点,太子就是要背一辈子的。 逼死开国元勋家的嫡女。 不是小错误。 当时一时兴起写下的休书,现在竟然成了自己最要命的把柄。 夜未澜心里恨恨,可是纪霆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也说不出什么威逼纪挽歌交出休书的狠话来,只能挥袖离开。 来日方长,给纪挽歌留下了这么四个字。 纪挽歌才懒的理他,天下人都说太子宅心仁厚,可是在纪挽歌看,这太子实在是被皇后保护的太好,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以为那个位子只会是他的。 可是纵观古今,哪有一个被说是仁慈的皇子登基成功了,反倒是那些被说成残酷修罗的皇子登位的较多,历史是成功者写的,成王败寇,就太子这样的,连女人都拿不定主意,左右摇摆的男子,实在是无法胜任那个大位。 可是要是太子不能登位,会是谁呢?泓王?纪挽歌边走边想夜未泓那张脸,虽然皇位是能者上位,可是长成那个样子的皇帝,还真是让人无法相信。 谁见过比女人长的还精致的皇帝。 纪挽歌为夜未泓那张脸叹息,那般倾国倾城的容貌啊,竟然成了他登上大位最大的绊脚石,还真是令人唏嘘。 纪挽歌就这么想着心事离开了世忠堂。 纪霆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 善直看着勋国公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也是叹息,这对父女的感情,还真是淡如水。 嫡女谋 第21章 姨娘的盘算 回到挽院的纪挽歌再一次投入梦乡之际,白银再次打断了她的好眠,愤怒的纪挽歌一挥手直接拍碎了靠床榻最近处的板凳,粉粉碎。 黄金白银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她们都是跟纪挽歌的师父学过一些吐纳之法的,两个丫头不肯学武功,总觉得那是打打杀杀的男人们学的,她们这样的小姑娘学那些东西像什么样子,学些吐纳之法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跟纪氏姐妹在对战中能不被人欺负。 可是什么时候,小姐她这么厉害了呢。 黄金抖着声音说;“小姐啊,是魏姨娘来了。” 弄碎板凳是多大的动静啊,纪挽歌再怎么困倦,这一次两次的打扰也让她没了睡意。 听到魏姨娘来了,她也就没有在睡下去的意思了,站起来眯起眼睛,“她来做什么?” 徒手拍碎木头的动作太过彪悍了,两个平时跟纪挽歌嘻笑怒骂的丫头,这时才有了一点点对主子的敬畏之感,纪挽歌又做出这般有杀气的表情,两个丫头摇头表示不知道,但是话却是一句都不敢说了。 纪挽歌没在难为她们。 面对在勋国公府得宠了将近二十年的魏姨娘,纪挽歌的心情十分复杂。首先当然是恨着的,要不是这个女人,抢走了勋国公的心,纪挽歌跟她的母亲不会过的如此凄惨,国公夫人久病不愈,纪挽歌觉得跟心情郁结是分不开关系的,哪个女人能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双宿双栖而无动于衷呢,站在母亲与自己的立场,纪挽歌对魏姨娘恨之入骨。 但还有一种立场叫女人,纪挽歌长大了,有了小小少女对于爱情最初的萌动,虽然她不懂爱情,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但是也明白,能让一个男人放弃发妻,数十年如一日的宠着一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无疑是幸福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在时隔多年之后,纪挽歌再次见到了魏姨娘。 魏姨娘说起来比纪挽歌的母亲还要年轻许多,但是生过五个孩子,又主持中馈多年劳心劳力。纪挽歌简直不敢把眼前这个身材发福,容貌老去的女人跟‘宠冠国公府’这五个字联系起来。 魏姨娘见到纪挽歌心里何尝不复杂,她从没想过纪挽歌还有能得宠的一天,多年来的苛待,也不过是明白勋国公是无论她怎么对待纪挽歌都不会说她半个不字的。 魏姨娘算机准了纪霆,这么多你纪霆的确没有为纪挽歌说过一句求情的话,但是却漏算了皇帝。谁知道圣上是什么想的,竟然会把纪挽歌赐婚给太子。 原先听到圣旨,魏姨娘心里的确有些虚。要是纪挽歌成了太子妃,第一个要处置的怕就是她这个姨娘,所以那段时间她不遗余力的摸黑纪挽歌,让纪挽歌的声名狼藉。 效果很好,太子送来了休书。 魏姨娘这才又放下了心,高高兴兴的准备大女儿的婚事,可谁能想到,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这纪挽歌又成了香饽饽,先是泓王,然后是太子都登门专门求见纪挽歌。 纪霆这个勋国公也是不着调,怎么就能大剌剌的让纪挽歌去见呢。 魏姨娘比谁都清楚,外面那些不堪的传言不过都是捏造出来的,真是的纪挽歌并不是如此,试问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女孩子,到哪里去纨绔,又怎么可能贪财。 见到一身素衣不属粉黛的纪挽歌,魏姨娘的眉心更是狠狠跳了几下,这样的容貌身段,别说是男人,就是她这个女人看了,都有些怦然心动。就算魏姨娘心里再怎么不想承认,都必须道一声好,想想也觉得自己可笑,国公夫人当年容貌倾城,从南地嫁入京城时,多少南地的男子一路尾随,也不过是想一睹美人华彩。更何况,勋国公纪霆也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魏姨娘越想越是心里打鼓,万一太子见到真实的纪挽歌,被她的模样蛊惑了怎么办?她可不是一个人,二子三女,二子自有勋国公教导,三女都是她的心头肉,大女儿嫁的礼部侍郎家,那是铁打的太子党,两个小女儿现在还住在太子府,在太子府里住了这些日子,将来哪里还有旁的人家会娶,只能嫁进太子府,魏姨娘就是在怎么敢做美梦也明白,庶女是绝不可能做太子正妃的,说白了两个女儿会如她一般,也成为一个妾而已。旁的不怕,就怕太子正妃会是纪挽歌,魏姨娘想想自己这些年对纪挽歌做过的事,就心惊肉跳的,要是将来纪挽歌都报复到她的女儿身上,可如何是好? 所以她想赶快补救一下。 纪挽歌可没有要跟这个看着自己出神的胖女人客套的意思,直接坐上了主位,其实挽院的前厅也只有两个位置,魏姨娘坐了一个,纪挽歌坐了一个。 她这么不客气的坐下看着有些失礼,可是也没听说过嫡女要给姨娘行礼的道理,纪挽歌做的大大方方理所应当。 魏姨娘这个时候也不敢摆什么当家主母的谱,这些年她在府里一家独大,心里难免失了分寸。这勋国公府是宠妾灭妻,可是放眼全京城,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两家这样的。 大女儿纪明媚嫁了礼部侍郎的嫡子,魏姨娘原本沾沾自喜的,庶女能嫁嫡子,这在全京城都是独一份的,两天前得到大女儿小产的消息时,魏姨娘一时都想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女儿,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经历。 心急火燎的想去登门探望女儿,可是礼部侍郎府却是连门都没有让她进,原因简单的很,礼部侍郎可是主管祭祀,礼仪规范的,从没听说过妾待跑来登门拜访的,让当家主母来迎接你,那时丢了自家正妻的面子,让妾待来迎接你,妾待从来不许露面,便是生了孩子,那也得叫主母母亲,叫生母姨娘。 魏姨娘巴巴的去看女儿,结果被人鄙视了一通,回来很是不平,想去找纪霆为她做主,可是纪霆却不见她。 这让魏姨娘觉得人情残酷,也明白自己到底还是张狂了,纪霆这些年看起来宠她的很,其实魏姨娘自己明白的很,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心,他只不过是懒得管。 不是不委屈的,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打理家业,为他照顾伺候婆婆,桩桩件件魏姨娘都不曾怠慢过,可是纪霆对她,却是淡漠至极的样子。 也许是魏姨娘自己强制忽略了,纪霆这些年其实再也没有跟她同房过。她是个妾侍,没有雄厚的背景,没有有力的娘家人,靠的都是自己。前半辈子她靠了丈夫纪霆,现在她的容颜已毁,她想靠二子女儿了。 儿子魏姨娘不用担心,这国公府没有嫡子,将来怎么地都能把国公之位传给她的儿子。 但也有意外。 比如若是纪挽歌成了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那么她的孩子,没一个能落到好处。 “你来干什么?”纪挽歌被她看的没了耐心。 魏姨娘陪着笑脸,说:“姑娘现在也大了,这挽院住着怕是不妥贴,我特地让下人给你准备了晚秋院,你搬去那里住吧,将来出阁的时候,也好看不是。” 要是太子来迎娶,看到纪挽歌住的地方还不如下人住的,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发怒结果了她,魏姨娘缩了缩脖子。 “不去。”纪挽歌拒绝。 魏姨娘心里的弯弯绕,纪挽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离开挽院,那是绝不成的,先不说住了这么多年有了感情,就是好出入不会被人发现这一天,纪挽歌就没打算离开。 她会反对,魏姨娘着实没想到,试问谁不想过好日子,魏姨娘在这挽院里呆一会都觉得气闷,更何况纪挽歌要日日住在这里。 不过魏姨娘也不是那蠢笨之人,眼睛一转就说;“那我让人来翻修一下,在院子里种些花草也好啊。” 到时候找工匠设计设计,弄的稻花村一般的雅致,也能说是小姐爱独树一帜,故而住在这里,也算是不错的借口。 “不用。”纪挽歌还是不答应。 魏姨娘蹙眉,脸上的笑容挂不住,纪挽歌才不过十四岁的小丫头,怎么敢这么不给面子的决绝她呢,魏姨娘的口气有些严厉起来,“小姐,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纪挽歌看着魏姨娘似笑非笑,“哦?为了我好?” 多年风雨里来去的魏姨娘有些红了脸,想自己当年把一个不满十岁的丫头丢到这破败的院子来自生自灭,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事已至此,硬着头皮说:“当然是为了姑娘好。” 纪挽歌伸出手,语气幽幽的说:“礼部侍郎,贾家,最是重嫡庶,家中嫡子三人都早已娶妻。那时候大姐姐说是嫁了贾家的嫡子,我就纳闷,这贾家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嫡子呢?” 这是纪挽歌在顺天府里看到的,礼部侍郎贾家的人员明显,能当礼部侍郎,贾侍郎已经年过六旬,三个嫡子都到了不惑之年,怎么可能有一个跟纪明媚年纪相仿的嫡子? 魏姨娘吓得心跳都停了,这不怪她害怕,而是各府女儿的婚事都是当年主母定下的,唯有勋国公府,国公夫人不露面,魏姨娘带着女儿出去赴宴,也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宴席,真正的豪门世家,决不会请一个姨娘跑去跟堂堂一品诰命的夫人们坐在一起。 这纪明媚的婚事,是魏姨娘的一位好友介绍的。 说是好友,也不过是在宴席上聊得来,那妇人刚刚跟着夫君外放多年回到京城,夫君官职低,在这遍地都是官的京城实在是不入流。 也就是因为此,才会上赶着来巴结一个国公姨娘。 嫡女谋 第22章 贪心没好处 “姑娘到底知道什么?!”魏姨娘的后背已然汗湿了。 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几句话,礼部侍郎家的嫡子都已经娶了妻,他们家没有嫡子了?那她的女儿嫁给了什么人。 说出来,这也是姨娘的悲哀,女儿大婚,一切都是魏姨娘安排的,到了正日子,她却不能露面,前来迎娶的新郎,魏姨娘也只是在隐蔽处偷偷看了一眼,容貌气质都是上乘,当时魏姨娘心中的得意就别提了。 花绒阁那位正室,多年不出,她的女儿被未嫁先休,并且遭了国公爷的家法,不知是死是活,而自己的女儿却风光大嫁,去了世代诗书传家的书本网之家,更是嫁给了嫡子。 可是现在想想,却觉得害怕,没有嫡子,那么那天来迎娶纪明媚的是什么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纪挽歌很有兴致的看着魏姨娘冷汗淋淋的样子,心中说不出是痛快还是惋惜,纪明媚若是没有这么个一心攀高枝的娘亲,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呢。 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没有查清,只听嫡子两个字就巴巴把女儿嫁过去,实在是太轻率了。 纪挽歌转念想起自己的娘亲,与年画绒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年画绒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没事就好。’看起来很简单的几个字,却表达了娘亲对纪挽歌的寄望,不是让她出人头地嫁入高门,没说过要让纪挽歌替她们娘俩讨会公道,只要纪挽歌没事,就好。 会心一笑,纪挽歌这才想明白,为什么与母亲相聚的时间那样短,可是她们母女的感情却是好的,甚至在很多时候,纪挽歌心里确定的知道,她的母亲不管身在何处,是怎么样的处境,心中都是牵挂着她这个女儿的。 相比于魏姨娘看似宠溺,却生生将女儿往火坑里退的娘亲,她的母亲何止好了一倍。 心里这么想着,就觉得跟魏姨娘这么怄气实在是件掉身份的事,便开口告诉她:“孝承王,你可知道?” 魏姨娘这时早已乱了心神,完全没有跟纪挽歌对抗的意思,茫茫然的摇头。 纪挽歌心知让个丫头出身的姨娘知道皇室机密是强人所难了,可是魏姨娘不知道,勋国公纪霆却绝对绝对是知道她这位大姐夫是什么来历的,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嫁了过去。 太让人失望了,纪挽歌这样想着,她的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对其他三个女儿还是宠着的,至少吃穿用度上比纪挽歌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是哪有怎么样呢,他还是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跳火坑。 孝承王,当今圣上年级最小的弟弟,嫡亲的同胞,当年当今圣上登基,兄弟死了一大半,仅留下命的那几个不是出了家就是去了皇陵守墓。唯一留下的,就是这位孝承王。 留下了性命的孝承王却是不敢放下心来,因为当今圣上登基时的手段实在是残酷,孝承王处处小心,却还是不得圣上的满意,时时敲打。孝承王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势力,更得到了那些死去的哥哥弟弟们手下谋士的投奔。 既然最后难免一死,孝承王干脆心一横,在夜宸帝祭天当日动手逼宫,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夜宸帝连根拔起。 在顺天府内看到当年孝承王谋反一事的纪录时,纪挽歌就猜出夜宸帝怕是早就知道自己弟弟的计划,但是却从未阻止,只为了将所有的余孽残党都一网打尽。 夜宸帝这样沉得住气,在祭天的时候孝承王动手,无疑是没有任何活路的,这是对祖上的不敬,是皇室最无法原谅的事。夜宸帝本可以私下就拿下所有人,但是他却没有,而是等,等到亲弟弟犯下了必死无疑的罪行。 就算是纪挽歌看多了史书知道这样的营谋算机在皇家实在是平常的很,还是觉得心寒。 先帝育有不论身份高低的儿子二十三个,到了现在的夜宸帝,竟是一个兄弟都没有在朝的,加上家眷下属,当年的夺嫡大战,血流成河是注定的。 孝承王是必死无疑的,但是夜宸帝最后还是有些心软,留了孝承王最小的仅有三个月的儿子,这个儿子就寄养在贾家,也就是纪明媚嫁的那个夫君。 纪挽歌打听王聪之的时候,这个夜未沸的大名没少进入纪挽歌的耳朵。 在贾家长大,却是那样的身份,贾家的人既不敢与他亲近,怕皇帝怀疑,又不敢怠慢,毕竟是皇帝的亲侄子,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这样的孩子,放谁家都是烫手的山芋。 而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夜未沸,自然就成了性格扭曲的少年。 他不可能入仕,在贾家那样人人是进士的家族中,这样的人等同于废物,不可能有任何皇室的待遇,他的人生如他皇伯父赐给他的名字,沸,同废。 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看明白了形势,夜未沸也算是彻底没了盼头,干脆纵情笙歌,京城的青楼楚馆,谁人不知道沸公子的大名。 夜未沸继承了夜家人一贯的好相貌,夜家坐了百年的帝位,一代代美人的选秀,至少在长相上,基因优化做的很好。就这样,夜未沸长相出众,身世凄厉,又血统高贵,这样的男人简直是风尘女人最爱。 魏姨娘可不管什么孝承王,只是问:“这孝承王,跟媚儿可有关系,跟媚儿小产可有关系?” 纪明媚小产? 这还是纪挽歌第一次知道,不过很快也就想明白了,当年夜宸帝留下夜未沸,一是为弟弟留下一丝血脉,二来嘛,当然是因为夜未沸的年纪太小,对夜宸帝没有半分威胁。 现在纪明媚要是生下孩子,这两条可就都被孩子占了,夜未沸可就没有了在这个世上存在下去的必要。 这说起来匪夷所思,但是以夜宸帝不留一丝隐患的性格,这样的事情就太有可能发生了。 夜未沸为了自己活命杀自己的孩子,也不是什么想不通的事。 可是这些话,纪挽歌认为不应该由她来告诉魏姨娘,而且她也没有这样的义务,“你还是去问国公爷吧。” 毕竟纪明媚的父母是他们,纪挽歌点出孝承王已经算是多嘴了,曾经谋反的王爷,怎么说都该是禁忌,纪挽歌说完都有些后悔。 就算要说,也该是由勋国公来说。 魏姨娘对纪挽歌说的话有些不信,自然也是想问问纪霆的,脸色苍白的匆匆走了,也不在提什么让纪挽歌搬院子的事。 纪挽歌本来只是把纪明媚嫁给夜未沸这件事当成魏姨娘贪心的下场,可是刚才这么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纪明媚嫁给了夜未沸,纪明婕纪明娇现在还住在太子东宫,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以后是要嫁给夜未澜的,而她自己,此前也是被赐婚给夜未澜的,现在又说要赐婚给夜未泓,像是走进了一个怪圈。 他们纪家的女子,为什么都要嫁给姓夜的人呢?纪挽歌有些想不通,正因为想不通才觉得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这般想着,纪挽歌就有些坐不住,换了衣服出来,在空中几个翻越就到了勋国公的书房。 勋国公的书房比之其他的院子,那怕是世忠堂都要大上几倍,这里藏书众多,不仅能找到大夜朝所有的史书,还有这片大陆上其他五国的书记,人物志,地理志,应有尽有。 纪挽歌坐在房顶上,她不敢大意,勋国公府的侍卫有多厉害,旁人不知道纪挽歌却是在明了不过,那些看起来普通至极的侍卫,真的动起手来,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初初学武功的纪挽歌其实就动过要带母亲离开的念头,年少无惧,她就那样冒冒失失的去了花绒阁,结果可想而知,要不是她轻功不错跑得快,这条命怕是都要保不住。 从那刻起,纪挽歌才知道她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带走母亲,唯有等待,本来是等待嫁人的,谁知后来梦碎,现在又成了单枪匹马。 早知道会这样,她这几年还学什么绣花,看什么书啊,就该没日没夜的刻苦练功才是。 幸好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魏姨娘一路哭哭啼啼抽抽嗒嗒的,倒是比纪挽歌来的还要晚一些,她站在书房的正门口,对着把守的侍卫说:“劳烦禀报王爷,妾身求见。” 纪挽歌看着魏姨娘柔柔顺顺的样子,撇撇嘴,又是一个演技派,这个样子活脱脱一幅受了大委屈的模样,那里还有刚才的趾高气昂。 还妾身,在纪挽歌面前就是我啊我的,到了这里就成了妾身了。 吐槽归吐槽,纪挽歌看着这样的魏姨娘还是心里发沉,原来得到一个男人的宠爱是这样的,低声下气,来见他还要小心翼翼的禀报。 纪挽歌坏心的想,那她母亲还是别得宠吧,在花绒院虽然冷清了些,总比要这样天天假模假样装样子好多了,至少自在啊! 侍卫不多时就出来了,公事公办的对魏姨娘说:“国公爷有公事在身,姨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要是平时魏姨娘必不会多说什么就会走,可是今日她来的目的不同,怎么会这样就走呢,情急之下,扯开了嗓子就喊:“霆郎!” 纪挽歌差点一个冷颤从房顶上掉下来,也太肉麻了吧。 嫡女谋 第23章 少女心破碎 原本笑的打跌的纪挽歌在魏姨娘渐渐哽咽哭泣声中没了笑意,无论魏姨娘怎样恳求,纪霆还是没有出现,也没有让魏姨娘进书房。 正午最灼热的骄阳晒着纪挽歌的后背,滚烫的,纪挽歌的心却一寸寸的凉下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宠爱啊。 也许每个青春萌动的女孩子都有一个梦,梦中心上人会踏着五彩祥云而来,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从此帮她抵挡住所有的艰难困苦,予她一世安然。 纪挽歌当然也有过这样的梦想,若不是抱着这样的梦,她不会在那么艰难的岁月里隐忍不发,太子的休书毁了纪挽歌少女的幻想,让纪挽歌以冷静的视角再一次审视这个世界,看明白了才发现,所谓爱情,不过是书本作者编来骗人的,人生本苦,爱情永远得为现实让步,权利,利益,甚至是一碗饭,都能将爱情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在这样的心情驱使下,纪挽歌也就没了偷听他们说话的心情,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纪明媚的婚事已定,这辈子是好是坏,都与纪挽歌无关了。 她能做的就是抓住自己的命运,不被人操弄才是正理。 当晚,纪挽歌不听师父让她先避一阵子的劝告,董一江是查的很厉害,但是凭董一江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想到杀人的人会是京城人人口中的废物。 纪挽歌有恃无恐。 可是打开蜜蜡密封的丸子,看到里面的名字,纪挽歌是真的垮了脸。 看着火光慢慢吞噬掉彭厉锋三个字,纪挽歌心中有些异样的情绪,彭厉锋那张刚毅的脸在纪挽歌眼前不断的出现。 纪挽歌是真的没有想到,她接到的第二单任务,会是杀了彭厉锋。 为了压住心中的纷乱,纪挽歌一刻都不想停,离开烟雨江南马不停蹄的就去了恭王府。 恭王府与风景如画,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奢华的勋国公府相比,显得朴素许多,这可能与历任恭王爷都是驻守边关的大将有关系,武将之家总是有武将之家的风韵在。 高门大柱,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大气磅礴,与勋国公府的精巧别致可是太不同了。 纪挽歌轻功不错,很快就找到了彭厉锋所在的位置,这并不难,现任恭王不在京中,没有皇帝的指令不得擅自回京,恭王妃随着夫君长年在边关,这恭王府现在唯一的主子就是彭厉锋,只用跟着奴仆的方向,纪挽歌很快就找到了彭厉锋。 照例拿起琉璃瓦,屋内雾气蒙蒙,纪挽歌看清屋里的情景,脸蓦地就红透了。 彭厉锋在沐浴。 还没等纪挽歌从羞涩的情绪中抽离,那小小的瓦片空袭内就飞出了长枪,纪挽歌差一点被命中命门,情急闪身,弄出了声响。 “顶上有人!”刀剑大叫一声。 数十个暗卫腾空而起,将纪挽歌围了个水泄不通,纪挽歌咬牙,真是出师不利。 心里发恨,照着刚才伸出长枪的小孔,纪挽歌几枚雪花飞镖想都不想的丢了进去,没想着能伤到警觉到可怕的彭厉锋,纯为泄愤! 谁知屋里的彭厉锋喝道:“休的无礼,棍棒,收队!” 几个暗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还是听命退了回去,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纪挽歌并不领情,撇撇嘴。今天的暗杀任务怕是没法完成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纪挽歌不认为自己还能杀得了彭厉锋。 脚下轻点就准备离开。 彭厉锋却早她一步开口,“下来!” 纪挽歌才不理他。 “不听话,你试试!”他威胁。 纪挽歌权衡了一下,只能妥协,谁让彭厉锋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要是走了,万一这人说出去怎么办,纪挽歌到底社会经验少,被彭厉锋一威胁,就没了主意。 从房顶飘飘然的落下,暗卫都瞪着眼睛审视着她,纪挽歌突然觉得好玩,哪有杀手能这般大摇大摆的出现,所有她更加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内。 彭厉锋已经从净房里出来了,身上只松松垮垮的穿着一件半旧的乳白色的长衫,头发还是湿的,没有束起,而是软软的披在彭厉锋的肩上。 他这幅样子与以前锐利刚硬的气质相差太远,竟有几分儒雅的样子,像是书本网之家的小公子。 彭厉锋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只大纪挽歌四岁而已。 她在看彭厉锋,彭厉锋也在打量她,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将本来就瘦条条的身体衬的更加形销骨立,黑色的手帕遮住了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只是凭着这双眼睛,彭厉锋就已经确定来人是纪挽歌无疑了。 彭厉锋手中把玩着纪挽歌刚才一时气愤投下来的飞镖,莹白色雪花形状的飞镖,在彭厉锋大而厚实的手掌中,不像是杀人利器,反倒是像漂亮的玩具。 “纪三小姐,你说,要是我把这东西往大理寺一送,会是个什么情形。若是我一时管不住嘴,说出这枚镖的主人是谁又会怎么样?” 纪挽歌一阵心慌,气急败坏的,“还给我。” “不。” “你!” 纪挽歌气急,但是也知道跟彭厉锋斗嘴,什么用也没有。丧气巴拉的说:“你要告就告去吧,到时候我以命抵命就是了。” 彭厉锋心跳都快了,他怎么可能会让纪挽歌死。 “让我不告发你也行,你回答我三个问题。”彭厉锋悠悠闲闲的坐下来,房间里的下人都被彭厉锋打发出去了,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 纪挽歌还是站在门口,不愿意靠近,“你问。” 彭厉锋对纪挽歌戒备的样子不满,“坐下。” 纪挽歌口齿伶俐,“这算第一个问题吗?” 彭厉锋无力的很,只能说:“不算。” “那你快问。” 问完了我好走,纪挽歌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彭厉锋,纪挽歌总是不自在,手脚都好像不会放了似的,尤其是这样跟他相对,纪挽歌更是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你来恭王府做什么?”彭厉锋发问。 “杀你。”纪挽歌答的干脆极了。 彭厉锋挑起眉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随即又自嘲,她怎么可能是因为想念自己才来的呢。 “为什么要杀我?” “有人花钱咯。” 能这般坦然的说出自己是为了钱取人性命,纪挽歌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奇葩,可是没办法,纪挽歌对上彭厉锋,就是觉得撒谎没有必要,这种想法很奇怪,但却是现实存在的。可能内心深处,纪挽歌还是不想让彭厉锋死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彭厉锋能让纪挽歌完全不用伪装,自由自在的面对,没有任何负担与压力。 彭厉锋良久无语,纪挽歌舔了舔有些干涸的上颚,先开了口,“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刚才你看到什么了?” 刚才......纪挽歌红了脸,好在脸上有黑布挡着,正在庆幸的时候,只觉得脸侧一凉,黑布落了地,而彭厉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他的轻功这么好。 这是纪挽歌脑中的第一个念头,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映过来,双手捂脸,可是已经晚了。 彭厉锋站在她面前,傻了一样的看着她,目光都是直愣愣的。 纪挽歌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又羞又恼,抬脚便踹他,捂着脸的手往上移了移,露出嘴巴来,“你无耻!” 其后的很多年里,彭厉锋都忘不了那个晚上,他眼前的女子,一双眼睛迷惘中带着惊讶,水波粼粼的,挺俏的鼻梁,比珊瑚还要鲜红的小嘴,白如凝脂的皮肤上泛着嫩嫩的粉。 原来世间真的有人,能让你一见倾心,一眼万年。 彭厉锋被纪挽歌毫不客气的踹了一脚,反倒笑了,很开心爽朗的笑声,一只手不老实的掐纪挽歌柔嫩的脸,“是谁让你平时那么打扮的?” 纪挽歌有些嫌弃的避开他的手,啧了一声,“这是第四个问题了,拒绝回答。” “五百两,一个问题。” “成交。”有钱拿,纪挽歌没有拒绝的道理,“先给钱。” 彭厉锋刚沐浴完身上的衣服都是临时披上的,哪里有银子,从脖子中掏出一块血红的玉佩,“这个送你,你回答问题。” 玉佩交到纪挽歌手里,还带着彭厉锋的体温,纪挽歌觉得有些烫手,她去当铺的时候多,当铺掌柜对纪挽歌也是好,所以经常让纪挽歌在店里帮帮忙,最后给纪挽歌买些吃食做补偿。 当铺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所以纪挽歌知道这块玉的价值,比五百两可多多了,这完全是有市无价的东西。 “这个?”纪挽歌不太敢要了。 “回答!” 彭厉锋瞪着她,‘若不回答死不罢休’的表情。 纪挽歌拿人手短,硬着头皮说:“上次皇后的千秋节,我知道太子不想娶我,刚好我也不想嫁他,所以就...就.....” 彭厉锋一高兴,拦腰抱起纪挽歌就原地转圈,胸膛里都是笑意。 纪挽歌是真没想到彭厉锋会做出这般吓人的举动,拿起飞镖就往彭厉锋的命门上拍了过去。 “你去死!” 嫡女谋 第24章 夜幕下的你 彭厉锋眼明手快的推开纪挽歌,纪挽歌在空中做了个漂亮的回旋才踏实的落在地上。 外面的暗卫听到里面的动静破门而入,刀剑根棒毫不客气的向纪挽歌袭击,纪挽歌本就因彭厉锋刚才的孟浪举动胸中憋气,伤不到彭厉锋还伤不到几个下人不成。 纪挽歌一手拿飞镖,一手握拳,正准备跟这帮人拼个你死我活。 “休要伤她。”彭厉锋说。 那些暗卫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对方都停手不动了,纪挽歌也不好意思出杀招,只能吹吹落在脸上的头发,气不过的说:“谁说我打不过他们,你该说让我别伤他们才对。” 彭厉锋苦笑不得的,嘴上却好脾气的哄,“是是是,我下次一定跟你说让你别伤他们。” 纪挽歌还是不满意,“我凭什么听你的命令。” 刀剑棍棒惊奇的看向自己世子爷,这是天上下红雨了还是怎么回事?他们世子爷怎么还有说话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 刚才被彭厉锋轻薄了,纪挽歌心中生气也有些难为情,大步就要走。 “等等。” 纪挽歌是真的恼了,举起飞镖就对上彭厉锋,危险的眯眯眼睛,“干嘛?” “你不是要杀我吗?” 一屋子暗卫都给世子爷跪了,您这是要干什么呀,怎么还能让人杀您啊。恭王府世代单传,世子爷可是恭王府唯一一颗独苗苗,这些年刺杀彭厉锋的杀手何止两位数,都死在这些暗卫的手下,怎么到了今日,世子爷自己找虐啊。 纪挽歌翻白眼,这人当她是白痴吗?这么一屋子人,她能杀了他才是怪事。 “今天心情不好,不杀了,改天杀吧。”纪挽歌抬了抬小下巴,傲娇的不像话。 彭厉锋笑的满脸春色,“好。” “哼!”纪挽歌踏着月光跑了。 “世子爷?”刀剑实在看不下去,世子您能别笑的那么那什么荡嘛。 彭厉锋敛了笑,冷声说:“去查查太子最近都做了什么?” 棍棒反应快,立马就说;“主子是怀疑是太子要杀您?” “总逃不过那些人的。” “是。” —— 任务失败,纪挽歌有些害怕回烟雨江南复命,她之前那次任务大获全胜,自然是得意洋洋的回去了,今天她不仅没有杀了彭厉锋,还被彭厉锋给抱了,纪挽歌想想都浑身发热。 故而没有去烟雨江南而是先回了勋国公府,长长的泡了个澡,身上都被她洗了又洗,直到确定没有彭厉锋身上的体味了,才罢休。 这一夜,纪挽歌辗转反侧,却不是因为任务的失败,而是因为那个会笑的璨若星辰的男人。 梦里全是他的样子。 第二日,纪挽歌来了烟雨江南,师父看到她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确定没受伤之后才抚着胡须欣慰的说:“挽歌啊,你真的可以出师了,彭厉锋那样的武功,你竟然能废了他。” “哈?”纪挽歌听不明白。 “我昨夜还在担心你一夜未归是不是任务失败,被彭厉锋抓了,让人打听才知道,彭厉锋昨晚被刺客所伤,危在旦夕,现在看见你平安回来,看来这次的任务你完成的不错。” 纪挽歌脑中只有四个字,危在旦夕,危在旦夕。 昨晚她明明没有伤他的,她离开的时候他还笑的很开心呢。怎么就会危在旦夕了呢,难道是她走之后,又有另外一批人去刺杀彭厉锋了? “挽歌,最近你还是避避吧,早上大理寺的人去了恭王府,拿到的凶器是你的雪花镖。” “恩。” 满心疑问的纪挽歌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知道现在去恭王无疑是自投罗网,大理寺的人肯定守在那里呢。可是彭厉锋真的会死吗? 不知道为什么,纪挽歌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那样冷酷的彭厉锋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但是心里还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彭厉锋哪里是她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看起来他最是暴虐的,但是纪挽歌就是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到底是那种人,纪挽歌也说不出。 怀着心事回到挽院,纪挽歌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正在烦躁的时候,魏姨娘又来了。 纪挽歌心里烦,连招呼的心情的欠奉,魏姨娘的态度跟昨天简直天差地别,进门先是给纪挽歌行了礼。 只不过现在的纪挽歌懒得搭理她,魏姨娘脸上的笑有些虚无,眼睛红的跟桃核似的,哑着嗓子说:“小姐,奴婢求求您了,救救大小姐吧。” 纪挽歌抬了抬眼皮,这时候倒是知道自己是姨娘了,可是纪明媚嫁都嫁了,现在才着急有什么用。 纪挽歌不说话,魏姨娘抽抽嗒嗒就要哭。 “要哭就滚出去!” 纪挽歌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人哭,尤其是一个中年妇人的眼泪。 魏姨娘强忍住眼泪,委屈的说:“先前都是奴婢的错,小姐您有什么气尽管往奴婢身上撒,可是大小姐毕竟是您的亲姐姐啊,你难道就真的坐视不理。” “亲爹都不管,没见过谁家做妹妹跑上门讲理的。”纪挽歌没说错,这种事的确没有妹妹打上门去的道理,要么就是父亲,要么就是兄弟,哪里轮得上女眷。 魏姨娘嘴里发苦,她又何尝不知道,怪只怪,纪霆完全不露面,昨晚魏姨娘跑去前院找自己的两个儿子,纪明杰,纪明浩从小被魏姨娘教导的最多的就是要听父亲的话,那时候魏姨娘只是想着儿子听话,纪霆能多疼儿子不是,没想到现在儿子对父亲言听计从,一听魏姨娘让他们打上门去给大妹妹讨回公道,头摇的更拨浪鼓似的。 魏姨娘恨铁不成钢的骂,纪明杰就一句话,“这京城还没那家庶子能袭爵的,姨娘若是想让我兄弟两人分家出去单过,尽管胡闹就是。” 魏姨娘心中的气苦,那就不必说了。 女儿在怎么是心头肉,可是儿子那是未来的指望,真的跟别家的庶子一样,给份家产分家出去单过,那能得什么好。她的儿子,现在尚没有功名,以后少不得国公爷的提携,要是分出去,那可就全完了。 儿子不管,她自己又只是个姨娘,根本上不得台面,原本的这事该找国公夫人出面,说起来,国公夫人才是纪明媚名义上的母亲。 但是一想起年画绒那张脸,魏姨娘宁可来求纪挽歌。 再说了纪挽歌是小孩子到底好哄些,只是没想到这纪挽歌比她的母亲还要难缠。 “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好歹是后宅的事,自然该是女人管的。”魏姨娘耐着性子说。 纪挽歌根本不买账,“那你去求我母亲吧。” 一提起年画绒,魏姨娘马上眉头倒立,一脸不岔,但考虑到有求于纪挽歌,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纪挽歌懒得看她那幅嘴脸,挥手让她赶快滚,看着她都觉得闹心。尤其是提起年画绒时魏姨娘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厌烦。 纪挽歌就想不通了,她的母亲是这个府里正正经经的女主人,这么多年闭门不出,让一个姨娘顺风顺水。末了这姨娘还了不得了,把自己当成了正主,还敢摆出这么一张脸,这是想恶心谁呢。到这时,纪挽歌是完全理解了母亲的做法,要是纪挽歌怕也是会躲起来的,每天跟冷心冷情的丈夫相处,跟眼皮子浅的姨娘斗气,这种生活还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呆着呢。 魏姨娘当然不想走,可是黄金白银一人一个板凳提着,眼看就要暴力相向,魏姨娘身边的玉兔呵斥,“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打姨娘。” 黄金白银自从看见过纪挽歌徒手拍碎板凳的‘盖世神功’之后,简直天不怕地不怕,谁能有他们家小姐厉害。 对视一眼,“打!” 黄金大叫一声,魏姨娘体胖,跑都跑不快,难免被打了几下,疼的脸都是青色的。 玉兔护着主子,自然也免不了挨打。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挽院终于安静下来。 夜,纪挽歌再次失眠。 “谁?”她坐起来。 因为师父经常晚上到访,所以黄金白银根本就没有动,照常睡觉。 只有纪挽歌觉察出不对来,师父跟眼前这个人的气息是不同的,纪挽歌悄悄的伸手出去摸飞镖,却被人按住了手。 “是我。” 纪挽歌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 —— 花绒阁。 一抹黑影悄然而入,年画绒后背贴上一具温热的胸膛,“阿绒。” 年画绒不敢动,身子崩得紧紧的,压低了声音质问:“你怎么敢来!?” 那人将脸完全埋入年画绒的脖窝里,深呼吸几口不过瘾,炙热的吻便落了下来,吮吸,啃咬,恨不能吃了她才好。 “我想你。”他用气声说,“阿绒,我忍不下去了,我要你。” 年画绒吓的赶紧转身过来推他,“你疯啦!” 那人却没有罢手的意思,年画绒推不开他,眼泪珠子就下来了,泣道:“都怪你,都怨你。” “是,是,都是我的错。”他说着,却没有停下正在进行的事。 嫡女谋 第25章 华贵妃召见 纪挽歌瞪着突然出现在挽院的彭厉锋,“你来做什么?” 心中隐隐有些怒气,他明明好好的,却对外说是身受重伤,害她担心了那么久,更甚至,他给大理寺交出了她的飞镖,让她在恭王世子遭刺杀事件里成了主谋。 她不知他幕后的用意是什么,总之他利用了她。 彭厉锋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破败的香闺,别说腐朽不堪的窗户,桌椅,便是纪挽歌的绣床都是再破旧不过的,这京城里稍有些家产的富户都不会让女儿住在这种地方,更何况是当朝一品国公府的嫡小姐。 看着这样的环境,彭厉锋先是不可置信,之后看着纪挽歌的眼神中自然就多了一丝怜悯。 纪挽歌当然不喜欢这样的眼神,非常的不喜欢,“有事就说,没事快滚。” 看出她是真的动气,彭厉锋没有再多做纠缠,只说道:“今日泓王对皇上开了口,要求娶于你。” 纪挽歌真没想到夜未泓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过联想到昨日太子来过一趟,纪挽歌便懂了泓王的用意,不过是兄弟之间的争斗,跟纪挽歌本身是无关的,他们在争在抢的何止一样,女人要抢,皇位要抢。 纪挽歌勾勾唇,都说皇家之人性格深沉,心思难猜,其实有时候真的很像小孩子,当时她被所有人唾弃,被太子休弃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管她的死活,现在皇帝不过是试探着问了问泓王,这形势马上就有了逆转。 揣测皇帝的心思,这些皇子可真是费了大气力。 只不过,纪挽歌的看法跟他们的都不相同,在纪挽歌看来,皇帝大概真的是看勋国公府百般不顺眼吧,要不然怎么能让纪挽歌在两个最具实力的皇子中纠缠,两子争一女,这种事发生在皇室,皇子没什么,那个女子却必须是要死的。 皇帝这是想要害死她呀。 可是这样话当然不能说给彭厉锋听,一个能悄无声息的潜入挽院的人,不一定比皇宫里那些姓夜的人好多少,要是彭厉锋想害她,比任何人都简单的多。 “我知道了,你走吧。”纪挽歌说。 彭厉锋是真的没想到她会表现的如此平淡,无喜无忧,似乎这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表现的冷淡,他却有些受不了。 “明日宫中必有有人请你去,你一定要拒婚!”彭厉锋说。 纪挽歌被他说的奇怪,“为什么要拒婚?” 纪挽歌想得出皇帝的想法,自然知道怎么化解,最好的办法就是挑一边赶快嫁,这样就能快速的消失在风口浪尖。反正她现在对爱情对婚姻都没有了憧憬,嫁给谁也不过是换一方天地,继续过现在的生活,以她的身手,想害她的人能得手的不多。 比起太子,纪挽歌当然更中意泓王了,至少泓王府上没有两个纪挽歌横看竖看没一处合眼缘的庶妹,纪挽歌想保命,要是泓王求娶之后太子在作出什么来,她是真的不用活了,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定下是最最好的,这样的话,太子考虑到自己的名声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就该这么做。 而且想起泓王那张比女人还要妖艳三分的脸,纪挽歌更是觉得不错,至少养眼呐。 “你想嫁给夜未泓?”彭厉锋眯起了眼。 纪挽歌诚恳的点头,嫁给泓王总比嫁给太子,或者一直留在勋国公府里强。脑子转的很快的纪挽歌已经开始计划,若是她成了泓王妃,说想请母亲去王府小住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年画绒能离开勋国公府,纪挽歌就有自信能带着母亲远走高飞。 纪挽歌越想越美,那幅表情真是憧憬的不得了,幸福的不得了。 “不准!”彭厉锋冲口而出,“我不准!” 纪挽歌从幻想的世界里醒过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彭厉锋,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他不准,他凭什么不准阿。 屋外的月色很好,纪挽歌瞪大眼睛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清新脱俗,彭厉锋话出口才觉得不妥,无论从任何方面,都轮不上他来阻止,纪挽歌上有帝后,下有父母,最不济还有自己不是。 可是他还是不管不顾的来了,从听到泓王求娶的那一刻开始,彭厉锋满心盘算着怎么才能让纪挽歌退了这门婚事,甚至趁着夜色暗暗的跑到这里来。 这种心情他从未有过,但是为什么会有,他倒是想的明白。 “华贵妃肯定是要见见你的,你照着上次千秋节的表现就行了,听到没有?”彭厉锋吩咐道。 纪挽歌像是看疯子一样的看着彭厉锋,这个男人是疯了不成,三更半夜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她嫁给什么人,不嫁给什么人,跟他有什么关系阿。 纪挽歌从来都是叛逆性子,最烦别人这样趾高气扬的告诉她该怎么做,这些年,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熬出来的,外面的人包括他的父亲都没有帮过她一分,她吃不上饭,冷的牙齿打颤的时候没人管过她,那么现在这种假惺惺的关心她根本不需要。 “彭厉锋,你以为你是谁?指使我?”纪挽歌冷冷的讽刺。 彭厉锋看她犟起来的表情心中一惊,他跟纪挽歌接触过几次,对纪挽歌的性格不说十分了解,但是也明白一些些,看她那双泛起冷意的眼睛,彭厉锋就知道,他估计是踩到了纪挽歌的逆鳞,让她起了逆反心情。 不得不语气柔和下来,不再是刚才那般的命令口吻,“我这是为你好,你以为自己能这么容易嫁给泓王,太子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你,你明白不明白?” 他的话虽然让纪挽歌反感,但是也点醒纪挽歌,若是纪挽歌明天敢透露出想嫁给泓王的意思,第一个不放过她的人,怕就是太子,太子先是被纪挽歌当众嫌弃过,现在纪挽歌若是表示想嫁给泓王,那就是坐实了看不上太子咯。 皇家的人,自己人看自己人不顺眼哪怕是你死我活都没关系,可是外人要是敢看他们不顺眼,那必是没有好下场的。 纪挽歌原本的幻想瞬时破灭,但是对上彭厉锋,纪挽歌继续嘴硬,“为我好?我住进挽院的时候,她们也说是为我好?将我打得半死的时候,她们还是说为我好?我怎么知道你的这为我好,会不会害死我?” 彭厉锋一堵,细细品了品纪挽歌话中的意思,在看看坐在床上瘦弱的人儿,彭厉锋不止一次觉得纪挽歌瘦的吓人。 勋国公宠妾灭妻在京城不是秘密,但是彭厉锋从小家中没有长辈,根本无法理解妻妾争宠下的残酷,也是无法想象,纪挽歌会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长大。 一时彭厉锋有些心疼,他几乎难以想象这样的环境下,纪挽歌是如何长大的,一身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满口市井之语是怎么得来的,满心的防备,浓浓的叛逆,这样的性格,为人处事,实在不像一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 适当的示弱,纪挽歌用的很好,这一招为她从当铺里能多挣来银子,能从小贩手里夺取肉包子,自然也能得到彭厉锋的同情。 “我不会害你的。”彭厉锋说,“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保证。” 当时的纪挽歌年级小,并不懂一个男人说出这样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根本就谈不上感动,只得意于自己刚才用的示弱得到了效果。 直到后来,彭厉锋在纪挽歌怀中闭上眼睛的那一刹,纪挽歌才明白,原来在那么久以前,这个男人就给了他那般珍而重之的承诺。 这世间,有多少事,有多少情,当时只道是寻常。 “希望世子说到做到,别失信于人。”纪挽歌笑了笑。 彭厉锋点点头,转身离去,消失在夜幕里,跟他来时一样,他去时也是如此的悄无声息。 这一夜,纪挽歌睁着眼睛到天亮,她苦思冥想,怎么才能像上次太子的休弃一样,将自己完全的摘出来,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她不能让别人认为她是吸引了两位皇子的红颜祸水,更不能让人看出她偏向于太子或者泓王的任何一方。 这很难,夺嫡斗争中,多少大臣想当不倒翁,两边不沾手,可是最后却是两边都不讨好。 纪挽歌知道自己一个爹不疼,娘软弱的女子,根本没有跟皇室对立的能力,所以她只能装,装的让皇室觉得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们动动手指取了她的性命。 心中有了主意,次日真的被请入宫的时候,纪挽歌坦然的很。 从如何打扮到如何说话,她心中都已经有了计较,一路入宫纪挽歌都表现的与上次千秋节的表现无异,甚至比上一次还要粗俗。 虽然彭厉锋说的时候,她没有好声气,但是做还是要这样做的。 要不一个藐视皇后欺骗皇后的罪名,就够她吃不了兜着走,进了宫,被内侍一路引至椒泰殿,纪挽歌才知道这一次召她入宫的人不是皇后娘娘而是贵妃娘娘。 只不过宫妃是没有资格召见外臣之女的,故而打了皇后的旗号,但是能这般光明正大的用皇后的名头召见人,可见贵妃娘娘目前在宫中的地位。 纪挽歌提起一口气,走进椒泰殿,却发现被召进宫来的女子不止她一人。 “臣女纪氏挽歌叩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纪挽歌规矩的行了礼。 华贵妃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纪挽歌,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她很想看看让皇帝不管不顾放下自己要求见的勋国公夫人的女儿是什么模样,看纪挽歌俗艳的打扮,心中又是解气又是不平。 这样子的女子的母亲,凭什么能让皇上痴迷。 华贵妃冷冰冰的说:“起。”转而又示威一般的给纪挽歌介绍,“这位是景丞相府的叶儿,你没见过吧。” 纪挽歌嘻嘻一笑,“是没见过呢。”转身给景叶青点了下头,“景姐姐。” 嫡女谋 第26章 景叶青其人 景叶青穿着一身天清碧的长裙,飘逸轻盈,五官姣好,比纪挽歌略长几岁,身量高出纪挽歌许多,也比纪挽歌丰腴一些。 她抬了抬眼皮,迅速的打量了纪挽歌一番。 纪挽歌挺起胸脯,自得的让景叶青打量,纪挽歌今日穿了橙色的马面裙,不过满头的金饰配上如此鲜艳的衣服,怎么看都没有半分文臣之家出身的恬静。 纪挽歌华贵至极,景叶青却是素淡至极的装扮,从客观的角度上来说。她们的装扮其实都入不了贵妃娘娘的眼,纪挽歌就不说了,这幅暴发户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下去,而景叶青却是另一种,贵妃娘娘宫中沉浮多年,就是入宫前也是京中才名出众的大家小姐。 景叶青这样的小姐,贵妃娘娘见到多了,端的是一幅清高不可玷污的模样,背地里冷心冷肺只会在乎自己眼前的那点子利益,这些年宫中这样的女子不少,都是表现出不在乎名利的高贵样子,让皇帝跟着她们一起风花雪月,说什么灵魂伴侣。 这样的人最后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真清高的沉迷在自己那小情小爱里无法自拔,自己就能作死自己,假清高的迟早要露馅,那撕开伪善面目后的真实,才是让人最不能忍受的。 华贵妃有些头疼,这么两个女子,怎么看都不是良配,不知皇儿是中了什么邪,非要在这两位里迎娶一位。 头疼归头疼,华贵妃还是尽职的问了几个问题。 问:“你们平时都读什么书啊?” 纪挽歌答:“书?臣女不识字。” 景叶青答:“史书已倒背如流。” 问:“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呢?绣工,琴意如何?” 纪挽歌答:“贵妃娘娘,臣女绣的水鸭子可称得上是当世一绝,拿到集市上能卖八百钱呢。” 景叶青答:“家父不喜女子拘于房中,常带臣女骑马出游,看遍山河。” 问:“那你们与父亲的关系都很融洽吧?” 纪挽歌答:“臣女从小没怎么见过家父,他宠爱臣女的几个姐妹,娘娘你可一定要给臣女做主啊!” 景叶青答:“家父从来都没将臣女当成女子教养,比哥哥们更加看重于我。” 华贵妃在自己被气死前,果断的不再发问。 这两人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勋国公宠妾灭妻全城皆知,对不受宠的嫡女疏于教养,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纪挽歌在国公府过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贵妃娘娘早有准备,但是却不知道竟然会疏漏成这幅模样,连字都不识,怪不得打扮的这般没有底蕴。 景丞相视景叶青这个女儿为珍宝,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是一个女儿家,看史书,骑马出游,这哪里会是一个安分的女子,娶给这样的儿媳妇进门简直是婆婆的末日,娘家娇惯,自命不凡,将来怎么可能服从婆婆的管教,华贵妃可没有给自己找个祖宗来的愿望。 留桀骜不训的景叶青与探头探脑的纪挽歌喝了一盏茶,华贵妃便让这两位出宫去了,多看一眼她的这两个儿媳妇人选,华贵妃都觉得心口堵的慌。 景叶青与纪挽歌一前一后告退,她们走出椒泰殿,华贵妃马上按了按胸口,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泓王说,“皇儿啊,这样的女子,别说你看的上。” 儿子是华贵妃生的,夜未泓的野心,华贵妃自然懂,而且也愿意儿子这般有志向。 夜未泓的喜好,华贵妃何尝不懂,无论是纪挽歌还是景叶青,在华贵妃看来都配不上他的儿子。夜未泓望着已经空空荡荡的大殿,沉声说:“母妃,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她们都不愿意嫁于我。” “怎么会?!”华贵妃立马说,谁会不喜欢她的儿子,但是回想刚才与那两位姑娘相见时的场景,华贵妃也不是傻的,当即怒的摔了手中的茶盏,“她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本宫耍心计!” 夜未泓只是苦笑,没有哪个男人被这般嫌弃,譬如蛇蝎之后还能有好心情的。 华贵妃看到儿子的表情心疼的不行,马上安慰道:“你舅舅家的几个表妹不是都很好?你要是不喜欢,母妃在京中的贵女中在给你选选,前些日子递牌子求见的夫人女孩多的是。” “可您从哪在去找这般耍了我们,却让我们半点理都挑不出的姑娘啊。”夜未泓叹道。 华贵妃心一沉,这么想,无论是纪挽歌还是景叶青却都是良配了,刚才她们所说所做都与她们的背景相符,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但是又让华贵妃果断的否定了她们两个。 要不是夜未泓后来说的这几句话让她明白过来,怕是再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们身上去,就冲着这般的心计,对夜未泓的未来都是有帮助的,更何况她们的身后,还有国公府,丞相府这样的雄厚背景。 一时椒泰殿里的母子陷入长久的沉默。 —— 纪挽歌跟在景叶青身后出了宫门,纪挽歌完全没有出风头的想法,所以一路都落在景叶青身后。 谁知出了宫门,看到自家的马车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景叶青突然转过身来,向纪挽歌走了过来,纪挽歌看着她,她雪白的脸上没有了刚才在椒泰殿中所带有的矜骄,反倒是有些恨意。 恨?纪挽歌自问从来跟这位景大小姐有过瓜葛啊。 “太子哥哥是我的,你休想嫁给他。休了你,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景叶青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纪挽歌抬眼看她,她脸上的恨意不是假的,眼中的爱意也不是装的。 这样子倒是像个被宠爱长大的十七岁女子。 纪挽歌笑笑,景叶青刚才的冷淡清高,看来也是装出来的。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目的都是相同的,纪挽歌不想掺合进皇室的争斗,而景叶青看来是心系太子夜未澜,她们今天一起演戏,为的就是不嫁给夜未泓。 这还真是,有趣。 纪挽歌这一笑,景叶青又气又恼,又有些害羞,跺跺脚大步离开,上了马车。 回国公府的路上,纪挽歌一直想着,这还真造化弄人,夜未澜与景叶青算是两情相悦,可是夜未澜之前被赐婚,对方是纪挽歌,景叶青也是为了不嫁给彭厉锋曾经上过吊。 这错综复杂,不在局中的人,根本就无法理解其中的艰难。 不过皇上有意将景叶青赐婚给彭厉锋这件事的确有些诡异,恭王府手下掌着那么多的兵马,景丞相又有丞相之位,这两位结亲,对皇位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以当今圣上多疑的性子,怎么会连这个都想不到。 纪挽歌正想不通,马车却突然颠簸起来,马车外有人大喊着,“马惊了,保护小姐!” 马儿完全不受控制,拉着马车在街市上横冲直撞,纪挽歌被颠的东倒西歪,正准备用轻功冲出车外,前方却突然一沉,有人说:“纪小姐放心,本王一定保你安然无恙,” 是泓王。 泓王的突然出现,让纪挽歌不能擅自使用武功。 只能随着摇摆的马车东摇西晃,还得不时配合着尖叫几声,让自己更像个胆小怕事的闺阁小姐。 听到夜未泓大吼一声,“杀了这畜生!” 纪挽歌眼前一黑,几乎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果然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这些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皇子。 马车门打开,夜未泓扑进来要抱纪挽歌,几乎是瞬间,纪挽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太知道了。 而且就在这里等着她呢。 纪挽歌一把推开夜未泓,身手敏捷的从马车窗户上爬了出去,马匹被突然斩杀,后面的马车主体没有缓冲直直撞上前面躺在地上的马匹,马车侧翻。 夜未泓没有抱到纪挽歌只能自保,飞身出去。 纪挽歌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马车侧翻压住了胳膊,最后还是几个人合力抬开了实木的马车,才把纪挽歌救了出来。 “你怎么样?”泓王跑过来关心的问。 纪挽歌连看他一眼都不想,只冷淡的说了句,“断了,死不了。” 夜未泓吃惊的看着纪挽歌的一只手臂垂着,血顺着她的衣袖流出来,白皙的手上鲜红的血,刺目惊人。 而纪挽歌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大步走到那匹已经被斩杀的马跟前,蹲下了身子,夜未泓心虚,走过去对纪挽歌说:“这种血腥的场面,实在不该让小姐看到。你的手怎么样,严重吗?” 纪挽歌冷冷的笑,马是被人用针刺了命门才会发狂,联想到泓王刚才扑进来要抱她的举动,纪挽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夜未泓看着纪挽歌化着浓妆的脸露出鄙视的神色,抬手摸了摸鼻头。 “本王送小姐回府吧。” 纪挽歌可不会让他如愿,“泓王殿下一没救我,二居心叵测,凭什么跑到我家门上去摆救命恩人的谱。” 夜未泓没想到纪挽歌会把话说的这样直白,纪挽歌用完好的那只手撩起袖子,那胳膊被实木的马车压的骨折,白骨森森都露了出来,很是吓人。 纪挽歌指指手臂,“泓王,可满意了?” 嫡女谋 第27章 入住恭王府 看到夜未泓被吓住了的表情,纪挽歌原本心中的怒气消去了一些。她跟景叶青同时出宫,夜未泓选择对她下手而不是对景叶青,无非是看纪挽歌爹不疼娘不爱,就算是纪挽歌过后想明白了他这么做是为了损她的名节,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乖乖顺顺的嫁入泓王府,以后为了他的大业谋划。 他想的是不错,但是却错算了纪挽歌。 纪挽歌的性格,叛逆,倔强,怎么会任凭他来设计利用。 因为夜未泓的作为,纪挽歌连继续演戏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是冷笑着对夜未泓说:“我劝王爷还是安分一点,我是不受宠,但是若是让我爹爹知道你要害我的性命,怕是也不会放过你。毕竟这是勋国公府的脸面,你认为我爹会放任他人害自己的儿女?而置之不理。” 当然不会,就是在怎么不受宠,血脉就是血脉,就像皇帝有那么不受宠的儿子,可是要是外人敢伤他们一根汗毛,皇帝也会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夜未泓后背一僵,他能逼得太子地位岌岌可危,自然不是什么蠢人,对纪挽歌用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是因为把纪挽歌当成一般遇事只会哭的闺阁千金。但纪挽歌的表现实在是让夜未泓震惊,她不但能身受重伤而面不改色,还能冷静到几乎冷酷的分析事情经过,眼中的寒意逼得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胆怯。 第一次,夜未泓在心里正视,并佩服起一个女子来。 刚想缓和两句,一阵急促的马蹄上呼啸而来,看到那清一色的黑色西域骏马,夜未泓在心里低咒一声,暗想今日他可真是晦气,怎么会遇上这个煞神。 恭王府的侍卫在京城从来都是特殊的存在,原本因为马车侧翻停下脚步看热闹的百姓在看到恭王府的标志的时候,迅速鸟兽散,顷刻间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夜未泓调整表情,微笑着开口,“阿锋,挡了你的路,实在过意不去,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别跟这马车的主家计较了吧。” 彭厉锋一鞭子抽开了挡在自己面前挡路的泓王府侍卫,一阵风似的到了纪挽歌面前,看到纪挽歌鲜血淋淋的手,咬牙切齿的问:“谁弄的?!” 他的语气太狠了,纪挽歌都觉得头皮发麻,低下头不敢看他。 纪挽歌装鹌鹑,彭厉锋侧头就瞪向夜未泓,“是你!” 夜未泓脸上的笑维持不下去,在看到刚才对自己冷言冷语的纪挽歌,见到彭厉锋变了样子,心中更是不快,脸色也就冷了。 可是作为皇子,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下面的臣子,都要摆出一张礼贤下士的表情,仁善的皮披久了,比起从来都不是善茬的彭厉锋,夜未泓多少还是少些气势的,更何况泓王还是绝色之姿。 “这笔帐,我们慢慢算!”彭厉锋没时间跟夜未泓在这里磨洋工,夜未泓不心疼,他心疼。 一把将纪挽歌横抱了起来,小心的避开她受伤的手。 “嗳?”纪挽歌惊叫一声。 彭厉锋对她更是没有好脸色,冷斥道:“闭嘴!”说着还用手在纪挽歌的大腿处狠狠的拍了两下,纪挽歌果然不再动。 脚下轻点,彭厉锋抱着纪挽歌稳稳的落在马背上。 他对马下的棍棒说:“我不想让这里的事传出去一丝半点。” 棍棒跟着自家主子长大,知道自家主子这时候是真的动了怒,赶忙低头称,“是。” 彭厉锋带着几个人绝尘而去,棍棒看都不看夜未泓,只说:“将这些人都带回去。” 恭王府的侍卫武功了得,几个回合就将泓王府的人全部拿下。泓王刚从宫中出来,死士自然是不能带的,带的都是寻常的侍卫,甚至武功高的都没有带,进宫是绝不能带高手的。 棍棒对泓王府的人这么没用很是鄙视,就这幅样子还想跟他家世子抢女人。 泓王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恭王府押着泓王府的人全部离去,泓王身边唯一留下来的贴身侍卫才贴近泓王,说道:“王爷,咱们要不要进宫面圣。” 泓王怒极反笑,“进宫去说什么?” 侍卫山河不解,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当然是告诉皇帝恭王府的人欺负人,这般明目张胆的押了他们泓王府的人。 泓王这时候才一巴掌将山河拍飞,“该死!” 先别说今天的事,是他算计纪挽歌在前,就是他跟彭厉锋同时跪在夜宸帝面前,夜宸帝也只会偏帮彭厉锋,不是夜未泓不自信,而是他的父皇,对彭厉锋从来都没有说过半个不字,那份娇宠,他们这些亲生的儿子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 彭厉锋带纪挽歌去了最近的医馆,老郎中看到纪挽歌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忍下手,犹犹豫豫总是弄不好。 最后还是彭厉锋夺过两片木板,用力一夹,听到骨头的脆响,这才算是将纪挽歌骨折的骨头归了位,就是纪挽歌再怎么坚强,这样的疼痛,还是让她泪流不止。 彭厉锋双手固着木板让老郎中用布条固定,嘴里骂道:“你还有脸哭?凭你,要不是你愿意能受这么重的伤!” 纪挽歌疼的呼吸都不稳,断断续续的反驳,“那我就该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出来,然后嫁给他?” 她疼的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流,脸色已经白透了,接近于透明,赢弱的让人心疼。彭厉锋心里实在是疼,若是以前他只是觉得自己对纪挽歌有兴趣,有好感,但是到现在,他自己都得承认心中对她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的多,看到她受伤的时候,他杀了所有人的心都有。 “那你也不用让自己伤成这样!”彭厉锋的口气还是不善。 而纪挽歌早已经疼的晕厥了过去。 包扎固定好,彭厉锋小心翼翼的将纪挽歌抱起来,她的身上已经全部汗湿了,两鬓的发也湿嗒嗒的贴在脸上,抱在怀里简直轻的像片云。 彭厉锋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回王府。” 刀剑一惊,“世子,纪姑娘还是得先送回国公府。” 彭厉锋眉头一吊,恨恨的说;“送她回去送死吗?” 国公府纪挽歌住的那个小院子,彭厉锋想想都觉得寒酸,她现在这样的身体,还受了伤,要是回去在被人为难,还活不活了。 这么想着,彭厉锋抱着纪挽歌的手又紧了几分。 派人去给勋国公府送信,彭厉锋带着昏睡过去的纪挽歌回了王府。 让侍女给纪挽歌擦洗了身子,又换了身衣服,纪挽歌被这么折腾,哪里还有不醒的道理,这一醒来,疼的简直龇牙咧嘴。 这伤刚开始的时候虽疼但还能忍,被木板矫正后才是真的难以忍受的疼。 刚刚换过衣服的人又疼的满身大汗,彭厉锋进来时就看的纪挽歌咬着牙忍疼的模样,张口就骂,“怎么不疼死你。” 本来疼痛难忍的纪挽歌,一下子像是开了闸门,眼泪不停的开始掉,委屈的无以复加。 若是可能她也不想让自己受伤,可是当时她猜到夜未泓的意图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夜未泓得意,拼了也不能让他得逞。 这会她早后悔了,要是早知道会成了现在这样,她决不会这么做的,被泓王抱一下能怎么样呢,她的名声已经烂成这样了,在臭一点能怎么样。 她哭的哽咽,彭厉锋抬手就给她擦眼泪,怎么擦都不管用,反而越来越多。 从未如此束手无策的恭王世子,被逼得只得放柔了声音,“好了,好了,别哭了。那么疼吗?就你娇气,我小时候浑身骨头碎裂都没有像你这般哭。” 说了好几句看她还是哭个不停,彭厉锋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转头过去,看见端着药的侍女一幅看见鬼了的表情,才收起脸上还未敛去的讨好表情,“端过来。” 小丫头吓得一抖,战战兢兢的端药过来。 彭厉锋端过来,诱哄着纪挽歌,“这个药里有止疼散,你喝了就不疼了。” 纪挽歌哭的打起嗝来,哪里还能喝的下药去,彭厉锋叹口气,将纪挽歌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帮着她顺气,“乖,别哭了,我给你报仇好不好?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找夜未泓算帐。” 他的语气还有些生硬,并不怎么顺畅,但是哄着的意味那么明显。 纪挽歌头靠着他宽阔的肩膀,心里想着,怪不得无论是母亲还是魏姨娘,宁可用半生的苦痛去换一时的爱情,这样的温暖,她也是愿意用下半生的不幸来换的。 从小从未被人这般珍视的纪挽歌,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捧在手心的滋味。 彭厉锋看她不哭了,才放她靠在床上,先是端了一碗白粥过来,“那药对脾胃有些耗损,先吃些东西垫着,要不然晚上难受。” 他吹凉了粥喂来,纪挽歌乖顺的张嘴。 吃完一碗粥,又喝了一碗药,这药里应该是有助眠的成分,纪挽歌只觉得脑袋昏沉,睡去前,彭厉锋还在给她擦额头上的汗。 嫡女谋 第28章 谣言平地起 纪挽歌是被疼醒的,外面天色已暗,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稍微动了动,就听到彭厉锋的呵斥声:“别动。” 纪挽歌心中一惊,瞪大了眼睛看过去,彭厉锋闭着眼睛显然是睡着了,可是睡梦里,他的手还是固着她那只受伤的手,不让她乱动。 眼睛突然间热了起来,胸口中暖暖涨涨的,说不出来的情绪,让纪挽歌想哭。 彭厉锋睡觉还是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刚刚纪挽歌那一动他很快就行了,睁开眼睛看到纪挽歌一幅要哭不哭的脸,连忙说:“是不是疼?郎中说这药只能维持一会儿。” 纪挽歌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彭厉锋被她的样子逗的发笑,又摸不着头脑,追问:“到底想要什么阿?” 有些难为情,纪挽歌侧了侧头,弱弱的说:“我要吃肉包子。” 彭厉锋看她扁着嘴了这么半天就说出这么一句来,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但是看纪挽歌又红着眼睛瞪了过来,只好憋住,咳嗽了几声掩饰,“好,我这就去吩咐。” 彭厉锋出去吩咐,下人们进来,纪挽歌才看到了哭的两眼红红的黄金白银。因为这次是被请进宫的,所以纪挽歌没有带她们,现在她们出现在眼前,纪挽歌有些惊喜。 黄金早哭哑了嗓子,“小姐阿,你可别这么吓我们了。” 纪挽歌用完好的手指指受伤的那只手说:“就受了点小伤,怎么就成吓你们了。” 黄金只是哭。 白银还有几分理智在,问纪挽歌,“小姐,世子他,没有为难你吧?” 白银问的小心翼翼的,她们来之前,是听说她家小姐的马车翻了,挡到了这位世子爷的去路,被世子打得白死,要不是看在勋国公府的面子上,这会早把她家小姐拉去喂狗了。 她们两个这一路来都是胆战心惊的,她们可是亲眼看到过那位恭王世子将人揍成肉泥的,彭厉锋积威已久,以至于,根本就没人将彭厉锋往好的地方想,都以为彭厉锋是将纪挽歌打伤了。 纪挽歌听的莫名其妙的,但是想想也就明白彭厉锋的用意了,说将她打伤了,总比说将她带回府上养伤要好的多。 这是最无碍她的名声,又稳妥的方式。 只是委屈了彭厉锋,打伤国公府嫡女,这目中无人的形象怕是脱不掉了。 纪挽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两个丫头脸上吓死了的表情,也知道她们是真怕彭厉锋,要是说出真相,她们未必会信的。 只能沉默。 纪挽歌不说话,黄金白银自然就不敢多问了,现在的纪挽歌在她们心中跟曾经跟她们嘻笑怒骂的小姐已经不同了,小姐不仅武功高强,更加心思深重,她们这两个跟着纪挽歌长大的丫头,很多时候逗看不透纪挽歌的心思。 问过才知道,现在已经三更天了,纪挽歌连忙让两个丫头下去休息,转念又觉得自己真是事多,这会子要吃什么包子。 彭厉锋手里提着食盒回来的时候,纪挽歌是真的觉得抱歉,“你四更天就要上朝吧,快休息一会儿吧。” “看你吃完,我直接走。” 纪挽歌刚才也不过随口胡说缓解尴尬,哪里真的是想吃包子阿,可是他坚持,纪挽歌只能狠咬包子,做出自己吃的很香的样子来。 距四更天还有些时间,纪挽歌看彭厉锋没有去休息的意思,才支支吾吾的问:“你那么说,真的没事吗?” 她没有问为什么,是因为知道他这这样的用意,但是说打伤了勋国公府的嫡女,真的没事吗?会不会被御史参本。 彭厉锋冷冷的勾唇,“他们不敢。” 纪挽歌想想彭厉锋的恶名在外,稍稍放下点心。 谁知真到了早朝之上,御史是真的不敢参彭厉锋,但是架不住纪挽歌的父亲纪霆有这个胆子,参了彭厉锋一本。 说彭厉锋在京城行凶,并且滥杀无辜。 彭厉锋是恭王世子,并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站着的位置比在户部身居要职的纪霆要后面很多。 听到纪霆义正辞严的指责,一时有些反映不过来,他是真没想到真的有人敢把这件事抖露出来,但是抬头看坐在龙椅上的夜宸帝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心中一沉,想来皇帝是早都知道了的。 也就瞬间明白了纪霆这般做的缘故。 夜宸帝冷淡的问:“锋儿,勋国公说的,你可曾做过?” 彭厉锋大步跨出队列,大言不惭的说:“是我做的,就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还敢跟我谈钱,我留她一条性命都是手下留情了!” 满堂大臣都冷吸一口气,这可真是霸王阿,将国公府的嫡女打得半死不算,还能这般理直气壮。 夜未泓眯眼看着彭厉锋,昨日他可是全程看到的,虽然彭厉锋对纪挽歌说话的确算不上和善,恶声恶气的,但是绝不可能将纪挽歌带回去还打的半死。 男人对男人有种来自性别的了解,彭厉锋看到纪挽歌受伤那一刻的心疼,他决不会看错。 彭厉锋这般说。 夜宸帝哈哈一笑,对纪霆说:“不过是个女儿,你很在乎?” 纪霆跪下重重一叩,“她是死是活,微臣自是不想管的,但是勋国公府的女儿还没有死在别人手上的先例!” 夜宸帝笑容僵住。 彭厉锋心中一痛,想想纪挽歌有这么一个父亲,还真是可怜,在想想她那种受宠若惊的表情,更是心酸。 随即他大声说:“不过是些皮外伤,暂时还死不了。” 纪霆一言不发,只是跪着不起来,不出声。 夜宸帝拍了拍龙椅的扶手,第一次对彭厉锋扳起脸来,“既然死不了,就赶紧给人家勋国公府送回去!” 彭厉锋不想将纪挽歌送回去,这样的父亲,想纪挽歌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但是皇帝开口,他多没有反驳的道理,只能听话的低头,“恩,要是还有口气,我就给送回去。” 纪霆这才站起来归队,就在彭厉锋以为这事就这么翻过去的时候,夜宸帝突然开口说:“锋儿你这性子还是太过毛躁,早点把亲事定下来。娶了妻,男子才能稳重起来。” 彭厉锋不敢接话。 夜宸帝接着说:“景丞相?” “微臣在。” “你的那个女儿也十七了吧,亲事也该定了。” 太子一听就赶忙开口打断,“父皇!” 夜宸帝冷冷的一眼看过去,那种沁了毒的眼神,让太子胆怯,他闭了嘴。 景丞相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有颤抖的手表现出他的心情,那可是满京城无人不知的恶霸,让他怎么舍得把心中最疼爱的女儿嫁出去,心里默默对女儿说声抱歉,为了家族,为了你的哥哥们,你只能嫁了。 果然,下一刻,夜宸帝说:“朕给你保个大媒,怎么样?” 皇帝给保媒,还是这般的问句形式,景丞相头上都出了汗,恭敬无比的道:“臣自然是在愿意不过的,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呢。” “锋儿,你呢?” 彭厉锋还是一幅蛮横的样子,“我无所谓,女人又打不过我,要来也没什么用,不过就是费点粮食。” 夜宸帝脸上的笑意深了些,“那朕让礼部给你们算日子了。” “恩。”彭厉锋答应了。 景丞相叩头道:“谢主隆恩。” 在大总管细着嗓子的退朝声中,夜宸帝离开了大殿。 纪霆抬起眼皮看了看定在原地一般的彭厉锋,为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彭厉锋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听到了这一声,抬眼去看,勋国公已经抬步离开了,并没有在看他。 等大臣都退下,太子才快步走到彭厉锋面前,“你不准娶她!” 本就一肚子的气,彭厉锋可没功夫陪着这个摆设太子发疯,二话不说一拳招呼了过去,“哼!” 看都不看被打倒在地的太子,彭厉锋快步离开,夜未泓看了眼站都站不起来太子,什么都没说快步走了出去。 “阿锋。” 夜未泓叫住彭厉锋。 “有事?”彭厉锋现在完全是发怒的豹子。 夜未泓大概猜出他为什么不痛快,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只说:“阿锋,我会好好照顾她。” 彭厉锋讽刺一笑,第一次不在表现出哪般只是四肢发达,无脑无能的样子,“你以为他中意的人是你?那位是个摆设,你又何尝不是磨刀石。” 夜未泓完全愣住。 彭厉锋懒的理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令人窒息的皇宫。 回恭王的这一路,彭厉锋骑马骑的异常的慢,一路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棍棒有些看不明白,按理说主子现在应该归心似箭阿,王府里还有一个主子喜欢的人呢。 彭厉锋磨磨蹭蹭的到了晌午都要过去的时候,才回到恭王府。 纪挽歌已经下床来,在院子里走动,这恭王府的景致大气磅礴,纪挽歌觉得新鲜,东瞅瞅细看看。 看到彭厉锋穿着一身世子朝服大步走进来,身后的披风随风飘动,那模样,简直英俊的令人忘神。 纪挽歌粲然一笑。 她的甜笑还挂在脸上,彭厉锋就已经举起了鞭子向她袭来。 这种痛纪挽歌曾经经历过,就在不久前,来自她的父亲。 嫡女谋 第29章 未老恩先断 “把她送回国公府去!”彭厉锋一转身,大步离去。 他一出声,在场所有吓呆了的下人才反应过来,棍棒忙追着彭厉锋而去,使眼色给刀剑让他奉命送纪挽歌回国公府。 刀剑反应没有棍棒快,现在跑已然是来不及了,心里暗恨棍棒狡猾,但是却还是得硬着头皮对纪挽歌说:“纪小姐,请。” 纪挽歌并没有为难他,只是带着黄金白银离去。 黄金白银本就怕彭厉锋怕的要死,现在看这个人话都不说一句就动手,更是哭都不敢哭出来,想上前去扶自家小姐,去无从下手。 彭厉锋这两鞭子极其刁钻,都打在纪挽歌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上,现在看起来,纪挽歌两只手臂都受了重伤,且鲜血淋漓的。 想要扶都没有地方。 纪挽歌住在恭王府最深处的一所院子里,从这里走到恭王府大门口还需要一段距离,纪挽歌走的并不快。 天公不作美,纪挽歌走到半路上,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雨势凶猛。 纪挽歌身上的衣物被雨点打湿,刚才被彭厉锋鞭子抽到的地方原本就血红一片,雨水这么一溶,看起来更是怵目惊心的。 刀剑看着都有些不忍心,那么瘦小娇弱的女子,世子爷怎么忍的下心。 还没等刀剑缓过心神,棍棒已经带了人举着大伞而来,小跑步的去给纪挽歌遮雨,刀剑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们这些大男人,平时可没有撑伞的习惯,所以他根本没想到。 棍棒已经懒得跟刀剑废话,反正主子会让他去领罚的,自己爱莫能助。 纪挽歌偏头对着给他撑伞的棍棒露了个笑容,棍棒结结巴巴的说:“小姐,主子他也是迫不得已。” “恩。”纪挽歌回了一声,只是声音清淡,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棍棒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该说什么。 纪挽歌出了恭王府的门,勋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了,顺带的还有皇帝派来的总管,纪挽歌一身狼狈,勋国公府的人先不上来搀扶她,而是都向皇帝派来的人看了过去。 “老奴回去定当据实以报,皇上必不会委屈了国公府。” 老管家才说;“如此甚好。” 这样的冷待,纪挽歌很熟悉,也不要人扶,自己上了马车,黄金白银自是跟了进去。 黄金一进马车就拿出棉布给纪挽歌擦脸上的雨水,白银翻出上次纪挽歌师父拿来的药,给纪挽歌的胳膊上药,上一次受的也是鞭伤,也算是熟门熟路。 黄金嘴里嘀咕,“小姐,那个彭世子,以后咱们见了他一定要躲的远远的,千万可不敢在离他近了。” 纪挽歌点头。 白银比起黄金的没心没肺,多一点心思,看着纪挽歌平静无波的脸,小心翼翼的说:“小姐,今后定会有人对你好的。” 她说的隐晦,可是纪挽歌听懂了,纪挽歌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其实我现在比昨晚踏实多了。” 不是不难过的,然而比起那样爱宠的相待,纪挽歌更喜欢如今她与彭厉锋的关系,没有暧昧,互不相欠,也就不会再生出不该有的渴望与贪心,不会在为了得到自己从未想过的温暖而揣揣不安。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回到勋国公府一切如常,没有郎中,没有关心慰问,纪挽歌就更踏实了,只是晚上用膳时,善直送来了一个食盒,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芙蓉水晶饼,咬一口,纪挽歌就知道这是国公夫人,她的娘亲亲手做的。 小时候纪挽歌爱吃,国公夫人怕对她的牙齿不好,所以总会放很少的糖霜,所以国公夫人做的,总是只有一点点的甜味。 但微量的甜,却让纪挽歌酸苦的心,明朗起来。 黄金白银紧张兮兮的,上次纪挽歌受伤回来,发高烧差点要了她的命,这次可是不敢马虎了,精神过度紧张的下场就是,晚上两个人早早的睡了过去。 纪挽歌两只手臂都受了伤,幸好骨折的那只手臂包裹的很牢靠,雨水并没有侵进去,并不用换药。 坐在床上,纪挽歌的下巴抵在膝盖上,终于不用在两个丫头面前装冷漠淡定,脸上的笑容全部散尽。 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一些。 第一次尝到因为欢喜一个人,贪恋一个人所带来的苦,纪挽歌以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过一点,还要煎熬一点。 还好,她只生出过那么一刻的依恋。 “在想什么?” 纪挽歌想的入神,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条件发射的就要伸手去摸飞镖,彭厉锋早她一步按住她的手,“手不想要了是不是?伤得那样重,还敢乱动。” 纪挽歌果真不动了。 她不动,彭厉锋只得收回手,相对无言,纪挽歌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未曾。 “我来给你上药。”他掏出胸中的白玉瓶。 纪挽歌往后缩了缩,很客气的道:“多谢世子,只不过我不需要。” 她那么明显的排斥,彭厉锋像是被针尖扎了心一样的。 “今天,我......”他想解释。 纪挽歌却没有给他机会,“我明白的,你既已经对外说了是打伤了我,所以必要作出点样子来的。” 彭厉锋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好笑,纪挽歌从来都不是他以前见过的那些闺阁小姐,彭厉锋语气还有些别扭,“那你还这样跟我说话?” “你走吧。”这是纪挽歌现在唯一想说的。 她当然知道彭厉锋这么做的用意,但也同时表明了彭厉锋的态度,他根本保全不了她,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不想保全她。 接她去恭王府,可能是真的想要照顾她的,但这绝不能跟他的利益有冲突。 也就是说,在两者相抵取其轻的情况下,她纪挽歌永远都会是彭厉锋舍弃的那一个。 纪挽歌从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是被遗弃的那一个,她太了解这其中的苦涩,想要找个永远都不会在危难面前舍弃自己的那个人,却最终发现,父亲,母亲,兄弟姐妹,甚至是眼前这个曾让她想要用后半生换取的人,都做不到。 能永远守护她的,只有自己。 这多么的可悲,同样也值得庆幸,总比将来无法自拔的时候,肝肠寸断要来的好。 彭厉锋心情大起大落,他往前一步,几乎碰到了纪挽歌的床沿,“你说什么?” “擅闯女子闺房这种事对于您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在京城没有你世子爷不能做的事,可是对我却是极其重要的。” 她的语气疏离的像是他们从不认识,彭厉锋被气糊涂了,低吼道:“你还在乎名声?” 纪挽歌有些自嘲,她的名声的确狼藉一片,拿这个出来的确说服不了人,“那世子爷就看着办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彭厉锋艰涩的问。 纪挽歌心里觉得彭厉锋是她唯一可以毫无负担以真实面目面对的人,彭厉锋又何尝不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从没在纪挽歌面前掩饰过什么。 纪挽歌看了看手臂上彭厉锋留下的鞭伤,反问道:“那世子您是什么样的人呢?” 彭厉锋胸口闷疼,昨日的事是他做的鲁莽了,这京城到处都是皇帝的人,他以为能不被人知道的将纪挽歌接进府里,甚至还有些侥幸的想,纪挽歌这般不受宠,说不定勋国公府巴不得将她送进勋国公府。 到底还是他大意了,昨天那样的闹市,皇帝怎么能不知道他的行踪。而勋国公虽然表现的是为了面子,但是彭厉锋后来想想,却并不是,他一声不响的就把人家女儿接到自己府里,的确是大大的不妥当。 可错事做下了,就得补救,给纪挽歌的这两鞭子,他在脑中预演了无数遍,没想着伤到她啊。后来棍棒刀剑都用谴责的眼神看他,询问之下才知道自己还是出手重了,据说血染红了整件衣裙。 彭厉锋强忍着到了晚上拿了药来看她,就是想道歉的,他不想伤她的。 谁知道歉的话没说出口,全部被纪挽歌顶了回来,他们的关系竟然还不如第一次见面时的大打出手让他心情愉悦。 有股子气在彭厉锋身体里乱闯,撞到哪里,就疼到哪里。 “今天皇上给我指婚了,让我娶景叶青。” 纪挽歌眼中快速的闪过惊讶,转瞬即逝。 彭厉锋看她没反应,气的呼吸都重了,“你听到了没有?” 要不是看他跟勋国公府的人有了联系,皇上不可能这么突然的让他娶景叶青,这是一种敲打,更是一种警告。 景丞相想把女儿嫁给储君,这几年太子位置不稳,景丞相宁可让自家闺女等到十七都不定亲,为的可不就是要做外戚,要当未来皇帝的岳家。 这般眼中只有权利的丞相跟他们恭王府联姻那是大大的不妥,恭王府手握重兵,本就招人忌惮,再加上文臣之首的亲家,但凡行错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这绝对不是一门好亲事。 彭厉锋想以纪挽歌的聪明,这些算计定然是能想明白的。 纪挽歌只说道:“那,我在这里恭喜世子爷了。” 嫡女谋 第30章 多年前旧事 彭厉锋在自己出手拍飞气死他的纪挽歌之前离开了挽院,他前脚走,师父后脚就到。 纪挽歌看到师父那张满是伤疤的脸,一下子就想哭,可算是见了亲人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师父早已经来了,两个小男女的话,他听了个周全。拍拍纪挽歌的后背,“就这么喜欢那个小子啊?” 纪挽歌果断摇头,她不敢喜欢了,她才喜欢了这么一点点,就疼成了这样,她再也不敢喜欢了。 师父似哀似叹,“不喜欢就好,你还是找个江湖人策马潇洒一辈子比较自在,困在这府里,能有什么好日子。” 纪挽歌当然知道离开这里能过肆意嚣张的日子,“可娘亲怎么办?” 经历过这一段还不算感情的感情,纪挽歌对母亲的同情上升到一个新高度,看着心爱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纪挽歌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更何况她的母亲一忍就忍了十几年。 师父听她提到母亲,失神片刻才说:“她既然嫁给你父亲,跟着他一辈子本就是应该的。” 这话让纪挽歌气愤不已,“谁说的,当初嫁的时候,母亲说不定真的是欢喜我父亲的,可是这么多年了,说不定她早就不喜欢了,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呢,我每次跟母亲说要带她走,她都是愿意的。” 其实每一次纪挽歌说,年画绒都只是哭,但纪挽歌就把这样的反映当做了默认,在她看来,这个府里早就没有了母亲留下的理由。 “休要胡说!”师父变了脸色。 从来不曾这般锐利过的师父,纪挽歌有些怕,弱弱的叫,“师父?” 师父一撩袍,人影早已消失在挽院。 今晚的师父太过反常,纪挽歌真的想不到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刚才师父那样杀气腾腾的出去,会不会出什么事。 纪挽歌担心不已,可是自己现在受了伤,也不能跟去帮忙,心急如焚的。 因为彭厉锋而起的那点子忧愁,被这些担心驱散了许多。 —— 花绒阁。 年画绒早已睡下,却突然被人捏住了脖子。 “说,你是不是想走?!” 年画绒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才敢挣扎起来,怎奈来人根本不给她挣扎的余地,直到她喊疼,那人才松了手。 “夫君。”年画绒不明白他今日是怎么了。 “阿绒,你真的想走吗?”纪霆痛苦的问。 年画绒没有说话,等于默认,她是真的想要离开的,这样不见天日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她是爱纪霆,但是这么多年,她也累了。 当年十七岁的年画绒倾国倾城,出外郊游碰到了来南地勘察的纪霆,一见钟情,两心相许。 纪霆回京执意要娶商户之女的年画绒,老国公悻然同意,唯有老国公夫人觉得商户女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但是纪霆心意已决,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当年十里红妆,何等的荣光,南地最美的女子,嫁给京中最有权势最有前途的男子。 一段佳话,就此流传。 噩梦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纪霆带着年画绒进宫谢恩,初初登基的夜宸帝对年画绒起了心思,碍于当初他初登基根基不稳,才忍耐下来。 老国公哪里看不出皇帝势在必得的心思,跟儿子促膝长谈,希望儿子放弃年画绒。国公府只要放出年画绒得了急病过世的消息,然后将年画绒往宫里一送,这事情,就会过去。 老国公一路看着夜宸帝夺嫡,这个年轻的皇帝有多么的心狠手辣,老国公太过了解,为了国公府的永世太平,牺牲一个女人,实在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纪霆执意不肯,坚决不肯将妻子送给皇帝。 夜宸帝心中恼怒,老国公没法子,让老妻给纪霆寻来了年轻漂亮的魏姨娘,想着年少情热,有了新人纪霆就能放下年画绒。 魏姨娘进门,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京城里的都知道勋国公世子宠妾灭妻,只有老国公知道,他的大儿子从不曾碰过魏姨娘。 直到年画绒怀孕,老国公心道完了,自此便一病不起。 老国公病了几月,他一过世,夜宸帝就雷霆之怒的痛斥了纪霆,免了纪霆在户部的职,其后多年,年画绒的花绒阁被皇帝的人严密看守,而纪霆日日被皇帝留在宫中抄经书。 甚至于,皇帝还给年画绒的吃食中下了毒,每逢初一十五,年画绒就会承受噬心之痛,容颜尽毁,只因初一十五,是男人必须在正妻房中过夜的日子。 对纪挽歌,皇帝更是厌恶至极。 只要年画绒与这个孩子亲近一分,皇帝就能让年画绒生不如死。 年画绒不管不顾,让纪挽歌在自己身边呆了几年,可纪霆心疼,他不能看着年画绒死,因此,也就有了对纪挽歌多年的不闻不问。 那是年画绒豁出性命给他生的孩子,他疼,他爱,他恨不能把最好的都给她,却不能。 只能易容改扮,以师父的身份接近她,教导她。 太子未嫁先休,年画绒心疼孩子,生怕皇帝不给纪挽歌活路,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进了宫,并被皇帝...... 纪霆恨,恨纪挽歌,要不是这个孩子,年画绒这么多年的痛苦都承受的住,决不会自己进宫受辱。 所以他动了手,狠狠的打了纪挽歌,可是孩子真的奄奄一息了,他又疼,他这一辈子,妻子护不住,女儿难道也护不住吗? 年画绒知道纪挽歌被打,加之自己也不再是清白之身,绝食求死,纪霆怎么可能让她如愿,这才有了后来让纪挽歌来这里见见母亲的邀请。 这么多年,再怎么难,纪霆都忍着。 可他从没想过,妻子,女儿,都已经起了要离他远去的心思,他肝胆俱裂,他慌不择言。 抱紧了年画绒,“阿绒,对不起,我知道要不是当年我喜欢你,迎娶你来京城,你不会这般委屈的过一生,可是阿绒,我离不开你,你别离开我,好吗?” 年画绒感觉到脖子处的凉意,知道他是落了泪,心中更是心酸,这怎么能怪他呢,他为她毁了一辈子的仕途,他本是那样前途无量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现在却只能处处小心的夹着尾巴做人了这么多年。 更何况,在她被皇帝......后,他依旧没有怪过她。 那日,纪霆背着年画绒一路走出皇宫,他走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 这么多年,多少次想过就这么撒手去了,多少次刀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却还是不忍心,不忍心丢下他,不忍心丢下女儿。 “我怎么会离开你,你是我的夫君啊。”年画绒哭着说。 纪霆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年画绒,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神色,“说话要算数。” 他像个小孩子,年画绒又想笑,“你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纪霆从她身上翻身下来,一把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才说:“是歌儿,我们的女儿有了心上人。” 对女儿,年画绒从来都是百分之百的上心,马上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问,“是谁?长的可好?人品可行?家世怎么样?”想了想,年画绒觉得要是都不错,纪霆不会说什么走不走啊的话,小小声的问:“不会是太子吧?” 纪霆看她脸色煞白,赶忙说:“不是夜家人。” 年画绒刚松了口气,就听纪霆说:“是恭王府。” 年画绒顿时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她身上的毒还没有解,这些年纪霆暗中不知找了多少名医,她的毒却始终解不了,也只能靠止痛的药物先熬着。 纪霆给年画绒输了真气,年画绒才幽幽转醒,醒来便大哭着说:“夫君,这绝对不可以,跟了彭家的人,那不是找死嘛。” 纪霆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别怕,别怕,我不会让他们成了的。” 这时窗外的鸟儿叫了几声,年画绒忙推纪霆,“你快走,外面守着的人要是发现了你,你就又得去又湿又冷的地方抄经,你的腿,可经不起折腾了。” 皇家为了表示虔诚,抄经从来都是跪着抄的,夜宸帝有意为难,纪霆去抄经多是湿冷的地方,这些年下来,两条腿,已经废了大半。 纪霆今天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听年画绒的劝,抱紧了她不松手,“现在户部根本离不开我,他不敢在那样对我。” 这么多年的小心谋划,他纪霆早已经不是被夜宸帝欺负的无力还手的那个勋国公了。 年画绒更是不安,“他要是知道这些法子都对我们没用了,只会去害歌儿的。” 现在,纪挽歌才是他们的软肋,他们示弱,甚至不要尊严,都是为了夜宸帝不要把主意打到纪挽歌身上。 纪霆不想吓唬她,可是却还是得说:“恐怕他已经开始对歌儿动手了。” 先是太子,又是泓王,现在又加上恭王府世子,一个女孩子,跟这么多权利顶峰的男人有瓜葛,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年画绒柔弱的脸上突然升起一股子毅然的表情,“我不会让任何人动歌儿的!” 纪霆有些吃味,“你对女儿,比对我上心。” 年画绒望住他的眼睛,“要是没了歌儿,我们这么多年,就什么都留不下了。” 他们的爱情,最完美的果实就是纪挽歌。 嫡女谋 第31章 宫中风云起 伤筋动骨一百天,纵然纪挽歌再怎么不情愿,这一个月的养伤期,是躲不过去的,好在她只是只伤到了手,不至于卧床,要不然她真的会被逼疯的。 与以往不同的事,这一次纪挽歌受伤,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怀,宫中皇帝,皇后,东宫太子,甚至是泓王,都给纪挽歌送了补品来,这样的待遇,别说是纪挽歌,放眼整个京城这样事情都是没有的。 皇帝皇后是为了彭厉锋打伤纪挽歌的事情善后,太子再怎么说也曾经是纪挽歌的未婚夫,表示关怀也说的过去,泓王的殷勤,却是说不过去的。 坊间渐渐有了流传,说泓王对纪挽歌有意。 黄金日日去外面收集这些八卦消息,回来转达给纪挽歌听,想要让纪挽歌缓解一下心情。 接连多日,纪挽歌都处在闷闷不乐的情绪中,这样的受人瞩目,并不是她想要的,而且舆论能转变的如此之快,也是纪挽歌从没有想过的,前几个月甚至是一年前,京城人人口中的废物,没人能看得上的纪挽歌,因为恭王世子这一闹,瞬间变的炙手可热起来。 其实也不是纪挽歌本人多受到大家的赞赏,而是经过这件事,众人才发现,纪挽歌是不受宠没有错,可是她是国公府嫡女的事实却是无人能改变的,纪霆对这个女儿也不是完全的不闻不问。 勋国公府四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老二老四现在还在东宫里住着,看起来纪霆也没有将人接回来的打算,那么国公府的女儿现在可就只剩下纪挽歌一位了,还是身份最为贵重的嫡女。 为什么嫡女比庶女就能高贵那么多? 血统是一个方面,庶女的娘亲都是身份低下的妾室,血统自然高贵不到哪里去。其次就是教养,正妻一般都是名门闺秀,教养女儿的手段多是大气,端庄的,这可比姨娘们天天争宠中长大的女儿,不知道优秀多少倍。还有,就是嫁妆,血统,教养,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血统只是面子好看。教养,不管女儿在娘家是个什么样子,到了婆家自有婆母会严加管教,知书达礼的是最好,性格不好的也没关系,厉害的婆婆有的是自信将她板正过来。 嫁妆却是无法改变的,纪明媚出嫁,虽说魏姨娘已经尽自己所能的给她置办了嫁妆,那也不过是国公府嫡女出嫁的配置,这跟有母亲嫁妆增值的嫁妆,那可不是能相提并论的。 年画绒当年的十里红妆,时隔多年京城的贵妇人们心中都是难以忘怀的,现在年画绒在国公府过的凄惨,丈夫宠爱小妾,断没有把嫁妆留给纪家的可能,这嫁妆自然而然就都要留给唯一的女儿纪挽歌,再者纪挽歌的娘舅家,那可是南地首富,虽是商户,可是银子却是实打实的。 风向一转,谁也能看明白,这纪挽歌的价值比她那几个姐妹可高太多了。 由此,也解释了纪挽歌受到泓王青睐的缘由,牵扯着实力雄厚的勋国公府,还有亿万家财在身后顶着,谁能不动心,泓王要是得了这么一位王妃,重重打了曾经未嫁先休的太子爷的脸,也几乎是将太子逼上了绝路。 一个有老牌氏族之首做岳父,有数不清的银子作后盾的得宠王爷,比上行事荒唐,只占着嫡字的太子,可厉害太多了。 这些寻常百姓都能想到的事,太子如何能想不到呢。 白须白发的章棋给太子出谋划策,“太子,为今之计,您只能求得恭王府的支持以求能在形势上压倒泓王。” 章棋分析的很对,开国皇帝留下来的两个铁帽子爵位,一文一武,文乃勋国公府,武当属恭王府,尤其现在的恭王府还跟景丞相成了亲家,这可是不容小窥的一股子势力。 朝廷现在分为三派,老牌氏族,清流一派,还有武将。 老牌氏族以前从来都是以勋国公府为首,但是这一任勋国公为人荒唐,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首领,可是多年余威尚存,而且就章棋看来,这些人还是紧紧跟着勋国公的,否则,勋国公那日在朝堂上大胆控诉恭王世子,不会没人出来反驳。 要知道巴结皇帝的人从来不少,皇帝不喜勋国公,溺爱彭厉锋,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却无人敢站出来说话,可见勋国公的能耐。 清流一派就不必说了,多是凭着自己的才干拼上来的白身,没有家族背景,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景丞相的门生,尊师重道,对景丞相言听计从。 武将,在大夜朝的武将中,恭王府那可真是神一般的存在,从开国的神武大将军开始,历任恭王从没有不是用兵如神的,在夜朝武将家中摆放的神位,中央绝对是神武大将军。恭王府,从来都是供人高山仰止的。 彭厉锋虽然恶名在外,但是从小在武功方面就是神童,不到十岁就打遍在京中的武将无敌手了,武将为人简单粗暴,在他们看来彭厉锋那绝对是继承了先祖衣钵,是个带兵的好材料。 这样分析下来,太子的胜算还是有的,朝中三派,泓王只挖了一派过去,为今之计,便是联合恭王府与景丞相,这样才行。 太子眉头紧皱,心里疼的不像话,他的青青,就要嫁给彭厉锋了,这让他怎么可能放下心结去跟彭厉锋谈合作,“在缓缓吧,阿翁你不知道彭厉锋那个人,只会拳脚,没有脑子,跟他谈,他未必听的懂。” 太子说的冠冕堂皇的,可是章棋怎么能听不出其中的闪躲。 章棋闭了闭眼睛,想着自己怕该是到了云游去的时候了,这太子为了个女人,竟然连到手的江山都不要了吗? 要不是太子自作主张给纪挽歌写了休书,形势何至于此。 想来皇上也是早都看出纪挽歌的价值,早早就给太子定下了,好好的安排,却被太子一手打乱,鸡飞蛋打还不知悔改。 章棋叹了口气,“老朽无能,怕是无力辅佐殿下了。” 夜未澜心头大惊,连忙去扶跪下的章棋,“阿翁何出此言?” 章棋一时间悲从中来,当年他看出皇上对勋国公夫人的心思,劝阻皇帝放手,却只得了个免官辞仕的下场,这么多年,章棋辅佐太子,为的就是恢复昔日的地位,可是太子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阿。 这一点皇家的人倒是都像,为个女人,都是疯子。 夜宸帝为了大臣之妻不惜动摇国本都要动手抢,夜未澜为了景叶青,多年筹划不要,连性命也不要了。 章棋老泪纵横,“太子,老朽只有一句话,从来夺嫡都是尸骨中来去,若是泓王得手,别说是女人,您的命都留不下!老朽言尽于此。” 夜未澜是真的没想到章棋能说出这么严重的话来,他出生便是太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登不上皇位,他不是笨不是蠢,只是在高位呆得时间久了,就会自然而然的理所当然。 自以为是在皇家是大忌,是万劫不复的开端。 夜未澜一震,对着章棋说:“阿翁你相信孤,孤定能化解此事。” 章棋顿了顿。 夜未澜说:“这事情的关键在纪挽歌,她要是嫁不了五弟,就什么事都没了。” 夜未澜说的自信满满,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 章棋却是真的心灰意冷,一国太子,不想着宏图大志,却跑去算计一个女子,这样的心胸见识,实在让人无奈。章棋没有告诉太子,以夜宸帝对年画绒的心,恨纪挽歌那真是恨到了骨子里,可真要杀了纪挽歌,夜宸帝再也没有威胁年画绒的资本,甚至于年画绒失去孩子,伤心欲绝的话,夜宸帝也不会放过害死纪挽歌的人。 这么多年,夜宸帝虽折磨纪挽歌,却从未出手要她性命,怕也是顾及着年画绒会不会生无可恋,跟着去了。 —— 纪挽歌养伤的第二个月,中宫皇后下了帖子请纪挽歌进宫,说要给纪挽歌压惊,并且想念纪挽歌的很。 因为千秋节时的相处,纪挽歌可不认为这位皇后能这么好心肠,不知又有什么鬼心思。 但是皇后邀请断然不能不去的,纪挽歌装扮上自己,按时赴约。 第三次进宫,纪挽歌心中的恐惧已经没有了,当然也不会再有期待。 走进太平宫,纪挽歌被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吓了一跳,伤了的那只胳膊还吊在胸前,纪挽歌恭敬的给皇后行礼。 “歌儿来了阿,快到本宫身边来。”皇后热情的不像话。 纪挽歌面无表情的走到皇后身边,皇后亲亲热热的搂住纪挽歌,语气欢快的跟京中的名门贵妇介绍,“这些小辈里,本宫最喜爱的就是歌儿,今个儿你们可得好好相看相看,必要替我的歌儿找个英俊不凡的夫君。” 这话说的十分过分,哪有未出阁的小姐,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要找夫君的。 纪挽歌勾唇冷笑,好一个皇后娘娘。 还没等纪挽歌说什么,总管太监已经喊了起来,“皇上驾到!” 嫡女谋 第32章 失控的帝王 殿内各色豪门贵妇包括皇后娘娘都惊的站了起来,皇帝已经冷落中宫多年,别说是踏足这里,就是问一句都已是难得。 皇后娘娘脸上先是惊讶,然后便是遮不住的喜色,几乎忘了皇后的矜持与仪态,小跑步的去迎接夜宸帝。 纪挽歌对从未见过的皇帝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快速的移动身体,藏匿在众多的贵妇中。 今日皇后设宴,贵妇们进宫自然不能浪费机会,长相出众的贵女也来了不少。纪挽歌看到有几位贵女脸蛋儿红扑扑的那眼偷瞧殿门口。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胸口,夜宸帝照理说比纪霆的数岁还要大,这些女孩子都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却都表现出这样的春心萌动,实在让我费解。 纪挽歌跟着众人行礼,恭敬的低着头,完全没有想看一眼皇帝真容的意愿。 “皇上,今天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太平宫了。”皇后娘娘殷勤的很。 夜宸帝接过皇后亲自递上才茶盏,抿了一口才说:“纪家女,被你召进宫了?”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只说,“是。” “出来朕瞧瞧。” 这时候不用别人多说,纪挽歌自己就得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再一次跪下行礼。 夜宸帝定定的看了纪挽歌很久,皇后娘娘心虚,便快速的说道:“这个孩子虽然有些没规没矩的,但是再怎么说也是锋儿伤了她,臣妾今日找来的人可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想着能给这丫头找个好婆家。” 皇后绝对不能说,今日之事,是她跟太子商议之下做出的决定,他们是想着快速的给纪挽歌找个婆家嫁了,最好是小门小户,这样对他们就没有威胁了。 皇后娘娘想的好,却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来。 夜宸帝将视线转到皇后娘娘身上,讥笑着说:“你儿子不要,你就帮着打发,你可真是个好母亲。” 皇后娘娘头皮发麻,夜宸帝跟她夫妻了这么多年,皇后娘娘可是知道的,夜宸帝猜忌心是极大的,要是知道她帮着儿子谋划,怕是得不了好。 “臣妾这样用心,这还不都是为了锋儿。” 夜宸帝看着皇后的眼神冰冷,只说:“朕赐的婚,你们不要也就罢了,还想着更改,怎么?你们比朕还有权势。” 皇后娘娘吓得扑通就跪下了,这话太过重。 “皇上明鉴,臣妾不敢。” 夜宸帝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你们敢?” 胆子小的妇人已经哭了起来,抽泣着说:“妾等不敢。” 废话,敢跟皇帝抢儿媳妇,她们是不想活了吗?皇后娘娘不想要这个儿媳妇,就想塞给她们,可是这个儿媳妇是皇上定下的阿。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帝后在儿媳妇的人选上意见不合,别拖累她们阿。 “还不滚。”夜宸帝冷冷的说。 最短时间内,这些人就都跑了。 “皇上......”皇后娘娘泪流满面。 夜宸帝也不理她,只是看向纪挽歌,说道:“抬起头来。” 纪挽歌倒是不怕的,她今天的妆化得端的是吓人。 看到纪挽歌真容的夜宸帝豁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就到了她的身前,抬起纪挽歌的下巴,仔细的看她的脸,“你的眼睛为什么是黑的?” 这话问的,纪挽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难道说,生出来就是黑的。 好在夜宸帝也没给她回答的机会,挥手就将纪挽歌的头甩了出去,幸亏纪挽歌反映快用手撑住了身体,还好这个方向的手上鞭伤已好。 此时的夜宸帝有些失常,他低着头喃喃自语,“朕早该知道,这世上除了她,在无人有那般的眼睛,只有她,只有她。” 纪挽歌脑子转的飞快,要说眼睛,纪挽歌见过最美的,就是她的母亲年画绒,琉璃色的眼睛,水晶透明。 难道夜宸帝口中的她,是指她的母亲?这怎么可能?! 夜宸帝站在原地不动,多年前也是在这座大殿里,他见到了来谢恩的年画绒,那双眼睛,他从不曾忘怀过。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年画绒。 当年他被兄弟陷害,身受重伤,逃亡南地的时候遇到了少女时期的年画绒,她像个小仙女一般救了命在旦夕的他。 对年画绒来说,救起在路上遇到的垂死之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于夜宸帝来说,那却是此生最刻骨铭心的相遇。 他曾对年画绒发誓,他会回来求娶她的。 回到京城他再次陷入凶残的斗争,那时候娶个商户之女对于他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没有岳家的助力,他根本登不上这个位置,所以他娶了现在的皇后,侯府嫡女。 此后几年,他一直鼓励自己,一定要登上皇位,只有得到那个位置,他才能得偿所愿,才能得到那个只有在梦里才敢思念的人。 他杀了那么多的兄弟,嗜血魔君一般的登上了皇位,还没腾出手来去接她。 她却已经成了纪霆的妻子,刚刚新婚的年画绒笑颜如花,那曾是夜宸帝心中唯一的光明与希望,就这样在他的眼前破碎了。 他怎么能够甘心,不能放手,不惜一切代价都不能够放手。要是放掉了年画绒,他这么多年的努力,相思,又成了什么。 过去这么多年的折磨纠缠,夜宸帝威逼利诱,心中却还是有些骄傲的,自信年画绒会自己找上门来,会匍匐于他的脚下。 直到那日,他终于得偿所愿的得到了她,却也看清了她眼中的厌恶与身体的排斥。 她不爱他。 这个认知让夜宸帝辗转难眠,她怎么会不爱他呢,他只不过是恨他没有完成誓言,她只不过是生气他娶了别人,她只不过是赌气才会嫁给纪霆。 那么多的只不过,才能让他撑过了这么多年的孤寂。 可到头来多年来劝导自己的理由都成了笑话,夜宸帝这才明白,要是他还是继续这样下去,年画绒终其一生都不会跟他在一起,甚至于在她的心里,永远都不会有他的影子。 原想着她的女儿会不会跟她长的一样,也有一双让他痴迷的眼睛。 却并没有。 夜宸帝想,他还真是蠢,这么多年竟然就浪费在枯等上,他们的生命没有几年了,这一生他与她,从未有厮守过一日。 他等不了。 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在等下去。 只因这世间,他爱的,他要的,从来都只有她。 夜宸帝失魂落魄的往殿外走,皇后娘娘几乎是扑一般的过去抱住了夜宸帝的腿,哭求道:“皇上,臣妾知道错了,您不要怪罪澜儿,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阿。” 皇后娘娘如何能不知道夜宸帝对年画绒的痴迷,他们曾是最亲密的人,可她不敢说,只是冷眼旁观着皇帝对大臣的妻子相思成灾。 夜未澜休弃纪挽歌,虽然皇后嘴上没有说,但是心里的得意却是满满的,那个贱人的女儿,就该被如此对待才好。 可是今天看到夜宸帝的脸色,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她不该为着自己心中的那点子醋意就肆无忌惮的触碰皇帝的逆鳞,年画绒再怎么可恨,这些年却从未给她带来困扰。 若是因为此,丢了皇儿的太子位,他们母子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华贵妃可不是只会躲起来的年画绒,她会让他们母子万劫不复,皇后狠狠的摇头,她不要,她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皇帝一脚就将皇后踢开,他的眼睛血红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的一般,“羞辱她的女儿,羞辱她,你是不是很得意?让她对朕恨之入骨,你是不是很爽快?” 皇后怎么敢承认,只得摇头。 无论皇帝对年画绒做过什么,那都是他做的,他想要逼年画绒,怎么样都不为过,可是皇后不行,太子就更加不行,他放在心上的女人,还轮不到旁人去为难。 想着那日年画绒厌恶自己厌恶到呕吐,夜宸帝肝胆俱裂。 她曾经会对着自己甜甜的笑,会问他伤口还疼不疼,甚至她还会亲手给他做吃食。都被这对母子给毁了,要不是当年娶了她,阿年怎么会嫁给纪霆。 他们又怎么会错过大半生的时光。 夜宸帝恨疯了,大声吼道:“今日起,皇后禁足太平宫,敢出宫门一步,速死。” 说完就大步离开了,皇后大声的啼哭,却没有人敢过去安慰。 这样的混乱中,纪挽歌出了宫,她被失控的夜宸帝吓坏了,虽然他从没见过皇帝,但也从旁的地方知道夜宸帝是个极冷酷,极寡言的帝王。 今日这样的失控,显然不寻常。 而这不寻常,似乎还跟纪挽歌的母亲有关系。 事关母亲,纪挽歌一刻都不能等,掀起马车的布帘想要让马夫赶的快一点,她想要回府问问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才看到马夫早都换了人,而马车行进的路线也根本不是回国公府的。 “彭厉锋!你到底要做什么?!”纪挽歌对着换掉马夫,自己控马的彭厉锋叫道。 嫡女谋 第33章 世子诉情艰 纪挽歌的语气已是气急败坏,刚刚在宫里面对了那样场面,她的心情激荡,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府去跟自己的母亲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跟彭厉锋纠缠。 但是彭厉锋却是完全相反的心情,他已经知道皇后召纪挽歌入宫的用意。对于太子所打的主意,他如何能不懂,忆起那夜纪挽歌对自己的态度,彭厉锋顾不得闹脾气,虽然他不敢说自己对纪挽歌真的用情有多深,但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纪挽歌嫁予旁人,那是决不可能的。 “闭嘴!”彭厉锋被纪挽歌叫的烦了,呵斥了一句。 这本是他平日里最寻常的语气,蛮横的表象演的久了,自然骨子里也就带着那么一股子霸道。 纪挽歌一听他的语气,心中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消了。她迅速冷静下来,彭厉锋应该是预先想好的路线,马车这时候已经跑进了暗巷,两边并没有行人。纪挽歌运气,她的身形消瘦,彭厉锋虽然挡住了大半边的车门,但纪挽歌还是轻巧的挤了出来,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从高速飞驰的马车上跳下本来就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纪挽歌是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并且她的一只手臂还在养伤中,完全是不能用的。 彭厉锋没想到纪挽歌真的敢这么干,她是不要命了吗? 几乎是立刻的,彭厉锋也追着纪挽歌飞了出去,拉车的马没有了人的控制,跑的更加的快,不肖片刻就消失在暗巷的尽头。 “你不要命了!”彭厉锋拦腰抱着纪挽歌稳稳落地,看到她还挂在脖子里的白色棉布,胸口的郁气涨的满满的。 纪挽歌轻巧的从他怀里跳下来,头也不会的大步走,显然没有跟他多做纠缠的意思。 “你站住!”彭厉锋挡在她面前。 纪挽歌淡然的看着他,“有事?” 原本满肚子话要说的彭厉锋,被她这清冷的眼睛看着,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原来她的眼睛不仅笑起来是弯的,冷起来也是能让人心中冰寒。 彭厉锋有些抓耳挠腮,长这么大他还从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从小到大在外,他做事的原则都是敢让他活的不舒坦的人,他必会让那个人比他更不舒坦很多很多倍。 唯有纪挽歌,她让他夜夜难眠,辗转反侧,而他拿她毫无办法,甚至她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他说不出话来。 咬着牙,彭厉锋讨厌自己这般没有筹划的样子,恨道:“你不许嫁人。” 纪挽歌觉得好笑,“你管的着吗?你凭什么不许。” “不许就是不许,哪有什么凭什么!”彭厉锋露出耍狠的样子。 纪挽歌一点都不怕他现在的样子,只是觉得好笑,皇帝赐婚,太子休了她,现在皇后娘娘又想将她顺便嫁给什么人,似乎她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大家都恨不得将她推出去。 而他彭厉锋,不也是将她推出去的人吗?他又有什么资格跑到这里来对她说什么不许。 退一万步说,她纪挽歌要嫁给谁,不是应该她自己说了算的么,皇帝,皇后,太子,泓王,还有彭厉锋,他们想要她嫁给谁她就该嫁,他们不想要她嫁,她就不能嫁。 好似,她就是一个物件儿,由着他们推来推去。 纪挽歌讽刺的一笑,她倒是要看看,要是她不同意,谁能左右她的人生,哼!她可不是只会哭的废物。 “让开!”纪挽歌的语气已经变成对待敌人时的冷漠。 现在的彭厉锋在她的眼里,已然成了对立面的人。 彭厉锋再怎么不懂情爱,这时也能看出纪挽歌身上浓的化不开的敌意与疏离,一时情急,他说:“我娶你!” 纪挽歌没有在说什么,手中的飞镖已经飞了出去,她根本不想再说废话。 彭厉锋没想到她会真的对自己出手,飞身闪过飞镖,但是纪挽歌的飞镖角度刁钻,即便是用左手发出的力道欠妥,但还是割破了彭厉锋的衣袖,他的手臂皮开肉绽。 纪挽歌在彭厉锋应付飞镖的时候,已经跃起离去。 彭厉锋怎么可能放她就这么走了,她养伤的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试过再入勋国公府给她解释一番,事实上那晚他离开挽院后不久就已经后悔,到底是他没有护住她,还出手伤了她。彭厉锋自小到大没有打过女人,没想到第一次动手,伤的竟是她。 他原本是道歉去的,却没想到后来会那样的不欢而散。 想起自己还没有道歉,重新回去的时候,发现挽院已经被勋国公府的暗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勋国公府的暗卫,要是硬攻,彭厉锋自然是不怕的,可不能。那是纪府,勋国公从来都不是彭厉锋想惹的对象,也没有招惹勋国公的必要,他是纪挽歌的父亲。 好不容易忍到今日纪挽歌出府,他有机会接近她,但又听到了皇后召她进宫的目的,太子夜未澜为了阻止泓王娶纪挽歌,连这样的馊主意都出。 彭厉锋在宫中厮混长大,对于内宫那些肮脏的手段在明白不过的,若是只是给纪挽歌相亲,那倒也罢了,最怕的就是皇后挺而走险,给纪挽歌安排一出男女授受不亲的戏码,到时候纪挽歌不嫁也得嫁! 尽管内心深处知道纪挽歌的武功不比他差,但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就怕她会着了道。 煎熬了这大半天才见到她,没想到自己日日思念的人,对自己竟是如此的绝情。 彭厉锋从后面抱住纪挽歌纤细的腰身,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无助:“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你放手。”纪挽歌没想到这个人会没脸没皮到这种程度,之前对他的那些好感,全部消失。 彭厉锋不动不放手。 “放手,我不会跑!”纪挽歌强调。 彭厉锋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这才放了手。 纪挽歌抬起头,对上高大俊朗的他,认真的问:“钦天监已经算了你的大喜之日,你就要娶妻了。” 所以他所说的什么娶她之类的话,全部都是谎言。 彭厉锋点头,“嗯,要娶。” “可是这跟你与我有什么关系?”彭厉锋问。 他真的不觉得娶景叶青,跟他与纪挽歌之间的关系有什么直接联系,他不喜欢景叶青,景叶青同样不喜欢他,这桩婚姻完全是皇帝的意愿,跟他们心中的想法没有任何关系。 纪挽歌在心中默念,不能杀他,不能杀他,不能杀他,不能杀他!他是恭王世子,他深得帝后宠爱,他武功不一定比她弱,不能杀他,不能杀他。 到底纪挽歌还是没忍住,几乎每个字都含着血肉一般的说:“你打算迎我做妾?” 是迎不是娶,只有正妻才能三媒六聘的求娶,妾不过是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去就可以。 去做像魏姨娘一样的妾待,得到你的宠爱,将正妻挤的无容身之地,欺凌原配所生的子女。虽然曾经对魏姨娘纪挽歌产生过同情,但这不表示她能原谅,能不恨。 彭厉锋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娶景叶青进门供着就行,反正那是皇上让他娶的,而且这其中还有很多阴谋在里面,他父王已经给他来过信,两父子早已商量好,对景叶青,要像对待家中的一草一木,盆景般的养着就可以,万不可亲近,更不能跟景丞相之间有任何瓜葛。 彭厉锋以为,景叶青这样的摆设跟纪挽歌没有冲突。 但看到纪挽歌气的全身发抖的样子,他知道自己错了,醍醐灌顶般想通很多事。 “不是,我怎么会让你做妾。我既中意于你,怎会舍得让你屈居人下。”彭厉锋严肃的解释。 纪挽歌却是听不进去的,娶了景叶青又来招惹她,不是要她做妾还能是什么?外室?情人? “彭厉锋,你真让我恶心。” 纪挽歌是真的没有想到,她在对爱情完全死心之后,居然还要给她这般迎头一击。真是酣畅淋漓,羞辱至极。 彭厉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想缓和跟纪挽歌之间关系的时候,都会弄成更加糟糕的样子。 妾待?他明白纪挽歌心里怕是怒到了极致,别说是国公府嫡女,随便谁家的清白女子能甘心去与人为妾。 这实在是失礼至极的要求。 彭厉锋颓然的垂下头,给自己两拳的心都有。 纪挽歌懒得再看他,头都不回的离开。直到她的气息,完全消失,彭厉锋才转过身来看向她离开的方向,一次次的失之交臂让他明白。他的霸道与蛮横,对于纪挽歌都是无用的,他只能一步步的小心谋划,才能得到她的心。 从小到大从未遇上任何挫折的世子爷,第一次觉得挫败且无能为力。 刀剑看着自家世子爷孤寂的身影,眼泪都要流出来,拉拉在他旁边涂涂写写的棍棒,“你说要不要直接去将那个纪小姐绑回王府啊,世子最近都消瘦了许多。” 棍棒不理他。 刀剑生气的扭过头,“你到底在写什么啊?有什么比世子更重要。” 棍棒拿白眼翻他,扬扬手中的纸张,“当然是给王爷写汇报信啊,我还画了世子孤零零的画像。王爷看到了,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想起自家那个以看儿子痛苦为乐的王爷,刀剑看着世子的眼神更加怜悯了起来。 他们家世子真是太可怜了。 嫡女谋 第34章 短聚伤离别 纪挽歌一路疯了似的往回跑,那种想要逃离的心情,让她不敢停下来,更加不敢回头去看。 虽然心里告诫过自己无数次,情爱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彭厉锋已经抛弃过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可是听到他说娶她的时候,她还是心跳加快,隐隐的有所期待。 有多么期待,失望就有多么的重。 花绒阁,近在咫尺,可纪挽歌还是遭到了暗卫的阻止,只不过今日的纪挽歌没打算就这么离开,她太想见到母亲了。 完全不顾及伤着的手,纪挽歌拼了全力的往里闯,身上所有的飞镖甚至是头上的发簪都用来作为攻击对方的工具。 这般疯狂的进攻,没人能拦得住她。 纪挽歌从窗户中跳入内室,房中的老妈妈看到纪挽歌涕泪横流的样子都是呆住。 还没来得及阻止,纪挽歌就扑向了年画绒的床榻。 看清躺在床上的年画绒的样子,纪挽歌的瞳孔都缩了起来。 “娘亲!!”纪挽歌惨叫起来。 今日是十五,年画绒毒发的日子。 年画绒全身剧痛难忍,本已经服了纪霆给她寻来的止痛散歇下,被纪挽歌这凄惨的喊声吵醒,睁开眼睛就看到纪挽歌苍白的脸色,红肿的眼睛。 年画绒先是慌忙的想遮住自己变成老妇的容颜,怕吓到了女儿,谁也没有想到纪挽歌会这般不要命的闯进来。 后来看纪挽歌呆呆的一动不动,年画绒放下遮着脸的手,长满老年斑的手覆上女儿的额头,摸了摸她前额柔软的发,沙哑的声音说:“歌儿,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纪挽歌傻傻的看着容颜尽毁的母亲,看着母亲昔日白皙如凝脂的皮肤变的干枯褶皱,如果不是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她根本就不敢认眼前的人是她美的动人心魄的母亲。 “娘亲,你怎么会......”纪挽歌喃喃,转瞬又瞪圆了眼睛,“是不是魏姨娘,是不是她害的你!” 年画绒双手搂住冲着就要去报仇的纪挽歌,吃力的说:“歌儿,听娘的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纪挽歌觉得这一天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太沉重了,她无力承受,她拒绝面对,“母亲,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京城去舅舅那里好不好?我不想在看到这京城里的人,我不要在受这样的煎熬!” 说到最后,纪挽歌已然痛哭起来。 她从来坚强,很少会哭的这样凄惨,年画绒看着女儿这样痛苦,也是悲从中来。张嘴就要答应女儿的要求,回南地,回到娘家去,远离京城,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不准!阿绒,你哪里都不许去!”纪霆大步赶来。 看到哭成一团的母女,纪霆偏了偏头,看向一旁年画绒的陪嫁妈妈,“柳妈妈,你怎么回事?怎么让她进来了!” 柳妈妈早都哭得泣不成声,这么多年,她看着小姐日日煎熬,看着小小姐步步艰难。 南地年家,虽是商户,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巨富,何曾有过这般艰难的日子。 柳妈妈不接纪霆的话。 纪挽歌猛的站了起来,“你滚出去!你凭什么跑到这里来质问柳奶奶!要不是你,我母亲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滚!离我母亲越远越好!” 年画绒伸出手想拉住激动的纪挽歌,却无能为力,脱力的向后倒了下去。 纪挽歌背对着母亲,并没有看到,纪霆却是看的清楚,身形一闪,以非人的速度闪到了年画绒身边,抱起年画绒软成一团的身子,“阿绒。” 年画绒疼的满脸是汗,嘴里还在呢喃,“不要怪她,不要怪她。是我们对不起她。” 纪霆眼睛发热,抬头问柳妈妈,“药呢?” “已经服了。”柳妈妈说。 平时到了这个日子,服了药年画绒会昏睡两天,醒来最疼的那个时辰就过去了,可没想到今日纪挽歌会闯进来,现在年画绒已经醒了,那便只能苦熬下去。 纪霆怒瞪向纪挽歌,纪挽歌也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两父女的眼睛长的简直一模一样,黑亮有神,同时也锐利。 年画绒疼的嘶嘶抽气,但有看着他们,说不出的欣慰。 “歌儿,你过来。” 这时候,纪挽歌顾不上跟纪霆吵架,爬到母亲床前,跪了下来,“娘亲。” 年画绒硬扯出一抹笑来,那强撑起来的笑意,让人心酸,纪挽歌赶忙擦点眼泪,让视线清明一点,看清母亲的脸。 “别怪你父亲,他是一个好父亲。” 纪挽歌对答飞快,“可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要是好丈夫,您不会成了这幅模样,纪挽歌在心里说。 年画绒摇摇头,“不,他更是好丈夫。” 纪霆看着年画绒全身颤抖的样子,不忍心的说:“阿绒,别说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纪挽歌赶紧点头,“娘亲,你别说话了。” 纪挽歌心中就是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此刻也比不过母亲的身体,她如何能感觉不到母亲抓着她的手在颤抖,她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能感受到母亲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年画绒摇摇头,看向纪霆,“告诉她吧,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别胡说!”纪霆喝止她。 “告诉她吧,我撑得住。” 告诉女儿,这么多年你的隐忍,告诉女儿这么多年,你为女儿所作的一切。年画绒无法承受他们父女反目成仇的样子,在她有生之年,她想化解矛盾。 若是有一日她死了,纪霆定是会跟着去的,那时候,就不会有人在去告诉女儿,他们一家曾经经历过什么,而他用命护下来的女儿,也会永远的恨着他这个父亲。 纪霆拗不过年画绒的坚持,对着窗外做了几声暗哨后,才对纪挽歌说出夜宸帝的逼迫,包括年画绒现在身上的毒。 当然,他并没有说他就是纪挽歌的师父,他并不想给自己洗脱什么,她们母女过的不好,的确都是他的无能与自私。 纪挽歌在父亲简短有力的讲述中,了解了属于父母的年轻岁月。 其中的艰辛无奈,纪霆都绝口不提,只说了事实。 “怪不得。”纪挽歌猛然想通了今日夜宸帝的反应。 到了这个时候,纪挽歌也知道怪父亲保护不周已经太过任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皇权社会里,父亲能为母亲做到这些,已经不易。 纪霆没说的,纪挽歌也大概猜得出,夜宸帝这么多年只是逼迫,却从未真的抢夺,说明纪霆在不断的努力,至少纪霆的实力让夜宸帝忌惮,所以他才只能用这些不入流的招式。 按常理判断,顾及朝政的夜宸帝当然会忌惮纪霆,怕政局不稳,怕朝廷动荡。 但是要是夜宸帝失控了呢,在长久的等待中丧失了耐心,在没有希望的绝望中生出孤勇之心。 纪挽歌立马将宫中的不寻常经历跟纪霆说了,这时的年画绒已经撑不住的昏睡了过去,纪霆听完纪挽歌的描述,脸色暗沉如水。 良久后,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意思?纪挽歌不解的看着纪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认真并毫无怨念的看着父亲,纪霆的容貌清雅,年过四旬却还是儒雅非常,不同于夜未澜那种流于表面的温和,纪霆身上带着的,是经过了年华洗礼的温润,像是被流水打磨过的玉石。 纪挽歌想,这样的男人,是否真的值得母亲一生的付出。 纪挽歌想象不出,年画绒到底是爱纪霆爱到了何种程度,才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忍受苦痛,并甘之如饴。 年画绒说纪霆是个好父亲,是个好丈夫。 这其中有多少是为爱蒙蔽了双眼,为爱包容了一切。 父女俩沉默相对,耳边只有年画绒细微的呼吸声,这是纪挽歌有记忆以来,一家三口,唯一一次守在一起,为了保护共同的家庭,团结在一起。 晚膳是纪挽歌喂年画绒吃的,多年未跟女儿一起吃过饭的年画绒,笑的知足满意,那张脸虽然已经难以入目,可谁又在乎呢。 在纪霆眼中,她永远都是那个让他一见许终生的倾城女子。 在纪挽歌眼中,她从来都是温柔善良的慈爱母亲。 年画绒很多年不曾这般笑过了,便是除夕,她们一家三口都不曾团聚在一起过,这样难得的相聚,太过稀有,让人倍感珍惜。 入夜,年画绒拉着纪挽歌的手不松开,小孩子一样耍赖,就是不要纪挽歌离开。 纪霆看着年画绒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娇态,心中再怎么痛苦,为着她,他都能忍。 等年画绒睡熟,纪霆对纪挽歌轻声道:“你能保护好她吗?” 纪挽歌郑重的点点头。 纪霆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闭了闭眼睛,说道:“走吧。” “现在?”纪挽歌早猜到纪霆的打算,送母亲离开对于目前的局势怕是最好不过的。 纪霆点头,以他对夜宸帝的了解,怕是明日一早,就要动手了,他不能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去到那个人的身边。 嫡女谋 第35章 二年后回京,重上战场 二年后,南地别院。 “不回去不行?” 说话的人是年画绒的大哥年画纲,两年前,妹妹跟外甥女投奔而来的画面太过震撼,至今年画纲都心有余悸。 当日纪霆当机立断让年画绒母女离开京城,夜宸帝派来监视花绒阁的人先是被纪挽歌迎头痛击,然后被善直带着人直接处理掉了,没有人往宫中通风报信,纪霆将昏睡的年画绒抱上马车。 人手,以及路途上所需的一切,都是早都准备好的,其实纪霆早就想过要将年画绒送走,年轻的时候他实力不够,后来有了实力,才发现,他一直都是舍不得的,虽然知道年画绒留下是跟着他一起吃苦,可是即便是痛苦,他也舍不得让年画绒离开他,说他自私也好,说他狠心也罢,反正从他迎娶年画绒的那日起,他就从未想过要跟年画绒会有分开的一天。 “我将她交给你了。”临行前,纪霆对纪挽歌说。 纪挽歌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流露出那般凝重的表情,但是离开京城之后,她就理解了其中深意,夜宸帝简直就是疯子。 年画绒离开京城的事,不过是瞒了几个时辰就被夜宸帝知晓,这一路她们遭到的袭击简直数都数不清,纪霆派来护送她们的人全部殉职,无一活命。还有手伤的纪挽歌带着身体虚弱的年画绒,可谓九死一生才到了南地年家,当时两人一路拼杀,东躲西藏而来,与难民无异。 年画纲这才知道这些年自家妹妹过的是什么日子,年画绒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中明珠,哥哥的宠爱对象,年画纲知晓妹妹的处境,二话不说就将年画绒跟纪挽歌转移到了年画绒父母生前养老的一处别院。 这处别院建于南地的深山之中,环境幽静,除了年家的几个忠仆,外人是根本不知道的,年家富了上百年,总要给自己留些后路,这处宅子就是年家人给自己留的躲避之处。 年家的全力维护,让年画绒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捕,这两年,夜宸帝对年家时时刁难,太子,泓王更是落井下石,不知从年家收刮了多少银子去。 这些事,年画纲从没有跟年画绒说过。 但是年画绒又怎么能猜不出,她不能在这般躲下去,年画纲现在是年家的家主不错,但是年家并不是只有他们兄妹俩,上千号子人等着吃饭,年画纲身上的压力着实不小。 年画纲这般护着年画绒,已经让年画绒心生感激,但是她不得不回去,“那毕竟是我的家。” 年画纲想要再劝,却也知道多说无用,他毕竟是个商人,损耗点钱银不算什么,但要真跟皇帝抗衡,那还是不可能的。 “娘亲。”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 年画纲与年画绒本有些沉重的脸上都带上了笑。 “歌儿,快过来。” 纪挽歌从远处走来,两年的时光,南地的好气候将纪挽歌养的愈发出众,长期有母亲相伴身边,纪挽歌身上原本的戾气削减了些,女儿家的柔美多了几分。 “舅舅,您来啦。”纪挽歌笑眯眯的跟年画纲行礼。 年画纲看着外甥女,好笑的拍拍她的头,“还跟舅舅客套。” 纪挽歌仰起脸,出色的五官夺人心魄,配上身后姹紫嫣红的院子,年画纲一刹失神,外甥女这样的容貌,比之妹妹当年都是不差的,年画绒在南地长大,通身都是柔弱的气息,那是一种让男子我见犹怜的模样。 而纪挽歌却不是,黑而亮的眼眸,高挑的身材,灵动的神情,比上年画绒,纪挽歌身上更多了几分英气,有野性的女子,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年画纲是真的为这母女担心,他这个有血缘的亲戚看着她们都心跳加快,更别说旁人了。 “歌儿,我们要回京城了。”年画绒虽然很喜欢这里平静的生活,但是说要回京,她脸上的喜气是骗不了人。 纪挽歌知道,她的母亲思念她的父亲。 也怪不得年画绒这般,当年她们俩一走了之,出来这些日子怕京城的人找到她们,与纪霆的联系并不多。依照夜宸帝的个性,定然是不会放过送走年画绒的纪霆的,不仅年画绒担心,纪挽歌心里也担心。 对纪霆,纪挽歌的感觉很复杂,感情这东西不是几句话就有了的,那么多年的疏离,不可能凭着几句话就感情深厚。 纪霆与年画绒都没有告诉纪挽歌,师父就是纪霆。纪霆说他有他的顾虑,年画绒自然是听夫君的。 纪挽歌长久的沉默,让年画绒不安,她看向哥哥,年画纲才说:“勋国公老夫人过世,你们没有不回去奔丧的理。” 婆婆死了,儿媳妇带着孙女住在娘家不回去,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她是你的祖母。”年画绒帮腔。 纪挽歌心中并不认老夫人那个祖母,但是心里明白,她跟母亲是到了必须到了回京的时候,不知道老夫人的死跟夜宸帝有没有关系。 纪挽歌不同于年画绒,她的武功不凡,时常能出去走走,打听不到京中的消息,但是解决掉京城派来的暗卫还是可以的。 这两年,夜宸帝从未放弃过对年画绒的寻找。 年画纲看这母女俩有话要说,便说他先去准备送他们入京的东西,先离开了。 年画纲一走,年画绒就拉着纪挽歌在别院里散步,南地本就是多雨之地,山涧云雾迷蒙,园子依山而建,身入其中,恰如置身仙境一般。 “歌儿,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可是,娘亲想念你爹爹了。”年画绒对着女儿一点隐瞒都没有,这两年的相处让她圆了与女儿之间的母女情,便是现在回去即刻死了,她也是无憾的。 无憾,便无惧。 对于夜宸帝,年画绒已经没有了惧怕,他们三个人这么多年的纠缠,也该有个了断了。 纪挽歌突然站住抱住了年画绒,母亲的想法,她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次日,年画绒带着纪挽歌上了回京的马车,年画纲对没能护住妹妹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又装了数车的宝物,年画绒其实并没有怪年画纲,但明白哥哥心中的愧疚,也就全部收下了,如果这样能让哥哥心中好受些。 启程不到半日,就有官兵拦住了年画绒的马车,说是奉旨护送年画绒回京。 这个旨意,自然是夜宸帝下的。 年画绒拍拍纪挽歌攥紧的手,“别怕,歌儿。” 纪挽歌摇头,她不是怕,只是有些紧张,想到京城,对于纪挽歌来说都是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你想见那位世子了吧。”年画绒打趣。 纪挽歌立刻反驳,“才没有,他现在早已成婚,娘亲,你别乱说。” “是吗?”要是真的不上心,那为什么会在这两年间说过无数次那个人,虽然从来不提他的名字,可是年画绒又怎么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思。 “是!”纪挽歌说的很肯定,“他是有妇之夫,跟我绝无可能!” 年画绒松了口气,心头微酸,她不是不知道丢舍掉一个人的心情,只是恭王府是绝对不行的,纪挽歌早些断了心思才是真的对她好。 离开京城时,她们一路艰难,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到了南地,而回京这一路,所有官道驿站全部不敢怠慢,沿途吃住用,便是太子出行也不过如此的配备。 只用了八天时间,纪挽歌就看到了京城的城墙。 纪霆带着人等在城门外,一上年画绒的马车,根本不顾纪挽歌还在旁边,伸出长臂就将年画绒拥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纪挽歌哪里还敢多留,安静的退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久别的夫妻。 专门准备给纪挽歌的马车里,黄金白银红着一双兔子眼瞪着上车来的纪挽歌。 白银长高了一些,脸盘更加瘦长,而黄金,咳咳,这个白胖子,真的是黄金吗? “看起来你们这小日子过的不错。”纪挽歌是真的欣慰,她还真怕她那么匆忙的离开,这两个丫头会无处容身。 黄金瘪着嘴要哭,可是那张脸绷的太紧,可怜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搞笑,于是纪挽歌很不厚道的笑了。 “小姐,你嘲笑我,我这都是想你想的,我一想你就吃肉包子,吃着吃着就成了包子。” “哎呦呦,这还怪我了啊。” 原本的那点子因为久别重逢而来的酸涩,被黄金这么一闹,都消散了。 “快闪开!”马车外有暴喝声。 纪挽歌掀起马车窗户上的布帘,一对骑着黑色骏马的侍卫呼啸而过,扬起的黄土呛的纪挽歌这个在南地呆惯了的人连连咳嗽。 即便如此,她并没有放下布帘。 彭厉锋一脸肃杀的骑在马上,黑色的披风,黑色的马,像是黑色的漩涡似的让纪挽歌移不开眼。 他脸上曾经的稚气已经全部退去,匆匆一瞥,纪挽歌就明白,他已不是那个为着她的一句话会手足无措的他,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只想逃离的她。 岁月真是奇妙的东西,改变了你我,成就你我。 —— 嫡女谋 第36章 追悔莫及的太子 勋国公府已是白帐漫天,老夫人逝世,并不是一件小事。 可更大的事,是国公夫人带着三小姐回来了,年画绒在国公府从来都是透明人,纪挽歌更是被人欺凌的对象,但是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国公爷亲自出城迎的人,敏锐的下人们已经感觉的到,国公府的天怕是要变了。 没有了处处给自己撑腰的老夫人,对魏姨娘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但她并不怕。 纪挽歌走下马车,正准备前去扶年画绒下马车来,就看到纪霆横抱着年画绒从马车上下来,年画绒身上裹着一件紫红的披风,她的脸完全埋在纪霆的胸膛里。 纪挽歌一惊,急忙走过来询问:“娘亲,可是哪里不舒服?”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啊,难道娘亲的毒提前发作了? 年画绒在纪霆怀里不安的动了动,纪霆肃着脸,但是眼神却是异常柔和的,没有搭理纪挽歌,纪霆抱着年画绒大步走进国公府。 国公夫人是被国公爷抱回来的,这个消息像是长了脚,不消片刻就传遍了整个国公府。 纪挽歌跟在纪霆身后,路过世忠堂之时,纪霆顿住脚步,对着纪挽歌说:“你去灵堂守着。” “恩。”纪挽歌应下。 母女俩回来不去灵堂跪拜的确说不过去,年画绒可以说身有疾病,她这个孙女却是推托不得的。 带着黄金白银进了灵堂,纪明杰,纪明浩披麻戴孝的守着灵堂,纪挽歌对着他们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 至于这两兄弟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她对老夫人的灵柩行礼,纪挽歌完全忽略,这次回来她没打算在隐藏自己。 纪挽歌一身淡蓝色的衣裙倒也符合必须穿的素淡的礼数,先祖过世,虽然子孙必须着白衣,但是对女子到底没有规定的那般严。 纪挽歌磕完头站起身,外面就响起通报声。 “太子,泓王驾到!” 纪挽歌身姿不动的站着并未半分移动。 太子穿着月白色的长袍,泓王一身湛蓝,前后而来。 纪挽歌微微屈膝给他们二位行了礼,站在一旁并不多言,这两位能来的这般快,可见对勋国公府的动向是十分了解的,纪挽歌并不需要多做解释。 太子,泓王对着灵柩行礼后才看向一身素衣的纪挽歌,太子眼中的震惊不容忽视,泓王却是微微笑了。 “纪小姐,久违了。”泓王笑着说。 他的容貌比之两年前更加出众,但男子长成,身上的男子气概变多了,男生女像的妖娆脸不再那么刺目,但漂亮还是漂亮的有些过。 “泓王,别来无恙。”纪挽歌回道。 没有了繁复的装饰,脸上没有那些可怕的胭脂,素面朝天的纪挽歌优雅从容,烟波流转,美好的不可方物。 泓王得了纪挽歌一句回话,嘴角翘了起来。 太子还是有些没回过神儿,“你?真的.....是纪挽歌。” 女子闺名被这般直白的叫出显然是很失礼的,太子绝不是不知礼的人,能这般失态,可见他心中的震惊。 “太子殿下这么陪着小婕回来拜祭她祖母,真是疼爱我们小婕啊。”魏姨娘带着纪明婕,纪明娇出现在灵堂里。 照说这样的场合,魏姨娘一个妾侍是决没有资格进来的,尤其是太子,泓王这样的贵客还在的情况下,可是这世上还有一种说法叫母凭子贵。 纪明婕已经嫁入太子府一年,是上了玉牒的太子侧妃,所以魏姨娘带着自己的侧妃女儿来灵堂,旁人谁也不敢说什么。 纪挽歌讽刺的扯扯唇,饶有兴趣的看着太子。 太子明显皱起的眉头表明了他的不悦,一个姨娘这般跟太子说话,难道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太子的岳母不成。 泓王不厚道的笑了,往纪挽歌这边挪了挪脚步,轻声说:“纪小姐一路辛苦,本王准备了些滋补之物,已经送到府上。” 纪挽歌看不上太子,对泓王同样没有好感,但是人家送了东西来,岂有不收的道理。 纪挽歌矜持的点点头。 太子手指指向纪挽歌,眼睛却是看着纪明婕的,“她真的是纪挽歌?” 他还是不能相信。 纪明婕从进来就看到芳华夺目的纪挽歌,她安静的站在那里,不声不响,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却就是让人移不开眼。 在太子府中,纪明婕早已被磨练的没了当初的脾气,可是见到这样的纪挽歌,她还是忍不住的眼睛发红,恨恨的瞪向面无表情的纪挽歌,那些冲口而出的恶言在太子的逼视下咽了下去,只得说:“是,殿下。” 想想又加了一句,“她是妾身的三妹妹。” 太子立刻面如死灰,身子不可抑制的晃了晃,手指都是颤抖的。 但很快,太子就调整过来,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样子,对着纪挽歌笑笑,“妹妹回来,姐夫很是欢喜,什么时候去东宫陪陪你姐姐。” 纪挽歌绝然的说:“我没有姐妹。” 她的父母就她一个孩子,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什么姐夫?她才不认。 太子尴尬的接不上话,灵堂里的气氛顿时骤变,原本跪着烧纸的纪明杰,纪明浩兄弟站了起来,瞪视向纪挽歌。 纪挽歌微微抬了抬下巴。 魏姨娘忍不住开口,“小姐这是什么话,难道是要六亲不认吗?小婕即便是只大你一天,这姐姐就是姐姐,你怎地这般不懂规矩!” 到底是欺凌了十几年的孩子,就算现在的纪挽歌跟以前显得有那般多的不同,魏姨娘心底里还是鄙视的。 纪挽歌才不理她,区区姨娘,在太子,泓王面前都敢大呼小叫,到底是谁没规矩。 “小姐!”善直在灵堂外拱手。 纪挽歌的眼神跳过灵堂里的众人,看向外面,善直头都没有抬,“小姐,夫人说您一路食欲不佳,国公爷特地让厨房给您准备了吃食,请您去呢。” “恩。”纪挽歌应了一声,抬步就走。 太子,泓王倒不觉得什么,可是魏姨娘以及她的孩子都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天是要下红雨了吗?国公爷对子女的教养从来冷淡,除去对两个儿子的功课会过问以外,其他的都是不管的,从没人听说过,国公爷会关心谁的吃喝。 纪挽歌向太子,泓王告了退,理都没理魏姨娘他们,转身跟着善直离去,边走边轻声细语的问善直,“我娘亲可吃了,她路上说想吃银耳莲子羹来着。” “小姐放心吧,都备下了。” “恩。” 纪挽歌的声线并不甜腻,比上纪明婕的娇嫩嗓子甚至有些沙哑,但是却冰冰凉凉,沁人心脾。 —— 离开时,太子突然转身看向泓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知道.......”知道纪挽歌以前的一切都是伪装,知道勋国公暗中其实有这么大的势力,便是父皇都不敢随便的处置他,知道纪明婕在国公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泓王看着他平日里最喜欢表现的温和良善的兄长现下目露凶光,显然是恨极悔极了的模样,叹了口气,“我只知道,她,不凡。” 他又不是神人,怎么能知道勋国公背后藏的这般深。 两年前年画绒离开的第二天,夜宸帝就发作了勋国公,让他去距离京城数百里外的皇陵守灵。纪霆利落的走了,日后半年,朝廷从户部开始,逐渐有官员病倒,渐渐病倒的官员多到上朝时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来的场面。 剩下的三分之一多是虚职,便是景丞相面对这样的场面也是束手无策,户部的账目,吏部的考核,甚至是兵部的粮草,这些根本就不是派给新手上去就能拿下的事。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皇子,才意识到这个朝廷,并不是他们夜家人说了算的。 夜宸帝就是在怎么气愤,不甘,江山社稷还是大于一切的,不得不召了已经启程远赴皇陵的纪霆回来。这么来回一折腾,一年时间就过去了,也因为此,太子才急急忙忙的迎娶了纪明婕为侧妃,多次示好于国公府。 可是纪明婕自己都说,在家时,她也不是很常见到自己的父亲。 更妄论去跟国公爷进言,让他支持太子。 泓王现在在户部领了差事,口中说要跟纪霆多学些东西,这才日日的跟着纪霆。 太子听到泓王的话,心口猛的一缩,纪挽歌绝美的脸在他眼前浮现,那原本是他的妻子,是父皇指婚给他的正妃。 若是当初没有写下休书,如今纪挽歌是不是已经是他的正妃,而他根本不用费尽心力去想怎么得到勋国公的亲睐。 太子悔的脸色发青。 泓王并没有因为太子的悔意有任何喜悦的情绪,假如纪挽歌一直都在伪装,那么强行抱着纪挽歌回王府的彭厉锋呢。 不知想到什么,泓王的脸色开始发白。 彭厉锋当年迎娶景叶青,却在迎娶当天,景叶青无故失踪,大婚当前,新娘子跑了。一怒之下的彭厉锋跑去了边疆,足足两年,也不过是上个月才回到京城。 嫡女谋 第37章 消失的老铁匠 饭是纪挽歌带着黄金白银在挽院吃的,纪挽歌对此倒没有惊讶。父亲跟母亲两年未见,互诉衷肠自然不希望她去打扰的。 对黄金白银,纪挽歌从来都没什么主子架子,三个人一起上桌吃饭。 黄金藏不住话,大剌剌的说:“小姐,你都不知道,这两年刀剑送来过好多银子呢。” 白银急忙拉黄金的袖子,示意她别说。 黄金见到自家小姐高兴的是什么似的,根本不管白银拉她,只自顾自的说:“他说先前他家世子伤了小姐,这些银子是赔罪的。我想想,咱们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规矩,哪有送来的银子不要的道理,所以都收下了!” 纪挽歌还是听到世子两个字才知道刀剑是谁,听黄金后面的半句,纪挽歌原本有些冷下来的脸色重新温和了下来,是这个道理,送上门的银子,是该收。 看纪挽歌没有拒绝的意思,黄金大胆的往下说:“小姐啊,其实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不会还在生世子的气吧。” 纪挽歌摇摇头,她早不气了,都过去这么久了。 黄金松了口气的样子,拍着胸口说:“那就好啦,世子其实怪可怜的。” 白银咳嗽了两声,两年不见,白银觉的自家小姐比以前那可真是变化太多了,心里莫名就有点打鼓,要是小姐为了这个事不亲近她们了,那可怎么办啊。当时做主收下银子的是白银,纪挽歌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京城,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魏姨娘怎么都不会给她们两个活路的,有银子在手,就算是被打发出去,她们也不怕。 现在小姐回来了,国公爷对纪挽歌也很重视,白银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纪挽歌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她的这两个丫头,黄金没心没肺,白银却心思太重,不能说白银自私,但是这样的丫头对于主家来说,还真是不如黄金这样的。 至少忠诚。 吃完饭,纪挽歌没有带黄金白银,自己出了国公府,她想去看看老铁匠。 京城的繁华一如往昔,路过凤仙楼的时候纪挽歌面纱后的眼睛凝住,当年还敲诈彭厉锋在这里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呢。 凤仙楼依旧门庭若市,只是那年那人已经成了过往。 一路寻到老铁匠铺子,门上的大铁锁让纪挽歌定住,一个起落就进了院子,里面的东西还在,只不过落了许多灰尘的打铁工具证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老铁匠虽然对生活中的事物没有什么要求,吃什么,穿什么都是随便的,但是这套打铁的工具,那绝对是特例,每日老铁匠都会仔细的将这里打理干净。 纪挽歌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离京期间老铁匠会离开,心里有些怅然。 到底是她亲近过的长辈,还真是想念跟小童斗嘴的日子。纪挽歌垂头丧气的离开,她的生活其实很单纯,没有朋友,家人,除了母亲,也是没有人跟她亲近的。 兄弟姐妹那就更别提了,纪明杰纪明浩还算相敬如冰,其他的那三姐妹,简直比前世仇敌还要烦人。 纪挽歌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烟雨江南,一个女子走到柳巷街来本就引人注目,更何况纪挽歌即便带着面纱,一身风华还是遮不住的。 怎么忘了,师父只有晚上才会来这里,白天是不会来的。纪挽歌摇摇头,她也是离开的久了,对这些她生命中不多的人有些思念,才会这么无知无觉的寻来这里。 正打算离开,却听到了老铁匠的名字,脚下一顿。 “哼~!敢挑战本大人,问了他那么久就是不告诉我雪花镖到底是做给谁的,本大人从来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挡了我的路,自然要付出代价!” 纪挽歌抬眼看过去,虽然过去的时日有些长,但是好在纪挽歌认识的人很少,记忆力自然是好的,这个人她认识,大理寺少卿,董一江。 他显然是喝多了酒,被两个人架着往外走,嘴里还不住的说着,“老不死的,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在这京城地界呆不下去!” 本来这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董一江每天带着人去找老铁匠的麻烦,扰的老铁匠不厌其烦,最后带着小童萧然离去,这对董一江来说本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今天早朝之上,兵部侍郎向皇帝上奏,前线战事吃紧,需要改进弓箭箭头的工艺,这老铁匠别说在大夜朝就是其他五国都是有所耳闻的,让他来设计改进那是在合适不过了。 谁知派去请老铁匠的探子回禀,老铁匠被大理寺少卿给逼走了,兵部侍郎可不管董一江是为了什么逼走老铁匠,对于兵部的人来说,最大的事,就是保证全线的安稳,要是抗击不过,那大夜朝难保。 当庭就参了董一江一本,董一江本想着自己这是查案,老铁匠不识抬举,他对老铁匠用些手段怕什么的。 没想到会被人参,更没想到会被夜宸帝当庭斥责,罚了三年俸禄不算,还要他在五日内找到老铁匠,天下之大,他到哪里去找一个糟老头子。 心中郁结,所以才会来这个喝花酒。 纪挽歌不知道其中的道道,但是老铁匠是因为雪花镖之事被牵连的离开京城,这个意思纪挽歌还是听出来了。 下意识的握拳,她当年就想着要一举成名,要别致,还要好看,却从没有想过像是铁制雪花这么难做的东西,老铁匠根本就逃不开干系。 那时候她从没想过会因为自己累及旁人,自私到了极致。 纪挽歌没有在迟疑,转身又往老铁匠铺子跑,她想老铁匠若是被逼离开,总会留下些什么吧,不可能彻底一走了之。 显然是纪挽歌想多了,老铁匠最稀罕的就是他那套宝贝打铁工具,现在他连打铁的家伙都没有拿走,其他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带。 纪挽歌站在老铁匠铺子的院子里,心里前所未有的沮丧。 回到国公府,纪挽歌的兴致不高,先去花绒阁看望年画绒,纪霆也在。 “娘亲。” 年花绒看到纪挽歌有些嗔怪,“你这孩子,怎么才回来就跑的没影了?去哪里了?” 纪挽歌还是讪讪的,“就是出去走了走。” 老铁匠的事,纪挽歌没打算告诉年花绒,她的母亲虽说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但还是被纪霆保护的太好,要是让她知道纪挽歌跟外面的那些瓜葛,可不要吓坏她才好。 年花绒换了一身烟灰色的衣裙,配上她柔美的脸庞,显得温柔的不可思议,她脉脉的看着纪挽歌,眼中是母亲对女儿的慈爱。 “快回去洗洗,让厨下给你炖了汤,多补补。” 纪挽歌红了脸,从她到了十五岁,年花绒就变着花样给她炖各种补身的汤,身体补的怎么样实在看不出来,但是胸前却是一日比一日鼓了起来。 年画绒看到有些冷清的纪挽歌红脸,也是笑,“快去吧。” “是。”纪挽歌听话的离去。 她出门,纪霆就将年画绒抱了起来,嘴上抱怨,“你都没有给我炖汤喝。” 年画绒当然不用自己炖,只要吩咐厨下就可以,纪霆这幅样子年画绒早已习惯,伸手就掐上他的脸,“歌儿在长身体,要补身。你补什么啊?” 纪霆侧身压住年画绒,极暧昧的说:“你该知道我要补什么啊。” 年画绒一听他的调调就知道他又犯坏,捂脸不理他。 当晚,纪挽歌没有去找师父,有些怕师父也会跟老铁匠一样离去,不去就不知道,心里就会以为师父永远在那个地方。 更何况,以师父的能耐,肯定知道她回来了,说不定会主动来看她。 本来年画绒是要求要给纪挽歌换院子的,可是却被纪挽歌拒绝了,纪霆也支持纪挽歌的决定。 挽院虽说简陋了些,但是毕竟是她住了这些年的地方,再者说,这地方清静,外出更是方便。 现在刚回来,魏姨娘还在观望状态没有多余的动作,纪明媚,纪明婕已经嫁人,但是纪明娇还在府里。 住进内院,跟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绝对不是纪挽歌想要的,她宁可住在偏远的挽院里。 打发两个丫头先去睡,纪挽歌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发呆,仅仅回来一天,她就像是过了很久一般,心中起起伏伏的情绪,从未停止过。 也只有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放任自己去想,那个策马而过的身影。 原本以为他曾经给过她的悸动,是源自于她从未得到过温暖与爱,可是这两年在南地,母亲与舅舅都极尽宠爱于她,但是那样的心跳如鼓,那样生出拿下半生去换一秒幸福的冲动,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等到很晚,师父并没有来。 赶路多日,纪挽歌终究撑不住,沉沉睡去。 一抹黑影在她睡熟后闪进内室,站在她的床前,彭厉锋连呼吸都是反复练习过的。 想过无数次见到她,他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样的话。 可真到了挽院,他却只坐在房顶偷偷的看着她。 喜欢会令人放肆,而爱会让人克制。 两年的分离,让原本的喜欢慢慢沉淀。 嫡女谋 第38章 开棺验尸死于毒 勋国公老夫人在纪挽歌回来后的第三天起灵下葬,对于这位祖母,纪挽歌没有任何好印象。幼年时,没少见到这位老夫人磋磨年画绒,魏姨娘能在府里这般作威作福的,年画绒的避让是一部分原因,老夫人的撑腰更是必不可少。 但人死为大,纪挽歌就是再怎么记仇也不至于跟一个死人过不去,是以送葬这一路,纪挽歌还是很诚心的哭了一哭。 可到了最后还是没能让老太太平静的下葬,因为纪家二爷回来了。 说到纪二爷,纪雷,那可真是大有说头。作为纪霆的同胞弟弟,在其他庶子都分家出去后,纪雷还是住在国公府上,他是老夫人的老来子,又因为少年丧父,老夫人对他从来是宠的无法无天的。 本是最亲密的一对母子,却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闹翻了,纪雷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他是豪门贵公子,谁都觉得他出门去不过几日就自动回来了,可这位纪二爷能耐不小,不仅没回来过而且还在外闯出了名号。 纪雷做生意不成,做官更不是那块料,最会的就是吃喝玩乐。 纨绔子弟都是如此,可是能吃喝玩乐到纪雷这个水平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这些年,纪雷走遍六国,写的《山河志》不仅对山势地形描述详尽,就是当地的民情饮食都写的有声有色。 纪挽歌记得《山河志》中有一段描写山峦的文字,直把两座相似的山峰比作少女的酥胸,文字优美,像是在形容相恋多年的恋人。 由此,纪挽歌觉得自己这个据说小时候见过的叔叔应该是个多情的人,对山水人情都能做到如此依恋,更何况人。 这样的人能与生母绝情到哪里去,可是事实的发展还是让纪挽歌傻了眼。 纪雷在送葬路上堵了路,要求开棺验尸,这对于已经入殓多时的老夫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腐烂的身体怎么能被人看到,更何况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 纪霆当然不会理会弟弟如此无理的要求,纪雷却很坚持。 叫嚣着,“你是儿子,我也是,你是长子,我是么儿,这种事母亲自然会听么儿的。” 老夫人的丧事虽然办得不是很大,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还是来了不少,老夫人的娘家如今早已换了几拨人,能来的也不过是为了巴解纪霆这个勋国公。 纪雷提出如此无理要求,众人都是责怪他的荒唐。 纪雷也是马上就要四十岁的人了,这么多年游历六国无妻无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些世家眼里,纪雷虽有些的名声,但是那都是虚的,没权没钱,还敢来打哥哥的脸,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开棺验尸,明显就是怀疑他母亲的死因,老夫人是由勋国公纪霆养老送终的,这般怀疑不是扫哥哥的脸面,是什么?! 纪雷在外这么多年,旁的什么没学会,撒泼倒是学了个十足十,满地打滚不说还漫骂叫嚣。 一个大男人做出这般的事情来,还真是让纪挽歌看的目瞪口呆,再看看纪霆铁青的脸色,纪挽歌又有些想笑。 年画绒拉了纪挽歌一下,示意她乖一点。 纪挽歌很听话,低眉顺眼的站着也就不再出声了。 闹到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纪霆拍板,开棺验尸。 就这样老夫人的棺木被抬进了义庄,不能在国公府开棺,只能在义庄开,这是勋国公纪霆的坚持。 开棺验尸什么的,纪挽歌这种小姑娘自然是不被允许参加的,但是等着外面,纪挽歌还是听到了纪二爷的那一声哀号。 纪明杰,纪明浩兄弟二话不说冲了进去,外面就剩下纪明娇与纪挽歌。 回来这几天,纪挽歌还真没跟纪明娇正面对上过,在纪挽歌看来,纪明媚假惺惺,成天摆出自己是大姐姐的架势,纪明婕无知泼辣,唯独这纪明娇是个有心计的,从来都是挑拨着两个姐姐出头挑衅纪挽歌,得利的时候,纪明娇却是最大的受益者。 “三姐姐,过几日太子姐夫家设了宴会请我们去呢,你跟我一起去把。”纪明娇一派天真的说,说完还对着纪挽歌故意眨眨眼,那神情明显就是‘你都是沾了我的光’的样子。 “他是你姐夫,可不是我的。”纪挽歌真是弄不明白,一个侧妃说白了就是妾,魏姨娘也好,纪明娇也好,张口闭口就是女婿,姐夫的,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纪明娇咬了咬唇,眼圈立马就红了,委屈的说:“我知道二姐嫁了太子姐夫,三姐姐你不痛快,毕竟太子姐夫曾休了......你,可是都是自家姐妹,他娶谁都是按着个人喜好,太子姐夫喜欢二姐姐,这旁人又有什么法子。三姐姐这样小肚鸡肠,难道是心里还存着太子姐夫。” 这话?纪挽歌回过味来,这是跑来探她的口风来了,纪明婕不是一贯自信满满嘛,怎么还需要探口气。 “回去告诉你那好姐姐,她的东西我从来不稀罕,太子?她还是自己藏好吧,我可无福消受!”纪挽歌说的极其不屑,当谁都把太子当成个宝啊。 “你!”纪明娇眼看着要发怒,却生生的忍了下来,“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纪挽歌还真是要高看纪明娇三分了,就冲着这压抑住脾气的性子,就比她的那两个姐姐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 不过很快,纪挽歌就没兴趣跟纪明娇斗嘴了,因为仵作查出老夫人是中毒而亡。 纪挽歌第一反应就是夜宸帝,虽说杀了老夫人让年画绒回来奔丧这件事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是纪挽歌从知道老夫人逝世开始,这个念头就在她心里埋了种子。 先有纪雷大闹,京中不敢说所有人,至少是大部分人都在观望老夫人的死因。现下被大理寺查出死因是中毒,这无疑是一石激起千重浪,就是夜宸帝在朝堂上都关心了这件事。 纪霆倒是淡定,老夫人中毒,国公府里的人逃不脱干系,这两年国公夫人带着嫡小姐去了南地娘家养病,根本不在府中,嫌疑自然是没有的。纪霆这个国公与老夫人是亲母子,又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杀母的可能性根本就没有。那么算来算去,也只有国公府大名鼎鼎宠妾灭妻的那个妾,魏姨娘最为有嫌疑。 原本这种事根本不用找什么证据,魏姨娘管着国公府,老太太出事,第一个要问罪的就是她,怎奈现在魏姨娘的身份今非昔比,她有个做了太子侧妃的女儿,碍于太子的面子,谁都不敢说出让魏姨娘伏法的话来。 因为此事,多日来,众大臣看向太子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太子对纪侧妃很是看重,对魏姨娘也很亲厚,平日里夜未澜从未有所隐瞒,大大方方的做这些事,可是到了今日,他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真是魏姨娘胆大包天杀了老夫人,那魏姨娘跟国公府可是结了大仇了,现在勋国公看在他这个太子的面子上,没有对魏姨娘怎么样,但是想让勋国公以后帮着自己登位,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太子又气又急,他现在不仅忌惮夜未泓,更怕即将凯旋回京的七皇子,夜未泽。 夜未泽的母亲,不过是宫里的宫女,皇帝宠过一段时间,生下夜未泽后失宠,后来是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夜未泽从小不受重视,兄弟们谁都没把放在眼里,可就是这么个没人关注的皇子,五年前自请去了边关,那时候的夜未泽只有十二岁。 没人认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可是夜未泽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打了个打胜仗。 便是夜宸帝,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能这般厉害,六国天下,战事频起,一个能带兵打仗的皇子,比太子,泓王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皇子厉害的太多。 太子心里恐惧,一个泓王就已经逼得他殚精竭虑,现在再加上老七,那他的这个太子位....... 夜未澜找到纪明婕,开门见山的问:“让你请你三妹妹来府里,可定下日子了?” 纪明婕低头不语,她内心深处是不想让纪挽歌来的,若是纪挽歌来了就能看到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嫁到太子府一年,太子虽每天都会来她这里坐坐,但是肌肤之亲是绝对没有的。 大婚至今,纪明婕还是完璧之身,每次回国公府,魏姨娘都会告诉她,要生儿子,有了儿子才能当家作主。 太子因为休了纪挽歌的事,到如今还没有迎娶正妃,这太子府里的女人,也就她纪明婕一个。 可是太子碰都不碰她一下,孩子,从哪里能得来孩子。 纪明婕的态度,更是让太子不喜,果然是姨娘生的下贱女,让办这点子事都办不好! 太子拂袖而去,大步走回他每日休息的旭日院,进门就看到心爱女子的笑脸,身上的寒气这才降了些。 “你怀着孩子,别累着。”夜未澜接过女子递上来的茶水。 “看你这般生气,出了什么事?” 夜未澜心情烦躁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末了气愤拍桌子,“因你,孤与恭王府已经交恶,现在勋国公府又成了这样,都怪纪明婕那个废物!” 女子因夜未澜的话深深的皱起眉头,想了良久才说,“大公主的赏花会要到了,到时候您必是能见到纪挽歌的。” “见到她有什么用!她才不会帮孤!” 女子笑的深远,“帮与不帮,端看殿下如何做了。” 嫡女谋 第39章 唯情敌不能惹也 “你是说,二爷什么事都没闹?”纪挽歌挑起眉头,还真是诧异。 本想着纪二爷当初那么执意的要开棺验尸,定然是要彻查此事,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竟是完全不管后续之事,安安分分的在府里住了下来。 年画绒摸摸纪挽歌的鬓角碎发,这其中当然是有些缘故的,只不过这些旧事她是不想让纪挽歌知晓的,她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大公主的赏花会,你打算怎么办呀?”年画绒虽然数岁不小,但是说话带着南地人特有的软糯,轻咬尾音的习惯未改。 纪挽歌沉默下来,大公主其实是大家口头上的称呼,确切的应该叫大长公主,这位公主是夜宸唯一的同胞妹妹,嫡亲哥哥做了皇帝,她这个妹妹自然是水涨船高,受尽宠爱。 这位大长公主是个特立独行之人,说来也三十有五了,却还是孤身一人,至今未嫁,独自住在公主府里。 皇家的公主这般作为的实在太少,就说其他的长公主,身份不如这位长公主贵重,但是身边别说是驸马,面首都养了的,不在少数。 独身一人的大公主对于做媒一事却是十分热衷,每年的大公主赏花会,都办的有声有色,女子比试才艺,展现风华,一举成名的不在少说。由此,不少氏族的贵妇都很看重大公主的赏花会,在赏花会上物色儿媳妇人选更是众人心知肚明的规矩。 往年,大公主从未给勋国公府下过帖子,今天不仅下了帖子,还特地交代会在赏花会当日派车来接。这无疑让纪挽歌连拒绝的借口都没有,摆明了纪挽歌必须去的事实。 “母亲,你不想去?” 帖子自然是请勋国公夫人与女儿的,但是年画绒摇摇头,“你父亲不会让我去。” 纪霆现在对年画绒看的紧,往常连花绒阁都是不准她出去的,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年花绒已经过了十几年,倒也是不怕孤单的。 年画绒皱眉道:“要不你也不要去了,那夜韵不是个好的。” 纪挽歌没想到年画绒会说出如此的话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夜韵是大长公主的闺名,年画绒这般说,显然是大不敬了。可是年画绒性格绵柔,便是处处威逼的夜宸帝,年画绒都未曾说过这般全然否定的话来。 年画绒自知失言,可是不告诉纪挽歌又怕纪挽歌到时候受欺负,沉默了一下,说道:“当年要不是为了躲夜韵,你父亲不会去南地侦察,更不会遇到我。” “您是说......”纪挽歌闭了嘴。 这真是一段段的孽债阿。 夜韵当年是千宠万娇的公主之身,心仪儒雅俊朗的纪霆,无可厚非。这段婚事若是成了,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只不过纪霆看不上公主死缠烂打的做派,加之老国公也不会让嫡长子去尚了公主,毁了仕途,这才让纪霆去了南地。 当年纪霆能说服老国公同意他迎娶商户之女,为的也是躲避开那气势逼人的长公主。 要不然,放眼京城众家,还没有谁家的嫡子是娶了商户女子的,别说嫡子了,就是庶子要迎娶商户之女为正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大夜朝文武并重,但是对商,从来都是鄙弃的。 纪挽歌细细想来,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症结。怪不得多年来长公主从来不请勋国公府的人,别的人家,纪挽歌不受宠,便会请上纪明婕,纪明娇,像长公主这样彻底无视的并不多。 纪挽歌叹了好大一口气,幽怨的说:“摊上美貌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事阿。” 年画绒本来抑郁的心情被女儿逗笑,伸手就去掐纪挽歌的脸,“要不是我们这对美貌的父母,哪里来这般美貌的你。” 女儿没有继承她的琉璃眼,年画绒没有半点遗憾,反倒是满满的欣慰。她的眼睛为琉璃色,是源于年家祖上有过胡人血统,偏她返祖,遗传了下来。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标志,在注重血统的大夜,这会成为纪挽歌的污点。 纪挽歌五官容貌随父,只有动作表情这两年跟着年画绒,像了母亲。年画绒对此很满意,她喜欢看着纪挽歌这张酷似纪霆的脸。 不过,就不知大公主看到这张脸会是如何感想了。心知让纪挽歌不去是不可能的,他们家现在跟夜宸帝对抗,万不敢露出这般让人视为把柄的举动,到时候一顶藐视皇族的帽子压下来,就是纪霆在怎么能干,也是敌不过的。 “要不你像以前那般,装扮一下?”年画绒听纪霆说过,他们的宝贝女儿把自己化成了大花猫去见太子,泓王,吓坏了不少人。 纪挽歌想过继续那样伪装下去,可是刚到京城那日,她已经见过太子泓王,无论如何是不能在那样糊弄下去了,两年前的事,大不了推说自己年级小,不懂事,所以才会随便打扮,现在在那样,就成了刻意的欺骗。 欺瞒皇族,同样是大罪。 “躲不过的,娘亲。”纪挽歌粲然一笑,“不僻不躲又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他们还能欺负了我。” 凭她的武功,那些人想要欺负她,可没那么容易。 年画绒被纪挽歌笑的晃眼,不知该开心还是该沮丧,“女子太过貌美,从来都不是易事。” 不是好事,更不是易事。暂且不说女子貌美,自己本身就会张狂肆意,便是旁人的眼光,谣言都不会少,活的周正,着实困难。 纪挽歌笑着说:“娘亲,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 年画绒呼就红了脸,她可不没有自吹自擂的意思。 “娘亲。”纪挽歌笑着抱住年画绒,年画绒从十七岁嫁给纪霆,磨难重重,但是却又被纪霆宠的心性单纯,是真的有些不谙世事。 纪挽歌闻着母亲身上淡淡的幽香,不知母亲这一生是幸还是不幸。 回到挽院,纪挽歌远远就看到纪明娇站在挽院门口。 “三姐姐。”纪明娇叫的甜腻。 纪挽歌挥手,“打住,大公主的赏花会让你跟我一起去,你可别在恶心我了。只不过,到时候去了,你可别埋怨我就成。” 听年画绒的意思,大公主对勋国公府怕是恨的,到时候刻意刁难是跑不掉的。 纪明娇这般非要跟着去,到时候可别又说跟着她吃亏了才好,纪氏姐妹倒打一耙的功夫,纪挽歌早已领教过。 纪明娇端着笑,“那是自然,出去我知道分寸。” “那就好。” 纪挽歌没有在跟她多说的意思,其实分寸不分寸的谁能说的上,现在说的好,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当晚纪挽歌见到了两年未见的师父。 “看您一切安好,我真是高兴。”前几日她来过,只不过这栋小楼一直没有人在,一度纪挽歌沮丧的认为,她的师父也离开了。 现在看到师父就在她眼前,心中还真是松了口气。 从小学武,在纪挽歌最困苦的日子里,是眼前的师父陪着她。 童年时的陪伴是旁的什么都无法比拟的,比之纪霆,纪挽歌跟师父倒是更加亲密。 亲密的代价就是,纪挽歌跟师父过了一夜的招,最后实在打不过,纪挽歌索性耍赖,“师父,你不能这样,这两年我十分用心的在练了,你拿出八分力来,我定然还是能抵挡住的。” 现在你拿出十分力对付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 师父脸色淡淡,月光照在他的刀疤脸上,有些骇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用了五分力在对付你?” 纪挽歌颓了,“没有你这样打击人的!” 她连五分力都敌不过,这不是侮辱她嘛。 一个竹筒丢到了纪挽歌的头上,纪挽歌手快的拿了下来。 “武功太差,就给你个保命的东西,危机时刻,打开盖子便可搬来救兵。”师父说的嫌弃。 纪挽歌撇撇嘴,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师父给他这个明摆着是要给她一些后盾的,纪挽歌笑眯眯的道谢。 却看到师父都愣住,纪挽歌非常不要脸的指指自己的脸蛋,“是不是很美,最近总是看到有人盯着我失神。哈哈,要是我爹爹知道他的五官生成女子这般美,不知道会不会遗憾。” 这完全就是无赖的玩笑话,甚至还有些贬低纪霆的意思,纪挽歌对着旁人不会如此,对着两年未见的师父,心中没有顾及,说话很是随意。 师父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纪挽歌临走,师父嘱咐了一句,“大公主府上,万不可独自去某一个地方,就算有人来请,也要想法子不去。” “是。” 纪挽歌想都没想的答应。 至于师父为什么知道自己要去赏花会,纪挽歌是不问的,她可没有忘记最开始接受任务的时候,师父给的两个选择,一是杀人,二是打探消息。 有那么多打探消息的,纪挽歌不认为这个京城有任何事能瞒的过师父。 既然纪挽歌没打算在掩饰,年画绒终于找到了新的乐趣,打扮女儿。 纪挽歌苦着脸,心想这情敌真是天生宿敌,年画绒这般装扮她,未必没有存着气气大长公主的心思。 毕竟大长公主,至今未嫁。 这其中又多少是为了纪霆,纪挽歌不做猜想,可是在年画绒的角度,这就叫贼心不死。 嫡女谋 第40章 长公主的赏花会 赏花会这天,纪挽歌五更天就被折腾了起来。 黛蓝色的广袖宫裙,黛蓝色本色略显暗淡,在纪挽歌这个年岁的小姑娘身上极少见,但是年画绒偏偏选了这种颜色的一匹雪缎,上面是柳妈妈熬了多日绣出来的孔雀。因僻讳皇族,凤凰,青雀,牡丹这样的花色是不能采用的,但年画绒又嫌弃那些小花小草的不够大气,孔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纪挽歌的手拂过裙子上唯一的花色,不得不说柳妈妈的手艺简直巧夺天工,孔雀开屏的羽毛一共绣了十二根,每一根都是用真的孔雀羽按南地的精密针法绣出,配上暗底的陪衬,简直是要发出光来。 给纪挽歌梳了个飞仙髻,金银宝石的钗簪年画绒全都看不上,在自己的陪嫁首饰里找了好久,才找出一支红珊瑚雕刻的凤簪,这簪子来自海外,是年家早年间与红顶商人做生意时换得的,夜宸帝即位后,实行闭关封海的政策,这年月便是拿指甲盖大的珊瑚做个耳坠都是价值连城的物件儿,更何况是一支完整的珊瑚簪。 纪挽歌从来视财如命,虽说现在不似以前那般缺钱,但是把价值万金的东西带在头上,她还是怎么想怎么舍不得,“娘亲,这个还是收起来吧。钱财不能外露啊。” 年画绒从来柔软今日却异常坚持,“你头一回这般大方的露面,定然是要光彩夺目的。” 对于纪挽歌早年间那糟糕的名声,年画绒也是到了后来去了南地才知道,在京城时没人告诉她,纪霆不说,纪挽歌也没有说过。 这次回来才听纪挽歌说了些,年画绒当然不能不生气,她的女儿,天仙一般的人儿,怎么能让魏姨娘那样的东西说几句乱七八糟的话就给糟蹋了。 纪挽歌拗不过母亲,只能这样出发。 黑发将红色的珊瑚凤簪显得更加缨红,配上黛蓝色的衣裙,将纪挽歌本就白皙的皮肤衬的更加肤白如雪,不似庸俗,反倒带着几分清冷,几分神秘。 为什么选这么个颜色,也是考虑到老夫人刚逝,纪挽歌要是穿着大红大紫,委实会少了些规矩。 年画绒为纪挽歌想的周到,这种场合,谁家女孩子不想打扮的出众,花朵般的年纪,嫩粉,鸭黄,天清碧都是上佳的选择。 黛蓝色厚重,一般都是上些年纪的女子采用,可是纪挽歌的容貌绝世,身材修长高挑,完全能撑得起这样有些压人的颜色。 与众不同,从来都是夺人眼球的不二法宝。 纪挽歌是在看到纪明娇的时候,才明白自家母亲的一片慈母心。纪明娇选了水绿色的裙子,嫩芽一般的颜色,上面绣着漂亮的铃兰花,将比纪挽歌小二岁的纪明娇衬的更加娇媚。 小小的女儿娇态,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 纪明娇显然没想到纪挽歌会这么穿,她与魏姨娘挖空心思猜测过,但是因为老夫人孝期,她们能选的颜色确实不多,魏姨娘一度猜测,以年画绒淡漠的个性,会给女儿选月白色的衣裙。月白色是好,显得高贵清冷,可是这种女子众多的场合,月白色显得有些太过萧瑟,怎么看都不够喜庆,一般人家的女孩子是不会选这种颜色的。 真是没想到,纪挽歌会反其道而行,选了如此浓重的颜色。 纪挽歌裙摆上的孔雀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要展翅高飞一般,饶是纪明娇活了这些年,在京城见过不少好东西,这样的刺绣,料子,她从未见过。 想起纪挽歌背后还有富可敌国的年家,纪明娇嫉妒的脸色泛青。 大公主府派了车来接纪挽歌,八宝琉璃盏缀在四周的精美马车,这是先帝赐给大公主的,大公主平时要不是真的有必要的事情,自己都是不乘的。 这样的绝世之物,纪明娇小小庶女,自然是不能乘坐的。 纪挽歌独自上了马车,黄金白银跟在马车旁边步行,纪挽歌坐下后就觉得自己是被母亲算机了,这衣裙好是好,但是这颜色太过稳重,弄的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的束缚。 刚才想对大公主派来接她的人笑笑,都生生是没有笑出来。衣服的款式,颜色,在很大程度上提醒着人的行动,比如纪霆穿着朝服与穿着长袍的样子是绝对不同的。 难道母亲是怕她跟别人大打出手? 纪挽歌就真的认真考虑起来,今天若是有人挑衅她,她该不该大打出手解决问题。 大公主的公主府与勋国公府建在京城的两头,据说当年的选址还是大公主自己选的,以前没觉得,现在想起来,纪挽歌觉得颇为头疼,这位大公主怕是真狠毒了勋国公府。 到达公主府门前时,已经有些晚了,谁让国公府离的远呢,很多家夫人小姐已经到了,此时都下了马车在公主府前寒喧几句,纪挽歌的马车这般扎眼,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等纪挽歌被黄金白银扶下来,纪挽歌听到了隐约的抽气声。 纪挽歌神色不变,微笑着款款而来。 门前站着都是京里数得上名字的贵妇,之前纪挽歌也被年画绒按着好好的学习过这些人都是什么背景,现在见了也并不惊慌,礼数周全的给几位长辈行了礼,方才说道:“家母久病,今日不能前来,就让我来凑凑热闹。” 纪挽歌的声音不甜不腻,没有半分讨好的语气,倒真像是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 一众贵妇都傻了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才有那胆子大些的问,“你是那纪府的三小姐?” 纪明娇大家都是认识的,这两年因为勋国公日渐势大,再加上纪明婕成了太子侧妃,纪明娇的地位也是一日千里,便是只有嫡女们参加的诗会也会叫上纪明娇。 大家对纪明娇不陌生,可是这个走在纪明娇前面,风华气度长相都甩了纪明娇无数条街的女子是谁?虽然距皇后的千秋节已经过去了两年时光,可是那时候的纪挽歌实在是太过吓人,她们都是记忆犹新的。 眼前的女子跟那时候撒泼的纪挽歌绝对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纪挽歌没有回答那人的质问,只是点点头。 这种问题实在不怎么高明,让她怎么回答,我就是我吗? 难以置信!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场面一度僵持,正恰此时,急促的马蹄声袭来,极威猛的声音。 纪挽歌心中一跳,不由想起那日进城时的匆匆一瞥,能在京城这般肆意纵马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队身穿白衣的侍卫先进入视线,碍于礼数,纪挽歌不敢直接扭头去看,但是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那队人马身上。 结果看到那火红的身姿,雪白的骏马,纪挽歌失望了。 不是彭厉锋。 纪挽歌很快的转过脸来,连那人具体的样貌都没有看清,不是他,她对来人是谁便没有了兴趣。 马队在大公主府门口停下,女眷们都往后退了退以示回避,纪挽歌侧着头,看到一众贵女盯着来人露出痴迷的模样。 她们在看他,而纪挽歌在看她们。 来人带着侍卫大步走进大公主府,直到人看不见了,纪挽歌才听到这些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这就是七皇子,新册封的飞骥将军!” “他带兵进城那日,我被家中拘住没有去看,据说万人空巷呢。” “长的真是俊俏。” 知道了来人的身份,纪挽歌了然几分,这七皇子的确是京城最近大热的人物,十七岁的飞骥将军,少年英雄,谁人不爱。 可是纪挽歌却觉得这位七皇子,处境不怎么妙。 夜宸帝的儿子到了十五岁都封王开府,除去夭折的皇子,例如五皇子泓王,二皇子沥王,六皇子沏王,都已封王开府。 其他未长成的尚养在宫中,唯独这位七皇子,年过十五,还立了如此大功重挫楚国军队,以少胜多,得胜回京,竟然只是封了个飞骥将军,爵位什么的半点没有给,飞骥将军至今都住在给将军准备的将军所里。 只因武将随时要奔赴前线,有的是在前线镇守数年,偶尔回京述职,在京停留时间不长,没必要劳民伤财修建将军府,所有便修了专门供这些将军居住的将军所。 堂堂皇子,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这可不是皇帝荣宠的样子。 因为夜未泽的到来,纪挽歌自然而然的混进了贵妇的团伙,也没人在质问纪挽歌,虽然时不时有人打量她几眼,但是大面上,还是维持着融洽。 毕竟勋国公府,从来都是身处高位的,现任勋国公早年还有人嘲笑他不似先祖那般精明强干,但从现在的形势看来,人家纪霆这是厚积薄发。 不得不说,后院的政治跟前朝是联系在一起的,那时候太子休了纪挽歌,大家都嘲笑纪家,看不上纪挽歌。 可是现在勋国公强势起来,又不知多少人在背后说太子怕是后悔断了肠子,这样的岳父,世上难寻,本可顺顺利利的做自己的助力,偏偏推了,纪明娇这个侧妃,大家都知道这是太子的补救之策,不娶嫡女,娶个姨娘生的庶女,太子未免落了下乘。 现在见到如此出众的纪挽歌,不少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开始期待等下太子看到纪挽歌时的表情了。 想必一定精彩绝伦! 嫡女谋 第41章 勋国公府小姐,可在? 纪挽歌随着众位贵夫人豪门小姐走进大公主府,纪挽歌沉默的随着大家的脚步,这个时候不是搞特立独行的时候,一路听着众人艳羡的声音,这大公主府修建的奢华非常,有几处景致还引起了大家的惊呼声。 只有纪挽歌与纪明娇与众人羡慕嫉妒的表情不同,纪挽歌的表情显得有些沉重,而纪明娇,显得有些得意,微仰着头,压抑不住的喜气。 只因这大公主府的布局景致与勋国公府一模一样,纪挽歌胸口憋闷,本以为大公主选了距离勋国公府最远的一块地方建府是对勋国公府恨到了骨子里,可这完全相同的景致又让纪挽歌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大公主孤守着这么一座跟勋国公府相同的宅院十几年,心中怎么可能只有恨呢。 这爱恨之间的撕扯,怕才是爱情的真谛。 就如自己,心里早已告诉自己,与彭厉锋之间连最后的一丝瓜葛都不该有,可是在听到震鼓般的马蹄声后,那如雷的心跳声却是骗不了人的。 她想见他,是如此的真实。 这种理智排斥,情感却贴近的感觉,是否跟大公主多年的枯守有些相似呢。 赏花会设在一处牡丹园中,除了皇家,一般的人家是不能私自种植牡丹花的,这么大一片牡丹花竞相绽放,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而此处,也不仅仅只是为了供人赏花,园子中间有一处不大的碧潭,男女分坐碧潭两侧,由碧潭隔开,两方能各自看到对方,却因为碧潭的隔绝全了男女大防的礼数,这样的设计不可谓不精妙。 碧潭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的水汽飘渺弥漫,让这园子更多了几分仙气,纪挽歌大略的在男宾那里扫过,来的都是些世家子弟,太子,泓王都没有来,而彭厉锋也是没有。 纪挽歌心中一沉,便收回眼光再不看那边,位置都是预先安排好的,纪挽歌被带到临水的一处座位。 右手边自然是坐着纪明娇,而左手边坐着一位穿着桃蜜色宫裙的少女,灼灼其华,明媚动人。 “你就是纪姐姐吧,我仰慕你很久了。”桃色少女亲热的跟纪挽歌说。 纪挽歌不动声色,这京中的千金小姐那一个不是自持身份,不可能有这般自来熟的人。而且她说仰慕,纪挽歌这两年不在京中,便是两年前也没有什么好名声,值得这位貌美的女子仰慕。 看出纪挽歌的疑惑,那女子倒是自曝家门,“我叫景叶紫。” 她没说自己出自那个府邸,单凭景这个姓氏,纪挽歌就知道她是谁。 这还是纪挽歌这次参加宴会前,年画绒找来纪霆拿到京城各家夫人小姐的资料给她恶补时才知道的事。原来当时彭厉锋并没有娶景叶青,景叶青逃婚,来了个无影无踪,不仅损了恭王府的脸面,更是让保媒的夜宸帝成了笑话。 夜宸帝大怒,景丞相为了缓解夜宸帝的大怒,紧急从旁支找来了一个女孩子,认作女儿,将原来的景叶青逐出景氏族谱,从此景家在没有景叶青这个人,只有景叶紫。 原想着将景叶紫嫁给彭厉锋,可是彭厉锋是什么人?直接在朝廷上发了火,怒斥景丞相看不起他们恭王府,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恭王府送。 不仅如此,彭厉锋甚至一怒之下直接去了边关找他父王恭王去了。 夜宸帝就别提了,亲自下旨取消了彭家与景家的婚约。有一年的时间,夜宸帝看到景丞相就没有好脸色,要不是为了不让纪霆的势力在扩大下去,夜宸帝到现在怕是还是不会重用景丞相。 此事现在尘埃落定,可是景叶紫的身份就成了尴尬的存在。 不是景家的女儿,恭王府也已经表明不会娶她。 纪挽歌心中对景叶紫有些同情,毕竟这件事从头到尾,景叶紫这个人都是无辜的,她被牵扯近来实在不是她自己能够左右的。 “景妹妹。”纪挽歌笑着说。 仅仅三个字,景叶紫的眼眶发红,这是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她现在说的好听是丞相府的小姐,可是这京城中的人是最势力的,她这样父母都是白身,过继过来的女儿,没人真把她当正经小姐,便是丞相府中,丞相夫人不喜她,几个哥哥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一年多,景叶紫的日子实在过的艰难。 “纪姐姐,我们坐在一起真是有缘呢。”心中酸涩,景叶紫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纪挽歌装作没有看到她眼角的红晕,心中却不认为这是缘分使然,这个临水的角落里只有三个位置,一个是庶女,一边是过继女,中间坐着她这个国公府嫡女,这怕是有人想要看她难堪吧。 好在纪挽歌对这些身份并不讲究,甚至觉得坐在这个地方,省去跟那些人应酬,还乐得清静。 纪明娇早先就在别的宴会上见过景叶紫,她撇了撇嘴显然没有跟景叶紫交流的打算,她这个庶女可比一个过继女高贵多了。 看着纪挽歌不时跟景叶紫说几句,纪明娇更是看不上。 纪挽歌刚开始不过是应酬几句,可是慢慢的,就发现这个景叶紫的妙处了,如,礼部尚书家的嫡女与户部侍郎家的嫡次女都心系于泓王,私下两人见面必会唇枪舌剑一番。还有清平侯家的孙女前些日子托人给住在将军所里的飞骥将军送了亲手绣的帕子。 真没想到,这个景叶紫知道这么多。 景叶紫看纪挽歌听的津津有味,终于找到了成就感,不是她八卦,而是这个圈子她融不进去,自然听到多些,想让自己多了解一些。 等众人都安排妥当,大公主才姗姗来迟。 与大公主相携而来的,一边是飞骥将军七皇子夜未泽,另一边是安平县主。 “这安平县主是大公主的义女,本身是五品知州的嫡女,一次被大公主在宴会上遇到,深觉得她长的像大公主年轻的时候,所以收了做义女,还请封了县主的封号。” 有个万事通坐在身边,纪挽歌只用听就行。 纪挽歌的目光先是落在缓步而来的大公主身上,明黄色的凤尾裙,头上镶满各色宝石的五尾凤簪华贵雍容,皇族的气势十足,可能因为长年板着脸的缘故,法令纹很深,看着就让人生出敬畏的感觉。 若是倒退二十年,大公主的长相与年画绒可能是不相上下的,但是年画绒无论何时都是柔软的,有些时候看起来还有些天真,可是长公主身上有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纪挽歌想,若她是她的父亲纪霆也是会选择年画绒的,不为别的,强势的男人谁能喜欢这样严肃威严的女子。 对长公主行完礼后,安平县主先开了口,“母亲,听闻七表哥文治武功皆是不凡,今日是否让七表哥先来给大家开开眼界。” 大公主凤眸在安平县主羞红的脸上瞧了瞧,这才说:“那便由泽儿先来吧。” 夜未泽为难道:“姑母,您是知道我的,从小就只会舞刀弄枪,哪里会什么才艺。” 大公主赏花宴上的才艺表演看来已经深入人心,不需要多说大家心里也是明白的。 听到夜未泽的推辞,大公主抿住唇,显得有些不悦,“只会舞刀弄枪能做得了将军?何必如此推托,让你演,演便是。” 纪挽歌看着大公主沉着脸,想来这位公主平日里怕是没人违背过她的意思。 夜未泽没有在推托,只说;“那就来演一段剑舞吧。” 随即他转过身来,面对大家,抱拳道:“献丑了,抛砖引玉吧。” 他一转身,纪挽歌才看清了他的容貌,很硬朗的五官,不似太子的温和,不似泓王的妖冶,但是让纪挽歌震惊的是,夜未泽竟然长着一双琉璃眸。 这样的眼睛,纪挽歌以为只会在自己的母亲身上看到,没想到皇家的七皇子竟然会长这般的眼睛。 一时竟看的愣住了神。 安平县主适时开口,“七表哥独自舞剑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我为你伴乐可好。” “不敢劳驾县主。”夜未泽脸上淡淡。 纪挽歌身边的景叶紫小声的说:“义女也好,县主也罢,都不过是虚的,能顺着这个义女的梯子当上将军夫人,甚至是王妃,才是正理。” 看来现场的人都看出了安平县主的心思。 纪明娇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纪挽歌却是听到了的。 同样是看出了安平县主的心意,景叶紫说的直白却没有多少鄙视之意,纪明娇却是扎扎实实的鄙视。 纪挽歌看了一眼冷静旁观的景叶紫,不得不说,这个景叶紫比上纪明娇高段位了一直一点。察觉纪挽歌看自己,景叶紫对着纪挽歌一笑,大大方方的说:“若是我,也会如此。” 就凭这份直爽,纪挽歌对景叶紫的好感又上升了些。 这些贵族小姐,哪一个不是心思繁多,但是面子上都是清高的样子,虚伪更令人厌恶。 “母亲......”安平县主不依道。 大公主眼眸一挑,“勋国公府的小姐,可在?” 纪挽歌突然被点名,四散的情绪迅速归位。 嫡女谋 第42章 假山后,是谁? 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纪挽歌的身上。 纪挽歌只是心中浮现四个字,果然来了。 步调轻缓的走出座位,恭敬的给大公主行了礼,“臣女在。” 大公主的声音明显更冷了几分,“抬起头来。” 纪挽歌知道躲不过,缓缓的抬起头,黑亮的眼眸像是沁了星辰光辉。 大公主看着纪挽歌的脸,好一阵愣神,竟无知无觉的说:“果然是他的女儿。” 随即脸上迷惘的表情一变,变的凌厉起来,“便由你来给飞骥将军伴乐,若是表演的不好,可别怪我这个作长辈的不给你脸面!” 纪挽歌听刚才的对话大概也是知道这位大公主是个说一不二的主,故此也不看安平县主瞪过来的眼神,只点头道:“是。” 没想到纪挽歌这般轻易就答应了,安平县主咬牙问:“不知纪小姐想要表演什么?金戈铁马的曲子可不怎么有心意。” 纪挽歌一笑,这位县主可真是让人无语,估计她准备的就是金戈铁马的曲子吧。 心思全然放在脸上的女孩子,纪挽歌对这位安平县主倒是不怎么反感,不过想想她出身不高,又跟在大公主这种飞扬跋扈的义母身边,心思深沉想来她是学不会的。 纪挽歌摇摇头,淡道:“我并不打算拂琴。” 这两年在南地,年画绒恨不能给纪挽歌补上豪门千金应该学的一切,可是字,画都能后天努力勤奋刻苦练习,但是琴,曲却是靠天性的,可能纪挽歌小时候没有这方面的训练,无法理解那种恋琴如爱人的感受。 她还是喜欢笛子,尤其在南地别院那样的崇山峻岭之中,悠扬的笛声更能表达心情。 安平县主对纪挽歌的传闻也是知晓,讽刺一笑,“纪小姐怕是不会拂琴吧。” 纪挽歌认真的点头,“的确不怎么精通。” “哼!如此粗鄙之人,怎配给飞骥将军伴乐。” 安平县主咄咄逼人,许多人因为她的语气皱起了眉头,以安平县主五品知州之女的身份对国公嫡女如此无礼,怎么都是说不过去。 不过碍于眉眼不动的大公主,大家也就没有出声,但总有特例。 “公主娘娘都说了让纪小姐伴乐,县主又说不配,怕是不妥吧。”是景叶紫。 这种时候能帮自己说话,这份情,纪挽歌记下了,反观纪明娇却是我听不见,看不见的壁上观模样。 有时候所谓血缘还真不如刚刚认识的陌生人来的可靠。 纪挽歌没有看安平县主,只是问向夜未泽,“不知将军需要什么样的曲子?” 他是表演者,当然要问他的意见,夜未泽打量着纪挽歌,不过份,但也表现出重视。 “随纪小姐喜爱,末将都可以。” 他自称末将,而不是如其他王爷自称本王,纪挽歌对他有了新的看法,这不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善于隐忍的人。 无论太子还是泓王都不时隐忍的人,就冲着这份隐忍此人都不会止步于一个将军。 纪挽歌冲着夜未泽粲然一笑,“那好。” 黄金递上玉笛,今日本就没打算藏着,纪挽歌准备的全面,这玉笛是纪挽歌的舅舅年画纲送给纪挽歌的,用的是最好的冰种老玉,吹奏出来,声音清脆。 纪挽歌推到一旁,将玉笛握在手中。 大公主带着安平县主坐下,众人也都坐下,准备观看夜未泽的表演,夜未泽手持一把桃木剑,这样的场合是不适合拿真的剑刃出来表演的,万一失手伤得谁就不好了。 夜未泽对着纪挽歌微微点头,纪挽歌便开始吹奏。 这是一首纪挽歌自己谱写的曲子,在南地时,每天在深山之间,听多了高山流水,看多了群鸟归巢,这样恬静的曲子自然能由心而发,更甚至,曲子中还带着缠绵的情意,旁人只觉得深情,只有纪挽歌知道,这曲子中带着她对彭厉锋的思念。 想起两人初见时,两人交手,打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纪挽歌使诈才侥幸逃脱。 自己手伤剧痛时,他心疼的眼神,他强势霸道的好,以及他守在她床边沉睡的脸。 她曾对自己无数次说过,那只不过是因为那时候的她,太过孤单,太过缺爱所以才会对彭厉锋那一点点的温情沉迷。 可是忘不了就是忘不了。 场中,夜未泽一套剑法耍的行云流水,没有多少血腥杀戮的剑法,反倒减去了夜未泽身上的杀伐之气,将他更显得风流潇洒。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倒是碧潭中的锦鲤纷纷跃出水面,那场面好不快活。 等众人回过神儿来才纷纷惊觉,这纪小姐的笛声竟然能让鱼跃水面,这是何种的精妙。男子那席已经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纪挽歌害羞的笑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用了内力,将鱼儿逼出水面罢了,雕虫小技而已,但是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相信明日,纪挽歌所奏之曲能使鱼跃水面的传闻就会满城皆知。 夜未泽一双琉璃目在纪挽歌身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眼中有惊艳但更多的是探究。 探究便探究,纪挽歌并不放在心上,她对着大公主微微俯身,“小女献丑了。” 大公主看着纪挽歌的眼神极其复杂,纪挽歌无从猜测大公主心中的想法,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眼神中有痛苦。 纪挽歌有些明白为什么母亲年画绒说起大公主看到她这张脸时会有的发应会那么兴奋。 “下去吧。”大公主说。 纪挽歌温顺的坐下,心想今日的刁难应该是过去了。 有了纪挽歌与飞骥将军的抛砖引玉,后来表演的女子,那都是拿出了看家本领,简直都是一幅豁出命来的表现。 可见女子还是不及刺激啊,有个标杆,她们的内在潜力是无穷的。 纪明娇更是跳了一曲洛神舞,身段,姿态,一看就知道练了不止一两日。 景叶紫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参加表演的,她从小是在乡下长大的,别说弹琴跳舞,字能认全已是不错,不过她见解独到,纪挽歌还是很喜欢听她说话的。 “你这个妹妹,比你可用心太多了。”景叶紫感叹道。 正在吃点心的纪挽歌差一点噎住,良久才说:“是呢。她是比较努力。” 这洛神舞又复杂又需要很高的柔韧感,不是纪挽歌妄自菲薄,这舞放给纪挽歌,估计她是跳不出来的。 景叶紫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纪挽歌一眼,随即又笑了,“用心有什么用?这世上有些东西对于有些人是唾手可得,但是对于另外的一些人却是比登天还难。” 纪挽歌知道景叶紫这话里不是没有自嘲自己的意思,但是纪挽歌却没有说劝解的话,有些事不是几句劝解就能解释的。 若是纪挽歌对景叶紫说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苦难,想来也会变的矫情吧。 景叶紫也不过是一刹的黯然,随即又说:“走好自己的路才是正事,旁的人,即便是得到全世界,与我又有何干。” 纪挽歌中肯点点头,这话说的十分在理。 这么一表演眼看就到了晌午时分,长公主的赏花宴每年都是要选出一位魁首的,规则自然是男宾一人一只花,投到自己认为表演最初衷的女子面前的篮子里。 纪挽歌推说自己那是为飞骥将军助兴,并不参加到这比试当中。投花的结果跟景叶紫分析的一模一样,魁首是安平县主。 安平县主一首《破阵子》弹的出神入化,就是纪挽歌都不得不佩服。 “听说这位安平县主的生母是嫡妻,生母死后,爹娶了继妻,继妻对她并不好,她在内宅有些手段,对琴棋书画更是勤学苦练,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何其艰难。”景叶紫对安平县主似乎有些同情。 纪挽歌却觉得很正常,哪一个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的人,背后没有付出过辛苦血泪的。 用完午膳,已经有些年长的贵夫人先行告辞,她们来不过是为自家儿孙物色好的女孩子,看了一个早晨也看的差不多了,下午没有在呆在公主府中的必要。 下午的安排类似于自由活动,纪明娇从午膳开始就尾随在安平县主身边,一幅毡前马后的样子。 景叶紫笑着对纪挽歌说:“你这位妹妹啊,可真是没眼色。” 刚才纪挽歌给夜未泽伴乐明显是惹到安平县主了,这会纪明娇上赶着往前赶,哪里有好脸会给她。 纪挽歌看着纪明娇哈巴狗一般的做派,“权当看戏不就成了。” 景叶紫撇撇嘴,“我可没那么好性子,眼不见心不烦,我去赏花,你可去。” 纪挽歌想起师父交待过不能乱走的警告,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去了。 景叶紫走后不久,白银就被人叫去了,回来后跟纪挽歌说:“小姐,景小姐遇上了些麻烦,叫您去看看。” 纪挽歌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去,白银又说:“我们两个陪着您呢,出不了什么事。” 纪挽歌想想,也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再说凭她的武功也不会被人算机。 跟着白银一路走,一直走到一处假山,白银才说:“小姐就在那后面,我们在外面守着。” 纪挽歌心中疑惑,但是白银毕竟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丫鬟,但真的没有想过她会背主。 纪挽歌一路走到假山后面,突然两只强势的手臂将她抱住,在她挣扎之前,火热的吻已经印上了她的唇。 嫡女谋 第43章 热情如火的吻 浓烈至极的吻,不死不休的来势汹汹。 纪挽歌先是手掌成刀袭击过去,可是来人对她的招式根本不放在眼里,双手被箍住压向假山山石,双腿被他的长腿夹住,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羞怒惊......喜,全部涌上心头,纪挽歌瞪着眼睛想叫出声,谁知道嘴巴张开,却被他趁势长驱直入,灵舌霸道的扫过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缠绵至极,又强势霸道到让纪挽歌根本没有反抗的气力,只能跟着他一起沉沦。 他怎么能如此对自己,纪挽歌毫无还手之力,眼泪就这样劈劈啪啪的掉了下来。 口中苦涩的味道浓重,脸上沾上湿黏,彭厉锋这才松了口,他沙哑着嗓子,“挽歌。” 纪挽歌却哭的更加肆意,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没有忘记这里是大公主府,若是让人发现她跟彭厉锋纠缠在一起,不用片刻,她就会万劫不复。 她如此艰难,步步为营,处处小心,可是彭厉锋却是如此的不管不顾,纪挽歌越想越委屈。 彭厉锋低低的叹了口气,没有像两年前那样一见她哭就惊慌失措,他失落的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说完顿了顿,转而又霸道的说:“你生我的气,怎么对我,我都能忍,但是你要是敢心慕别的人,哼!” 纪挽歌泪眼朦胧的,被他的话说的犯傻,“别的人?” 一说这个彭厉锋就脸色发黑,刚才纪挽歌笛声中的情谊,就是傻子也能听的出来的。 纪挽歌的身体被他固住,她动了动被他压着的手腕,“放开我。” 她哭的脸蛋红扑扑的,水汪汪的眼睛瞪着彭厉锋,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是哭哑的嗓子让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威力反倒更显蛊惑人心。 “不放。”他说。 纪挽歌盯着彭厉锋,两年的时光,他身上的戾气消去大半,更多的是一种内敛的沉稳还有深藏在眼底的强势霸道,细而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显得高深莫测的样子。 她这样瞪着他,他的骨头都发软,心心念念了两年的人,现在她就在自己怀里,娇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彭厉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打扮成这样出来,我就放手。” 纪挽歌不说话依旧瞪着他。 彭厉锋觉得自己拿她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两年前那日的不欢而散,从没想过那日之后纪挽歌就会狠心的离开京城,没人知道当年彭厉锋在知道纪挽歌离开京城这个消息时的沮丧,旁人都说他是为了景叶青的逃婚才一怒之下去了边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心伤纪挽歌的离去。 不告而别,他知道纪挽歌肯定是恨毒了他,要不然怎么能连一句话都不留就那么匆匆的离开了。所以纪挽歌这次回来,彭厉锋一直都隐在暗处看着她,自己都不承认其实是有些怕的,怕她还在生他的气,更是懊悔两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鲁莽,竟然是自己动手伤了她,这两年在边关,每日不停的厮杀,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当初自己是怎么下的去手,会在她本就受了重伤的时候,还能出手伤了她。 怕见她,又想她。 可是刚才听到她的笛声,彭厉锋是真的慌了,他从来都只想着纪挽歌是生他的气,却从未想过她会爱上别人,这怎么可以?他怎么可能放任这样的事发生。 心知要是继续逃避下去,她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彭厉锋软了口气,“那时伤了你,你要我怎么赔罪都可以,但是你只能欢喜我。” 他说话,无论如何都还是霸道的。 纪挽歌听着他霸道的话,不屑的撇撇嘴,心里暗道:外强中干的家伙。 她的表情被他看在眼里,彭厉锋又是好一阵泄气,退一步妥协道:“那欢喜我的事情可以先缓缓,那你先答应以后不许打扮成这样出门。” 纪挽歌不客气的翻白眼,完全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不答应,我就亲了。”他说。 纪挽歌顿时瞪圆了眼睛,“你敢!” “呜——呜——” 笑话,这世上还有他彭厉锋不敢的事,不同于刚才带着怒火的强势之吻,这一次他控制着力道,温柔的吻着她,在离别的两年之后,用这样充满深情的吻诉说着他的思念。 他的吻细腻绵绸,比之刚才的吻更加让人毫无招架能力,纪挽歌渐渐的意乱情迷起来,他身上的气息不同于两年前,多了层男人特有的醇厚,让人沉迷。 很快的,又似是很慢的,纪挽歌听到了彭厉锋低笑的声音,“睁开眼睛。” 纪挽歌迷茫的睁开眼睛,眼前高大健壮的男人微笑着,眼中却带着孩子一般的喜悦。 假山外,白银的咳嗽声传来,彭厉锋知道自己不能在这般纠缠下去,用温热的唇碰了碰纪挽歌微凉的额头,“虽然我还是看你这身打扮不顺眼,但是看你这么乖,我勉强准了,以后只准穿给我看。” 在纪挽歌反驳之前,彭厉锋已经飞身离去。 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影去无踪。 纪挽歌瞪着天空发了会呆,手脚都有些僵直,动了动才缓步走出假山,白银看到纪挽歌出来,松了好大一口气。 纪挽歌冷冷的看了白银一眼,无论何时,背叛主子的奴才都没有好下场。 白银被纪挽歌看的心头乱跳,待看见纪挽歌红肿的嘴唇,扑通就跪下了。 “纪三小姐,好大的气派,在公主府都敢摆主子的排场。”安平县主带着五六位贵女走了过来。 其中就有纪明娇。 纪挽歌看了眼躲在安平县主身后的纪明娇,纪明娇看到她,小声的说:“三姐姐在国公府也是如此,待下人总有些严苛。” 安平县主对纪明娇报以赞赏的眼神,纪明娇看着纪挽歌得意一笑。 “我处置我的下人,管你们什么事?还是说,安平县主的权利已经大到,连我管束自己的下人都得经过你同意的程度。” 纪挽歌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有些时候你的退让不会让旁人照顾你,她们只会更加用力的踩你,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 “你!”安平县主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这个县主,说是县主,其实不过是夜宸帝给自己妹妹的一个恩典罢了,没有封地,不拿饷银,只是空有个名头。 比上百年勋国公府,差的可不是一丝半点。 “你耍什么威风,不过是个被休弃的弃妇罢了。”安平县主身边清平侯的嫡孙女说道。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太子休弃纪挽歌的事,别说太子现在已然后悔,就是为着勋国公现在在朝中的势力,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清平侯府,清平二字就能表达皇帝封侯时对这个府第的未来展望,清平侯本人一没有实权,二没有祖上留下来的大的功勋,实实在在是个空有头衔的空壳子侯府。 纪挽歌看着这位偷偷给飞骥将军送过帕子的女子,明明安平县主对夜未泽已经表现的哪般明显,这位秦小姐背地里对飞骥将军暗许芳心,当着众人的面,却又是对安平县主马首是瞻的模样,可见谁的身边都有一个背后捅刀子的绿茶闺蜜。 “我是弃妇,可我没有偷偷背地里给男人送帕子,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凭你,也配来指责我。”纪挽歌冷笑着看着这么一群人。 这其中真的有友情的,又有几个。 不过是看着眼前的利益,大公主受圣上的宠爱,安平县主又是大公主唯一的孩子,所以才巴结她罢了。 纪挽歌此话一出,秦小姐脸色大变,强辩道:“你说谁!” “说你,你敢说你没有往将军所里送帕子。”景叶紫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理直气壮的站在纪挽歌身边。 景叶紫不管不顾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千金小姐一半变了脸色,安平县主更是气的当场翻脸,“秦久久,你给本县主解释清楚。” 秦小姐恨恨的瞪了纪挽歌一眼,然后用帕子挡住脸,跑了。 安平县主抬步就追,其他的人也跟着跑了。 “你怎么来了?”纪挽歌问向景叶紫。 景叶紫的身份比纪挽歌还要尴尬,如此与这些豪门千金为敌真的好吗? 景叶紫低头看了看跪着的白银,懒懒的说:“我努力过跟她们成为一团,可惜人家都看不上我,我也想通了,为什么我就要憋屈自己,怎么爽快怎么过呗。” 纪挽歌一笑,“这就对了。” 景叶紫抬脚碰了碰白银的衣裙,“这个丫头做了什么,让你动怒?” 纪挽歌摇摇头,白银所做的,她还真的说不出来。 景叶紫看出她的为难,也就不再说,只说:“你那个胖丫头找你都找疯了,满头满脸的汗。哎,我让她歇会,才带着人来找你的,她那样子像是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似的。” 黄金体肥,多走几步都是要喘的,刚才黄金不过是去如厕,纪挽歌就被白银拖走了,着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她是个好的。”纪挽歌这样说。 白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后背一阵发凉。 嫡女谋 第44章 劫道寻人的马匪(修) 安平县主闹了脾气,大家也就这么散了,大公主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露面。 回勋国公府的马车还是大公主赏赐的八宝琉璃宫灯华贵马车,只是此时马车中的气氛与来时相差甚远。 “主子。”白银直挺挺的跪在马车里。 纪挽歌没有看黄金不忍的眼神,只是平和的跟白银说:“回去将你的卖身契给你,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我这个主子庙小,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原本以为纪挽歌只是会责备几句的白银这时候才慌了神,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主子,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黄金一脸懵懂的看着白银又看看纪挽歌,欲言又止的,她跟白银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是深厚,可是不知白银做了什么事的她,又不敢出言劝慰,毕竟主子的决定,还轮不到她一个奴才插嘴。 纪挽歌摇摇头,从白银自行做主收下彭厉锋的银子开始,纪挽歌就知道白银的心大,白银这个丫头有些心机,也明白怎么利用自身的优势,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不管白银是为了什么将纪挽歌引去假山后面,这行为都是不能容的。 今日是彭厉锋,若明日是别的什么人呢,是不是白银也会这样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出去。 背主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纪挽歌不是恶人,但绝不是好人,背叛自己的尤为可恶。 白银看着纪挽歌心意已决的样子,简直哭不成声,她没有亲人没有背景,要是被赶出勋国公府以后可怎么办,她不过是心慕刀剑,所以才会答应刀剑帮忙,可是她完全没想过这么做会引起纪挽歌的大怒。 白银辩解道:“主子,那世子爷这两年很惦念您的,时不时送东西给我跟黄金,他真的很喜欢您的。” 纪挽歌本来已经压下去的怒火奔腾而起,“喜欢?他对你说过他喜欢我吗?他下人的一句话,你就能把我推出去,原来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个外男。先不说无媒无娉,便是有,这般暗会你知道若是被人发现会是什么结果吗?” 白银吓得连哭都忘了,可是心里还是反驳着,世子武功很高,刀剑都那么厉害了,绝对不会被发现的。要是不被人发觉不就好了吗?! 便是在怎么伪装,白银眉眼间的不服还是清楚的,纪挽歌挥了挥,“你下去吧,回了国公府,拿了卖身契你就走,以后别让我在看到你。” 白银还想在求,但她也知道纪挽歌的脾气,只是磕了三个头,便转身下了马车。 黄金还有些愣愣的,“主子,你们刚才说了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纪挽歌捏黄金越发白胖的脸,“你不用知道,我只问你,你可愿一直跟在我身边?” 黄金想都没想的说道:“我本来就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 她的语气笃定,理所当然的,纪挽歌伸手就抱住黄金肉乎乎的身体。 “小姐,真的要赶白银走吗?我们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黄金被纪挽歌抱着不敢动,但是又忍不住的问道。 纪挽歌心中也是难过,可是心大的白银,她是不敢将她留在身边了,现在的勋国公府,不能有一丝丝的把柄落在外,若是给夜宸帝一点机会,整个国公府都将颠覆。 外人看现在的勋国公府烈火烹油,可是越是这样的时候,其实越是走到了末路的时候,要不然纪霆也不会隐忍多年不发。 成为朝堂的焦点,若是有一点点的污点,都会被放大,纪霆现在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殚精竭虑,活在刀尖。 彭厉锋不知这其中的关节,白银难道不知吗?这些日子以来,勋国公府三令五申要求下人要谨言慎行,万不可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就是这种时刻,还是在大公主府上,白银就能如此不顾她这个主子,完全的卖了她。 若是被人发现,谁会去说彭厉锋这样一个男子,只会说纪挽歌行为出阁,种种不堪,可想而知。 纪挽歌从尘埃里刚刚爬起,今日是她回京后的第一次外出,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初见彭厉锋的欣喜逐渐散去,只留下心中的悲伤。 彭厉锋其实于两年前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么不管不顾,还是那么不为她设身处地的去着想。 他的情意浓烈,若是寻常的闺阁千金,遇上这样的男人,怕是会倾心相许,可纪挽歌不是寻常的闺阁千金,她身上背负着父母上一辈的恩怨。 当年年画绒新婚后不久便被近身侍女下毒,知道怀孕后,多少郎中劝年画绒放弃掉这个孩子,就怕纪挽歌生出来会天生带毒。 年画绒执意不肯,纪霆没办法便每日给年画绒输入内力,直到最后纪霆内力枯竭,卧床不起。 年画绒曾说过多次,纪挽歌是父母用命保下来的孩子,纪挽歌又怎么能因为自己让父母蒙羞,让勋国公府掉落崖底。 “我今后,就只有你了。”纪挽歌抱着黄金说。 黄金脑子直,看纪挽歌这会子如此伤心的样子,眼睛也开始酸涩,她从来就觉得自己的主子不容易,小时候甚至跟狗抢过吃食。 能熬到今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坎坷。 白银比黄金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主子心中的悲伤。 车行半路突然听到了厮杀的声音,白银急急的撩开马车的帘子,“主子,前面的遇到马匪了!” 这里是官道,而且各家小姐除了被安平县主留下来陪伴的纪明娇,其他的人都是前后脚而行,这一路全部都是小姐贵人的马车,怎么可能遇到马匪。 “你们俩在车上呆着,我下去看看。” 黄金白银不懂武功,先藏起来才好。 纪挽歌今天这一身黛蓝色的衣裙,反倒利落,纵身就跳下了马车。 什么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前面已经能看到黑压压杀将过来的马匪,后面却被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堵住了去路,谁也退不出去。 各家都是带着侍卫家丁的,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各家都派自家的侍卫往最前的马车跑去,挡住马匪的进攻。 官道并不宽,并行最多两辆马车,偏这些大家小姐一个一个不谦让,根本没有留旁边的空位,都是并排而行,现在最后面的一辆马车还看不到头,根本不知道前面的马车遭遇了马匪,前面的马车想掉头,根本没有空间。 纪挽歌往一侧的斜坡上头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马匪的人数。 从大公主府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现在走了这么久,天色早暗了下来,纪挽歌只看到黑压压的人群。 没想到京城重地,竟然会有这么多狂妄之徒。 正准备离开,口鼻却被人捂了起来。 纪挽歌很熟悉这个味道,便没有挣扎,任彭厉锋带着她,飞身而去。 不时有人高喊,“有人被劫持了!有人被劫持了!” 最先头的几辆马车已经遭到攻击,带来的侍卫家丁明显不是马匪的对手。 “是金吾卫的人。”在距离车队最近的山头,彭厉锋看着远处的被马匪攻击的哭喊声一片的车队,低低的说。 纪挽歌有些不解,金吾卫是皇家亲卫,只听命于皇帝,这些人为什么要化身成马匪跑到这里来攻击一群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他们在找人。”彭厉锋说。 纪挽歌探近些身体看过去,可不是?那些马匪抓过一个个女子来看,问句什么便甩开。 纪挽歌心中有了猜测,若是果真如此,那么夜宸帝还真是疯了,纪挽歌低低的叹了口气。 彭厉锋听到她的叹气声,这才转过头来看向纪挽歌,“想要去帮忙?” 纪挽歌摇摇头,这些装成马匪其实是金吾卫的人看起来并不想杀人,而她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武功。 “我以为你会善心大发。”彭厉锋说。 善心,这种东西纪挽歌从来没有过,善心对于纪挽歌这种人实在是太奢侈了。 “你把白银收进你的府里吧。” 虽然纪挽歌没打算在要白银这样的丫头,可是也没打算让她流落街头,毕竟是那么多年的相伴。 彭厉锋脸上的柔和瞬间荡然无存,“就是因为今天的事,你便要处置她。” “不该处置吗?”纪挽歌反问,“背主之人,若是你,你会如何处理。” 彭厉锋噎住,想说那白银不过是帮了他的忙而已,何必如此呢,是不是今日的事,她连他都恨上了呢。 “今日之事,是我欠考虑,你别责怪她。”不是心疼白银,只是有个白银留在纪挽歌身边,彭厉锋可以随时拿到纪挽歌的消息,他不想放弃这枚棋子。 纪挽歌冷冷的笑,“这种欠考虑的事,今后还请世子三思而行。” 彭厉锋扳过纪挽歌的双肩,“你难道看不出我的心?” 纪挽歌摇摇头,情爱是发自内心的确有的,可是现实却是残酷的,她身上背负着太多,而他根本不该被带入如此的险境中。 纪挽歌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彭厉锋很好,热情似火,意气风发,这样的彭厉锋,就该如她回京后见到的那样,永远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而不是被她拉入无边无际的泥潭。 嫡女谋 第45章 你不嫁,我不娶,我们慢慢耗! 远处叫喊声不绝于耳,夜风徐徐而来,纪挽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流露出苦痛表情的彭厉锋。 以现在勋国公府的声势,纪挽歌与彭厉锋之间是绝无可能的,彭厉锋的父亲彭躬之长年镇守边关,虽然京城里从来风平浪静,可是边关却是无一日宁日,要不是有战神恭王爷镇守,大夜难保如今的繁荣。 夜未泽只是胜了小小一次战役就能获得如此的礼遇,全城的欢迎。更别提世代守护大夜的恭王,恭王府在大夜从来都是特别的存在,从帝后对彭厉锋的态度便可看出。 不说背后的算计,至少在明面上,帝后对彭厉锋是用一种完全宠溺的方式进行养育。 纪挽歌低下头,僵硬的扯扯嘴角,夜宸帝与年画绒,纪霆之间的恩怨,纪挽歌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些不堪的家事,不该由彭厉锋来买单。 “彭厉锋,我爹掌管户部,勋国公府自立国以来一直都是大夜朝的财神爷,主管户部日久。而你的父亲,是大夜朝的战神,不远的将来,这个战神会变成你,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纪挽歌让自己语气冷静的说。 彭厉锋冷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跑了两年,现在回来也还是不想跟我有瓜葛?” 纪挽歌心里乱乱的,心中的秘密,勋国公府现在的处境,以及.......纪挽歌远眺不远处的混乱。大公主府与勋国公府建在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勋国公府这种老牌的豪门府邸自然是建立在京城内最好的地段,勋国公府外的一条街都被命名为赫勋街。 大公主府选址较晚,城内已经没有这么大一片地方供大公主建府,所以选在了郊外,从大公主府回京,要经过一段山谷地带,官道两旁的山势虽然不险要,但是却也不比平地繁华地带。 今天马匪便是选择了这样一段路途进行攻击,不要说这是京城要地,便是大公主府的势力,这些人必然不可能选择在这里袭击,这些贵族小姐都是出来赴宴的,并不可能携带大量的银钱。 马匪的袭击没有任何用途,但是此事一过,相信不会有任何一家会去报官,豪门小姐的闺名何等重要,若是知道这些小姐曾被马匪摸过,看过,这些人也不必嫁人了。 所以今日之事无论如何看都透着蹊跷,纪挽歌压下心口的憋闷,沉声对彭厉锋说:“是有这个考虑,但是我们并不合适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你认为皇上会容忍我们两个有任何干系?” 他们都知道,皇帝决不会允许的,现在勋国公在皇上眼里已经成了眼中钉,若是在于恭王府联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夜宸帝现在对勋国公的容忍,只不过是因为年画绒的诱因是不能摆上台面的,勋国公所做桩桩件件都是对江山社稷有利之事,可是勋国公府与恭王府要是站在一起,那大夜王朝是否还会姓夜,都成了未知,没有一个帝王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年开国皇帝不是没想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彭家,纪家都是夜家能打下这江山的左膀右臂,也是夜家一统万年最大的隐患。 不知先祖用了何种巧思保全下来自己,但是近百年来,夜家与彭家,纪家的众多联姻可以看的出来,夜家并不想灭了这两家,但也绝对没有看着这两家继续做大的意思。 彭厉锋高大的身躯在纪挽歌身边,他脸上的表情自信倨傲,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是他彭厉锋不敢做的,夜宸帝想把景叶青指给他当世子妃,景家说起来是丞相府邸,莘莘学子心中最神圣的地方,可在彭厉锋眼里,这丞相府实在不算什么,景丞相靠着自己的一己之力爬到今天的位置,对儿女的教养不过尔尔,景叶青能不顾家族圣旨逃婚,景家人哪里能不知情,却都选择了掩饰,任由景叶青无媒无俜的留在太子东宫,这样的家族,彭厉锋根本瞧不上。 事实上,在与景叶青大婚之前,彭厉锋就亲自见过景丞相,言明这桩婚事他并不同意,若是景家没有意见,他会向皇帝说明,取消这桩婚事。当时的景丞相言辞犀利,张口闭口都是皇帝圣旨不可违,话里话外都没有要取消婚礼的意思,甚至于表现出对恭王府的看重。 彭厉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景丞相这只老狐狸怕是早就想好了,让景叶青去太子府,再将景叶紫嫁入他恭王府,这样子他丞相府可算是同时扒上了两棵大树,无论如何都稳赚不赔。 可景丞相是个什么身份,身后那些学子都只是会几句酸文的御史,或者翰林修编,在恭王府这样的绝对实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彭厉锋乘此机会才有理由离开京城,倒也是圆了恭王父子相见的愿望。 古来战将家眷必须留在京城,说是皇恩浩荡,其实不过是留在京城为质子,以免战将反叛。便是战功赫赫的恭王,这一点也是不能幸免的,彭厉锋还要多谢景丞相,要不是景家玩了这么一出,他何来这在边关历练的两年。 “皇上想什么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彭厉锋说。 纪挽歌对彭厉锋的强势傲然早已知晓,心知他是没把皇帝看在眼里,纪挽歌沉默一会儿说:“不管我在想什么,都不会是想你。” 彭厉锋怪怪一笑,“是吗?” 纪挽歌看着彭厉锋细长的眼睛,几欲冲口告诉他,现在的纪家怕是到了最危难的时刻,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没有自信彭厉锋在听到那些不可与外人道的惺密之后,还能这般对她有真心。 “是,彭厉锋,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你.....从此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不见面,单单是思念,却也不会在发生出格的事。 彭厉锋眯着眼睛看着纪挽歌,知道她肯定是有事瞒着他,他们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一种奇怪的心灵感应,便是在全世界面前演戏演的出神入化,可是到了彼此面前,那种用外表形成的假象就会消失。 莞尔一笑,“那好,你不嫁,我不娶,我们慢慢耗!” 纪挽歌被他说的心头一跳,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彭厉锋不再理她,他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有些莽撞,心中认定什么就勇往直前的少年了,纪挽歌所说的事,他不是不清楚的。 夜宸帝对恭王府的忌惮一点也不比勋国公弱,凭着夜宸帝多疑的性子,这么多年不遗余力的对彭厉锋的溺宠,捧杀的心思十分明显。 彭厉锋长长叹了口气,现下的时局,他是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护纪挽歌个周全,他不能在像此前那样,不管不顾的抢了人来,然后又护不住,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那样的伤痛,年少时尚不知什么滋味,现在的他,可是太明白了。 他决不会让自己在承受一次眼看着失去她的痛苦。 谁都没有开口,只是这样并肩而立,却也没人先一步离开,这样的相对,不知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两人都有些不舍。 直到马匪退去,车队已经开始前行,纪挽歌才动动身子,可是道别的话却也还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她下不了这个狠心,那么就由他来下。 “在我有万全之策前,你能照顾好自己吗?”彭厉锋问向纪挽歌。 他说的万全之策,纪挽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话中的诀别之意,纪挽歌还是听的清明。 心尖刺痛,纪挽歌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在心里对自己说,纵然情深又如何,缘浅不能逃避。他们终将分离,早一日对彼此都好。 纪挽歌点头,重重的点头。 彭厉锋隐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随即,他利落的转身,飞身消失在漫漫的夜色中。 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纪挽歌才痛哭出声,她不长的生命中,孤寂时时相伴,渴望父母的关爱,渴望家庭温暖,唯有彭厉锋在她最难捱的时光中给过她一抹柔情,尽管短暂,她还是贪婪的想要永远占有。 现如今,她得到了父母关爱,家庭温暖,却要永远的失去他。 —— 纪挽歌一路游移的回到勋国公府,按照最近这段时间的习惯,先去花绒阁看望母亲。 走到花绒阁的楼下,就听到母亲年画绒隐约的哭声,纪挽歌提起裙子就奔了进去。 “娘亲!”纪挽歌着急。 年画绒显然没想到会看到纪挽歌回来,从纪霆的怀抱里猛地扑出来,“歌儿!” 纪霆怕摔到她,忙将她抱稳,对着纪挽歌冷声训斥,“你跑到哪里去了!让你母亲这么担心!” “出了什么事?”若不是出了事,纪霆是不会年画绒面前训斥纪挽歌的。 纪霆知道年画绒有多么的护着孩子。 年画绒还是挣脱了纪霆的禁锢,扑过来抱住纪挽歌,“刚才宫里传来消息,他说抓了你。” 在年画绒口中的他,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夜宸帝。 嫡女谋 第46章 被坑的太子! 谢谢密蒙的玫瑰花! 纪霆拉过情绪有些失控的年画绒,拥在怀里轻拍着哄,“就跟你说女儿没那么没用,你偏急着要入宫,若是你去了,让我可如何是好。” 年画绒到这时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她心里清楚夜宸帝放出这样的消息,明明白白就是要她入宫去,明知道是个陷阱,可是她是个母亲,就算是知道是刀山火海,也还是会不管不顾的去找寻。 纪霆看年画绒已经缓过神来,不再像刚才那般阻拦不住,才有精神力跟纪挽歌说:“你的马车刚刚回来,白银不见了,黄金说你跟白银都被人劫持了。” 纪挽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沉声说:“回来的路上遇上马匪,但有人认出那些人是金吾卫的人,我原本以为他不会昏庸到为了私人感情动用金吾卫,现在这么看来,他这么兴师动众,的确是为了找我。” 纪霆一听也就明白了,讥讽的一笑,“他也是无计可施了。” 堂堂帝王竟用起这般下三滥的手段,纪挽歌心中叹息,她不懂夜宸帝对母亲的感情,但是如今看夜宸帝的种种行为,看来对年画绒是势在必得了。 “我......”年画绒从纪霆怀里抬起头,却被纪霆按在了自己怀里。 “你不许再有什么去求他的想法,他不会放过你,更不可能放过我们一家。”纪霆对年画绒说,虽然语气还是温和,但是在他对年画绒的态度上,这已经算是严厉。 果然见年画绒吓得缩缩肩膀,要哭不哭的看向纪霆,纪霆看她那样子着实心疼,却忍住去哄她,只对着纪挽歌说:“你最近要警觉一点,他既已开始动手,就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纪挽歌的武功是纪霆一手教的,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纪霆对纪挽歌倒是没什么不放心。虽然这些年觉得对这个女儿亏欠良多,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逆境能造就一个人的性格,他的女儿比他的妻子让他放心许多。 纪挽歌知道现下的形势,她的安全十分重要,要是今晚她真的被劫持走,那么纪霆便是在朝堂上能跟夜宸帝有力量对抗也是无济于事。 就凭着年画绒这般护女儿宁可去做任何事的性子,还不知道最后会出多大的乱子。 “明日,我会过来守着母亲吧。”纪挽歌对自己倒是没那么在意,她的武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捉住,倒是年画绒,半点武功不会,耳根子又软,纪霆总要上朝总要忙于公事,哪里能时时守在年画绒身边,少不得她这个女儿来守着她。 夜宸帝无论是威胁还是做别的什么事,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逼着年画绒进宫。 纪霆看了一眼已经高于妻子的女儿,两双黑亮的眼睛在空中交汇,心里都是明白对方的想法。 “那你明早,早些过来吧。”纪霆心下有些安慰。 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纪挽歌转身出去,不再打扰父母浓情蜜意的时刻。 “阿绒,你为我生的女儿,很好。”纪挽歌离去后,纪霆才对年画绒叹息着说。 年画绒与有荣焉的,他们的女儿必然是天地无双的,但是嘴上却还抱怨,“她这样好,你还不让我为她多做些事。” 纪霆脸色一变,“你还想做什么!” 年画绒知道他这是想起上一次,她为了纪挽歌的婚事进宫求情的事,虽然事后纪霆从来都只是责备自己没有守好年画绒,让她私自进了宫,可是那样的事情,若说在纪霆心中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又怎么可能呢。 年画绒思及此,有了哭意,“你若是嫌弃我了,我回南地便是。” 不仅是他伤心,她何尝不难过了,被人强迫着行了那事,那夜也成了年画绒的噩梦。 纪霆忍下心中的揪疼,怪她什么呢,当年要不是他执意要娶她,她不会来这京城,混入如此泥潭之中。要不是他保护不周,她又如何能中毒,这十几年,她每月都忍受全身骨裂之苦,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 就是他们的女儿,他也不能做到放在身边时时关爱,他对她们母女从来都只有亏欠,又哪里来的责备呢。 “我怎么会嫌弃你,只是恨自己无能。”纪霆说。 年画绒从来都不是一个揪着过去不放的人,听纪霆这样说了,她也就没有在提这个让夫妻俩都伤痛的话题,而是伸出白皙细白的手臂环住纪霆的脖子,娇娇柔柔的说:“我想你也舍不得我。” 她媚眼如丝,纪霆看的心头火起,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说说看,本国公爷舍不得你什么?”纪霆嘴边总算带了一丝笑。 年画绒水葱一般是手指上缠上纪霆的一缕头发,一卷一卷的,年画绒娇嗔的瞪了纪霆一眼,“舍不得什么,还要我跟你说,这两年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过的,怎么我回来后一日不行那等事你都是不行的。” 纪霆抱着她往内室去,轻咬她娇俏的鼻尖,“没良心的小东西,要不是你旷了我这么多日,我也不会这般.....” 年画绒羞的捂住他的嘴,不想听到他后面直白的语句。 她又羞又恼的模样,实在可人,纪霆朗声大笑了起来。 —— 纪挽歌回到挽院,黄金白银都不在。 听纪霆说,白银是被当作自己劫持走了,黄金想来应该会被纪霆的人,保护起来。 自己动手烧了水,沐浴更衣,脱去那繁复的衣裙,纪挽歌穿了一件半旧的粗布褂子,这样的衣服纪挽歌有很多,穿的时间久了,棉布都被磨的柔柔软软贴合自己的身体,纪挽歌躺下才发现今日这一天,她可真是累的狠了。 迷迷糊糊之际,突然听到了动静,这种时候的纪挽歌不是惊弓之鸟也差不多了。 “谁!”纪挽歌猛的坐起。 “我。” 纪挽歌松了口气,又有些抱怨,“你怎么又来了?” 彭厉锋咬牙,什么叫又来了,要不是担心她,他大晚上的对付了那么多国公府暗卫巴巴的跑来是为了什么。 纪挽歌话出口也觉得实在是说的不对,呐呐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这么服软的口气,彭厉锋心里妥贴的像是被温水泡过,哪里还有半分不高兴。 他大咧咧的坐在床边,“我听到消息说金吾卫掳了你去,所以才来看看你。” 早知道当时就不先走,而是送你回来了,这话彭厉锋没有说出口。 纪挽歌也不意外彭厉锋知道的这么快,毕竟当年他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少年,这京中怕没什么事能瞒的过他,“被掳走的是白银。” 彭厉锋早也预料到这个结果,不过看到纪挽歌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好奇,“你不担心?” 贴身侍女被掳走,作为主子不是该担心非常的吗? 纪挽歌摇摇头,“他们不会为难她。” 既然白银是被当作纪挽歌掳走的,夜宸帝在等到年画绒进宫前是不会对白银做什么的,人质在换得价值之前的安全还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谁?”彭厉锋敏感的觉得,纪挽歌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纪挽歌看看眼光变的锐利的彭厉锋,知道他是关心她,可是这份关心,她要不起。 “我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彭厉锋出手如电的就将纪挽歌抱住了,眼睛直直看入她的眼底。 “彭厉锋!” 纪挽歌羞恼,彭厉锋却不去管她的恼意,只说:“你拒绝我,我认!谁让我曾经做过伤害你的事,你不原谅我,我可以等。但是要是让我知道你拒绝我,是因为旁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缘由,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不会放过你!” 纪挽歌脑子嗡的一下,不得不承认彭厉锋的观察力与推测能力。 可是越是到了这个时候,纪挽歌越是什么都不能说,“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彭厉锋用力的握了下纪挽歌的肩膀,“你最好不知道!” 纪挽歌在彭厉锋孤狼一样的眼眸中有些颓败,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 彭厉锋看她是真的怕了也就不在勉强下去,到底还是不忍心在伤她半分的。 “要不要我派人去把你那个丫头救出来!” 金吾卫虽然是皇家禁卫,不同凡响,但是彭厉锋还是没将这些没上过战场,只会执行暗杀的部队看在眼里。 纪挽歌急忙道:“千万不要,你千万不要掺合进来,他不过是为了......” 纪挽歌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急忙闭嘴。 彭厉锋原本缓和的眼睛再一次锐利起来,“为了什么?” 纪挽歌低头装鹌鹑。 她不说,彭厉锋理所当然自己猜想,能指使得动金吾卫的人,除了皇帝就是太子,那么多豪门小姐,谁都不劫持,偏偏劫持纪挽歌的丫鬟。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你,对不对?”彭厉锋冷声问,这太容易猜出,抢走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实在是不知所谓。 但那时候金吾卫的人并不知道真的纪挽歌已经被他带走,只会把纪挽歌的丫头当作是她,才会被掳走。 纪挽歌不出声。 彭厉锋就知道那些人的目标是纪挽歌无疑了,那么是谁想要纪挽歌呢。 彭厉锋眼睛眯了眯,现在上窜下跳找靠山的人,只有太子一人,这金吾卫又是太子可以指使的动的。 夜未澜,你很好。 景叶青跟了太子,彭厉锋早都知道,甚至当初彭厉锋没少给太子漏洞,让太子能顺利的将景叶青带走。这不算什么,可是太子现在把主意打到纪挽歌身上。 彭厉锋的眼底渐渐有了嗜血的杀气。 装鹌鹑的纪挽歌完全不知道,她的沉默大大的坑了太子一把。 嫡女谋 第47章 问世间情为合物 谢谢@兜兜妈(′-`).?oo的玫瑰花! 次日一早,纪挽歌赶在纪霆上早朝之前到了花绒阁。 纪挽歌看着纪霆衣冠不整的提着鞋袜从内室里猫着腰轻手轻脚的走出来,低声对纪挽歌说:“你娘亲还在睡,你别扰了她。” 纪挽歌木然的点头。 得到纪挽歌的回应,纪霆这才挺起胸膛伸手让候在外面的善直拿朝服来给自己换上。 纪挽歌没有见过别人家的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但是只是想想也知道,绝不可能是如这般男主人小心翼翼,女主人酣睡天明。 穿好朝服的纪霆,相貌堂堂,与刚才那个小心翼翼的丈夫形象完全不同,运筹帷幄的国公爷霸气侧漏。 纪霆带着人离开后很久,纪挽歌都在想,最好的男人可能就是父亲这样的,在外能放手一搏力保妻子,对内细心体贴的呵护着妻子。 至于纪霆对纪挽歌的忽略疏离,纪挽歌想只要母亲能够过的好,她倒是没什么值得抱怨的。 柳妈妈端来给纪挽歌准备的早膳,南地独特的糖心小笼包配上咸蛋粥,在京城是没人吃得惯咸粥,糖包的,但是纪挽歌这两年在南地倒是已经习惯了。 对着柳妈妈露出笑容来,柳妈妈只是慈爱的摸摸纪挽歌的发顶。 “柳婆婆,你一起吃的。” 柳妈妈摇摇头,一个人拿来小绣墩坐在纪挽歌身边,手中做着绣活不时抬头看一眼吃的香甜的纪挽歌,慈爱的笑笑。 用完膳食,纪挽歌就盯着柳妈妈,看着她将五彩丝线一针一线绣成憨态可掬的食铁兽,食铁兽听名字很是凶猛,其实就是在南地山林中的一种动物,眼圈黑黑,体态痴肥,纪挽歌在别院时,曾见过几只,喜欢的不得了。 太阳光都照入花绒阁二楼的正厅,内室里才发出声响。 柳妈妈要去打水,纪挽歌赶忙止住柳妈妈起身的动作,自己打了水,试了水温,端了进去。 年画绒脸上带着初醒的朦胧,眯眯瞪瞪的,看到纪挽歌先就笑了,“怎地来的这样早?” 纪挽歌无语,这马上就要用午膳了好吗。 看着母亲红润的脸庞,乌黑的长发如铺开的散开的瀑布,配上有些慵懒的举止,简直是妩媚的过了份。便是纪挽歌是她的女儿,心中不免也是一跳,女人的长相其实到了年画绒这个岁数已经不是什么利器了,便是年画绒年轻时再怎么出众,这些年岁月也不曾放过她,虽保养得宜,但是细微的皱纹还是逃不掉,但是气质风情,这些东西却是年轻貌美的小女子无法拥有的。 年画绒其实没那么娇气,自己起身穿衣打扮倒是很顺手,她并不喜欢身边有过多的人伺候,自从当年她最贴心的侍女背叛她之后,她的身边,长期也只有柳妈妈一个老仆人,梳发净面这些事,她都驾轻就熟的。 等一切收拾妥当,柳妈妈给年画绒也端来了早膳,虽然有些晚了,但是这些东西一直都在火上温着,却不是多么麻烦的事。 纪挽歌看到年画绒吃的是甜的红枣桂圆粥,香油煎的芝麻烙饼,腌制的刚刚好脆爽的小乳瓜,小小一碟小葱水豆腐。 这完全是京城贵族喜欢的早膳食谱,跟纪挽歌在一起,年画绒也就没有遵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笑嘻嘻的跟纪挽歌说:“这是你父亲最爱吃的呢。” 她的筷子尖指向黄灿灿的芝麻烙饼,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 纪挽歌默默。 柳妈妈端了黑漆漆的汤药进来,递给年画绒,年画绒看到汤药很理所当然的说:“又到日子啦。” “明天就是这个月的十五了,早上国公爷走的时候,吩咐让您今日先喝一碗。”柳妈妈回道。 年画绒撇撇嘴,呼噜呼噜将一碗墨汁一般的药汁喝了下去,用茶漱了口后,年画绒不无遗憾的说:“这药也不知是你父亲从何处寻来的,但凡喝了连子嗣都不能再有,若不是这个药,我必是要给你生个弟弟妹妹的。” 原本在父母温情里暖意融融的纪挽歌突然就伤感起来,年画绒是在怀纪挽歌之前中的毒,中毒之后还能怀孕,说明那时候纪霆还没有找到这种能抑制住疼痛的药剂,那么在怀孕甚至是怀孕之前的漫长岁月里,年画绒岂不是都要靠自己的毅力去捱过那裂骨的疼痛。 “娘亲。”纪挽歌握住年画绒的纤细的手。 年画绒温柔的笑,这些年疼痛于她,已经成了每月都要承受的事,她倒是不怎么觉得难捱,只是没有给纪挽歌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的事让她耿耿于怀。 “我与你父亲总要离开你的,到时候这世上就只剩下你一人了,娘亲怕你会孤单。”年画绒揉揉纪挽歌的手。 纪挽歌一言不发。 下午时分,年画绒的药效开始发作,进入昏迷状态。 纪挽歌守在床前,看着年画绒姣好的容颜渐渐发生变化,白皙的皮肤开始变的蜡黄。 这世间,情爱到底是什么,可以让年画绒这样纤弱的女子拥有如此大的勇气,能这样十年如一日的承受这样变态难堪的苦痛。 纪霆今日很忙,直到夜幕降临纪霆才到了花绒阁,看到奄奄一息的年画绒,纪霆漠然的拿过温热的帕子给年画绒仔细的擦去额头上的细汗。 纪挽歌独自回到挽院,黄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挽院中,看到纪挽歌回来,又是哭又是笑的。 “小姐,我就知道你没事。”黄金胖乎乎的脸上涕泪纵横的。 纪挽歌看她那样子心里有些不好受,做她的丫鬟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到了现在还要为她担惊受怕,更甚至白银更是做了她的替身被抓进了宫中。 偏偏她什么事都不能做,若是纪挽歌跑去解救白银,一不小心被抓,那可就坏了大事。 纪挽歌从不自大,她的武功是不错,但这只是单打独斗,并不表示纪挽歌能够以一敌百,毕竟是女子,体力比之男子相差深远,只要对方人数众多,对她玩起疲劳战,她便敌不过的。武功对于她防身可以,但攻击并不是有多少胜算的。 “黄金,要不,你也去恭王府吧。”纪挽歌这样说。 她想给这两个跟着她长大的丫头找个好的去处,彭厉锋此人虽然粗旷但是好在言而有信,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将两个丫头送进恭王府,将来就算勋国公府遭遇什么不测,至少这两个丫头能够得以保全。 纪挽歌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是纪霆与年画绒的女儿,无论是生是死,前路都是应该由她来承担的,这是她的命,可是这却不是两个丫头的命。 白银之前的种种,说她背叛也好,说她想要过更好的日子也罢,至少让纪挽歌清楚的明白,其实这两个丫头也是人,也想过上更好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甘心一辈子守在挽院这样的地方,度过一生。 黄金吓得扑通就跪下了,“小姐,我可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纪挽歌一笑,“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我想不想让你在跟着我过苦日子了。” 黄金哭得更惨,大哭着说:“小姐,你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要不然你不会这样的。你从小就是这样,只要老夫人要罚你,或者其他的几个小姐找你麻烦,你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我跟白银打发走!”黄金原本是跪在地上的,哭着哭着干脆坐在地上了,彻底撒起泼来,“哼!我才不是白银,她看着聪明其实傻,反正我知道你是想把我们打发走,自己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告诉你,不可能,我从小就在你身边,无论你愿不愿意,反正我是赖上你了!” 纪挽歌被黄金说的苦笑不得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样的习惯,这么说,她那么想推彭厉锋离她远去,也是一种对他的保护喽。 纪挽歌沉默不语,黄金像是个糯米圆子一般的在地上滚过来,一把抱住纪挽歌的腿,无赖的说:“反正我哪里都不去,你休想不要我。” 纪挽歌看着圆滚滚的黄金,心中感动,但是嘴上却说不出感谢的话,只是嫌弃道:“你胖嘟嘟的,待在我身边能干什么?” 黄金反应好快的,振振有词道:“我不是胖嘟嘟,我只是肉很多。” “噗——”纪挽歌笑起来。 黄金看到纪挽歌笑就知道小姐是不会送她走了,站起身来说:“白银喜欢世子的近卫刀剑,她要去恭王府,就让她去好了,以后我陪着小姐也是一样的。” 黄金跟白银日日相处怎么会看不出白银的春心萌动,她不傻,只是在很多的时候,她愿意过好一日是一日,吃饱喝足过自己的日子。 白银对黄金来说,是最好的姐妹,白银想要去过更好的日子,她自然是祝福的,但这并不表示,她也想去过。 黄金知道自己的,体肥人笨,她此生只想好好的守在小姐身边,其他的事,她并不关心。 跟着纪挽歌进了内室,在耳房里伺候纪挽歌沐浴,黄金才想起来兴冲冲的跟纪挽歌说:“小姐,你知道吗?世子爷的那个未婚妻找到了,在东宫呢。” 嫡女谋 第48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事关彭厉锋,纪挽歌从浴桶中坐直身体看向黄金。 黄金一看纪挽歌是真的在意,也来了精神,绘声绘色的说:“是今日早朝上被御史揭发出来的,说是太子窝藏世子爷逃婚的妻子,现在这女子就在东宫之中。” 纪挽歌眉头一挑,“这是谁告诉你的?” 朝堂之事,黄金一个丫鬟如何能得知,必是有人告诉她的。 “是善直说的啦。”黄金笑嘻嘻的说。 善直?纪挽歌仔细的看黄金不知是被热水熏的还是自发的红扑扑的脸,善直是纪霆的身边人,据说是纪霆从小养大的,现在也有二十七八岁了,而黄金只比纪挽歌大一点,只有十七岁。 大了十岁的年纪,白银喜欢刀剑,纪挽歌完全能够理解,少女心思萌动不是什么大事,可是黄金...... “你跟善直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纪挽歌问。 黄金倒是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说:“小姐你不在府里的这两年,善直对我们颇多照顾的,要不是他,我怎么能日日吃饱饭,吃成了这幅样子。”说到后来,黄金有些气呼呼的,“善直不是好人,他还说女孩子胖点好看,可是你看我成了这样,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上了,哪里好看了。” 黄金的坦荡让纪挽歌的担心无处下口,罢了,若是能走到一起那是缘分,不能在一起也没什么,反正以黄金大条的神经,也不会受伤,纪挽歌不在纠结黄金跟善直之间的故事。 只问:“善直还跟你说什么关于世子的事了。” 纪挽歌才不相信,善直会是个口风这般不严谨的人,他能告诉黄金这些事,自然是纪霆交待过的,想让纪挽歌知道的。 黄金被纪挽歌这么一问才想起善直后面的话,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纪挽歌一眼,支支吾吾的说:“善直还说,那个景小姐跟世子爷的婚事本来在两年前就该举行了,因为景小姐逃婚才耽搁了,现在人找到了,婚事就会摆上台面了。” 纪挽歌哈哈一笑,她那个老爹可算是用心良苦,纪挽歌明白在纪霆与年画绒的眼里,彭厉锋绝对不是良配,勋国公府已经够显赫了,若是在牵上恭王府,那可真是永无宁日。 父母的反对,纪挽歌其实没那么在意,因为她自己对彭厉锋也是想远着的,不是考虑自己,而是顾虑彭厉锋,彭家历代单传,就彭厉锋这么一个独苗,纪挽歌可不想因为自己让彭厉锋陷入危险之中。 只不过,纪霆说的,彭厉锋与景叶青继续完婚的想法,怕是只是纪霆的一厢情愿的想法吧。纪挽歌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份自信笃定是来自何处,但是她就是知道,彭厉锋决不会娶景叶青。 黄金看着自家小姐听到世子爷可能娶别人的消息后,不仅没有难过伤心,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一时也搞不懂小姐心里是什么想法。 彭厉锋这两年对黄金白银的洗脑还是做的不错的,虽然他人不在京城,但是时不时的刷好感度,还是让两个丫头对彭厉锋有了深刻的印象,也在心中埋下了小姐跟世子爷有情的种子。 —— 次日。 “宣无名氏上殿!” 朝堂之上,景丞相坚称东宫中的女子不是自己的女儿,奏请的御史也不说什么,只说让人到朝堂大家一看便知。 当年景叶青逃婚,景丞相已经将她逐出景氏,现在这个女子上殿,自然就成了无名氏。 按理说,一个女子而已,根本不可能有这般大的重要性,以至于要上朝堂上来,但是此事牵扯太子,恭王世子,就不仅仅是一个女子的事。 堂堂一国太子抢了恭王世子的未婚妻,这无论是礼法还是祖制都是说不过去的,加之太子夜未澜从来都表现出礼贤下士对朝臣极好的模样,如果真的是太子背后抢了臣子的妻子,那么之前太子多年经营的种种,都将付之东流。 太子温和,行事作风不如泓王果决,泓王入户部时日不长,但是对贪腐官员从来不手软,颇有几分心机手段,铁腕之下,有很多朝臣都表示比起做什么事都犹豫不决的太子,泓王其实更具个人能力。 而刚刚得胜归来的飞骥将军,入职金吾卫任右指挥使,在军中声望日丰,有这么两位出色的弟弟比着,太子除了对朝臣多有仁善外,实在是无一可取之处。 现下在爆出太子抢了最英武的恭王府的未来世子妃,那太子想要翻身怕是难了。 事关太子位,众大臣便不会觉得一个女子上朝堂有什么不妥的。 等看到挺着肚子的女子,众人心中皆是一沉。 景家大小姐景叶青从小被景丞相看重关爱,景丞相自来无论去哪都喜爱带着景叶青,这上京城里,见过景叶青的人不在少数,这时候见到大的肚子的景叶青,很多事情便自行脑补了起来。 夜宸帝只是看看朝臣的表情就已经知道来人是景叶青无疑了,脸色顿时难看下来,看向跪着头都不抬的太子,恨不能一脚结果了这个畜生。 可是他不能,太子是没用,但是有太子在这个朝廷至少不会现在就闹起来,要是太子一废,泓王,飞骥将军,这些都成了登基的大热门,不出三天,朝堂就会分裂成无数派,而现在的夜宸帝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朝廷一旦分化,他手中的皇权也会被分化。 夜宸帝抬头看向大殿里,恰好看到纪霆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似在嘲笑他一般。 当爹的窥探臣子家的妻子,做儿子的直接上手明抢,他夜家的名声,若这样下去怕是要毁完了。 还有恭王,那可不是好性儿的,要是让那个武夫知道,太子抢了他的儿媳妇,这事怕是还有的闹,夜宸帝头疼欲裂。 “景爱卿,堂下之人可是你的女儿?” 景丞相一眼都没有看向景叶青,额头贴着大殿冰冷的地面上,沉声说:“禀圣上,此人不是臣的女儿,臣从来没有见过她。” “爹爹!”景叶青惊呼。 原本想着既然有人爆出了她的身份,那么她就大大方方的来,反正她现在肚子里有孩子,这可是夜宸帝的第一个孙子,她母凭子贵,以前逃婚也好,抗旨也罢,为着这个孩子,无论夜宸帝还是爹爹都不会为难她的。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景丞相竟然还是咬着牙不松口,坚决不肯承认她这个女儿。 景丞相当然不会认她这个女儿,无媒无俜,连婚礼都没有,现在这般挺着大肚子而来,这哪里是世家小姐的做派,便是村里的村妇都没有这样的,他们景家是天下文人的表率,出了这般不堪的女儿,他这个丞相之位也是不必坐下去了。 早在景叶青逃婚的那一天,景丞相就没打算在认回这个女儿,若是日后太子登基,景叶青想当皇后自然会求上丞相府,让丞相府做景叶青的靠山,到那个时候,景丞相这个国丈是妥妥的。 但绝不是现在,这几年太子做事愈发的不像,朝中真心支持太子的愈发的少,现在太子抢了恭王府的世子妃,这也算是跟恭王府撕破了脸,此前太子还未嫁先休了勋国公府的嫡女,也算是把勋国公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将勋国公府得罪了个够。 这样的太子,又有几分把握能登位。 景丞相就想不明白了,他一手教出来的女儿,怎么就看不透这些呢。 “臣句句属实,此女臣从未见过!” 朝臣看向太子,景叶青的眼神都变的微妙起来,景丞相这个老狐狸,到了这会撇个干净,也不过是看太子实在是撑不起,既然人家当爹的都能狠下心不认这个女儿,那么他们这些人更不可能给皇上找不痛快。 “臣等皆不识此女。” 彭厉锋冷冷的看着跪了一屋子的大臣,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这会都是不想惹皇帝跟恭王府直接对上。 要是真的承认了皇帝的儿子抢了恭王的儿子的媳妇,万一恭王一怒之下在边疆有个什么,那么大夜朝也就走到头了。 夜宸帝对大臣们识趣很欣慰,看向彭厉锋,“锋儿,你看此事?” 彭厉锋一脸的不以为然,似乎被抢媳妇的不是他一般,“你们说不认识就不是吧,反正我是没见过真的景小姐的。” 彭厉锋给了台阶,夜宸帝也就顺梯下,处置了上奏的御史。 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太子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父皇看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恐怖。 现在他能保住太子位,名声没有受损,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太过难得的事,至于其他,根本不是他现在想考虑的事。 景叶青彻底成了无名氏,因为她怀着太子的第一个孩子,皇帝特地开恩,让她做了姨娘。 要知道什么身家都没有的女人,在太子府只能做待妾的,要不是她怀了孩子,这个姨娘的头衔都是不给她的。 听到姨娘两个字,景叶青当场就昏了过去。 她心心念念都是要做皇后的,要不是为了做皇后,她为什么要逃婚位高权重的恭王府,跑去太子夜未澜的身边。 可是现在不仅皇后梦离她千万里远,连太子妃都成了梦想。 姨娘,姨娘,竟然连侧妃都不是。 纪明婕都比她的身份高。 彭厉锋看着下朝后抱着景叶青离开的太子,想来从此以后东宫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子,不会让太子有好日子过的。 这么想着,世子爷笑的好不邪恶。 惊世人 第49章 祖训的皇后 谢谢再见620的葡萄酒! 景叶青其人其事,像是投入了大海的沙砾,激起微不足道的涟漪。 这并不令纪挽歌惊奇,在京城这样的地界儿,趋利避害是所有人刻入骨髓的本能,景叶青此事如此敏感,牵扯丞相府,恭王府,太子东宫,这其中随意拿任何一家出来都不是好惹的。 黄金喜不自禁的说着最近京城里的传闻,盛传勋国公府嫡小姐不仅容貌绝世,笛声更是犹如天籁,惊鱼驭鸟。 纪挽歌对此并没有什么大的心理起伏,反倒心中有隐隐的失落,这世人的嘴可真是能令人上天入地,若不是之前曾经被传说的那么不堪,现在的纪挽歌可能不能如此深刻的感觉到流言蜚语能取人性命的古谚。 仿若一夜间,没有一个人记得曾经那个满京城最不堪,纨绔贪财,目无尊长的勋国公府大小姐了。 黄金手中拿着一厚叠的帖子,是京中各家要求纪挽歌赴宴的请帖。 “小姐,这承翰侯府的帖子真是精致呢。”黄金捏着桃粉色的帖子啧啧称奇,这帖子见得多了,像承翰侯府这样用心的的确不多见,用新鲜的桃花染色,不仅帖子上分布这不均匀的粉色,帖子还散发着诱人的桃花气味。 纪挽歌掀掀眼皮,这承翰侯府是华贵妃的娘家,太子因为景叶青一事,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打击,但是在朝中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现下的情况,太子将来就是能等位,怕是也坐不稳那个位置,这朝堂下的暗潮涌动,谁人不知。 二皇子沥王成日里病病歪歪看似完全不打算参与到夺嫡的斗争中去,六皇子沏王成天跟在五皇子泓王身边,已经成了稳妥的五皇子党。 朝中除了太子,就只有泓王声势最高,飞骥将军七皇子夜未泽虽然本人能力很是不错,但是母家没有任何倚仗,母亲身份又实在太低,加之夜宸帝对这个儿子从来都不是很关注,所以,夜未泽,从来都不是朝臣趋之若鹜的对象。 这个时候承翰侯府的帖子就显得独特起来。 当晚与纪霆,年画绒一起用晚膳的时候,纪挽歌便说了承翰侯府帖子的事。旁的人家推了便是,可这承翰侯府,到底还是不同些,纪挽歌想问问纪霆的意见。 十五刚过,年画绒的身体还有些虚弱,脸色也没有完全恢复起来,吃饭自然是难以下咽,纪挽歌看着纪霆耐心的哄着年画绒多吃几口燕窝粥,年画绒不依,纪霆也就不理纪挽歌。年画绒心疼孩子,不忍让纪挽歌这么等着,生生忍着恶心,吃完了一整碗燕窝粥。 母亲对自己如此,纪挽歌自然心中妥贴。 但是转念一想,年画绒这样的性情可是太好被拿捏住了,要是纪挽歌有个什么,年画绒可真的会不管不顾的。 果然,纪霆放下碗看向纪挽歌的时候目光有些冷。 “承翰侯府?”纪霆问。 纪挽歌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纪霆的神色沉下来,纪挽歌心跳便快了起来,纪霆虽然平日里是温文儒雅的样子,真的板起脸来,还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 年画绒在纪霆怀里,看他沉下脸便有些不快,蹬了下腿,纪霆察觉,低头看年画绒一双晶莹的琉璃眸正瞪着他,那眼底似有流光划过,夺人的心神。 纪霆这才有了些笑意,只是这笑意并不是对着纪挽歌的,他盯住年画绒发着小脾气的脸,温声说:“去一趟吧,总该摆出些态度的,要不然还真有人会看低你。” 纪挽歌一愣,没第一时间听懂父亲话中的意思。细细想才领会,太子休了纪挽歌,却偷着把景叶青接进了东宫,这明摆着是看不上纪挽歌,心系景叶青。虽说太子纳了纪明婕补救与勋国公府的关系,可是若是勋国公府就如此将此事翻过去,不提此事,甚至继续跟太子府较好,难免会让人觉得纪挽歌无足轻重,从而让旁人看轻了纪挽歌。 纪挽歌需要细想的话,年画绒倒是第一时间就听懂了,抬手就掐纪霆的脸,“还不是都怪你!” 要不是纪霆没有照顾好女儿,纪挽歌怎么可能受那么的委屈。 纪霆不以为然,微微抬头躲着年画绒作怪的手,话却是对着纪挽歌说的,“你问她现在的日子好过,还是以前。” 纪挽歌叹气,真要说起来,她真觉得以前的日子不错,虽然爹不疼娘不爱,可是她自由啊,飞檐走壁,走街串巷,现在可好,她的名声大了保不齐在哪里就能遇到认识的人,也不敢在如以前那般毫无顾忌的四处乱走,更甚至师父都给她发了话,最近一段时间,她还是少去烟雨江南的好,免得被人看到引起什么不好的传闻。 还有就是这大宴小宴的,虽然看着光影交错,衣飞蝶舞,但是其实最是累心不过的,倒真的不如鲜衣怒马,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来的痛快! 纪霆摆手,让纪挽歌下去准备。 “去承翰侯府若是碰到泓王,多长个心眼。”纪霆漫不经心的说。 纪挽歌心中一沉,想起那个美艳的五皇子,只觉得头疼,这些日子,泓王断断续续送来的东西可真不少,说什么长年没见纪挽歌,甚是想念。 说的两人似乎很有交情似的,可纪挽歌没有忘记两年前这位皇子用出那般低劣的手段,想毁了她的名节,逼她就范的行为。 不得不说第一印象的重要性,纪挽歌对夜未泓,还真是喜欢不起来。 男人有心计可以,但是若是卑劣,不择手段,这绝不是大丈夫作为之事。 这般想想,纪挽歌觉得夜家男人,从目前的来看,夜宸帝,太子,泓王,的确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过若是皇家的人都君子坦荡荡,当年登上那个位置的,就不可能是他们夜家人了。 据说开国时,彭家先祖手握重兵,纪家先祖是智多星,这样的情况下,却都奉夜家先祖为帝,夜家人的心计手段可见一斑。 纪挽歌离开花绒阁后,纪霆拉过年画绒作怪的手,说,“在女儿面前,你别这样。我是父亲。” 纪霆倒是不说他当着女儿的面将年画绒抱在怀里的话,只是说年画绒不该如此,年画绒收回手,嫌弃的道:“胡渣刺的我手疼。” 纪霆立时就不愿意了,用下巴往她脸上蹭。 年画绒笑着躲,心里却慢慢黯然下来,自从她这次回来,纪霆一反常态,不再如先前那样连来看她一眼都是极难的事,现在的纪霆几乎日日守在她身边。 这当然是极好的,可是年画绒不会听不到午夜窗外的打斗声,也能感觉得到纪霆情绪的变化。 她似乎能感受到纪霆的打算,这种如末日狂欢一般的日子,让人欢愉也忧愁。 纪霆看她掉了泪,吓了一跳,急忙把她扶起来,看她娇嫩的皮肤被他胡渣磨的通红,心中懊恼,“阿绒,你怎么样?疼吗?” 年画绒在纪霆面前从来藏不住话,“你是不是打算丢下我了!” 这话从何说起阿,纪霆拍着她的背,劝着哄着,年画绒才说:“过去十几年我们俩见过的面屈指可数的,现在你这么不管不顾的守着我,难道不怕他又罚你抄经,这次他怕是要下狠手的。” 纪霆看着她的泪眼,心里酸酸胀涨的,到底这些年还是吓怕了她,让她得到一点点好就要想这是否有更大的坏在后面等着。 纪霆用额头瞪上她的额头,轻声说着:“你为了我忍了十几年,我怎么舍得让你忍一辈子。” 当年被夜宸帝控制住花绒阁,外人根本进不来,但是若是要带年画绒进宫,她是抵死不从的,那些人没有办法,夜宸帝只能逼迫她自己主动进宫去。 这十几年,纪霆处处隐忍,在暗中经营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能不在被夜宸帝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两年年画绒在南地,给了纪霆足够的时间跟空间,布置好一切,他现在能时时守着年画绒,自然有万全的把握。 年画绒还是忧心忡忡的,总觉得这样并不好,他们这样日日厮守,夜宸帝哪里会善罢甘休。纪霆拿出杀手锏,“你想想歌儿,若是还如以前一般,歌儿这辈子可要怎么办?” 年画绒顿时脸上愁思尽散,坐直身体,“对,以前再怎么样我都能忍住,可是他要对我的女儿下手,我定是不能不管的。” 纪霆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不在那般患得患失,又不得不提醒,“你可别再起什么去求他的心思,他不会放过歌儿的。” 说到这个年画绒有些心虚,缩了缩,低低的说:“是不是非得嫁给夜家人阿。” 纪家从祖上到如今,只要有嫡女,毫无意外的全部入宫做了皇后。 这也是当初夜家始皇帝定下的祖训,为的就是让纪家世世代代效忠。纪霆心中为难,这祖训就是他不想守,但也不会有旁家敢来跟纪家提亲的。 开玩笑,跟皇家抢儿媳妇,他们可是不敢的。 这也是为什么此前纪挽歌那么不受宠,皇帝照旧赐婚的原因。 年画绒这时又说:“那个泓王应该是可要的吧。” 惊世人 第50章 承翰侯府内情 承翰侯府下帖子并不是为了一般贵族家举行的什么赏花会,赛诗会,而是承翰侯府老夫人过寿。 帖子给年画绒也送来了一份,草木香沉香木色泽的帖子,就是纪挽歌也不得不感叹承翰侯府的精细,竟是连帖子都分不同的人,做出不一样的花色来。 年画绒照例称病不出,由纪挽歌出席,只不过这一次纪挽歌没有同意带上纪明娇。有些东西一旦打破想要复原就难了,纪挽歌从不想恶意报复,但是以德报怨这种事,她还是做不出的。 独自去往承翰侯府,承翰侯府兴旺起来也不过是这一两代的事,尤其是华贵妃得宠,更是让承翰侯府有了锦上添花之势。 乘着小轿进了二门,纪挽歌下轿便看到站在门口迎接各位贵客的世子夫人与她的儿媳妇。 承翰侯府现在的侯爷是华贵妃的父亲,世子是华贵妃嫡亲的哥哥。这世子夫人说起来,是华贵妃的嫡亲大嫂。 “这就是国公府的小姐吧,这般水灵灵的人,娘,我可真是没见过呢。”一年轻女子热情的拉住纪挽歌的手说。 她应该是华府第三代长孙,世子夫人的长子,华恒的妻子,林绡。 世子夫人保养得宜,看起来是个极其温和的人。她对着纪挽歌笑笑,淡道:“早年间我与你母亲私交甚笃,没想要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提起年画绒,纪挽歌不免多看了一眼。 世子夫人却没有多谈的意思,只让儿媳妇照顾好纪挽歌。林绡能做华家的长孙媳妇自然是个玲珑人,亲自带着纪挽歌往内院去拜见今日过寿的侯夫人。 这位侯夫人说起来也是个有福气的,年近七旬,丈夫,儿子都有出息,她独生的女儿又在宫中得宠,这样的老封君,想拜见的人数不胜数。 纪挽歌一路听着林绡贴心又细致的讲解,不时林绡还说说几句俏皮话,尽管纪挽歌心中知道林绡绝非是真的和善人,但是与林绡相处,并不费力。 承翰侯府面积并不大,当然这是比之勋国公府来说,一路布置倒也精巧,纪挽歌看着一路的下人在见到林绡时露出的那种惧怕又敬畏的表情,就知道这位长孙媳妇平日在府里的地位怕是不低。 “嫂子,你牵的这是谁?” 与林绡正说着话,回廊上就迎面走来一位少女,穿着鸭黄色春衫,后面的仆人丫头跟了一长串,排场倒是不小的。 见了林绡也不见行礼,而是直直的问向林绡。 纪挽歌观察到林绡脸上一闪而逝的难堪,心里对这两人的关系也就有了计较。 能叫嫂子,对方自然就是小姑子了。 “惟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老太太念你念的紧呢。”林绡有些避重就轻。 华惟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食指指向纪挽歌,问:“我问你她是谁?” 林绡没了法子,急忙说道:“这是国公府的嫡小姐。” 纪挽歌发现,她从南地回来后,很少有人在叫她三小姐,而是叫嫡小姐的居多,像是在着重强调什么,却又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华惟听到介绍后,眼睛刀子似的刮了纪挽歌一遍,“长的倒是过得去,可是我泓哥哥是什么样的人物,凭她也配!” 她的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是纪挽歌还是听懂了,这泓哥哥嘛,自然指的是夜未泓了,按说,这华惟是夜未泓的表妹。 表哥表妹,这倒是联姻的不二选择。 纪挽歌重新打量了一下华惟,不得不说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华贵的长相已经初见端倪,跟宫中纪挽歌曾经见过的那位华贵妃,竟有七八成像。 养儿像舅舅,养女像家姑。这倒是说的没错。 林绡脸色一变,拉起纪挽歌就走,口中说着:“惟儿你先逛逛,嫂嫂先带纪小姐去拜见老夫人,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华惟撇撇嘴,倒是乖巧的让开了路。 林绡带着纪挽歌一路疾走,纪挽歌都有些跟不上她的步伐。 走过这一段长长的回廊,林绡才转过头来,眼睛红红的看着纪挽歌,歉意的说:“真是对不住纪小姐,我这为人媳妇的,多有难处,小姑子有些顽劣,你不要恼怒她的失礼才好。” 甭管是真情假意,纪挽歌都要对这位华家的长孙媳妇刮目相看,刚才那样的场景,要是这会装作若无其事显得怠慢,要是郑重的为华惟说过的话解释,又说不出什么来。 林绡这么一示弱倒是让纪挽歌说不出什么来了,能说什么呢,责备华惟,就是为难眼前这位要哭不哭为人儿媳,孙媳,步步艰难的女子。 这样的处理方式,看着像是丢了些脸面其实却是最稳妥的,要是纪挽歌不是防备心这般重的人,指不定觉得这位林绡是个多么实心实意的人呢。 这时在看林绡带着惆怅的脸,不是多美好的容貌,充其量只能算是文秀。纪挽歌脑中浮现自己见过的不多的华家人,华贵妃,泓王,华惟,可都是美的惊心动魄的人物。 跟纪挽歌略带南地气息的美不同,华家的人都是北方的长相,浓眉大眼,身子高挑,高鼻,嘴巴不是很小巧,高额头。 怪不得林绡这样的容貌能成为华家未来的掌家媳妇,的确是人不可貌相。 纪挽歌释然一笑,“小姑娘的小心思,无伤大雅,华太太不用如此。” 林绡眉眼一动,纪挽歌说的真诚,但是这话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味,华惟比纪挽歌只年小一岁,怎么到了纪挽歌嘴里却像是在看小孩子一般。 林绡仔细的观察着纪挽歌的表情,见她一双眼睛笑微微的,完全没有跟华惟置气的样子,不禁后背有些发凉。 这位纪小姐的传闻很多,林绡却只信自己的眼睛。 林绡收起那幅欲泣的神态,打起精神带着纪挽歌往老夫人住的福寿堂而去。 走到福寿堂正屋子的门外,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中间亦有男子的声音,纪挽歌脚步一顿。林绡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牵着纪挽歌就往里走。 到门口喊了一句,“祖母,您看谁来了。” 也不等回应,就牵着纪挽歌进去。 老人家的屋子里家具陈设的颜色多厚重,在这厚重的氛围中,纪挽歌再一次见到了明珠般的夜未泓。 实在很难忽略这位五皇子,他头戴冠玉,穿着朱红色的长袍,那张精致的脸白皙光亮,五官更是美的动人。 一个男人,长成这般祸水的模样,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事阿。 屋里除了搂着夜未泓笑的一脸慈爱的承翰侯夫人,并没有其他的女眷,也就是说其他的女眷都避出去了,可是为什么到了纪挽歌就不避讳呢。 纪挽歌似笑非笑的看向扯着她一路进来的林绡。 饶是林绡这样心性的人,在看到纪挽歌状似无意的眼神后都有片刻的僵硬,这位纪小姐从刚才见到华惟开始就是这幅明眼人的模样,似乎今日的一切,在这位纪小姐面前只是一出戏一般。 “泓王在呢,祖母可是天天念叨你的。”林绡微微一屈膝,给上座的两位行了礼。 纪挽歌跟着行了礼,却是一句话都不说的。 夜未泓看纪挽歌脸上并没有不快,才转身跟外祖母说:“前儿个母妃闹着要亲自来,父皇怕她来回折腾反倒弄的老太太这个寿过不好,没让她来,她这就发狠的寻了一车礼物,让本王今日送来呢。” 老太太摸着夜未泓的后脖子,嘴上老天爷的叫,“可别让娘娘劳心了,在有什么也比不得伺候圣人重要阿。” 夜未泓微笑,“是这个理。”说完,他转过头来,看向纪挽歌说:“有些日子没见纪小姐了,不知本王送去的东西,纪小姐可喜欢。” 他这话一出,承翰侯夫人的视线才算是落到纪挽歌身上,不知是不是纪挽歌多心,那老太太的眼神是带着不善的。 “泓王殿下,客气。”纪挽歌不咸不淡的回。 夜未泓摆摆手,“咱们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纪挽歌低下头,遮住眼中闪过的冷光,“泓王殿下谬言,臣女可跟泓王殿下算不上一家子。” 夜未泓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老太太打断了,“纪小姐这话说的在理,泓王你跟纪小姐的确算不得自家,倒是惟儿,那才是泓王殿下真真正正的自家人。” 纪挽歌勾唇一笑,侧目看到夜未泓嘴角一沉,脸上笑意更显,更是看清楚了林绡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这一家子可都是精明人,只是精明没有用在一处阿。 纪挽歌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笑着说:“刚才小女还见到了贵府惟小姐了呢,那可真是天姿国色,与泓王殿下放在一处,简直玉人般的羡煞旁人呢。” 老太太看纪挽歌识趣,笑的真切了些,看纪挽歌的眼神有了真的慈爱,“纪小姐言重了。” 夜未泓脸上的笑因为纪挽歌的话,是完全没有了的。 他站起来,“老太太,本王先去前院寻外祖,舅父他们,晚些再来给您请安。” 老太太没有不允的,“去吧。” 夜未泓转身深深的看了纪挽歌一眼,纪挽歌一脸的坦荡。 此时,外面的下人通传。 “老夫人,恭王府世子求见,要给您拜寿呢。” 惊世人 第51章 傲娇的世子爷 听到下人的通报声,老夫人与林绡不约而同的看向夜未泓,而夜未泓却在第一时间看向了纪挽歌。 恭王府是何等显赫的府邸,而彭厉锋两年前在京城便已经是众位豪门世家又敬又怕的人物,现如今从恭王身边返回京城的彭厉锋行事愈发诡秘,不再如先前那么肆意嚣张,但是不在莽撞的世子爷却更让人不敢小看。 先不论彭厉锋从小手中就攥着多少条人命,就单说他杀了人帝后只会给他磨平了这一样,这个人就不是谁都敢惹的。 彭厉锋与承翰侯府从来不亲近,今日能莅临来给老太太祝寿实在是给了承翰侯府天大的脸面。老太太就是再怎么得意自己是这京中贵夫人中的第一得意人,在这位世子爷面前也是不敢托大的。想来,今日世子爷能来,怕也是看在泓王的面子上,太子抢了彭厉锋的未婚妻,这事谁不是心知肚明,现在世子跟泓王亲近,也在情理之中。 老太太不需要夜未泓说什么,自己已然站起身来,与坐着受纪挽歌礼时的心安理得模样完全不同。 夜未泓看到纪挽歌波澜不惊的表情,眉梢一挑,收回视线才随着老太太站了起来。 “快请。”老太太发了话。 门帘一掀,彭厉锋肃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他穿着墨色底大红刺绣牡丹的长袍,配上英武非凡的脸,犹如神柱。 彭厉锋细长的眉眼扫过在场的众人,看到纪挽歌时眼睛微眯。 本来纪挽歌觉得自己坦坦荡荡的,今日不过是承翰侯府做得局,她权当看戏,可是被彭厉锋这么毫无感情的一眼,却真的像是做错了事一般。 微微低头,想想又觉得自己窝囊,虽然现下的场景看起来很像是见家长,可是事实上并不是啊。纪挽歌复而又抬起头,对着彭厉锋撇了撇嘴。 她的小动作极快的,可是彭厉锋还是能看到,眼底有笑意一闪而过。 “请泓王安。”彭厉锋对夜未泓抱拳,脸上并未有过多的表情。 夜未泓回礼。 夜未泓身姿挺拔,刚才这屋里只有三个女眷,倒是看着很高的,现在彭厉锋一来,倒显得泓王有些瘦削。 倒不是夜未泓真的有多么瘦,而是彭厉锋肩膀宽阔,胸膛厚实,从第一次见彭厉锋,纪挽歌就觉得此人跟只豹子似的,身体里像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这两年他的身体愈发长开了,又高又大的,将原本高挑的泓王衬的倒有些瘦弱。 “老太太今日过寿,我特来拜贺。”彭厉锋有模有样的给老夫人作揖。 老夫人细心的观察着这位上京城无人敢怠慢的世子爷,便是他残酷的传闻在怎么多,也不能否认,恭王这一脉,只要大样子不走,都不会出什么大错,这样的钢炮一般的男儿,实在无愧恭王府历代战神的声誉。 老太太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到底是祖上积德,这孩子被帝后那般教养,却还是长成了他本该有的模样,彭家历代男人该有的模样。 “劳世子惦念,老身拜谢了。”老太太说的和缓温和。 纪挽歌眉头一挑,这态度可跟对自己说话时完全不一样呢。 彭厉锋一来,之前他们的对话也就不能在继续下去了。泓王拜辞,纪挽歌跟着离开。 走出老太太的屋子,林绡才喃喃的说:“这世间竟真有如此男儿。” 纪挽歌心口一顿,倒是真的不知道彭厉锋会有这般如此的吸引力,看不出有什么好呀。 原本应该由泓王带着彭厉锋去前院,林绡带着纪挽歌去后院,谁知彭厉锋脚步一转,走到纪挽歌面前停住,纪挽歌当下呼吸都停了。 泓王,林绡还在这呢,更别说旁边站着的满满当当的侍女下人。 “我有东西要劳纪小姐转交勋国公,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的话不知道是说给谁的,反正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彭厉锋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先往旁边走去,纪挽歌看看面无表情的泓王,再看看有些吃惊的林绡,心里知道今日若不跟着彭厉锋去,怕是不会完的。只能对两人抱歉的笑笑,嘴上说着:“家父是让我从世子这里拿样东西来着。” 说完自己脸都红了,先不说恭王府与勋国公府是不是真有这么好的交情,就是真有东西要给,彭厉锋与纪霆每日一同上朝,什么东西不能给,还要通过纪挽歌,这个理由实在是.......骗傻子用的。 泓王与林绡是傻子吗?明显不是,所以纪挽歌说完就转身跟着彭厉锋去了,落荒而逃一样的。 彭厉锋站在一处背人处,红漆的柱子正好挡住了泓王与林绡的视线。 “你这是干什—呜——!”纪挽歌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彭厉锋吻住了。 纪挽歌吓得心都要跳出来,这里可是承翰侯府,不远处泓王林绡还等着,虽说这是背人处,但是那么多下人仆从,难免能看到的吧。 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来。 彭厉锋熟练的很,舌尖将她口中的每个角落扫一遍,心满意足的放开他。 纪挽歌又是恼怒,又是羞怯,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还不敢哭,这要是哭了,等会出去还不知要被人误会成什么样子。 恨疯了也不过如此。 “再瞪,眼睛珠子就要掉出来了。”彭厉锋逗她,“胆子越来越肥了,还敢背着我单独见人,等着我回去收拾你!” 他高高大大的,像座小山似的,就这样沉甸甸的压在纪挽歌心里。他不管不顾,他肆意妄为,纪挽歌却只想哭。 看她真的红了眼,彭厉锋不再逗她,伸出手指戳戳她的眼皮,“真是不经逗,猫尿怎么那么多。” 纪挽歌咬住下唇不说话,怕会泄露情绪。 彭厉锋不自在的干咳两声,低声说:“你的那个丫头救出来了,受了些皮肉伤,先在我府上养伤,你别担心。” 随即他提高了声线,吼道:“一个丫头,小爷弄死就弄死了,你能拿小爷怎么样,哼!” 说完他又低头吻吻纪挽歌红透了的眼皮,转身大步走了。 他的脚步声都比旁人响亮,原本寂静的园子,因为他的吼声,脚步声瞬间动起来了似的。 纪挽歌深呼吸两口,才走出来。林绡关切的看着她,彭厉锋对着泓王不屑的说:“不过是玩死她一个丫鬟,也值当红眼,女人真是麻烦。” 泓王掏出帕子递给纪挽歌,温声劝着,“哪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拿得起放得下。” 彭厉锋看着那帕子一瞪眼,纪挽歌摇头道:“不劳泓王殿下惦记,华太太,我们先走吧。” 林绡看了泓王一眼,眼神一转,便带着纪挽歌先行离去。走出老太太的福寿院,林绡才出声劝着纪挽歌,“彭世子那样的英雄人物,难免不怜香惜玉些。” 纪挽歌心情这时已经平静下来,她本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只不过遇上彭厉锋这样的霸王,实在是有些难以招架罢了。 纪挽歌笑笑,“我只是一时心疼身边的婢女罢了。” 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不知道彭厉锋到底是怎么给他们说的,说多了怕露了馅,纪挽歌顺着林绡的话往下说。 林绡拉过纪挽歌的手,轻笑起来,“这是必然的,咱们女人总是对身边的人付出的感情多些,男人眼里那些人可不都是个物件儿,没什么大碍的。” 纪挽歌跟着笑笑,却不多言。 眼见已经到了今日宴席的正堂,人声鼎沸,林绡才松了纪挽歌的手,“泓王殿下倒真是个心疼人的呢,非说正妃不进门,要是房里已经有了姨娘,侍妾对正妻可是大大的不敬。比起那位,真是重情重义多了。” 她口中的那位当然不是彭厉锋,而是太子夜未澜。林绡看似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却字字都像是预先演练过的一样。 尽管景叶青现在成了无名氏,又只是姨娘的身份。 但是太子东宫正妻未进门,庶子已经有了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一般体面些的人家,就是男子婚前有侍妾,通房也会给这些女子喝下绝子药,庶子生在嫡子前面,那是家宅不宁的开端。 “是的呢。”纪挽歌说:“别说是我,就是我父亲,对那位同样厌恶的很。” 她今日来就是表态来的,勋国公府看不上太子,这话说到此处便已经成了,果然林绡笑的更加灿烂了些,“原该如此。” 林绡做为今日的主家自然不可能时时陪在纪挽歌身边,她安顿好纪挽歌转身去招呼客人了,纪挽歌松了口气,跟这么一位夫人打交道,实在是累心的很呐。 “你这么一张如释重负的脸,被华家人看到,怕不是好事。”调笑的女子声音。 纪挽歌头一转,看到了手中端着茶的景叶紫。 今天这样场合,景叶紫被安排在纪挽歌所坐的上宾的位置上,这不得不让人深思。 景叶紫倒是大方,贴近了纪挽歌说:“我那便宜爹爹想让我多跟泓王接触,要是攀不上泓王,攀上承瀚侯府也是好的。” 惊世人 第52章 华美下的内幕 若说景叶青逃婚一事被坑的最惨的,目前来看,倒不是太子东宫,因为夜未澜目前为止并没有受到任何有实质性的惩罚。而丞相府,却是门可罗雀,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景丞相从来都是猾不溜手的老狐狸,夺嫡之争,景丞相从来都是作出只忠诚于皇帝的中立态度,这态度当然是好,夜宸帝喜欢,其他众位皇子更是不敢怠慢了他,可是景叶青一事打破了景丞相一直以来维持的中立的位置。 现在的丞相府,已经被大多数人归类为太子党,太子的长子生母是景丞相的女儿,别管你景丞相认或者不认,这都是你的外孙子,将来必是要为这个孩子贡献力量的,这真是让景丞相哑巴吃黄连。 太子这样扶不起的阿斗,景丞相要是真的看上太子,要帮助太子夺位,也就不用等到今天了。不管景丞相是怎么想的,丞相府跟太子的关系反正是说不清楚了。 但是现在的时局,太子登位的可能性很小,泓王进了户部,别看户部只是管钱粮的机构,可是这个国家要运营起来,哪里能少的了钱粮,加之户部一贯都是勋国公府的势力范围,泓王与勋国公府交好简直顺理成章的,这段时间,泓王可没少给勋国公府送东西。在说恭王府,与太子东宫就差势不两立了。 有钱粮有兵权的支持,泓王想不成为大热门都是不成的。 想通了这一点,纪挽歌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景丞相上赶着让景叶紫到这里来凑这份热闹。 这所谓读书人,书本网,看淡功名,这些东西其实真的不适合景丞相的,真的大儒早已归隐山林,尤其现在六国乱世,战争从未停止,有不少大儒奔波于各国之间,想要宣扬自己的理论,也想劝解各国国君能够放下屠刀以百姓为重,不要在打仗了。 读书人在银钱,刀枪面前,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赶上太平盛世,自然是歌舞升平,诗词乐府,赶上如今的乱世,这些东西怕都是不顶用的。 君不见,就是恭王本人不在京城数年,也无人敢对恭王府有半分不敬,彭厉锋这个世子到哪里都是横着走的。 还有勋国公府,便是当年勋国公宠妾灭妻,被夜宸帝不喜,甚至多有刁难,但是真正敢欺上国公府门的,也只有那个脑袋不清楚的太子。 景叶紫在纪挽歌身边装腔作势的叹气,“这时候,那一府的男人们倒是求到我身上来了。” 纪挽歌又怎么能听不出她语气中的调侃。 “对呀,你可算是小人得志了。”纪挽歌笑话她。 不是说男人们就真的无用到需要女人去为他们争夺更好的利益,而是很多时候,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无疑就是联姻。 试问要是现在景丞相府的女儿嫁给泓王,那么景丞相还有一个女儿在太子府的事情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被掀过去,不仅如此,若是事情真的成了,景丞相怕是会一时风头无量,两个女儿,一个在太子府,一个嫁于泓王,无论是那一方登基,景丞相府都是要发达的。 可真是不负老狐狸之名。 纪挽歌的话没让景叶紫生气,反倒亲亲热热的搂住纪挽歌,她就知道纪挽歌跟旁的那些闺阁小姐是不同的,不会看不起她,不会打心眼里觉得她是上不了台面的。 “我那便宜爹爹想的好,可是他怎么不想想,因为景叶青,恭王府世子撂了狠话说我这样的阿猫阿狗也配嫁于他。现在爹爹想让我进泓王府,难道泓王就是个好拿捏的,世子不要的,他会巴巴的要。”景叶紫说的云淡风轻的。 纪挽歌心中却是难过,彭厉锋那个人,绝情起来也是真的绝情的,他不想娶景家的女儿,纪挽歌理解,可是把话说的这般狠,实在是让景叶紫将来的人生蒙上了黑影。 而且泓王那个人,虽表现的和善的很,但是纪挽歌却知道,那是个在心高气傲不过的人,若不是如此,当年就不会有马车上的那一幕,泓王可不是个喜欢被人拿捏的人。当年纪挽歌与景叶青耍脑子,不让华贵妃对她们动心思,转脸泓王就能发狠逼着纪挽歌就范,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实在不是景丞相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纪挽歌没有说这些,只是说:“你从华家的人里找个人嫁了,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承瀚侯府的男子还是很有些出息的,比上皇后娘家金伯侯府那样屡出纨绔的世家,简直天上地上。景叶紫身份有些尴尬,如果能乘着现在这股子东风,在华家门里挑一个好男儿嫁了,才真是不错。 景叶紫讽刺的笑,“你难道不知道,景家第三代,只有一个嫡孙。” 纪挽歌心头一惊,承瀚侯府子嗣众多,仅世子这一代就有兄弟四个,到了第三代人就更多了,嫡孙自然不只一个,但是要说最尊贵的,当然是世子夫人生的儿子,这儿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华恒,林绡的丈夫,华惟的嫡亲哥哥,泓王嫡嫡亲的表兄弟。 “难道.......”纪挽歌原本以为景丞相说让景叶紫进承瀚侯府是在未婚的子嗣中选一个,毕竟虽然世子只有一个嫡子,但是庶子还有两个。就是看不上庶子,世子的弟弟身下还有两个嫡子,虽然是华恒的堂弟,但是那也是承瀚侯老侯爷的嫡次孙,没想到景丞相胃口这么大,他们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华恒身上。没错,华恒的确是打入泓王身边最快的人,但是华恒已经成婚。 林绡纪挽歌刚刚见过,虽说容貌可能没有景叶紫诱人,但是心计手段那绝对是在景叶紫之上的,景叶紫是聪明,但是从小在小门小户长大的经历,还是让景叶紫心思单纯,比上林绡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嫡小姐,景叶紫还是不成的。 景叶紫撇撇嘴,“人心不足蛇吞象。” 纪挽歌是真的为景叶紫担心,“他们难道要让你做小?” 以华恒现在的身份,景叶紫无论如何都当不了嫡妻的,那就只能纳进门来做小,虽说丞相府的千金给人做小有些难看,但是这满京城谁不知道景叶紫的真正来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景叶青堂堂真的丞相千金都成了姨娘,她这样的给人做小,又有什么的。 但是想想刚才下人们看到林绡时恐惧又敬畏的眼神,纪挽歌觉得,景叶紫若是给华恒做了小,上面有个林绡那样的当家主母,这日子怕是难。 景叶紫眼角有些红,话却说的刚硬,“我父母养育我这么大,可不是为了给人做小的。” 家境贫寒怎么了,便是家里有一口饭,父母也是先紧着她的。景叶紫能被选来当景丞相的女儿,可真是因为家中虽穷,但是对女儿从未苛待过,要不然景叶紫早被蹉跎成了村中大妞,哪来的相貌举止被景丞相选中。 “话是这么说。”纪挽歌叹口气,现在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景叶青难道就想嫁彭厉锋吗?为了家族不是还得乖乖嫁,最后景叶青是跑了,可是你看现在怎么样,被家族抛弃的弃子,太子一时情热宠着她,可要是真的为了她,让太子的太子位丢了,纪挽歌敢肯定,太子第一个要处置的就是景叶青。 这京城里这么多年,逃婚的女子,可不就只出了景叶青一个嘛,其他的,可不都乖乖的嫁了。 景叶紫的眼睛红透了,却还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来,“他们不能这么害我!” 她一字一顿的说,纪挽歌心里也跟被人刮了似的。被逼着去给人做妾,可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景叶紫恢复的很快,她勾起唇角看着一室杯光交错,“原本我总以为,那些穿着华丽衣服,行为举止行云流水的大小姐们过的日子是多么的好,现在才明白,竟是比那田里的老农还要苦,华丽的衣服下面,早已溃烂的生了蛆,只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纪挽歌漠然。 也许是纪挽歌脸上的神色太过黯淡,景叶紫反倒来安慰纪挽歌,“我知道你是与她们不同的,你可一定要活的顺心满意。” 顺心满意?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 “那你呢?”纪挽歌问。 景叶青远远的看着如鱼得水,应酬的满面春风的林绡,“景丞相府已经出了个逃婚的女儿,再出一个也不怕什么的。他们若是能强压我上轿子,我也有办法让他们鸡飞蛋打一场空!” 她说的掷地有声,纪挽歌却知道,这是无路可走后的孤勇。 有了景叶青的例子在前,丞相府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让景叶紫逃脱的。何况景叶青当年能跑出来,绝少不了彭厉锋在背后出力。 到了无依无靠的景叶紫这里,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不管怎么样,你要是有事一定托人告诉我。”纪挽歌不认为自己能改变别人的命运,但是出手相助,总是可以的。 景叶紫微微一笑,她的姿色本就出众,要不然也不会被丞相府选中,这时这样一笑,竟有几分艳丽的美。 眼睛里是冷的,嘴角的笑容也讥讽,却又是这般的蛊惑人心。 惊世人 第53章 真的太残酷 三更(可可妈妈,你的加更送上了哦。) 纪挽歌做梦都想不到,在承瀚侯府宴席结束的五日后,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你......你....说什么?”纪挽歌吃惊极了。 黄金被纪挽歌的表情吓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再说一遍,我不责骂你的。”纪挽歌缓了口气说。 黄金这才有了勇气,结结巴巴的说:“就是丞相府新认回来的那位小姐啊,昨日被抬进承瀚侯府了,说是给华府的大公子做了小呢。” 这事现在满京城都传遍了,黄金知道这个事还是因为纪明娇,那日寿宴纪挽歌没有带纪明娇去,这些日子纪明娇一直有些不痛快,虽说她还不敢上门来找纪挽歌的麻烦,但是背地里给纪挽歌添些堵却还是很乐意去做的。 纪挽歌在京城里没什么朋友,景叶紫是为数不多的异类,景叶紫给人做了小妾这样大快人心的消息,纪明娇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通过丫鬟告诉黄金,黄金知道了纪挽歌自然也就知道了。 “小姐啊,那个景府的小姐上次咱们在寿宴上不是还见到了吗?怎么才几日功夫,她就给别人做了小呢。” 那日寿宴,黄金是全程跟在纪挽歌身边的,景叶紫说的那些话,黄金没有听到,但是那时候的景小姐谈笑风生的,完全没有要给人做小的征兆啊。 纪挽歌觉得脑子嗡嗡响,她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双脚。 等她有知觉的时候,人已经落在承瀚侯府的屋顶上了,一路疾风而来,为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只记得那日景叶紫赤红的眼角,咬牙说着他们不能这么害我的语气。 她并不懂什么友情,只知道这京城里,景叶紫是她第一个谈得来的朋友,她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景叶紫就这样葬身在深宅大院里。 正是晚膳时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以侯府的人数众多,这个时候是不可能让妾侍上桌吃饭的,纪挽歌一路小心的观察着,凭她对这般贵族人家的了解,花了些功夫,还是找到了景叶紫所住的小院子。 只有一个侍女在房间外守着,纪挽歌从房顶上拿起一块瓦砾丢出去。 “谁?”侍女被惊动,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纪挽歌这才进了景叶紫的屋子,景叶紫在用膳,两荤一素,姨娘的标配。 “叶紫。”纪挽歌看着沉默着独自用膳的景叶紫,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亲近的叫出她的名字。 景叶紫看到纪挽歌的脸,一时没有发应过来,突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惊觉,捂住嘴巴呐呐的说:“纪小姐。” 纪挽歌凭着胸口的一股子气来了这里,为什么会来她其实并没有想清楚,只觉得该来,必须来。 现在来了,与景叶紫相对,却说不出什么来。 “我带你走!”这是纪挽歌想说的。 她的朋友,至少现在来看唯一的朋友,她不想看着她就这么身陷牢笼,当年丞相府选景叶紫来做女儿是为了嫁给当年十八岁的彭厉锋,所以年岁也是随着彭厉锋选的,那时候的景叶紫十七,现下景叶紫十九,其实真的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级,但是嫁人跟做妾却是有质的区别的。 景叶紫不知是被自己掐的狠了,还是被纪挽歌突然的到来以及话语感动,大颗眼泪掉了下来。 纪挽歌还是第一次安慰女孩子,黄金白银不用她安慰,纪氏姐妹更是不需要。一时纪挽歌有些无措,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你别怕,只要你不想做妾,我能带你走的。” 景叶紫哭着摇头,眼泪珠子随着她的甩动四溅。 “难道你忘了你那日说过的话?”纪挽歌有些生气,她不是说过自己决不会为妾的话吗?怎么到现在又不愿意走了呢。 景叶紫脸上留着眼泪,但是嘴角却是笑的,“挽歌,谢谢你。” 她叫挽歌,纪挽歌一愣,还真的不曾在谁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呢,家人都叫她歌儿,叫过她挽歌的,只有彭厉锋。 景叶紫擦去眼泪,人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我那便宜爹爹已经跟泓王达成协议,他会站在泓王一边,助他夺位。条件就是要我进这承瀚侯府,华恒对他妻子的容貌并不满意,那日寿宴他见了我,可能也是对泓王透过意思。这下子可算是一拍即合,我被喂了药送进这侯府,现在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离开这里,哪里又是我的容身之地。” 纪挽歌被她说的火气,泓王与丞相府达成默契,泓王自管自己娶了景叶紫,让华恒纳了她做小是怎么回事?纪挽歌拉景叶紫的手,不岔的说道:“哪有什么的,他们这是屈打成招,逼良为娼,你跟我走,我送你去你原来的家,你不是说你爹娘很疼爱你吗?到了那里你还是可以过上以前的日子,至于身子,真的喜欢你的男人不会在乎的。” 景叶紫被纪挽歌拉着一只手,推脱不开便狠狠的一甩,“纪挽歌你够了!” 她突然发怒,纪挽歌呆住。 景叶紫脸上露出冷酷的表情,“回去?回哪里去,我原来的家中一日连饭都吃不饱,我才不要回去。在这里我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我才不要回去。” 纪挽歌有点转不过来脑筋,“可是你说你不想做小。” “是,我是想做正头娘子,可是到了如今我是看透了,以我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为人正妻,华恒喜欢我这张脸蛋,那我就要好好的利用起来,能让他一直宠着我,他那相貌平平的妻子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纪挽歌真的想不到短短几日,景叶紫会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想告诉景叶紫,林绡可不只是相貌平平,即便是只见过一面,纪挽歌都敢肯定林绡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可看到景叶紫下定决心的模样,纪挽歌又说不出口,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景叶紫走的无怨无悔,那么她是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呢。 “好。”纪挽歌回头就准备走。 景叶紫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纪小姐,你这样身份贵重的大家小姐,是不会懂我这样的人的。” 纪挽歌点头,她是不懂,也不想再懂了。 —— 纪挽歌坐在烟雨江南的楼顶上,今晚师父并不在,可她却不想回国公府去。 一墙之隔。 墙内是侯门似海。 墙外是红尘喧嚣。 今晚她想逃离那重重的高墙,心里有些哀伤,那些豪门大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甭管你是铁,是钢,哪怕你就是块金子被丢进去,都能融成水,跟所有的豪门中人一样,变的冰冷而残酷。 身前黑影一闪,纪挽歌运功急闪,却还是被来人抓住了手腕。 “果然是你!”那人说。 惊世人 第54章 举酒对月相见欢 纪挽歌迅速抽回手,礼貌的点点头,“右指挥使大人。” 夜未泽好脾气的笑笑,并不把纪挽歌疏离的称呼放在心上,他摇摇手中的酒袋,“相见就算是缘分,喝一杯如何?” 纪挽歌后退一步,夜未泽琉璃色的眸子,总让纪挽歌觉得亲切,但也只限于心底,皇家的人,纪挽歌几乎是本能的排斥。 “别拒绝,以你的武功,我伤害不到你。”夜未泽不管纪挽歌,自顾自的坐在烟雨江南房顶的梁脊上。 纪挽歌看他随意的样子,心里小小的叛逆冒出头,凭什么她就要躲避,这烟雨江南,纪挽歌潜意识里觉得这是自己的地盘,尽管今晚师父不在,那也还是她的地盘。随即也就利落的坐在夜未泽身边了,到目前为止,夜未泽算是夜家的异类,并不让纪挽歌讨厌。 “给。”夜未泽将酒袋递到纪挽歌身前,纪挽歌觉得今晚自己的心情,的确应该好好的喝一杯,接过酒袋浅尝了一口,上好的梨花酿,酒香扑鼻,入口醇厚。 “好酒。”纪挽歌赞了一声。 夜未泽侧头过来看了纪挽歌一眼,微微笑,扭头看向一湾新月,不似盈月那般圆满,却别有一番滋味。 他不说话,纪挽歌亦然。 夜风寒凉,体内酒力上涌暖融融的,纪挽歌原本的那些愁思渐渐的散开,景叶紫的人生是她自己选的,纪挽歌就是觉得惋惜,也是无济于事,她的伤春悲秋只不过是对于这个时代,自己身处的环境的一种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来自于无论是多么鲜活的生命,多么深厚的感情,在皇权,皇位面前都是可以被牺牲的,这是纪挽歌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因为自己的父母,因为彭厉锋,她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所以在见到景家这样丢弃第一个女儿,葬送第二个女儿的时候,纪挽歌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说白了,也不过是女孩子心中的那点子矫情。 想通了,其实什么事都没有,谁不是在辛苦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她是无法让所有人都得到圆满的。 纪挽歌伸伸胳膊,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我离开京城几年,这京城里会多了个纪小姐这般的人物。”夜未泽这时候才开口。 结了心中的疙瘩,纪挽歌心情不错,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 夜未泽嗤笑了一声,两人现在坐在烟雨江南的楼顶上,纪挽歌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傻气,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你的曲子,鱼跃水面。” 纪挽歌想起那日她用了内力让鱼儿跃出水面,这怕是露馅了,吐吐舌头,有些做坏事被抓包的样子。 “那你不能告诉旁人。”纪挽歌清脆的说。 夜未泽扭脸看着纪挽歌红扑扑的脸,想着到底是小姑娘,这酒入口绵软,后劲却是极大的,纪挽歌刚才想什么想的出神的时候,多喝了三四口,这会怕是酒劲犯了。 “好,我不会告诉别人。”夜未泽诚恳的说。 他这么好说话,纪挽歌满意了,她身边的人好说话的并不多。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来逛青楼吗?”有些醉意的纪挽歌,流露出十六岁少女该有的样子,活泼泼的问。 夜未泽一口酒差点呛着,猛咳了两下,“纪小姐慎言。” 纪挽歌切了一声,她可不是从来没出过门子的内阁闺秀,当铺,青楼,她都是知道的,夜未泽现在还没有自己开府,住在将军所里,要是真想那什么,可不就是得到这种地方来找乐子嘛,又不像那些大家公子,家里通房,待妾都是给准备好的,想到此,纪挽歌又想起景叶紫,林绡。 几乎是冲口而出,纪挽歌问:“你们男人是不是没有女人活不成啊。” 太子东宫女人众多,纪明婕,景叶青这还是能叫得出名字,往日官员送的,数都数不清。泓王说是洁身自好,但是纪挽歌想想夜未泓那张妖孽一般的脸,华惟张口闭口的泓哥哥,估计也不是真的那么干净的。华恒就不说了,林绡虽然相貌不是很出众,但是绝不差,可是今晚听景叶紫的意思,还是华恒先看上景叶紫的。 纪挽歌就想不明白了,这些男人都是怎么回事,就是夜宸帝,后宫佳丽无数,光是皇子都生了七个,却还是惦记臣子家的夫人,难道所有男人都是这样的? 夜未泽是真没想到纪挽歌会说出这般大胆的话来,虽知道她是醉了的,可是酒后出真言,夜未泽低头想了想,没有把纪挽歌的话当醉话,而是认真的回答:“若只有情爱,男人也许真的会一生只爱一人,但是这世间哪里只会有情爱呢,要利益,要权衡利弊,心大了,一个女人便填不满了。” 纪挽歌脑子昏沉沉,但是他话里的意思,纪挽歌还是听懂了,哼哼一笑,“那么飞骥将军你呢?” 夜未泽猛喝了一口酒,没有看纪挽歌,只看向月亮,冷冷的说:“情爱,利益对我来说,都是奢望,我只想活下去。” 活下去! 纪挽歌精神一震,脑筋清明了许多,这才想起夜未泽的身世,一个生母身份低贱的皇子,至今连封王都不曾的皇子。 一时,纪挽歌不知该说些什么。比上有母亲为自己全力谋划,有母族全力相挺的皇子,夜未泽实在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典范,从他话中不难听出这些年他在宫中的艰难,皇后,华贵妃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夜未泽能在这后宫两大巨头手下活到如今,还能立下大功,这其中的曲折离奇,可想而知。 “别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并不需要。”夜未泽退去刚才身上的冰冷外壳,笑着跟纪挽歌说,他的眼睛漂亮极了,笑起来亲和力十足,他身上没有太子,泓王身上浓重的皇族气势,反倒像是推心置腹的朋友。 纪挽歌眨眨眼看向空处,自嘲的说:“看起来真是我最近的日子好过了,竟忘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当年她被独自丢弃在挽院中的时候,不也是如此吗?什么情爱,什么不平都是没有的,想的就是从哪里能弄来银子,为的就是能活下去。 有几次在生死线上徘徊,活下去就已经是最奢望的事。 夜未泽将酒递过来,“为了活下去干杯!” 纪挽歌豪气的喝了一口,想起师父曾说自己其实适合找个江湖人相伴到老的话,不自觉的笑出声,其实师父还是了解她,这样把酒当歌,举酒共饮的确是她喜欢的,能让她心情疏朗的。 江湖人?纪挽歌脑中突然冒出彭厉锋,她要真的找个江湖人,彭厉锋大概会发狂吧。 那个强势霸道的男人啊,其实根本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只知道一往直前的往上撞,那股子的热乎劲儿,烙铁一般的烫人。 想起那个男人,纪挽歌站起身来,“告辞了右指挥使,谢谢你今晚的酒。” 夜未泽并未阻拦,只说:“多谢纪小姐今日的陪伴,我很高兴。” 纪挽歌腼腆的笑笑,想说她其实也是高兴的。 这般肆意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让纪挽歌放松。 夜未泽始终在离她一步的距离坐着,言语有礼和善,让纪挽歌不会觉得不适,不用始终吊着一颗心。 纪挽歌轻功惊艳,身姿如飞燕一般轻盈的离开了烟雨江南。 夜未泽在烟雨江南的楼顶坐了很久,并没有发现烟雨江南有线报中的异常,喝完最后一口酒,夜未泽看看已经沉入云层的新月,他没有告诉纪挽歌今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母亲的忌日。 整整十七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个人陪他过生辰。 纪挽歌一路赶回挽院,还差一天街就到挽院外墙的时候被人猛地抱住了腰身。 “彭厉锋!”真是讨厌死他了。 这个男人能不能不要每次见她都动手动脚的! 彭厉锋才不管她的挣扎,抱住她就进了早停在这里等了不知道多久的马车里。 “你喝酒?”彭厉锋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纪挽歌从他怀里挣出来,不回答他的话,简单粗暴的表达方式,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的,纪挽歌刚才被彭厉锋那么拦腰一抱,现在头晕的厉害,真是让人受不住。 伸手按住太阳穴,那里一鼓一鼓的,像是头皮都要炸开了似的。 彭厉锋看纪挽歌脸色煞白,在看她揉头的手,想着她必是难受了,心中又是气又是心疼的,大手刚刚碰到她的头,就被纪挽歌拍开,“疼。”她说。 彭厉锋没在犹豫,将她彻底的抱到怀里,伸手给她按着太阳穴,嘴里没好气的说:“你还知道疼!哪有女孩子三更半夜跑出去喝酒的,我看你是欠收拾!” 他的手掌心温度很高,手上的力道明显是刻意放轻了,纪挽歌舒服的轻吟一声。 彭厉锋看她醉猫般的小样子,心都酥了,往自己怀里又抱紧了几分,心肝宝贝儿似的。 他揉的舒服,纪挽歌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才听到彭厉锋说:“你来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金吾卫的人会守在你的院子外面。” 惊世人 第55章 伤害我,你快乐吗 纪挽歌后背明显一僵,彭厉锋察觉,于是更紧的抱着她。 “没什么。”纪挽歌这样说,心中却在想,哪里只是挽院而已,就是整个国公府现在都在金吾卫的包围中,其中散布人数最多的地方,其实是花绒阁。 金吾卫与国公府就这样无声的对峙着,似乎只是在等一声令下就要发起攻击,这些纪挽歌是知道的,这段日子,她不怎么出门,也是考虑到这个,纪霆布置人将花绒阁守的严严实实已很是不易,她不想在给父母添加负担。 这时候才真心的感谢起师父来,原本只想着对付纪氏姐妹的武功,没想到现在有了这般大的用处。 “恩?”彭厉锋显然是不信的。 纪挽歌知道他不信,能让金吾卫动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可能没什么,但是这要让她怎么说,说夜宸帝窥探她的母亲,想要抢人,这话无论如何纪挽歌都是说不出的。 退一万步讲,这话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彭厉锋就算肯站在纪家一边与夜宸帝对抗,纪挽歌也是不愿意的。 彭厉锋从头到尾都不该参与到这般复杂的事情里,他没有这个责任,更加没有义务。 纪挽歌不敢再呆下去,生怕彭厉锋还要问她,她不善于说谎,尤其是在彭厉锋面前,说谎真的是件困难的事。 她又开始挣扎,彭厉锋将她箍紧,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什么都不问了,你别动。” 纪挽歌哪里肯听,动的更加激烈起来。 她就在他怀里,一身的馨香伴着酒气,这么乱蹭真的很容易蹭出火来,彭厉锋咬牙切齿的,照着纪挽歌的臀肉就是一巴掌,一点没留情,又狠又重。 “老实点!” 纪挽歌被他打蒙了,不是没挨过打,只是那个位置实在是.......让人难为情。 纪挽歌果然不动了,可是腰下那直挺挺的存在却还是让人惊慌,脸瞬间就红透了。 彭厉锋冷吸了好几口气,压下小腹处那一阵阵的邪火。等缓过那阵劲儿来,在低头看,纪挽歌一幅被吓坏了的样子,彭厉锋恶趣味的怪笑,“下次还敢乱动不?” 纪挽歌乖乖的摇头,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顶着她的后腰,但是心底深处还是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乖了,彭厉锋心也就定了。 他知道纪挽歌有事瞒着他,他虽猜不出内情,但是大略的还是能猜出一点的,现在勋国公在朝中颇为强势,太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勋国公府做什么,那么下令让金吾卫严密监视勋国公府的,就只会是夜宸帝了。 想起夜宸帝,彭厉锋眯眯眼,夜宸帝为人多疑,这些年可没少伸手打压臣子。 夜宸帝一手扶持起来景丞相,为的可不就是分化这些世家手中的权利。虽说现在让金吾卫动手是对勋国公府做的过份了些,但是也不是难以理解的。 相比这个,彭厉锋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晚上跟谁一起喝的酒?” 一个女孩子,晚上出去喝酒,这事情彭厉锋觉得他有必要问清楚。 纪挽歌刚才被他吓到了,这会还没有缓过来,从未经过情事的小姑娘,哪里知道那硬硬的东西是什么,未知的东西总是令人恐惧,纪挽歌心里害怕,也就没有说谎,“飞骥将军。” 彭厉锋手一紧。 “腰要断了!”纪挽歌喊疼。 彭厉锋松了点手劲儿,想想还是生气的很,“谁准你跟他去喝酒的!” 他的音量没有控制,震的纪挽歌耳膜疼。 纪挽歌双手揉揉耳朵,啧了一声,小声嘟囔,“我自己乐意,不需要谁的批准。” “你再给我说一次!”彭厉锋只差嚷嚷了。 纪挽歌被他吵的心烦,坐直了身体直视他,有理有据的说:“你跟我之间有什么关系?没关系吧!你凭什么不许我这,不许我那的!” 她说的没错啊,他们之间说起来真的是一丝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彭厉锋瞬间脸就涨红了,憋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她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对他有情,一直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 虽然早就打定主意,只要她回京城,他就一定要好好守着她,就算她还生他的气,他也会不折不挠的等到她原谅他的那一天。 可是真的做起来,真的很难,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着,他想保护纪挽歌,可是纪挽歌连心里的事都不愿意跟他说,他今日一听布置在挽院附近守着的人报说纪挽歌出门了,他就追了过来。暗卫追不上纪挽歌的速度,他就担心她出去会出什么事,救白银出来的时候,彭厉锋是见过那个阵仗的,那般的守卫森严,酷刑施展,若是被抓到的人是纪挽歌,他都不敢想下去。 他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等了好几个时辰,等回来的,是酒气腾腾的她,不仅拒绝跟他说她心底的秘密,连到底去了哪里都不说,只是直言不讳的告诉他,她跟另外一个男人喝酒去了。 彭厉锋脑中立马就有了她这幅醉人的模样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展现的画面,只觉得心肝儿都被人挖了一块似的。 “纪挽歌,你没有心!”彭厉锋眼角有些红。 到这时,纪挽歌的酒是完全醒了的,倒是他像是喝醉了似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纪挽歌知道他是生气了,不过生气了也好。 现下勋国公府的情况,她实在不希望他掺合其中,他以前时不时就往挽院跑,现在可是绝不能这样了,要是让夜宸帝知道彭厉锋与勋国公府交情不浅,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夜宸帝可不会认为这只是小儿女的情意,只会觉得这是勋国公府与恭王府在密谋什么。纪挽歌相信,在夜宸帝心里,十个年画绒也比不过他的江山社稷。 现在夜宸帝能等待,不过是因为权衡利弊,想要在最稳妥的情况下得到年画绒,但是若是怀疑勋国公府与恭王府勾结,夜宸帝怕是手起刀落,不出片刻就能下旨,将这两府所有人打入天牢。 谋反,这个罪名压下来,满门处斩都是轻的。 自古皆把“谋反”罪置于《贼盗律》之首。依律,犯“谋反”罪,父母妻子无少长皆弃市,这也是大夜朝最重的刑罚。 纪挽歌越想越心惊,她可能是自己吓自己,但是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她都是不能容忍的。 纪挽歌把心一横,索性点头道:“是,我没有心,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早就对你说过,我们不要见面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从此各走各路!” 彭厉锋像是带了一张铁皮面具,脸上的五官都冷硬的吓人,他一字一字的说:“各走各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是的,我是这么想到。”撂狠话也不是第一次了,纪挽歌却从没有像今日这般深切的疼着。 她扭过头不去看彭厉锋的脸,怕自己会压制不住的哭出来,他这个人爱起来,让人抵挡不住,这会子恨起来,更是汹涌而来,遮天蔽日的。 彭厉锋捏住纪挽歌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我再问一次,你真的想我们以后各走各路吗?” 他的手劲儿大的很,铁钳子一般的捏住纪挽歌的下巴。纪挽歌觉得自己的骨头怕是都要碎了,她望住他的眼底,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为他好,不该将他拉入勋国公府的漩涡里,早些断了才好。咬紧了后槽牙,嗓子眼里涌出一股又一股的苦涩。 因为他的手劲儿她吐字很是困难,但还是坚定的说:“是!” 彭厉锋突然松了手,多看纪挽歌一眼都会刺眼似的,“你滚。”他低声说。 纪挽歌没有动,只是傻傻的看着他。 “滚!!”他暴喝。 他这一声吼出,纪挽歌才从他怀里退出来,转身跳下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 刀剑棍棒在世子大吼的时候已经从隐秘处围过来,此时都守在马车外面,眼神交流着示意让对方去看看世子到底怎么样。 他们都看到纪小姐飞身离去,而车里的世子却一直安静的出奇。 最后还是棍棒先出声,“世子?” 啪啦——只听一声巨响,黑色檀香木的奢华马车在瞬间四分五裂,漫天的木渣飘散着,彭厉锋站在满地的木屑中,双眼赤红。 “主子!” 刀剑棍棒带着其他暗卫全部跪下了,这样暴怒的世子爷,实在太过可怕。 纪挽歌一路跑回挽院,在挽院的外墙墙头,看到了两个隐在暗处的金吾卫暗卫,脑子一热,飞镖就飞了出去。 自从老铁匠离去,纪挽歌的雪花镖就再也没有了,她现在用的,是在南地时找铁匠打的一般六角飞镖,虽然没有老铁匠打的好看,但是杀伤力却是有增无减的。只听噗噗两声,两个暗卫立时倒地,生死不明。 正屋里,黄金担心纪挽歌的去向,一直都没有睡,这会正点着灯坐在床边打盹。 “小姐!”纪挽歌疯跑进来,黄金吓了一跳。 纪挽歌一头扑进黄金肉乎乎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惊世人 第56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歌儿?歌儿?” 年画绒叫着纪挽歌,这两日纪挽歌一直都是这幅魂飞天外的模样,实在让她担心。 纪挽歌将视线从花绒阁窗外的香樟树上收回,转头看向年花画绒,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娘亲。” 年画绒叹气,“是我要问你到底怎么回事?饭也不好好吃,眼睛下面的乌青越来越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纪挽歌无力的对年画绒笑笑,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前总是晃着彭厉锋怒极的眼睛,食不知味,夜不安眠。 尽管心里劝了自己无数次,这是最好的结果,离开自己对彭厉锋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决定,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不断的涌出不安,似乎做错事的那个人是自己一般。 纪挽歌不想说,年画绒没了办法。心头有酸涩有心慰,女儿长大了,已经有了不能告诉母亲的心事了。 “我的歌儿长大了,心里能藏的住事了,看来也能藏的住人了。”年画绒打趣道。 “娘亲。”纪挽歌心中本来因着彭厉锋十分的焦躁,这时听母亲笑话她,更是难受了一层,只愿彭厉锋那个傻子不要闹出什么事来才好。 纪霆这时大步走了进来,一家三口现在相处在一起的时光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倒也没有矫情的弄什么纪霆进来还要通报的事,只不过今日的纪霆脸色染霜,看起来心情很差的模样。 年画绒速度极快的迎上去,不安的看着他,“怎么了?夫君?” 纪霆看到年画绒发急,缓了缓脸色,但是实在是太难。他只是双手拥住年画绒,不顾纪挽歌在这里,直接将年画绒抱在怀里坐下。 年画绒哪里能不清楚纪霆是什么人,他这般表现,她是真的吓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都开始颤抖,“怎么啦?是不是他......” 纪挽歌觉得母亲的这些年真的被吓成了惊弓之鸟,还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倒是纪挽歌镇定,冷静的问纪霆:“父亲你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纪霆将年画绒牢牢抱在怀里,平静了片刻,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才说:“他要来。” “谁?”纪挽歌飞快的反问。 纪霆沉默。 纪挽歌简直惊呆了,他们一家三口一直他来他去,这个他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夜宸帝。 “他来做什么?”年画绒惊慌失措的问。 纪霆看到家里两个女人都一幅天塌了的模样,倒是镇定了下来,他不能慌,这个家,他是顶梁柱。 “今日上朝,他说我的生辰快到了,他想来府上给我过生辰。” 纪挽歌脑子都不够用了,一个皇帝跑到大臣家来给大臣过生辰,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可是夜宸帝就是做的出来,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这是多大的恩宠,纪霆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拒绝的。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夜宸帝要来,年画绒作为国公夫人,纪府的当家主母不可能不露面,总不能让一个姨娘去接待皇帝吧。 年画绒对外都称病,从不出门,但是皇帝都到府里来了,只要不是病的要死,就必须出去相见。纪挽歌眼前有些发黑,夜宸帝这是暗的行不通,彻底打算过明路了。 纪霆纪挽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年画绒这时开口说:“客人上门招待就是了,你们这幅模样做什么?” 纪霆抱着她的手收紧。 年画绒对着父女俩摇摇头,“总有这一天的,他不可能真的忍耐一辈子,我也不能真的躲一辈子,你们放心,出不了错的。” 然后年画绒扭头对上纪霆的眼睛,“我的心在你这里,你怕什么呢?” 年画绒说的柔柔弱弱的,听着没有半分杀伤力,但是纪挽歌却觉得在这种时候,母亲的话给了父亲莫大的信心,纪霆果然脸色好看了起来,狠狠在年画绒脸上亲一口。 纪挽歌快速的闪避开来。 当日,夜宸帝会亲临勋国公府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对于夜宸帝如此前无古人的行为,各家都在猜测夜宸帝此行的意图。皇帝不可能会真的毫无所谋的跑去给大臣长这个脸,那么此行其中的深意到底是什么呢。 太子东宫。 夜未澜身边的谋士已经换了一批人,之前的章棋早已致辞远游去了,王聪之已死,太子无疑少了左膀右臂。 “太子殿下,皇上此举怕是对勋国公府示好的意思。”新来的谋士是个长着山羊胡的中年人,名叫远山,是朝中最有名的恒穆书院的院长。 夜未澜点点头,到了今时今日他才明白当初父皇给他赐婚纪挽歌的寓意,纪家世代掌管大夜朝的国库,纪霆在户部的地位简直牢不可破,再加上纪挽歌的舅家是大夜朝第一富商之家,这纪家可不就是个金窝子,大夜朝终年前线不稳,一直都处在备战状态,这种时候朝廷简直花钱如流水,对纪家示好,情理之中。 难免懊悔,要是当年不要被猪油蒙了心,写了什么休书,现在他夜未澜这个太子简直都要比夜宸帝还要体面几分。 “太子,西苑刚刚送来的消息,青姨娘发动了。”外面下人来报。 太子知道景叶青这两日就要生孩子,可是他实在不愿陪在景叶青身边,自从那日从朝上回来,景叶青就似着了魔似的,天天心心念念就是要做太子妃,又哭又闹的,太子实在是被她闹的头疼,当初是她景叶青自己说的,无论什么身份,她都要跟在太子身边,可是到了如今,却又出尔反尔。 夜未澜烦透了的时候也会想,若是他没有喜欢景叶青,而是按旨意娶了纪挽歌,现在的形势是不是就会大不相同?皇后因为纪挽歌的事至今都被皇帝禁足太平宫,两年都未曾踏出一步。夜未澜现在的太子位,不用旁人说,夜未澜自己都觉得岌岌可危。 人失意的时候,难免会找原因,也更会迁怒他人。 “孤知道了,让稳婆好生伺候着。”夜未澜说。 来通报的人一听这个话茬就知道这是不打算亲自去看看的意思了,嘴角一瞥,心说那位青姨娘真是自不量力,还说什么太子一定会陪着她生产的。这哪有男子进产房的道理,可见青姨娘是个没成算的。 泓王府。 华恒把玩着景叶紫新做给他的荷包,漫不经心的说:“这事对王爷可是太有利了,只要王爷能娶到纪挽歌,那.....。”他指指屋顶,“就稳妥了。” 夜未泓却扭头问向一旁的林绡,“你怎么看?” 林绡凉凉的瞟了一眼华恒手中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眼波一转看向夜未泓,轻声说:“上次本来安排的好好的,只不过被老夫人搅了局,现在那位纪小姐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来想帮殿下您吧。” 夜未泓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华恒这才收起荷包,责怪的看了林绡一眼,笑着说:“那都是老人家的心思,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者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哪里是那位纪小姐说了算的!直接送上花轿不就得了!” “你以为勋国公是景丞相?”林绡讥笑。 华恒一口气憋住,,说不出话来。 林绡抬起手看着自己新染的豆蔻指甲,举止优美,脸上带着和缓的笑意。 “恒哥儿,你先下去吧,本王与林娘子在商议商议吧。”夜未泓说。 华恒更是下气,娶个什么人不好,非得给他娶给女诸葛,跟这样的女人过日子,简直能憋屈死个人!当即站起身来,负气离开。 华恒一走,夜未泓就伸手扯住林绡的纤手,手腕子一用力。 “啊!”林绡落到夜未泓的腿上。 夜未泓扳过林绡的脸,面沉如水道:“你在吃他的醋?” 林绡头往后躲,嘴里嫌弃道:“我怎么可能吃那个蠢货的醋,只不过他纳妾这事做的太不给我脸面,心中气不过罢了。” 夜未泓白皙修长的手往她衣领里探去,“哦?你还想要什么脸面?” 林绡被她说的气短,他的手又在她的胸前胡作非为,肆意揉捏,她更是说不出话来。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不过是金絮其外。 恭王府。 “再来!”彭厉锋大喝一声。 刀剑棍棒腿肚子发颤,抱着练功房旁的柱子,死猪一般动都不动一下。 主子自从那日回来就开始日日练功,从前还会手下留情的,这几日简直什么狠用什么招。 “主子,你还是留点力气吧。纪小姐现在可是块大肥肉,等着下嘴的人好多呢,你省点力气对付那些人好不好?”棍棒实在忍不住说出了憋了几天的话。 刀剑在一旁猛点头,谁还不知道主子那点子心事啊。 彭厉锋目光如刀瞪向半死不活的刀剑棍棒。 刀剑全身一颤,将脸贴紧主子,连头都不敢点了。 棍棒心中鄙视刀剑这个孬货,但是话都说出来了,一鼓作气说完好了,“主子啊,你当年将纪小姐打的血肉模糊的,人家生你气也应该啊。你这样不理不睬的,难保她不会喜欢别的人,那个泓王就比你温柔多了。” “谁比我温柔!”彭厉锋质问。 棍棒无语翻白眼,谁不比你温柔啊! 彭厉锋将一旁的木桩子全部打坏,才喃喃的说:“哼!这一次她求我,我才要原谅她!” 刀剑与棍棒对看,再看看被拖出去的打散了的木桩子,心中共同浮现一句话:世子,你这样傲娇,真的没问题吗? 惊世人 第57章 阿年,你记得我吗 无论外界对夜宸帝此次出行有什么样的定义,国公府内已然是忙翻了天,魏姨娘带着纪明娇,简直是没日没夜的布置安排。恰逢纪霆生辰,上门拜见的人本来就不会少,现在又加上夜宸帝要来,从得到消息的第二日起就有人陆续前来,纪霆推脱不见客,年画绒长年有病见不了人,这上上下下可不就是魏姨娘带着纪明杰纪明浩纪明娇打点。 以前纪明娇总觉得这种时刻是他们最扬眉吐气的时候,现在纪明娇却觉得委屈。 “姨娘,凭什么她们母女什么都不做?而是让我们忙成了这样!”纪明娇抱怨。 这府里,纪霆这个正经的国公爷整日呆在花绒阁里,只管着花绒阁的吃住衣行,其他的万事不问。年画绒这个国公夫人就更是清闲了,这么多年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就从来没有操心过,哪一样不是魏姨娘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魏姨娘手中还拿着厨房报上来的采买名单,手指翻飞的打着算盘,头都不抬的说:“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知事!” 话是这样说没错,谁家的小妾不想掌握家中的中馈,财政大权,纪明娇也曾沾沾自喜过,甚至觉得自己比纪挽歌高人一等过,可是现在她长大了,才知道根本就不是如此,她看着魏姨娘日日操劳,简直恨不能连睡觉的时间都拿来核算这些俗务才好。 而真正的国公夫人,每日只需要关心自己晚上吃些什么,明天穿什么花样!这样子的中馈之权要来有什么意思! 魏姨娘看纪明娇还是气茬茬的,又说:“你去前院看看你哥哥去,让他们招呼人也别忘了吃饭。” 纪明杰纪明浩这两天接待各方人士,根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魏姨娘心疼的很。 “二叔明明在家,为什么不让他去招呼!”纪明娇也是心疼哥哥,凭着庶子这一样,国公府到现在都还没有定下世子爷,她的两个哥哥谁都不敢怠慢,真是活的比牛还要累。 说起二叔纪雷,魏姨娘脸色变了变,但是话还是说的在理,“这国公府将来可不就是你哥哥的,现在多忙碌些,没什么不好的!” 纪明娇这才心里平衡了些,说的也是,纪挽歌是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嫁出去的,这国公府迟早都是她的哥哥们的,将来她就是正经的主子了。 纪明娇走后,魏姨娘看着账册出了半天神。当年纪雷看上身边的大丫鬟闹着要娶为正妻,老夫人哪里肯,但又知道这个小儿子是个混不吝儿,根本不听劝的,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个丫头给了纪霆做妾,彻底断了纪雷的念想。 纪雷在家中也很是闹了几年,后来终于跟国公老夫人闹翻,离家数年,就是老夫人死前,都没有回来看最后一眼。 那个丫鬟就是今日的魏姨娘。 —— 日子流水过,转眼就到了纪霆的生辰。 “娘亲,你偏心,你给爹爹缝的长袍明显用心很多!”纪挽歌半真半假的抱怨。 尽管此时父亲的五官已经跟冻住了似的,听到纪挽歌明显恭维的话,也没有半分松懈。 “我先去迎驾。”纪霆转身走了,竹青色的长袍在在风中形成了一个美好的弧度。 年画绒这才腾出手来打扮自己,纪挽歌想着母亲要不要也学她曾经的那样扮丑算了。可是年画绒却不是这么想的,嫣红色绣白梅的阔袖交颈裙装,简单却不失端庄的珍珠发饰,恰到好处的妆容。 七分靠天生,三分靠打扮,纪挽歌看着像是包裹在一团珠光宝气烟雾中的母亲,难免生出感慨来,“娘亲,您真美!” 一种不嚣张,不夺目却恰如其分,让人心中划过孱孱暖流的美。 年画绒眼波流转,姣美不可方物。 “可是......”太美了,纪挽歌心中有些担心。 年画绒抚着裙子,认真的说:“我要是蓬头垢面,那人见了难免会说,你看你跟着纪霆活的这般不好,还不如.......”她没有说出后面的话,纪挽歌却是听懂了。 还不如跟了我。 “这是你父亲的面子,我这些年过的时好时坏,但是你父亲对我是一直如初的,我不能让人看低了他。” 年画绒的考虑很正常,今日不仅是夜宸帝会来,京城中有些脸面的人都会来,年画绒作为纪霆的妻子,虽然多年不曾露面,但是绝不能让自己失了体面,这是纪府的脸面。 纪挽歌受教,她还是想的狭隘了些。 为了配合母亲,纪挽歌选了天清碧的裙子,她一身清冷,方能显出母亲到妩媚柔情。 等善直来请的时候,纪挽歌扶着年画绒一起去往世忠堂。 世忠堂里,夜宸帝已经坐于上座。 纪霆站在门口等着年画绒母女,而夜宸帝的身边,太子,泓王,飞骥将军全部在座,唯独少了彭厉锋。 看他没有来,纪挽歌倒是庆幸的,这么尴尬的时刻,她可真不希望他来。 纪挽歌跟着年画绒给夜宸帝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半晌夜宸帝都没有叫起。 泓王看着夜宸帝完全失神的模样,轻声叫道:“父皇?” 夜宸帝这才将视线从年画绒身上移开,叫了起。 今日来的人不少,景丞相府,承翰侯府,金伯侯府等等都来了人。年画绒跟纪挽歌拜见完夜宸帝之后,就带着纪挽歌去了后院,今日女眷也来了不少。 承翰侯世子夫人见到年画绒有些激动,但是碍着今日来的人实在是多,所以没有越过承翰侯府老夫人上前跟年画绒说话。 华惟也是来了的,看到这两位绝代佳人的母女,脸色并不怎么好。 纪挽歌此前算是跟林绡熟识,免不了多说两句。 “我之前还当着纪小姐已经算是绝世美人了,没想到见到国公夫人,这才知道原来这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林绡话说的热热闹闹,谁都要说声好字。 年画绒脸上端着和善的笑容,轻声说:“她要是脾性性情像了我才是好呢,现在像了国公爷,真是愁死个人。” 年画绒说的真诚,不像是炫耀什么,众人看看纪挽歌再看看年画绒,心里觉得这话说的对,国公夫人虽然身子骨不怎么样,但是看起来这性子可真是一等一的好,在和顺不过了。 可这国公小姐,之前大家都还有些记忆的,真真儿是让人无法说。 因为年画绒这一句话,素昧蒙面过的太太们对年画绒都有了很好的印象,纪挽歌暗暗咂舌母亲的交际能力。 年画绒可没说纪挽歌不好,只说像了国公爷,先是强调纪挽歌是纪霆的嫡女的身份,然后的一层意思就是纪挽歌跟纪霆一样不是个好惹的,这话可说的太有艺术了。 随后的时间里,年画绒在这些女眷中如鱼得水的,林绡比上年画绒都有所不及。今日能上门来的客人,都存着巴结国公府的心,年画绒表现的亲和又柔弱,这样国公夫人,谁会不喜欢! 纪挽歌先时吃惊,后来就想通了,年画绒虽然多年不见人,但是她可是商贾之家长成的女子,交际应酬那是胎里带着的,长袖善舞可不就是商人的习性。 “夫人,国公爷让您去一趟。”一个陌生的男子来通报。 纪挽歌勾着年画绒手肘的手一紧,若是真的纪霆来找年画绒,那么来的绝对是善直无疑的,尤其是在夜宸帝在府上的时候。 然而,现场所有的女眷都一双好奇,暧昧的眼神看着呢,难道年画绒能说不去。能说你不是纪霆的人?当然是不能的。 “怕不是国公爷喝多了吧。”年画绒捂嘴一笑,给各位夫人请了罪,带着纪挽歌走出了招待女眷的大厅。 走到没人处,那陌生男子挡住了纪挽歌,“皇上有旨,只让纪夫人单人前往。” 话说的明明白白的,根本就不是纪霆找,而是皇上。 纪挽歌也不硬碰硬,只对着母亲小声的说:“我会一直跟着您,不会有事。” 年画绒拍拍纪挽歌的手,“我自有主张。”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让纪挽歌出现的时候不要出现,纪挽歌了然的点点头。 年画绒跟着男子一路走,走到国公府一处建于湖上的小楼,荷悦楼,男子停步,让年画绒自己进去。 说不忐忑是假的,但是年画绒想着这里到底是国公府,夜宸帝应该不会胡来吧,再者说,还有挽歌跟着她呢,不是吗? 走进小楼,上二楼,夜宸帝背对着年画绒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满塘荷色。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年画绒没行大礼,而是微微屈膝,“见过圣上。” 夜宸帝好久都没有回应,年画绒往后退了退,直到退无可退才站定。 这时夜宸帝转过身来,盯着年画绒的丽影,沉声问:“阿年,你还记得我吗?” 荷悦楼顶,纪挽歌拿开一片琉璃瓦,静观屋内的动静。纪挽歌没有发觉的是,八字形楼顶的另一侧,夜未泽做着相同的动作!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对方! 惊世人 出场人物表 皇家: 夜宸帝(四十三岁) 皇后徐氏(四十岁)——出自金伯侯府,太子生母。 华贵妃(三十九岁)——出自承翰侯府,泓王生母。 夜未澜(二十二岁)——东宫太子。 夜未泓(二十)——五皇子,封号:泓王,就职户部。 夜未泽(十七)——母丧,自身封号:飞骥将军,现任金吾卫右指挥副使。 勋国公府: 国公:纪霆,(三十八) 国公夫人:年画绒(三十六) 侍女:柳妈妈 嫡女:纪挽歌(十六) 侍女:黄金,白银 姨娘:魏氏 侍女:玉兔 子:纪明杰(十九)纪明浩(十八) 女:纪明媚(十七)——嫁入礼部侍郎府 纪明婕(十六)——嫁入太子东宫,侧妃 纪明娇(十四)——待字闺中 没看错,魏姨娘就是连着生的,这叫不隔象的生孩子! 国公二弟:纪雷 恭王府 恭王:彭躬之(还未出场) 世子:彭厉锋 小厮:刀剑,棍棒 丞相府 丞相:景庆山 嫡子:景叶仰,景叶高 嫡女:景叶青——太子东宫姨娘 继女:景叶紫——承翰侯府姨娘 承翰侯府 侯爷夫妇(未出场) 世子夫妇(未正面出场) 华恒——侯府长子长孙 林绡——长孙媳妇 —— 出场人物现在看来还不是很多,后面会多起来。写这个就是让大家对年龄有个概念,因为下一章有回忆部分,怕大家看糊涂。 惊世人 第58章 记得那时年纪小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 梦里花落 梦里花落知多少....... —— 夜宸帝轻轻的念着,似乎是在追忆那段再也无法回去的年少时光。 年画绒听着,心头猛跳两下,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威严的夜宸帝,“你是.......。” 那年的年画绒只有十二岁,从别院回城内家中的路上救了倒在路边半死不活的青年。年家多年经商,鉴于风水与好兆头的影响,救人施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所以当年年幼的年画绒救了十九岁的夜宸,并不没有当作了不得的大事放在心上,事过多年,年画绒虽然心中还记得当年的事,却从未想过那时候救的自称晚星的青年,会是如今的夜宸帝。 夜宸帝看出年画绒还记得自己,有些激动的往前走了两步,但是他一靠近,年画绒就条件发射的全身发抖,他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阿年。”夜宸帝叫着。 当年即便是十二岁的年画绒也不曾把自己的闺名告诉过晚星,只说自己姓年,在年家养伤的日子里,夜宸只是叫年画绒,阿年。 年画绒到了这会才算是想通了此事缘由,她苦涩一笑,“本以为这一生遭此无妄之灾是我命不好,没想到竟是自己做的孽。” 一直以来,年画绒都不曾搞明白,她从未与夜宸帝有过交往,仅仅是新婚谢恩时匆匆一瞥,怎地就能让夜宸帝情根深重这么多年,原来那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夜宸帝,他们之间早就认识。 年画绒咬住唇,“我好后悔。” 好后悔当年一时善心救了夜宸帝,换来了她一生的苦痛,满身的耻辱。 夜宸帝却是听不下去,不顾她的排斥走过去,扯住她的手腕,她还是一如当年,娇弱温柔,让他见之不忘,“你后悔救我?” 在她面前,他从不称朕,只因相遇时,他不过一个性命都保不下来的皇子,根本没有任何在她面前称朕的机会。 想明白过来的年画绒开始拼命的挣扎,失声喊道:“是!我好后悔,要不是我当年救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年的苦痛,你给我下毒,辱我夫君,欺我女流弱质。你这样的人,当年就该去死,我为什么要救你!你当年就该死!” 多年压抑在心中的郁结终于喷发,年画绒手脚并用的厮打着他,想要把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还回去。 她这般激动,夜宸帝毫无防范竟被她推倒,重重坐在地上,任由她对自己拳脚相加。 要不是夜宸帝,她现在是赫赫国公夫人,会有儿女绕膝,会跟纪霆夫妻恩爱,可是因为面前的人,一切全部都没了,她身体全部毁了,女儿从小被放逐,丈夫隐忍将近二十年,郁郁不得志。 年画绒是恨疯了,可是她的身体这么多年早就被毒药掏空了,虽然纪霆极力的给她滋补,给她治疗,但是如此情绪激动还是要不得的,年画绒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的脸色雪白,红色的血液喷出来,恐怖的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风华。 纪挽歌早在年画绒情绪激动的时候就潜了进来,这会哪里还藏的住,扑到年画绒身边,将她不要命的抓着夜宸帝的手扳开,“娘亲!” 年画绒瞬间弱下身子,看到纪挽歌担忧的眸子,失声痛哭。 她哭的凄惨,纪挽歌眼泪根本控制不住,但还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一下一下的抚着年画绒的背,“娘亲,娘亲,你不能这般,你的身体受不住的。你想想我,想想爹爹,你不能这般阿,放松,放松。” 年画绒在女儿的安抚下调整着呼吸,急促的呼吸终于得到了控制。 “我好恨,我好悔!”年画绒恨,悔。 原来这么多年,丈夫,女儿所忍受的一切都是她惹来的,这让她如何能不恨,能不悔。 纪挽歌看她能喘过来气了,才抬头看向夜宸帝,堂堂君王,此时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垂着头,被年画绒刚才激烈动作弄乱的头发散下来,落在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气势。 纪挽歌将浑身发抖的年画绒抱在怀里,沉声对夜宸帝说:“她已经被你害成这幅样子了,不想要她的命的话,那就放过她。” 这话其实不该由纪挽歌说的,但是年画绒这个样子,纪挽歌知道要是不跟夜宸帝说些什么,今日她们母女两个想要离开这里都不是易事,外面金吾卫已经将这里重重保卫。 “唔——”年画绒突然呻吟一声。 纪挽歌低头,这才发现短短的时间内,年画绒的皮肤已经开始变色,纪挽歌心中大惊:“娘亲!” 年画绒全身发抖,明显是毒发了,纪挽歌知道要是没有纪霆寻来的药,年画绒这个毒发起来,会全身骨裂,疼痛之极。 “娘亲,你忍住,我们现在就回花绒阁去,现在就回去。” 纪挽歌慌忙的将年花绒扶起来,可是疼成这样的年画绒根本站不起来,纪挽歌急的满头汗,又转过身,将年画绒背了起来。 “她怎么了?”夜宸帝这会才像是醒过神来,从地上一猛子站起身来,急急的问。 到了这会儿,纪挽歌也没什么好声气,忍住痛骂出声的冲动,咬牙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夜宸帝本来灰败的脸更加苍白,他疾走几步走到纪挽歌身边,抬手想触碰年画绒变的蜡黄苍老的脸,但是被纪挽歌避开了。 “这是当年白雉那个贱人给你下的毒?”夜宸帝问。 纪挽歌脚步一顿,毒不是夜宸帝给年画绒下的吗?怎么听夜宸帝的语气,倒像是事先不知道似的。 “难道不是你!”纪挽歌瞪过去。 夜宸帝脚步一个趔跌,喃喃道:“我竟不知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阿年。” 纪挽歌看他那幅样子,心里恨的牙痒痒,这一切罪魁祸首可不就是夜宸帝!“少在这里假惺惺,我母亲每月毒发,你难道不知道!”纪挽歌为母亲多年的毒疼不值,骂道:“就你这种人,还说什么有情,我母亲只怕恨你都来不及!” 纪挽歌往上掂了掂年画绒,正准备离开,年画绒虚弱的开口,“对泽儿好一些。” 纪挽歌一愣。 夜宸帝却有些激动,厉声道:“那个贱人的儿子,朕实在不该让他活到今日。” 年画绒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琉璃色的绝美眼眸在苍老的脸上显得更加夺目,而她的眼中是一种绝妙的眼神。那眼神背着她的纪挽歌看不到,但是面对她的夜宸帝却看到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 怜悯,嘲笑,看透,是一种让夜宸帝无地自容的眼神。 当年白雉是年画绒贴身的侍女,因为年画绒从小琉璃目,深觉自己与人不同,小时候难免生出一辈子不再出门去的念头,父母亲实在看不得女儿这般为了琉璃目生出自卑的心理,特地花了重金从乐府歌姬里找了一个胡人之女,眼睛也是琉璃色,买来给年画绒做侍女,这样主仆都一样,年画绒自卑的心理好了许多。 年画绒新婚之后,夜宸帝派了密探来给年画绒透了意思,只要年画绒愿意,就将她接进宫做妃子,年画绒那时正与纪霆情浓似海,怎么可能答应。 倒是年画绒的侍女白雉起了心思,她用了自己小时候从胡人娘亲那里学来的毒药,给年画绒下了毒,然后自荐去了皇宫,跟夜宸帝保证年画绒决忍不住那般非人的疼痛,定然不出三个月年画绒就能乖乖的进宫。 而白雉的要求就是夜宸帝能收了她,让她留在宫中,哪怕不是妃子,做个贵人也是好的。 夜宸帝听到年画绒不出三月就会进宫的消息自然是龙心大悦,一夜纵情,同样琉璃色眸子的白雉虽不及年画绒美貌,但是移情作用的夜宸帝哪里顾得上这些。 三个月后,年画绒并没有按照计划自己找着进宫,而白雉却怀了龙胎。 半年后,勋国公夫人传出诊出有孕的消息,夜宸帝怒不可遏,纪霆他怎么敢?!怎么敢让他夜宸看上的女人怀上孩子! 而这时的白雉已经马上就要临盆,夜宸帝拿纪霆,年画绒没办法,拿一个胆敢骗自己的白雉还能没有办法。 只给太监透了个音,下人们就知道皇上这是打着去母留子的主意! 宫中这种事简直多不胜举,白雉这样身份低贱,胡人之女,毫无家族依靠,又失了圣宠的女人,要悄无声息的死,实在是太容易了。 果然夜未泽出生当天,就是白雉的死期。 现在夜宸帝装出一幅恼恨白雉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的呢,年画绒极缓慢的闭上了眼睛,她这一生运道极好,又极差。 遇到纪霆,她的运道是极好的,被纪霆宠着爱着,便是那么多次只要一念间纪霆都可能放弃自己,但是纪霆却从来没有,不弃不离的守着她这些年,还给了她一个纪挽歌这样独一无二的女儿。 遇到夜宸,她的运道是极坏的,多年的折磨苦痛,都来自这个帝王,多少次生不如死的时候都在想,到底她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得到了这样的惩罚。 但是今天心中的疑惑都揭开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只是心善的救过人,心中已是问心无愧的安然,年画绒彻底的疼晕了过去。 纪挽歌脚步如飞,快步的背着母亲离去,这样老殴一般的年画绒,便是守在外面的金吾卫也都吓得不敢阻止。 夜未泽坐在房顶上看着纪挽歌渐渐远去的身影,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尖刻的搅动着。 惊世人 第59章 中二的骚年,您醒醒吧 纪挽歌一路回到花绒阁,柳妈妈看到年画绒的样子,二话不说就去厨房煎药,纪挽歌将年画绒轻手轻脚的安置在床榻上。看着容颜尽毁的母亲,心头微颤。 母亲最后口中的泽儿,纪挽歌已经能够判断出他就是七皇子夜未泽。 忆起那个在午夜里跟自己一起共饮对月的男子,纪挽歌想,若是早就知道当年给年画绒下毒的人就是夜未泽的母亲,那他们还会不会能有那般心无城府对谈的心境。 原本在皇家中,纪挽歌最不讨厌的就是夜未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当然了,父母之罪不牵连子女,但是对夜未泽那仅有的好感是完全没有了的。 年画绒疼的厉害,根本睡不着,不时发出呜呜声,纪挽歌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年画绒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柳妈妈熬药花的时间并不长,纪挽歌心急接过药碗吹着,想能让药快一点变凉,柳妈妈倒是比纪挽歌镇定,毕竟已经经过这种事多年,她拿出一柄小小的铜勺,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年画绒喝。 年画绒喝了药,这才沉沉睡去,柳妈妈的手心疼的给年画绒揉着头,不说话,眼眸中的疼惜却是掩饰不住的。 纪挽歌默然的守着母亲,到了下午时分,纪霆才回来。 纪霆一身酒气,显见是喝了不少的。柳妈妈又张罗着要去给纪霆煮解酒汤,柳妈妈退下去之后,纪霆趴在床边看年画绒看了很久才扭过头来看向纪挽歌,问道:“说吧,都发生了什么事?” 纪挽歌回想了一下夜宸帝与年画绒的对话,想着并没有什么对年画绒不利的语句,便字字句句都跟纪霆说了。 “娘亲说她好后悔当年一时心善救了人。”纪挽歌最后叹息了一句。 纪霆也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年画绒与夜宸帝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握紧手中已经长满老人斑的手,心中微痛着说:“真是难为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抢了夜韵的夫君才会遭报应这些年。” 这些年年画绒总觉得夜宸帝对她这般,是因为她嫁了纪霆,而夜韵终生未嫁,夜宸帝为妹妹报仇才会这般,却没想到夜宸帝是真的心中有她的。 听父亲提到夜韵长公主,纪挽歌闭嘴不言,这是长一辈的爱恨纠缠,她并不想发表意见。 纪霆沉默片刻才说:“皇上今日来府上,并不是全为你母亲。” 纪挽歌抬眸看向纪霆。 要说夜宸帝对年画绒有情,这纪挽歌不否认,但是一个帝王,是不可能心中只有情爱的,那么今日到勋国公府来,自然还是有其他的目的的。 纪挽歌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子,泓王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难道又是要求娶她不成。 却不想纪霆说:“恭王前线大败,连失五座城池,线报上说恭王本人身负重伤,怕是命不就矣!” 纪挽歌腾就站了起来,恭王!恭王!恭王不就是彭厉锋的父亲! 她坐不住了。 纪霆看着纪挽歌这幅样子,有心责备几句,到底还是忍住了,他是一直反对纪挽歌跟彭厉锋交往的,因为恭王府与国公府的门第不适合两个孩子在一起,还有的,也是因为彭厉锋的脾气。 泰山大人看女婿,自然是有诸多挑剔的,彭厉锋此人虽有些本事,但是在纪霆看来还是有些太过年轻沉不住气。 这样的男孩子,配他的女儿,实在是让人看不上。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在想这些,彭家军只认彭家人,恭王彭躬之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彭厉锋没有任何悬念的要接管恭王手下的所有兵马。 彭厉锋那个男孩子,少年丧父已经太过艰难,马上就让他上战场御敌实在有些让人不放心。彭厉锋对纪挽歌的心,纪霆知道,多少次彭厉锋在挽院外与纪霆的暗卫交手,这些纪霆都知道。 现在这个时候,是彭厉锋最艰难的时候,如果纪挽歌能让彭厉锋迅速站起来,纪霆倒是不怎么想阻拦了,毕竟再怎么样,儿女私情都比不上家国恩怨。 就是夜宸帝,心里再怎么恨纪霆,在强敌当前的时候,还是亲自来了勋国公府,说是求和也好说是妥协也罢,不过是为了纪霆能在这个时候不要使小性子,家国大事还是要摆在恩怨情愁前面。 看着纪挽歌一幅火烧了眉毛的样子,纪霆又觉得感慨,他的女儿还是像他们的,无论表现的多么叛逆冷情,内里却还是有爱的,柔软的。 “想来恭王府这会也是收到消息了,怕是世子马上就要出发,你要追还来得及!”纪霆淡然说。 纪挽歌不可思议的看着纪霆,“父亲?” 父亲的意思上,让她去找彭厉锋,甚至于跟着他一起上前线。纪挽歌原本慌乱的心一下子清明起来,对,她应该去找他,那天过后她就一直担心他,他那样的性子,以现在的心情去,还不定会作做出什么事来,这可真是不敢想! 可是父亲,“为什么?” 不是一直都反对她跟彭厉锋交往的吗?怎么现在又让她去了。 若是纪挽歌此时认真看,一定能看出纪霆与纪挽歌心中的师父露出了一样的表情,他嫌弃的瞥眼,“我说不让你去,你会不去吗?” 纪挽歌是什么性格,纪霆还是很知道的。 可能是孤单一个人长大的缘故,特立独行的厉害,根本不像在父母双亲宠爱下长大的女孩子,对父母家族的话言听计从的,他就是现在拦着纪挽歌不让纪挽歌去,纪挽歌自己也有办法追去。 纪霆摆摆手,让纪挽歌赶紧走,也幸好今日年画绒毒发此时沉睡,要是让年画绒这么宠孩子的人知道他放女儿去前线,还不定怎么跟他闹呢。 前线的消息其实早前夜宸帝就知道形势不利,恭王抵抗的很吃力,不过是到了今日早上才确切的收到连丢五座城池并且恭王伤重的消息。 纪挽歌现在脑子里哪里还有别的,全部都是彭厉锋,他细长高挑的眉眼,怒极恨极的眼神,当然还有他爱极了的眼神。 纪挽歌一路飞奔到了恭王府,这里她两年前养过伤,路线熟悉的很。 她跑遍恭王府所有的角落,徒然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便是以前五步十步就有一个的侍卫都没有了,整个恭王府像是一座空城,只有很少的几个老仆人在守着。 纪挽歌的脚步慢下来,那种满满的可能再也见不到彭厉锋的情绪席卷了她。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坏是完全想不起来了,满脑子都是他得意的样子,吻着自己时霸道无赖的样子,抱着自己心肝宝贝儿的样子。 纪挽歌没有再用轻功,而是一路走回国公府,从那日他们决裂的那条小巷子里一路往回走,看到昔日街道一成不变的,只是那个人,早已经离开了。 纪挽歌开始哭,无声落泪,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变故,说什么她也不会说那些伤害他的话的。 脑子里自动开始胡思乱想,他身在乱军之中浑身是血,被敌军包围杀不出去,怎么可怕怎么想,纪挽歌自己被自己吓的腿软。 经过一个拐角,她突然停住脚步。 挽院高墙外,彭厉锋仰头站着,身后跟着牵着马的刀剑,棍棒带着一队人马静静的等着。 纪挽歌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放心的又揉了揉,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之后,一蹦子跳起来,连轻功都忘了用,就这么傻愣愣的往彭厉锋身边直直扑了过去。 彭厉锋什么人,怎么可能让一个不明来历的人靠近自己,左耳稍微一动,在纪挽歌靠近自己的时候,一巴掌拍出去,纪挽歌理所当然被震飞,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这下子可好,本来看到彭厉锋本人出现,纪挽歌胸口就憋屈,现在可算是找到了好的理由,彻底放开声音,大哭起来。 彭厉锋看清拍出去的人是纪挽歌,先是转头对着刀剑棍棒瞪了过去。 刀剑,棍棒好心塞,他们早都认出来人是纪小姐,谁知道世子出神出的厉害,竟然连人都没看清就拍了出去。 再看看哭的毫无形象的纪小姐,刀剑,棍棒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在隐隐作痛,前几日被世子狠狠收拾后不甘的心霎时间烟消云散,收拾他们算什么,没看到世子爷对纪小姐下手也是一样的重吗?人家还是女孩子呢,刀剑棍棒带着世子亲卫,瞬间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要是彭厉锋知道他们的想法,估计能气的吐血。 不错这会他没闲功夫猜测刀剑他们的心,只是皱着浓眉,嫌弃的打量着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纪挽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上前把纪挽歌拉了起来。 纪挽歌对上他的脸,也没管他是什么表情,一头扎进他怀里,大哭着说:“我还以为你走了!哇~~!” 彭厉锋真的不是故意想看到她流出的鼻涕的,更不是故意看到她把鼻涕都往他新的袍子上乱蹭的。 推推她,没推开,彭厉锋别提多恶心了,“谁让你来的?” “快起开!” 纪挽歌抱住彭厉锋不放手。 刀剑,棍棒在彭厉锋身后翻白眼,世子爷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巴巴的跑来人家小姐的院子外面发愣,人家都主动投怀送抱了,你又让人家起开。 中二的骚年,您醒醒吧。 惊世人 第60章 让我陪着你 女孩子哭呢,通常情况下都是男人去哄的,偏偏世子爷记仇,心说你不是要跟我各走各路吗?我哄你干什么! 于是,纪挽歌哭过一阵后,自动从他怀里退出来,消了声。 “哭够了?”彭厉锋斜睨着纪挽歌。 纪挽歌看他那表情,她在心中发誓,要不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真想,不是真想,是必定,她必定用飞镖招呼他。 “恩。”纪挽歌有气无力的答应。 彭厉锋一双眼睛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几乎是用鼻子哼着说:“照顾好自己。” 然后也不用纪挽歌回答他什么,转身扬起声音就喊,“出发!” 眼看他要上马,纪挽歌眼明手快的抱住他的腰。 她这么大胆,彭厉锋僵住,“还有事?” 这时候也顾不上跟他怄气什么的,纪挽歌开门见山的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去哪儿?”彭厉锋装听不懂。 纪挽歌才不管他装,只抱紧了他,从前都是他动手动脚的,一会儿亲,一会儿抱的,今天倒是换过来了,他双手背在身后站的直挺挺的,一幅不想跟纪挽歌多有瓜葛的样子,而纪挽歌就差四肢并用的赖在他身上了。 这事说来也奇怪,平日里纪挽歌连黄金碰自己一下都觉得别扭,可能也是被彭厉锋之前突然袭击多了,纪挽歌抱起他来,倒是没有半点别扭。 “你去哪儿我就去那儿!”纪挽歌坚定的说。 彭厉锋倒是一点都不领情,伸手就把她往一边推,“一边去!谁说的各走各路的,谁说让我自己过阳关道的!” 他嘴上嫌弃她,手上的力道更是不少,纪挽歌被他的大手扯的生疼生疼的,本来就哭红的眼睛,更红了。 纪挽歌气的没办法,张嘴就咬他的下巴,“彭厉锋,你再给我装!” 到了这个时候纪挽歌要是还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疏远她,那她就白跟他认识这么久了,咬完他还不解气,伸手就掐他的脸。 “我告诉你,我今天是赖上你了,你要带着我呢,最好!你要是丢下我,我就自己去!你看我敢不敢!”纪挽歌发狠的说。 什么是克星,什么是劫数!这就是! 彭厉锋被她闹的没了办法,也装不下去,她能扑进他怀里,要是平时,他非乐的笑开了花,可是现在嘛.....自然是不行的。 “胡闹!那是什么地方,是你一个女子能去的地方?你给我好好在京城呆着!”他声色俱厉的吓唬她。 要说彭厉锋这长相,板起脸来确实能吓唬住人,起码刀剑棍棒他们都是害怕彭厉锋的,但这其中并不包括纪挽歌。 纪挽歌听他这是不打算装蒜了,索性不要脸到底了,小混混无赖什么样,她又不是没见过。 抱住彭厉锋的手臂就晃他,“我不管,反正你得带着我,要不你看我敢不敢自己去!” 刀剑棍棒带着一队黑脸暗卫都傻了,心说纪小姐你好胆魄阿,对着世子爷,哭闹也就算了,还敢上嘴咬,更敢掐,最怪的是平时煞神一样的世子竟然无动于衷,没有将纪小姐立时拍死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这纪小姐是彻底耍上无赖啦? 彭厉锋被她晃的头晕,心软的不像话,可是带她去前线,那怎么可以,他从小在军营长到八岁被送回京城,前两年也是在边城度过的,那个地方,方圆百里除了军妓半个女人都找不到,纪挽歌这样绝色的美少女怎么能去。 “你看那是谁?”彭厉锋看向挽院,惊讶的喊。 纪挽歌偏头看,明明没人阿,在转过头来彭厉锋已经上马,而且马鞭子已经在半空中。 啪—— 一鞭子落下,纯黑色的千里马瞬间飞驰了起来。 纪挽歌撇撇嘴,以为一匹马就能摆脱她?亏彭厉锋做的出来,脚下轻点,不是纪挽歌吹牛,要论旁的功夫,她可能及不上彭厉锋,轻功嘛,倒是可以一较高下的! 彭厉锋眼前一花,纪挽歌已经稳稳的落在他马鞍前座上。到这时候,彭厉锋倒是不喜欢纪挽歌有身好功夫了,虽说初见时,他为她的一身轻功惊艳,但是现在这种时候,真心不喜欢她这么厉害阿。 硬的不行,彭厉锋柔下声音,好声好气的劝,“你乖,在京城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的。” “你骗我,明明前线情况不明,你怎么可能很快回来!” 骏马还在飞驰,纪挽歌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飘忽,彭厉锋一震,一只手控制着缰绳,一只手箍住纪挽歌的身体,她根本就不会骑马,坐在马上东倒西歪的,像是下一刻就会掉下去。 “你听谁说的!”彭厉锋的声音变的危险。 前线的消息现在全面封锁,除了宫中的夜宸帝其他的人完全不知。前线现在情况不明,传回来的都只是坏消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现在没人知道这些军情。 纪挽歌看他变了脸色,又觉得心疼他。 前线是他的父亲,想来他此时必定是心急如焚的,却还是不能露出一分惊慌来,不得不镇定的安排,力保能在最快的速度内,给前线的恭王送去支持。 纪挽歌抱住他的腰,硬邦邦的,真是一身的豹子肉。这个时时刻刻都表现的强势霸道的男人阿,“是我爹告诉我的,他让我跟你去的。” 彭厉锋眼睛一眯,勋国公,恭王曾在信件中无数次提过,不要小看勋国公,彭厉锋一直都对纪挽歌的父亲怀着崇敬的心态,只没想到,纪霆会让纪挽歌跟着他去。 “那也不行,那地方根本就不是女子去的地方!”彭厉锋依然不同意。 纪挽歌咬咬唇,实在是没了办法,他要是执意不带她去,她又不认识路,对边关的情况又不了解,凭自己是绝对摸不到边关去的。 可真要是不跟着他一起去,让她在京城等消息,那是绝对不行的,只是想想那种不知道他身处何地的日子,她就已经觉得无法忍耐了。 迅雷不及掩耳,纪挽歌伸手抱住彭厉锋的脖子,轻触了一下他的薄唇,柔柔的说:“阿锋,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惊世人 第61章 六国形势晏太子 彭厉锋才不理她的讨好,虽然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但还是冷声冷气的说:“你还知道什么?” 纪挽歌咬牙,真是唬弄不过他,可是又不可能真的说出知道他父亲身负重伤的消息,更不能说出担心他无法承担丧父之痛的用意。索性将头往他胸口一埋,不说话也不动,反正就是一幅死赖上他的姿态。 彭厉锋略低头,能看到纪挽歌微微颤动的睫毛,怎么可能真的不明白她的心思,他们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有种奇异的互通感,他总是能在别人都看不出她的本来面目的时候看出她的用心。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法割舍,并不可知,但是却知道无论她是否愿意,他都不能丢下她的。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是一万个不想带她去边关的,但想想京城的形势又觉得实在不该把她留在这里。夜宸帝亲临勋国公府,内情自然无人知晓,在外人看来,这是夜宸帝对勋国公府的示弱,也是表明了现在的勋国公府已经走到了皇帝都要让步的巅峰地位,这样的府第,只有一位嫡女,可想纪挽歌如今的炙手可热程度。 太子,泓王,这些本就虎视眈眈的人先不论,便是能在月下与纪挽歌畅谈饮酒的飞骥将军都是彭厉锋的心头大患,前思后想,还是觉得将纪挽歌带在身边比较安全。 彭厉锋从来杀伐决断,从没有拖泥带水过,心里的想法一定,也就没有在固执的赶纪挽歌走,抱紧了怀里的她,一路策马而去。 —— 纪挽歌很悲伤,她根本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真是没用!”彭厉锋瞪她。 纪挽歌心中一口气憋闷住,简直无从发泄,这话要怎么说呢。先是被彭厉锋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拍在地上,她的臀部已经受了伤,再加上一路策马,她这个从来没有骑过马的人哪里经受的住那份颠簸,所以在急赶了五日后,纪挽歌连坐着都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趴着。 “张嘴。”彭厉锋命令道。 纪挽歌赌气不张嘴,她心里也很气的好不好,因为自己耽误的大家赶路的进程,而彭厉锋因为她也不得不改骑马为坐马车,这马车与骑马的速度差多少,不言而喻阿。 她也不想拖后腿的好不好! “嗬,这还耍起小性儿了。”彭厉锋将手中的汤药送到她嘴边,“这可都是好药,多喝点对你的伤处有好处。” 他说完还看了一眼她的伤处,纪挽歌窘的恨不能将脸埋在车座里。 “要不,你先走吧。”实在不想拖累他,前线军情何其重要,哪里能为了她这点子见不得的伤处就耽误。 彭厉锋坚持让她喝完了一盅生肌活血的汤药,才闲闲的开口,“急什么?你这幅样子不养好了,见到我爹,可有你受的。” 这话中的意思,纪挽歌完全听不明白,不是说恭王本人身受重伤吗?哪里还顾得上她这么个小人物,不过彭厉锋既然这么说了,纪挽歌也没有办法。他这个人,说什么做什么,纪挽歌其实很难改变的。 到达现在恭王所驻扎的城池,徽城时,又过了多日,纪挽歌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养好了,活蹦乱跳的不行。 徽城其实并不是大夜皇朝的边城,原本的边城羚城早以被楚国占领,现在天下六分,夜,楚,韩,齐,赵,魏。与大夜接壤的国家有三家,楚,齐,魏,三国中以楚国最为强盛,楚国在六国中占地面积最大,但以前并没有这般强盛,楚国的壮大全赖楚国出了个惊世骇俗的太子,楚晏,晏太子此人颇有些传奇色彩,据说出生当日红霞满天,楚国多地突显祥瑞,导致楚国全国子民皆对这位新诞生的皇子心怀崇敬。楚王顺应民意将这位并不是中宫皇后生的皇子封为太子。 晏太子并没有辜负国人的期望,五岁识文断字,十岁就已经写出《治国论》,楚国地处内陆,良田千里,晏太子所创立的‘均田田亩’制度,让楚国在短短十年间,成为六国中最强盛的国度。 原本大夜朝在六国中是极富的,靠海,每年只是海货交易就能撑起大夜的军费开支,甚至于此前的多位大夜朝皇帝都奉行花钱买和平的战略,给相邻的三国每年上供大量的银钱,避免战争。但是自从夜宸帝登基,夜宸帝怀疑当年与自己抢皇位抢的最为厉害的皇弟逃脱追捕避难海外,所以严禁出海,封海令一旦实施,大夜朝的岁入便减少了十倍不止。 没有每年上供的银钱,大夜朝就不得不进入战争模式,但是夜朝已经几代没有打过硬仗了,可以说现在的大夜朝除了恭王所率领的彭家军,其他的军队都是毫无战斗能力的。 虽然这样的现状让恭王的地位非比寻常,但是若是真的恭王一线败溃,那么大夜朝就再也没有了御敌之兵,这无论如何都是危险的现状。 对恭王的安危,纪挽歌是真的关心,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彭厉锋的父亲,虽然彭厉锋每次说起父亲都叫老头子,但是言语间浓浓的孺慕纪挽歌又怎么能听不出来,其次,也是真的怕恭王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夜朝的气数也算是尽了。 “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关心那个老头子啊!”彭厉锋对纪挽歌表现出的浓浓担忧关心表示不满。 纪挽歌瞪他一眼,两人相处了一路,有些以前不怎么了解的,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也已经明了,彭厉锋心里无论是怎么样的,但是这张嘴那是决不会露出半个字的。 “你爹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不在大帐中啊?”纪挽歌不理他说什么,问他,不是说恭王身受重伤吗?怎么不在大帐里呢。 彭厉锋眼睛一撇,也不理纪挽歌。 “哪个浑说本将军要死了!是不是那个混蛋小子!”中气十足一声吼,纪挽歌腾就站了起来。 大帐帘子一掀,走进一位手拿青龙偃月刀,虎目圆瞪的将军,一身银色的铠甲将他显得威武雄壮,飞眉圆目的国字脸,只是看着就让人肃然起敬。 纪挽歌傻傻的看着他,与父亲纪霆的儒雅不同,此人一身虎气,彪悍的很。 “您是?”纪挽歌小声问,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不能肯定,这位将军不但没有受伤的迹象,反而红光满面,威风凛凛,好的不能再好的模样。 彭躬之上下打量了一下纪挽歌。 纪挽歌有些不自在的往后缩,她来的时候太冲动,根本什么衣物都没有拿,这一路跟着彭厉锋他们一队男子,她也不好讲究什么穿戴,在沿途随意的买了些小号的男装穿着,这时候的纪挽歌穿着别扭的男装款式,头发全部梳在头顶,绾成了髻,看起来倒像是个长相绝艳的假小子。 “你就是这个混小子的小媳妇?”彭躬之大声问。 纪挽歌被他的嗓门震的心间发抖,看了一眼闹脾气不理她的彭厉锋,摇头说:“不是的,我爹让我来看看您。” 这么说,也没说错,的确是纪霆让她来的,而且这一路,纪挽歌与纪霆都有密信联系,彭厉锋知道,但不管她。 彭躬之听到纪挽歌的话,哈哈大笑几声,然后板着脸看向不自在的彭厉锋,“折腾了两年就为了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拿下,你可真给你老子我露脸!” 说完彭躬之又看了看纪挽歌,“身子是单薄了,看来得好好养养。明年让我抱上孙子怎么样?” 彭厉锋这时也不闹脾气了,站起来走到纪挽歌身边,也跟他爹一样的看纪挽歌,然后认真的说:“我看可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纪挽歌目瞪口呆的。 “谁要给你生孩子!”纪挽歌急忙撇清。 彭厉锋长臂一揽将纪挽歌搂进怀里,“不给我生,你给谁生!” 纪挽歌翻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会讨论生孩子的问题,没好气的说:“给谁生都不给你生!” 彭躬之听到这里手中青龙偃月刀尾端在地上杵了两下,发出很大的声音,他不客气的说:“既然她不给你生,爹给你找几个,保证身子好,明年个个都能让我抱上孙子!” 纪挽歌身子一僵,彭厉锋察觉,将她抱紧了些。 “你的那些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别什么烂玩意儿都往我身边推。”彭厉锋说。 彭躬之显得很生气,“你都二十了,还不生孩子,你难道要等我闭上眼都不给我抱孙子啊!” 彭厉锋被老爹催过无数次,心中不耐烦的很,但是纪挽歌在这里,他又不能像平时那般搪塞过去,只能转移话题说:“不是说您受了重伤?” “就那帮子龟孙还伤不到老子!”一说起这个,彭躬之似乎很激动,恨恨的骂:“要不是夜家的那个老七急着立功,老子怎么可能这么被动!那孩子比你这个混小子还蠢,真是愁死老子了!” 纪挽歌想起夜未泽之前凯旋那一仗,可不就是赢了楚国吗?难道这其中还有内幕。 还想在听点什么,彭厉锋将纪挽歌的耳朵一捂,对着彭躬之蛮横的说:“行了,为了你赶了一路,还不给点吃食啊!没瞧见这小身板都饿瘦了!” 彭躬之果然不再提这茬,而是看着被彭厉锋抱在怀里的纪挽歌,嘟嘟囔囔的说:“又不给老子生孙子,吃胖管啥用!” 彭厉锋瞪他! 惊世人 第62章 诡异的恭王王妃 在彭躬之瞪着眼睛的淫威下,纪挽歌填鸭式的吃晚饭,不仅吃还得喝,用将军大人的话说,要当我彭家的小媳妇,不会喝酒怎么成! 最可气的是彭厉锋这厮完全不阻拦,反倒不停的给纪挽歌添酒。 喝醉是必然的事,纪挽歌头脑发昏,眼前天旋地转的被彭厉锋打横抱起来,难受的厉害,只能将头往彭厉锋的怀里钻。 彭厉锋皱着眉头看着纪挽歌红扑扑的小脸,冷下脸来对彭躬之说:“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把她灌成这样。” 彭躬之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心里妥帖的很,再看他把个女人当成宝的样子,又有些下气。这话怎么说来着,谁的种像谁,这孩子像点什么不好,偏偏像了他这点子痴情。 “送她去城里的别院,你跟我出去几日。”彭躬之沉声说。 彭厉锋看着自家老爹难得一见的严肃面容,点了点头。 纪挽歌清醒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敲着额头起身,一个机灵的小姑娘忙迎了上来,“姑娘,您醒了?” 小姑娘没有要纪挽歌的回话,自顾自的自报家门,“我叫麻雀,是世子爷让我来伺候您的。” 纪挽歌的脑筋有些转不过来,她不是应该在军营吗?怎么会跑出一个小姑娘来,“麻雀,彭厉锋呢?” 听纪挽歌直呼世子大名,麻雀的眼睛瞪大了些,不过很快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说着:“世子跟着王爷出去巡查了,让小姐在这里修养几天。” “这里是哪儿?”纪挽歌问。 说起这个,麻雀语速快多了,“这是徽州城内王爷的别院,王妃一直都是住在这里的。姑娘您醒了,我侍候您梳妆,还是早点去拜见一下王妃才不失礼呢。” 王妃?纪挽歌一猛子站起身来,王妃岂不就是彭躬之的妻子,彭厉锋的母亲。 多日赶路,纪挽歌真的没有好好的泡过澡,今日可算是洗了个通透。穿上麻雀拿来的上好宫装,纪挽歌有一种重生为人的感觉。 “姑娘,你可真美!”麻雀呆呆的看着盛装后的纪挽歌,连敬语都忘记了。 纪挽歌强笑,没办法,饶是谁一觉醒来被告知要见心上人的母亲,都会笑不出来吧。最可气的是彭厉锋那人,他居然就将自己丢在了这里,人影都不见了。 没有他的陪伴,纪挽歌是真的心虚啊。 走出纪挽歌在别院里的闺房,一眼就看见等在外面的棍棒。 棍棒等到纪挽歌出来,满脸笑容的上前给纪挽歌请安,来时这一路,纪挽歌对彭厉锋身边的这两个心腹也算是有些了解,武功刀剑更好些,但是刀剑为人耿直有些木讷,反而是武功差些的棍棒为人机灵,处事也圆滑些。 “纪小姐醒了就好,按着世子的吩咐都给准备好吃食了,您先用些吧。”棍棒笑着说。 见到棍棒,纪挽歌身处陌生地方的不安感消退了些,听他只字不提要求拜见王妃的话,不由问道:“不是该先去拜见王妃吗?” 棍棒先是瞪了站在纪挽歌身后的麻雀一眼,麻雀被瞪的眼睛发红,咬着下唇不敢出声。 “怎么了?”纪挽歌看出猫腻。 棍棒面有难色的说:“世子说,不用纪小姐去拜见的。” 这个话,纪挽歌脸色微变,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见不得人吗?可是都将她放置在这个别院里了,又不让她去拜见王妃是个什么用意呢。王妃会不会觉得她很失礼,很没有教养。 棍棒一看纪挽歌变脸,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世子不是王妃亲生的。” 纪挽歌之前还真不知道这个事,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彭厉锋是恭王独子,纪挽歌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彭厉锋是正妻所生,是嫡子,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 细心一思量,纪挽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彭厉锋不是王妃生的,却成了无可争议的世子,为此王妃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疙瘩,不让她去请安,想来是怕她遭受刁难吧。 “王妃可有孩子?”纪挽歌问,若是王妃自己再有儿子,那么这事情可就更不好办了。 棍棒一脸震惊的摇头。 “那便走吧,既然他都把我送来的,总免不了走一遭的。”纪挽歌说,既然王妃没有孩子,那么再怎么关系不好,王妃也是彭厉锋的嫡母,该拜见还是得拜见,总不能真的不敬嫡母吧。 麻雀领着纪挽歌一路往王妃的院子去,这处别院盖的很别致,并且花花草草一看就是用了心侍奉的,不像是突然迁居于此,“之前不是说恭王长年驻守羚城吗?怎么这里瞧着像是有人常住的。” 麻雀不敢再说话,看向棍棒。 棍棒一脸为难,但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王妃长年住在这里。” 这话的意思是说,王妃并不与恭王住在一处,那么京城盛传的恭王与王妃伉俪情深,一起长年驻守边关的传闻也是不实的说法喽,纪挽歌心中对这位恭王妃更加好奇了。 刚刚走进恭王妃的院子,一个中年妇人就迎了上来,热情的说:“你就是锋儿送回来的那位姑娘吧,快让我瞧瞧。” 纪挽歌被吓到,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王妃娘娘,您先放开纪小姐,看吓着纪小姐。”棍棒赶忙开口。 纪挽歌的双手这才恢复自由,到了这会才看清这位王妃的样子,五官华美,身上的佩饰尊贵,脸上的笑容更是彻头彻尾的真诚。 从没想过堂堂恭王的王妃,会是如此热情亲和之人,而且她的下一句话,更是让纪挽歌诧异。 “听说你是京城里来的,那你一定见过我皇帝哥哥吧,我好多年没有见到哥哥嫂嫂了,很想他们呢。” 她竟然是夜家人。 纪挽歌完全说不出话来。 夜音说完才想起这是院子门口,不是正经说话的地方,急忙邀着纪挽歌往里屋去。 一路都是夜音在说,纪挽歌在听。 夜音见到纪挽歌似乎很激动似的,问的最多的是彭厉锋,衣食住行,事无巨细的询问。这完全不像一个当家主母对庶子的态度,再听到纪挽歌来别院之前还曾见到彭躬之的消息后,夜音的脸色黯淡下来,在没有了说话的冲动。 纪挽歌看出这一点,也就顺理成章的告辞。 回到先前纪挽歌休息的地方,纪挽歌这才退了麻雀,问向棍棒,“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王妃瞧着可不像是京中那些正常的贵夫人,怎么说呢,太过热情,太过殷勤了,不是纪挽歌多疑,而是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一般这样的情况绝对是有内情的。 棍棒闭紧嘴巴不肯说。 纪挽歌也不逼他,“那我等着彭厉锋来了,问他好了,只要他不嫌被我问出这般话来丢丑,我是不怕的。” “小姐,您可不能啊!”棍棒急忙开了口。 “那就你说。” 棍棒犹豫再犹豫,才说:“那我告诉您,您可别给世子透了话音儿啊。” “恩。” 棍棒说的很生动,纪挽歌听的认真。 当年彭躬之少年英雄,也有心仪的对象,但是赶上皇子夺嫡,政局不稳,当时的恭王也就是彭厉锋的祖父,怕牵扯到彭家军,便让彭躬之驻守边关不许回京,而老恭王本人回了京城坐镇。 彭躬之人在边疆,突然听闻心仪之人即将大婚的消息,一时锐气尽失,可当时的政局根本不容他回京阻止此事。 怎知一月后,彭躬之在流民中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心仪之人,欣喜若狂之下才知她是为他逃婚而来,其中乐极的滋味也只有彭躬之自己知晓。 琴瑟和鸣的日子过的并不长,夜宸帝登基,为彭躬之赐婚,夜音公主不远千里嫁夫而来,而那时彭躬之的心仪之人刚刚查出身孕。 皇帝赐婚,便是再怎么不愿意,彭躬之都只能照做,况且那时候的夜宸帝刚刚登基,在各方面的手段都颇为强势。 夜音表现的很好,对怀着身孕的女人亲姐妹似的照顾,那时候的彭躬之虽也有三十岁了,但是对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完全不懂,他是在外征战的将军,对内宅并不挂心。 看到夜音照顾心仪之人很用心的样子,彭躬之也就放心外出巡查,操练兵将。等他收到心仪之人难产而亡的消息时,一切都晚了。 赶回府中,留给他的只有一方棺材,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幼儿,以及哭成了泪人的夜音。 彭躬之当时就傻了,抱过啼哭不止的儿子,耳边夜音好心好意的说,她会把他的儿子记在自己名下,虽说是个庶子,身份低贱了些,但是她不会介意,一定会与自己的孩子一起教养,将来自己的儿子也是会多多提携这位哥哥的。 彭躬之顿时仰天大笑,庶子,身份低贱,需要你夜音的儿子提携! 当日彭躬之拉上棺材,抱上孩子毅然离去。夜音也被强令离开将军府,住到了如今的别院里。 从彭厉锋出生至今二十年,彭躬之再未见过夜音一面。 棍帮说完后,又说:“这事是王爷与世子爷的心病,纪小姐您千万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啊。” 棍棒退了出去,纪挽歌一个人定住一般的在原地坐了好久好久。 这样的故事,不是不震撼的。 那样威严肃穆的将军,实在想像不到,他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纪挽歌想,刚才那般热情待客的夜音,这二十年可否为自己当年所做之事有过一丝后悔。而当年赐婚的夜宸帝,对这一切到底是知晓还是不知晓呢? 惊世人 第63章 诀别的山谷 纪挽歌真的很听话的在别院里老老实实地呆了五天,不是不着急的,但是每天都听棍棒送来的消息,楚国之前因为败在夜未泽手上,像是一下子发现了,一直都不被他们重视的大夜朝竟有这样的实力。大夜朝在顷刻间变成了楚国人的心腹大患,不拔除不罢休似的。 在徽城外一百里的地方,双方开辟战场,日日对弈。纪挽歌不知道前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看着棍棒一日比一日沉重的脸色,也知道这一仗怕是打的艰难。 将那日彭躬之对夜未泽说过的那句话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遍,纪挽歌并不笨,渐渐的也就想明白了,对外,大夜朝一直都是示弱的,也正是这份示弱,让楚国南征北战但却一直没有尽全力攻打大夜。这为大夜争取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这二十年内恭王到底将自己的势力扩大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 纪挽歌并不乐观,现在的恭王可谓前有狼后有虎,若是举彭家军全力抗击楚国,两败俱伤实属难免。要是彭家军胜了,夜宸帝那多疑的性子,知道彭家军现在的实力已经能够击败强大的楚国,难保不会对彭家军动手。自古至今,多少精兵强将良甲猛士,并不是死在对手的刀下,而是死在自家皇帝的猜忌上,为此,纪挽歌思量,恭王彭躬之要想既不暴露自己过多实力,又要恰恰好的阻击楚国,这实在是太考验一个人的心智了。 就在纪挽歌愁眉不展的时候,彭厉锋回来了。 纪挽歌又惊又喜地站起身,话还没说出一句,彭厉锋就抄起纪挽歌纤细的腰肢,“我们走!” 他身上怒气腾腾,纪挽歌知道前线战事艰难,这时倒是不想违背了他的意思,身子并没有挣扎,彭厉锋几乎是将纪挽歌单手提起来,纪挽歌双脚离地。 “阿锋?”纪挽歌被他箍着的腰有些发疼。 彭厉锋脸色不好,一双细长的眉眼红彤彤的,纪挽歌跟着他大步往外走的脚步,但还是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极深的沉痛。 纪挽歌不明所以,扭头看向一直跟在彭厉锋身后的刀剑,刀剑此时早已泪流满面。要知道刀剑可是从来看不起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的,他能哭成这样一定是出了大事。 纪挽歌伸手扯彭厉锋的衣襟,到这时候才知道,平时偶尔跟她动手切磋的彭厉锋大多是让着她的,比如此时,纪挽歌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动不了他分毫,反倒是像小鸡仔似地被他提着。 彭厉锋今日很有些不同的,他不看纪挽歌,也不听她说话,一门心思的想要离开这里。 纪挽歌被他拖上马,是拖。纪挽歌真是被他这般粗暴的动作弄的有些恼,但也知道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若是平时,他是舍不得伤她半分的。 “彭厉锋!”上了马,纪挽歌终于能与彭厉锋面对面了,揪住他的前领恨恨的吼他。 彭厉锋低头看着恼他的纪挽歌,声音极失落的,说;“早知道我们就不该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阿!”纪挽歌真是被他弄的发急,彭厉锋为人霸道强势,这般有些无助的声音,实在跟他一贯的样子是不符的。 彭厉锋没有回答她,而是一扬马鞭,飞驰而去。 透过彭厉锋宽厚的肩,纪挽歌看到从别院里追出来的夜音。 夜音满脸是泪的看着彭厉锋带着纪挽歌扬长而去,想喊喊不出,只能站在别院门口,痛哭起来。 一路出城,纪挽歌认出这是回京城的方向,实在不明白彭厉锋现在是个什么意思,前方战事吃紧,他竟然能这样不管不顾的带着自己回京城?! 纪挽歌自然是不允的,在彭厉锋怀里挣扎起来,拳打脚踢的,但是彭厉锋却像是铁了心,非要带着纪挽歌走不可,生怕多呆一秒似的。 “你疯了吗?你这时候不帮你父王去,这么跑了算什么阿!”纪挽歌大吼着。 彭厉锋置若罔闻的,将马骑的更快。 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徽城,彭厉锋才缓了马速,纪挽歌吼也吼了,打也打了,这会有些虚软的靠在彭厉锋怀里,还是气的呼哧呼哧的。 彭厉锋抱着她腰的手上移,摸上纪挽歌的脸,她的小脸不知是气的还是被风吹的,早已经红透了。 “挽歌。”他低低沉沉的叫。 纪挽歌被他前所未有过的低沉无助嗓音催的想哭,“阿锋,到底出了什么事?” 彭厉锋不回答,只是低头将纪挽歌抱的紧紧的,恨不能融入骨髓般。 纪挽歌忍着疼,却还是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一句话,不由真的哭出声来。 风里是纪挽歌低低的抽泣声,却显得格外宁静。 不一会儿,马蹄急速的声音传来,刀剑满脸是泪,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副将,他从马上翻身下来,直挺挺的跪在彭厉锋马前,快速的说:“世子,王爷被困落雏谷!末将前来请兵,需急速带人前去营救!” 彭厉锋一震,纪挽歌更是吃惊,他用的是营救这两个字,而不是支援。 彭厉锋没有说话,调转马头,疯了似的往回赶。 这一来一去的折腾,等着彭厉锋带着五千兵士赶到,落雏谷中已是凌晨。 两面是陡峭的山壁,只有一处狭小的山谷供人经过。这处就纪挽歌并不算专业的眼光来看,应该算是易守难攻的地界。 一路进到谷中,彭躬之一人坐在一处大石头上,身旁竖着他的青龙偃月刀。他手中拿着酒壶,大口大口的喝着,要是忽略那一身铠甲,他的样子倒不像身经百战的将军,而是像江湖游侠。 “你来了?”彭躬之抬起眼皮对彭厉锋说。 彭厉锋扭头不理他,一脸倔强。 纪挽歌有些闹不明白,不是说前来营救吗?怎么看这样子倒像是父子闹别扭。 “丫头阿,你过来!”彭躬之看儿子不理他,便看向纪挽歌。 纪挽歌听话的要下马,却被彭厉锋一把抱住,不让她动一下。纪挽歌无奈的看向今天实在行径诡异的彭厉锋,“放手阿,王爷让我过去呢。” 彭厉锋不放手,恨恨的看向彭躬之,“你那些话不许跟她说,我也不同意!你趁早歇了那份心!” 他说的咬牙切齿的,纪挽歌伸手掐他,怎么能这般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彭厉锋却是不管,眼睛越来越红。 “你能回来,就证明是你是赞同父王的计划的。锋儿,父王总不能陪你一辈子的!” “你还说!”彭厉锋吼起来。 纪挽歌趁着他激动,从马背上滑了下来,走到喝的有些醉醺醺的恭王身边。 “王爷。”纪挽歌定定的看着恭王。 这父子俩之间怪异的气氛让纪挽歌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但她不敢显露出来一分。 “还叫王爷?没眼力见儿的丫头。”彭躬之嫌弃的说。 纪挽歌回头看也下了马过来的彭厉锋,彭厉锋恶声恶气的说:“想让她叫父王,你做梦!” 纪挽歌红了脸,这话里的意思,她还是听的懂的。 彭躬之豹子般的圆眼睛一瞪,很生气的模样,但是不一会儿,又哈哈笑起来,“瞧着这小模样,倒是能配得上我的混蛋小子的,将来生个大金孙,想来也是金娃娃一般的模样。” 纪挽歌往彭厉锋身后缩,天色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纪挽歌被恭王完全不掩饰的话语说的羞的抬不起头来。 “可惜.....可惜阿.......”恭王叹息着。 彭厉锋上前拉他,“你闹够了没有?赶快跟我走!” 彭厉锋话音刚落,山谷里已经传来了喊杀声。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只有恭王面色沉稳的站起身来,越过彭厉锋看向还红着脸的纪挽歌,温和的说:“丫头,我把我的混小子托付给你了,这混蛋小子脾气不好,都是让我宠坏了,你往后呐,多担待!” “父王!”彭厉锋惊痛。 彭躬之呵呵一笑,“临了能听你叫一声父王,我也算是能闭上眼了!差不多了,带着你的小媳妇走吧!” 纪挽歌身后跟着彭厉锋来的人全部跪下,呜呜的哭起来。 彭厉锋才不管,一把上去就扯住彭躬之的手,“我今日本打算回京城的,你逼我来,我就一定要带你回去的!” 彭躬之脸色一变,一把抽在彭厉锋的脸上,彭厉锋的脸瞬间侧向一边,嘴角立刻就出了血。 “我这是为了谁?啊!你就这么糟蹋你爹的心!”彭躬之大吼道,可见也是气的狠了。 “我不要你为了我去死!”彭厉锋怒吼。 纪挽歌呆立当场,完全闹不清楚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只是耳边的喊杀声越来越大! “纪挽歌!”彭躬之大吼! 纪挽歌马上叫起来,“在!” 彭躬之老眼落下泪来,他一双泪眼看着纪挽歌,“我把儿子交给你了,今日你要是带不走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彭躬之一脚踹向彭厉锋的胸口,将他踹远,“让你早点给我生孙子你不干!现在好了,老子死都不能瞑目!你难道连这最后一件事都不能让我满意!” “不!”彭厉锋被踹的不轻,但是还是不松口。 “众将听令!” “是!” 山谷中层层叠叠的起伏起声音,纪挽歌环视却看不到这些人都在哪里。 “自今日起,尔等皆要听命于小主子!我会看着你们,若是敢违命!军法处置!” “是!” 洪亮的答应声后,清晨的山谷中此起彼伏出一阵阵的哭声,如孤魂野骨般,悲凉得让人不忍! 惊世人 第64章 惨胜名垂千古 感谢’渐行渐远‘~~玫瑰花 “走!”彭躬之暴喝一声,眼睛却是死死的盯住纪挽歌的。 那目光,纪挽歌想,她此生怕是都无法忘怀的,严肃的,不舍的,慈爱的,寄予厚望的。 彭厉锋不顾身上的伤,一股脑儿的爬起来,就要往彭躬之身边扑,刀剑棍棒一人一边抱住彭厉锋的双腿,让彭厉锋动弹不得。 彭躬之站起身,拿起他的那把青龙大刀,脚步缓慢且郑重的往山谷深处而走,他穿着正红色的披风,清冷的风吹起他的披风。 纪挽歌听到他大吼:“弓弩手待命!” “是!” 彭厉锋这时已经摆脱了刀剑棍棒的控制,一人给了一脚,刀剑棍棒倒地不起。 彭厉锋抬脚就要追上彭躬之,仅仅很短的距离,但是后面的武将前赴后继的扑向彭厉锋,抱住他的脚,他的腰。 就那么短短的距离,彭厉锋却像是走不到头似的。 早前父王跟他说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就无法接受。楚国现在把大夜视为首要敌人,而彭家军就是楚军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一次楚军大军而来,不完全消灭了彭家军,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彭厉锋主张跟楚军拼了,彭躬之却不同意,跟楚军拼了彭家军不一定会输,但是那也只是惨胜。彭躬之提醒彭厉锋,与齐,魏两国的边境上,也是剑拔弩张的。 这一次楚国跟齐,魏都是通了气,彭家军要是倾起全力与楚军对攻,那么齐,魏两军很有可能趁机夹击大夜。 到时候首尾不能兼顾,大夜危矣。 彭厉锋烦躁的说,那该怎么办? 唯有示弱! 这是彭躬之给出的答案,面对夹击,并不能不顾后果的往上冲,只能徐徐徒之。 彭躬之之前探过夜宸帝的口风,若是这一次不强打,而是签和谈条约,拿出些银钱来可好?夜宸帝口气强硬,要求彭家军战死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先令。 谁的兵,谁心疼。 彭躬之不能看着自己的将士这般上前送死,朝中皇子夺嫡,党争早已摆上了台面,要不是皇子之间竞争激烈,夜未泽也不会不听恭王劝告,非要为了出一时风头触动楚军的逆鳞。 彭躬之不能不保住彭家军,这是他们彭家世世代代的家臣,每一个士兵都是祖祖辈辈都跟着彭家人的,彭躬之不能如夜宸帝一般。 再者说,彭家军若是真的死绝了,那么大夜朝哪里还有能御敌之冰。 夜宸帝自信,觉得大夜男儿何止百万,手臂一挥就有百万大军,彭躬之长期带兵却是知晓,放下锄头拿起刀剑的农民兵与楚国这些四方征战多年的兵油子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种种考量下来,只好的办法,就是他死。 不是没有别的方法,可是彭躬之却选择了最惨烈的一种。 因为他是军人,死在战场上是他的毕生夙愿,只有如此,彭家军就能全部化整为零,藏于民间,正式由夜朝军队变成他们彭家的私家军,只有这样他的儿子才不会顶着败军之将之子的名头。 “父王!!”彭厉锋疯了般的挥开阻拦他的人。 不一会儿他的身边就围了一圈被他打倒的人,彭厉锋真的发起狂来,那真是万人莫挡的势头。 纪挽歌擦去脸上的泪,出手如电的照着发狂的彭厉锋脖颈上一个手刀。 刚才还四肢乱挥的彭厉锋软软的倒在她的怀里,身边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纪挽歌抱着彭厉锋抬起头来,已经走远的彭躬之转过身来,他的身后初生的太阳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背着光,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纪挽歌知道他是笑着的。 纪挽歌放开彭厉锋,对着晨曦中的恭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大声叫了声:“父王!” 彭躬之身子一颤,却还是转过身去,迎着阳光,走向他的末路。 —— 彭厉锋被带回别院后便一直沉睡。 纪挽歌守着他,外头现在早已翻江倒海,恭王别院外,百姓们的哭声震天。 恭王父子浴血奋战,全歼楚军先头最尖锐部队三万人,恭王战死,世子身负重伤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 恭王在边疆驻守多年,王妃在徽城更是年年施粥布衣,百姓们心中恭王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王妃是心地善良的菩萨娘娘,在此地恭王府威信是极高的。 彭家祖祖辈辈镇守大夜江山,到了如今早已成了大夜人心中的守护神,现在恭王战死,独子生死未卜,大夜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府外围着层层叠叠的百姓,哭着的,求着的,祷告上苍的,比比皆是。 而这些都不是纪挽歌关心的,她关心的是回来后一直沉睡不吃不喝的彭厉锋,几天的工夫,他的双颊迅速的塌下去,消瘦萎靡。 “主子。”刀剑来回话。 自从那日从谷中回来,彭厉锋所有的近身侍卫全部对纪挽歌改了口,纪挽歌也没有纠正他们,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是计较这些个的时候。 “京中传来消息否?”纪挽歌问。 早在日前就已经把大获全胜,并且恭王战死,彭厉锋身受重伤,彭家军几乎全部阵亡殆尽的消息传回了京城,这个时候纪挽歌很想知道夜宸帝的打算,要不是夜宸帝为人多疑,多年来从没有放弃过对彭家,恭王府的猜忌。也许今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对夜宸帝,纪挽歌是真的恨的咬牙。 刀剑眼神有些躲闪。 “怎么了?!”纪挽歌站起身。 刀剑不敢隐瞒,低声说:“是王妃服了毒,刚才让郎中看过,怕是不好了。” 纪挽歌身子一晃,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一路急赶,纪挽歌到了夜音所在的院子里,一进门就见伺候夜音的下人全部跪在地上,痛哭。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见多了这种场面,纪挽歌只觉得眼前一片晕眩。 强撑着走到床边,夜音脸色发青,根本没有了那日所见的华贵风姿。 “你来了。”夜音看到纪挽歌,脸上露了笑容。 此时此刻,这样的笑容,像是刀子一般剜着纪挽歌的心。 “您这又是何必?” 纪挽歌想不明白,听棍棒嚼舌根,这位夜音公主与彭躬之连圆房都不曾,这样无情无爱的婚姻,她又是何必。 夜音还是笑着,轻声说着:“我当年在宫宴上见到过他,他跟宫中那些贵公子都不一样,让我过目不忘。后来听说皇帝哥哥要给他赐婚,原本应该是我夜韵姐姐的婚事,她不愿意,就成了我的。” 她说着,气却是一声比一声急促。 “您别说了。”纪挽歌鼻子泛酸。 夜音摇摇头,固执的说下去,这些话她要是此时再不说出口,怕是这辈子都没有知道了,“我知道要嫁给他,开心的在宫里转圈圈。只是没想到,皇帝哥哥说,他的世子必须是我肚子里的。” 纪挽歌恍然,原来夜宸帝早就在很久之前就算计上恭王府了。 “我并不这么想,那是他的孩子,身上有他的血,只要是他的,我就爱!可是我没法忍受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他的温柔,他的疲惫只会对着那个女人展现!我每天晚上都哭,想起那个贱人,我就生不如死!” “我终于等到了机会,她终于死了!” 夜音有些激动,猛的咳嗽起来。 纪挽歌想要靠近她看看,却被刀剑挡住了身体。 夜音不知道服了什么毒,刀剑担心,并不让纪挽歌靠近! 纪挽歌不再靠近,看到临死都不忘这些事情的夜音,百感交集的。 夜音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她看着纪挽歌说:“我求求你,我死后你将我与他葬在一处可好?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让我永远跟他在一起!” 纪挽歌有些为难,那日谷中楚军攻入,看到带着一小队人马的彭躬之,像是捡到宝一般,疯狂攻击,彭躬之与他们血战。 楚军没想到凭着彭躬之一个人就能这般难以攻克,随即增兵支援。本来他们思量着山谷这样的地形,是十分容易遭埋伏的,所以只是派了很少一部分人来探路,但是遇到彭躬之,并且没有遇到任何埋伏,所以楚军大量增兵,小小的山谷,前后竟然增兵到三万。 这时两边山谷中的弓弩手才发威,一举将山谷中的楚军歼灭,但是弓弩无眼,这样的箭雨中,彭躬之自然是活不下来的。 很快在打扫战场时,彭躬之的尸体被发现,据说到死老将军都是站得笔直的,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前方。 此前早有布置,将彭躬之清理入棺后,由棍棒带着一队人护着彭躬之的棺木去了一处秘密的地方。 刀剑说,那里是彭厉锋母亲的墓地,而彭躬之身前定下过规矩,他死后只想葬在心爱的女人身边。 而运回京城葬在彭家祖坟里的,只是他的衣冠墓。 夜音怕是心里清楚彭躬之死后是一定要与自己心爱的女人葬在一起的。这时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纪挽歌咬住下唇不说话。 夜音没有得到回应,大声的哀嚎了起来:“他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他的正妻!生没有同室,死一定要同穴的!!” “他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 夜音因激动坐起来的身体定住,她的五官狰狞,全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瞪着。 纪挽歌后背密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实在是太可怕的。 夜音的声音戛然而止,人重重的往后,跌落在床榻上,竟然是死不瞑目的。 惊世人 第65章 失去父母就不是孩子 纪挽歌对夜音的死并没有过多的时间感慨,因为现在的恭王府全靠纪挽歌一个人撑着。军队方面恭王生前已经做好了安排,并不用纪挽歌担心,但是一支长年驻扎的部队所带起的又何止部队本身。 纪挽歌忙完了对夜音的死后安排,入棺的安排,如何跟朝廷上书,把消息如何散布民间,虽说夜音与恭王一生无爱无情,但是在外界看来,恭王与夜音还是伉俪情深的,故而,对外全部宣称,恭王妃痴情自尽,以身殉葬。 接见不同的人,有当地的官员上门慰问,有长期给彭家军供应肉禽蔬菜的上门追讨钱财,虽有管事帮忙应酬,可是大主意还是得纪挽歌来出,毕竟在恭王离世,世子昏迷的时候,没人敢担这个责任,万一处理不当,将来世子醒来,依着世子的脾气,怕是谁也得不了好。纪挽歌只能亲力亲为,难缠的商户,一些尚未结清的账目,一些不能忽视的人情世故。 一天下来,纪挽歌的疲累不堪,应对各样的人真的比练功夫要累心太多。 “阿锋......”纪挽歌握住彭厉锋的手,他的手冰冷的很。 被手中冰冷的温度击到,纪挽歌有些眼热,彭厉锋这个人,从他们认识开始在纪挽歌的印象里,他从来都如一团烈火,生命力旺盛,威猛不可挡的样子。 摊开他宽厚的手掌,手指上厚厚的茧子有些刺人,纪挽歌将脸贴到彭厉锋的手心上,随军的郎中已经再三表示过,彭厉锋没有大碍,可是这么沉睡不醒,连郎中都说不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还只是几天的工夫,纪挽歌就已经隐隐的觉得情况有些不好,虽然刀剑从不说,但是纪挽歌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隐秘的危险,彭家军可不是一个人,恭王手下的将军何止数十人,这些人原本听命于恭王,现在听命于彭厉锋,但是彭厉锋一直沉睡不醒,这难免会让军心不稳,她纪挽歌再怎么样,都不是名正言顺的彭家人,现在这些下人还能听她的,但是这种情况延续不了多久。 总是有些人,看不起她是个女人。 “阿锋,你快点醒好不好?我真的好累。”纪挽歌说。 她虽然一直独立,心智尚且算是坚强,但是这几日发生这么多的事,她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恭王的死带给她的震撼不比任何人小,她虽与恭王仅仅见过两面,但是那个高大的,声如洪钟的老将军却也在她的心里生了根。 心疼恭王,更心疼彭厉锋。 纪挽歌自己并没有得到过太多的父爱,便是现在她跟纪霆的关系改善很多,但是亲密无间还是远远谈不上的,更多的时候纪挽歌觉得自己跟父亲是一种合作者的关系,共同出力保护年画绒,护卫勋国公府。而恭王与彭厉锋却是不同的,虽然恭王从来都叫彭厉锋混蛋小子,彭厉锋也只叫他老头子,可是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亲密还是让纪挽歌羡慕又嫉妒。 无论嘴上多么不饶人,恭王还是倾尽一生给了彭厉锋最好的一切。 这样的恭王用死换来儿子的永世安稳,纪挽歌能理解彭厉锋的心情,若是今日换了她是彭厉锋也是会心如刀绞。 然而,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现在还有数十万的大军等着彭厉锋调遣,京城中风云变幻到底会给恭王府什么处置谁也猜不到,还有楚国,虽然先头部队被全歼,可是难保楚军不会在派部队过来,跟大夜拼个你死我活。 这种种的考量,纪挽歌在心中算机的了一遍又一遍,多么想这个时候能有个人与她分担一些,可是彭厉锋却自顾自的逃避着,完全顾不上她的心情与难处。 纪挽歌越想越委屈,负气的说:“好,那你继续如此吧,我走了,我回京城去,才不要管你这摊子破事!” 她站起来就要走,是真的想就此离开的。 蓦地手一紧,纪挽歌身体被拉了过去,扑在床上,抬起头看到彭厉锋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细长的眉眼里一片清明,那里有半分刚刚睡醒的样子,纪挽歌心中怒气更盛,抬手就捶他的胸口,“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吓我让我以为你不想活了,故意看着我着急上火就是不管我是不是!” 她没有收力,将他的胸膛捶的通通作响。 彭厉锋不说话也不动,就让她这么打着他。 “你说话!”纪挽歌从他胸口爬起来,泪眼婆娑的看着无动于衷的他,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生气。他不该是这样的,他在她心里就好比那冬日里的炮仗,放在阳光下自己就能炸了一样的热烈,浑身上下一丝阴柔气息都没有,阳刚的像是永远打不倒。这样死水一般的他,她看着心都疼的要死掉了似的。 “彭厉锋!你——啊!”纪挽歌身子一个旋转,就被彭厉锋压在身子下面了。 他的脸对着她的,下巴上青虚虚的胡子扎着她娇嫩的皮肤,刺疼的。纪挽歌看着他无波的眼睛,眼泪掉的更凶,几乎是泣不成声的说:“我答应了他要照顾好你,他说过.......把你托付给......我了。你如今这个样子,我该怎么跟他交代啊!” 好伤心的纪挽歌,临终的托付,虽然当时恭王的语调并不严肃,甚至有些玩笑的语气,但是这几日下来,纪挽歌怎么会不懂恭王语句中的意思,那样珍儿重之的托付,也许恭王早已想到彭厉锋会接受不了他的死。 铁虽硬,却也易折。 彭厉锋这样的性子,太刚烈,也太容易受伤。 纪挽歌哭的身子都在发抖,她才是一个十六的女孩子,哪里经历过这些,这几日纪挽歌在迅速成长,要在下人面前装出沉稳的样子,不能有半分的心虚,更不能表现出一丝怯懦。这些她都不怕,她只是怕彭厉锋会因此事一蹶不振,从此那个烈火般的男子会在她的生命中消失。 彭厉锋低头吻她的眼睛,上一次这么做是在承瀚侯府,只不过那时的心情与如今的心情天差地别的,如果可能,他真的想永远做那个不知愁滋味,生活中最大的苦恼就是她的恭王世子。 可是再也不能了,永远的不能了。 失去父母就不再是孩子。 “对不起。”多日没有说话,彭厉锋的声音沙哑难听。 纪挽歌听到他道歉,心里的痛没有消去,反倒更加严重起来,她伸手捧住他消瘦的脸,哽咽着说:“我以后再也不跟你闹脾气了,你好好的,好不好?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可是你这样,不就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吗?这样他怎么能够安心。” 彭厉锋将纪挽歌牢牢的抱在怀里,手臂越收越紧。 纪挽歌也曾想过将这件事深埋心底,最好在彭厉锋面前再也不要提起恭王,跟他一起逃避那场不得不面对的离别。 但纪挽歌到底比彭厉锋冷酷一些,也许是因为她对父亲的感情并不那么深,所以才能理智一些。逃避并不能永恒,所以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所以现在彭厉锋即便是疼,那她也要让他一次疼个够,心中埋着这样沉痛的事,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无法丢弃的黑洞,慢慢蚕食本来光明的心。 “阿锋,你振作一点。”纪挽歌轻而坚定的说。 彭厉锋低头,将脸完全埋在纪挽歌的颈窝中,他低低沉沉的说:“我小时候顽皮,带着人烧了军中的粮草库,那时候他当着全军的面对我用了军棍,我受不住,整整养了三个月才养好身体。但是心里却是恨他的,他看出来,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我送回京城,没让我在呆在军中。” “回了京城,所以人都让着我,皇帝皇后宠着我,有那么几年我真的觉得没有这个爹其实是很好的!可是慢慢我发现不对,那些对我笑的人,他们会在背后嘲笑我是个傻子,帝后再怎么表现的喜欢我,眼睛里的光都是冷的。不像我爹,打我的时候他的表情比我还要疼。” 他从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话,他的声音低低的,纪挽歌抱住他的身体,他压在她身上,重的很,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还是忍着没有推开他。 “直到两年前我打了你,后来你走了,我夜夜坐在你的院子墙外看。那时候才明白,原来还有一种心情是打了你,我比你更痛。我找不到你,跑来我爹这里,他惊讶我自己跑回来,我也没有跟他说明原因。我现在有些后悔,我是不是早该告诉他,我不生他的气了,我长大了,明白了,爱才是最痛的。” 爱才是最痛的。 “我想他明白的,阿锋,你不说,他也懂的。” 因为他是那么爱你,你的一举一动他都小心注意,就如现在的她,细心的体会着他的心情,分担着他的伤痛。 “挽歌。”他唤。 “恩。” 从他醒来他身上的热度好像瞬间回归一样的,纪挽歌本就哭的昏头昏脑的,这会他身上暖热的气息包围着她,她才想起这几日,她是没有闭过眼的。 疲倦来势汹汹,他的她耳边说了什么,纪挽歌没有听到,她迷糊的问:“你说什么?” 他却再也不出声了,纪挽歌实在困的厉害,其实他醒了,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也是安心的。 惊世人 第66章 朝廷议和特许回京 纪挽歌这一觉睡的绵长而踏实,心中长久以来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那种松弛的心情让睡眠沉稳。 睁开眼睛,外面早已是阳光高照,纪挽歌伸了个懒腰才发觉自己是在彭厉锋的床上,扭头一看床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彭厉锋的踪迹。 心里一松,他到底还是顾着礼法没有跟自己睡在一处,随即又是一紧,他沉睡多日,身体估计有些虚弱,这么贸贸然的挪地方,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纪挽歌坐起身来,麻雀忙迎上来,“小姐,您醒了。” 纪挽歌有些恍惚,仿若这几日都是一场梦一般的,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多么希望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都是一场梦,她只不过是醉酒醒来,恭王还好好的,夜音还好好的,一切都没变。 “世子呢?”纪挽歌问。 麻雀不再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她说:“世子早上出府去了,走之前交代过,若是姑娘醒了就先吃些东西,他很快会回来的。” 纪挽歌有些自嘲自己的异想天开,怎么可能会是一场梦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麻雀说。 纪挽歌一愣,真的没想到自己会睡到这个时候,不敢在耽搁赶忙起来沐浴,梳化。这个府里不知道有多双眼睛看着她呢,她不能让人拿住把柄,这些日子她都严以克己的,从来没有这般过,睡到中午,这真是要不得的。 午膳准备的与前几日的都不同,满桌子都是纪挽歌喜欢吃的菜色,纪挽歌眉头一挑,麻雀赶忙说这是世子走的时候吩咐过的。 纪挽歌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吃下去。 前些时间府里准备的吃食她吃的并不习惯,毕竟这里距离京城千里,饮食习惯上有些差异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前几天,她一心都在担心彭厉锋,哪里还有闲情注意吃的东西,不过都是食不下咽罢了。 今日这一餐,可算是她从恭王出事之后吃的最多的一顿饭了,纪挽歌放下筷子,看到麻雀一幅放心了的样子,不解的问,“怎么了?” 麻雀怯怯的说没事。 纪挽歌脸一扳,这几日纪挽歌还是有些积威的,麻雀哪敢真的惹怒纪挽歌,这才说:“早上世子起来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是我们没有照顾好您。” 纪挽歌一笑,这个人一旦醒过来,那霸王性子就再次发作起来。 有时候你用了很多心去做的事,还不如某个人一个眼神,今日纪挽歌处理起府里的事情来,从未有过的顺利,那些难缠的商户都不在浑搅蛮缠,甚至还有很多献媚于纪挽歌的。 这个世道阿,蝇营狗苟的,这些人之前怕是以为彭厉锋是活不成了,所以才会这般急切,现在彭厉锋好了,他们又想着不能惹着恭王府。 这样的心理无可厚非,纪挽歌并没有为难他们。 一天下来,纪挽歌竟然也不觉得如前几天那般的疲惫,身子松泛了许多。 直到黄昏时分彭厉锋还没有回来,纪挽歌又开始担心,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去了,这种牵挂的心情,是纪挽歌从未感受过的。 一只信鸽飞到纪挽歌的窗前,纪挽歌拿出套在鸽子爪下的纸条,是纪霆送来的,很简单的六个字。 帝议和,速回京。 纪挽歌看到议和两个字,心中酸涩,任是谁都盼着自己的国家大杀四方,兴盛无双吧,可是现在的大夜朝除了求和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从前纪挽歌对于战争并不了解,总想着大不了拼了,不就是死嘛。 可是真的见过战场,真的见过那惨痛的场面,十里不散的血腥气,尸横遍地,纪挽歌打心眼里开始厌恶战争,那是一条条的人命,每个人身后都会有父母儿女,没一个人是可以肆意糟蹋的。 便是楚军这次阵亡的三万人,虽是敌军,但是这些人都是壮丁,楚国最精锐的壮劳力,这些人战死沙场,死都不能回乡安葬,他们的家人今后连个拜祭的地方都没有。 纪挽歌想,女人可能都是心软的,无论死的是楚国人,或者是大夜人,纪挽歌都觉得不忍且悲伤。 “咳咳。”有人咳嗽。 纪挽歌回神,扭头看到站在她身边的彭厉锋。 他刮了胡子,穿着用白色丝线绣着大白虎的黑袍,看起来威风凛凛的,这些日子瘦了的不少,原本脸上的稚气竟随着那些消下去的肉一般流失,现在的他看起来目光锐利,气质沉稳。 “你回来了。”纪挽歌说着,手已经送了出去。 彭厉锋接过纸条一看,倒是没有任何表情,纪挽歌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消息,他已经知道了。 “皇帝没说怎么处置恭王府吗?”纪挽歌问,虽说这一次对外说是恭王府大胜,可是这样的胜利还不如说是一败涂地,彭家军全军覆灭。 纪挽歌想着,以夜宸帝多疑的性子怕是不相信的,可是他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军权这个东西,不是你的,你就是想查也无从查起。 那日在山谷中找到恭王的尸身后,彭家军便在山谷中用了桐油,一把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夜宸帝就是能想到这是彭躬之给他演了一出好戏,彭家军还在,那他朝阳也找不到彭家军具体的存在证据。 纪挽歌都能想到夜宸帝现在心里有多憋屈,大臣演了一出大戏,目的就是不想迎敌抗战,而夜宸帝还只能哑巴吃黄连,完全说不出什么来。这也就罢了,皇帝现在最不能忍受的事怕就是要对楚国求和,一个君王向令一个国家求和,这与俯首称臣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对夜宸帝,无异于奇耻大辱。 夜宸帝这个时候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活下来的彭厉锋。 “夺亲王爵位。”彭厉锋淡漠的说,似乎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 纪挽歌却是坐不住了,夺亲王爵位,那就是说恭王府从此将不再存在,恭王可是开国始皇帝赐下来的铁帽子王位,到了彭厉锋这一代竟然被夺去了。 夜宸帝这是在羞辱彭厉锋,用士大夫的话说,这是要让彭厉锋死后都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纪挽歌心急火燎的,要是没亲王爵位,彭厉锋的世子位也就不存在了,这么说彭厉锋现在竟成了什么都没有的白身? “他怎敢如此?”纪挽歌不相信。 夜宸帝这么做如何能封得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心里的盘算那是私下的,在明面上,恭王是为国捐躯的大将,不但无过而且有功,这样的功臣之后,夜宸帝竟然能这般不管不顾的夺了亲王称号,这简直是.........太过份了! 彭厉锋将气的脸红的纪挽歌拥进怀里,低声说:“回了京城后,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可会嫌弃我?” 纪挽歌呆住,怎么没有想到,他们是要回京的。彭厉锋多年受宠,谁见了他都礼让三分,便是太子,泓王见了彭厉锋都要让步,现在彭厉锋被夺了爵位,彭家军对外又宣称全军覆灭,现在外人看彭厉锋可不就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纪挽歌又是气又是疼,红着眼睛说:“那以后我养活你吧,你可得好好表现,要不然我不给你饭吃!” “好。” 彭厉锋笑了,他现在笑起来不再是原先那种肆意的,爽朗的大笑,而是勾起唇角浅浅淡淡的笑,纪挽歌觉得这样的笑简直比哭还要让她觉得难过。 “阿锋?”纪挽歌头埋在他的胸膛里,闷闷的说。 “恩。”彭厉锋漫应着。 纪挽歌抬起头,很认真的说:“要不然我们不要回去了吧,咱们行走江湖去,做侠客也好,杀手也行阿。做一对神仙眷侣什么的。” 彭厉锋还是浅浅的笑着。 笑容里竟然带着一丝丝的羞涩。 纪挽歌这才想起,这样的话显然不该由她一个女孩子宣之于口,怎么听都觉得有点示爱的意思。 “你混蛋!”纪挽歌恼怒。 彭厉锋双手夹住纪挽歌红扑扑的脸,“自己漫口胡说,还倒打一耙。” 真的是满口胡说吗?纪挽歌心中否认着,她是真的想带着彭厉锋走的,京城那样的地方,没有爵位,没有父亲,没有彭家军,彭厉锋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有的是落井下石的人,到时候彭厉锋的日子又该是怎样的艰难。但是也更加清楚,他们是真的走不了的,彭厉锋还有那么大的包袱在,即便是今后的日子忍辱负重,他都得坚持着。 纪挽歌感慨,恭王真是什么都算到了,夜宸帝这般利落的夺了恭王府的爵位,这个念头怕不是猛然而起的。想保住彭家军,彭躬之也算是殚精竭虑了。 “回去后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纪挽歌小声说。 彭厉锋这些年声名在外,京城霸王的名号几乎家喻户晓,现在一无所有的回去,日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决不会好就是了。 纪挽歌有些担心。 彭厉锋却没有表露出担心,只是说:“没有爵位才好。” 纪挽歌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彭厉锋忙过三天后,披麻戴孝起恭王/王妃灵柩归京,徽城全城百姓十里相送,无论京城里如何,恭王还是用他的死给边城百姓带来了和平。 两国议和,停止交战。 纪挽歌早彭厉锋几天先行回京,她不能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毕竟还未婚未嫁,身份不合适,而且牵扯到纪挽歌国公府嫡女的背景。 纪挽歌先于彭厉锋回京,这时才发现离京数月,京中的形势已经大不一样! 惊世人 第67章 京城奇闻恩泽王 纪挽歌回府,黄金不怎么高兴,因为她家小姐又一次不顾她,自己跑掉了。黄金胖乎乎的包子脸嘟着,对纪挽歌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主子显然是有些抱怨的,哪有这样的主子啊。 “好啦,下次无论我去哪里都带上你,行了吧。”纪挽歌好声好气的说,她这个主子当的确实不太像话,早先两个丫头跟着她吃不好穿不好的,现在白银去了彭厉锋那里,纪挽歌虽然从来没有问过,但是也知道依着彭厉锋的性子,白银定然是会被妥善处理的。 现在身边只有一个黄金,确实也是没怎么照顾好她,这么想着纪挽歌理所当然的问:“善直呢?这段时间他没有照看你吗?” 黄金那张白胖的脸别提多扭曲了,她一边给纪挽歌配着沐浴完要穿的衣物,一边翻着白眼说:“小姐,你可是不知道,自你离府。夫人就不让国公爷进花绒阁了,国公爷那个脸色,谁看都害怕。善直每天三遍的跑来问,您回来了没有,简直烦死个人。” 纪挽歌从浴桶里爬出来,将身上擦拭干净,穿好衣裙,想着自己当时根本没有跟年画绒说一声就离开了京城,她那个爱女儿爱到没有自我的母亲,怕是真的担心坏了吧。 “走,跟我去花绒阁。” 黄金点头如捣蒜的,“快点吧。” 这些日子,国公夫人不想见国公爷,这府里就像是笼罩上了一层冰雾,别提多吓人了。 黄金遥想国公夫人从南地回来之前,那时候国公爷冷落夫人十几年也没见府里的人这么诚惶诚恐的,现在国公夫人才冷落国公爷几天,这府里的小人都跟吓死了似的。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是责备国公夫人恃宠而骄的,黄金也算是看出来的,在这府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国公爷的宠爱才是真的,就说现在大家心里不一定真把国公夫人看的多重,但是为了国公爷的这份宠,就没有一个人敢怠慢了国公夫人。 黄金想起最近京城盛传的那幢事,更是心中叹息。 “怎么叹气?”纪挽歌慢下脚步问黄金。 黄金是有些特别的丫头,旁的丫头都想着攀高枝什么的,黄金却只顾着自己一天吃吃喝喝,照黄金的话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吃食才是真的。 有时候纪挽歌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好笑,同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三个人,她个性叛逆好强,白银审时度势力争上游的,黄金呢。则是一幅看破了尘世的样子,只专注在吃喝上去了。 相比于纪挽歌,白银,黄金无疑是活的最没有远大目标的,但却是最开心的。 瞧瞧体型,可不就瞧出来了。 这么个事事不放在心上,活的自得其乐的丫头,怎么也会有烦心事让她叹息。 黄金这才劈劈啪啪的开始说;“小姐,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京城出了件奇闻。” “哦?”纪挽歌停下脚步。 “就是上次我陪你去的那个承翰侯府,咱们不是还见了他们的少夫人嘛,你记得吧。” 少夫人,她说的是林绡,这个纪挽歌当然知道。 “林绡怎么了?”对这个人,纪挽歌还是真的有些兴趣的。 黄金四下看看,没人注意这里,她说:“就是那个华少夫人林氏,据说是华府大少爷宠妾灭妻,将这位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 这个!由不得纪挽歌不吃惊,华府大少爷可不就是华恒,他的妾......纪挽歌扶了下额头,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妾就是景叶紫无疑了。 真是没想到景叶紫进侯府短短的一些时日,竟然有这样的手段,能算计的了林绡。 在纪挽歌的印象里,这林绡可不是什么善茬。林绡娘家紫堇伯府,虽然是个伯府,比上侯府门第差了一些,但是能用紫这个颜色的字作为封号,可见紫堇伯府的地位,林绡的祖父,父亲,都是刑部重臣,刑部这个地方,虽说不及户部,兵部那么惹眼,但是刑部可是掌管刑法的部门,无论是在百姓中还是官员中,这样的部门都是让人望而生畏的。 林绡此人小时候更是颇的祖父喜爱,据说是由祖父亲自教养的,与众多名媛吟诗作对,绣花赏月不同,林绡在出阁前是极其低调的,有人说这是因为林绡长相不够出众,但是纪挽歌不这么认为。 景叶青此前一直打着被景丞相器重的旗号,到处招摇过市,这样的女子在世家看来,还是太过轻浮了些。 不过景丞相是刚刚发起的新贵,有些暴发户嘴脸也是难免。 但是看看嫁的人,就能看出门第的不同,林绡这样作风低调的女孩子,最后却嫁了承翰侯府的嫡长孙,将来稳妥的侯夫人,华氏一族的宗妇。 而景家的女子都嫁了什么人,全部做了妾,这就是教养的不同了。 “谁家内宅都有些这样的腌渍事吧,也值当你如此。”纪挽歌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不显,就这件事而言,要不是林绡,景叶紫,这两个人都是纪挽歌认识的人,这样的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端看这个国公府,此前十几年的宠妾灭妻,可是现在只要纪霆在朝中强势,对妻子不错,分分钟此前多年的恶名都没有了。 这个世道对男人总是宽容的,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不都是为这些曾经对不起妻子的丈夫造的字。 黄金压低了声音说:“要是只是这么个事,那里能传成奇闻啊。” “那是什么情况?”纪挽歌微微弯下身子,这个黄金吧,这几年横向发展的厉害,个子倒是不见长,纪挽歌现在都要比她高一头了。 主仆两个这般头挨着头的八卦,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们三个挤在挽院中,说着这府里都有些什么事,什么事。 “哎呀。”黄金一跺脚,“就是.....就是.....”她有些难以启齿,最后才下定决心说:“就是那个少夫人一生气就要回娘家,结果被人看到她根本没有回娘家,而是去了泓王府。” “啊!”纪挽歌惊呼了一声,察觉自己反应太大,又忙掩住了口。 这怎么可能呢?林绡刚刚没了孩子,小产完的身子多么虚弱,可是她却还是硬撑着离了府,不仅如此,她还去了泓王府,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黄金看着纪挽歌明显被惊住的样子,脸上有些得意,一幅‘我就知道你会如此’的表情。 “我还听人说,泓王与这位少夫人关系不一般呢。”黄金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 纪挽歌心头猛跳,只觉得这夜家人还真是有遗传,对别人家的妻子总有些执念。 “你别胡说!这种事情说出去小心有人收拾你。”纪挽歌叮嘱,这种事关系到的太多,华恒与夜未泓是表兄弟,这林绡可是夜未泓的兄弟媳妇,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甭管是夜未泓还是华恒,都得不了好去。而林绡,背上惑乱两兄弟的名声,她也真是活到头了。 黄金不以为然道:“小姐啊,这事都能传到我的耳朵里,可见整个京城是无人不晓了。” 这话说的.....也对。 黄金这样的丫头,窸窸窣窣的,满京城不知有多少。黄金比人家的丫头强一点的就是能从挽院的狗洞里爬出去逛逛,可是现在的情形,她们不用再去当铺弄银子,不用自己出去买口粮,这种时候黄金出去也不过就是打问打问有什么新鲜消息。 能被一个小丫头打听出来的消息,可见整个京城是没人不知道的了。 只不过,纪挽歌不相信,林绡,泓王,包括承翰侯府会希望这样的传闻传出来,以泓王目前的势头,早已压过了太子,现在传出强占弟妻的传闻,这是不想要那个位置了吗?纪挽歌不信泓王会这么没有成算。 所以这样的消息定然是个见不到泓王好的人散布出来的,纪挽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子。 这很符合逻辑,现下最见不得泓王好的人,恐怕只有太子了。 一路到了花绒阁,柳妈妈看到纪挽歌回来高兴的像是要跳起来。 年画绒就更别提了,看到女儿平安,一时眼泪止不住的掉。 “娘亲,你这是做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纪挽歌被痛哭的年画绒抱住,真的有些无奈。 年画绒好一会儿后才能说出话来,“你这孩子,是要吓死娘吗?那战场是你能去的地方!那样刀剑无眼的地方,你还敢一股脑儿的往上凑!” “唉唉唉,娘,我知道错了,你可别哭了。要不然等下爹爹见了,又要给我甩脸色了。”纪挽歌劝道。 要是被纪霆看到年画绒这么哭,那定然是不会有好脸色的。 年画绒娇娇的哼了一声,显然还有气未消。 纪挽歌笑,“我都平安回来了,你还生爹爹的气啊。” “你是我生的,我本想着怎么都是他的血脉,他会疼爱些的,没想到他竟把你往那炼狱里塞!恭王那样的人才都能丢了性命,你这样的去,简直就是羊入狼口!” 年画绒提起恭王,纪挽歌出了神。彭厉锋这一路带着恭王(衣冠)与王妃夜音的棺木回京,现在还在路上呢,也不知道境遇怎么样。 这时柳妈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老妈妈说起话来慢悠悠的,她说:“小姐,那个恩泽王又递帖子了,还是不见吗?” “恩泽王?”纪挽歌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个人啊。 年画绒的神色有些复杂,她对纪挽歌解释说:“就是七皇子,他被陛下封了恩泽王。” 惊世人 第68章 恩泽王登门拜访 夜未泽会被重用,这在纪挽歌的意料之中,恭王府陷落,跟随恭王府的大将,纪挽歌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不难猜出有半数以上都是始终追随彭厉锋的,也就是说这些大将都会报在阵亡名单里。那么现在的大夜朝,能说得出去的名将并不很多,而这些名将中,要说夜未泽的身份算是最贵重的,皇子,曾大败过楚军,这样的名声足够撑起夜未泽受重用的底气。 可是恩泽王? 恩泽二字实在是有些重了,福寿恩泽,这样的用词,让纪挽歌怀疑夜宸帝的用意。 现在的京城因为夜未泽的册封,形成了三家分立的局面,占着太子位的夜未澜,一直受宠的泓王夜未泓,以及突然异军突起的恩泽王夜未泽。 纪挽歌真是头疼,在大敌当前的现下,夜宸帝不想着卧薪尝胆好好的发展国力以图复兴,反倒将儿子们都捧到了这样的位置,眼瞅着他们斗争的越来越厉害。 在夜宸帝看来这可能是优胜劣汰,挑选最好的继承人,要是放在寻常的太平盛世,这样的选择当然是无可厚非,可是时下的周遭环境并不如此啊。 楚国国君励精图治,为了避免大位之争,在楚晏刚刚展露头角的时候,就果断的封了太子,这些年楚国国内可能也有皇子之间的斗争,但是那无非都是些小打小闹,根本无法跟大夜朝这样朝政不稳的情势相比。 一个国家的败落,从来都不是由外人攻进来的,而是从自己这里先烂了的。 而对于纪挽歌来说,在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一步步走向灭亡要来的让人伤心。 无论这个国家内部,在这个上层的贵族圈子里有多少的爱恨情仇,爱国的心,是谁都不能否认的,看着自己的国家越来越走上歪路,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纪挽歌心中难过。 “这个恩泽王来咱们府里干什么?”纪挽歌问。 年画绒满脸愁思的说:“也不知怎的,你离了京城之后,这位七皇子,如今的恩泽王爷就常常上门来拜见我。我这些年从没有被人拜见过,他这么巴巴的往咱们府上跑,想来怕是在打你的主意。” 夜未泽那个人,纪挽歌的记忆中,夜未泽这个人并不像夜未澜,夜未泓那么的急切,至少表面上看,他不是那么在意这个大位的。 “他不像是那种人。”纪挽歌低声说。 那种人,哪种人呢,纪挽歌说不清楚,那个跟他一起对月饮酒的男子,总觉得他不会是为了利益放弃身段的人。 年画绒显然不这么想,夜未泽这个人,年画绒的印象很复杂,他是白雉的儿子,有那样的父母,实在无法让人相信他的人品。 虽说父母之罪不累及儿女,但是那样子的父母,那样子的纠葛,年画绒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反正我是信不过夜家的人。”年画绒说。 纪挽歌当然能明白母亲的心思,只不过,“娘亲,还是见一面吧,他这么隔三差五的来,你都推着不见,日子长了,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传闻呢。” 年画绒一撇嘴,那是真正的傲脾气,“我才不在乎那些虚名。” 这种被宠出来的脾气,让纪挽歌好笑又无奈,想想自己身上的那种不把那些功名利禄放在心上的性格,是不是也是遗传了母亲呢。 “你也别计较这个,你这辈子,就是在我身边呆一辈子我都不会把嫁给夜家的人。”年画绒说的轻而坚定。 纪挽歌哪里能不懂母亲的心,只不过现在纪挽歌是真的好奇夜未泽的用心。 抛开那些私人恩怨,纪挽歌甚至无私的觉得,若是夜未泽能一举将太子,泓王都同时扳倒,让朝廷中的斗争平息下来,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国家的建设,民生的调养上。这对于现在的大夜朝无疑是件好事,关起门来,自己斗个你死我活都没有关系,可是在对外上,纪挽歌还是希望大夜能够强大起来,不被外族侵略。 彭家军现在全部藏于民间,在必要的时候,能够给楚军反戈一击,可是然后呢,到了那个时候皇帝会不会还是忌惮着彭家军,在彭家军浴血奋战的时候,夜家的人会不会还是在背后阴谋算机,让前线的数十万大军首尾不相顾。 “我想去见见他。”纪挽歌说,她不认为母亲能够了解她的这些想法,要是她这一趟没有去过徽城,没有亲眼看见过恭王是何等的牺牲,何等的壮烈,她作为内宅的女子,就是再有什么不同,也不会有这样的胸怀。 对于年画绒这样,丈夫/女儿就是她的一切的内宅夫人来说,家国天下,本不是她的报复。 年画绒本是不愿的,但是她看着纪挽歌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点头道:“这样也好,你阵子不在京城,再不露露面,难免有人把你跟彭厉锋联系在一起。” 听到母亲这般自然的说出彭厉锋,纪挽歌有些诧异,母亲年画绒一直都是坚决的反对她跟彭厉锋之间相处的人。 看出纪挽歌的神色,年画绒伸出食指戳戳纪挽歌的额头,“你娘就那么不尽人情吗?说起来,那个孩子还真是可怜,一下子爹娘都没有,你多劝劝吧。” 纪挽歌眨眨眼,再眨眨眼。 心说,她的这对爹娘还真是世上难找的另类父母,彭厉锋背景雄厚,春风得意的时候,他们坚决的反对她跟彭厉锋交往,现在彭厉锋一无所有了,父母倒是不介意了,听听这话说的,好像彭厉锋是自家人似的。 想起彭厉锋,纪挽歌难免的红了脸。 年画绒只要纪挽歌能安全回来,那心里便没有不妥帖的了。这会子安了心,也有闲情逸致打趣女儿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娇态。 “哎呦呦,柳妈妈你快来看,我们的小歌儿这是害羞了呢。”年画绒笑的好不奸诈。 柳妈妈对着自家小小姐也是笑的慈爱满满的。 “不跟你们玩了。”纪挽歌小小的撒了娇,带着黄金出了花绒阁,刚走出来就看到大步走来的纪霆。 纪霆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眉头皱成了川字。 “爹爹。”纪挽歌曲曲膝,行礼。 纪霆对纪挽歌并不没多过问什么,只说:“见到恩泽王,谨言慎行。” 她还没有说,父亲怎么知道她要去见恩泽王,但是纪挽歌是不会问出口的,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纪霆没有停留,只往花绒阁内走去。 黄金对着国公爷有些焦急的背影,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纪挽歌瞪她,越来越没大小了,竟然敢笑纪霆,黄金憋住笑,小小声的说:“国公爷刚才的样子很像世子呢。” 她口中的世子,自然指的是彭厉锋。 不知为何,纪挽歌听到她提起世子两个字,胸口竟然闷闷的疼着,现在的彭厉锋,哪里还是人人口中不可一世的世子爷。 纪挽歌不提这些,只说:“他哪里这样过?” “怎么没有。”黄金这丫头明显胳膊肘往外扭,很认真的帮着彭厉锋说过:“世子爷每次来挽院都是这样的,急匆匆的。” 彭厉锋总共也没来过几次挽院吧,纪挽歌不信,“他才来过几次,而且你哪里能看到他的样子。” 黄金更是为世子爷抱不平了,“谁说没有,他来过好多次呢,只不过都没有吵醒你。不是我说,小姐,你也睡的太沉了,世子盯着你看了那么久,你都不醒的。” 纪挽歌一听,简直有些气急败坏的,“那你不叫醒我!” “世子爷不许。”黄金回答的理直气壮。 纪挽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想还是不甘心,“你到底是谁的丫头啊!” 明明是自己的丫头,为什么处处都帮着那个混蛋小子啊,自从边关回来,纪挽歌心中时不时就冒出混蛋小子这四个字,怪不得恭王那么喜欢这么叫彭厉锋呢,这么叫着,总觉得他就在身边似的。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黄金继续振振有词。 主仆俩就这么伴着嘴到了世忠堂。 恩泽王排场并不大,只是带了一个贴身的近侍,身边国公府的管家点头哈腰的答着话。对这位叫做纪忠的管家,纪挽歌没什么好印象,原因嘛,那可就太简单了,因为这个纪忠是魏姨娘的人。 这个府里,纪挽歌对人的态度楚河汉界明显的很,年画绒以及自己这边的人,譬如柳妈妈,黄金,白银,那就是纪挽歌的亲人。还有就是魏姨娘那边的人,全部都是敌对份子,再来就是善直这些纪霆身边的人,对这些人,纪挽歌都是不冷不热客客气气的态度。 “三小姐,万福。” 听这个称呼就知道纪忠是魏姨娘的人无疑了。 现在的年画绒被纪霆宠着,魏姨娘不敢对年画绒做什么,但是府中中馈,那可是一直牢牢的掌握在魏姨娘手里的。 纪挽歌对纪忠没有好脸色,恩了一声便坐在了夜未泽对面。 夜未泽今日穿着一身秋香色的长袍,身上武将的锐气削减了些,倒真的像京城世家里出来的潇洒公子。 纪挽歌没有给恩泽王行礼,纪忠皱起眉头,正准备说些什么,纪挽歌厉眼瞪过来,“管家可还有事?” 纪忠看恩泽王静静喝茶似乎对三小姐这般无礼的举动并不在意似的,纪忠没有在多停留,告退下去。 纪忠走了,纪挽歌手边黄金递上茶。 纪挽歌低头,浅尝一口。 夜未泽这时开了口,“纪小姐,回京的好快。” 他用的是肯定句。 惊世人 第69章 纪挽歌严辞拒婚 纪挽歌放下茶盏抬起头来,对上夜未泽熠熠生辉的琉璃眸,曾经这样一双眼睛让纪挽歌觉得熟悉,而现在同样的眼睛让纪挽歌心感寒凉。 纪挽歌勾起唇,怎么会觉得眼前的人亲和呢,皇家子弟,哪里有真的心胸坦荡的人呢。 史书纪挽歌看的不少,古来这些皇子子弟哪一个不是内心深沉,心狠手辣,残杀兄弟,甚至有弑君杀父的行为都是屡见不鲜的。 眼前的夜未泽穿着亲王的朝服,紫红色的袍子上绣着四爪金龙,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纪挽歌,虽然没有任何逼人的言语,但是自身的那种咄咄逼人却让人无法忽视。 瞧,这就是权利的力量,那是一种无形的手,能让你在心中对它就自动的产生敬畏之心。 “王爷关爱,亏不敢受。”纪挽歌轻轻的说。 再也没有那晚举酒对月的放松肆意,只有恭敬,疏离。 世忠堂内滴水可闻,夜未泽眼睛在纪挽歌身上转了转,纪挽歌最近一段时间经历的事多,身材清减了些,原本还有那点的婴儿肥现在已经完全消弭,将本就绝色的容颜镀上了一层艳色。 夜未泽手指蜷了蜷,半晌才说:“他现在一无所有,你跟他再不会有任何可能。” 夜未泽口口声声的他,纪挽歌明白是谁,她浅笑着问:“所以呢?” “我愿意娶你。”夜未泽说,“我知道你可能现在并不信任我,但是我会对你好。” 纪挽歌呵呵一笑,比上太子对她的嗤之以鼻,泓王对她的隐晦示好,夜未泽这种直接的,甚至可以称得上真诚的对纪挽歌说这种话,无疑是让人心情不错的。 态度值得赞赏,内容令人生厌。 可能是纪挽歌的笑容,刺激到夜未泽,他不悦的说:“我很有诚意。你现在身份尴尬,太子休弃的女子,泓王如今丑闻缠身,若是想要走出传闻,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娶妻。你难道想嫁给他?” 纪挽歌点点头,不得不说夜未泽是个很会找时机的男人。 现在彭厉锋一无所有,甚至可以说前路不明,自身难保。泓王与林绡的事情又传的满京城沸沸扬扬的,泓王必定不能在如现在这样后院内没有半个女子,定是要尽快娶妻才能盖住传闻的。至于太子,只要还有些心气的女人,都不会再嫁给他。 这样的形势下,夜未泽这个新兴得势的王爷深情款款的来求娶,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对于现下的出境上,都是考虑的很周全的。 果真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王爷,我能不能问问您,为什么想娶我呢?” 纪挽歌半点都没有寻常闺阁女子的羞怯,而是直面的问了过去,冷静的不像再说一场婚姻,而是在谈一笔交易。 夜未泽眉眼不动,心底涌起阵阵的浪潮。纪挽歌的与众不同,夜未泽早就看的出来,从她在大公主宴会吹笛,到那晚两人在烟雨江南楼顶的相对,夜未泽都明白这个女子聪颖,非凡,但是起了娶她的心,还真是没有的。 哪里能那么容易就爱上一个人,他们这样的人,哪一个不是防备心重的,要是能凭着几面的交情就对对方挖心掏肺,那他们的命早不知道丢了多少次了。 直到那日他知道毒害国公夫人的凶手竟是自己的母亲,夜未泽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冲动,想要娶她,说是弥补当年母亲到过错那只是一种冠冕堂皇的说法,其实在夜未泽的意识里,年画绒与纪挽歌都是跟自己的母亲有联系的人,是能证明母亲曾在这个世上存在过的人。 这种想法有些扭曲,但是对于一日都没有见过母亲的夜未泽来说,却又是那么的真实。他的母亲,在那座皇宫中,像是从没有出现过一样,即便是他现在做了亲王,生母都无法立牌位,因为他当年出生生母就死了,所以他是被记在皇后名下养大的。 宫里的人只会说他是皇后的儿子,而他的生母,无人提及。 一个人从生到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就是夜未泽想要找寻当年母亲的住所,她的喜爱,都是无能为力的,没人会说,更加没人记得。 年画绒曾经跟母亲有过十数年的交往,纪挽歌又是年画绒的女儿,夜未泽以为,跟纪挽歌在一起,与年画绒亲近些,就是跟自己的母亲距离近了一步。 原本他就是这样的认为的,今日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来的,求娶纪挽歌,接近年画绒。 可是纪挽歌此时这样直言不讳的问出来,夜未泽的心被温柔的撕扯了一下,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吗?他扪心自问,自然不只是这个的。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据为己有的念头,这是一种原始的冲动,并不为任何外因所驱使的。 “合适。”夜未泽吐出两个字。 纪挽歌对他的诚实表示赞赏,总算是没有说出让她不适的话,什么情爱,纪挽歌是决不会相信的。 “我拒绝!”纪挽歌掷地有声的说:“我并不觉得合适。” 合适这个词是适用于双方,她并不认为夜未泽是合适的夫君人选。 夜未泽脸色变了变,脸上和缓的笑意是完全没有了的,他眼神锐利的看过来,显然对纪挽歌的拒绝十分不满。 纪挽歌倒是对这样的态度不在意的,她有拒绝的权利,他自然就会不悦的权利。 “恩泽王爷若是今日来只是为了说这个,我想我已经给出确切的答案了。”纪挽歌站起身,一幅送客的态度。 夜未泽这时候的心情很复杂,被人当面拒绝当然是愤怒的,但是更多的那种胸口的疼痛,夜未泽辩不明是什么,但是他很难过就对了。 他如此难受,怎能让纪挽歌好受! “纪小姐可要考虑清楚,除了本王,这京城还有谁敢娶你!”他用了本王,第一次彰显起自己的地位起来。 纪挽歌扶了扶头上的碧玉簪子,“嫁人有什么好的,我不嫁,谁能把我怎么样?” 夜未泽邪邪一笑,那笑容让纪挽歌觉得深意十足,他说:“总有纪小姐无法拒绝的时候,到时候求到本王门上,看纪小姐还能不能如今天这般乐观。” 纪挽歌想了想觉得他可能说的是勋国公纪霆,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纪霆答应了,纪挽歌想要不嫁是不成的,但是对于自家爹爹,纪挽歌还是有些信心的,纪霆是决不会将她嫁入皇家的。 “不会有王爷说的那一天。”纪挽歌信心满满的说。 夜未泽讽刺的说:“令尊也有不能抗拒的时候,纪小姐现在就开始绣嫁衣的好,别到时候太仓促,本王可不喜欢筹备不周全的新娘子!” 他站了起来,纪挽歌这时才感觉到,夜未泽真的是个武将,他的身形比太子,泓王都要高达壮硕,他的身形跟彭历锋那种看着穿衣清瘦,脱衣有肉的身材不同,那是一种从里到外的健壮,衣袍上的肌肉像是要穿破衣料鼓出来似的。 他是有胡人血统的,他的母亲是个胡姬之女。 纪挽歌在这样强壮的男人面前,有些下气。 “我不知道王爷再说什么!” 他的语气太笃定了,好似纪挽歌就必须嫁给他一般的,让纪挽歌心慌。 夜未泽不在多言,带着一直静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近侍离开。 “小姐,这位王爷可真吓人。”黄金望住夜未泽离开的背影,喃喃的说。 纪挽歌鄙视她,“你见彭厉锋都不怕,怕他做什么?” 在纪挽歌心中,彭厉锋比夜未泽有杀气多了,怎么说呢,就是彭厉锋身上是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气,刚烈的,毫无顾忌的。 但是夜未泽,咋看起来亲和友善,但是跟他说起话来,尤其是刚刚的对话,让纪挽歌总有一种阴冷的感觉,那双琉璃眸子太冰冷了,像是毒蛇一般的。 黄金撇嘴,“世子又不会伤害我们,怕他做什么。” 纪挽歌往外走,被黄金的话说的一愣,彭厉锋看起来是比夜未泽凶很多的,但是为什么跟彭厉锋在一起,纪挽歌不会有那种冷的感觉呢。 一路想着夜未泽话中的意思,能让纪霆都不得不屈服的,那就只有夜宸帝了,虽然心里清楚父亲不会屈服于皇帝,但是纪挽歌还是想着等下到了花绒阁还是跟父亲说一声,别到时候中了皇帝的圈套才好。 谁知到了花绒阁,纪挽歌却被柳妈妈挡在院中,“小姐,您今个儿还是先回自己的院子吧。” 柳妈妈说。 纪挽歌心中想着要跟纪霆说的事,有些不甘愿就这么离开。 她稍一迟疑,花绒阁内二楼的卧室里已经传来了女子柔声尖叫的声音,纪挽歌拨脚就要往里冲,被柳妈妈拦住。 柳妈妈红着老脸让纪挽歌快走。 纪挽歌不明所以的,然后她就听到了男子的嘶吼声,放肆极了。 “这......” 黄金一把扯过还想询问的纪挽歌,简直是飞也似的往外跑。 惊世人 第70章 彭厉锋携灵柩回京 “你跑什么啊!”纪挽歌被黄金拉着跑,倒不是体力上跟不上,她毕竟习武,这点体力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被个小丫鬟拉着毫无章法的奔跑实在无法接受。 黄金面红耳赤的,先是关了挽院的院门,“哎呀,我的好小姐,您就别问了。” 她连您都说了出来,纪挽歌哪能真的放过。年画绒刚才似乎很难过的尖叫声还在耳边,纪挽歌真的担心母亲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纪挽歌这是较上真儿了,黄金急急的说,“小姐,您等等!” 黄金一溜烟儿跑到挽院正室里去了,纪挽歌跟着她走进去。 纪挽歌站在正堂里,看着黄金趴在地上翻腾着她们的秘密地,说是秘密,其实就是在正堂的圆桌下面挖了一个坑,上面用木板遮掩着,这以前是她们三个把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东西藏在此处的地方,比如吃的,用的,现在这里应该什么都没有了呀。 过不久,黄金从桌下爬出来,将一个红色的看不出什么木质的小盒子递给纪挽歌,纪挽歌接过嘟嘟囔囔的嘀咕,“什么东西啊?” “您自己看吧,我去门外守着!”黄金跑了。 纪挽歌觉得黄金还是有些潜质的,这么臃肿的身材,跑起来一点都没有受影响。胖身子一颤一颤的,虽说很有些令人心颤,但是怎么看怎么敏捷啊。 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红盒子,不解的打开,里面放着几本书,材质也不怎么好,纪挽歌见多了家里精装版甚至是孤本的书籍,对于这种流通于街市的给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们看的的小人书不是很感兴趣。 只见那书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避火图》。 这是个什么东西,纪挽歌没见过这样的书名,心中倒是有了些许好奇,便拿出一本来,准备翻看。 片刻后,挽院传出纪挽歌的暴喝声。 “黄金!” 黄金坐在挽院门口的石头上,这种东西呢,本不该由她一个丫鬟拿给小姐的,但是谁让纪挽歌这几年经常不在府上呢,黄金成天游荡在街市上,接触的东西自然是不少的。这避火图就是从当铺里得来的,咳咳,这事说来有些尴尬,这东西还是善直托她去当了的。 她想着善直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所以用了此前纪挽歌预留下来的银钱给了善直,说是当的,善直也是个傻的,竟然也没有要当票,就如此,这东西就成了黄金的。 要是黄金就这么收着也就没事了,可是她受不住好奇心,还给打开看了,这一看,吓得黄金多日睡不着,心里将善直骂了百八十遍,但是吧,心里头骂着,却有一次一次的拿出来看,越看越赞叹。 自从纪挽歌看过避火图后,拿可真是看谁都尴尬。 柳妈妈,黄金,更还有年画绒,纪霆,见谁都不抬头,恨不能将脸藏在衣服里去,亏她还敢闹着要进花绒院里去解救母亲。 想想,纪挽歌又捂起了脸。 “歌儿,你这是怎么了?”年画绒关心的问道,甚至还用手触了触纪挽歌的额头。 纪挽歌尴尬的往后躲,这要怎么说呢,明白其中缘由后,她看着年画绒都觉得别扭,这话要是说出口,年画绒会大哭一场吧。 年画绒当然不能明白纪挽歌的复杂心态,而是很自然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听说彭家那个孩子回来了,你是想去看看吧,想去就去吧。” 纪挽歌这几日被拿避火图弄的心神不宁的,彭厉锋回来的事,她还是真的不知晓的。照理说彭厉锋是不会不告诉她的呀,“他回来了?” 纪挽歌有些疑惑。 年画绒轻轻的‘咦’了一声,看纪挽歌是真的不知道,接着说:“本来是直接要送恭王的灵柩直接去彭家的陵墓的,但是皇上下了特旨,让灵柩绕城一周,以示隆重。” 彭家的祖陵在京城向东三十里处仅靠着皇家的东陵,彭厉锋安葬父亲,其实根本不用进城。现在夜宸帝下了这道旨意,看起来是对恭王礼遇有加,但在纪挽歌看来,却不怀好意。 一个死了的人,绕城一周有什么意思,而现在一官半职都没有彭厉锋,要围城一圈,但凡见到慰问的官员都得下马跪拜答谢,这样子的举动,对彭厉锋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羞辱。 “你不去看看吗?”年画绒问。 纪挽歌点点头,她是该去看看的。 事实与纪挽歌想象的完全相同,彭厉锋带着恭王的灵柩绕城一周,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甚至是很多侯爷,伯爷全部前来送行,而彭厉锋,既是晚辈又是白身,少不得跪谢各位达官贵人的到来。 纪挽歌藏在角落里,看着从来不可一世,就是见到帝后也只是抱拳的彭厉锋披麻戴孝的给那些面露沉痛的人扣头,心跟被人拧住了一般的。 曾经纪挽歌讨厌过彭厉锋的高傲,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个霸王。但是今天,那个昔日呼风唤雨的霸王给那些平时见到他总是畏畏缩缩点头哈腰的人行礼,下跪。 纪挽歌从来没有那么心疼过,让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落入泥潭,那种锐疼简直令人痛不欲生。 彭厉锋从头到尾脸上的表情都是很平静的,没有任何不甘愿,更没有任何能让人看得出来的情绪。纪挽歌就这么远远的跟着他,陪着他。 却不敢露出一点点的痕迹。 他没有告诉她,他回来了的消息,可能为的就是不让她看到今天的这一幕吧。 他的心情,纪挽歌懂,所以她随着他的心意,不出现,不让他发现。 与那些几乎要压抑不住喜气的贵人们不同,百姓们对恭王,对彭厉锋倒是报以了极大的热情,甚至在沿途纪挽歌听到了哭声。 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 恭王府从帮助大夜始皇帝打天下开始,就一直是大夜朝的守护神,在百姓心中恭王府几乎是不可摧毁的。 彭厉锋原先名声不好,说他痴傻,说他残暴,但也有人说这事武将星下凡。 现在恭王战死,百姓们自然会感恩,会对恭王仅存的儿子给予同情与厚爱。就像是一个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突然间没有了父母,心理上总会觉得这个孩子可怜,也亲近一些。 这和那些主动的甚至是故意来看彭厉锋笑话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纪挽歌看着那些平时碌碌无为的官员对着彭厉锋露出怜悯却快意的表情,几乎压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去为彭厉锋讨回公道。 这些人为难彭厉锋,他们凭什么! 不过是小人得志,不过是落井下石。 说到头,这还是夜宸帝的羞辱,要不是他的种种暗示,这些臣子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如此这般的欺辱于彭厉锋。 纪挽歌看着彭厉锋挺得笔直的脊梁,简直要泣不成声了。不知道先祖的那些恭王们,看到自己的子孙被这样糟蹋可否会后悔自己为了夜家尽忠职守了这些年。 这个国家真的值得爱吗?纪挽歌心中闷闷的疼着。 无论多少人殚精竭虑的想要这个国家好,不惜付出性命,又如何呢。 最高统治者不给你机会,谁又能凭一己之力改变现实的情况。 夜宸帝这些年扶持景丞相,对景丞相多方重用,景丞相是个什么人,为了利益,他能不认自己的嫡女,为了拉帮结派,他能放自己的养女去给人家做妾。 有些东西是潜移默化的,景丞相这样的做派,有的是认看样学样。 这几年朝廷的党争简直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太子,泓王根本不考虑这个认是否真的能干,而只是在乎这个是否效忠于自己。 各个部门安插的都是他们的认,互相争斗不断。 若不是如此,纪霆就是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出这么强大的力量,朝廷里总有不想成为太子,或者泓王党中的大臣,这些人看的远一些,知道现在压宝在一个人身上实在是太早了,也太不稳妥了。 所以这些人选择跟着纪霆,至少这样不会掺合到那些斗争里面去。 而夜宸帝对纪霆的认,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予重任的,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有真本事的人,不屑于参加党争,投入了纪霆的旗下,而夜宸帝不重用这些人。 而喜欢钻营的,喜欢投机取巧的这些人都跟着太子,泓王,景丞相现在可不就是泓王党的,这些人被重用,可是这些人确实没有真本事! 国家在这些人手里,只会加速衰败下去。 纪挽歌看着彭厉锋骑上他的千里名驹出城,城外百姓更是挤得水泄不通的。 心里隐隐的有个年头,若是大夜朝的君主不是夜家的人,就好了。 这个年头让纪挽歌心跳都停了停,这般大逆不道的念头实在不该出现。纪家的正堂就叫做世忠堂,表明了纪家先祖对皇家报销终生的志愿。 便是纪霆被夜宸帝欺负至此,都没有起过一丝丝反叛的心。 她一个女子,竟起了如此惊人的想法。 惊世人 第71章 痴汉财女夜相会 纪挽歌再次见到彭厉锋已经是数日之后,他还像以前一样悄无声息的来了挽院,国公府的暗卫对他并没有手下留情,当然交手多次,彭厉锋已经能很轻易的摆脱他们。 黄金还是睡在纪挽歌的卧房外,看到彭厉锋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圆滚滚的身子爬起来,怎么看怎么喜感,她张嘴要说话,彭厉锋摇摇头,他不想吵醒纪挽歌,就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他只是想静静的看一眼。 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就见纪挽歌穿着鸭蛋青色松松垮垮的袍子慵懒的窝在床头看书,彭厉锋随即皱起眉头。 “你来啦。”见他来,纪挽歌很开心,还没来得及从床上下来,彭厉锋已经走到了床边,劈手夺了她手中的书,不高兴的说:“怎么晚了还看书,你的眼睛不想要了是吧!” 他凶巴巴的,纪挽歌跪在床上平视着他的眼睛,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真是好看。 她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彭厉锋有些不适应,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别扭的说:“看什么看!” 还是没有好声气,纪挽歌伸手触摸他的下巴,还在热孝,彭厉锋没有剃胡须,他的头发胡须都是那种粗且硬的,此时扎着纪挽歌的手。 他这个样子,满腮的胡须,脸颊凹陷,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似的,纪挽歌眼睛泛红,“真丑。” 彭厉锋眉心一挑,恩了一声,上扬的声线表明他的不满。 “丑死了。”纪挽歌简直要哭出来。 为什么想哭,她也不知道,自从那日回来,她就一直恍恍惚惚的,总想着能早点见他一面,哪怕只是抱抱他也好。可是真的见了,他这幅样子,她想安慰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彭厉锋被她骂丑,二话不说将人扑倒,一通狼吻,男人对此事似乎真的有些无师自通,而且已经有过几次经验,不多时纪挽歌就被他吻的软在他怀里了。 “敢嫌弃我!”彭厉锋毫不客气的捏纪挽歌腰上的细肉,不会弄疼她,但是痒的受不住。 纪挽歌痒的想大笑,却有顾虑着地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这么憋着眼泪就出来了,泪眼汪汪的看着彭厉锋。 “真是个妖精。”彭厉锋骂她。 纪挽歌流着眼泪笑,他并没有变的消沉,还跟以前一样,这让她心安。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纪挽歌只往他怀里钻,他身上有股尘土味,想来是一路赶回来的,但是纪挽歌不嫌弃。 彭厉锋自然是喜欢她这样的,将她往怀里搂紧了些,下巴想蹭她的脸,却被纪挽歌仰着头推开,“好扎。” 还敢嫌弃,彭厉锋二话不说伸头就蹭她。 纪挽歌皮肤娇嫩,被他这么不管不顾的蹭,不多时就发红,刺啦啦的疼。 彭厉锋看她那样又心疼,伸出舌头舔那些红肿的地方,还不忘低声说:“说,我最英俊了,天下最英俊的就是我。” 纪挽歌噗的一下笑出来。 “快说!”彭厉锋严肃下脸。 就这么一下,纪挽歌就知道,他与以前还是不同了,虽然他故作轻松,甚至比以前还要不着调一些,但是总归是不同了。 纪挽歌不想戳破他,他不想要她担心,那么她就顺着他的意思去做。 抬手戳他藏在胡子下面的下巴骨,硬邦邦的,纪挽歌就不说,“你现在丑死了,哪里英俊阿。” 彭厉锋一翻身将她严严实实的压住,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嫌弃我丑,所以你想嫁给夜未泽了,是不是?” 纪挽歌揪着他胡子的手一顿,不说话了。 他终究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夜未泽三天两头就往国公府跑,对外说是跟国公夫人投缘,可是年画绒身体不好,多年都没有在京城的贵族圈走动了,现在夜未泽说与她投缘,相信的人并不多,倒是很多人认为夜未泽与纪挽歌应该是有些什么。 再加上皇帝已经下旨,赐婚泓王,泓王妃的人选呢,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原本很多人以为泓王最后是会迎娶纪挽歌的,最后却变成了华惟。 但是华惟出自华贵妃的娘家,是泓王的表妹,前一段时间的丑闻因为这桩赐婚被化解,承瀚侯侯府如今不仅是泓王外祖父家,而且还成了岳家,如果泓王登上大位,华惟就是稳妥的皇后。 这样利益纠葛,承瀚侯府是泓王坚定的后盾,根本无法动摇。 至于说什么泓王强占弟妻,对外现在都只说是林绡作为长媳为华惟这个小姑子张罗婚事才会去泓王府,具体细节无从得知,但是这么个理由给出来,谁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太子曾休弃纪挽歌,纪挽歌不会嫁,泓王现在马上要成婚,纪挽歌的身份不能去给人家做妾,所以也不能嫁给泓王。 目前看起来只有恩泽王,是纪挽歌的良配,京城的人最喜欢看风向,甚至有人隐晦的问过恩泽王。 恩泽王亲口说过自己心慕国公府嫡女。 这么说话有些不厚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么说无疑是在败坏女孩子的名声。但是架不住大长公主参合,说这两个孩子当时赏花宴的时候,她就瞧着般配。 大长公主开了口,谁还敢质疑。 大长公主夜韵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可是知道夜未泽的母亲是什么人,这些年皇室中也就是她还算是照顾夜未泽,白雉当年给年画绒下毒,夜宸帝的感觉很复杂,又开心下了毒年画绒就能进宫,又心疼年画绒吃苦。 但是夜韵的感觉就完全是好的,她恨不得年画绒死! 她从小爱纪霆,追着纪霆跑了那么多年,为了纪霆,连恭王的婚事都推了,生生让给了自己的妹妹夜音。 她做了那么多,却被年画绒抢了人。 她要是不恨才不正常。 夜未泽是年画绒婢女的孩子,依着夜韵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让年画绒的女儿嫁给一个贱婢生的孩子,简直太痛快了。 这件事因为大长公主的掺合,让大多数人觉得,纪挽歌嫁给夜未泽怕是板上钉钉了。 纪挽歌不说话,彭厉锋的眼神开始变的凶狠起来。 他已经没有了父亲,纪挽歌是他仅有的,他绝不能失去的。 “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就掐死你!”他的大手放在纪挽歌细白的脖子上,恶狠狠的。 纪挽歌看着他发红的眼睛,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你不相信我!” 让她难过的是,他不相信她。 在他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之后,哪里能那么容易的割舍。 彭厉锋的手往下,从她脖子后面将她抱了起来,他摇摇头,“不是不相信你。” 而是对自己没有了自信。 忍辱负重,他曾以为他不怕,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渐渐的开始摧残他本来的骄傲,没有人会在对他卑躬屈膝,没有人会在考虑他的感受。 他相信纪挽歌的人品,更明白纪挽歌的优秀,她这样的女子,本该站在最高处接受所有人的敬仰,而不是跟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卧薪尝胆,那样的日子,他自己尚且能够忍受,但是他绝不想看到纪挽歌如此。 若是有人因为他刁难纪挽歌,他真的会忍不住要人性命的。 所以不是不相信她,而是对自己失去了信任。 从来他都以为自己不凡,到了今天才发现,那些恭维的话,那些到哪儿都受人礼遇的待遇不过是他的身份给他的,没有了身份地位,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你在我心中是最厉害的。”这是纪挽歌的实心话,从恭王出事,彭厉锋只是昏睡了几天,清醒后简直没有一处做的不妥的地方。 尽管众人刁难,他还是能忍的住自己,没有给夜宸帝一点点机会找出借口再一次伤害他。 纪挽歌也曾见过他排兵布阵,在徽城别院,纪挽歌离开的前一天,彭厉锋没有忌讳纪挽歌,而是在她面前召见了彭家军的几位将领。 年轻的彭厉锋身上已经有些沉稳的气质,他点兵布将,几乎是在最短时间内让彭家军团结一致。毕竟不仅彭厉锋心理难以接受身份的变幻,彭家军同样无法接受。 他们是世世代代为大夜打仗的战士,一夜之间要让这么多人沉寂下来,甚至隐身于民间,彭厉锋的功劳不可谓不大。 大丈夫若只是能春风得意,安享父辈们留下的地位,财富,算不得英雄好汉。 彭厉锋爬在纪挽歌身上不出声,纪挽歌一下下的拂过他的后脖颈,低低的说:“我想父王在天之灵看到你如此,也会很欣慰的。” 他没有回音。 过了好久他都一动不动的,纪挽歌侧头看他,原来是睡着了。 想来他这些日子一定是忙疯了的,怕是累坏了,这时候能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彭厉锋这一觉的确睡的很沉,最后还是被纪挽歌推醒的,“快起来啦,天快亮了。” 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同床睡,但是这里毕竟不是徽城,被人看到他可是不得了的。 照常情,彭厉锋现在应该在彭家的祖坟为恭王守孝,三年为期不得离开。 彭厉锋抱住纪挽歌先是一通厮磨,然后才懒懒的坐起身来,纪挽歌被他弄的全身发软,躺着不动。 看她一脸春意,他身体难免的起了反应,果断的起身离床。 “楚国的使团要入京,你最近不要出门去。”彭厉锋退下无赖脸,正经的给她说。 对这个,纪挽歌真的不解,“楚国人为什么要来我们京城?” 两国和谈一般都在边境,这次算是大夜朝求和,按说也该大夜人去楚国京都,没道理战胜国跑到战败国的土地上来啊。 彭厉锋的脸上挂着冷厉,他说:“他们这一路来就将大夜境内的兵力关卡摸清楚了,何乐不为。” 原来如此,这楚国人,还真是机关算尽。 彭厉锋拍拍纪挽歌凝重下来的小脸,“这都是男人间的事,你在家乖乖呆着就好。” 原本纪挽歌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没想到楚国使团来大夜,会让她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惊世人 第72章 狮王显耀回京城 楚国使团要入京这无疑是一件大事,但是皇家决不会对外说这是对楚国求和的结果,而是说夜宸帝马上就要过四十五岁大寿,普天同庆,所以楚国人特来朝贺。 皇室总是能编造出这样遮羞布一般的理由,四十五岁算什么大寿,虽说现在这个朝代人活七十古来稀,平均寿命都比较短,但是四十五岁真的还不到普天同庆的量级。 纪挽歌一听而过,无论夜宸帝说出什么样体面的理由来,事实就是事实,大夜在楚国人面前,至少是现在,根本没有抬起头来的资本。 只不过这次楚国的使团的确让纪挽歌不得不在心理上重视起来,因为晏太子亲自来了。 纪挽歌闲暇的时候经常会揣测晏太子的心情,这是不是在晏太子心中是一场巡视自己未来国土的行程,若是真的抱着这样十拿九稳的心情,这对大夜来说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彭厉锋自从那晚之后就离开了,多日未见。纪挽歌很想他,却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是不能常出现的,形势并不允许。 彭厉锋这般不露面,纪挽歌虽想念,但是也心安,离开京城这样的是非地,对彭厉锋来说并不是坏事。 原本以为这样平静的生活会延续到使团离开京城,但是实在没有想到晏太子到达大夜京城要求的第一件事,就是见彭厉锋。 这让夜宸帝十分尴尬,他没有说出彭厉锋现在身无功名,是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的,而且恭王府的府邸已经被夜宸帝按祖制收回。 晏太子直言不讳,说大夜朝他最崇敬的人是恭王,最欣赏的人是彭厉锋。 若是往日,听到这样的话,夜宸帝是要开心坏了,敌国太子说欣赏于彭厉锋,给彭厉锋冠上个通敌卖国的名号是跑不了的,但是现在不行,彭厉锋手里还有多少兵马就连夜宸帝都只是猜测,具体人数他是不知道的,要是这个时候彭厉锋转投楚国人门下,那么大夜根本就连和谈的机会都没有了。 分分钟灭国的节奏。 纪霆回来跟纪挽歌说起此事,嘴角的讽刺几乎掩饰不住,这个时候夜宸帝倒是想起彭厉锋来了。 给彭厉锋所在的彭家祖坟传旨让彭厉锋速赶回京迎见贵客,谁知彭厉锋回信,自己身上没有半点功名,现在本人依旧在孝中,不便离开。 自古忠孝为先,没有功名就没有尽忠的职责,现在他只想尽孝。这话说的在情在理,就是夜宸帝也说不出什么来。 纪挽歌这时才明白当时彭厉锋当时说没有爵位才好的话来。 夜宸帝年轻的时候的确时手段非凡的,但是有利有弊,他当年多疑,狠戾的手段心机帮助他得到的皇位,但是在治国的时候,更需要胸襟,他因为年画绒与纪霆多年交恶,忌惮恭王,生生毁了恭王与他亲近的机会,送了夜音去恭王身边,简直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去了。 再来,对于儿子的教养上,夜宸帝同样十分失败,嫡庶不分,宠信华贵妃以及泓王,但是却还是立了中宫之子为太子,这样无疑就促成了党争的开始。 在夜宸帝看来,他当年就是踩着兄弟的尸骨登上皇位的,没道理他的儿子们就能平平顺顺的登上皇位,所以现在的几个皇子,除了太子,泓王,恩泽王外其他的几个也都不是善茬各个野心勃勃。若现在是大夜朝一统天下,这样的局面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并不是。 就那大夜朝的邻国来说,楚国励精图治,其他魏国,齐国也都有样学样的实行变法,不说国力昌盛,但是最起码没有朝纲混乱。 用纪霆的话说,什么是都是因果报应的,本来勋国公府与恭王府是夜朝帝王最坚实的后盾,有这一文一武两个府第的鼎力相助,大夜朝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楚国太子进京,纪霆似乎有很多感慨,但是这些感慨并不能跟年画绒说,在纪霆的心里,永远都希望年画绒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永远不知道世上的疾苦才好。 纪挽歌看出父亲的愁思,想了想还是告诉了父亲,恭王对身后事的安排,纪挽歌的想法很单纯,她只是想告诉父亲,夜朝还是有一支藏起来的军队的,不会那么容易就灭国。 纪霆显然跟纪挽歌想的不同,他说:“原来做父亲的都是一样的。” 纪挽歌不解,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来。 纪霆却不愿多说,只反问道:“你觉得大夜军现如今彻底成了彭家军,恭王只是为了大夜吗?” 这个问题。 纪挽歌没有真的想过,难道不是为了大夜吗? 纪霆大手拨了拨纪挽歌额前的碎发,“我们总是怕,等到我们死的那一天,你们会活不下去。” 以夜宸帝的心性,实在不是个能包容的人,要是等一天他们这些好家伙都死了,他们的孩子还能不能好好的活下去呢。 为国,他们义无反顾,就像恭王会选择为国去死。 但是为家,他们都是平凡的,爱子女的父亲,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后孩子跟着受苦。 现在夜宸帝敢剥夺彭厉锋的爵位,敢纵容那些人欺辱于他,可不都是因为恭王已经死了,要是恭王活着,夜宸帝是决不会这么做的。 纪挽歌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彭厉锋的遭遇她同样十分心疼。 而自己将来,若是纪霆没了,纪挽歌完全不敢想。 要是纪霆身死,年画绒难逃被抢夺的命运,而自己这个纪霆的孩子,想来夜宸帝是不会放过的。 想起这些,纪挽歌打了个冷颤。 这样的结果,夜宸帝如果还指望勋国公,恭王能为大夜卖命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个会杀害自己儿女的人,凭什么让别人去孝忠呢。 “阿锋说,那点子羞辱不算什么。”纪挽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只是觉得若是纪霆都起了反心,那这大夜也真是墙倒众人推了。 纪霆看着女儿澄亮的眼睛,当年年画绒怀孕的时候,他仰天大笑的狂喜好似还在昨天,没想到如今这个孩子已经长的这么大了,生下她来,纪霆看到她的眼珠子是黑色的还沮丧了一段时间,觉得这个孩子要是像了妻子该多好。 年画绒却一直都是欢天喜地的,爱情里可能一直都是如此,希望孩子长成心爱人的模样。 现在看到纪挽歌跟自己出奇相像的眼睛,纪霆有些悲伤,是不是人只有到了老了,到了可能要离开孩子的时候,才会去珍惜跟孩子之间的互动,相处。 纪霆沉声说:“可我不想让你受半分那样的委屈。” 纪挽歌以前是声名狼藉,是被人怠慢,但是却从不曾像彭厉锋如今这般卑躬屈膝,身体受苦跟灵魂被辱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让他的女儿去给那些人下跪,被夜宸帝磋磨,纪霆想想都难以忍受。 纪挽歌突然发现,夜宸帝对彭厉锋的做法,可能让很多如纪霆这样的老臣心中起了别的心思,前脚恭王为了国家身死,无论是因为什么,恭王一生无愧于他的王位,是真的为了大夜鞠躬尽瘁了一辈子。 结果呢,他棺材才没有进土,夜宸帝就已经对他的儿子下了手。 这样的手段,实在让众家大臣心寒,尤其是武将之家,武将上前线卖命为的不过是庇荫后代,可是恭王这样的人都庇荫不了儿子,他们还有什么胜算。 夜宸帝这一次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纪霆却不认为夜宸帝只是想羞辱彭厉锋,他认为夜宸帝这次这么做是想威逼彭厉锋。 “威逼?”纪挽歌问向父亲。 纪霆冷冷的说:“彭厉锋可以说是皇上养大的,他自然认为自己了解那个孩子的性子。那样高傲的孩子,怎么能受得住这些个,为了不受这些苦,彭家的孩子必是要向皇上投诚的。” 要是彭厉锋还想过去那种不可一世的日子,就得主动将兵权交到夜宸帝手里。 纪挽歌真是佩服这些帝王的心思,这百转千回的心思,简直让人目不暇接的。 只不过夜宸帝没想到彭厉锋不仅全部忍下了,现在竟然连京城都不打算再回来。 晏太子已经明确表示,跟楚国对战的是彭家军,他只跟彭家军相谈议和,其他人并不承认。就是曾经战胜过过楚国的恩泽王,晏太子都嗤之以鼻。 夜宸帝没了办法,只能在三日后下旨,封彭厉封为狮王,特旨回京。 这一册封,可算是又让朝廷反了天,那些刁难过彭厉封的大臣皮都绷紧了,彭厉锋什么人,那个人要是得了势,他们就不用活了。 所以彭厉锋回京当天,朝中竟然有半数大臣出城迎接表示欢迎。 纪挽歌听到这个消息,对夜宸帝的封号不屑至极。狮王?自古至今有这样的封号吗?什么叫狮王,用一个动物名字做封号,简直是侮辱人。 但是年画绒听到却说,“狮子可是百兽之王,这夜宸帝也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惊世人 第73章 辱人者必自取其辱 狮王回京当天,纪挽歌在府里坐不住跑去迎接他,只是没想到来迎接彭厉锋的人会有这么多,她的身份实在不敢公开露面,所以只能在临街的酒楼包下了一间雅间,对骑马而来的彭厉锋行注目礼。 彭厉锋热孝已经过了,但是脸上的胡子还是没有刮,一脸络腮大胡子的彭厉锋显得比平时更加难以接近,那些特别赶来陪小心的大臣,看到这样的彭厉锋,更是冷汗频频。 心里对夜宸帝不是不埋怨的,这也太坑了,他们要是知道彭厉锋还能回到京城来,是万不敢在恭王还未下葬的时候就跑去欺辱于彭厉锋的。 纪挽歌坐在楼上,彭厉锋带着刀剑棍棒以及身后二十四人的贴身侍卫穿市而过,清一色的黑衣黑袍很容易让人生出敬畏之感。 彭厉锋一脸肃杀,两旁本来是来看热闹的百姓在见到这样的一对人马的时候,都屏气凝神了起来,彭厉锋在京城余威尚存,因为恭王去逝,有些人将彭厉锋看低些,现在却有在心中重新对彭厉锋敬畏起来。 自古弱者皆如此,虽憎恨强权,但是骨子里却还是向往甚至是崇敬强者的。从猿猴时期开始,人类只会认同强者作为自己的首领。 而人高马大,威武雄壮的彭厉锋,无疑就是所有人心中对强者形象最好的诠释。 纪挽歌轻笑,这个家伙真的摆起阵仗来,还是很能镇得住场子的。 怕他再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的担心消去了一些,随即也没有在这地方呆下去的兴趣,便带着黄金准备回府。 最近因为楚国使团入京,纪挽歌已经很久没有出府过了,今日难得出来,也不过是担心彭厉锋。 黄金给纪挽歌围好帏帽,纪挽歌现在早已及笄,及笄礼还是在南地时由年画纲张罗着给简单的办了一个,回到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个事。 按道理说,国公府这样的门第,纪挽歌嫡女的身份,无论如何都应该在回京之后再办一次的,但是纪霆并没有这么做,女子及笄就意味着要嫁人了,有很多女子都是出嫁之后再婆家办的及笄礼,纪霆不愿意纪挽歌出嫁,或者说对现在有意迎娶纪挽歌的人并不满意,所以他在刻意的忽略这件事。 不想被人提起。 纪挽歌自己乐得不被人想起来这件事。 临街的酒楼叫做阅宾楼,纪挽歌带着黄金从阅宾楼的三层往下走,在二楼的拐角处,纪挽歌听到清脆的叫声,“纪姐姐。” 纪挽歌停住脚步回头看,居然是景叶紫,而她的身后跟着华恒。 景叶紫已经梳了妇人头,所以并没有带帏帽,此时她一脸笑容明媚,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在承瀚侯府,她的日子是真的过的不易。 纪挽歌没有搭理她,只对着她身后的华恒点点头说声,“华少。” 景叶紫脸色微变,但却很是亲亲热热的上前想要拉住纪挽歌的手,纪挽歌脚步轻移,她的轻功底子,躲去这样的亲近还是绰绰有余的。 “姨娘请自重。” 按照大夜朝的规矩,姨娘是不能出门的,更不能露面。现在华恒这般大摇大摆的领着景叶紫这么一个姨娘出门,实在是不妥当,简直是将嫡妻的脸放在地上踩,就算当年纪霆宠妾灭妻的行为满京城无人不知,但是也没有这般大胆的举动。 纪挽歌是嫡女,跟姨娘之间从根本上就是不对头的,更何况,景叶紫自从进了承瀚侯府,种种劣迹斑斑,能将林绡肚子里的孩子都祸害没了,纪挽歌自然不认为这样的人能跟自己有什么交集。 景叶紫被纪挽歌这般对待,顿时就红了眼睛,委屈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华恒,“夫君。” 这个称呼除了正妻,哪里是一个妾待能叫的,纪挽歌皱起眉头,华恒同样脸色不渝。 “既然人家这般看不上你,你又何必自讨没趣,还不快点跟我走!”华恒冷淡的说。 承瀚侯府的事,纪挽歌知道的不多,但是作为华贵妃的娘家,泓王的舅家加岳家,京城中对承瀚侯府的事情,始终都抱着很高的八卦热度。 华恒的妹妹已经嫁入泓王府,大婚显得有些仓促,论起缘由来,当然是因为前一阵的丑闻。华恒宠妾灭妻是一个方面,泓王跟华恒的妻子林绡不清不楚更是一个方面,华惟匆匆忙忙的嫁入泓王府,也算是情理之中。 这都是大面上的事,私底下,林绡此人因为小产一事也算是跟承瀚侯府彻底翻了脸,到现在还在娘家住着,就是华惟大婚,林绡作为长嫂都未能出席。 林绡的要求很简单,景叶紫一日不死,她一日不回承瀚侯府。 一妻一妾,平常人都知道该如何做决断,但是华恒却是个难得情种,坚决要保景叶紫,从而导致华恒在华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一个连女人都舍不下的男人,如何能担当得起整个华家将来的责任,并且宫中华贵妃觉得自己的儿子泓王完全是被华恒宠妾灭妻给连累的名声败坏,要不是华恒连自己的妻妾都管不清楚,怎么会有林绡往泓王府跑这件事。 做母亲的从来看不到自己儿子的缺点,都是只看到别人家的坏处。虽说华恒是她侄子,但是却还是比不上儿子,为此华贵妃没少给华家施压。 现在的华府,已经大力启用华恒的两个庶弟,以及华家二房的嫡子。 华恒失了宠,最难过的莫过于他的母亲承瀚侯府的世子夫人,她的一儿一女,儿子俊朗优秀,女儿天姿过人。 现在就为了一个景叶紫,全毁了,华恒偏宠姨娘,失了长辈的看重,而华惟则是因为嫂子林绡跟泓王说不清的干系,天天在泓王府里闹腾。 对景叶紫,世子夫人可算是恨到了骨子里。 景叶紫现在在侯府里,上不得长辈撑腰,下不得下人敬重,完全就是举步维艰,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这般对纪挽歌示好,想着能提升些自己的地位。 她本是从乡下被认回来的养女,与这京中真的豪门贵女根本搭不上线,能熟悉些的也只有纪挽歌。 可是今天纪挽歌却是这样的态度。 景叶紫被华恒拉着往楼下走,景叶紫咬咬唇,突然仰头对着还站在二楼的纪挽歌大声说道:“你纪府的女儿也尊贵不到哪里去,你那妹妹过几日还不是要送进泓王府做妾!” 景叶紫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泄愤,她原本以为入了京城,她就是丞相的女儿,谁见她不得巴结她,结果呢,那些名门淑女根本就不把她看在眼里,就是纪明娇这样是庶女都能看不起她。 她不要身份进了承瀚侯府,使尽浑身解数弄没了林绡肚子里的孩子,还赶走了她,这下子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谁知道现在竟然连华恒都在华府抬不起头来,她这么一个妾室更是人人唾弃。 华恒从小天之骄子,因为林绡的事跟泓王闹翻了,宫中华贵妃对他不满,根本不用请夜宸帝出马,那些有眼色的官员已经撤了华恒的职务,在府内,华恒也失了宠,没人再把这个大少爷当作高高在上的神。 华恒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些,现在情绪萎靡,每日就是带着景叶紫到处吃吃喝喝,喝的大醉之后才回府。 刚才景叶紫看到那样英武不凡的狮王,再看看现在脚步都有些虚浮的华恒,心中的不甘一层又一层的。凭什么她就算得到了那样好的男人,都不能长久下去。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看到纪挽歌,景叶紫脑子转的飞快,现在丞相府恨不得不认她这个女儿,承瀚侯府重用旁人,若是她能靠自己的关系为华恒谋得一官半职,华恒只会对她更加爱宠,将她转成正妻也未可知。 所以她表现的很亲热,她知道纪挽歌是多么的心软,她曾经还要带自己离开侯府的不是吗? 却没想到纪挽歌对她连正眼都不曾有过。 多日憋闷在胸口的郁气让景叶紫不管不顾的吼了出来,纪府怎么了,国公府很了不起吗?国公府的女儿还不是得给人做妾,你又凭什么看不起我。 纪挽歌居高临下的看着景叶紫不甘的眼睛。 纪明娇要进泓王府做侧妃的事她当然知道,与纪明婕当时满心欢喜不同,纪明娇接到这个旨意的时候在房中大哭了两天不愿出门。 黄金喜滋滋的跟纪挽歌说,四小姐心仪恩泽王,在大公主的赏花会上就一见倾心了,这些日子恩泽王往国公府递帖子,四小姐更是次次都要去二门口观望的。 如今要嫁入泓王府,哪里能不哭死呢,再加上有纪明婕多年独守空房的教训在,纪明娇对侧妃这两个字很是恐惧。 宫里的打算纪挽歌能明白一些,听说这门亲事是华贵妃亲自求来的。 为利益,太子东宫有一个纪家的女儿,现在泓王府也入一个,纪霆到底要偏帮谁,就看那个女儿得宠了,纪明婕在东宫比活死人还不如,傻子都能想明白,纪霆是不会帮太子的。 为感情,华惟嫁入泓王府就开始闹腾,就是华贵妃是她的亲姑姑也看不上她的这番做派,能找个身份贵重的侧妃进来震慑一下华惟这个不懂事的泓王妃,也是好的。 为私心,让纪霆的女儿给自己的儿子做妾,夜宸帝乐见其成。 这其中的恩怨利益,哪里是景叶紫能看的清的,她现在就只是想羞辱纪挽歌。 纪挽歌对早已面目全非的景叶紫轻声说:“辱人者必自取其辱!” 你自己早都已经是个妾了,现在还想侮辱别人,真是可笑,可悲。 惊世人 第74章 没有下一次了 景叶紫被纪挽歌的话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华恒二话没说拉着景叶紫大步离开。 他们的背影消失,纪挽歌才叹了口气,虽然对景叶紫她同情过,但是现在看来根本是没有必要的。这样残酷的现实,让她生出无力感。 黄金拉拉纪挽歌的袖子,“小姐,走吧,你不是想吃那家老爷爷的馄饨。” 纪挽歌点头,带着黄金下楼,难得出来一趟,她还念着当年没钱吃不饱饭时候常去吃的那家馄饨。至于景叶紫,那只不过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这并不令纪挽歌伤神。 主仆俩离开后,三楼的楼梯上传来说话声。 “主子,那几个人都走了。” 被称为主子的男人穿着一身宝蓝色天蚕丝的长袍,剑眉星目,气质不凡。 他们一行人本来是要下楼离去的,谁知被人挡了路,只能站在这里稍等片刻,没想到会听到两个女人互斗嘴皮子,对于男人来说,碰到这样的事,难免有些晦气。 “找几个人去试试刚才那位被称作纪小姐的女子的武功。”蓝袍男子吩咐道。 手下人略有疑惑,但还是大步走下去调遣人去了。 —— 事实证明,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纪挽歌一顿美味的鲜虾小馄饨吃下来,心里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心情不错的打趣正在吃第三碗的黄金,“我说你这样猛吃下去,真的不怕善直不要你吗?” “他才不敢。”黄金嘴里塞满东西,含含糊糊的说。 纪挽歌觉得好神奇,黄金这白胖白胖的脸连吃带喝还能摆出如此不屑一顾的表情,真是很厉害啊。 黄金喝完最后一口汤,拿出帕子来擦擦嘴,不顾纪挽歌傻了眼一般的表情,撇嘴说:“他大我那么多,还敢嫌弃我,我才要嫌弃他呢。” 纪挽歌默。 像黄金与善直这样年纪相差十岁的,善直是个闷葫芦,为人稳重,看起来远比相对的年纪要成熟许多,而黄金呢,吃吃喝喝,完全是不知愁滋味的样子。 这样的搭配真的好吗? 两人离开馄饨摊子,步行了好久纪挽歌才想起来的问:“你跟善直什么时候表明心迹啦。” 之前没听说过呀,刚刚黄金的口气,完全是一幅十拿九稳的意思,纪挽歌不知道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这种事,说破就没什么可稀罕的了。”黄金说的理所当然。 纪挽歌受教。 黄金吧,总是有些纪挽歌不能懂的歪理说出来,但虽说听着像歪理,心里又觉得的确如此。 转念一想,又有些下气,她与彭厉锋算不算是黄金所说的不稀罕的那一种啊。 主仆徒步往国公府走,纪挽歌不想兴师动众的出来,现在国公府周边的眼线不知凡几,她的行为还是尽量低调的好。 只不过她想低调,可旁人不给她这个机会。 八个黑衣人将纪挽歌与黄金包围了起来,黄金圆胖的身体快速的闪到纪挽歌身后,脸上倒不是多怕的。 黄金知道纪挽歌的功夫,对付这些人,想来还是可以的。 纪挽歌在取下帏帽,挑眉看向来人,“你们是那一府的?” 楚国使团可还没有离京呐,竟然有人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纪挽歌实在好奇会是什么人这么有胆气。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口。 只不过来人根本没有回答纪挽歌的话,快如闪电的出手,纪挽歌许久没有与人对战,开始几招难免吃亏。 但是她也发现了一些不同,这些人都集中攻击她,并没有对黄金动手。黄金不一会儿就被对战的人群挤了出去,黄金在市井上也算是混过些时日,不像别的丫头不自量力,看这些人不注意她,爬起来撒丫子就跑,圆滚滚的身体不一会儿就没有影儿。 黄金一跑,纪挽歌能放开手脚,揉揉刚才挨了一拳的肚子,被人打重的感觉可真不怎么好,今日来的这些黑衣人都没有拿着刀刃,都是硬碰硬的对战。 纪挽歌猜不出他们的用意,要说想要取纪挽歌性命,直接那上家伙事上来砍杀就可以了,可是这样类似于比武的手法,实在让人看不出目的。 纪挽歌身子轻柔,真的硬碰硬的拼拳头,她并不在行,过了几招后纪挽歌节节败退,咬咬牙,虽然现在是光天化日,但是这些日简直欺人太甚,纪挽歌没有再说二话,脚步轻点,身姿如飞。 雪花般的飞镖倾囊而出,这几个人显然也是没有想到纪挽歌会用飞镖,要知道一个女孩子随身带这样的杀人利器简直不可思议。 八个人片刻间轰然倒地,当场毙命。 纪挽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从前方就又涌来些人,这些人没有如黑衣人一般带着面巾,容貌是看的到的,纪挽歌皱眉,这些人她很陌生。 “大夜竟有如此狠辣的女子!”来人大声道。 纪挽歌听他的咬字,不像是大夜人,眯起眼睛。 “都给我上,定要为兄弟们报仇!”来人中有人吼道。 纪挽歌往后退了一步,刚才她没料到会还有后续的人补充,带着的飞镖都飞出去了,现在又来了这么多人,她不一定有取胜的机会。 好汉不吃眼前亏,纪挽歌眼睛一转就想跑。 她的轻功,凭这些人是追不上的,说时迟那时快,纪挽歌逃跑的功夫可算是在各种技能里练得最好的。 那些来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纪挽歌就不见了。 “头儿,追吧。” 来人的统领摇摇头,那女子的轻功诡秘,他们根本追不上不说,而且这里是大夜的京城,他们根本不识路,想要追上那个女子何其艰难。 “将这里清扫干净,可别被人发现了。” 等黄金带着善直领着国公府的侍卫赶来的时候,现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是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 “小姐呢!”黄金很是着急。 善直跟在纪霆身边多年,纪霆私下会易容教纪挽歌武功的事情,他自然知晓,并不是太担心纪挽歌的,但是对眼睛红红的黄金有些心疼。 这丫头跑回国公府报信,这会儿满头满脸的汗珠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小姐肯定回去了,不信你回去瞧瞧。”善直给黄金宽心,“放心吧,小姐很厉害的。” 黄金犹自担心,刚才那些人明显都是冲着小姐去的,最可恨是她一点忙都帮不上,黄金握紧自己肉乎乎的拳头,立志道:“我也要学武功,这样以后我就能帮小姐了。” 她是小姐的丫头,没道理让主子保护她啊,她该保护主子才对! 善直看她信誓旦旦的,没好意思说你这一身的肥肉,跑几步都喘,怎么学武功,只是好心好意的说:“那你跟着我学吧。” 我教你的话,总不会太为难你。 黄金过河就拆桥,没好气的说:“我才不稀罕你,哼!都是因为你来晚了才没救到小姐!” 善直无奈的摇头,这还能怎么说呢,只能认了啊。 纪挽歌一路跑回国公府,这个时候纪霆在书房与几位幕僚议事,刚才黄金跑回来报信,纪霆派了善直去,虽然对自己女儿的功夫有自信,但是难免担心。 这会幕僚说什么楚国太子要求过份之类的话,纪霆并没有听进去。 突然书房门被推开,纪挽歌的脸露了出来。 前院书房可是要地,后宅的太太小姐根本不能来,更何况现在这里还有外男。 纪霆一拍桌,“还有没有规矩了!这里是你能来的吗?” 纪霆发怒,其他的幕僚很识相的告退,人家父女俩斗法,他们还是不参与的好。 “刚才伏击我的认,是楚国人。”纪挽歌喘着大气说。 要不是此事实在重要,她才不会跑来跟纪霆说,但是楚国人对她出手,纪挽歌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告诉纪霆的。 纪霆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愣住,挥手让书房里伺候的人全部下去。 “你从头到尾说一遍。”纪霆肃着脸说。 纪挽歌知道此事严重,自当言无不尽。 京城另一处别院之中,微风吹过竹林,竹叶摇摆的声音清雅别致。 院中一男子正在抚琴,小桥流水人家,琴声清浅,泉水叮咚。 “主子,属下回来了。” 一人轻声跪倒。 抚琴男子的手一顿,脸上带着隽永的笑容,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静水流波的,像是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跪着的人并不用主人问,自行开口道:“那位小姐是大夜勋国公府唯一的嫡小姐。武功尚可,只是轻功,堪称绝世。” “黑鹰他们呢?”抚琴男子这时开了口,并不在意的口吻,却透着别样的威严。 跪着的人额头渗出细汗来,但又不得不说,只能硬着头皮说:“无一活口。” 抚琴男子站起身来,绕过琴桌走了两步。跪着的人微微松了口气,谁知主人突然转过头来,说:“武功尚可就能让黑鹰组全军覆没,本宫该怎么称呼你们呢。” “主子!这一次全赖黑鹰轻敌,若有下一次,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没有下一次了。” 等跪着的人再次抬头,哪里还有抚琴人的影子。 惊世人 第75章 师哥师弟同门恩怨 彭厉锋虽然被封狮王,但是王府却是没有的,这是在不符合规制,但是皇帝不提这一茬儿,礼部上了请示折子没人受理,所有人也就很有眼力见儿的不提此事了。 狮王回京后,只是住在一处私业的别院里。这别院是彭厉锋的亲生母亲娘家曾经给女儿的嫁妆,只不过当年彭厉锋的母亲私奔,无媒无娉的跟了恭王,家里人虽然对恭王这个女婿很满意,但是碍于面子,这处嫁妆院子只是私下里给了女儿,并没有公开。 这院子并不大,但好在设计精巧,看起来门面低调朴实,内里却很多曲径通幽,没有进来过的人,很难发现这其中的别有洞天。 深夜时分,彭厉锋端坐在正堂内,手边放着一套白玉的小茶具,他身子高大,长而厚的手掌与白色的小茶盅显得很是突兀。 “师弟,真是好雅兴。”正堂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俊朗男子阔步走进。 彭厉锋并没有抬头,只是专心的沏茶,并斟了一杯放到了桌案对面。 来人坐下拿起茶盏抿了口茶,叹道:“旁人煮的太平猴魁,都没有这般滋味。” 彭厉锋自己也饮了一杯才抬起头来,眼前的人坐姿端方,气宇不凡,尤其是剑眉星目,实属世间难寻。 “师哥现在贵为太子,哪里还能喝不上这一口茶。” 楚晏摇摇头,“世间很多东西都很好寻找,唯有师弟的这味茶,独此一家。” 彭厉锋能猜到楚晏今日的来意,他们同门师兄弟,彭厉锋自出生便被恭王送去师父门下,师父一生三个弟子,大师兄早已学成离开师父,因为大师兄天资聪慧,师父以平生有这个徒弟为傲,故而对后来要拜入他师门的徒弟都是要求严苛,一直未找到合心意的好苗子,所以一直没有收徒,直到知天命之年,才收了楚晏这么一个好徒儿。 恭王与彭厉锋的师父是忘年交,当年恭王失去挚爱,伤心欲绝,根本无心抚养彭厉锋,加之恭王乃是一员武将对于照顾孩子实在不擅长,所以作为好友,他收了彭厉锋这么一个奶娃娃为徒。 楚晏比彭厉锋大五岁,彭厉锋小时候长的虎头虎脑的,所以楚晏很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师弟,至于这太平猴魁,那还是彭厉锋长到四岁的时候偷了师父的好茶,偷偷煮了给楚晏喝的。 四岁的孩子会煮什么茶,这茶中的滋味说是茶味,其实不过是当年的情谊罢了。 楚晏在师父身边呆到十二岁便回到楚国做了名镇天下的晏太子,楚晏离开后,彭厉锋独自在师父身边呆了一年,在八岁的时候回到了恭王身边。 彭厉锋难得的有了一丝愁绪,其实他从来都不是个拖泥带水,被旧日情怀困住的人,但是现在眼前坐着的是楚晏,彭厉锋心中难免的有些起伏。 小时候他无父无母照顾,所有的时间都是跟师父与楚晏在一起相处的,那时他根本不知道楚晏的真实身份,只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哥哥,亲人。 没想到多年后重逢,竟然成了如今的局面。 “太子还是请回吧,当年的事,我都忘记了。”彭厉锋低下头。 楚晏看着彭厉锋闪动的睫毛,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师父之事,不是我动得手。” 彭厉锋握紧了拳头,在楚晏离开的一年后,原本平静的山谷中突然来了一队人马,说是奉了楚国太子之命,接师父去楚国京都。 当时彭厉锋并不在家中,等他一个月后赶回来,原本的三间草舍早已会焚烧殆尽,仅有的两个老仆人全部惨遭杀害,只有一个当时藏在水窖中的老妈妈活了下来,告诉了他一切。 八岁的彭厉锋从没想过自己只不过是跟师父打赌出去一趟而已,回来就要面对这样的场面。 尤其在知道这样的事是他心中最憧憬的师哥所为之后,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变的顽劣不堪,回到恭王身边之后,烧粮草,戏弄人,没有他不干的事。 彭厉锋原本以为自己忘记了,这时想起却清晰如昨,他以为自己会恨的,恨的在见到楚晏的第一时间就恨不能出手取了他的性命,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说忘记了,那是自欺欺人,那样深刻的情潮怎么能够忘记。 楚晏凝望着眼角发红的彭厉锋,彭厉锋小时候肉嘟嘟的样子似乎在他的眼前浮现。楚晏从来都知道彭厉锋的性格,重情重义,若是真动了感情,那便是掏心挖肺的对你好,他从来都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胖娃娃,无论他是否会捉弄他,他都会笑嘻嘻的跟着自己。 “阿锋,我知道当年的事你怪我,但是你要相信我,那真的不是我做的。”楚晏知道要是不了结了彭厉锋心中的疙瘩,他无论说什么,这个不是他弟弟,却比他亲弟弟更让他放心的男子是不会妥协的。 彭厉锋现在已经能压抑住自己的心情,他只是眼角有些发红,但是思维清晰,“那又怎么样,那些人不是你的人,但绝对也跟你脱不开关系。师父因你而死,这是你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对于能这么快平息心中情绪的彭厉锋,楚晏是诧异的,在他的记忆里,彭厉锋冲动莽撞,看重感情的人最易被感情所驱使。 楚晏摇了摇手中的茶杯,清绿色的茶汤微微晃动,良久,楚晏才说:“师父的事,我的确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但是阿锋,师父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活,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彭厉锋讽刺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楚晏看着彭厉锋脸上不甚恭敬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悦,他冷冷的说:“阿锋,你要看清楚现在的时局,大夜的皇帝不可能重用你,你虽然比我跟着师父学习的年限长,但是才能却比那些朝堂上的酒囊饭袋要强的多,只要你跟着本宫,将来有的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彭厉锋不说话。 “你考虑清楚,师哥从来都是为你好的。” 彭厉锋这时才开口,“师父教我的第一句话,便是忠君爱国,师哥,你难道忘了吗?” 楚晏冷哼了一声,“冥顽不灵。” 彭厉锋扬声道:“送客!” 楚晏何时被如此对待过,一巴掌拍下来,酸枣木的茶几片刻碎裂成五瓣,而楚晏的脸上却没有半丝波动,还是一幅独属于上位者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态。 彭厉锋没有他那么冷静,脸色发冷。 还是那么掩饰不住情绪!楚晏冷冷一笑,转身欲走,走到门口却有突然停住脚步,轻松的说:“那位纪三小姐,本宫很有兴趣。” 直到他消失,彭厉锋一动不动,只不过他离开视线之后,彭厉锋刚才冷然的脸色变的高深起来。 —— 纪挽歌这夜一直做恶梦,梦中她被不明身份的人一路追击,她使出浑身解数去对付他们,可是却打不完,驱散了一批又来一批。 她筋疲力尽,终于撑不下去,眼看着敌人的刀剑向她砍来,她不知道谁能来救她,只想着要是真的死了,那她临死也还想见见他。 “彭厉锋!”纪挽歌大喊一声坐起身来。 刚刚的惊魂没有过去,纪挽歌就对上一双冷厉的眼睛,立刻大叫,“啊~!” 彭厉锋没想到她会在梦中喊自己的名字,更没有料到她会被自己吓到,赶忙上前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哄着,“是我,是我,别怕,别怕。” 纪挽歌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这才从梦境中抽离出来,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阿锋?” “是我,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纪挽歌舒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断断续续的跟彭厉锋说:“刚才的梦.....好可怕,我碰到好多追杀我的人,我怎么反击都摆脱不了他们。” 彭厉锋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怎么会有这种事,都是你爱瞎想。” “怎么事瞎想。”纪挽歌靠在他怀里说:“我今日就遇上了一遭。” “今日?”彭厉锋的语气疑问。 本来彭厉锋是派了人时时刻刻跟着纪挽歌的,但是最近这段时间纪挽歌几乎不出府,国公府的暗卫一点不比彭厉锋手下的人差,因着今日彭厉锋进城,所以这些人今日便没有守着纪挽歌而是被彭厉锋调用去做旁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就疏忽了一天时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纪挽歌知道彭厉锋担心,赶忙解释说:“我的身手你还不相信,那些人根本伤不到我。” “伤不到你,你会晚上吓得做恶梦。”彭厉锋显然不信。 纪挽歌吐吐舌头,说:“我才不怕呢,只不过今天碰上的人是楚国人,我心里有些摸不透他们的来意而已。” 彭厉锋抱着纪挽歌的手劲突然加大,纪挽歌喊疼。 “他对你动手了?”彭厉锋问。 “他是谁?”纪挽歌不明所以的。 彭厉锋却没有解释,只是将纪挽歌抱在怀里摇着晃着,摇篮一般的,纪挽歌在他的怀里从来安稳,这时被他晃着,瞌睡虫渐渐的跑了回来。 迷迷糊糊间,听到彭厉锋说:“挽歌,我们尽快成婚可好?” 纪挽歌陷入甜甜的梦乡。 惊世人 第76章 皇帝寿辰齐聚一堂 转眼之间,夜宸帝寿辰到了,皇帝数日前已经发下诏令,命三品以上官员、学士、皇子、驸马等人携家眷进宫。当天晚上,所有受到邀请的人早早入宫城等候,天色一黑,人们便开始按照指定的位置入席。 纪挽歌作为纪家唯一入宫参宴的女眷,被安排在极其贵重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整个宫殿都是张灯结彩,各处点满了灯烛,殿内各处无不华丽,就连穿梭于不同的座位之间倒茶、捧着果盘的宫女们,都是身着彩衣,显得金翠绚烂。纪挽歌入座后,便听到鼓乐齐鸣,各种珍馐、美酒如同流水一般地上来。 说来也巧,今日安排座次的人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纪挽歌所坐的位置很玄妙,一边是承瀚侯府,另一边是金伯侯府。 金伯侯府的女眷,纪挽歌没有见过,现在见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但是承瀚侯府的女眷,纪挽歌却是全部认识的。 照理说纪挽歌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这时候应该跟在母亲身后装娇羞的,但是今日乃是月中,明日便是年画绒毒发的日子,这个时候纪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年画绒出府半步的,所以这进宫就只能纪挽歌一个人来了,面对这些豪门氏族,纪挽歌也只能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来跟她们交际应酬。 承瀚侯府今日算是倾巢而出,侯夫人,世子夫人,包括林绡到来了,纪挽歌很久没有见到林绡,这时见了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上一次见到林绡,林绡长相不够出众,圆润的样子让人影响深刻。 但是现在眼前的林绡瘦骨嶙峋,两颊完全凹陷,瘦弱的让人心生怜悯。 纪挽歌跟老夫人,世子夫人行礼,老夫人对纪挽歌一向是看不上眼的,这会儿虽然碍于场合不能对纪挽歌冷言冷语,但是不屑一顾的高傲态度还是不会变的。 世子夫人原本跟纪挽歌还是很亲热的,但是因为纪明娇即将嫁入泓王为侧妃,现在的泓王妃华惟是世子夫人的嫡亲女儿,这么一来,世子夫人对纪府的观感自然也不是那么好了。 这些纪挽歌并不在意,老夫人年纪大了,老人多顽固,有些观念根深蒂固,对纪挽歌冷眼相对你挽歌完全能够理解,世子夫人呢,为了自己的女儿着想,心里有些疙瘩过不去,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是林绡,往日相见,林绡对纪挽歌的态度总是很热情的,但是今天,林绡看纪挽歌的眼神不在有热度,甚至隐隐的有些敌意。 众人没有寒暄,行完礼入座。 皇帝,皇后,甚至是皇子们都还没有来。 宫中的宴会多是如此,大臣都要等待很久,这样才能显现出皇家的尊贵不凡。 等大殿里男女分席,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几位不怎么得宠的皇子先到,男席那边少不得起身迎接。女席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自顾自的谈天说地。 泓王先行到了,他身边带着他的正妃华惟。 泓王长相出众,嘴角衔着浅淡的笑容,那幅妖孽样子让大殿内的不少未嫁女子羞红了脸,而他身边的华惟却没有一点笑模样,双唇紧紧抿着,显得表情尖刻。 ”叱——”身边一声嗤笑。 纪挽歌余光看过去,林绡苍白的脸上,讽刺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 世子夫人同样听到了,冷冷的撇了林绡一眼,林绡却全不在乎,甚至还发狠的瞪视了回去。 要知道,婆婆在家宅中的地位可是远超丈夫的,男人在外奔忙,甚至还有小妾需要男人们去关爱,所以嫡妻这辈子,与丈夫相处的时间远远低于与婆婆相处,林绡这时能跟婆婆这么明显的不对付,简直是不想将日子过下去了。 纪挽歌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不知道这段时间承瀚侯府中到底是出了多大的变故。 泓王刚刚落座,恩泽王才缓步走进来,恩泽王夜未泽还没有成婚,所以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前来,他的身形在皇子中属于最高大的,他一走进,刚刚还阿谀奉承的大臣迅速调转矛头冲着恩泽王而去。 什么是现实,这就是。 恩泽王可比泓王受宠许多,京城周围的锦衣卫,金吾卫,虎贲卫已经全部交到了夜未泽的手里,夜宸帝手中只剩下府军卫,羽林卫这些皇帝的贴身护卫。 实力才是硬道理,现在的众家皇子当中,手握兵权的,只有恩泽王。 大臣们纷纷上前献媚,恩泽王脚步一顿,身边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就在这众目睽睽下夜未泽扭过头来,对着纪挽歌所在的位置点了点头。 这时所有人看纪挽歌的眼神都变的暧昧起来,纪挽歌也只是楞了一秒,随即便坦然的点头对着夜未泽行礼。 这样的情况,若是纪挽歌娇羞低头,还是扭头躲避都是不妥的,京城里对夜未泽与纪挽歌之间的传言本就由来已久,纪挽歌这时毫无羞涩的坦然行礼,似乎两人之间真的是坦坦荡荡,什么都没有一般的。 夜未泽一笑置之,从容的走回自己的座位。 “纪小姐,真是好福气。” 纪挽歌没想到这个时候林绡会突然开口,脸上原本挂着的恰到好处的笑容僵了僵,随后才说:“华少夫人何出此言?” 林绡的眼神在夜未泽身上转了转,撑起一抹笑容来,但在看到夜未泽身边的夜未泓时,她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纪小姐,女人这一生,能得一位知心人,就是最大的福气了。”林绡说。 纪挽歌无语的看着林绡,这女人该不会是傻了吧,这种大型宴会,不说隔墙有耳,就是纪挽歌未嫁女的身份,林绡说这个话就是大大的不妥当,纪挽歌可不犯傻,这样的话要是她接了,被人说是春心萌动都是轻的,严重的都能给纪挽歌套上一顶违背礼教的大帽子。 “想来华少夫人是与华少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所以才会说出这番感慨来,小女我真是受教。”纪挽歌诚心诚意的说。 这话一出口,林绡的脸色是立时就变了的。 纪挽歌的另一边响起笑声,纪挽歌不用扭头都能猜到这是金伯侯府的人在笑,你瞧,这样的宴会看着各各不相干,但是每个人的耳朵都张的大到不能再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门外太监细尖的嗓子道:“楚国太子到!狮王到!” 只一声,大殿内众人都愣住。 楚国晏太子今日会来,谁都知道,但是按照规矩,陪同太子的应该是大夜的太子夜未澜才是,无论在夜朝内部夜未澜如何的不受宠不得势,但是在外国人面前,太子就是太子,这样的身份还是不能被忽略的。 可是这时候陪同楚国晏太子来的,不是太子夜未澜,而是狮王彭厉锋,这实在是不妥。 纪挽歌第一次见到这位名震四方的晏太子,只见他一身杏黄色绣祥云的长袍,行动间腰间佩戴的白玉环轻轻的摆动,姿态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受过良好严苛的皇室教育,礼仪规范无可挑剔。 晏太子容貌出众,四方脸,剑眉星目,但是这些其实并不怎么难得,这世间容貌出色的男子何其多,就是在座的泓王容貌就比这位晏太子出众的多,可是这位晏太子身上有一种气势,虽面带微笑,姿态谦和,但是那种长期居于上位,掌握着旁人命运的威严气势,是在场众人都无法比拟的。 纪挽歌盯着晏太子看的有些久,有一道冷冷的目光射过来,纪挽歌轻移视线,自然对上彭厉锋瞪过来的眼神。 小气鬼! 纪挽歌这样抱怨着,但是却自觉的移开目光没有在看他们。 没有如泓王,恩泽王进来时的吵杂,晏太子本就威严的很,再加上狮王彭厉锋那一张肃杀的冷脸,谁也不敢轻易的上前搭话。 先不说对晏太子忌惮多少,便是煞星一般的彭厉锋,就没几个人敢去招惹。 等人全部坐定,夜宸帝才带着刚刚被解禁的皇后娘娘,华贵妃娘娘而来,这时候所有人都行大礼,三呼万岁。 纪挽歌注意到,晏太子只是站起身来,并未下跪,甚至连弯腰都不曾。 这样行为想来臣子们已经见得多了,完全没有任何人露出异样的眼光。 夜宸帝享受完众人的大礼才唤了平身,坐在最上方的龙座上,扫视大殿一圈后,沉沉的问:“太子人呢?” 哪有比这个更加打脸的,皇帝过大寿,连对方国的太子都来了,偏偏自己国家的太子没有来。 纪挽歌明显感觉的她身边的金伯侯府的女眷们露出惶恐的表情,说起来,金伯侯府是皇后的娘家,太子的舅家,但是单看女眷,就能察觉出,金伯侯比比上华贵妃娘家承翰侯府,那是多有不如,比如刚才的笑声,比如现在的惊恐,就冲承翰侯府不动声色的功力,金伯侯府就是比不上的。 皇帝问话自然有人回答,太监满头大汗的跪下,还没想好说辞,外面已经喊起来,“太子驾到!” 惊世人 第77章 智商真素硬伤阿 太子夜未澜姗姗来迟,实在是不合规矩,哪里有让皇帝皇后等着太子的道理。 夜未澜到如今还没有迎娶正妃,这其中原因很多,当初休弃纪挽歌算一个,但还有的就是正妃没有进府,庶长子已经出生,再者说太子东宫里现在一个侧妃纪明婕,一个姨娘无名氏(景叶青),纪明婕在闺中时就是个刺头,满京城谁不知道纪明婕是个什么背景,妾待生的女儿,张扬跋扈。景叶青更是不是个好惹的,当年能逃婚自己跑进太子东宫,还能怀上太子的长子。 京城里好人家的女儿,谁舍得送自家的宝贝女儿去太子东宫受这份罪,两个妾室都不是善的,太子妃一嫁进去,不仅直接给孩子做个便宜娘,还得直面妻妾之争,手段不够硬的女孩子嫁进去,简直就是找死。可太子尊贵的身份放在那里,不够身份的家族,就是上赶着想把女儿送进去可皇后娘娘还在呢,这样的女孩子,皇后娘娘也看不上阿。 这时候,夜未澜穿着太子朝服走进大殿,身后跟着侧妃纪明婕,现在正妃位空缺,侧妃可不就是东宫的女主子吗? 纪挽歌太久没有见过纪明婕了,这会子,纪明婕穿着枣红色的马面群,那种庄严的大装,穿在只有十六岁的纪明婕身上,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有些滑稽,又让人觉得莫名的心酸。 而此时,纪明婕手上还抱着一个穿着正红色绣元宝铜钱的胖娃娃。这个孩子就是太子夜未澜的庶长子,夜启泰。 太子带着纪明婕给皇帝皇后行礼,夜宸帝脸色不善,皇后察言观色,笑着说:“有些日子不见了,阿泰像是有长大了些似的。”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快速的走下高台,从纪明婕手中接过夜启泰,快步又走上了高台,皇后接过孩子,往夜宸帝面前推了推,“陛下,您看看,小阿泰向您贺寿呢。” 夜宸帝一扭脸,小阿泰真的双手紧握,像是作揖一般的对着夜宸帝。 到底是夜宸帝的第一个孙子,虽然这个孩子的来历让夜宸帝不喜,但是这样胖嘟嘟,肉乎乎的小娃娃,谁看了不心软阿。 夜宸帝脸色虽没有好转,但是却也没有在对太子进行问责,挥手让太子带着纪明婕入座了。 太子入座之后,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情色琵琶,歌舞升平,一时间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片奢华,靡烂的气氛。 纪挽歌心中有些感慨,自恭王殉国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至今前线还有两国军队相对,可看看现在的场面,哪里还有人记得那些人呢。 “晏太子,您看着这表演,可行?”太子突然开口,问向一直沉默的晏太子。 晏太子对太子夜未澜的问话连回答的意向都没有,拿起酒壶给身边的彭厉锋添了杯酒,对这彭厉锋笑了笑。 这无疑是打了太子的脸,这个座位也着实安排的奇妙。 皇帝,皇后,华贵妃坐在上座,第二阶梯上左边依次是,太子,太子侧妃,泓王,泓王妃,恩泽王.......都是皇家子弟。而对面则是晏太子,彭厉锋。 晏太子对彭厉锋的看重几乎是从来都不加以掩饰的,这让在场之人都摸不着头脑。 照理说,是楚国军队剿杀了恭王,彭厉锋与晏太子之间,可是有杀父之仇的,虽说这种杀父之仇现在只能暂时被压制住,但是晏太子对彭厉锋这兄友弟恭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出心思。 夜未澜从来对彭厉锋都看不上,现在见晏太子给他脸面下了自己面子,心情更是抑郁,他刚才来的迟了,倒不是故意的,而是皇后娘娘早先就吩咐过,让夜未澜一定要带着夜启泰进宫来。皇后娘娘对夜宸帝的心理还是摸的很透的,无论夜宸帝对太子有多少不满,但是孙子总是比儿子要亲近一点,而且夜启泰目前是夜宸帝唯一的孙子,在皇家,子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夜未澜自然明白母后的考虑,可是抱走夜启泰的时候还是出了差错。 景叶青自从生下孩子后,情绪就变的十分古怪,时常大哭,终日守着儿子,谁都不要接近一分,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抱走,疯子似的反抗着。 夜未澜对景叶青,还是真有些情份的,虽然这份情份早已经随着如今的不得志冲淡了些,但是看着景叶青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心。 他从没有忘记过,第一次在宫中见到她时的情景,那样高傲矜骄的女孩子,如今却变的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夜未澜好言好语的劝了许久,甚至许诺景叶青一定会让她坐上皇后之位,如此这般才将孩子从景叶青的身边抱了出来。 为此,本该由夜未澜陪同的晏太子,现在就成了彭厉锋陪同,夜未澜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毕竟彭厉锋在太子的眼里,只不过是个武夫,以前敬他几分也不过是看在恭王的面子上,现在恭王已死,彭家军全灭,太子不认为自己有任何理由再对彭厉锋客气。 夜未澜脸色一厉,怒声道:“彭厉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晏太子殿下给你斟酒!还不快快请罪。” 越是被无视的人,越是想表现自己。 夜未澜现如今在朝堂上完全成了隐形人,谈武力,有恩泽王,说国事,有泓王在,夜宸帝找人商议,也从不会带上太子,为什么现在还不废太子,那是因为没有必要,他这个太子连废除的必要都没有,早已被大家无视的彻底。 今日满朝重臣都在,夜未澜想,他是不能再让人对他无视下去了。 彭厉锋端着晏太子倒给他的酒,一张脸臭的什么似的,晏太子现在对他百般示好,为的就是让夜宸帝怀疑彭厉锋与晏太子的关系,没有任何迂回的离间计,可偏偏夜宸生性多疑,如此直白的计策,他却是信的。 这时候夜未澜对着彭厉锋呵斥,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表演的歌姬都忙停下动作。 今日可是夜宸帝的寿辰,太子在这样喜庆的时刻发怒,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纪挽歌只是看着彭厉锋,看他两道浓眉几乎都要扭到一起去了。纪挽歌很多事情不懂,比如晏太子为何对夜未澜不加颜色,却对彭厉锋关照有加,但是纪挽歌能看得出来,现在的彭厉锋心情很不好。 他现在不似以前,有半点不顺心就狂暴发怒,他会忍。可今天脸上露出表情的彭厉锋让纪挽歌担心,她知道若是彭厉锋不愿意,他是不会露出半分心思来的。 现在这般表情外露,自然有他的用意。 彭厉锋眉眼一抬,对着夜未澜说:“既然太子不喜本王饮这杯酒,那便随太子心意不饮好了。” 说完彭厉锋手一挥,满满一杯酒散了出去,在场的众人脸色都有些变化。 “你!”夜未澜大喝一声,猛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地手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喜他饮这杯酒,这完全是倒打一耙,这话听起来似乎是他不欢迎晏太子似的。 彭厉锋一脸认真的说:“难道是本王理解错了,还请太子殿下多多包涵,本王乃粗野之人,听不明白话情理之中。” 泓王一勾唇角,他离太子是最近的,看着太子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好心的小声提醒,“做跳梁小丑这种事,看来是会上瘾的。” 太子怎么可能听不到,就是纪明婕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夜未澜愤愤的扭头瞪泓王,这时才发现满大殿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还有恩泽王,泓王,全部唇角带笑,讥讽至极的笑。 他只是想露露脸,让自己的位置不要被人无视。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露脸方式。 夜未澜脑子还没有彻底秀逗,这时他迅速调节脸上的表情,笑着对晏太子说:“晏太子莫要与狮王一般见识,他自小就有些痴傻,不通世务,让晏太子见笑。” 纪挽歌简直觉得夜未澜是个疯子,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在外国太子面前损伤自己国人的面子。 晏太子一脸威严的对着夜宸帝说:“贵国太子,还真是令本宫大开眼界。” 呵呵。纪挽歌心中冷笑,这个晏太子未免太过损了些,这话对着夜宸帝说,简直是要将夜未澜打入地狱。 同样是太子,人家楚国的太子,人品稳重,态度谦和,气势庄严。 而自己的太子,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傻冒。 夜宸帝心痛的闭闭眼,恨不能当庭弄死这个孽障,皇后急忙救场,“澜儿说的是,阿锋一直以来都有些傻乎乎的。” 傻乎乎的听起来比痴傻好听一些,但是却没好到哪里去。 纪挽歌觉得夜宸帝这个寿宴过的可真是心塞阿,缺心眼儿的儿子,护犊子的妻子,简直蠢的世间少有。 果然,下一刻晏太子站起身来,说:“夜朝皇后娘娘,本宫认为您与贵国太子定是患了一种奇病,这种病症必须得好好治疗,否则将无药可救。” 皇后娘娘很忧心的问,“什么病,这般严重?” “眼盲症。”晏太子郑重无比的说。 噗—— 要不要这么腹黑阿,纪挽歌饶有兴趣的看看晏太子,在瞧瞧没有听明白的皇后娘娘。 智商这个东西,真的素硬伤阿! 惊世人 第78章 哇哦大殿求婚 “来人!”夜宸帝终于忍无可忍,“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去后殿休息。” 皇后娘娘还有些云里雾里,太子夜未澜却已经完全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脸色奇差的站起身来,扶着自己的母后离开大殿。 夜未澜对夜宸帝有一种出于本能的恐惧,这么多年,他的父皇,从来没有对他有过半点的好脸色,从来都像是在嫌弃他,在厌恶他一般。 夜未澜长成今日的性格,夜宸帝在其中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因为夜宸帝长期的无视与嫌弃,夜未澜心中其实是个特别自卑的人,父亲在一个人成长中扮演的角色不容忽视,夜宸帝的态度是这样,那么皇后则相反,觉得丈夫越是对孩子不喜,她就要更多的爱孩子,这样一来,夜未澜的性格就变的极其两极,极自卑的,又极其自负。 当年皇帝将纪挽歌赐婚给夜未澜,自卑的夜未澜,认为这一定又是他父皇不喜欢他所以才会给他赐这么个名声差到极至的女子,而自负的夜未澜,自认配得上天下最好的女孩子。 这两种至极的心理活动,让他做了此生最错的两个的决定,第一个就是未嫁先休了纪挽歌,第二,就是当年抢了彭厉锋未婚妻,景叶青。 扶着皇后到偏殿,这时候皇后娘娘已经嘤嘤的哭起来,她当然知道自己这般帮着太子会触怒皇上,但是皇上那般的不喜欢太子,要是她再不帮着儿子,她的儿子还有谁人会帮。 皇后哭着说:“你个孽障,当年娶了纪家那个丫头,现在哪有这些事情。” 这话皇后已经忍了很久了,纪霆是什么人,能跟夜宸帝硬碰硬这么多年,到了现在纪霆还是没让夜宸帝抢了自己的妻子,这是多大的能耐,纪霆对年画绒有多爱,皇后不敢说, 毕竟纪霆对姨娘也是很宠的,但是看看现在的情势,纪霆下面的三个庶女,老大嫁了活死人,老二,老三都成了妾,纪霆根本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唯有纪挽歌这个嫡女,到现在纪霆保护的周全的不得了,先是泓王,然后是恩泽王,都是巴不得求娶的,可是纪霆就能让自己的女儿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这样的父亲,当时要是夜未澜娶了纪挽歌,有个这样满心谋划的岳父,泰山大人,夜未澜今日怎么会走到如此的局面。 皇后渐渐哭的泣不成声。 夜未澜心中也是复杂,刚才他进殿的时候自然不会错过纪挽歌,事实上,现在的纪挽歌,便是穿着最普通的衣裙,坐在人群中也还是让人移不开眼光。 他的弟弟们都向纪挽歌示好,唯有夜未澜从来没有那么做过,到底心底还是觉得理亏的。这几年,夜未澜身陷低谷,对人生,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当年自己一时清热做出未嫁先休的事来,当时他不是不知道这种事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要不是纪挽歌心志坚强,上了吊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年轻气盛的他,完全没有把一个女子的性命放在眼里。 “母后,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莽撞了。”夜未澜哄着皇后。 皇后娘娘一句话梗在喉间,到底没有说出口。 她想说,人这一生,改变命运的机会可能就那么一次,你以后再也不会了,可你哪里还有以后。 在满朝文武面前被皇帝这般下脸,哪里还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 皇后能想到,夜未澜怎么能想不到,可是做过了就是做过了,错了就是错了,无法更改了。现在的他,只能不停的告诉自己,还会有以后的,只能这样劝着自己,他还是太子,他从出生就是太子。 纪明婕跟着这对母子一起到了偏殿,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遥想自己当年是何等的跋扈,区区一个纪挽歌,她们姐妹三人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过。她们三人用着最好的衣料,带着最好的首饰,明明的庶女却还是满京城的参加宴会,到哪里都没有人敢对她们怠慢几分。 可是现在呢,大姐纪明媚早已心如死灰,纪明婕出嫁前曾经见过她一面,根本没有了半分人气的纪明媚。 纪明婕嫁到东宫对纪明媚夫君的身份才算是有些了解,吓都要吓死了。 而她说是太子侧妃,不过就是一个妾室。景叶青的出现,让纪明婕成了所有的笑话,她不敢在出外参加任何人家举办的宴会,怕人家会笑话自己。 东宫庶长子出生,却不是她的肚皮里爬出来的,而是从景叶青的肚子里,纪明婕在东宫的地位一目了然。 她没有办法回去求娘家的人,魏姨娘不过是个姨娘,能帮她什么呢,这样事情旁人家都是当家主母提女儿出头的,可是让她去求年画绒,别说年画绒会不会帮她,就是她自己都开不了这个口,她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对纪挽歌做过什么,年画绒这个夫人,这么多年,魏姨娘甚至连一个侍女都没有配给过,她们母女早已把路都绝了现在根本无法有转圜的余地。 两个哥哥,到如今都到了二十岁的年纪还是没有一官半职的,纪霆的说法很简单,庶子无法求的朝廷下旨受祖先恩惠,只能通过自己的实力突出重围,这么多年,魏姨娘哪里肯委屈自己的儿子,纪明杰,纪明浩的用度,排场,就是大家人家的嫡子都是比不上的,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怎么可能让男孩子励精图治的去读书,去练武。 现在的纪明杰,纪明浩都是自身难保,没有世子位,没有任何功名在身。 以魏姨娘的小人之心猜度,若是纪挽歌招赘女婿,他们这些人统统都得滚蛋。 这种时候,两个哥哥哪里能帮到纪明婕,最令纪明婕难受的是,她的小妹妹,纪明娇即将嫁入泓王府,成为泓王侧妃。 泓王妃华惟,可不是个好性儿的,善妒成性,泓王原先府里并没有待妾,只有两个通房丫头,泓王妃嫁入后,这两个丫头竟是被泓王妃活活打死了。更甚至现在的泓王后院,除了泓完妃以及泓王妃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居然能被泓王妃整治的一个女人都不见。 这样无法无天的王妃,却没有一个能整治她的人,婆婆是她的亲姑姑,泓王要惩治王妃,还得看着承翰侯府的面子忍让几分,这样的府第比鬼门关还要可怕,纪明婕一想起自己的小妹妹要嫁进这样的地方,那眼泪简直止都止不住。 这时候,她才知道恨。 恨魏姨娘从来不让他们认清自己的身份,若是她们姐妹一直都按照庶女的教养长大,不那么自命不凡,不在外抛头露面,现在她们都能找个殷实的人家,有国公府的背景在,她们到哪里都能活的好,而不是像现在,名声太大,除了嫁进高门做妾,别无选择,殷实的人家哪里敢要她们这样的庶女,门第高,性子差,凡事都要吃好的,用好的。要是没有魏姨娘的娇宠,她的两个哥哥,不会长成如今这般毫无担当的豪门少爷。 纪明婕到底是长大了,看着偏殿内抱头痛哭的母子俩,不知道皇后到如今有没有后悔自己对太子太过于宠爱,以至于当年的太子能刚愎自用到敢公然跟皇帝对着干的程度。 皇室里,皇后对太子溺宠,太子性格软弱又不听劝告,华贵妃倒是对泓王很严厉,但是华贵妃注重娘家,一切事情都要跟自己的娘家扯上关系,为自己的娘家谋求利益,导致现在泓王被承翰侯府辖治住,是助力也是阻力,华惟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当作皇后娘娘。 纪明婕这几年独守空房,静心读书,细细分析这朝中发生的事,到了现在才明白,纪霆对纪挽歌的用心。当年被太子哪般羞辱,纪挽歌想到的不是死,而是自强自立,这么多年,纪明婕从来看不透纪挽歌,现在才知道,她们都是得了晏太子所说的病症,眼盲症。 —— 皇后,太子离开后,大殿里的气氛也只是短暂的停滞,随后就又再一次热情洋溢起来,毕竟今日是皇帝的寿辰,太子,皇后敢蹙皇帝眉头,他们这些小虾米可是不敢的。 酒过三巡,夜宸帝才借着酒气跟晏太子说:“晏太子觉得今晚跳舞的歌姬如何?” “甚好。”对夜宸帝,楚晏的态度很是很好的,有问有答。 “那今晚就将这些歌姬送去太子的行宫吧。”夜宸帝笑着说。 帝王笑,也不过是勾勾唇。 在宫宴上表演的歌姬本就是随人取用的,现在夜宸帝将这些绝色女子赠予晏太子,无可厚非。 更甚至,有些脑子转的快的大臣会觉得这些歌姬里怕是有细作,能不着痕迹正大光明的往晏太子身边送细作,这真是太好不过的事。 谁知面对如此绝色美人,晏太子却摆手说道:“本宫曾在家师面前立过誓言,此生只娶一人,绝不会要第二个女人。” 这个话,谁信呐。 以晏太子现在的身份地位,不说天下女子皆能据为己有,至少女人无数是绝对能达到的。 夜宸帝脸色并不好看,任是谁送东西被对方拒绝,心情都是不会好的。 晏太子这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走到纪霆身边,跟纪霆弯腰行了大礼后,开口说道:“本宫诚心诚意的向夜国勋国公求亲,望迎娶您的女儿。” 惊世人 第79章 老爹是个演技派 满钻加更! 没有人想到晏太子会突然求娶,而且还是求娶勋国公府的女儿。要说呢,勋国公纪霆共有四个女儿,选一个庶女去和亲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真不巧,勋国公府的四个女儿,三个都已经有了人家,大女儿纪明媚,二女儿纪明婕早已经嫁人,四女儿纪明娇虽然还未出阁,但是已经许到泓王府做侧妃,具体的出阁时间都已经提上日程了。 唯一很没有许人家的女儿,只有嫡女纪挽歌,让嫡女去和亲,虽说从未有过,但是谁让之前晏太子已经说过,他曾经在尊师面前立过誓,一生只娶一人。 这话呢,实实在在相信楚晏真的一生只会有一个女人的人真的不多,但是身为一国太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至少在明面上,说明了他求娶纪家的女儿,太子妃这个位置至少是没有问题的,将来楚晏登上楚国大位是没有争议的,也就是说纪挽歌以后会成为楚国的皇后。 楚国的皇后啊! 本来和亲是一件极其悲催的事,离乡背井,远离故土家人,独自踏上异国国土,但是因为晏太子刚才的誓言,让在座众人心情都复杂起来。 这纪挽歌先前被赐婚给夜未澜,要不是夜未澜脑袋不清楚的做出未嫁先休这种没头没脑的举动,现在的纪挽歌早已是大夜朝的太子妃了。 被休弃的女子,很多人当时心里都觉得纪挽歌这辈子算是毁了,但是这后来的种种,是谁都想不到的,先是泓王有意求娶,后是恩泽王频频示好,现在竟然连楚国太子都在这样的场合这样明着请婚,弃妇做到纪挽歌这个程度,也实在是亘古未见。 谁都没有注意到,晏太子求娶的话一出口,狮王彭厉锋手中的白瓷酒杯已经化成粉末。 纪挽歌先是震惊,但是她到底不是没有成算的小小少女,这时候倒是还能端坐着,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规范,她身边的人可就没有她那么淡定了,林绡手中的象景泰蓝象牙筷早已跌落在地。 金伯侯府的人更是惊呼出声,作为太子的娘舅家,金伯侯府的人自然是站在太子一边的,当年太子休弃了纪挽歌,那么就是说太子对纪挽歌早已厌弃,太子厌弃的人,金伯侯府没道理捧着阿,甚至于金伯侯府的人觉得纪挽歌一个被休弃的女子,还能这般大摇大摆的上殿参加宴会实在是没脸没皮。 而且纪挽歌身边围绕的男人从来不缺,得不到的酸葡萄心理,金伯侯府从来对纪挽歌不齿。 这时候更有人讽刺出声,“这狐媚子功夫,可真是罕见。” 这样的话从女眷口中说出来,是十分失礼的,本来就安静的大殿内,这时众人的眼神都被金伯侯府女眷的话语吸引过来。 纪挽歌却管不得这么多,她的眼睛只是定定的瞅着纪霆。 心中默念,老爹你可一定要给力一点,不能答应阿。 纪霆心念直转,为了女儿他当然不能答应,但是拒绝的话该怎么说出口呢,这样直面的拒绝了晏太子,楚国到底是什么打算他还估算不出来,万一楚晏这厮为着这么一个借口兴兵攻打大夜,他可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转瞬间,纪霆眼神变的涣散,运气让脸颊变的绯红,纪霆醉醺醺的举着酒杯对上楚晏,笑眯眯的说:“晏太子殿下,来,我们喝酒。” 楚晏眯眯眼睛,“国公这是醉了?” “我没醉!”纪霆摇头,动作幅度很大,这显然不符合贵族的礼仪规范,纪霆不仅摇了头,还站起了身,走下自己所坐的位置,很哥俩好的搂住晏太子的肩膀,大殿里响起冷抽气声,从来温文儒雅的勋国公做出这样的举动,还真的让人接受无能,简直太失礼了。 “来,我们喝酒!”纪霆将手中的酒杯往晏太子的手中送,那样子显然是喝的多了,这是在闹酒呢。 楚晏心中恼怒,觉得这纪霆简直是......无药可救。他想过很多种纪霆会有的表现,楚晏对纪霆也不是没有查过背景,纪霆这个人平时是个什么做派,有多么的金贵高傲,楚晏查的清清楚楚。 若是纪霆严词拒绝,楚晏有的是办法让夜宸帝迁怒于他,到最后他照样能让纪霆乖乖的把纪挽歌嫁给他,若是纪霆直接同意了,那就更好了。 总之对于纪挽歌,楚晏势在必得。 情爱当然是没有的,楚晏承认对于纪挽歌这个人,他很感兴趣,一个身怀武功的名门千金,但是感兴趣跟势在必得还是不同的,起了非要得到她不可的心思,说到底还是因为彭厉锋。 很可笑是不是? 楚晏从不承认,他对彭厉锋,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嫉妒。 明明自己比彭厉锋先到师父身边,五行,卦象,武功,谋略,样样不比彭厉锋差,论起心计,城府,凭单纯,直接的彭厉锋更是不能跟他同日而语,但是师父却总是偏心。 楚晏不止一次听师父说过,早已离开的大师兄是师父一生的骄傲,而彭厉锋却是最得师父心意的人。 想楚晏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但却在师父心中是最可有可无的那个人,论优秀比不得大师兄,论得人心比不得彭厉锋。 大师兄太久远楚晏已经无法追寻,但是彭厉锋,楚晏嘴上从不说,但是心里总有种嫉妒的心情,这样的心理驱使他对彭厉锋所得到的一切感兴趣。 尤其是女人! 这种抢占的快感,不是当事人是无法理解的。 楚晏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勋国公就是心里会有不舍,但是面子上也会高高兴兴的把女儿嫁给他,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个勋国公竟然耍赖。 谁能想到呢,堂堂一国功勋,竟然使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偏偏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楚晏无可奈何,你要求娶人家的女儿,总不能这时候当场翻脸吧,只能将火气憋在心里。 这样的感受很像自己在师父面前的时候,明明算的好好的,等着师父夸奖自己,师父却装傻,但是对彭厉锋,师父从来和颜悦色,别说是夸奖,那简直是倾囊相授。 夜宸帝这时开了口,“国公府的下人呢,快将国公扶下去,大殿失仪,罚俸禄半年。” 善直手脚麻利儿,背起‘喝醉’的纪霆大步离开大殿。纪挽歌这时站起身跟夜宸帝告了罪,也跟着纪霆走了。 一场大殿求婚,在纪霆醉的连话都说不清的情况下落幕。 楚晏气的心尖都在颤,现在去求夜宸帝显然也是不成的,刚刚没有先求夜宸帝而是先求了纪霆,一是想着以纪霆的身份是不敢拒绝他的,二来也是楚晏不愿求到夜宸帝面前,他们这样的人,没有利益是决不会作出妥协的。 楚晏可不想让夜宸帝威胁自己。 他求纪霆,若是纪霆同意,这就是儿女私情,根本不关夜宸帝什么事,但是求到夜宸帝面前那就是两国之间的事,虽说结果相同,但是形式不同,差别就真的很大。 政客一天到晚研究的,可不就是这种种形式之间的差异,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利益达到最大化,这是他们追求的终点。 楚晏恨恨的坐回自己的座位,夜宸帝不忘落井下石的劝道:“晏太子莫要动怒,这勋国公从来都是个不着调的臣子,朕一定狠狠罚他。” 怎么听着像是在对赌气的小孩子哄劝。 被当成弱智儿童的楚晏银牙都要咬碎了。 彭厉锋手中的粉末已经被宫女清理下去,新的酒杯已经换了上来,这时轮到彭厉锋为楚晏斟了一杯酒,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仅仅是这个动作,足够点燃楚晏心中的怒火。 那种势在必得的心,又在坚定了几分。 彭厉锋是真的没有炫耀的心思,相反的,他心情很沉重,他了解楚晏,不输给楚晏了解他,在师父身边时,虽然他像个小豹子一样的莽撞,霸道,但是骨子里,楚晏的抢占欲远远高于他。 彭厉锋记得,自己小时候求着师父给他做了一个小弹弓,他当时对着楚晏炫耀着自己的弹弓,白天楚晏一点异样都没有露出,可是一夜过后,他的小弹弓被人砸的粉粉碎,为此师父还责罚了他,是他不爱惜东西。 但是彭厉锋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毁了小弹弓,能毁了小弹弓的人,只有晚上跟他睡在同一件房中的楚晏。 师兄弟之间,总有种天然的竞争,他比楚晏年岁小那么多,自然事事不如楚晏优秀,但是师父却不怎么喜欢楚晏,总说楚晏行事阴私,不够光明磊落。 师父当年能隐居避世,自然是厌倦了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小小年纪的楚晏就显露出太多的事故算计,这样的徒弟,哪怕他事事优秀,作为师父也真的是喜爱不起来。 师父这样的心理,彭厉锋也是到了最近才能感悟出一些来。 这多年没见,如今的楚晏比当年更加强势,纪霆这样的拒绝,对于楚晏来说可以说是触了逆鳞,楚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彭厉锋想着纪挽歌,心中渐渐有了计策。 惊世人 第80章 牛鬼蛇神赴元山 醉酒的缘故,回府纪霆并没有骑马,而是上了马车,纪挽歌自然二话不说跟了进去。 “你怎么看?” 放下车帘纪霆睁开眼睛,一双黑亮的水眸哪里还有半分的醉意,明明是在清醒不过的。 纪挽歌皱起眉头,对于晏太子突然的求娶,纪挽歌自己也是实在猜不透其中深意,要说身份尊贵,晏太子完全可以求娶公主,夜宸帝不是没有女儿的,只不过夜宸帝对儿女从来疏淡,儿子都不怎么细心教养,更何况是女儿呢,夜宸帝的几个女儿又都是身处低位的妃子所生,并不怎么出众,再加上纪挽歌对京城的贵族圈实在是不怎么熟悉,那些什么赏花会,品诗会,实在不是纪挽歌喜欢去参加的场合,所以对这几位公主,纪挽歌实在没什么记忆。 比身份,纪挽歌比不过这几位公主,比利益,更是比不过这几位公主啦。 娶给大夜的公主,那就是两国联姻,这其中的好处,那是不言而喻的,而娶纪挽歌有什么,一个臣子的女儿,纪霆在大夜再怎么强势,也不过是个国公,根本不能答应晏太子的任何条件,对晏太子没有任何好处的。 纪挽歌摇头,“我想不出来。” 纪霆沉思一阵,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他说道:“无论如何,夜宸是不会把你嫁出去的。” 这话说的,纪挽歌简直都要怀疑自家老爹跟夜宸帝是好朋友呢。 夜宸帝凭什么不把她嫁出去啊,这桩联姻,和亲,对于夜宸帝来说简直是有百利无一害,嫁一个臣子家的女儿就能摆平两国之间的纷争,这简直太划算了,从皇家的面子上说,嫁个公主出去,那是买女求荣,拿女儿去和亲,怎么说都有些下气,但是给臣子的女儿赐婚,那完全是一个帝王居高临下的举动,而且赐婚对象还是楚国太子,在心理上,这简直是提高了夜宸帝的地位,故而,纪挽歌没有纪霆那么乐观。 父女俩回府前达成默契,回到府里绝口不提今天晏太子求婚的事情。 这件事要是被年画绒知道了,还不知道得发展成什么样。 年画绒可不会认为这是晏太子看上了纪挽歌,而是只觉得阴谋论,直接就会想到这是夜宸帝想拿她的女儿去和亲。 和亲这个词,自古至今都不是什么好词。 用一个女人去平息两国之间的矛盾,这样的处理方法,无疑是牺牲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让纪挽歌嫁到楚国去,先不说楚晏会不会待纪挽歌好,就说纪挽歌这背井离乡的身份,在楚国的皇室里该怎么活下去,一个来自敌国的女子,还不是公主。 无论是哪一国的皇室,无论表面上看起来有多么的和睦,团结,内部的暗潮汹涌是跑不掉的,纪挽歌嫁过去,日日都要面对那样的勾心斗角,想想都让人担心。 考虑到这些不管是纪霆还是纪挽歌都不敢跟年画绒说这事,就怕年画绒一着急又做出什么让父女俩措手不及的事情来。 —— 纪挽歌心中有些不安,照着彭厉锋的性子,晏太子都当众求婚了,他不该还能坐得住的啊。 可是这都过去三天了,纪挽歌却连彭厉锋的人影都不见,这实在是太反常了,因为反常所以不安。 比上纪挽歌的不安,纪霆倒是完全没有将那天的事放在心上,他似乎对此很有信心的模样,商潮的时候有人问起那日的事,纪霆也只是一句,惭愧惭愧,喝的多了,竟人事不省,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便将此事掩饰了过去。 在两父女完全两极的反应下,纪挽歌接到了共邀去元山寺祈福的上谕。 所谓上谕就是皇帝说的,虽说没有圣旨那么威严,但是夜宸帝说的话,你能反驳吗,能不去吗,必须不能。 这一次去元山寺祈福的人很多,包括所有的皇子,狮王,还有几位鲜有露面的公主,作为对大夜的人文,地理很感兴趣的晏太子,当然也是在列的。 纪挽歌那种不安的情绪,在接到上谕后达到了顶点,夜宸帝这是什么意思,打着为皇帝寿辰祈福的幌子,把这些年轻人都送到一个地方去,这要是在祈福中间发生什么岔子,那可是有口都说不清了。 年画绒欢天喜地的,在她看来,什么祈福啊,元山寺位于京郊,是最大的皇家寺庙,曾经有多位太后,皇后把元山寺当作自己的静养之地,景色之美,世间难见。 这样的地方,能去玩儿,那是再好不过了,而且彭厉锋也要去啊,这就更让年画绒充满画面了好不好? 年纪轻轻的小男女,一同出去郊游什么的,想想都觉得美好呢。 纪挽歌无奈的被年画绒摆弄来摆弄去,年画绒振振有词的,“清修的地方,不宜穿的太过明艳。要素雅一点,恩,素雅呢,也不是完全清淡,精致还是要的。” 年画绒兴致高涨的跟柳妈妈商量着要在月白的裙子上绣上艳红的腊梅,天清碧的裙子上,绣上沁人的梨花。 也不怪年画绒这么激动,纪挽歌这些年很少出去应酬,仅有的几次,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从上次大公主的赏花会后,也就是夜宸帝的寿宴了。 可偏偏,夜韵,夜宸,年画绒都不喜欢,打扮纪挽歌去给他们挣脸面总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这一次就不同啦,跟纪挽歌一起去的,都是一班小儿女,还有纪挽歌的心上人,年画绒这样的二十四亲娘,没有理由不为纪挽歌筹划的好好的。 纪挽歌实在也不想扰了年画绒的好心情,只能陪笑着做人体模特,由着年画绒折腾。 心中的担忧不能跟亲娘说,那就只能跟老爹说了,纪霆平时都是深思熟络的一个人,这一次却全所未有的自信,红口白牙,就是不相信夜宸帝真的会将纪挽歌送去和亲。 纪挽歌真的是头疼,她真的不明白纪霆的自信来自于哪里。 去元山寺,纪挽歌只带了黄金一个侍女,本来呢,年画绒是觉得淡薄了些,世家大族的小姐,一般身边都是配着四个大丫头的,年画绒当年身边就是四个大丫头,两个老妈妈,但是因为白雉的背叛,年画绒对身边人也是冷了心,将身边人都打发了,只留了两个老妈妈。 一个柳妈妈,一个杨妈妈。 杨妈妈没有柳妈妈看得开,这些年看着年画绒受苦,她心中也是难过的很,年画绒每次毒发,杨妈妈都能哭晕过去,好好的身体也就被这样熬坏了,早早的撒手而去。 弄的现在,年画绒身边只有柳妈妈一个老妈妈。 怕纪挽歌带着一个丫头去,被那些王妃,公主笑话,年画绒想着给纪挽歌再买几个丫头,把四大丫头先配齐了,至于剩下的四个二等丫头,等着将来在慢慢配。 纪挽歌却不同意,侍女嘛,还是忠心最重要,这一次去元山寺,需要住上七日,是要过夜的,放个不忠心的在身边,到时候真出了事,哭都没地方哭去。 “娘亲,这一次去祈福,还有外男的,带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我不安心。”纪挽歌说的并不明显。 但是年画绒还有什么不懂的,马上点头如捣蒜的说:“你说的是,万一找个不经事的去,出点什么岔子可就不好了。” 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年画绒一下子豁然想到很多事情,把黄金叫来耳提面命,什么不能丢失纪挽歌身上任何一件物件儿,什么要一步不离的跟着纪挽歌,千万不能让外男有机可乘。 黄金圆滚滚打脑袋点啊点的,听到不能让外男接近纪挽歌的时候,竟然还能傻乎乎的问,“那要是狮王要接近呢?” 原本她是称呼世子的,但是现在黄金觉得狮王比世子听起来更加威风呢。 年画绒看了一眼顾自发愣的纪挽歌,笑的贼兮兮的说:“呀,你这个笨丫头,见机行事懂不懂?” 黄金歪歪头,一本正经的说:“奴婢听夫人的话,您让我见机行事,我就见机行事。” 年画绒笑眯眯的。 纪挽歌却笑不出来,彭厉锋完全没有了音信,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从来都是他心急火燎的,有他在着急操心,纪挽歌似乎从来没有害怕过自己会嫁给别的人,因为相信彭厉锋那样的霸王性子,是不会让她嫁给其他人的。 可是现在彭厉锋完全没了消息,这样的平静让纪挽歌害怕,他不着急了,她该怎么办呢。 到这时,纪挽歌才不得不承认,虽然她一直嫌弃彭厉锋霸道,强势,但是他的霸道强势,在长久以来已经让她形成依赖,总觉得他会处理好一切,而她只用坐享其成就好。 她一直心中无惧,也不过是仗着他的心意。 纪挽歌对爱情的憧憬都是来自于彭厉锋,现在她甚至有些悲观的想,他会不会是不要她了。 沮丧的时候,也会想,自己完全就是个大麻烦,夜宸帝不喜,与皇家子弟纠缠不清,还是个弃妇,这样的自己,实在没什么能帮到彭厉锋的地方! 怀着忐忑的心情,纪挽歌带着黄金踏上了去往元山寺的马车。 惊世人 第81章 狮王的冷淡相对 黄金呢,一直都没有什么远大的追求,曾经一度认为吃遍天下美食就是她的人生志向,但是这次跟着自家主子到了元山寺,那可真是瞬间提升了她的人生高度,她现在觉得,吃美食之外,她的人生新目标就是看美景! 元山寺坐落在城郊云雾山上,大夜本就地处四季温热的地区,又加之靠海,海洋性气候影响,空气潮湿,温度宜人,这样的环境下,最适合树木生长。云雾山顾名思义,终年云雾缭绕,话本小说中的仙境也不过如此。 纪挽歌虽然也觉得云雾山的景色不错,可是好歹,她在南地的深山里住过两年,对此种景色并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再者,遇上黄金这样大呼小叫,完全没有形象可言的侍女在旁边,纪挽歌只觉得吵死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观看景色。 马车到达元山寺正门前停下,黄金先下马车,此时已经有很多人的马车到了,黄金也就一改刚才在马车里大呼小叫的样子,显得要多乖有多乖的。 伸手扶着纪挽歌下了马车,虽然纪挽歌真心不用黄金扶,但是面子问题还是要顾及的。 纪挽歌下马车后,就听到前面的几位贵女在发脾气,看她们的打扮,雍容华贵,虽然华丽非凡,但是在这样的佛家重地,这样的打扮还是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这次来,年画绒虽然没有给纪挽歌配备新的丫头,但是生生的逼着纪霆把善直给送来了,所以现在善直成了纪挽歌的贴身侍卫。 善直靠近纪挽歌,轻声说;“前面的是三公主与五公主。” 这几日,纪挽歌对皇家公主还是了解了一下的,大公主没有养到三岁就夭折了,二公主倒是养大了,但是被夜宸帝嫁去了外地,并不在京中,剩下的只有三,四,五公主,而这其中四公主据说体弱多病,这一次四公主没有来,也在情理之中。 这会子两位公主根本没有时间顾得上纪挽歌,因为她们正在发脾气。 发什么脾气呢,原来元山寺正门并不是在这里,从这个门进去还有九百九十九级的台阶,寓意九十九重天的经文内容,为求进寺之人心中虔诚,这些台阶是不准抬轿子或者骑马的,都必须由来人一步一个台阶的走上去。 而这两位公主显然不想步行上去,现在正冲着守门的和尚发脾气呢,非要让元山寺给她们准备轿子,抬她们上去。 纪挽歌看了几眼张扬跋扈的公主殿下,轻声对黄金与善直说,“我们先上去吧,在寺门口大呼小叫的,扰了菩萨的清静可不好。” 说完径直的走过还在发公主脾气的三,五两位公主。 当然了,在经过她们的时候,纪挽歌还是曲了曲膝,该有的礼仪总是不能缺的。 纪挽歌轻功非凡,上这个台阶,简直小事一桩,但是黄金可是一个小胖子,这么多的台阶,可算是坑死她了。 不过好在有善直,到了后来黄金几乎拖的善直都寸步难行的。 一路上来,便是纪挽歌都有些气喘,但是爬山就是这样,途中无数次想着老子不走了,谁这么缺心眼儿弄这么多的台阶来折腾人,但是真的登上山顶的那一刻,却又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那种一览众山小的心情,未到山顶之人,根本无法领会。 元山寺并没有建的山顶山,但是已经算是很高的一个位置了,站在元山寺真正的大门前,视线开阔,呼吸似乎都比下面的要稀薄一些。 走进正门,纪挽歌有些傻眼。 她原本想着,刚才她越过了那两位公主殿下,应该算上来的早的,但是没想到啊。 太子,纪明婕,泓王,华惟,恩泽王,狮王,甚至是晏太子,都已经到了,一众俊男美女一字排开,那场面毫不震撼。 勉强爬上山来,还在支支吾吾抱怨的黄金立时就闭了嘴。 我的个乖乖儿,黄金心中叹到,这些人莫非都是仙人不成。 只能说,我们的黄金同学,生生累出了幻觉。 纪挽歌只是点了头,连礼都懒得行了,主要是人太多,这要是真的行礼,到底要行到什么时候啊,反正在佛祖面前,谁也不敢拿大,不行礼就没什么。 华惟讽刺一笑,“我当谁架子这么大,能让我们这些人一起等呢,原来是纪三小姐,真是失敬,失敬。” 纪挽歌还没说话,大门口就传来了女子娇声抱怨的声音。 这自然是三,五公主终于爬上来了,纪挽歌先是瞪黄金,要不是黄金拖垮整体实力,她们不可能只比三,五公主快了这么一点点。 然后纪挽歌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对着泓王妃华惟道:“看清楚了,我可不是最后一个。王妃今日忘吃药了吧。” “你!”华惟是真没想到纪挽歌会这么的不客气。 她一个未嫁的女子,在这么多对她有意思的男子面前,华惟料准了纪挽歌会装贤淑,忍气吞声的。 纪挽歌才不。 正因为这里站着的,都是对纪挽歌曾经有所瓜葛,或者即将有所瓜葛的人,她才要咄咄逼人,才要口下不留情。 这些人都讨厌她才好呢,反正她不想嫁! 只是彭厉锋,纪挽歌根本不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彭厉锋会反感。 三,五两位公主已经走了进来,自然也看到了一字排开的帅哥群,急忙用手抚顺了头发,刚才累极,怒极的谩骂脸,瞬间消失,恭恭敬敬的给太子,泓王等等的,开始行礼,那叫一个礼仪无死角,只是变脸速度如此之快,还是让人觉得破功。 尤其是两位公主对着晏太子那羞答答的样子,纪挽歌嘶了一声,真是难看啊。 不是纪挽歌说,就看看这两位公主的献媚脸,根本跟刚才山下的跋扈样完全对不上号。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奇怪,在上层人士面前活的越是卑微,对着下面的人就越是跋扈,蛮横。 这是心理上的一种报复吗?或者是别的什么,纪挽歌不想嘲笑她们,毕竟谁都有自己生活的难处,但纪挽歌还是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让自己活成她们的样子。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比如身份,父母,但有些东西却是后天选择的,比如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她们这样的人生,纪挽歌看着都替她们觉得累的慌。 人都到齐了,作为东道主,太子夜未澜今日表现的很好,彬彬有礼的模样。 纪挽歌跟在这群龙子龙孙的最后,咳咳,谁让她的身份最低呢。 所以纪挽歌分到的居所,也是最偏远,最简陋的。 虽说佛前皆平等,但是寺庙里照样等级森严,大夜太子与楚国太子住的地方,简直堪比行宫,奢华的很呐。 纪挽歌心中有些感叹,那些心心念念佛祖普照的信徒,难道就看不透,在佛祖身边,还是有等级制度的吗? 从见到彭厉锋开始,他就没有给纪挽歌一个眼神,连一丝丝关注都没有。 纪挽歌心里有些闹别扭,多日不见,这时候见了,不说你如我一般心跳加快,至少也该看我一眼啊,这么冷冷淡淡的,像是从不认识一样的,算什么啊。 纪挽歌闷闷不乐的坐在厢房里。 黄金兴致勃勃的要出去。 “干什么去!”纪挽歌的语气不怎么好。 黄金才不被纪挽歌的情绪影响,笑嘻嘻的说;“善直跟我说了,这云雾山上的鱼都是用这山里的神仙草喂养长大的,肉质肥美,味道最是好,我想去捕鱼烤来吃!” 纪挽歌看着黄金笑的没心没肺,由衷的觉得,其实这样什么都不想为着一口吃食就能乐成这样的人生,是真的不错。 “小姐,你也跟我一起去吧。”黄金真诚的邀请。 纪挽歌有点不想动,刚才趴台阶,一众女眷都有些吃不消,所以下午太子夜未澜让大家自行修整。纪挽歌当然是不累的,但是因为彭厉锋的冷淡,她心里有些不痛快,也有些小小的期待,想着说不定彭厉锋会趁着下午跑来看看她呢。 黄金怎么会不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说道:“我知道小姐你在等狮王,那我只能自己去了。” 听黄金这么说,纪挽歌有些不服气,凭什么自己要这么巴巴的等着彭厉锋,不是该他上赶着追着她吗?不得不说,纪挽歌傲娇了,女孩子在两性关系里,总是会有些天生的使性子,总觉得自己不能表现的特别上心,这样太掉身份。 “我跟你去吃鱼!”纪挽歌当机立断。 他来就让他扑过空,谁让他冷落了她这么多天呢。 这么一想,纪挽歌更坚定了要外出的想法,就该让彭厉锋吃点苦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冷落她。 纪挽歌带着黄金,善直一起出了住的厢房,善直说自己以前跟着国公爷来过这里,有个认识路的人,一切都变的简单的多。 纪挽歌原本心中的那点子郁闷在看到清澈的溪流,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鱼儿的时候,被完全的抛到脑后。 惊世人 第82章 与晏太子密林各执一棋 吃货与凶残货在捕鱼的具体手段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黄金拿着一个从山中僧人那里借来的竹篓子,完全不顾形象的脱了鞋袜,赤着白胖的脚丫,站在溪流一个激流的下面,将竹篓子放在水中,完全是守株待兔的模样。 而在黄金上流不远的地方,善直用随身的小刀将竹子的一头削的细尖,同样站在水中,用竹子叉鱼。 善直身手不错,不一会儿就叉到一条,他将血肉模糊还在不断挣扎的鱼儿从竹子上扯下来,照着纪挽歌的方向就扔了过来。 纪挽歌提着裙子就往后退,这种凶残的屠杀,还真是让人看着就于心不忍阿。 当然了,有善直如此大动作的屠杀,鱼儿更是疯了似的往下流游,黄金看着源源不断的自投罗网的肥美鱼儿,简直就要仰天大笑了。 他们俩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配合的相得益彰,亲密无间。 善直做事效率很高,捕了三条大鱼之后就上岸来,捡起已经停止挣扎的鱼儿,熟练的用小刀将它们开膛破肚。 内脏随着溪水往下流,然后黄金就尖叫着跑了上来,还不忘抱怨,“呀~!我的脚上沾了血水啦~善直,你赔我。” 善直不说话,拿出火折子点起一小团火,插在竹竿上的鱼被放在火上烤,很快的鱼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黄金一见吃的立马也不在坐在一旁嘟嘟囔囔,很热烈的跟善直说着要在烤鱼上抹上什么调料,善直偶尔才应一声,大多数时候都是黄金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再说,善直静静的在听。 纪挽歌不知怎么地,心里涌出小小的羡慕,也有独属于女孩子的小小嫉妒。 悄悄的退身离开这里,在有情人面前,她这样的电灯泡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 云雾山的后山幽深,树木茂密,纪挽歌不认识路,随着心意乱走,等她发现自己迷路的时候,已经还不及再去向善直他们求助。 深山野岭,林间有飞鸟不时飞过,即便是纪挽歌胆大包天,这样的环境还是让人心中发虚。 纪挽歌脚下轻点,瞬间就跃上一颗大树的树冠,她本不打算在云雾山动用武功的,毕竟是佛门圣地,又有这么多人都在这里,虽然不怕,但是也不想多生事端。 但是这样的时候,她真的顾不了那么多,站在树冠远远的看见有烟冒起来。善直,黄金在烤鱼,是会有烟气的,没有任何迟疑,纪挽歌赶忙飞了过去。 “纪小姐的一身绝学,本宫真是佩服。”楚晏手里端着钧窑彩粉小茶盅,浅抿着茶水。 这云雾山中,山雾淼淼,纪挽歌也是飞的近了才看清楚这里坐着的不是善直,黄金,而是楚国太子殿下。 可是已经到了这里,也不可能转身离开。 纪挽歌轻轻的落在地上,“晏太子殿下。” 楚晏坐在精巧的藤制靠椅上,身后站在四个姿色不凡的侍女,藤椅旁边放着小小的铜制水茶壶,底座上不大不小的微火正烹着茶。 这副样子还真是悠闲。 “纪小姐可愿意喝一杯茶?”楚晏靠坐在藤椅上,身上穿着白色松垮的长袍,倒是显出几分仙风道骨来。 虽是问句,但是楚晏的丫头还是很快速的在茶炉旁边又放置了一个藤椅,可折叠的藤椅,打开,收起倒是方便。 已经如此,纪挽歌不在推辞,利落的坐下了。 坐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地方选的这般讲究,不远处正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景象,晏太子递过一杯茶来,纪挽歌尝了一口,并不是什么名茶,就是产在云雾山的云雾茶。 这种茶叶虽然产量稀少,但是纪挽歌还是喝过的,只不过那时候喝来苦涩难言,并没有今日饮下后的甘甜。 “好茶还是离不开好水的。”晏太子似乎看出纪挽歌的心思,幽幽的说。 纪挽歌只点头,不说话。 她的心眼在楚晏面前,完全不够看,她不想自作聪明的去跟楚晏打哑谜,她没那么心情,所以还是少说说错来的更加实际。 来之前,年画绒曾经给纪挽歌交代过,那孩子千万不敢处处显的聪明,哪怕只是求表现的小聪明都不要有,宁可让人觉得你笨一点,心肠直一点,都不能让人觉得你奸猾。 藏拙与藏起那些会被人看穿的小聪明,其实是一个意思。 纪挽歌的沉默让楚晏挑起了眉头,他与纪挽歌可算是从未接触过,今天上山才算是见了第一面,看到纪挽歌口齿伶俐的反驳泓王妃,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个飞扬跋扈的女子。 其实飞扬跋扈倒是符合楚晏对纪挽歌的预测映像,为什么呢,因为在楚晏看来,彭厉锋的个性,自然是看不上娇娇滴滴的闺阁女子的,纪挽歌一身好武功,配上喜欢拳脚功夫,并且在武功方面比楚晏有天赋的彭厉锋可真是在合适不过。 “纪小姐对本宫的求娶,有什么看法?”楚晏才不愿意花心思去猜想纪挽歌是个什么人,在他的认知里,纪挽歌还到不了让他猜忌的级别,有疑问,直面的问出来就好。 而且楚晏有这个自信,纪挽歌只要回答他一个问题,他就能猜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这个问题...... 纪挽歌心念直转,想告诉他,两国联姻还是迎娶公主才是最有利的方式,可这样的道理,难道楚晏会不懂。 纪挽歌不信。 想说自己不愿意,纪挽歌又觉得这样说,怕是会激起楚晏的怒意。 纪挽歌到目前为止接触过的男人,那一个不是身份贵重,无论表面上看起来是多么的谦谦君子,温文儒雅,内心里都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上位者的霸道性子。 只不过是有些人外露出来了,而有些人深藏起来的。 楚晏这样的身份地位,哪里容的了人拒绝。 纪挽歌很快打定主意,低声说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然是遵从的。” 这就是告诉楚晏,她是规规矩矩的女孩子,遵循着最传统的礼教,只要父母同意,那么她就嫁,看起来完全是低眉顺眼的答案,一点点拒绝楚晏的意思都没有。 但是要得到勋国公的同意,纪挽歌才不相信楚晏能够做到,所以她说的毫无压力。 楚晏完全被纪挽歌的做派给弄的昏昏然,他侧头看向纪挽歌,落日余晖照在纪挽歌带着小小绒毛的脸上,那绝美的五官,在阳光的修饰下,惊心动魄的。 楚晏不是个重女色的人,生在皇室,对什么都不能表露出偏好,否则你的偏好就会成为你的弱点,将你带向万劫不复。但是即便对女人自认免疫的楚晏都不得不承认,纪挽歌确实张了一副好相貌。 这样的女人哪怕是娶回去做花瓶,摆着看,也是不错的。 楚晏收回目光,心中开始升起疑惑,对纪挽歌这个人,他还真是有些摸不清楚。 与泓王侧妃的争锋相对,表明这个女子是个愤世嫉俗的人,至少是不将礼教放在眼里的人,没想到这会她又说出这般完全符合闺阁女子的话来。 要不然就是这个女孩子头脑简单,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只凭着一股子冲动行事。要不就是这个女子心计深沉,将他这个自问多年识人精准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楚晏当然拒绝相信会是第二种,但是又忍不住好奇。 毕竟能跟他过招的女子,他从未见过。 “纪小姐,可会下棋?” 纪挽歌看着因为楚晏一句话,就摆在自己与楚晏之间的棋盘,震惊不已的看看始终一言不发的四个丫头,简直太神奇了,她们似乎是个百宝箱,什么都有阿。 纪挽歌对比黄金一见到吃的就双眼发亮的样子,心中哀伤,可见什么人身边就是什么样下人,自己这样不着四六的主子,自然只能教养出黄金那样天真烂漫的下人。 不过这也挺好的。 下棋这种事,是很难隐藏的,尤其还是在楚晏有意试探,棋路忽高忽低的情况下。 纪挽歌的棋意是年画绒教导的,女子下棋总是脱不了脂粉气,纪挽歌很不喜欢,所以对下棋并不怎么有好感,这会楚晏一阵下的精妙绝伦,一阵又走的漏洞百出。 纪挽歌慢慢的就有些疲于应对,索性不在步步跟着他的节奏走,完全放开了的下。 楚晏越下越惊奇,初始纪挽歌的棋路脂粉气很重,但是在他三番四次的试探之后,纪挽歌竟然走出了一种完全洒脱,不羁的棋风,甚至于慢慢的,楚晏开始猜不透纪挽歌这么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心思深沉,是楚晏平身之仅见。 这完全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下到最后纪挽歌完全不是在跟楚晏斗心眼,而是她饿了,想着早些下完,她就能去找黄金他们吃烤鱼了。 对于这种漫长的心理较量,纪挽歌是真的不上心。 棋下的再好,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拳头才是硬道理。 纪挽歌不认为在心思间花去太多的心神是件什么好事。 但显然,楚晏被纪挽歌这样的棋风唬住了。 惊世人 第83章 一叶知秋好凉薄 棋局的结果出乎人的意料,平局。 “纪小姐真是深藏不露。”楚晏这样评价。 纪挽歌摇摇头,这根本就不是一场真实的较量,楚晏为试探,棋风力求多变,根本就没有全力以赴的应战,而纪挽歌呢,现时疲于应对他出其不意的棋路,后来完全成了不顾一切的大砍大杀,这并不符合棋道的精神。 “何必谦虚。”楚晏对纪挽歌说,他总是有些自负的,一旦认为纪挽歌是个心计深沉的人,那么这件事就像是在他心里生了根,哪里是旁人可以动摇的。 对于楚晏这种人来说,他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纪挽歌懒得再纠缠这些,站起身来告辞,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一盘棋竟然下了这么久的时间,她真的有些饥肠辘辘了。 纪挽歌要走,楚晏也没有在留下去的心情。 他很多年没有遇上对手,今日跟一个女子下了个平手,楚晏不知心中是什么感受,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不安。 纪挽歌本就不认识路,他们能一起回去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跟着楚晏一行走出后山,意外的,纪挽歌见到了刀剑。 刀剑带着人似乎在寻找什么,急坏了的样子,看到纪挽歌就差跳起来了,但是他没有忽略纪挽歌身边的楚晏。 “见过晏太子,纪小姐。”刀剑带着人行礼。 “在找什么?”晏太子问。 刀剑平时不如棍棒机灵儿,但是这会却反应的极快,快速说:“是主子派下的来打些野味回去下酒。” 这里是佛门圣地,吃的斋饭全部都是素食,彭厉锋那可是彻底的肉食动物,让他吃白菜豆腐,也真是难为他。 楚晏一笑,“快去吧,饿到了你家主子,他准是又要大发雷霆的了。” “是。”刀剑带着人颠了。 纪挽歌有些奇怪的看看晏太子,他刚才的话,怎么听着似乎对彭厉锋很熟悉阿,虽说这段时间晏太子在京城中都是由彭厉锋陪同的,但是短短的几日他们两个就能关系非浅道这个地步,纪挽歌还是不信的,毕竟恭王到底还是死在了楚国人手上,彭厉锋面上不说,但是心里绝不可能彻底放下对楚国的恨。 “那在下也告辞了。”纪挽歌屈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楚晏站在原地看着纪挽歌婀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太子殿下,这位纪小姐好生失礼。”一一不平的说。 竟然没有得到太子殿下的允许就自行离开,这简直是不可原谅。 楚晏座下四大丫头,一一,一叶,知秋,吟喃。 一一姿色最好,虽至今还没有被楚晏收了房,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一一将来准保是楚晏的人。当然,一一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一从不敢奢望什么,能一生服侍在楚晏身边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赏赐。 楚晏求娶纪挽歌,一一心中有些酸涩,但也知道主子作出的决定根本由不得她们这些下人来改变什么,可是,可是这个纪小姐实在不符合一一她们对未来太子妃的设定,第一,纪挽歌心狠手辣,对黑鹰的那一组人,竟然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第二纪挽歌太不知道好歹,楚晏在楚国的地位超然,便是楚国现在的国君对楚晏这个儿子都要礼让三分的,偏偏这个纪小姐,半点恭敬之意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怎么瞧着,怎么不舒服。 楚晏冷冷的扫视过来,一一顿时闭嘴低头。 她是心里太气愤了,所以才会为自己开口,可是主子怎么就不能明白她的苦心呢。一一有些委屈。 “让黑风送她回国。”楚晏淡淡的说。 他从来不认为这些下人能骑到他的头上去,纪挽歌哪里是她们这些人能够说的。 原本楚晏对纪挽歌的兴趣,完全来自于彭厉锋的,但是一个下午的相处,让楚晏改变了主意,也许纪挽歌本身更值得他去关注。 没想到楚晏会下这样的命令,一一吓得当场跪了下去,她们在楚晏面前还是很有些脸面的,寻常时候,她们是不跪的。 但是这会子,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主子,我不回去。”一一赶忙说。 开什么玩笑,虽说她们四个在主子面前是同一个级别的,但是这其中也有分工的,而她是全权负责楚晏内室的。 比如,沐浴,更衣,这都是她负责的。 她要是走了,这些差事谁做? “恩?”楚晏只是微微扬起声线,其他的三个丫头也就都跪下了,甚至是隐于暗处的暗卫也全部现身,跪下请罪。 楚晏平生最讨厌什么人,什么事违背了他的意愿。 小小丫头竟然都敢不听他的命令,这还得了。 一一知道自己这是非要被送走了,而且她这算是被提前遣送回国,回去之后还不一定要面对什么样境遇,说不定她此生再也见不到楚晏了也说不一定。 一一猛地抬起头,看着灯火下的楚晏,威严的五官,伟岸的身材。尊贵无匹的身份,最高贵的血统,一一不甘心,她不甘心,她猛地往前爬了几步,抱住了楚晏的小腿,哭求道:“主子,主子您不能赶我走,那个纪小姐对您哪有真心,只有奴婢,只有奴婢对您才是真心的。” 楚晏冷冷的勾唇。 黑风吓的魂飞魄散,一个眼色两个暗卫就飞身上前制住了一一,猛的往远处来。 “慢着。”楚晏突然开了口。 一一瞬间喜上眉梢,她就知道,主子不会对她毫无感情的,她从八岁就服侍在主子身边,怎么可能因为说了那位纪小姐一句,就会被主子抛弃呢。 这时天色早已漆黑,山上每十步就会有一个灯笼,山中的风吹着灯笼摇摇晃晃的,这摇晃的灯光照在一身白衫的楚晏身上,显然他这个人都有些阴郁。 在一一满心雀跃的时候,只听到楚晏说:“毒哑她的嗓子,留下她,本宫就是要让她好好看看,纪挽歌会不会对本宫真心以待。” 一一连哭的声音都吓没了。 这样子嗜血残暴的楚晏,她不是没见过,但是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楚晏针对的对象会是自己。 “主子!我走!主子,我现在就回楚国去,现在就回去。”反应过来的一一慌忙的磕头请求着,简直狼狈的哪里还有刚才的本分矜贵。 楚晏向她走出一步,弯腰下来拍拍她的脸蛋儿,很轻的说:“你不是对本宫一片真心吗?怎么又要走。” 一一胆子都要吓破了,却一句话都不再敢说,只是摇头。 摇头觉得不对,又开始点头。 楚晏怪怪一笑,“等你看到纪挽歌对本宫真心相待的那一天,本宫一定将你的心肝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开口,耳边只有夜风呼啸而过。 静默良久,楚晏才算是恢复过来,开口说道:“从今天起,一叶负责一一以前负责的事务。” 一叶磕头道:“是。” 楚晏一笑,杀鸡儆猴,真是很管用,看吧,现在就不会在有人质疑他的话了。 至于一一,楚晏不屑的很,他是楚国太子,将来他更是统一六国,这片大陆上唯一的王,只有最优秀的女人才配得上他,一个低贱的婢女,她的真心,对他来说只会是羞辱。 楚晏带着三个丫头走了,一一浑身瘫软的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黑风走到一一身边,掏出怀里的白玉瓷瓶,递到一一面前,“一一姑娘,你是自己来呢,还是让我动手呢。” 一一虚弱的抬起头,对上黑风波澜不惊的脸,到这时才敢痛哭出声,“到底是为什么?黑风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过是多嘴了一句。” 不过是? 黑风以前觉得一一姿色不错,脑子至少还清楚,现在看来,简直是蠢的无药可救。 “你可曾见过太子对谁这般和颜悦色过?”黑风轻声说。 他们这些多年服侍在楚晏身边的人,就凭一一说了一句多嘴的话,楚晏都能当场发作了她,楚晏从拉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可是你看今天,不论是喝茶,还是下棋,楚晏自始至终都是挂着笑的,甚至难得一见的没有赢棋,也都没有半点影响他的心情。 黑风不知道楚晏是为了什么对纪挽歌起了心思,但是楚晏对纪挽歌不同却是定了的。 更何况,楚晏已经当庭求娶过,跟着楚晏这么多年,黑风还从未见过楚晏想做什么是到最后是做不成的。所以纪挽歌无论如何都只能嫁给楚晏,那么,纪挽歌太子妃的位置就是板上钉钉的。 这样的形势下,偏偏一一还要多嘴,纪挽歌哪里是你一个小小婢女能多嘴的,那可是太子殿下的人。 一一还是大哭不止,就是因为今天的楚晏如此反常,她心里才气不过,才忍不住的讽刺一句。 她只是没想到主子会如此无情,不,她只是没想到主子会对她如此无情。 黑风被她哭的头疼,主子让毒哑她,简直是太英明了。 根本没有迟疑的,黑色的毒液在瞬间就灌进了一一的口中。 惊世人 第84章 居家旅行家中常备 纪挽歌回到自己住的厢房小院,进门就看到黄金扑上来,又哭又笑的说:“小姐阿,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可吓死我了。” 还没等纪挽歌说话,黄金又说:“是不是狮王找到你的,我跑回来找人的时候正好碰到狮王,跟他说你不见了,他的那个脸色阿,吓死我了。” 黄金接连说吓死她了,纪挽歌有些好笑,哪里来的那么多吓死阿,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不过黄金提起彭厉锋,纪挽歌马上就联想起刚才碰到刀剑时,刀剑雀跃的表情,想来该是找了自己有一阵子了。 纪挽歌想着要是刀剑回去跟彭厉锋说了看到她跟晏太子在一起,不知道彭厉锋那个人得生气成什么样子,他那个人可是霸道的很,容不得任何人跟她多一些些接近的。 他一生气,说不定就会跑来找她了。 到时候,她可不能给他什么好脸,谁让他这么多天都隐着不出现,让她真是担惊受怕的。 这样想来,纪挽歌真是心情好的不得了,她问黄金,“有吃的吗?我可真是饿死了。” 中午吃了些斋饭,那种青菜豆腐的东西,实在是消化快,她这一下午又是爬山又是下棋的,脑力,体力全部消耗,这会子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好想大吃一顿。 黄金听到吃的眼睛也是发亮,欢欢喜喜的说:“下午抓到的鱼,我都拿回来放在盆里养着,现在我就给你做鱼贴去。” 鱼贴阿,纪挽歌咽咽口水,促着黄金,快去快去。 鱼贴真不是什么名菜,而是最初的时候挽院才有了炉灶的时候,纪挽歌她们三个身无分文,有饿的慌,职能去大厨房外将大厨房中不要的,淘汰下来的特别小的小鱼儿回来吃,那时的纪挽歌,黄金,白银,根本没有一个是会做饭的材料,只有黄金这个爱吃的人,跑到国公府的大厨房去要了点苞谷面饼子回来当佐料,下人吃的东西,上面的主子们,谁会吃粗粮。 黄金我不懂,就将小鱼放在大锅里熬汤,再将硬邦邦的苞谷面饼子掰碎了丢到鱼汤里面去。 现在想起来完全是没滋没味的一顿饭,却是从那顿饭开始,她们三个人正式的摆脱了饿肚子的年月,所以这顿饭显得意义非凡。 其后的很多年,主仆三人都很喜欢吃鱼贴,慢慢的黄金的烹饪水平不断提高,也不在将苞谷面饼子丢在鱼汤里,而是贴在大铁锅的周围,用鱼汤蒸腾的热汽将饼子烙熟吃。 饼子下面会有一些部分沾到鱼汤,那滋味真是喷喷香呢。 当天夜里,善直就看到了这么一幅令他惊奇不已的场面。 纪挽歌还有黄金两个人围在锅台前,两手不断的交换着拿饼子,嘴里呼呼的吹着,却还是吃的心满意足的画面。 善直之前也不是没听黄金说过,她们几个人小时候常饿肚子的事,但是听说跟亲眼看到却完全是两码事。 纪挽歌这个堂堂国公府三小姐,竟然会进厨房,更甚至是站在锅头迫不及待的吃粗粮的饼子,实在是让人心酸又不忍,善直这样在国公爷面前得脸的下人府里的厨房都是不会把粗面的膳食分给他的。 “小姐,要不我去山下给您买点好东西上来吧。”善直说道。 实在是见不得自家小姐像是被饿了多年的样子,他不理解国公爷怎么就能下那么大的狠心,总之善直是不忍心的。 纪挽歌根本顾不上善直的想法,要知道在黄金的嘴下抢食,你不眼明手快,分分钟就都没有了。 其实纪挽歌去了南地之后,苞谷面这种粗粮她就没有在吃过了,善直觉得这是下人吃的东西,可是在纪挽歌看来,时隔多年后,借着僧侣的光能在吃上一顿鱼贴,她开心的就要飞起来了呢。 黄金心里藏着善直,看他傻愣愣的站在厨房门口,不进来吃,心里发急,真是傻子,每看到小姐放开肚皮再吃吗?还不快来抢两口,等会就没了。 黄金从锅面拿起两块苞谷面饼子,其实说是饼子,但是黄金厨艺有限,又急着吃,哪里有那个耐心,好好的弄成饼子的形状,还不是用手往锅边一贴就是了,五指的印记还很明显呢。 从锅里舀了一碗鱼汤出来,递给善直,“你尝尝,我做的。” 下午吃善直的烤鱼时,黄金就夸下海口,说自己做的肯定不比善直的差。 善直烤的鱼,都像是身手不凡的厉害鱼,外焦里嫩,好吃的不得了。 再看看黄金弄的,饼子显得粗制滥造,鱼汤因为熬的时间久,鱼肉都融在汤头里面,看上去并不比府里那些看上去清亮的鱼汤好看,再加上这云雾山中的鱼实在肥美,这鱼汤上还浮着一层层厚厚的鱼油,看起来有些油腻。 不过看在是黄金做的份上,善直还是勉强的吃了一口。 汤头微微有些辛辣,与一般宴席上,力求作出鱼的鲜美的清淡做法完全不同,汤汁浓郁,再加上热乎乎的粗粮饼子,不一会儿,善直就连汤带料的吃完了。 眼巴巴的看着黄金,显然是还想要。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黄金跟纪挽歌会守在锅台边等着吃了,这汤,这饼,要是少了那份温度,滋味会少了很多。 纪挽歌同样吃完一碗,准备再来第二碗。 这时候才有时间跟善直说几句,“你别看这东西看着不怎么样,但是顶饿,又好吃。就像黄金,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居家过日子,那真是不二的人选。” 善直跟黄金有点小小的暧昧,纪挽歌自然想要让善直更看重黄金一点,黄金虽然体肥,但是居家过日子,真的是不错的。 纪挽歌已经将白银嫁了出去,现在再将黄金嫁出去,她也算是功德圆满。 她的这份心,黄金能看的出来,善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他笑着接过黄金递给他的第二碗,郑重的说:“小姐,你放心吧,我会疼她的。” 他说会疼,纪挽歌相信,毕竟黄金比善直小了将近十岁。 善直已经过了少年莽撞的时期,现在的善直沉稳,谨慎,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期,对于黄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纪挽歌也吃着第二碗,坐在简陋的厨房里,心里想着,彭厉锋长到二十七八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也会跟善直一样,收起身上所有的霸道,冲动,变的沉稳而内敛。 变成那样的彭厉锋,的确是最好的彭厉锋,纪挽歌却觉得有些遗憾,其实从恭王离世之后,纪挽歌就不时会冒出来这种遗憾的心情。 当年那个莽撞的,只喜欢用武力解决一切的彭厉锋,纪挽歌很遗憾那个时候,自己与彭厉锋相处的时间太短。 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会怀念已经消失,再也回不来的东西。 当晚,纪挽歌再一次失望了,彭厉锋并没有来,纪挽歌等到后半夜,才气呼呼的将给彭厉锋预留的,放在小炉子上温着的鱼汤跟饼子吃光。 也是怪了,明明很好吃的鱼汤,偏到这时变了味道,有些发苦。 —— 第二天要早起,纪挽歌一晚没睡,自然没什么好心情。 不过住在人家佛寺里,自然是不能睡懒觉的,起来洗漱完毕,多亏年画绒准备齐全,竟然连她到这里会睡不好,年画绒都替她想到了,准备了专门遮掩黑眼圈的雪花膏。 “夫人,可真是什么都为小姐您想到了。”黄金麻溜儿的拍马屁。 纪挽歌自然是知道自家母亲的,这一次来,她的行李并不多,想来年画绒也是知道这次上山是要步行上来的,有善直这么个重劳力,纪挽歌跟黄金都没有受苦,行李虽小但却精,年画绒为纪挽歌准备的,几乎样样都能用的上。 纪挽歌打扮后,才带着黄金,善直去元山寺大殿,晨起早课,是不能或缺的事。 纪挽歌到了才发现,来的人还真不少,夜未澜,夜未泓,夜未泽,彭厉锋都在,甚至连那两个公主殿下,也在。 纪挽歌来的不算早,沉默的在最末的位置找了个蒲团坐下,开始跟着僧侣一起,默念心经。 纪挽歌坐下后不久,楚晏也来了,他身后他的侍女四人都换上了男装,虽然一看就能看出来是女子,但是这样的装扮,无疑会花花绿绿的女装好看一些。 毕竟这次来的人,夜未澜没有带贴身侍女来,夜未泓身边的贴身侍女早被华惟给收拾干净了,自然是没有的。 夜未泽身边带着他一直以来形影不离的贴身侍卫一人,据说那人是他战场上的副将。 彭厉锋身边是刀剑,棍棒。 只有楚晏身边是四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显得有些轻浮,再加上元山寺到底是佛门圣地,这样也不是很说得过去。 就在纪挽歌看楚晏一行人的过程中,楚晏身后一道阴毒的目光射了过来。 纪挽歌顿时觉得后背一凉,等她探着身子去找寻的时候,那道目光却消失了,只剩下四位低眉顺眼穿着男装的贴身‘小书童’。 惊世人 第8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场早课下来,纪挽歌必须从心底里承认,宗教还是有它的神奇性的,让人身心都变的宁静下来,走出元山寺大殿的时候,阳光已经完全的升了上来,那种佛光普照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可是这种美好的时候,总是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狮王哥哥,我们想去后山看看,可是又怕的慌,你陪我们去可好?”三公主夜沫站在彭厉锋身边,娇娇滴滴的说着。 五公主夜泪更是大胆的拉上了彭厉锋的衣袖,撒娇一般的摇摇晃晃的。 纪挽歌眯起眼睛,看着这两位公主满满的小女儿娇态,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她原本以为,夜宸帝派这么两位公主来,是为了楚晏。毕竟能嫁一个公主出去,夜宸帝就会变成楚晏的泰山大人,将来楚晏登基,要是在能立夜家女子生出来的孩子为太子,那么将来这楚国,到底是跟那边亲,还不一定呢。 可是娶了纪挽歌,却是决然相反的,本来现在夜宸帝想对纪霆动手,就顾虑重重的,要是纪霆在有个楚晏这样手握重权的太子,那么将来的他这个大夜皇帝,都得礼让纪霆三分。 夜宸帝决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也就是纪霆能一直信心满满的原因。 这里到底是大夜,楚晏想要迎娶谁,不是他自己能够说了算的。 可原来,这两位公主却跟夜宸帝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们现在的表现,可不像是冲着楚晏来的。 纪挽歌以为彭厉锋会拍飞扯着他袖子的五公主,彭厉锋曾经因为纪挽歌的靠近就将她拍飞出去过,对待她尚且如此下的了狠手,对待夜泪,纪挽歌不认为彭厉锋会手下留情。 但是出户纪挽歌意料的,彭厉锋没有拒绝,他说,“好。” 甚至好脾气的被夜沫,夜泪拉走了。 夜未澜耻笑一声,说了句,“还以为骨头有多硬呢,还不是想着巩固自己的位置。” 夜未泓第一时间看向纪挽歌,这些人里只有他亲眼见过纪挽歌与彭厉锋的相处,他心里明白这两人是个什么样子。 夜未泽没有看任何人,而是诚心的在跟元山寺的住持说话,似乎是想在这元山寺里给什么人设个庵堂。 而楚晏,则是望着彭厉锋离开的方向深思。 这样的众生相,纪挽歌却是全然顾不得的,虽然她在听到夜未澜的话后,第一时间就在心中反驳了过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为了位置什么事都能做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纪挽歌心里还是不舒服,抓心挠肝的。 那种恨不能将彭厉锋从夜沫夜泪身边抓走的感觉强烈的撕扯着她,她从不知道,原来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一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会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纪挽歌转身往跟彭厉锋相反方向的地方大步离去,黄金跟着善直赶忙跟上,但是最终他们还是追丢了,纪挽歌不想让人跟上她,那么就是任凭什么人,想要追上她,都是不容易的。 黄金哪里能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怎么想的,嘟嘟囔囔的抱怨,“狮王太过分了,小姐昨晚还给他留了一碗鱼贴呢,他怎么能这样呢!” 善直也是弄不明白狮王的心思,对于外人来说,狮王与纪挽歌之间的关系是素不相识的,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当年狮王还是恭望世子的时候,就因为强闯国公府与善直交过手,当年那样不顾一切要进去只是为了看纪挽歌一眼的男人,善直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明明昨天黄金心急火燎的跟狮王说,纪挽歌不见了的时候,狮王脸上的着急不像是假的阿。 难道真是应了澜太子的话,狮王是要向皇室靠拢。 善直虽然政治头脑不高明,但是夜明白,彭厉锋这个狮王坐的艰难,没有封地,没有府邸,甚至连一兵一卒,一个官职,夜宸帝都没有给彭厉锋,这个狮王的王位,看着好看,其实不过是个空壳子,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狮王怕是也有他的难处。”善直拍拍黄金。 黄金一心为纪挽歌鸣不平,想想彭厉锋刚才跟着两位公主一同的身影,她心里就堵得慌,恨恨的说:“你们男人都一样,不负责任又爱找借口!” 这话从何说起阿,善直无奈的看着黄金,被迁怒的感觉并不好。 黄金才不理他,呼哧呼哧的就往密林深处走。 这元山寺除了圈在后山的一块不大的土地被开坑出来种菜供元山寺里的僧侣食用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佛家讲求不杀生,所以这山里的野兽,山禽都没有被捕杀的,所以这山里不只路途难辨,而且危险重重,黄金可不放心她家小姐一个人。 当然了,她敢这么没头没脑的往里走,是因为她知道善直会跟着她的,有恃无恐就是这个意思。若是此时,善直藏起来,保管黄金马上就吓软了腿。 纪挽歌开始的时候只是走的快了些,到最后就已经是飞起来了,她从来把尽十分全力的将轻功施展出来,可是这种时候,她却让人自己累一点,筋疲力尽才好。 脑子里不停才出现,夜泪拉着彭厉锋衣袖的画面,他不仅没有拍飞她,还答应陪夜泪去后山玩。 纪挽歌越想越气,那时候,她担心彭厉锋因为恭王前线传来的噩耗伤心,傻子样疯子样的满世界找他,找到他的时候,她哭着往他身边跑,可是他却毫不留情的将她拍飞了。 原本以为他对近身的女人都会这般毫不留情的,但是没想到,他也只不过是对她才会如此。 还说什么欢喜她,都是骗人的。 多日来彭厉锋给她的不安,以及对刚才一幕的深深嫉妒让纪挽歌不顾一切的往密林深处跑。 恨不得现在就遇上他们,将他们全部杀个片甲不留才是好。 可终究纪挽歌没有找到他们,猛地停住,纪挽歌被吓出来一身大汉。 万丈悬崖就在眼前,悬崖下云海翻滚,清晨的阳光充裕,将层层云海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美的如诗如画的。 纪挽歌喘着粗气停下脚步,瘫软的坐在悬崖边上,悬崖里一阵阵的风吹上来,让她的思维清明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般的开始没有自信,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觉得失去了掌握。是在楚晏寿宴请婚的那一天,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好长的日子见不到一面,但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纪挽歌察觉到了彭厉锋的不同。 就如刚才,自始至终,彭厉锋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的,从前的彭厉锋眼中从来都是有她的,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他都不会不给她一个眼神,似乎在人众中找寻她,锁住她,已经成为习惯。 纪挽歌猛的站起身来,一个大步就跨了出去,身体失去平衡,直直的坠入深渊之中。 闭上眼睛听着耳边的风声,纪挽歌在赌。 就在纪挽歌决定放弃,打算运气飞上去的时候,她的身体被人猛的抱住,随即便是一声暴喝,“纪挽歌!” 纪挽歌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伸出手抱住他精壮的腰,随着他的身体而动。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语气,纪挽歌不屑的撇嘴,还是那么大的脾气,凶起来吓死人。 纪挽歌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彭厉锋发白的脸色,她有些诧异,小小声问:“吓到你了?” 彭厉锋嘴皮子都在抖,要不是昨天黄金说她迷了路,今天他不会担心的亲自跑来看着她,谁知道刚刚找到她,就看到她站在悬崖边上,吓得还没说出话来,就看见她直直往下跳,心脏都停了,那一刻哪里还容的了他思考,只能飞身跟着往下跳。 她这简直就是想要了他的命! 就是现在已经抱住她了,确定她实实在在的在自己怀里了,他的心脏还是止不住的抖。 完全说不出话来。 纪挽歌却是笑眯眯的,她比上人高马大的彭厉锋显得很娇小,彭厉锋这会抱住她,她的头只在彭厉锋的胸口处,她抬起头吻彭厉锋的下巴,欢呼雀跃的说:“阿锋,我知道你的打算了,你是故意疏远我的,对不对?” 纪挽歌想了好久,楚晏对自己那是完全的不熟悉,为什么会突然求娶她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别的什么,能让纪挽歌与楚晏有共同关系的人,只有彭厉锋。 很多次,纪挽歌觉得楚晏说起彭厉锋时的语气表情都显得很熟悉,熟悉到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宠溺。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宠溺? 纪挽歌妥妥的想歪了。 将楚晏对彭厉锋的感情想歪楼后,纪挽歌越想就越是觉得彭厉锋是故意疏远她的,所以她跳崖,以她的功力,在一定的距离内,她还是可以运气飞回崖边的,她只是想赌赌,彭厉锋是不是故意的。 结果她赌对了,这怎么能不让她欣喜非常。 两人的身体在半空中荡了好久,彭厉锋显然惊魂未定,连运功都不稳,纪挽歌被他抱着晃荡,还是挺享受哒。 良久之后,彭厉锋的心跳才恢复正常状态,他冰冷的声音说:“纪挽歌,你会后悔的。” 惊世人 第86章 不及卿之容华 后悔?纪挽歌才不在乎,她明白彭厉锋话中的意思,他想保全她的心思,她在明了不过的。 可是女人就是与男人这般的不同,男人总是认为这样的时候应该由他狠得下心来,疏远她,这样才算是保护了她,可是纪挽歌一点都不愿意这样。 私心里说,男人的确是理性的动物,比如现在若是纪挽歌与彭厉锋一同遇到什么棘手,纪挽歌第一反映是抱住彭厉锋,但是彭厉锋的第一反应却是推开她。 思维上总是会有分歧的,但是纪挽歌才不管,她想要什么,她就勇敢的说出来,表现出来。人世已经这般短暂了,纪挽歌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互相隐忍上,相爱相杀什么的,很多人都那样的做了,可是纪挽歌半点都不愿意。 这与纪霆与年画绒有很大的关系,纪挽歌亲眼看着双亲隐忍多年,生生忍受相思之苦却不能想见,再看看恭王半生孤寂,有时候那么孤苦的忍着,还不如痛痛快快爱一场,哪怕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两个能相知相爱,大多数时候是因为对方的样子,是住在你心里的自己。 多听年画绒说夫妻两人要互补,纪挽歌看着软弱,好欺负,其实骨子里最是不羁的个性,缺爱的成长,让她对爱情的渴望热烈又霸道,这一点完全不比彭厉锋差,只不过他表现的外放,她深埋心底。 纪挽歌抱住还是脸色不善的彭厉锋,“阿锋,我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要陪着你的。” 说过要陪一辈子的,就是差了一时一刻,一天一月,都不是一辈子的。 彭厉锋哼了一声,要呵斥她大胆妄为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旁人看来他彭厉锋刚硬的很,却不知道在很多时候,他其实也会胆怯,怕失去她,怕连累她,可是没没这个时候,她都是会这样勇往直前的往她身边扑,热烈的像是一团火,连着他一起都烧了起来,这样子的她,让他还怎么硬得起心肠来。 “到时候你可别哭。”彭厉锋还是忍不住威胁了一句。 他当初决定要疏远她的时候,其实还有另一个方案的,彭厉锋知道楚晏要娶纪挽歌是因为自己,自从当年楚晏派人追杀师父的时候,他就知道楚晏这个大师哥是个什么人。 男人这种无端的嫉妒心,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跟纪挽歌解释,但是他却是明白楚晏的。 楚晏曾经说过,师弟你虽然比我在师父门下少呆了几年,比我当然是不如的,但是比之那些酒囊饭袋却还是不错的。 这个话看起来是在夸彭厉锋,可是呢,要不是当年楚晏派人追杀师父,彭厉锋会一直跟在师父身边,怎么可能会比楚晏呆在师父的身边短。 加之师父对彭厉锋更加赏识,可以说是倾毕生之所学的教授于他。想必当初不得不回楚过的楚晏心中很清楚,若是再等几年,彭厉锋的造诣一定会高过于他的。 若是忌惮彭厉锋所学所思超过自己,楚晏不会下命令去杀师父。 楚晏并不承认是他派人去追杀师父的,但是彭厉锋相信自己的判断,师父是避世之人,先不说师父住的地方外面不熟的人根本找不到,就说师父是他们两人的师父,一般的暗卫怎么可能伤害到他,只能是至亲的人才能了解师父身上的弱点,要不是因为这个弱点,师父怎么会中了招。 彭厉锋眼中神色黯淡,过去的很多年里,他都不理解楚晏的这种心态,但是在恭王死后,彭厉锋却慢慢懂了。他们一个是楚国太子,一个是大夜朝恭王世子,楚国想要吞并大夜,首先要过的一关就是恭王府,其实从更根本上,他们就是宿敌。 只不过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彭厉锋根本没有在乎过这些,满心满眼的都是师哥,亲人,这样恩情,暖融在。 “阿锋,那个楚太子似乎有断袖之癖,你离他远一点。” 两人刚在山崖上站稳脚步,纪挽歌就神秘兮兮的跟彭厉锋,纪挽歌不比寻常羞涩少女,那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彭厉锋原本浓郁的伤感情绪,在纪挽歌彻底的歪楼的想法下,荡然无存。 “你说什么?”彭厉锋眯起眼睛,刚刚缓和一点的脸色又重新黑了下来。 纪挽歌吞吞口水,“那个楚太子似乎有点看上你了。” 被个男人看上,的确是有点.......那什么。 在想想黄金给她看过的那些避火图,上面不是没有男男的画面,可是怎么看楚太子都不像是会在下面的那一个,那么在下面的只能是彭厉锋,纪挽歌同情的瞅瞅彭厉锋威武雄壮的身躯,刀劈斧刻的五官,他被压在身下的画面,实在有点略......那啥。 “纪挽歌!”彭厉锋被纪挽歌用一种看失足少女的眼神看着,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惊起峡谷内不知的飞鸟群群。 “到!”纪挽歌举起双手。 她的个小心肝儿呦,本来想那种画面就有点心虚,在被彭厉锋这一吼,简直要吓出心脏病来了喔。 两人身体这会儿离的近的很,彭厉锋气的双手发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谁能来同他分解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不懂女人的娇羞也就罢了,眼睛不带眨的跳悬崖,吓得他心魂具碎,拿她没办法,也只能忍了。 可是她这脑瓜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是谁教的,谁!! 纪挽歌无辜的眨眨眼,再眨眨眼,看彭厉锋气的全身都开始发抖,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纪挽歌很好心的帮他顺气,特别有担当的说:“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恩,我会保护你的。” “你还敢说!!”真不是彭厉锋想吼这么大声的,他是那么刚阳的爷们儿阿,被纪挽歌这么七七八八,不着四六的说的,好像是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一样的,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胸口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的,非的这么大声的吼出来,他才能缓解一点。 纪挽歌看他真动了怒,两只手一捂耳朵,哎呦一声,两眼反白的晕了过去。 她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又把彭厉锋吓了个半死,想着自己刚才吼的时候是不是没收住用了功力阿。 “挽歌!” 彭厉锋抱住纪挽歌的身体,伸手就要掐她的人中,却看到纪挽歌一只眼睛微微睁开,偷偷的瞄他。 那颗心阿,真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 只为她而动。 完了,这辈子算是完了,彭厉锋在心里说,他对她竟连几日的分离都忍不下心来,他还能拿她怎么办呢。 “那集市上的地痞无赖也不过就是你这幅样子。”彭厉锋抱着纪挽歌坐在悬崖边上,似是叹息,又似宠溺的说了这句。 纪挽歌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不仅她今天跳崖的事被掀过去了,就是他想疏远她的事怕是都是不成的了。 笑眯眯的从他怀里爬起来,捧着他的脸,说:“我就是无赖,而且还赖上你了,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纪挽歌背对着太阳,身后是光华万丈,是云海波涛,更是万里江山如画,可是那一刻,彭厉锋的脑中却只有一句话。 万里江山如画,不及卿之容华。 爱她什么呢,再也想不出,甚至那些层层叠叠的过往都觉得虚无,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他永远不能割舍下的了。 “要。”彭厉锋难得的肃下脸,在山盟海誓极易出口的年纪,轻轻的说:“你什么样,我都要。” 原本这是多么风花雪月,美好的不可方物的场面,但是纪挽歌今天却像是吓彭厉锋吓上了瘾,话锋一转说,“那我要是嫁了旁人,你还会不会要我?” 她的眼睛实在是闪亮,大大的,期许的看着他。 彭厉锋觉得自己的嗓子实在是痒的厉害,这样的情况下让他不吼出来,实在是不符合他的人物属性。 纪挽歌却先他一步,在他暴吼出声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完。” 彭厉锋上调的眉尾简直要飞起来,那意思很明显,你最好跟我说清楚,要不然,有你好看! 纪挽歌瞪他,这个男人最会威胁她。 不过纪挽歌一点都不怕,他虽然武功高她许多,但是从来舍不得动她,就是上次被摔了屁股,他都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偏偏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心却柔软成这个样子。 纪挽歌趴在彭厉锋怀里嘀嘀咕咕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很多东西她不懂,只能说出个大概想法来,具体实施起来,还是得靠彭厉锋的布置。 纪挽歌说完有些心虚的看着彭厉锋,她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大胆,弄不好可能会赔上很多人的性命。 彭厉锋半晌一声都不吭,纪挽歌被他这么晾着,不一儿就恼了。 把贴在他唇上的手抽走,“你倒是说句话阿!” 彭厉锋果然开口,他说:“有人来了。” 惊世人 第87章 恨意涌涌无法弃 是有人来了,我在彭厉锋的怀里直了直身体,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缓步走来的楚晏。 他的身后,四大丫鬟影子一般远远的跟着。 彭厉锋侧头看到楚晏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将纪挽歌往外推,而纪挽歌却坚定的抱住了他的脖子,一动不动的。 只听彭厉锋为不可察的探口气,也就没有在推她,而是将她稳稳的抱在怀里了。 “阿锋,你可真是好兴致阿。”楚晏真是不得了,在这样的地方,还是能带出一股子王者的气派。 身后的丫鬟手脚麻利儿的置藤椅,小桌,甚至是小茶壶都能顺手拿出来,纪挽歌看的有些目瞪口呆,实在是不明白这些东西,他们都是藏在哪里的。 小小声的跟彭厉锋说,“黄金什么时候能有这个专业水平,我也就满足了。” 想想自己那个只会吃的丫鬟,纪挽歌觉得真是人的级别一下子立现。 彭厉锋对纪挽歌这个时候还能发散思维,胡说八道很是无语,抱着纪挽歌的手紧了紧,纪挽歌被他箍的疼,动了动身子,彭厉锋被她蹭来蹭去的弄的有些难受,“你乖,别乱动。” 知道她的脾气拧,说的狠了只会让她反着来,彭厉锋也不得楚晏在旁边,只能软下声音哄。 纪挽歌的脾气,彭厉锋是彻底的服了。 但是在人前,纪挽歌才不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多少年面具带久了,无论是彭厉锋还是纪挽歌在有外人的情况下,总是会不自觉的掩饰住自己的本性。 纪挽歌听到彭厉锋的话,果真乖乖的伏在彭厉锋盘腿坐着的怀里,一动不动的模样看起来那真是柔顺乖巧的很。 楚晏看着这两位没羞没臊的粘粘糊糊,眉心一挑,不怀好意的说:“那两位大夜的公主似乎在找狮王您呢,怎么能抛下佳人来这里私会呢。” 纪挽歌身子先是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听楚晏这么不遗余力的摸黑彭厉锋,纪挽歌是真的很高兴。 至少证明这位楚国太子对彭厉锋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咳咳,就是没有基情喽,甚好,甚好。 纪挽歌大松了一口气,楚晏离的远当然感觉不到,可是抱着纪挽歌的彭厉锋却是明镜一样的,想起纪挽歌刚刚胡说八道的那些话,彭厉锋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表情顿时有些难看。 楚晏一直盯着彭厉锋,看他这会露出这种表情,心中有些畅快。 楚晏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的这位小师弟,多年未见,现在竟然是这般的招女人喜欢,不仅那两个公主对他献殷情,连纪挽歌这种带着通身带着疏离,心思深沉似海的女子都对彭厉锋主动的投怀送抱。 思及此,楚晏的心情差到了极致。 凭才华,凭武功,甚至是治国谋略,他哪一点不比彭厉锋这样心思单纯,只喜欢舞刀弄枪的家伙强,可是呢,不仅师父偏心彭厉锋,便是这些女人都对彭厉锋青眼相加。 夜沫,夜泪两位公主,这次被大夜皇帝派来,为的可不就是想要勾引他,对此楚晏心中明镜一样的。可是没想到这两位公主竟然敢违背她们父亲的旨意,反而对彭厉锋示好,难道她们不知道这样回去会被大夜皇帝责罚吗? 楚晏是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会违背父皇的意愿去做事。 只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他并不了解的爱情。 多么好笑,他竟然在爱情上也会输给彭厉锋。 彭厉锋还没有出口说什么,纪挽歌已经插嘴道:“晏太子殿下可能不是很清楚,在大夜能嫁给狮王殿下,是每个女子的梦想。” 咳咳,彭厉锋被纪挽歌这样没脸没皮的话说的脸皮有些发烫。 还在他长年习武,麦色的皮肤看不太出来。 纪挽歌对夜沫,夜泪刚才是真的很生气,很想弄死她们,但是冷静下来一想,也就明白了她们两个的想法。 能在皇室里,尤其是夜宸帝这样的帝王手底下活下来并且长大的公主,心思怕是也浅不了。 嫁给楚晏有什么好,离乡万里不说,夜宸帝是个什么性子,这两位公主是在明白不过了,嫁到楚国去,夜宸帝是不会在管她们的,到时候是死是活都说不好,再者说楚晏这样的人,身边能没有女人,她们这样等于是打了败仗送过去和亲的女人能有什么地位,去了还不是要被楚国的女人欺负死。 她们在宫里见过太多的这种斗争,没有娘家当靠山,在宫中没有半点人脉,这岂不是去送死。 夜沫,夜泪前思后想,最后都想着狮王才是最好的出路,有王位的名号,嫁过去她们怎么也能做个王妃,名头上不差,再加上有恭王的声望在,夜宸帝想杀彭厉锋是绝对下不了手的。 最多就如以前那样,派他去守灵,或者放逐出京城,这样对夜沫夜泪来说可就太好不过了,天高任鸟飞,她们在这京城里过了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日子早都过怕了。 至于狮王彭厉锋最好会看上谁,迎娶谁,或者两个一起娶,夜沫夜泪都秉着各凭本事的原则,就算是狮王看不上她们,也让楚晏别看上她们,这就是她们的目的与心思。 纪挽歌想通后,对这两位招人讨厌的公主,有了新的认识。 谁说招人讨厌不是好事,比如这两位公主,一直表现的不怎么靠谱,这次回去就算问责,两位公主一句当时想岔了,保管夜宸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夜宸帝是狠,他最狠的不过是不搭理你,全然的漠视。 比如他不待见太子夜未澜就完全的无视他,可是你说夜宸帝会做出什么伤害子嗣的事,却是从来不的。 对子嗣,夜宸帝虽冷漠,但是最多也就是冷漠。 夜沫夜泪什么人,从小到大没被夜宸帝多看一眼的便宜公主,以后夜宸帝不喜欢她们冷落她们,也跟以前没什么分别,从未得到过,也就不怕失去,所以这两位公主才会这般不管不顾。 楚晏这时已经坐在他的藤椅上,一幅悠然的样子,只不过脸色不太好看,他凝视彭厉锋,只说:“阿锋,都到了能谈情说爱的年纪,为兄很是欣慰。” 纪挽歌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人越说越没溜儿了,怎么一幅我是你爹的模样阿。 想想恭王对着彭厉锋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纪挽歌有些心酸,对于彭厉锋来说,现在他可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这世上在无一个亲人。 只是不知道这位晏太子,跟彭厉锋之间有什么渊源。 纪挽歌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两个人,完全不同的气质,楚晏无论做什么都稳稳当当,派头十足的样子,彭厉锋却从来都是一幅风风火火的热烈模样。 看不出哪里有交集阿。 彭厉锋拉着纪挽歌站起来,一起走到楚晏面前,目光浮浮沉沉的说:“师哥,她是我的人。” 所以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抢走她。 彭厉锋没有说出口的话,他相信楚晏都懂,这样有些卑微的求楚晏,不是他怕楚晏,不是他拿楚晏没办法。 只是对于彭厉锋来说,他已经没有了师父,没有了父亲,他不想在失去一直爱戴的师哥,更不能失去纪挽歌。 “别逼我。”彭厉锋说。 别抢走我仅有的,彭厉锋在心中说,别逼我与你为敌,我的哥哥。 楚晏优雅的抿口茶,笑融融的说:“阿锋,你是不是忘记了,从小本宫就喜欢看你发怒发狂的样子,那样子让人无端的就觉得欢喜。” 彭厉锋小时候个性冲动,别冤枉,或者心爱的东西被楚晏抢了,损坏的时候,都会气的全身发抖,拳头捏的紧紧的,就算是气成那个样子,他却还是不忍心对楚晏挥拳头,只将自己气的满脸涨红。 想起曾经的彭厉锋那样的小模样,楚晏不禁心情大好,原来他是这样的喜欢那样子的感觉,过去这么多年了,每每想起都还是会觉得血液沸腾。 楚晏简直要大笑出来,“阿锋阿,你记着,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你的,师父不是,这江山不是,她更不是。”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楚晏远眺着远处的美景,小时候师父曾经说过,他下棋太急于求胜,却从不去顾及这样的下棋还有什么乐趣。 他总是不服气,下棋自然是输赢最为重要。 乐趣,自楚晏出生起,乐趣这个词从来都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他要的只有稳,准,狠。 他刚会走路不久他的母妃就给了他一把匕首,让他在御花园里玩耍的时候刺向与他同一天出生的皇子。 当别的人都满是兴趣的围着御花园捉蝴蝶,折花木的时候,他楚晏想的却是找一个不被人看到的角落下手。 那是他杀的第一个人,那时候他力气小,根本刺不死人,但是那般匕首上却是沁着毒的。 他的母妃从来没有想过,若是他刺的不对,反伤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楚晏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所以后来他看到天天撅着屁股满山遍野找小虫的彭厉锋时,心中会生出那样的恨意来。 惊世人 第88章 狮王下厨啊呦喂 楚晏阴霾的眼神里似乎起了水雾,纪挽歌不明所以的扯扯彭厉锋的袖子。 彭厉锋对楚晏不是不了解的,楚晏有多么的偏执,彭厉锋明白,这时候能跟他说这些,不过是为着两人当年的兄弟情谊,总想着不要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兄弟萧墙,自相残杀,然而,这世上的事,不是你不想就能不发生的,而且对于楚晏来说,四海之内都是他想要占领的土地,那么四海之内的人,也该是他的,对纪挽歌,他志在必得。 “好吧。”彭厉锋似叹息似解脱,“那我们只能各凭本事了。” 彭厉锋搂着纪挽歌,楚晏怎么看这个画面怎么刺眼,尤其是纪挽歌对自己疏离寡淡,对着彭厉锋却是全心依赖的样子,这让楚晏实在不怎么舒爽。 彭厉锋拉着纪挽歌准备走,楚晏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本宫已经知会楚,夜边境的守军,向前挺进五十里,夜国的皇帝到最后定是会同意将本宫的要求,纪小姐你迟早都会是本宫的太子妃,还请注意身份,别做出什么有伤颜面的事情来才好。” 纪挽歌脚步顿了顿,彭厉锋干脆抱住她,大步的离开了。 两人走后,楚晏狠狠的摔了手中的茶杯,精巧的小茶盏骨碌碌的滚下悬崖,消失在茫茫的云海中。 —— “阿锋,他真的要用兵力逼着皇帝答应他的要求吗?”纪挽歌很有技巧的避开了迎娶两个字,没有真的去戳彭厉锋的死穴。 彭厉锋的一张脸这个时候别提多难看了,用鼻子哼了一声。 纪挽歌倒是笑眯眯,她终于能嫁出去了呢。 “你少打那些鬼主意,我不会同意的。”彭厉锋气的很。 纪挽歌却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越想越美,她刚才已经跟彭厉锋说过了,要是她嫁到楚国去,就能完全脱离夜宸帝的掌控,不用连累父母,等到时候进了楚国皇宫,凭她的武功,离开那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候为了脸面楚国也不会将她失踪的事情说出来,这样的话,她就完全是自由身了。 在大夜朝,她得了个为国和亲的好名声,对纪霆还有年画绒来说,这简直太好了,女儿不用嫁入夜朝的皇家,却还能有个厉害的女婿,到时候就算是夜宸帝都不敢随意拿捏纪霆,年画绒,纪挽歌越想就越美。 “阿锋,难道你会嫌弃我嫁过人?”纪挽歌继续恬不知耻的问。 彭厉锋当然不理她,实在觉得她问的都是废话。 纪挽歌嘿嘿一笑,抱住他的脖子就是摇晃,“我就知道阿锋你最好啦,那我们就这么办吧,我觉得这样很好阿。” 彭厉锋没看出什么好来。 但是她这个主意与他心中的盘算有些吻合之处,彭厉锋不想打断她自作聪明的念想,全当让她开心开心罢了。 “阿锋,昨晚我给你留了鱼贴,你不来吃,我自己吃掉了。”纪挽歌有些遗憾彭厉锋没有吃到好吃的鱼贴。 彭厉锋倒是回答的简练,“再做一次。” “阿?”纪挽歌觉得吧,昨天刚刚吃过,而且吃到很多,今天再吃一次的兴趣实在不高,本不想答应,谁知彭厉锋斩钉截铁的说:“你做!” “阿!”纪挽歌要是会做饭,这才是奇事一件吧。 昨天黄金捕的鱼多,还有几条在水盆里养着,这元山寺中全是素斋,对于他们这些吃惯了肉食的人来说,实在太过清苦,所以他们这些人弄些鱼儿来吃,寺中的僧侣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纪挽歌看着游来游去很是清爽的鱼儿,在看看饶有兴致等着她做饭的彭厉锋,心中酸苦,都怪她刚才一时意气跑的太快了,累的黄金跟善直跟丢了她,说不定这时候那两个人还在后山找她呢,哪里赶的回来帮忙她做鱼贴。 “怎么?不会做?”彭厉锋挑眉问,那样子说不出的令人生气,怎么看都像是在看不起她。 纪挽歌多叛逆,执拗的一个人,这种时候怎么能够服软,身手利落的从水盼中拿出鱼儿,被挣扎的鱼儿溅了一头一脸的水。 手中一滑,鱼儿飞了出去,纪挽歌立时飞镖出手,将鱼儿牢牢的定在墙上。 彭厉锋被吓的不敢动,因为纪挽歌刚才情急之下出手的飞镖几乎是挨着他的鼻尖飞过去的,就差那么半寸,他的鼻子就要没有了。 要是平时他自然能躲,但是今日却被吓住了,谁tm见过杀鱼用飞镖的阿。 “纪挽歌。”彭厉锋阴森森的叫。 这时纪挽歌也发现了飞镖飞出去的位置似乎有些偏差,咳咳,只是一丢丢的小偏差啦。 “好嘛,那你来做。”纪挽歌索性无赖到底,我做的不好,那你来弄阿,看你能弄出什么来。 在彭厉锋变脸怒吼之前,纪挽歌嘟囔道:“你连我的肚子都喂不饱,今后怎么照顾我。” 彭厉锋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这是从哪里来的活神仙,怎么就这么能让他毫无办法。 纪挽歌看着彭厉锋臭着一张脸从墙上拿下鱼来开膛破肚,在他身后吐吐舌头,这还是年画绒跟纪挽歌说过的,不要在男人面前表现的什么都会做的样子,不会就是不会,不仅不会还要理直气壮的让对方去做。 用年画绒的话来说,男人都是很贱骨头的,你将他伺候的跟个大爷似的,他偏偏觉得不过瘾,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才好。 彭厉锋小时候在山里跟师父住过那么多年,后来又跟着恭王行军打仗,料理一条鱼还是没问题的,可是到上锅的时候就有些为难,凑合着按纪挽歌的做法弄好了。 两人也不讲究就坐在厨房吃,别管彭厉锋心里多不屑做饭这档子事,等到真的给纪挽歌尝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期待,有些忐忑的。 因为是彭厉锋做,纪挽歌就没有让彭厉锋弄什么饼子,对男人来说那个技术含量实在是太高了,只是让彭厉锋煮了鱼汤,就是将水煮开,将取了内脏洗干净的鱼切成片丢进去,然后放了些调味料。 纪挽歌尝了一口,马上两眼发亮的看着彭厉锋,很夸张的说:“哇,阿锋,你简直就是天才,真的太好吃了。” 堂堂狮王立马傲娇,不咸不淡的说:“是吗?” “是呀是呀是呀。”纪挽歌点着头,“那些大厨怎么能跟阿锋你来比。” 其实味道真的一般般,盐放的不够,然后不知道是不是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佐料,有股怪怪的味道,但是纪挽歌却还是吃的很香的样子。 彭厉锋嘴角上扬,但是话还是说的冷冰冰的,“你竟敢拿我跟厨子比?恩?” 纪挽歌心里笑翻了天,觉得那位曾经傲娇世子变成了现在闷骚的狮王,实在是有趣的很,但是好话还是一连串的说:“阿锋是我一个人的大厨阿,保准能将我养的白白胖胖的,哈哈,别人可没有这个待遇呢。” 彭厉锋咳了一声,“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纪挽歌笑眯眯的吃,不时喂彭厉锋一口,等黄金回来看到这一幕简直觉得世界都玄幻了。 听到纪挽歌不停的夸彭厉锋做的好,黄金幽怨的对上善直的眼,“原来狮王对小姐这么好,你都从没有给我做过一顿吃食呢。” 善直觉得这简直是无妄之灾,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说:“我昨个才给你烤了鱼吃。” 昨天的的确确是给黄金烤了鱼吃的,但是偏黄金不认帐,“那算什么,不过是将鱼放在火上烤熟了罢了,哪里比得上狮王。” 善直心说,狮王那不是更简单,比鱼丢到热水里煮就成了,可是你听听小姐都夸了狮王多少句了,再看看你,从头到尾从未赞赏国一句。 想是这么想,但是说嘛,善直妥协着说:“拿我下次煮给你吃。” 黄金嗤之以鼻,“你会做什么,做的难吃的要死,谁要吃阿,还是我来做吧。” 得嘞,善直彻底被黄金弄的没了话讲。 纪挽歌拉着彭厉锋走出厨房的时候,就看到黄金善直守在外面,互不搭理的样子,彭厉锋立马咳嗽,他本想着为纪挽歌高兴做顿吃食没什么,但是被下人看到,还是有些难为情。 纪挽歌哪里不明白,顿时气呼呼的训黄金,“你跑到哪里去了,想饿死我吗?要不是狮王心善怕我饿到来照顾我,我这会哪里还站的起来。” 黄金这会儿被善直晾着,心里正有些不痛快,被纪挽歌这一说,顿时两眼泛红,“谁要小姐你刚才跑那么快,我追了你好久都没追到,这才回来迟了。” 似乎说的有点过,纪挽歌有些懊悔,她也不过是给彭厉锋找个台阶下,没想着真要凶黄金阿。 善直看黄金要哭的样子,掏出帕子递给她,黄金本来就胖,刚才找纪挽歌又找的急,满头大汗也是刚才才消下去。 善直有些不忍心。 纪挽歌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彭厉锋开口说:“都怪本王,要不是本王惹的你家小姐吃醋,她也不会丢下你。” 黄金红红的眼睛瞪圆了。 善直噗嗤一声笑出来。 纪挽歌捂脸。 惊世人 第89章 新仇旧恨一朝算 山中方几日,世上已千年。 纪挽歌在元山寺住到第七天,夜宸帝便下令让他们几日速速回京。 长长的台阶低下,各家的马车已经在等,纪挽歌拜别一众贵人,上了自家的马车。 刚一上车就被车里的年画绒扑过来抱住了,“我的歌儿啊!” 年画绒这一嗓子凄厉的很,而且纪挽歌实在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亲自来接她,平常情况下年画绒别说是出城就是走出花绒阁,纪霆都是不让的,今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纪挽歌抱住哭倒在自己怀里的母亲,轻轻安抚着,她没有忘记外面现在那些人还没有走远,纪挽歌不知道是不是被纪霆的观念影响到,对夜家人,便是让他们看年画绒一眼,纪挽歌都是不愿意的。 “娘亲,出了什么事?您先别哭啊。”年画绒哭的止不住,根本说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一路上年画绒都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抱紧了纪挽歌不撒手,等到了勋国公府门口,马车车帘一掀,纪霆的脸先是探了进来,年画绒抱着纪挽歌就往马车里面缩。 纪霆叹口气,长臂一伸二话不说就将年画绒抱了下去,纪挽歌自然是跟着下去。令纪挽歌诧异的是,魏姨娘带着还没有出嫁的纪明娇也站在国公府的门口,纪霆看都不看那母女俩,抱着年画绒就往府里走,年画绒在纪霆怀里挣扎,纪霆低头就吻她,完全是一幅不管不顾的样子,要知道这地方可是大门口,不仅府内的丫头仆从能看的清楚,就是外面街道上来回过往的人也是看的到的,纪霆与年画绒现在岁数也是不小了,还能这般放浪形骸实在有些出格。 可纪霆目不斜视,干脆不管周遭的目光。 纪挽歌对父母这样的行为见得多了,完全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落后他们一步进府。 偏偏今天魏姨娘母女不消停,魏姨娘似笑非笑的看着纪挽歌,那神情纪挽歌完全不陌生,过去的很多年里,魏姨娘将纪挽歌逼得走头无路的时候,这样的眼神真是时常出现。 纪明娇比她娘那可就直白多了,大剌剌的说:“哼,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好出路,最后还不是要去和亲。不得好死的东西!” 很多东西是禁不起挑拨的,比如仇恨。 黄金看到这样的纪明娇,魏姨娘,拳头早已捏的紧紧的了,过去的很多年里,这几个女人,简直比地狱罗刹还让她们恐惧,并憎恨。 纪挽歌听到纪明娇的话,先是一愣,后来很快就想明白了纪明娇话中的意思。 看来楚晏是开始动手了,要不然纪明娇怎么会说出和亲的话来。 纪挽歌微微一笑,讽刺的说:“我若是你们,决不会这个时候跑出来蹦跶。” 魏姨娘脸上笑容一敛,而纪明娇却笑的更加灿烂,嗤笑道:“怎么?怕被我们看到你如今落水狗的样子吗?没了你,你那个病歪歪的娘也是活不下去的,到时候这国公府还不是我哥哥们的,至于你,我们国公府才不会帮你出头的,去了楚国,你可得夹着尾巴做人,我们是不会给你撑腰的。” 纪明娇是真的要乐疯了,她本以为纪挽歌最后是会嫁给恩泽王的,为此,她简直要将一双眼睛哭瞎了,恩泽王那样的好人品,怎么能毁在纪挽歌的手上,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纪挽歌却是要去和亲的。 凭着魏姨娘与纪明娇的身份自然是见不到楚晏的,自然不知道楚晏的长相,才华,权势统统在夜未泽之上,在她们看来,和亲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最令她们高兴的是,纪挽歌和亲走了,那这个国公府就彻底是她们的天下了,到时候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不怪她们如此心急的跑来耀武扬威,最近纪霆对年画绒那真可谓是宠到乐骨头里,魏姨娘不傻,她一个妾侍,没有国公爷的宠爱,任凭她多能干,也不过是个玩意儿,别说是霸住这国公府,就是能不能体体面面的活到老都是个问题,现在好不容易让她又有了盼头,她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这母女俩那幅小人得志的表情实在是太刺眼了。 纪挽歌想着,自己这要离开京城了,怎么说也得给母亲拔除后患,别等她走了后,被这个恶女人钻了空子,害了她的母亲。 虽说纪挽歌相信纪霆对年画绒的感情,但是对纪霆的保护能力,纪挽歌怀疑,要不是纪霆保护不周,当年那个白雉怎么有机会钻空子给年画绒下了毒。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纪挽歌从来不拖泥带水,飞镖瞬间出手,魏姨娘瞪着大眼睛软软的倒下了。 “啊!!!!!!”纪明娇看清魏姨娘脖子里喷出来的血迹,尖叫出声。 纪明娇像是看到了鬼似的看着纪挽歌,那种恐惧的眼神,是真的从心底怕的。 “这就怕乐?”纪挽歌勾勾唇。 纪明娇哆嗦着,站都站不稳了。 “让我想想,那时候你推我下水池,差一点淹死的时候,你这位好姨娘说的什么来着,死了便就死了,不顾一幅棺木罢了,有什么可惜?” 纪明娇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哦,还有什么呢,当年你们三姐妹在我的膳食里下耗子药的时候,说的什么来着,要不就去跟狗争食,要不就吃那含着剧毒的膳食,死还是不死,让我选一条?今日我到要问问纪四小姐,死还是不死,你选一条吧。” 纪明娇往后挪着身体,身后一众丫头早都吓傻了,都是内宅里的女子,用点下作的女人手段都是一把好手,可是见血封喉,她们还真是从未见识过,这时候的纪挽歌在她们眼里,简直比那地狱里的恶鬼还要恐怖。 “你......你......你不能如此。”纪明娇已经连话都说不全了,她喃喃的说道:“杀人偿命,你杀我母亲,是要偿命的。” 纪挽歌哈哈大笑了起来,多年深埋在心中的邪恶因子全部冒头,永远不要去欺辱一个小孩子,因为你不知道这会在她心里留下多大的仇恨,也不知道等有一天这仇恨爆发出来,是多么的恐怖。 纪挽歌自己其实都是惊讶的,她了解那些年父母的不容易,也明白对她的多年冷漠,不是父母真心得,而是时势所逼。 这些纪挽歌都原谅了,可是这原谅中,并不表示她能够原谅魏姨娘及这三姐妹。 那些痛苦的,恨不能就此死去的日子,刻在纪挽歌的骨子里,时至今日,这些女人要是能安分守己,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算了,偏偏她们并不打算放过她。 既然总是需要一个了断,那就一次了解个清楚。 “杀人偿命,纪四小姐,你可真会开玩笑。你刚刚不是说我要去和亲了吗?你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会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要了我的命,你可真是天真呐。”纪挽歌笑着睨着纪明娇,“就算是我现在杀了你,也是白杀了。” 纪明娇早已吓傻了,身下水泽一片,竟是失禁了。 “你大胆!” “纪挽歌,你疯了!” 就这么会的功夫,纪明杰,纪明浩两兄弟已经赶了来,对上纪挽歌,他们言辞狠戾。 对这两个哥哥,纪挽歌简直不屑到底,压在心中的话,太多年了,今日既然都到了这一步,那纪挽歌也不打算继续埋在心里。 “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纪挽歌反问。 纪明杰,纪明浩对视一眼,由纪明杰开口说:“虐杀长辈,定是要开祠堂,请家法出来的。” “说你们什么好呢?”纪挽歌真心想了想,“要说纨绔,你们俩吃不会吃,穿不会穿,酒色才气是无一不通,说你们勤学好问吧,狗屁不通,你们成天闷在书房里都在干什么呢,满京城的画本怕是都要被你们看完了。凭魏姨娘的人品,生出你们这两个脓包来还真是合该。” 兄弟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纪挽歌今日说开了,觉得畅快的很,也就没有收住的意思,“上一次的在祠堂受刑,鞭子上沁了盐水,那盐水是谁弄上去的。小时候,她们三姐妹的耗子药又是从何而来。你们也算是七尺男儿,一门心思跟内宅毒妇一般,人前到好意思摆出正人君子的样子来。” 纪挽歌身在国公府的大门口,又是杀人又是骂人,不知什么时候国公府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可是纪挽歌全不在乎。 “你,休的胡言乱语。”纪明浩已经怒吼出声。 纪挽歌眉眼一挑,“我胡言乱语,就凭你一个俾生子,跑到这里来对着我高声大叫又是什么道理。” 纪明杰纪明浩捏紧了拳头,作势就要扑上来揍纪挽歌。 他们并没有看到魏姨娘是怎么死的,下人们只说是纪挽歌害死的,但是这兄弟俩理所应当就理解为是纪挽歌吩咐了下人对魏姨娘下的手,所以此时他们敢出手。 要打架,纪挽歌求之不得呢。 正恰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袭来,纪家那兄妹三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惊世人 第90章 恩泽王再次上门(满推荐加更) 看清来人之后,那兄妹三人更是振奋不已,纪明娇在一汪水泊中爬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 谁来了呢?恩泽王,夜未泽。 夜未泽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他的精骑飞奔而来,路上看热闹的行人迅速的移开,辟出一条路来让夜未泽畅通无阻。 纪挽歌跟夜未泽这几日在山上并没有什么交集,夜未泽一直忙的很,在元山寺捐建了一处庙祠。元山寺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想在寺里建个独门的庙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故而,夜未泽这几日忙的很,实在没有跟纪挽歌打交道的时间。 这个节骨眼儿上,夜未泽跑来国公府,不知所谓何事呢。 夜未泽飞身下马,第一眼就看到了倒下的魏姨娘,纪挽歌的手法精准,直中魏姨娘死穴,只是流出了很少的血,但是人却已经是死绝了的。 但夜未泽出口第一句话还是,“你们兄弟不救人,倒还有在这里看热闹的心思。” 纪明杰,纪明浩兄弟这时候才想起他们的娘亲,一惊一乍的救人去了,纪挽歌看着这两兄弟痛心疾首的表情,嗤笑一声,若是真的爱娘亲如此,刚才怎么会还有那么多废话。这两兄弟真的让人很是无语,草包啊草包。 “王爷。”纪明娇弱弱的唤了一声。 夜未泽略嫌弃的皱皱眉,豪门小姐如此失仪,实在是亘古未见。 他一句话没有说,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心慕他的纪明娇已经敏感的感觉到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半身污迹,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纪挽歌啧啧两声,这一家子还真是奇葩,死了亲娘儿子不管,要别人指点才想起来救娘亲。亲闺女死了亲娘不哭,看到心上人一个厌恶的眼神却能哭成这副样子。 “王爷大驾光临,府里请吧。”纪挽歌没了看好戏的兴致。 冤有头债有主,曾经加诸于纪挽歌身上的痛苦全都是魏姨娘为主使,现在她死了,她的仇也报了。 已经报了仇,那么心中的那个黑洞就该放下了,不能让黑洞反噬了去。 今天也是纪挽歌第一次正视自己心中的仇恨,直面自己心中的邪恶,比起面对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要困难。 纪挽歌心中虽然有报了仇,以及为母亲永除后患的痛快感,但是更多的却是为那个暴虐的自己担心起来。 上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是在跟母亲年画绒一起逃离京城的时候,那一路纪挽歌是真的杀红了眼,那种疯狂的杀戮会毁了一个人的心智。 到达南地后,纪挽歌被年画绒关在别院中一处僻静的院落里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除了每日送膳食到院门口外,不让纪挽歌跟任何人接触,就怕纪挽歌身上戾气太重,很有可能因为一点点的事,就杀人。 这方法还是从刑部大狱出来的,刽子手杀人之后,会在刑部的专用小板房里呆上几天,等身上的血腥气平复一些后才会正常回家与家人相聚。 纪挽歌一路想着,自己今日又这般毫不顾及的杀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事,看来要想法子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 “纪小姐,今日真是让本王大看眼界。” 到了世忠堂,夜未泽沉着声音说。 纪挽歌有些不想谈今天的事,恩恩怨怨那么多年,有些仇恨埋的深了,想要说出来就会变的很难,“王爷还是有话直说吧,国公府内的家事,恩泽王难道不知道?” 魏姨娘跟年画绒,纪挽歌之间的矛盾,整个京城怕是都是知道的,难道恩泽王会不知道吗? 夜未泽坐下身子,他身后的一队飞骑威武雄壮的站在世忠堂内,莫名的显得有些压迫感。 纪挽歌不喜欢这样不相称的交谈环境,纪挽歌偏头,身后黄金沉默的尾随者,并没有因为纪挽歌刚才的所作所为而有半分的惊讶。 黄金身边的善直更是低眉顺眼,恭顺的不行的跟着纪挽歌身边,跟剑拔弩张的侍卫比起来实在是显得势单力薄。 纪挽歌也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国公府里的下人礼数还是很周全的,不一会儿就端了茶上来,但纪挽歌注意到,给自己递茶的时候,小丫头手抖的止不住,茶水都洒出来些许。 想来刚才纪挽歌露了一手见血封喉的手艺,确实是吓坏了这一府的下人。 “本王曾经跟你说过,有一天你会求着我娶你的。”夜未泽倒是没有卖关子,直直的说。 纪挽歌还真没想到他一路急赶的来到国公府,是为了这么个事情。 “今日,你怕是必须得答应本王了吧。” 他说的这么笃定,纪挽歌反问道:“王爷为何如此说呢?” 夜未泽对纪挽歌的装傻有些不满,重重的将茶盏往桌上一丢。 “本王这几日诚心礼佛,却不知道这楚国太子为了你竟能做到这般,楚国大军大举压境,你要是不尽快想出方法来,这一回你怕是躲不过去的。” 纪挽歌心中只是出现果然如此四个字,楚晏与彭厉锋之间的纠葛,这几日彭厉锋已经对纪挽歌全盘托出,对于楚晏的这种心理,纪挽歌比楚晏更加理解,那种深埋在心中的羡慕嫉妒恨,女人比男人更能理解。 午夜梦回的时候,纪挽歌心中想起楚晏这个人,心中会泛起很多复杂的感觉,当然会觉得这个人有些心理扭曲,让人讨厌什么的,但是更深的,却是一种怜惜。 为什么怜惜呢,因为楚晏的这种心理,纪挽歌曾经有过,那种看着纪家三姐妹满身荣华,无忧无虑的日子,而自己每日每夜都在为下一餐饭吃什么的时候,心中那种恨不能抢了她们的一切的心情从来已久。 只有经过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的人才会体会那种心情。 而彭厉锋不理解,却是情有可原的,彭厉锋活了二十岁,虽然出生丧母,小时候双亲缺乏,但是长久以来,他身边的人对他都是疼爱的。 一个人,身边的亲人多不多并不重要,有人疼爱才是最重要的。 惊世人 第91章 往日情终须了断 对上夜未泽志在必得的眼睛,纪挽歌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夜未泽的心思,他这般苦苦相逼,难道就不怕吗? “很抱歉,王爷,我并没有答应您要求的打算。 ” 夜未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纪挽歌还能这般嘴硬,难道她宁愿万里远嫁去楚国,也不愿嫁给自己! 气血上涌,夜未泽一直以来引以自豪的隐忍正在离他远去,他咬着牙说:“你可知道那楚晏是什么人?楚国皇宫大内便是皇后亲生的嫡子就有三位,楚晏一个出身不高的妃子所生的皇子,非嫡非长,能稳稳的坐上太子宝座,你以为他会是什么好人?” 纪挽歌对楚国国内的情况倒是真的不清楚,只知道楚国国君子嗣无数,而楚晏坐上太子位,是因为出生时天降祥瑞,楚国皇帝龙心大悦,而后楚晏也确实表现出了作为储君的才干,在楚国民众中声望极高,也正是为此,楚晏才凭着自己非嫡非长的身份登上了太子宝座。 现在想起这些,纪挽歌才恍然,那时候对楚国国内的事情并不怎么关心,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当作话本故事在听,真静下心来思索,这天降祥瑞在皇室,简直就是最拙略的骗术,退一万步说,就算楚晏真的出生时有过什么异象,就凭他一个刚刚出生的奶娃娃,在后宫那样的虎狼之地,一个出生时有异象的非嫡子,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而且,纪挽歌听彭厉锋说过,楚晏是在远离楚国京都的地方跟着彭厉锋的师父长大的,一个皇子能够远离皇宫,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起来楚国皇宫内的水,很深呐。 纪挽歌面露犹豫的表情,夜未泽看她露出松动的表情,再接再厉的说:“只要你答应我的求婚,在父皇下旨让你和亲之前,我们就完婚,这样你就不用嫁过去了。” 想法倒是挺好的,不过呢,“王爷难道没有想过,楚国太子为了娶我不惜与我大夜兵戎相见,难道他会看不出你我的打算,到时候你可就成了他眼中横刀夺爱的眼中钉了,别说你不可能全身而退,就是你的父皇,都不会放过你。” 夜未泽怕是刚刚得到楚国大军压境,逼夜宸帝要将纪挽歌下旨将纪挽歌非嫁给他楚晏不可的消息,突然的消息让夜未泽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这样的时刻,纪挽歌就是为了自救也是会答应自己迎娶的要求的。 但是显然的,夜未泽没有想过,楚晏如此气势汹汹的志在必得,会不会容忍夜未泽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人,而夜宸帝怕是也不会容忍夜未泽这般投机的做法。 果然,纪挽歌此话一出,夜未泽神色一肃。 这世间的男子,多是权衡利弊,夜未泽这般执着于纪挽歌,不过是夜未泽母家凋零,想求一个好的岳家罢了,再者说,有白雉这层关系在,以年画绒的一贯善心,怕是会对夜未泽更加疼爱几分。 但是这也不过是夜未泽一厢情愿的想法,到了今时今日,纪挽歌不介意把话说的绝一点,“王爷你凭什么觉得我父亲会帮助你夺得大位?就凭你母亲曾经是他夫人的贴身侍女?那你怎么不想想你那母亲都做了些什么事?要不是她的所作所为,我娘亲不会有这么多年的苦痛,要不是时局不允许,我想我父亲是决不会放过你的。” 纪霆对年画绒那可真是疼宠到了心坎里,白雉让年画绒受了这么多年的煎熬之苦,纪霆怎么可能放过白雉。 当年白雉无声无息的死在深宫之中,有没有纪霆的手笔,纪挽歌无从知晓,但是若是有机会与条件,纪霆是决不会放过这对母子的。 这一点是纪挽歌对自己的父亲还是很了解一些的,他们父女可不只是长的像而已,脾气性情更是像的很。不过话说回来,纪挽歌要是继承了年画绒那软妹子的性情,还不定能不能活到今天呢。 话到这里,夜未泽的表情已经完全僵住了。 “再来,那时与楚国一战,要不是你擅自妄为,不遵循恭王的命令,不顾一切的大破楚军,又哪里来的楚国对大夜提起谨慎,大举压境,要不是如此,恭王又怎么会死?”纪挽歌说到恭王的死,难免激动。 豁然站起身来,“就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小人,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讲什么君子之道,你今日来,也不过是乘火打劫,看着我被逼到绝处,特摆出一幅大善人的虚伪样子来,真是令人恶心。” 夜未泽半晌没有动一下。 纪挽歌说的都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他无从参与,所以说不出什么来。 说到恭王,夜未泽不是不心痛的,当年他求了父皇孤身去了边疆,投奔恭王旗下,恭王对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并未有半分的疏离,冷淡,反倒对他很照顾,将他亲身儿子一般的教养着,在边境的这几年,是夜未泽长这么大过的最舒心的几年,虽然日日操练苦不堪言,但是有恭王那样的长辈提点指教,有彭家军那样肝胆相照的兄弟们相伴。 但是最终他还是让恭王失望了,那日恭王命他不得打胜,要在稍显败势的时候就快速逃离,可是明明他们的实力是可以打得过的,也就是那么一念之间,他做出了相反的决定。 那么多年在京城中的冷遇,让他的心中憋着一团火,他想名扬天下,他想出人头地。 后来他果然名扬天下,他果然出人头地,只是他失去了长这么大唯一一位对他倾心相教的长辈,甚至在恭王身死后,彭家军的人视他为仇敌,昔日同僚,看到他恨不得拔剑相向。 这不是夜未泽能预料到的。 彭家军的人在这一两个月内凡是在京城的全部上折子隐退,夜宸帝恨不得早点清除掉恭王府的势力,这些人的身退,也让夜未泽有了更多的机会,一个将领要培养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如今楚国大军步步紧逼的时候,夜宸帝还能如此大肆削减朝中武将,简直是疯了。 但是夜宸帝的说法很简单,用不忠心于他的武将,还不如不用。 这些人走后,高层将领缺乏,所以夜未泽兼并所有人,成了最高统将。 在别人看来最光鲜亮丽不过的职位,在夜未泽做来却是举步维艰,太子,泓王的人不会帮他,朝中他夜未泽没有任何势力,这些军队对他这么个年轻的统领并不服气,他想收买人心,那就需要大批的银钱,而在大夜要找银子,只能将目光紧锁在勋国公府上。 这才有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步步纠缠。 夜未泽突然笑起来,自嘲的大笑,笑的眼睛发酸,嗓子发干,他笑的气息微喘的说:“我怎么会忘了呢?” 怎么会忘了纪挽歌是那个跟他举酒对月过的女子,是那个在大公主的赏花宴上,让他第一次见到就惊艳不已的女子。 那样与众不同的女子,怎么会看不出他的龌龊心思,怕是在他有所动作的最初,她已经看明白了他的打算,她没有当面揭露,只是决绝他而已,为什么他当时就看不出她这是在给他留几分颜面呢。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打算。”夜未泽说的是肯定句。 纪挽歌略微诧异,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情吗?太子夜未澜并不上门,那是因为他出生就是太子,就算是他做过再多的错事,皇帝再怎么看不上他,夜未澜心中的储君架子还是放不下的,不来纪府很正常。 而泓王,在选择迎娶华惟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道路,他依然依靠承瀚侯府,勋国公府就算帮他在他登基之后,勋国公府的功劳也是比不过承瀚侯府的,对于已经是国公府的纪家来说,这样的微弱功绩,并不需要。 所以泓王也很知情知趣的不再登门。 只有夜未泽契而不舍,纪挽歌不认为他会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纪挽歌点头,她当然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想利用国公府的事实。 在纪挽歌点头后,夜未泽呼地站起身来,几乎是片刻都呆不下去的转身离开,走到是世忠堂门口的时候,夜未澜还是回过头来对纪挽歌问了一句,“若是没有后来这些事,你我只不过是月下相识的我们,你会不会对我有半分的动心?” 纪挽歌遥想那晚,的确是她很少有的完全轻松的爽朗夜晚。 只不过那一晚让纪挽歌记忆更加深刻的,不是与夜未泽的举酒对月,而是彭厉锋暴怒的眼眸。 感情就是这样的不公平,我心中早已有个他,哪里还容的下旁人。 夜未泽并没有等来纪挽歌的回答,也许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纪挽歌并没有为夜未泽惆怅多久,她现在很想知道楚夜两国边境到底出了什么事,脚下不停的往花绒阁赶。 而此时的花绒阁,完全是一幅风雨肆虐过后的场面。 惊世人 第92章 杀姨娘满朝哗然 花绒阁正房里不时传出器物摔碎的声音,纪挽歌惊奇的问守在外面的柳妈妈,“柳婆婆,今日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又不适合进去啊。” 她可是对上一次的事情记忆犹新的,非礼勿视,不该进去的时候,决不会进去! 柳妈妈看到纪挽歌来,跟看到了大救星似的,拉住纪挽歌就往里面走,脚步虽不快,但是较之平时慢慢腾腾的柳妈妈,这时的柳妈妈显然是有些急切的。 “小姐,小小姐来了。”柳妈妈对屋里喊了一句。 房中静了一秒,就看年画绒手中抱着包袱冲出来,是真的冲。 纪挽歌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路风风火火的母亲,看着她大步走到自己面前,拉起她的手,“走,歌儿,我们会南地,去你舅舅那里,哪里才是我们的家,这纪府,谁喜欢呆就让他留下好了。” 年画绒拖着纪挽歌就要走。 纪霆比年画绒晚了一步出来,衣裳稍微有些凌乱。 “闹够了没有?你想去哪里!”纪霆对年画绒如此声气,实在称不上温柔。 年画绒眼睛一红,只拽着纪挽歌要走,一句话都是不肯说的。 纪挽歌大概也能猜到母亲这是为了什么,刚忙说:“有话好好说嘛,我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你不必知道,我们走!”年画绒去意已决。 纪霆过来就要拉年画绒,谁知道年画绒一只手拉着纪挽歌,另一只手里竟然拿着簪子,尖锐的簪子一头抵在白细的脖子上,吓死个人 。 “娘亲!”纪挽歌看的心惊胆颤的,年画绒不会武功,一向柔弱,今日这般的决绝的样子,还真是从未有过的。 “走!”年画绒咬死了就是要走。 纪挽歌哪里敢不遵从她的意愿,这要是真的让她用簪子划破了脖子,动脉出血可不是好玩的。纪挽歌小心的撇了一眼纪霆,看纪霆也是一幅拿年画绒没办法的样子。 心中有些好笑,到了这个时候,纪霆也只有叹气的份。 “好好好,我们走。”纪挽歌跟着年画绒走了。 年画绒本想着今日就要出城,但是纪挽歌说要去南地,要准备的东西何其多,哪里能这般莽莽撞撞的就往城门上去。 而且她们马车的后面,纪霆带着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们哪里能出的了城去。 年画绒低头想了想,扭头对着一起出来的柳妈妈说:“我爹娘陪嫁的园子你可记得地方?” “老奴知晓的,小姐。”柳妈妈顺从的很。 “那我们先去那里好了。” “是。” 年家给年画绒陪嫁的园子在西城,距离国公府也不过是五条街的距离,很快就到了,年画绒从未在这里住过一日,但是这个园子倒是被打理的很好,园子中的下人见到年画绒更是恭敬的很,纪挽歌在南地年家呆过,自然是知道年家对下人的管理是何其的严苛,决不会出现奴大欺主的现象的。 年画绒带着纪挽歌进了专门准备给年画绒的厢房后,情绪才安宁了一些。 “娘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年画绒眼眶还是红的,但是眼泪却是一滴都没有的。 “楚国逼你去和亲,这事你已经知道了吧。”年画绒说的平静的很。 纪挽歌觉得今日的母亲有些反常,但却还是没有瞒着母亲,纪挽歌点头说,“我知道的,娘亲。” 转而纪挽歌又问年画绒,“娘亲,您就为了这个想带我回南地?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只要皇帝一张圣旨下,我就是在哪里还不是得嫁,谁也阻拦不了的。” 年画绒呵呵一笑,讽刺的说:“是啊,普天之下莫非黄土,是谁也阻止不了。我也没想阻止!” “那你这是何必呢?”纪挽歌有些不明白。 年画绒眼睛清明的很,她说:“我出来,只不过是不想再让那个男人将我骗的团团转,满京城都知道你要去和亲了,偏我不知道,他到了现在还要骗我,这样的男人,要来何用。” 纪挽歌耳边唰唰响,这话竟然是从一贯温顺的年画绒嘴里说出来的,这太令人诧异了。 “娘亲........”纪挽歌弱弱的叫。 和亲这个事吧,其实是她愿意的,但是这话到了这个时候却有不知道该怎么跟年画绒说。 但是年画绒却突然开口说:“你见过那个楚国太子?” “恩,见过。” “你自己心里想去和亲?” 纪挽歌瞪大了眼睛,但还是诚实的,“恩。” “看厌了这里那些人的狗嘴脸?” 心有灵犀啊,纪挽歌笑起来,“恩。” 年画绒纤细的手掌往桌子上一拍,“我也早都看厌了!早都想走了,你这一嫁,倒是正合我意。” “啊?”纪挽歌傻住。 年画绒手指直戳纪挽歌的额头,戳戳戳,“你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你那点鬼心思我还能不明白,要是你不愿意,能有一万种办法推了那太子。” 这个.......纪挽歌挠挠头,她还真没有那个本事啊,能有一万种办法逼退楚晏,咳咳,再者说,楚晏眼里,她真的不算个什么。 “你去,让那个太子来,就说我要见见他。” “哈?”纪挽歌彻底大脑当机。 “怎么滴,丈母娘看女婿,还不能让看看啊。”年画绒理直气壮的。 纪挽歌被女婿两个字雷的外焦里嫩,半晌才憋出一句,“您之前不是挺喜欢彭厉锋的吗?” 之前张口闭口都是彭厉锋,怎么到现在楚晏又成了你女婿啦。 “女孩子要是没人抢,那还有什么意思?抢的事,你只管交给男人,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 霸气侧漏的娘亲,纪挽歌不敢惹,只能点头说好的。 既然心中已经想好了要去楚国,离开夜朝这个是非地,那这戏当然要做的逼真一点,咳咳,让丈母娘看看女婿也无妨。 “那爹爹.......”纪挽歌觉得还是提一句纪霆的好。 年画绒眼神一愣,但也只是短暂的片刻后,她说:“管他做什么,他有他的家国天下,有我们母女,没我们母女都是一样的,他不是还有个美貌姨娘吗?让他跟着那个姨娘去过吧,以后我们娘俩过。” 哎,纪挽歌有些懊恼的说:“可是娘亲,那个美貌姨娘,刚刚被我错手杀了。” “什么?”年画绒的声音提高了。 纪挽歌觉得跟自己亲娘说自己杀人的过程有些尴尬,但是对上年画绒瞪过来的眼睛,不说又好像不对,纪挽歌老老实实将过往以及刚才心中的恶念头说了。 有些东西埋在心里太久了,这么跟亲近的人说出来,纪挽歌觉得胸口的那股子郁气消失了些。 听到纪挽歌说起年少时的经历,年画绒沉默了好久好久。 最后只说了句,“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想歇歇。至于那个魏姨娘,死了便死了,我到要看看谁敢来追究你。” 纪挽歌知道母亲心里不好受,怕是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的了,自己的亲骨肉遭受这样的事。 但是纪挽歌觉得,说出来以后,她的心是真的放下了,不再有怨恨与追忆。 走出年画绒所住的四季院,纪挽歌迎头就遇上了守在外面的纪霆,父女俩一时相对无言。 “娘亲说累了,想休息,您还是别去打扰他吧。”纪挽歌先开了口。 纪霆恩了一声,说:“我不会让你嫁去楚国的。” 纪挽歌摇摇头,“我自己愿意的。”说完纪挽歌又唤了声,“师父。” 毕竟是那么了解的人,开始纪挽歌认不出来,不代表这么长时候,纪挽歌还是认不出来,即便是长相变了,可是很多东西却是不会变的,纪挽歌没那么傻。 纪霆对纪挽歌认出自己一点异样的情绪都没有,只是淡淡的应了声,说:“你母亲定是要跟着你的,你嫁去楚国,她必不会留下来,你不能去。” 其实让纪挽歌去和亲,纪霆觉得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旁的先不说,能离开夜家父子的纠缠就很好,但是谁能料到年画绒会反应这般大,直接就要跟着女儿去。 哪里有嫁女儿陪嫁一个丈母娘的,更何况,他又如何能离的开她呢。 纪挽歌不回话,到了这个时候,去不去的,哪里还是纪霆能决定的。 “魏姨娘......”纪挽歌想着到底是她杀了纪霆的姨娘,就算纪霆对魏姨娘没有感情,但总归是为纪霆生了五个孩子的人。 “她该死。”这是纪霆的结论。 当时纪挽歌并不知道纪霆这么说是什么缘故,但是几天后,京城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而这件事的开端就是由纪挽歌当街杀了父亲的姨娘开始。 先开始是有御史参了勋国公府一本,说勋国公纪霆教女不严,竟然纵容纪挽歌当街杀人,简直是目无王法。 夜宸帝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当庭痛斥纪霆,命纪霆交出纪挽歌。 纪挽歌沉着的很,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上证据,力证魏姨娘是杀害老国公夫人的凶手,纪挽歌只不过是为了祖母报仇而已。 此事一出,满朝哗然。 惊世人 093 楚国太子登门拜访 近日京城风起云涌,倒不是京城百姓听说了楚国大军压境而惊慌,从来京城之人对边关战事都不甚关心,他们关心的也只有眼前的那点子事,最重要的可就是皇家里的那点事。 太子夜未澜曾经休弃过的勋国公嫡女,那个京城之中早已坏了名声纨绔女子,竟然是个绝世高手,并且为祖母报仇,手刃家中狠毒姨娘,此前勋国公府多年经久不衰的宠妾灭妻的传闻,最近勋国公夫人又带着嫡女搬出了勋国公府。 这桩桩件件联系起来,发挥想象力,自然不难写出‘丈夫宠爱小妾,妾室飞扬跋扈虐待嫡女,毒杀太夫人’的故事,已经被说书人变成了画本,各大酒楼会馆,故事讲的生动有趣,竟像是是亲眼看到的一般无二。 纪挽歌自从南地回来之后在贵族小范围的圈子里其实已经脱去了过去纨绔少女的影子,但是在普罗大众的心目中,她还是那个贪财被休弃的女子,因为魏姨娘的事,纪挽歌再一次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有人说她好,自然就有说她不好,心狠手辣,杀害长辈这样的话也不再说,只不过纪挽歌站着嫡这个名头,到底被人同情的多些,试问一个女子,若不是被逼到绝处怎么能做出杀人这般残忍的事情来,男人们才不关心纪挽歌做的是对是错,只听说当日纪挽歌站在国公府门口一身风华,竟是绝世美人。对于美人男人们总是兴趣浓厚,一个身份高贵,身段狠辣的女子,更是令人觉得新鲜的很,夜国靠海,在夜宸帝发布禁海令之前,男人们多是靠着出海打鱼为生的,男人出海,家中自然就是由女子掌家,长年下来,其实大夜的男子并不喜欢柔软的经不起风雨的女子,而大夜的女子看起来带着海边女子的柔弱,但是心智却是在坚毅不过。 男人们对纪挽歌充满好奇,蛇蝎美人的名号不胫而走。 女儿们呢,完全两极的观感,正房嫡妻都觉得纪挽歌此事很解气,一个称霸国公府多年的小妾,逼的国公夫人称病不出这么多年,最后死在国公夫人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抚养长大的嫡女手上,尼玛,这简直就是一出嫡妻的复仇。太大快人心了!多少正妻恨家中小妾恨的要死,但是却毫无办法,被小妾逼的生不如死,看到这样的故事,很多人心中燃气火苗,她凭什么死,不仅不能死,还要将儿女养的身怀绝技,有出息,将来给自己的亲娘报仇。 而那些小妾呢,听到在国公府都能呼风唤雨的魏姨娘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并且圣人到现在也没给纪挽歌一个裁决,眼见着这一次魏姨娘是白死了。 心中都有些戚戚焉,果然姨娘在男人心中都是个玩意儿啊,就这么死了,竟是连个讨回公道的人都没有。 众人的心思何其的多,可这些都不是纪挽歌现在所关心的,她现在忧心的是面前面色铁青的彭厉锋。 “我不过离开京城几日办点事,你就能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恩?”彭厉锋坐在纪挽歌前面,一脸阴郁的质问。 纪挽歌有些狗腿,她也没想到魏姨娘的事会闹的这么大啊,当时她一时意气根本没想到后果会是这么严重啊,累的她还要上一趟金銮殿。 “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完全没有多想什么。”纪挽歌事后也觉得奇怪,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心理预设,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就出手杀了人。 彭厉锋气的就是这个,“你可知道刑部大牢里有多少死刑犯都跟你一样,杀人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完全凭着一时冲动?” 这怎么能一样,纪挽歌坚决不同意彭厉锋将自己比作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摇着头说:“她本就该死,我原先还不知道她竟然给老夫人下毒,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早该死。” 纪挽歌对老夫人没什么感情,可是没感情那也是亲祖母,那里容的了一个妾室下毒杀了。最令纪挽歌诧异的事,这些证据,包括下人的口供,纪霆竟然都有,纪挽歌有些想不通,若是父亲早知道魏姨娘是凶手,为什么会等到现在呢。 论起查案,彭厉锋的手段比纪挽歌那高明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件事他回京不多时便以查清,魏姨娘哪里会那么傻,老夫人一向看重魏姨娘,年画绒带着纪挽歌在南地住的那两年,魏姨娘在国公府更是抖起来了,她杀老夫人根本没有必要。 但是夜宸帝想要老夫人死,只有老夫人死了,年画绒才能带着纪挽歌回京城,那时的夜宸帝不会想到,年画绒回京城,他还没腾出手脚来将年画绒逼进宫,前线就出了状况,恭王就死了,这以后这么多焦头烂额的事,实在让夜宸帝抽不出手脚来骚扰年画绒。 话转回去,当时夜宸帝想要老夫人死,皇帝想要一个人死,那简直太简单了,自有下面的人去操办,毕竟还是有些忌惮老夫人勋国公府老太君的身份,所以找人买通了魏姨娘身边的大丫头玉兔,让玉兔在魏姨娘献给老夫人的参汤里加一味料,玉兔当时被需了事成之后嫁给府中大少爷的许诺,自然是责无旁贷。 由此,勋国公府的老夫人,彻底的死在了魏姨娘的手里。 事后玉兔自然是供认不讳,她是魏姨娘身边的得力人照理说被安排在纪明杰身边做个通房小妾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魏姨娘这个人,这么多年许多污糟事都是派玉兔去做的,魏姨娘自己对纪挽歌有手段,为自己的儿女拨拉财产有手段,却不愿意往儿子身边放这么一个有手段的女人。 为此,玉兔才觉得魏姨娘指望不上,另找出路,看来人是宫中的太监,想着定然是老夫人得罪了宫中的贵人,才会有人盼着她死。 彭厉锋知道的比纪挽歌都清楚,他出京一趟,回来就听说纪挽歌差点在金銮殿上被处置了,自然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背后的曲直,他自然是要查清楚的,但是现在他并不关心这些事,他只问纪挽歌,“她是该死,可也不该由你动手!” 他说的严厉,纪挽歌有些不服气,为什么那么多年魏姨娘对着自己行重重恶行的时候没有跳出来说魏姨娘做的不对,现在她杀了魏姨娘,这些人就跑来说自己狠辣,这还有没有天理公平了。 纪挽歌偏着头紧咬嘴唇不说话,那模样真是倔强到了极处。 彭厉锋看她的样子又有些心疼,走到她身边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我总想着能护着你的,你看不惯她,自告诉我就是了,我自会替你料理,何来让你脏了自己的手。” 对魏姨娘彭厉锋知道这些年的事情后当然是厌恶的,要无声无息的处置了这么一个小人物,简直是太容易的事,又何必让纪挽歌亲自动手,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现在满京城谁路上见了面不得说几句勋国公府这个杀气腾腾的嫡女。 无论言谈中是赞赏还是厌恶,彭厉锋总不愿意这些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论纪挽歌的。 他的人,无论是好是坏,都是他的,何来让别人评说的道理。 纪挽歌只是窝在彭厉锋怀里不说话,过了好久才支吾着说:“可是你不在啊。” 当年她受苦的时候他不在,那日她被那对母女堵在门口嘲笑讥讽的时候,他都不在啊,说到底,情爱是什么呢,该经过的苦,也只能自己经历,哪里还能有人替你分享呢。 彭厉锋彻底的沉默下来,他一直都是不在的,当年她深陷泥潭,他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反而自己动手伤了她,就是到了今时今日,他也不过还是事后来问询,在当时,他终究是不在的。 彭厉锋有些丧气,却也只能说:“你信我,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这很快是多快呢,纪挽歌并不在意。 其实她心里对情爱,并不抱多么山盟海誓的期望,毕竟身在这样的环境里,要是她还能没心没肺的求什么轰轰烈烈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彭厉锋是她喜欢的男孩子,有担当,懂隐忍,最为重要的是,彭厉锋跟她在一起,并不是另有所图的,在别人看来这一点简直是没什么好值得说道的。但是在纪挽歌看来,这一点就是足够的,从太子开始,泓王,恩泽王,再到现在的楚国太子,若是彭厉锋真的是个势力的人,怕是早都放弃她了。 他的一直坚持,又何尝不难能可贵呢。 想到这里纪挽歌重重的点头,“我信你的。” 纪挽歌想,等到了楚国,她就使个法子逃离,到时候她就可以真的可以跟彭厉锋在一起了。 她想的天真,要知道和亲,那里会让她一个新娘子说跑就跑了的,更何况楚晏那样的人,能让她的这点小心思给骗了,才是奇事。 但这些彭厉锋都不打算跟纪挽歌说,她既然愿意这般想,他就尽心竭力的完成便是。 正在这时候,黄金在门外结结巴巴的说:“小姐,楚国太子登门拜访。” 惊世人 第94章 患难夫妻缘尽于此 纪挽歌几乎是片刻间就感觉到了彭厉锋的寒气,这股浓烈的气息,让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来做什么?”纪挽歌无辜的对着外面说。 黄金也知道狮王在里面啊,本来她也不想这个时候说的,可是楚国太子都已经到门口了,断没有将人家一国太子拒之门外的道理吧,这才硬着头皮跑来禀报,“楚国太子殿下说听闻国公夫人身体不爽利,特来看望国公夫人。” 这个说法的确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啊,纪挽歌从彭厉锋的怀里扑腾出来,不敢看彭厉锋的眼睛,只说,“我娘亲这几日身子的确不大好,来看望情有可原。” 何止是不大好,是不好极了,自从那日纪挽歌一时口快,说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后,年画绒就病倒了,她这些年身子本就被那毒掏空了,能好好的活到今天,一来是纪霆搜罗好药将让养着,二来也是纪霆一直不让她知道外面的那些糟心事,心情一直也算是平静,可是多年后,当她知晓,这些年她的平静日子都是用女儿这般耻辱才换来的,年画绒哪里受得住。 当年年画绒亲近纪霆一点,夜宸帝就会刁难纪霆抄经,年画绒对纪挽歌多有疼爱,却也总是怕给纪挽歌招祸,后来思索很久才下决心,让纪挽歌离开自己身边,想着这样就能让夜宸帝忘记纪挽歌的存在,以后千万别刁难孩子,可是没想到,夜宸帝最后还是惦记着给纪挽歌赐了婚,而太子更是毫无怜惜的休弃了纪挽歌,到这时,年画绒才真的明白,无论她怎么做,夜宸帝都不会饶过她就是了,这才有了她进宫请求这一遭。 “小姐,你何必这般糟践自己呢。”柳妈妈见年画绒日渐萎靡,心疼的劝。 年画绒却只是摇头,只喃喃说:“他竟是骗了我这么多年。” 纪霆从来都跟年画绒保证,纪挽歌过的很好,有自己的院子,活的肆意妄为的,多少年,年画绒不敢见女儿,就是想着既然纪挽歌离了自己能过上好日子,那她这个母亲,是能够忍受相思之苦的。 只是没想到,纪霆骗了她这么多年。 诚然,在纪霆看来纪挽歌并没有受苦,若不是魏姨娘以及那几兄妹的排挤算计,纪挽歌哪里会那般专心的练武功,哪里能静下下心来好好读书,在纪霆看来,少年穷,才是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最好的环境,当然了,这其中竟有这么多的龌龊,这也是纪霆不曾想到的,他不能日日守在内宅,并且纪霆觉得,纪挽歌身有武艺,哪里会受旁人的欺负。 只没想到,纪挽歌在被休弃之前,根本就不敢露出武艺来。 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纪霆高估了纪挽歌,而现在的年画绒则低估了纪挽歌,一想到纪挽歌小小的人儿,竟然日日活在那些虎狼之人的手下,她的女儿,竟是在一个姨娘手下讨了那么多年的生活,年画绒只恨不得死了。 她倾心相爱的男人骗了她这么多年,将她拿命换来的女儿这般不管不顾了这么多年,让年画绒如何不失望,如何不悲伤。 从那日起,年画绒就决绝在见纪霆,往日里,纪霆哪里会听她的,自是强闯进来的,这一次就算年画绒离开了国公府,住进年家的别院,自然也是拦不住纪霆的,但是与过去的那么多年不同的事,当纪霆闯进来的时候,看到年画绒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睛,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年画绒这个人,是多么认死理的认,纪霆很清楚,要是年画绒对他冷了心,怕是再难挽回了。 纪霆还以为年画绒是在为纪挽歌要去和亲的事情生气,好声好气的说:“你别生我的气了,之前是我不对,瞒着你不让你知道歌儿的事,可是你仔细想想和亲对歌儿并不只有坏处的,万事还有我,哪里会让歌儿受委屈。” 他不是第一次说万事都有我,以前年画绒何等的信赖他,自然无一不应的,但是现在,那份信任早就随风飘走了,年画绒不去看他,只说:“你走吧,我们缘尽于此。” 纪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为了女儿和亲的事,她竟是真的要跟自己分开,纪霆只觉得心口滴血,这么多年的煎熬都过来了,好不容易现在他能够为他们撑起一片天了,不再为了忌惮夜宸帝而终日不得相见,偏这时,她竟然说出这般令人伤心的话来。 “阿绒,你别开玩笑了,你气我,怨我,说什么都好,怎能开这样的玩笑。”纪霆逼近年画绒。 年画绒知道他的,什么时候说不通,直接扑倒就是了,在房事上,他总是有办法逼着自己妥协的,到了现在他竟然还想着跟她行那等事。 年画绒心里疼的眼泪唰唰掉,这么多年,她为了纪霆,隐忍也是隐忍的,拼命也是拼命的,为的不过是他的真心相对,为的不过就是他能好好的疼爱她为他生的女儿,可是如今呢。他的真心她看不见,女儿被他弃养了那么多年,年画绒现在住在别院里,不在似住在国公府那般封闭,对于外面对纪挽歌的传言,她当然知道了不少。 一个女孩子家,名声成了那幅样子,年画绒想起来就心疼的要死。 “你被逼我,否则我立时就进宫去。”年画绒静静的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抗衡纪霆自然事抗衡不过的,但是她多么了解纪霆,知道纪霆最怕的是什么,果然她此话一出,纪霆就傻住了。 “你.......你说什么?”纪霆不可置信。 年画绒倒是平静,很坦然的说:“我知道你一定会让歌儿去和亲,女儿的死活,你一贯是不在乎的,她生也好,死也好,都是她的造化。我以前感念你教了孩子一身武艺,想着你这个爹爹总还是不错的,现在看来当初你教她武功的时候,怕也是抱着让她自生自灭的念头。你做这些我怪不得你,那毕竟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何况你早已儿女成群,我的女儿,你自然不稀罕。”年画绒说着就掉下泪来,只觉得自己这一生苦的厉害,“你不管她,我不能不管,我要是进了宫,就算她去和亲我阻止不了,总还能为她日后添些助力,总不至于看着她丧命。” 纪霆站都站不稳了,年画绒说出的话简直是在剜他的心,什么叫他儿女成群,什么叫她的女儿,他不稀罕。 这些年关于魏姨娘的孩子,年画绒只字未提过,纪霆以为年画绒是相信自己的,没想到到头来她心里还是存着疙瘩的,纪霆知道自己想差了,以前只想着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就好了,他自会处理好,她自管无忧无虑才好,可原来她心里什么都是计较的。 现在他想解释,可年画绒却是不想听了,“我跟你成亲这些年,一没给你生下儿子,二没替你管家制府,你要休妻,合情合理,我等着你的休书。” 年画绒说完就嘴角溢血,她的肤色本就白,这些年因着毒,更是苍白,现在怕是伤心的狠了,血色的映衬下竟生出几分死气,纪霆吓得魂飞魄散。 柳妈妈只一味给纪霆磕头,让他快走,别在刺激自家小姐。 纪霆担心不肯走,可是年画绒强撑着不肯吃药,不肯动,就是非要逼他走不可。 没有办法,他只得离开。 走出别院骑上马,纪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掏空了似的。 自那天后,年画绒便连床都下不来了。 今日楚晏登门,为的就是年画绒的病。 楚晏的身份自然不用上赶着去关心一个国公夫人的身体,但是她是纪挽歌的母亲,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彭厉锋再怎么恼怒,这时候也不得不让步,总不能真把楚晏晾在门外头吧。 纪挽歌出门迎了楚晏,彭厉锋并未露面。 “太子殿下您太客气了。”纪挽歌还是客气了下,毕竟人家是关心她的母亲来的。 楚晏今天穿着绛红色的长袍,显得整个人都风神俊朗,此时他头戴金冠,说不出的尊贵逼人,楚晏最近听了不少关于纪挽歌的留言,关于纪挽歌当街杀人,楚晏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这样的女子,嫁给自己倒是越发的显得合适,他需要的可不是让他费神去保护的小白花,在楚国皇宫那样的地方,要是纪挽歌自己没有点手段,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而他回去就要殚精竭虑的对付朝中那些认,要谋划天下,哪里还闲工夫顾及到纪挽歌。 于是,楚晏现在看纪挽歌,越看越觉得与自己匹配。 虽然开始时他是因为彭厉锋才起了心思,但是慢慢的,他对纪挽歌的兴趣却大过了要抢彭厉锋心爱之物的心思。 楚晏倒是没有跟纪挽歌说官话,只坦然的说道:“本宫少年时曾研习医术,不敢说妙手回春,但是对一些疑难杂症,还是能应付的,来此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纪挽歌眼睛亮了亮,年画绒现在的身体,谁都担忧,但是年画绒不允许任何人看诊,简直要急死纪霆。 想起之前年画绒说过想见见楚晏,纪挽歌想着年画绒应该不会拒绝楚晏,心中倒是升起一丝丝的希望。 惊世人 第95章 那就答应嫁于我,如何? 纪挽歌绝没有想到,楚晏会识得年画绒身上的毒。 从年画绒中毒至今,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纪霆不说是搜罗天下,但是也绝对是花尽心思在给年画绒找可以解毒的良药,但是没想到因缘际会,会是如此的不同。 年画绒因着楚晏前来拜访,特意让柳妈妈给她上了妆,女人即便是在身体最差的时候,也不愿意让外人看到自己的憔悴的样子。 对楚晏,年画绒寄予厚望。 为人父母者大概都是这样的,年画绒不是不喜欢彭厉锋,恭王府的家风,年画绒信得过,并且衷心的崇敬。但是作为纪挽歌的母亲,年画绒又不得不自私些,现实些,现在恭王府已经没有了,即便是纪霆说恭王不会那么没有成算的,给儿子一点东西都不留,可就算彭厉锋现在手上还有不小的势力,与位高权重的楚晏相比,还是不够看。 楚国近些年在六国内,早已经成了最强大的帝国,这些年南征北战,已经有齐,魏两个国家对着楚国俯首称臣,这一次楚晏敢这般大剌剌的进驻夜国京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齐,魏两国已经跟楚国达成默契,若是夜国敢有异动,那么楚,齐,魏三国就会以合围之势将夜国吞并。 相较而言,年画绒当然更喜欢楚晏这样的太子成为自己的女婿,权利至少能让楚晏护得住纪挽歌,也不仅只是看上楚晏身后的背景,更加多的,就是考量到,纪挽歌嫁给楚晏,就能彻底的摆脱夜家人,年画绒一生孤苦,都是拜夜家人所赐,对夜家人那偏执的厌恶却是无法避免的,能离开夜家人的掌控,对年画绒来说简直是冲破牢笼,拥抱美好新生活。 故而,见到楚晏的时候,年画绒露了多日来第一个笑脸。 楚晏对这位夫人有些好感,在他的印象里,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楚国后宫里那些明艳女子,无一不是精明算机的,像年画绒这样温柔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恶意的,从未见过。 “夫人,安好。”从来高高在上,面见夜宸帝都不曾弯腰的楚晏对着年画绒却正经的行了礼。 楚晏这一趟入京其实作风颇为强势,先是不见彭厉锋绝不露面,然后就是对夜宸帝的诸多示好视而不见,最可怕的就是现在为了迎娶纪挽歌竟然大军压境,根本没有表露出一丝半点要跟夜国人善意商量,或者低头的意思。 年画绒想着这样的人难免倨傲,没想到竟是这般风流的人才,待人也很谦逊。 纪挽歌看着母亲很亲热的招呼楚晏坐下,甚至张罗着让柳妈妈去给楚晏端自家做的桂花糕来吃,不得不出言劝阻,“娘亲,他怎么能吃外食呢?” 楚晏现在的身份何等的尊贵,怎么能给他上吃食,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楚晏在大夜国土内有个什么不好,两国刀兵相见简直就是片刻之间的事。 年画绒也是想到这一层,脸色有些不好,楚晏却摆手道:“这有什么,纪小姐你别这般见外。” 楚晏说的很亲切,没有办法平时在外面的疏离,甚至面对纪挽歌时那种高高在上感都不曾有,简直是个五好青年的模样。 年画绒这些年,不管她承认不承认,都被纪霆娇养的有些单纯,听楚晏这样说,简直高兴的拍起手来,高高兴兴的让柳妈妈多上一些吃食。 虽然楚晏说着不在意,但是他的四个大丫头还是跟着柳妈妈去了,在人前她们自然会全了楚晏亲善的好形象,但是在任何该试毒试毒,该处理处理,她们是绝不会怠慢的。 楚晏仔细的观察了好半晌年画绒的脸色,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夫人可是身中剧毒?” 年画绒愣住。 纪挽歌完全也是呆住了表情。 楚晏什么人,看她们两人的反应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年画绒没想到楚晏还有这样的本事,直接了当的说:“不瞒太子说,这是当年我的一个贴身丫头背了主,给我下了毒,这毒已经很多年,无人能治。” 纪挽歌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年画绒这般直白,简直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纪挽歌看看四周,还好四大丫头已经跟着柳妈妈下去了,现在内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让楚晏进内室本是完全不合礼法的,若是现在年画绒在国公府内,这样的见面根本不可能成行,但是这里到底不是规矩大,园子深远的国公府,纪挽歌对那些礼法并不怎么在意,再者说,年画绒自己也同意在内室里见楚晏,纪挽歌并不想违抗母亲的意思,尤其是在年画绒病重的时候。 楚晏看起来也并没有觉得不适或者觉得纪挽歌失礼。 “家母生性纯良,有什么说什么,太子殿下别在意。”纪挽歌解释了一句。 年画绒以为自己这么说会牵扯到纪挽歌,让楚晏联想到纪家内宅混乱,从而觉得纪挽歌不是个好姑娘,急忙说:“不管歌儿的事,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我们娘俩现在已经搬出国公府了,与太子不会有什么瓜葛的。” 内宅之中龌龊事何其多,但是能像年画绒这样心无芥蒂说出来的,还真是从未见过。楚晏愣了好久,最后才深深的看了年画绒一眼,侧头过来对纪挽歌说:“纪小姐有这样的母亲,真是福气。” 确实是福气,这样子的母亲,可能不够精明,也许不够强势,但是楚晏还是打心底里羡慕。 年画绒被说的脸色发红,无论到了什么年纪,年画绒该脸红还是脸红。 楚晏也不在意,只是伸出手来,说:“若是夫人不介意,让本宫给您把把脉如何?” 年画绒此时半靠在床上,从锦被里伸出手来,她的手腕子纤细的很,从手心出一条乌黑的血线蔓延而出,纪挽歌看见眼睛瞬间充血,她敢肯定,这条线之前是没有的,“娘亲!” 这也是这几日,年画绒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才出现的,年画绒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会不顾及内室,无论如何都要见见楚晏,总要在自己临死前,将女儿托付出去。 年画绒看女儿完全吓住了的样子,温婉的笑着,“娘亲总不能陪你一辈子,傻孩子,别怕。” 纪挽歌在心中默念冷静,冷静,楚晏还在这里,她不能失控,但凡倔强坚强的人,总是不愿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楚晏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在年画绒的手腕处,粉色的指甲泛着健康的光泽。他皱起眉头,纪挽歌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时间似乎慢下来,分分秒秒都让人觉得是煎熬。 “有些麻烦。”楚晏这般说,果然看到纪挽歌的脸色变了。 对纪挽歌来说,年画绒无疑是最重要的存在,在过去的那么多年,年画绒是纪挽歌坚持下来的唯一支持,尤其是这两年,年画绒与纪挽歌更甚至是相依为命的过,纪挽歌无法想象若是母亲有个什么不好,她还能不能活的下去。 人总是在亲身经历过之后才能彻底感悟,纪挽歌想到彭厉锋,她只是想到母亲有可能离开自己就已经觉得心肺俱裂,那么当时的彭厉锋呢,是不是也有过这样活不下去的想法,那时的他曾经不吃不喝昏睡多日,那个时候,彭厉锋是不是也觉得生无可恋了呢。 纪挽歌捂住心口,只觉得那地方疼的厉害。 看纪挽歌的脸没有人色,年画绒倒是豁达的很,“看你怎么吓成这样了呢,娘亲无论怎么样,都会在你身边的对不对?” 无论是生,是死,当娘亲的,哪里舍得真的离开你。 纪挽歌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低头沉思的楚晏,早已经跟年画绒抱头痛哭起来。 柳妈妈带着四大丫头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顿时全部站在门口,僵立当场。 楚晏这时候才像是回神,对着哭的一塌糊涂的纪挽歌说:“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纪挽歌的哭声戛然而止。 年画绒满脸泪痕的看着楚晏。 楚晏看着这对母亲,真真儿梨花带雨,看的人的心都要化了一般的,不同风情的绝代佳人。 “本宫知道一处药泉,去那里日日浸泡,加上本宫开的房子,怕是还有救。” 纪挽歌听出他话中的不确定,知道他话中还是有话。 “太子但说无妨。” 楚晏也明白,丑话还是说在前头的道理,“这毒若是一年半载之前让本宫遇上,只是吃药本宫就有法子治好,但是现在,毒已入五脏六腑,泡药泉能抑制毒素蔓延,当然也有可能让毒素加速前进。对半的几率,端看你们愿不愿意赌了。” 纪挽歌有些犹豫。 年画绒却自己先行的说:“愿意的,请太子告知地方,我自会前往的。” 楚晏点点头,说等回去他会派人将制好的图送来。 “药方我现在就写,夫人必要按时服用,否则您这身体,怕是熬不过一个月。” 纪挽歌心头发紧。 年画绒却还是欢欢喜喜的。 送了楚晏出去,纪挽歌诚心的跟楚晏道谢,这样的大恩却不是一句谢谢就能抵的过的,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要是真的感谢,那就答应嫁于我,如何?” 他用了我,而不是他一贯的本宫,这其中的意思,纪挽歌明白。 惊世人 第96章 感情复杂且艰涩 纪挽歌顿住,虽然他说的合情合理,并不在意料之外,但是用感谢的心来嫁人,真的对吗? 可能是纪挽歌矫情,但是总觉得男女间,若是参入了旁的感情,就会变的不同,但是无疑的,若是这一次楚晏真的能救得了年画绒,纪挽歌绝对是满心满眼的感激,两肋插刀什么的,绝对不眨眼睛。 纪挽歌这一停顿,楚晏瞬间变了脸,阴森森的说:“纪小姐心中可是还存着本宫的师弟。” 纪挽歌刚张嘴想说彭厉锋与这件事完全没有什么干系的,她与楚晏之间的事,为什么要扯上彭厉锋呢,这显的有些奇怪啊。 可是楚晏并没有给纪挽歌开口的机会,他插嘴道:“哼,那也没什么关系,本宫想要什么自然有法子得到,纪小姐等着出嫁便是。” 说完楚晏救拂袖而去,纪挽歌看着楚晏的背影,良久才像是回过味来,楚晏这样的人,怕是受不了任何人拒绝的,不想让别人拒绝,那么就不要给任何人选择的机会。 这样子的楚晏,让纪挽歌觉得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近,或者是说,那么的令人厌恶。 楚晏前脚走,纪霆后脚就到了。 其实这几天,纪霆是日日来的,只不过他现在不敢在惹年画绒烦心,每次来都是规矩的求见,年画绒不想见他,他便只是在年画绒的院子外面守着,直到夜深才带着人回国公府去,在这一点上,纪霆却还是固执的很,不肯住在别院里,总觉得他要是住在这里,那么他与年画绒多年的家,就彻底空了,他绝不想让他们的家变的冷清。 纪挽歌见到纪霆,心中有些复杂,年画绒坚决不肯在见纪霆,只是短短的几日,纪霆便瘦了一圈,形销骨立的。 有些夫妻,在一起什么事都能一起扛过去,但是一旦分离,那可真是像是抽走了一半的骨肉,纪霆与年画绒便是这样的夫妻。 骨子里说,纪霆其实是很冷漠的人,国公府里,除了年画绒,其他人,从老夫人到纪霆的弟弟纪雷,纪霆都不是很在意。 纪挽歌见到纪霆,觉得不该瞒着纪霆,便跟父亲开口说:“母亲的身体,晏太子说怕是捱不过一个月。” 纪霆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纪挽歌马上就想说楚晏说了治疗的办法,而这办法的第一条就是要离开京城。当年纪挽歌带着年画绒离开京城,一路阻止的是夜宸帝,现在若是想要离开京城,怕是第一个会阻拦的就是纪霆吧。 可是纪霆根本没有给纪挽歌说下去的机会,旋风一样的卷进屋里去了。 年画绒刚刚静了面躺下,她能够在楚晏面前表现的云淡风轻不过是心口的那股子气撑着,这会子楚晏走了,她也就撑不住了,软软的倒在床上,看着柳妈妈一边抹泪一边给自己掖被角。 有心宽慰几句,年画绒说:“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离开这里?等我走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南地,年家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对老仆人总是赡养的很好的,你别担心。” 柳妈妈只是哭着摇头,“小姐去哪里,老奴就去哪里,绝不离开小姐半步的。” 年画绒只是摇头,刚才楚晏在这里她没法把话说的很清楚,但是心里却是在知道不过的,这城里的两个男人,无论哪一个都不会让她离开这里的,药泉也好,灵药也罢,不过都是美好的愿望,她此生便是死,也只能死在他们的眼皮子低下。 说夜宸帝不择手段,纪霆的强势又怎么能够忽略,当年若是纪霆真的心疼她的身体,大可以把她送进宫里,那时候白雉还没有死,自然就是能救她的,可是纪霆就是宁可日日看着她痛苦,却还是半步不让的,最浓烈的情爱,何尝不是最强烈的占有欲。 这些年画绒,早些年都已经想明白了,如今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倒是真的觉得解脱,她这一生,看起来被这世上最位高权重且品貌手段都优秀的男子爱慕,却无人知道她心中的苦涩,煎熬,这也是她想纪挽歌跟楚晏在一起的原因,这个世道,对女子多有不公平,尤其是美貌的女子,她的女儿,她不愿意让她再走一次自己的老路。 情情爱爱的,年轻的时候看的比天还要重要,现在临了临了,倒是觉得没什么了,能找个能护得住自己的男人才是真的,纪挽歌要是跟了彭厉锋,以彭厉锋的势力还不足以能跟楚晏对抗,到时候若是硬抢,纪挽歌岂不是又要走跟自已一样的路。 年画绒愣愣的看着窗幔上的梨花,男人这种生物,年画绒琢磨了半辈子,别人都说她傻,单纯,却不知男人可不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尤其要是还有个人时刻虎视眈眈的等着抢夺,这样的感情才能万古常青。 年画绒笑起来,有彭厉锋这么个人在,想着楚晏也能一辈子对纪挽歌好吧,如此一来,她真的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柳妈妈,要说死我是不怕的,只是有些遗憾,我见不到歌儿出嫁的那一天了,不能亲手给我的女儿盖盖头。” 年画绒说的无限惆怅,但是却真的有些生无可恋的意味。 纪霆一路进来,就听到年画绒这么一句,两条腿都有些打软。 年画绒看到纪霆进来,倒是没有如那天一样的激烈抗拒,人到了最后,看什么都会平静下来,伸手出去握住纪霆的手。 到底是自己爱了一生的男人,好也罢,坏也罢,她都已没有怨恨了。 他们之间,他欠她的,她也欠他的,欠的太多了,讨不来也还不上,谁也能说的清的。 纪霆看着年画绒手上的黑线,知道年画绒是真的不好了,嗓子完全沙哑的说:“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年画绒含笑摇头,到了这个时候,年画绒倒是不想再说什么了,又有什么好说的呢,这一辈子啊,现在想起来最快活的日子,竟然是未出嫁的时候,在南地父母宠着,兄长娇惯,她活的无忧无虑的。当年嫁来京城,也是欢喜的,但到底背井离乡,离开了父母兄长,以至于后来父母过世她都没有赶回去,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不孝的很。 年画绒恬淡的说:“到时候见了爹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有送他们最后一程。” 纪霆脑子嗡嗡作响,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要是没了,他这一生还能有什么呢。 “阿绒。”纪霆想着,到了这个时候该说的一定要说,一刻都不能等,“那姨娘的几个孩子,都是弟弟的,是雷子的。当年母亲将她指给我之前,雷子与她就以有了私情,后来两人偷偷相会,我找人换了他们二人的避子汤,所以才会有那些孩子的。” 年画绒静静的听着,心中想,若是你没有碰过那姨娘,怎么可能会被人误解那是你的孩子,不过是你的措施做得好,而算机了弟弟,让那女人怀上弟弟的孩子罢了。 到如今,年画绒是真的不想计较这些了,谁的孩子又怎么样,到底这一生,她没有为他守住身,最后让夜宸占了那一夜的便宜去,而他也是没有为她守身的,魏姨娘的孩子是谁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别说了,我已经不在意了。”年画绒浅笑着。 纪霆却在她的笑容中有了痛哭的冲动,想要解释当年他只不过觉得那是个玩意儿,解闷用的,想说他其实心里爱的只有她。 “阿绒,你不要不在意!我说过的此生,我只要你给我生的孩子。”纪霆无力的说。 她不吃醋,不在意他与别的女人的关系,是不是真的打算离开他了呢。 年画绒点头,这一点她信,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要她生的孩子,却放任那些人欺负纪挽歌欺负了那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她将孩子看的有多重的,也许正因为她的看重,他对那孩子,却是有了别样的敌意。 这都是一念之间的想法,年画绒不打算在追究了。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年画绒疲惫的闭上眼睛,纪霆简直心都要碎了,他突然说,“我送你进宫好不好?那人能解你的毒,他能救你对不对?” 不愿在多说话,年画绒只是闭着眼睛摇头,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她进宫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早都知道的,当年白雉至死都没有交出解药,要是真的夜宸帝把年画绒看的那么要紧,当年决不会那么草率的就处置了白雉,根本没有想过年画绒身上的毒怎么办? 年画绒喃喃的说:“我不过是你们两个男人争夺了一辈子的玩意儿罢了,谁是真的爱我呢。” 这句话只能消失在风里,当年夜宸是皇子并不显眼的,在夜宸还没有出头的时候,纪霆已经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门公子。夜宸与纪霆互看不对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年画绒的话让纪霆痛哭出声,他当年的确有过重重的繁复心思,但是这么多年以后,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爱年画绒的,不管曾经这爱中曾经参杂什么,他的爱到如今已经纯粹,他只想看着她好,不要在受半分的痛哭折磨,可是他终究明白的太晚了。 真的太晚了。 惊世人 第97章 年画绒之死 满钻加更!给最给力的你们! 纪挽歌站在年画绒房间的窗外,她不是故意想要偷听父母讲话的,只是想听听母亲的决定。 楚晏说的话,纪挽歌表面上感谢,心里却也是跟年画绒想的是一样的,无论是夜宸帝还是纪霆,都不会就这么放年画绒走的。 也不是没想过纪霆会放弃一切带年画绒一起走,可是纪挽歌也不是不知道,让纪霆这样的男人放弃一切功名利禄,甚至是勋国公府的百年基业,跟着年画绒走,那是怎么都不可能完成的事。 难道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赴死? 纪挽歌心情沉重的走回自己的闺房,她要想想,好好的筹划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纪挽歌的心神都在年画绒的事情上,没有注意前路,一头就撞进了彭厉锋的怀里。 “你?”纪挽歌有些吃惊,他怎么还没走。 楚晏不走,彭厉锋怎么会离开呢,事实上楚晏到来后发生的所有事,彭厉锋都已经知晓,看纪挽歌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你母亲.......”彭厉锋有些难以启齿,他知道纪挽歌与母亲的感情,他们之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秘密的,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听他提起年画绒,纪挽歌突然就脆弱了,抱住他的腰就有了哭腔,“阿锋,我不能看着她离开我。” 彭厉锋猛的闭了下眼睛,不知为何眼前就浮现出恭王当时那决绝的模样,可能是心中的伤痛,让彭厉锋无论如何都不想让纪挽歌在经历一次这样的悲剧,他是男人,要承担的东西太多,所以他抗得住,可纪挽歌不同,别看纪挽歌平时倔强又热烈,是个好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彭厉锋却是知道她的柔软与脆弱,只是恭王的离世,都能让纪挽歌心疼的茶饭不想,更何况是她最爱的母亲。 “这件事由我来安排,定会保你母亲离开京城无碍。”彭厉锋轻拍着纪挽歌,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他并不认为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就能让纪挽歌心情舒朗,彭厉锋从来都是实战派,能解决问题才是他的目的与处理方法。 纪挽歌听他这么说,心口一直盘踞着的郁气消了些。 问他用什么办法,彭厉锋只说要先问过纪夫人。 纪挽歌知道他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也就没有再问这个,只问另外一个问题,“楚晏说他是跟着师父学的医术,你们不是同一个师父吗?为什么你没有学。” 如果彭厉锋学了,是不是早就能救年画绒,那样的话,她是不是也不会欠楚晏这么大的一个人情。 彭厉锋沉默下来,终于还是在纪挽歌询问的眼神下开了口,“他当年学的并不是医术,而是毒术。” 师父一生三个徒弟,只有楚晏学了毒术,当年大师兄为人光明磊落,对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完全嗤之以鼻,并没有学习,而彭厉锋则是他在师父身边的时候岁数还太小,那么小的小孩子,师父并不想让他学这样的东西,生怕生性暴烈的彭厉锋走上歪路。 后来想教的时候,突发变故,彭厉锋也就没有学了。 不过这些年彭厉锋还是自学了一些医术,总觉得师父没教他,但是若是他肯学应该也不错,在军营里会些基本的医术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但这也只是医术,并不是毒术。 与楚晏学的,还是有所不同。 纪挽歌楞了楞,没想到楚晏当年竟然是习过毒术的,怪不得他能一眼就看出年画绒中了毒。 “楚晏那个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堂堂一国太子,何等的尊贵,竟然小小年纪就研习过毒术,这样的人未免太过深不可测,往往深不可测的人都会让人生出恐惧来。 彭厉锋眉一挑,“你要看透他做什么?” 纪挽歌有片刻的失神,回神后说:“何止是他,现如今我连你都看不透了。” 现在的彭厉锋,可不是之前那个行事粗暴直接的恭王世子了,就比如他此次出京,纪挽歌竟然是完全不知道的,不仅是她,这京城中怕没有什么人知道。 彭厉锋一笑,她有时候还真是天真呢,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太子东宫的屋脊之上,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成算的人,要是他真的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早几百年就死在帝后的手下了,她那些年伪装纨绔,他何尝不是伪装武痴。 不过既然她觉得他之前是那般单纯之人,他也没有自己去解释的道理,让她觉得自己纯良总比觉得自己心狠手辣来的好。 “你想看透我哪里?我现在就脱给你看,好不好?”彭厉锋颇为无赖的说。 纪挽歌没好气的瞪着他,其实她说的看不透,哪里是表面上的这些,他现在行事越发深沉,来去神出鬼没的,她知道他以前就不是个善茬,但是现在却觉得他神秘,神秘可不就是看不透一个人吗? “流氓!”纪挽歌现在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姑娘了,黄金给她的那些避火图,咳咳,她都看的很仔细呢。 看她的脸迅速的红了,彭厉锋颇觉得新奇,原本以为闺阁小姐被这样打趣会吓哭了的。 没想到阿,没想到,纪挽歌竟然是这么个反应。 彭厉锋眼中火光大胜,纪挽歌二话不说就掐他腰上的肉,很结实,掐不动。 “谁让你的肉这么硬的。”纪挽歌又羞又恼,恶人先告状。 彭厉锋可是在兵营里呆了几年的兵油子,说起荤话来,那简直是信手拈来,不要太自然,他说:“还有更硬的地方,准保你喜欢。” 纪挽歌呸了彭厉锋一口,转身就要跑,却被彭厉锋拉住,纪挽歌挣扎不开,只能用眼神指控他。 “翻过年,你可就十七了。”彭厉锋叹息着说。 纪挽歌眨眨眼,十七怎么了,他还二十一了呢。 彭厉锋看着纪挽歌愈加长开的明艳五官,自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只觉得自己任重道远阿,这样子的一张脸,还是早一日娶进家门方能让他安心。 想想自己这一次出去安排的事,彭厉锋的眼底星辰闪耀。 —— 当晚,彭厉锋并没有走,无赖巴拉的非要跟纪挽歌睡一起,他们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鉴于以往彭厉锋都很老实,所以纪挽歌也没有太过阻拦。 他也是累坏了,这一趟不眠不休多日,竟是抱着纪挽歌连话都没说两句就睡了过去。 纪挽歌有些心疼,自恭王去后,他身上的担子何其重,他从来不说,只是一日比一日深沉下来,也只有在她面前,还保留着当年霸王世子的样子,在外面可全然不是这般样子了。 说不上心头是心疼多还是感慨多,纪挽歌深深知道自己在陪伴着身边的男人成长,而他,也在加倍的努力能给她一个安享太平的未来。 只不过这样的未来,真的会到来吗?纪挽歌有些担忧。 纪霆在守了年画绒一夜后,不得不离开去上朝,而他前脚走,后脚狮王就跟着纪挽歌进了年画绒的内室。 既然楚晏能见,那么彭厉锋自然也没什么值得忌讳的。 彭厉锋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年画绒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只要能让她离开京城,让她活下去,她绝对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还不想死,她还想看着纪挽歌幸福的出嫁,还想过上这辈子她都没能过上的安稳生活。 有了彭厉锋的保证,年画绒自然配合。 也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年家的别院白帏漫天而起。 纪霆下朝出来,就见善直一脸沉痛的侯着,他是把善直留在别院里的,现在善直出现在这里,纪霆的心猛的一沉。 “爷,夫人薨了。”善直低着头说。 纪霆脑中一白,抬手就打了过去,这一巴掌他用了十分的力气,善直直接被打飞出去,口吐鲜血。 “尔等在敢胡说,我要你的命!”纪霆一双眼睛狠戾非常,哪里还有半分平时的温润模样。 可无论纪霆是多么的不愿承认,年画绒没有生气的躺在他面前时,那种心脏骤停的感觉却还是提醒他,他的阿绒,已经去了。 也不过是一夜的时间,她昨夜说过的,她不过是他们争夺的玩意儿的话还在耳边,今天上朝的时候,夜宸帝态度可称得上的温和的跟他叙话,他知道那是夜宸帝有求于他,皇帝想要纪挽歌去和亲。 现在楚国大军压境,晏太子已经给了最后通牒,若是夜朝不答应,他们就动手抢了。 夜宸帝被逼着没了办法,终于顾不上面子的对他态度缓和,其实过去的很多年里,纪霆都在期盼着这一天,夜宸帝向他低头的这一天,为此他不惜看着年画绒月月受毒药折磨,都在所不惜,就是强硬的没有将年画绒送进宫去,或者自己去跟夜宸帝服软去求解药,他知道的只要他交出纪家祖传的东西,夜宸帝也是会救年画绒的,可是他却为了自己的好胜心,从来没有这么去做。 现在呢,他终于等到了夜宸帝对他低头的这一天,结果却是他的阿绒没有了,阿绒为他生的唯一的女儿,也要离京远嫁。 纪霆软软的坐在年画绒的床前,他这一生到了今天,连皇帝都要看他的脸色,也算是风光无限了,可是却也是今天,让他觉得也许活着都再没有了意义。 惊世人 第98章 江山美人你要谁? 勋国公夫人死在别院里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京城,对于这位夫人的一生,众人都是唏嘘不已。 当年风华盖京城的女子,却被丈夫冷落了那么多年,甚至在后院里看一个妾室的脸色过日子,虽然多年后她的独生女儿为母报仇亲手杀了这位姨娘,但是伤害已经造成,没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过这样的一生,死都死在别院里,这哪里是堂堂的国公夫人的待遇。 消息传入皇宫,夜宸帝听到年画绒去世的消息后,一口血便吐了出来,他近日为了楚国的事殚精竭虑,大夜国曾经在六国中是最富有的国度,却没想到在他治下的这些年里,竟然会卑微到如今的程度,甚至面临灭国的危险。 他记得父皇死的时候跟他说过的话,善待恭王府与勋国公府,一定不能让这两个府邸跟他们夜家离了心。 那时候年轻气盛的夜宸帝只觉得先帝窝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尤其还是这样手握重权的他人。这些年夜宸帝对勋国公府,因为年画绒的关系可谓关系降到了冰点,对于恭王府也没有一刻放下过除之后快的心思。 真的没想到会走到这样的一日,恭王没了,夜国竟一夜之间连抵御外敌的兵马都没有了,虽然夜未泽手上还有些兵马,但是那都是保卫京城的亲兵,若是将这些人派往边疆,那么京城若是出现什么问题,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也怪这么多年,夜朝的人早已习惯了彭家军的守卫,根本没有想过这个国家有一日会丧失彭家军,所以在文治武功,夜朝这些年偏重于文治,武功已经被忽略很多年了。 便是几个皇子,除了被排挤的在京城活不下去的夜未泽外,竟是没有一个皇子能够带兵出去的。 到了国家危难之时,却还要靠着纪霆的女儿救国,夜宸帝心里不是不气苦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的,祖宗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他的手里,对纪霆低头也不是什么多大不了的事。 今日夜宸帝对纪霆示好,虽没有露出什么,但是心中难免的有些憋屈,只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就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年画绒死了,夜宸帝只觉得眼前发黑,他在那次与年画绒的对峙之后,已经知道年画绒中毒多年未愈,回宫也不是没找过解药,甚至他大肆封赏夜未泽也是为了能让夜未泽交出当年白雉对年画绒所下剧毒的解药,夜宸帝是想要年画绒,但绝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折磨到死。 然白雉死的时候,夜未泽不过是刚刚出生,哪里知道母亲所下剧毒的解药在那里,若是知道,他早就拿去给纪挽歌了,有了这一层恩情,不信纪挽歌不会对他改观。 年画绒的死,震撼的何止夜宸帝一个。 夜未泽听到消息的时候,手指一颤,原本手中握着的宝剑轰然落地,到了此时他是知道自己与纪挽歌此生在无可能,因为纪挽歌的母亲死了,死在多年前她母亲的毒药之下,这样的仇恨,让纪挽歌在接受他,无异于难于登天。 想起那个在月光下与自己喝酒的女子,夜未泽知道他这一生怕是再也无法爱上什么人了。 功名,利禄,前途,算机,这些有没有?绝对有!可是感情有没有?那也是绝对有的。 世人总说男子看中的东西很多,对女子总是薄情寡意,但是夜未泽却觉得,若是男子都与女子一般,满心满眼都只有感情,那么这世界还不知会成为什么样子。 皇后,大长公主倒是很开心的,她们憎恨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死了,她们简直恨不能大笑三声。 年家别院里,纪霆守着年画绒的‘尸体’,寸步不离。 纪挽歌有些着急,彭厉锋却对她摇摇头,不可急切,若是被纪听霆看出什么来,那他们的计划可就满盘皆输了。 不是说以彭厉锋的势力不能送年画绒走,只是想要年画绒过上安然的生活,唯有这一条路可行。 只有年画绒死了,这些人才会真的放过她。 纪霆守年画绒守了一天一夜后还没有离开的趋势,纪挽歌终于沉不住气的上前说道:“母亲说,她希望能尽早离开京城,回南地去。” 纪霆一双眼睛赤红的,血丝密布,尽管纪挽歌对这个父亲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但是看到他这样,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心,但是想想年画绒的身体,纪挽歌还是忍住心头的颤动,对纪霆说:“母亲说她这一生都没有肆意妄为过,希望她的死能由她自己做决定。” 纪霆身体一颤,竟是站都站不住了的样子,纪挽歌扶了他一把。 纪霆看看女儿,在看看已经完全没有气息的年画绒,这才张嘴说道:“她没有提起我吗?”太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嘶哑的很,像是拉过缺了弦的二胡,吱吱呀呀的。 纪挽歌摇摇头,年画绒并没有什么话要对纪霆说,至少没有交代过。 纪霆站不稳,后退几步坐在床榻一边的官帽椅上,喃喃自语,“她竟是连最后的话都不留给我。” 留什么呢?纪挽歌在心里问,该说的,这一辈子,年画绒已经用自己的行动去做了,一生为夫为女,年画绒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一切。 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还是快点让母亲离开吧,要不然皇帝该动手了。”纪挽歌下了一剂狠药。 真的没想到,年画绒都到了这般时候,纪霆却还是不让她如愿,要想按时出城,只能用夜宸帝来吓唬纪霆。 然而这一次,纪霆却没有因为夜宸帝起任何心理波澜。为了夜宸帝,他已经蹉跎了太多的时光,那么多年没有跟她长相厮守,现在想起来,可真是年华虚度。 若是当年他就能放下一切,带着年画绒隐居山林,活着去往六国之中其他五国的任何一个国家,那么是不是今日的年画绒就不会死。 是他明白的太晚,晚到让他看到了年画绒身死的这一天。 纪霆站起身来走到年画绒旁边,握住她冰冷的手,深情的说:“你且先去一步,等我送嫁了女儿,就随着你去,你可一定要等我。” 纪挽歌心头猛跳,简直下一刻就要说出来母亲没有真的死的事实,生怕纪霆真的作出什么傻事来,但是她知道她不能,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送年画绒离开。 私心里,纪挽歌对年画绒能离开这件事完全是欢喜的,纪挽歌知道自己迟早都要离开大夜,到时候母亲留在这里,纪挽歌无论如何都是不放心的。 不是说纪霆护不住年画绒,而纪挽歌在万里之外,万一有个什么不好呢,万一呢。 现在年画绒能离开这里,还能治好身上的毒。对纪挽歌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她这么想着,就听纪霆说,“你不是最想看着女儿出嫁的吗?你不在了,我总得为你完成心愿的吧。” 纪挽歌默不作声,直等到纪霆依依惜别完了才说:“人手我已经安排好了,连夜送母亲走,我不放心这京城。” 纪霆有些诧异的看纪挽歌,纪挽歌知道自己是说的急了,可是年画绒服下的能让人丧失气息的药水,只能维持三天,她不敢冒险让年画绒留在京城之中。 纪挽歌急急的说:“是母亲说的,这京城她连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果然,纪挽歌还是了解纪霆的,此话一出,纪霆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他能了解年画绒为什么临死都要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京城对于年画绒来说,的确是没有任何美好的记忆可言,从她嫁入京城开始,她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痛苦当中。 而他,是将她拉入痛苦的根源。 纪挽歌一句话里所带出的情感,让纪霆心疼难当,他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说:“你能有什么人手,我会布置好人送她去南地,连夜走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纪挽歌松了口气,只要能让年画绒离开京城,那什么事都好说。 虽然这样不合规矩,但是年画绒的这一生,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纪挽歌没想到纪霆说的准备一些东西会是,水晶棺。 “这......”纪挽歌真的有些吃惊,这样子的水晶棺可不是随时随地就能弄来的,便是皇帝下葬。怕也是没有这般好的东西。 纪霆的眼中再没有任何波澜,他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棺材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为的就是百年之后能跟年画绒合葬在一起,这水晶棺有让人尸体不腐的功效,年画绒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想来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容貌腐朽的。 纪霆亲自抱了年画绒出来,小心翼翼的将年画绒安置在水晶棺里,那精心的模样,简直像是在安置稀世珍宝。 纪挽歌终究是没忍住,问纪霆道:“父亲,若是让你放下一切陪着母亲离开大夜,你也愿意?” 要是纪霆真的能一口答应,纪挽歌想告诉父亲又何妨,她也不想看到母亲一生孤苦的。 惊世人 第99章 得失不过一瞬间 纪霆沉默片刻,沉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 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处裂开了,纪挽歌疼的闭了下眼睛,漫应了一声,便再也不开口了。 趁着夜色,年画绒的水晶棺被放在专门的马车中,纪霆当然不会用纪挽歌所谓的她安排的人,纪霆这些年到底手下有多少人,即便是纪挽歌也很难估量。纪霆安排好人手,一路护送年画绒的棺木出城。 年画绒的‘尸体’是送走了没错,但是作为国公夫人,丧事定是要大办的,这些自然不用纪挽歌操心,纪霆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纪挽歌住在别院里,并没有回国公府去,事实上纪霆如此干净利落的安排好一切,甚至让纪挽歌觉得这一切似乎是早都已经准备好的一般,她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怎么了?”彭厉锋得到年画绒的棺木已经到了彭厉锋的人手上,并且年画绒在服了解药后已经醒过来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到这里来跟纪挽歌说清楚,好让她放心。 纪挽歌还有些愣愣的,她知道彭厉锋来这里的原因,但是她还是有些心慌,“你说我娘亲这事之后,我竟是没见我爹爹掉一滴眼泪,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有些怀疑纪霆是知道些什么的,要不然他怎么会这般爽快的让年画绒就这么走了,甚至彭厉锋的人能那般容易的将年画绒抢过来,要知道年画绒身边可还是带着柳妈妈的,纪挽歌不相信以纪霆手下那些人的实力会护不住一座冰冷的棺木,一个还手之力的老妈妈。 彭厉锋知道纪挽歌一向敏锐,但是这件事,他现在还不能说什么。 “别想那么多。”彭厉锋这样说。 纪挽歌一听他这样避重就轻的话就知道他是瞒着自己的,彭厉锋的为人,纪挽歌还是了解的,说谎话对于彭厉锋实在有些难度,尤其是对方是她的情况下。 彭厉锋有些头疼,他不想对着她撒谎,可是她明亮的眼睛一瞪过来,他就有些心虚,只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爹知道多少,但绝不可能一无所知就是了。” 那就是知道些什么喽,纪挽歌眉头一挑,心中气愤的说:“所以就是他宁可送走我母亲,都不要跟我母亲一起走喽。” 什么生生世世,那些美好的誓言,都是骗人的,到了这样救命的时候,纪霆竟然能将计就计的送走年画绒,这样全了他的一世英明,还让年画绒甚至纪挽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纪挽歌冷笑道:“这样的心计手段,怕是十个我娘亲都是敌不过他的。” 彭厉锋实在不喜欢纪挽歌露出这般残酷的表情,像是看淡了这世上所有的情爱,似乎不会在交付出自己的真心一般的冷漠。 伸手将她抱起来,彭厉锋想了想,还是说出口,“他是勋国公。” “那又怎么样!”纪挽歌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勋国公就该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受苦,是勋国公就该在最后的最后,还要算计妻子一把吗? 彭厉锋叹口气,虽然这话不该由他来说,但是除了他,这世上怕是没人会跟纪挽歌说出这样的话,深吸一口气,彭厉锋说:“第一代的恭王与勋国公曾经在始皇帝面前发过毒誓,其后世世代代,凡是顶着恭王,勋国公的儿孙都会为大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誓言这个东西,在大夜这样靠海的国度实在是太过重要的东西了,自古至今,靠海的地方都会笃信神明,只因一旦出海,就是九死一生,能不能活着回来全看天意,对神明的信奉也就是从这里来的。 纪挽歌不是不知道夜朝人对神明的敬畏,始皇帝能让第一代的恭王发下这样的誓言,也不是什么想不出的事情,若不是如此,始皇帝这皇帝位置怎么能做的安稳呢。 勋国公府代代人才,是智多星频出的府邸,恭王府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恨不能代代都是战神下凡。 看纪挽歌有些松动,彭厉锋接着说:“现在这样的时刻,你让你父亲离开大夜,明显就是要让他做临阵脱逃的背国者,难道你要百年勋国公府就留下这么个名声?” “可是.....”纪挽歌想强辩两句,但也知道,对于男人来说,妻儿固然重要,但是责任,尊严甚至是祖宗留下的声名更加重要。 纪挽歌眼睛发红,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而哭。 “挽歌,你父亲他,真的不容易的。”彭厉锋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纪霆这些年是真的不容易的,先祖有誓,要忠君爱国,这些年纪霆与夜宸帝抗衡,却还是没有真的作出有损国家大计的事情出来,甚至于妻子死别,女儿一旦远嫁便是生离,这样的生离死别,对于纪霆来说又是很等的心痛。 也许他是知道的,年画绒并没有死,但是他更加知道年画绒这一走,他们二人将来想要再在一起那是难上加难的。 活着竟然比死了更让人心伤。 纪挽歌心痛的快要裂开,但是终究这是父亲的选择,他选了为大夜朝尽忠职守,那么妻离子散就是在所难免的事。 这事要怪也只能怪夜宸帝,要不是他的处处威逼,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那你呢?”纪挽歌抬头问,“你不是也是恭王府的人?” 若说世世代代都得为恭王府尽忠,那么彭厉锋岂不是也要为夜宸帝卖命直至死,这怎么可以! 夜宸帝是什么人,那是个分分钟都想要彭厉锋命的人,为一个想杀了自己的人卖命,这难道是疯了吗? “我是狮王,不是恭王。”彭厉锋淡淡的说,那语气竟然轻的似乎再说别人的事,“恭王府一门,直至最后一位恭王都为夜国拼杀到没了性命,满门忠烈,是定了的。” “阿锋。”纪挽歌抱住他的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彭厉锋低头看她盈盈的眼睛,知道她是怕自己想起父王难过,其实他心里早已经放下了,父王用自己的性命全了恭王府满门的英名,更为他拼出来一个不受誓言限制的未来。 他如今不是恭王,没有那些誓言的捆绑,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想爱的人。 彭厉锋低低的笑笑,“说起来,我父王才是真的老奸巨滑,他这么一下子,倒是比勋国公这般隐忍,徘徊来的痛快,若是我,怕也是会选痛痛快快的去死,也不会委屈求全的活着。” 纪挽歌一听他说死就心惊肉跳的,听他话中的意思,纪挽歌又是无奈的很。 读书人总有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话,可是在这些武将的眼里,隐忍的活着还不如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死的其所。 个人的选择不同,导致的人生也就不同,谁能说谁是错的呢。 没有原谅,而是理解。 有了这份理解,纪挽歌与纪霆倒是没有在起冲突,之后七天的年画绒的丧礼,纪挽歌也尽职尽责的亲力亲为,势必让此事圆满的结束。 年画绒的‘棺木’下葬以后,纪霆对夜宸帝露了软话,夜宸帝当堂下旨,封纪挽歌为镇国公主,不日出嫁楚国,与楚国太子楚晏完婚。 镇国公主,自大夜立国以来,这怕是最高的封号了。 但是这又能如何呢,京城里倒是没有多少人羡慕纪挽歌,刚刚死了亲娘就要出嫁去楚国,这是得多悲催的事,到了这个时候也有不少人同情起纪霆来,正妻,小妾先后离世,唯一的嫡女又要远嫁楚国,这下子这位勋国公怕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当然了也有一些男人觉得这下勋国公怕是也迎来第二春了,这勋国公府现在可是一个女人都没了,凭着勋国公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种时候可不得放开了多迎娶几方小妾才是重点。 只不过猜测归猜测,这段时间的勋国公纪霆一直闭门不出,日日守在花绒阁中,半步不离。 纪挽歌难得从别院回来一次,想在离开夜国前再来看看纪霆,毕竟这一去山高水长,来日相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楚晏在夜宸帝下旨后,便先行一步离开大夜京城了,还从没有要让他一个太子亲自迎娶新娘的道理,按规矩也是大夜这边的人送嫁,而楚晏只需在楚国境内迎娶便是了。 而且,楚晏在夜国呆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楚国先行处理一些事情,毕竟为了娶到纪挽歌,楚晏不惜调动军队压境,这样的大手笔在楚国国内决不会没有反对的人出现,他不会去真真场子,将这些反对的声浪压下去,这场婚礼怕是也难办。 最起码对上楚国的国军,楚晏需要给出一个切实的答案。 送嫁队伍的启程时间定在三日后,夜宸帝派了恩泽王送嫁,没有派狮王,倒是在纪挽歌的意料之外。 临走,来看看纪霆,也算是圆了她这个女儿的孝道,除去父女点子感情之外,纪挽歌没有忘记纪霆还是她多年依赖的师父。 只不过纪挽歌初初迈进花绒阁的内室,浓烈的酒气便已经扑面而来了。 惊世人 第100章 不是每段恋情都有美好结局 在纪挽歌印象里的纪霆,前十五年是冷漠的甚至是冷酷的,并没有任何作为父亲该有的慈爱形象。对这些印象有了改善,也不过是在从南地回来以后,可即便如此,纪挽歌还是觉得在纪霆眼里,年画绒的地位远远高于她这个女儿的地位,只不过孩子真的全心依赖父亲的年华,也就那么几年,过去了便也就永远的消失了,并没有什么让纪挽歌不甘的。 后来慢慢的发现,纪霆身上的重重行为甚至是身形咬字都与纪挽歌多年来心中崇敬的师父相像,纪挽歌心中不是不震惊的,但是师父就是师父,纪霆就是纪霆,纪挽歌自认为很难做到移情,将对师父的感情移置纪霆身上。 虽然知道纪霆这么多年过的并不好,隐忍,谋划,步步为营,这些纪挽歌都理解,并且由于理解生出原谅的心情来,但是原谅并不代表亲近。 感情真的是需要日积月累培养的东西,换了一张脸孔,纪挽歌对上纪霆的脸,很难,很难会生出与师父相处时的亲切与坦然,毕竟时至今日,纪挽歌身上那次被在祠堂痛打的伤痕还在,有些东西是禁不起磋磨的,尤其是感情。 望着瘫坐在一堆酒瓶中的纪霆,纪挽歌第一次的对自己的父亲生出心疼的情绪,多么的讽刺与搞笑,在她马上就要离开夜国的时候,她对着自己的父亲,第一次有了父女连心的感觉。 “爹爹。”纪挽歌唤了一声。 纪霆显然是醉了,他的两眼无神,茫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到纪挽歌的脸,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幽幽的说:“这世上竟再也找不到那样的一对眼睛。” 这话纪挽歌曾经听夜宸帝说过,在很久之前,当时的纪挽歌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但是现在她想她是明白的,他们说的眼睛都指的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年画绒。纪挽歌想年画绒那样一双琉璃目,这世上怕是真的难寻了,即便是毒发最厉害的时候,完全毁尽容颜的年画绒,那一双透亮的眼眸却半点没有改变,还是美好的令人心动。 纪挽歌甚至自嘲的想,若是她能遗传到年画绒的眼睛,是不是就能夺得到一些关爱与娇宠呢,但这也只是若是,没有遗传到母亲那样特别的眼睛,对纪霆甚至夜宸帝来说无疑是遗憾的,年画绒却是意外的满心欢喜,为的也不过是怕女儿的容貌太过,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爹爹,娘亲已经离开了。” 无论是死了还是走了,都是离开,再也不会相见的离开,楚晏所说的地方距离夜国数千里,是个六国图志里都没有标注出来的地方,纪挽歌本来有些怀疑,想着这样的地方怕是不存在的,或者这只是楚晏说出来诓骗她的呢,心中知道楚晏没有诓骗她的必要,但是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纪挽歌又怎么可能放心让年画绒去那里。 倒是彭厉锋大包大揽,说这个地方他去过,并且向纪挽歌保证,他会稳妥的将年画绒送到这个地方去。 彭厉锋,纪挽歌当然是信任的,不仅纪挽歌信任,年画绒也是信任,恭王血脉,总不会害她们的,年画绒点头,纪挽歌自然没有意见,能让年画绒平平安安的离开京城,并且待在一个能为她治疗身体,却不易找到的地方,这对纪挽歌来说简直是太好不过的事情了。 只不过年画绒离开,对于纪霆可谓是个沉重的打击。 纪霆抬头茫茫然的看着纪挽歌,半晌才说:“是,我知道,她离开了。” 心头猛跳几下,纪挽歌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她不知道纪霆到底知道多少,到底还是年轻,纪挽歌第一次做这样偷天换日的事情,实在是小心肝儿的承受能力不怎么样。 纪挽歌不说话,纪霆晃悠着身体从一堆酒壶里站了起来,从来纪霆都是温文儒雅的,胜券在握的,这样子的失魂落魄实在是见所未见的,纪挽歌咬住唇,深怕纪霆说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话来,考虑再三还是转移话题道:“爹爹,三日后我就要启程了。” 纪霆晃悠悠的走向一旁年画绒曾经日日夜夜休息过的床榻上,沉沉的坐下。 “您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纪挽歌问,不论是父亲还是师父,她此去山高水长,难道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纪挽歌不信。 纪霆坐在床榻上,手指轻轻的拂过绣着梨花的软枕,那动作细致,态度温柔,纪挽歌看着都觉得这动作里能渗出万种的情愁。 “爹爹?”纪挽歌不得不断一下。 纪霆并没有看向纪挽歌,嘴巴轻启低低的说道:“我毕生能给你的全给你了,只愿你这一生能实现我与你母亲的心愿,随心所欲的活着,爱自己相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很简单的一句话,纪挽歌并没有觉得特别感动或者什么只觉得她得到了父亲的这句话,今日之行便就圆满了。 至于纪霆说的给了她毕生所有,纪挽歌只觉得纪霆说的是他教了她武功这一项,倒是没有多在意,而后面的随心所欲的活着,实在是太过艰难的任务,什么人能够随心所欲的活着,纪挽歌虽然年岁不大,但是至今她所见到的人里,完全没有这样的人,即便是夜宸帝,楚晏这样站在权利巅峰的人,怕是也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纪挽歌并不奢望,她跪下来,对着纪霆磕了三个响头,权当父女拜别,三日后,她以镇国公主的身份出嫁,自然是不能给纪霆行跪拜之礼的。 到此,纪挽歌也算是谢过了纪霆的抚养之恩。 走出花绒阁的时候,纪挽歌抬头看到满天星辰,颇有些感叹命运的奇妙与安排,当年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嫁一个人,能将她与母亲带离国公府,不要在守在在孤城一样的地方,那时她还没有被太子夜未澜休弃,那时她还不认识彭厉锋,那时她还不知道母亲与夜宸帝以及父亲纪霆之间的纠葛。 斗转星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初衷,她还是要以嫁人的方式离开这里,却不是她以往认为的任何一个人,母亲还是因为她要嫁的人离开国公府,安全的被送往一个安宁的地方。 纪挽歌想,她这么久这么久以来的心愿,在完全不同的背景下,完全不同的心情中,被达成。 当年她以为若是等到这一天,她怕是会幸喜若狂,可是真的到了此时此刻,她更多的是忐忑,对未知前路的不安,楚国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她到底能不能安全的离开楚国,她现在心里并没有底。 纪挽歌一路深思,猛地顿住脚步,只因身前出现的三道身影。 能在国公府里堵她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纪明杰,纪明浩,纪明娇。 “有事?”对于这几兄妹,纪挽歌从来都没有好脸色,过去不会有,现在不会有,未来,呵呵,更不会有。 纪明杰看起来有些为难,纪明浩也是不说话,有些局促,到底还是纪明娇开了口,“你刚才去见过父亲?” 纪挽歌偷听过纪霆与年画绒的对话,知道这几兄妹都不是纪霆的孩子,此时听纪明娇理直气壮的叫父亲,便觉得有些气堵。 “有事说事。”少说那些废话,纪挽歌是这个意思。 纪明杰这才开口,“府中的世子位?” 纪挽歌冷冷一笑,就知道这几个兄妹找上自己准没有好事,原来是冲着世子位来的,也难怪他们会着急,魏姨娘现在毒杀老夫人的罪名是板上钉钉的,纪挽歌虽然杀了魏姨娘,但是谁让她被楚晏看上了呢,不但没有受到责罚,反而成了御封的镇国公主,比夜韵的大长公主还要地位崇高些呢。 纪挽歌没事了,但是纪明杰他们几个可是被坑苦了,本来就是庶出,在地位上已经比不上嫡出的尊贵,再加上有魏姨娘这么个获罪的母亲,他们几个人不急才怪。 看纪挽歌一脸的不屑,纪明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看,你现在要去楚国做太子妃,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王妃,而是太子妃,楚国的太子妃,将来必定是要做皇后的,你难道真的不怕没有娘家的支持,晏太子会看轻你吗?” 纪明浩接着道:“趁着你现在还没有嫁出去,需早日让皇上将世子之位定下来,要不然到时候勋国公府断在父亲手里,你将来哪里来的娘家。” 什么叫做榨取剩余价值,这就是! 他们现在都成了罪人之子,以前是庶子接任国公府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是谁让没有嫡出的儿子呢,也算勉勉强强,现在他们的身份可是连庶子都比不上了,加之年画绒还死了,说不会纪霆还会续弦再娶一个正妻回来,以纪霆的身份,别看年纪大了,但是膝下没有嫡子,又有一个嫡女在楚国做太子妃,最关键的是这个太子妃还恨透了这府里的庶子庶女,这样的局面,保准京城里的名门闺女趋之若鹜。到时候,万一在有了嫡子,他们几个可就真是只能卷铺盖滚蛋了。 这是他们谁也无法接受的未来。 纪挽歌眼如寒星,“你们想要我帮你们,凭什么?” 惊世人 第101章 兄弟争夺世子之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老祖宗的智慧总是博大精深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几兄妹怕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还有求纪挽歌的一天,现在纪挽歌的身份,按理说他们见到纪挽歌是需要行礼的,毕竟纪挽歌镇国公主的册封旨意已下,对于这纪明杰,纪明浩,纪明娇来说,纪挽歌的身份可不真不是比他们高出一星半点了。 他们现在这般大剌剌的跑上来让纪挽歌为他们求来世子之位,未免太过不知好歹。 纪挽歌凉凉的看着这兄妹三人,不说魏姨娘毒杀老夫人的事,纪挽歌能想到这件事里魏姨娘也许真的也是局中人,并不是真正的主导者,但是不可否认的,没有魏姨娘这么一个人,夜宸帝不可能能如此这般简单的就能得手。就说这么多年,魏姨娘以及兄妹三人对年画绒的不尊重,对纪挽歌的迫害,凭这一点,纪挽歌也不会帮他们。 纪挽歌从来都不是什么圣母,她从小长大,混迹于街市与当铺之间,见多了人生百态,悲欢离合,尤其是当铺这种地方,更是什么人都有。 心肠不是不硬的,对这几兄妹,纪挽歌是真的同情不起来。 ”说不出来是吧,先不说我们那些旧怨,就说若是我求了父亲,将世子之位传给你,别说到时候为我撑腰了,只怕第一个恨不得我死的就是你们几个,我不相信你们。”纪挽歌说的冷静,但也决绝。 “你!”纪明浩当场就变了脸,在他看来,他们两个哥哥能低三下四的跑来说这些话,已经是十分的给纪挽歌面子了,说到底他们也是男子,在这个时候,男子比女子还是高贵许多,这国公府,从小无论是魏姨娘的教导还是他们自己的认知,都是以为这就是自己的,从没想过这国公府会不属于他们过。 纪明杰到底岁数虚长些,他虽然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发怒,而是跟纪挽歌说:“现下的形势,若是不在短期之内找到继承人,这国公府能不能保得住都还是一个问题,恭王府已经倒了,圣上想要灭了国公府简直易如反掌,难道你就想看着国公府这么消失,你到底还姓不姓纪,你可要想清楚,现在可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还是将大计放在眼前的好。” 真是不得不佩服啊,这短短的几日时光,竟然能让纪明杰看清楚局势,纪明杰说的没错,年画绒‘死’了,纪挽歌远嫁楚国,纪霆现在在夜宸帝的眼里不知道是个什么形象,年画绒之死可不只是纪霆伤心欲绝,据说夜宸帝已经休朝几日,闭门养病,别人只当是夜宸帝到最后靠一个大臣之女解决了这场危机,面子上过不去才会这般如此,但是纪挽歌却是知道的,夜宸帝如此,多半是为了年画绒伤心。 纪霆会被迁怒,那简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这位皇帝从来都是善猜忌,易迁怒的,要不是夜宸帝多年来的猜忌,忌惮,夜国走不到要靠女子和亲来保江山稳固的这一天。怕是只等纪挽歌一嫁走,夜宸帝就会找茬上门,而纪霆有个做楚国太子妃的女儿显然是不适合在任职于夜朝的任何一个重要部门,这也是避嫌。 这一切给了夜宸帝处置纪霆最理所当然的缘由。 只要纪霆的职务被撤,那么勋国公府必然风雨飘摇,这些是显而易见的事。 对此,纪挽歌没有什么好说的,其实在纪挽歌的心里,纪家,先祖,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太过飘渺了,她倒是认为趁着这个机遇,纪霆能急流勇退还真是不错的事,跟夜趁帝斗了这么多年的纪霆,最终能以这样的方式脱身,实在不失为一种好的方式。 “大计?我都要去楚国了,这勋国公府,与我其实不会在有什么大干系。你口口声声我的娘家,怕不是真的以为我会把你们几个当成娘家人,可不要说笑了吧。再说我是以镇国公主的身份嫁去楚国的,就算是有娘家,那么我的娘家也是整个夜国,与你们何干!”纪挽歌对这些人并没有抱过任何希望,在她如此忐忑,即将踏上万里之行的时候,她的这些所谓的娘家人,竟是无一人关心她路途遥远,可否心慌,可否害怕等等的心情,心心念念的也不过是趁着她还在夜国呆一日,便要从她身上谋的最后的价值,却是以纪挽歌现在的身份,开口为纪明杰求的世子之位简直易如反掌,作为一个远嫁的和亲公主临走时最后的请求,想来夜宸帝也是会答应的,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这几兄妹过的舒坦了,纪挽歌只会浑身不舒坦。 “再说说你们。”纪挽歌的眼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定在纪明杰身上,“你今年有二十了吧,下场考过没有?可有得半分功名?就凭你的学识才干,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够胜任世子之位。” 自古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根本没有相应的才能,得到世子之位又如何,就比如太子夜未澜,文不成武不就,到如今,就算是得到太子之位又能如何呢,还不是被所有人看低,这个太子做的还不如泓王,恩泽王来的体面。 勋国公府从开府至今,哪一代国公爷不是名垂青史的大才之人,便是纪霆,隐忍沉寂数十年,一朝爆发,那也是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人,凭着纪明杰的脑子,他凭什么认为这世子之位就是他的呢。 两兄弟被问的哑口无言,可能是因为从小魏姨娘就给他们灌输长大他们就是国公爷的思想,让他们明白,只要他们不行错踏错一步,他们就必然能够成为国公爷,纪明杰为国公,纪明浩理所当然也可以在国公府内住一辈子,勋国公府可是掌管夜朝财政的府邸,将来的银钱足够他们兄弟花一辈子的了,所以对于读书,功名,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去争取,只等着纪霆死的那一天,这么说有些残忍,但是他们的确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会迎来这样的一天,纪霆的死没有等来,等来了国公府岌岌可危的这一天。 这是谁都预料不到的。 纪明娇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在兄妹五人当中,纪明娇最小,也是最得宠的,她的脑子转的快,这么多年没少给兄长,姐姐们出主意,可是如今,大姐二姐都嫁了人,不管过的好不好,那都是嫁出去的人了,可是她不是啊,要是现在国公府倒了,她就算是能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大姐纪明媚虽然多年未生育孩子,但是当初嫁过去,纪明媚就是正妻,别管丈夫怎么荒唐,纪明媚守着正妻的位置,这辈子也不会被谁辱了去。纪明婕在太子东宫,虽说有个碍眼的景叶青,但是好歹的,景叶青现如今已经是无名氏了,别说正妃,连个侧妃都没混上,放眼太子东宫,就数纪明婕的份位最高,这日子也是好过的。 可是她纪明娇不同啊,她要嫁的可是泓王,泓王妃华惟是个什么人,满京城数一数二的毒妇,将来她要是没有国公府的支持,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纪明娇越想越害怕,恨恨的说:“你别在这里充什么大头蒜,我娘为什么那么欺负你们母女,还不是因为爹宠着,你现在怪我哥哥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怪爹,世子之位对你来说不过就是说一句话的事,你去了楚国当你的太子妃,好日子由着你过,何必跟我们争这个!小肚鸡肠的女人,真不知道那个楚国的太子看上你那一点!” 纪挽歌愣住,她说的其实都对,要不是有纪霆的放纵,魏姨娘其实不敢那么狠毒的。 那一个狠毒的女人背后,没有一个糊涂的男人纵容着。 这么一想,纪挽歌刚才对纪霆的同情也就淡了下去,原本她以为让父母分离,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是总归是她说了谎话,让父亲心痛欲绝,但是现在纪挽歌明白了为什么年画绒在听到能够离开夜国时,根本想都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这个地方却是是个伤心地吧。 “那好,你们对我做的,我都不计较了。”反正魏姨娘已经死了,纪挽歌并不是个不依不饶的人,说起来最大的罪魁祸首是纪霆,但是纪挽歌想,纪霆现在怕也是已经受到了惩罚。 纪明杰,纪明浩的眼睛一亮,纪明娇有些得意。 纪挽歌接着说:“万事都要靠自己争取的,你既然想要世子位,自可以去求父亲,我想以父亲对你们母亲的宠爱,自管是会向皇帝请旨的,到时候,可不就是你的了。” 在三兄妹的呆楞中,纪挽歌扬长而去。 不是说父亲宠爱你们吗?那就去找好了,纪挽歌是这个意思。 回到挽院,黄金一脸苦相的收拾着行李,纪挽歌看着黄金那张馒头脸皱成了包子,心下叹了口气,“你要是舍不得善直,就留下来吧,我不带着你去楚国了。” 黄金原本弯着腰整理着大箱子,听到纪挽歌的声音才抬头看向她,急急的说道:“那怎么行,小姐你身边可就我一个丫鬟,我要是都不跟着你了,你难道要一个人去楚国不成?” 不管怎么说,黄金的话还是让纪挽歌心中有些安慰,到底还是有人真的关心她的,知道她一个人踏上征程,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惊世人 第102章 帝王公孙悔当初 “更何况。”黄金现在也是学会了大喘气的人,她心里知道自家小姐其实是有些害怕的,甭管是什么人,要离开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去往陌生的国度谁会不怕呢,所以她不可能不跟着纪挽歌去。 纪挽歌挑起眉头,等着黄金下面的话,黄金笑眯眯的说:“更何况国公爷已经说过了,让善直跟着我们一起去呢。” “什么?”纪挽歌真的有些诧异的,善直一直都是纪霆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很多秘密的事情都是让善直去办的,比如这次送年画绒的棺木离开京城,纪霆就是派善直去的,至于善直运送棺木出城后,彭厉锋是如何将棺木抢到手的,这个纪挽歌不得而知。 现在要面对善直,纪挽歌说起来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黄金完全不知道纪挽歌想着的是什么,自管嘟嘟囔囔的说:“其实带上善直是真的不错的,我听善直说国公爷在楚国也是有些势力的,将来到了楚国,有善直带着,咱们也能将这些势力利用起来不是,到时候也不会两眼一抹黑,让楚国人欺负了去啊。” 黄金是想让纪挽歌宽心的,毕竟有了纪霆的支持,善直的一路照应,她们的日子自然是要好上许多的。 纪挽歌默然良久,她以为父亲纪霆说的已经将能给她的都给她了指的只是武功哩,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当晚纪挽歌思索了很久,从一开始其实她就忽略了很多东西,比如纪霆这么多年乔装改扮,在烟雨江南里到底谋划了些什么,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为了对付夜宸帝所设计的地下组织,但是到了现在纪挽歌越来越觉得这些事不简单,她的父亲,有她根本就无法窥探到的一面。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国公府为纪挽歌的出嫁算是忙的脚不沾地,唯一的嫡女出嫁,又是嫁到楚国去做太子妃的,嫁妆自然不能少,现在府里一个女主人都没有,纪霆又将自己关在花绒阁中不露面,这些嫁妆到底应该怎么处理,实在让人头疼。 最后没办法,还是善直出来主持大局,让一众仆人有了主心骨。 为什么这么慌乱呢,可不就是因为嫡女出嫁最基本的嫁妆就是当年母亲嫁进国公府时的嫁妆吗?谁知道这么多年,魏姨娘瞒天过海,竟然将年画绒的嫁妆搬了个干净,上好的瓷瓶,玉器,竟然都进了几位小姐的闺房。 年家巨富百年,当年年画绒出嫁更是倾全家之力给年画绒置办了嫁妆,这其中贵重的东西,甚至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何止一件两件。 现在都没有了,该怎么办,这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想补齐就补齐的。 善直问过纪霆,纪霆也是发了狠,不管什么手段,这些东西必须全部追讨回来,少了一件,整个国公府的下人,一个都别想活了。 有了这话,谁敢隐瞒,不出半日善直就找到了这些东西的去处,这下子可好,从大姑娘嫁出去的尚书府,到太子东宫,善直带着人是一件一件的将东西都找了回来,尚书府本就不是大姑娘的正经婆家自然是不管的,二姑娘纪明婕还仗着太子侧妃的位置跑进宫中想着闹上一闹,结果皇后听说这些东西是年画绒的,生怕皇帝听到这个名字迁怒下来,连忙找人去帮着善直找东西,争取早点弄走早点了事。 现在可是关键的时候,夜宸帝自年画绒死后,便一病不起,竟是连床都下不来了,日日做噩梦,这时候让皇帝知道太子府夺了年画绒的东西,那可不就是找死,皇帝正找不到出气口呢。 纪明婕实在没想到平时高高在上,磋磨起自己来毫不手软的婆婆,竟然在这个时候这般软弱,气的仰倒却毫无办法,年画绒的东西被善直全部拿走后,纪明婕更加的欲哭无泪,这些东西拿走了,她的嫁妆还能剩下些什么,她日日在东宫里,要打理下人,要树立威信,没了银钱这可如何是好!现在的国公府完全以及换了天地,她想在要些银子怕也是不能了。 善直的动静这么大,不出片刻京城中谁不知道太子侧妃的嫁妆竟然是她的小妾亲娘偷了正室的嫁妆给了她,这京城到底还是正妻站上风的,这种小妾挪用正妻嫁妆的事,简直是最令人不能容忍的事。 丈夫宠小妾,虽然令人同情,但是却因为家家都有这样的事,最终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但是嫁妆,那可是正妻的根本之所在,这东西要是被小妾夺了去,她们这些正妻可就不用活了。 再加上最近勋国公府本来就在风头浪尖上,这样的事更是引人注意。 纪家兄妹的名声也就因此,臭到了底,别说什么世子之位了,纪明杰现在是连门都不好意思出去的。 当然这些纪挽歌都是不清楚,她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楚晏前脚离开大夜京城,夜宸帝后脚就让彭厉锋回去接着给恭王守孝,这当然是无可厚非的,老子死了,儿子守孝,没有任何好解释的。 但是这样卸磨杀驴实在是令人不得不为帝王的凉薄感叹。 彭厉锋当即就要出城,出城当日的晚上,彭厉锋来过纪挽歌这里一趟,也没说几句话,纪挽歌看着他心急火燎的,知道他应该还是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 “你别担心我,照顾好自己便是,一切我都会安排好,你自管去。”彭厉锋这样说。 纪挽歌看他细长的眉眼高高挑起,自是一派风流的样子,心便跳的有些快了起来,想着自己只要离了这夜国的国土,就能乘机逃离,就能跟彭厉锋永远在一起,真是欢喜的很。 彭厉锋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他却不是那么乐观的,只叮嘱她道:“你不要轻举妄动,你能想到的事,楚晏难道会想不到,我不在的时候,你千万要乖乖的,不要擅自行动,明白了吗?” 纪挽歌觉得自己没那么没用,但是看彭厉锋一幅认真的样子,她也知道他的用心,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不来,我不会擅自行动的,你自管放心,快走吧,被皇上发现你抗旨没有离开,怕是有你好瞧的呢。” 夜宸帝这一病,多疑的性子更加的重,而几个儿子现在简直张狂到不行,朝堂上,太子身后的金伯侯府与泓王身后的承瀚侯府争锋相对,简直恨不能分分钟将对方置于死地。这种情况下,彭厉锋早点走,倒真的是件好事。 彭厉锋看了夜色中的纪挽歌一眼,知道此时一别,再见怕是就要翻了天地,心中难免的有些情绪在涌动,但是他不能说什么,让纪挽歌知道这些事,除了让她白担心以外,没有任何用途,彭厉锋一步上前,抱住纪挽歌就吻住了她。 这不是两个人的第一次接吻,可却是纪挽歌最为心动的一次。 他不在如以前那般霸道莽撞,温柔缠绵的纪挽歌心尖都要化了,他的舌尖在她的口中划过,带着难解的情绪与久别的不舍,纪挽歌不由自主的闭起眼睛。 她想,他一定是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了吧,要不然她怎么就会对他这样的一个人念念不忘呢,一定是这样的。 “等我。”这是彭厉锋最后说过的话,可等纪挽歌意识清明的时候,哪里还有彭厉锋的人影。 纪挽歌摸着自己微微肿起来的唇,他的那两个字在她心中千金中,他让她等他,那她就等,等他来带她离开的那一天。 —— 三日之期,眨眼过去。 纪挽歌出嫁当天,纪霆在花绒阁亲手给纪挽歌梳了万福头,自始至终,纪霆都没有多说什么,但纪挽歌却知道,纪霆这是在替年画绒,父代母职,给女儿送嫁。 “一梳梳到白头偕老,二梳梳出子孙满堂.......”纪挽歌听纪霆沙哑着嗓子,低低的一声声的念着,很自然的就红了眼眶。 却生生忍住不能哭,她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哭的。 纪霆只送纪挽歌到勋国公府门口,接下来纪挽歌要入宫,从宫中出发,等于她是从宫中嫁出去的公主。 纪挽歌身穿公主朝服,自然是不能在为纪霆行礼的,也不过几日的工夫,纪霆竟然瘦的脱了人形,不仅如此,在纪挽歌出嫁当天,纪霆便上了折子,说自己身体虚空,请求辞仕。 激流勇退,纪挽歌都不得不为自己父亲把握时机的分寸点赞,纪霆这般懂事,夜宸帝自然应允,甚至赐了别庄让纪霆去养病,竟是要将纪霆逐出京城的意思。 这些对纪挽歌来说,都是正合我意。 纪挽歌一脸平静的进宫,夜宸帝病重,是由大太监搀扶着坐在正殿之上受礼,原本嫁女儿这样的喜事,皇后也该一起受礼的,但是夜宸帝没有允许,由此也可以看出夜宸帝对中宫皇后是真的感情淡漠至此。 夜宸帝看着一身红装的纪挽歌,微眯着眼睛看了很久,似乎想透过纪挽歌看到别的什么人似的,要不是大太监提醒,夜宸帝怕是还要看下去。 纪挽歌倒是不急,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临门一脚,她倒是淡定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夜宸帝开口道:“你母亲一生都良善可亲,想来她也是想着看你出嫁这一日的,只不过造化弄人,她怕是看不到了,今日你是朕的女儿,这样也好,也好,总归朕还是替她送你出嫁。你且去吧。” 一朝堂的大臣都被夜宸帝的话弄的摸不清头脑,这话听起来,竟然像是亲生的父亲在替女儿送嫁一般,就是作戏,这恐怕也做的太逼真了吧。 纪挽歌当然知道大臣心中的疑问,但是她能看出来,夜宸帝说这番话是真心的,可能在年画绒真的离开后,夜宸帝与纪霆才从长年的斗争中抽离出来,看清自己的心意,他们要的,爱的不过是年画绒而已,只不过后来,他们渐渐的忘了初衷,慢慢的变的谁都不去在意年画绒的生与死,好与坏,更多的在乎的是输与赢,这么多年,却是谁都没有好好的陪过年画绒几日,谁都没有让年画绒过上肆意嚣张的日子。 只不过斯人以去,现在明白已太迟。 纪挽歌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踏上了她去往楚国的道路。 惊世人 第103章 恩泽王启程送嫁 夜朝京城城门外,太子夜未澜,泓王夜未泓,以及各位官员都为纪挽歌送嫁。 夜未澜到今日对上纪挽歌早已经无话可说,一身嫁衣的纪挽歌自然是美的不可方物,凤冠下的珍珠幕帘后,那张脸惊心动魄都不足以形容。 女子一生最美的,便是出嫁这一日。 夜未澜不由想起当日被他抢亲而来的景叶青,亦是美丽的,比不上纪挽歌的绝色,但也绝对是让人移不开心神的,那一日,是夜未澜此生最志得意满的一天,虽然无人为他们的结婚给予祝福,虽然他的新娘是他抢来的,但对景叶青,夜未澜是真的动过感情的,并至今没有将这份感情收回来。他的母后口口声声说景叶青是扫把星,要不是景叶青,夜未澜不会休了纪挽歌,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虽是太子,却时时处处还要跟夜未泓,夜未泽争抢的境地,可是夜未澜心中还是对景叶青这个为他生下长子的女人有着一分情义在,现在的景叶青神志有些不清,疯疯癫癫的,成日里唠唠叨叨的也不过是要做皇后,夜未澜知道,皇后已经成了景叶青心中才执念,魔咒。 在看纪挽歌,夜未澜心中是复杂的,母后说,纪家的女儿生来就是做皇后的,夜未澜曾经不屑一顾,现在看来却是真真正正的,他当年休弃纪挽歌,本想着纪挽歌可能一生都无法嫁出去了,可谁知道纪挽歌竟有这般的运气,能够时来运转,成为楚国的太子妃,楚国未来的皇后。想及此,夜未澜心中难免的有些波澜泛起,若是当年自己没有一是糊涂,听父皇的话娶了她呢,是不是现在他夜未澜已经是万众期待的太子了呢。 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如今的纪挽歌,早已名镇六国,一个让楚国太子不惜行兵也要迎娶的女子,多少人等着看纪挽歌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保重。”最后的最后,夜未澜也只是对着纪挽歌说出这么两个字,他们曾是未婚夫妻,现在却早已没了任何的牵绊。 对夜未澜,纪挽歌也有些复杂,毕竟当年她满心期许过嫁给他,虽然那时候是为了母亲,为了离开国公府,但是却也是真实的期望过嫁给夜未澜的,只不过造化弄人吧,要不是夜未澜的休弃,之后的这些事怕是都不会发生了。 纪挽歌对着夜未澜点点头,如今她高坐在特制的送嫁轿撵当中,自是不用给这些人行礼的。 夜未泓同样神色复杂,与夜未澜不同,夜未泓是真的想过要迎娶纪挽歌的,并且真的只差那么一步而已,而且这么多人当中,也只有夜未泓知道纪挽歌与彭厉锋的不同。他知道纪挽歌与彭厉锋之间有情,所以现在看着纪挽歌出嫁,夜未泓竟然生出兔死狐悲的感慨来。 他心中惦念的人从来都是林绡,林绡从小与华家的嫡孙定亲,他作为表亲,自然是能常见的,说起来与林绡青梅竹马的应该是他夜未泓才是,可是有什么办法,他的身份不能迎娶林绡,而对他同样有情的林绡也不可能嫁给他,有情人活活被分离。 时至今日,夜未泓与泓王妃华惟的关系简直形同水火,多数原因还是因为华惟是知道了他与林绡之间的情谊,也因为华惟防的跟铁桶一般,所以现在的夜未泓想要见林绡一面都是难以实现的事情,如此相爱之人被活活分离的痛苦,夜未泓明白,现在看着纪挽歌面无表情的出嫁,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该忘的便忘了吧。”夜未泓好心劝了一句。 这两位爷,一位是纪挽歌前未婚夫,一位曾经正大光明的求娶过纪挽歌,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别说旁人了,就是身后跟着大臣都觉得绝对是有猫腻啊。 太子说保重,泓王说忘记,简直太劲爆了有木有。 夜未泽是此次送嫁的人选,看着这些大臣们个顶个的竖起耳朵在听,心中有些气恼,三品以上官员全部在大殿中跟夜宸帝一起送纪挽歌,来城门外的都是三品以下的官员。 夜国现在都沦落到需要靠女子和亲来挽救国家,这些官员竟是没有一个为国担忧,全部心心念念的都是揣摩太子与泓王的心意,态度。 这个国家是从根上烂了的,上头皇帝多疑,铲除有实力的大臣,下面都是些谄媚之辈,欺上瞒下,没有一个真的为国为民深思过。 夜未泽身为皇子,就算再怎么被欺凌羞辱,到底还是在恭王身边呆了几年,总想着能看到夜国繁荣昌盛的那一天,而夜国也具备这样的实力,夜国是六国之内唯一靠海的国家,曾经盛极一时,而现在,这个国家竟是没有人想着能振兴国度,想着的全是阴谋算机,为自己谋财,这样的局势,实在令夜未泽心痛。 夜未泽手中令旗一甩,“启程!” 长达几公里的队伍开始前行,纪挽歌此去,不仅国公府为她准备了嫁妆,宫中自然是有一份的,甚至是京城中有些脸面的人家,全部无一例外的给纪挽歌填了妆,开玩笑,这可是要嫁去楚国,将来夜国说不定还要仰仗着楚国过日子,纪挽歌作为楚国最富盛名的晏太子的太子妃,未来的楚国皇后,谁不想趁着时候巴结巴结。 奢华的轿撵四周帷布被放下,纪挽歌对着身边的黄金说:“快将我头上的这东西卸下来,真的是要命。” 纯金打造的凤冠,加上东海的大珍珠做幕帘,上面更是镶嵌着不计其数的真奇异宝,光是各色宝石就有十数颗,这样的东西放在头上,纪挽歌今日还一路从国公府到皇宫,谢恩行礼,这脖子岂不是要断掉了。 黄金本想着说这东西拿下来不好吧,但是纪挽歌说:“这离楚国还远着呢,难道要带一路不成,那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黄金想想也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一路山高水长的,要真的让纪挽歌这么一直带着,估计到了楚国纪挽歌的脖子也就废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纪挽歌头上的凤冠摘了下来。 “呼——”纪挽歌呼出一口气,真没想过成亲这事这般遭罪啊。 黄金将凤冠安置好,偷偷的掀开一点点的轿帘往回看,到底还是掉了两滴泪。 纪挽歌当然也看了一眼,四季入春的大夜京城,绿树环绕的,夜未澜带着的送嫁的人并没有立时就回去,站在巍峨的城门前,看起来说不出的光华灿烂。 “哭什么呢?有什么舍不得的?”纪挽歌问黄金。 这一去,其实该处置的都已经处置的,年画绒也已经送去了安全的地方,纪挽歌自认并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 黄金小小声的说:“我说句不该说的,我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国公爷的。” “恩?”纪挽歌语气上调。 黄金知道这话由她说不合适,但是到底还是得说:“小姐去南地那两年,国公爷便日日思念夫人,善直为了讨国公爷的欢心,简直想尽了办法,将夫人喜欢的东西都往府里办。” 黄金说着又流下泪来,“现在夫人去了,善直跟着我们一起走了,留下国公爷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个府里,可如何是好?早上咱们走的时候,我都看见善直偷偷抹眼泪了。” 说到底也还是心疼善直不是,纪挽歌心中也有些触动,但是纪挽歌总是知道的多些,她明白以纪霆的武功,要是想离开,那太容易了,可是纪霆选择留下来,守着纪家的祖训,为夜朝卖命到最后一刻,那么就成全他的忠诚,妻离子散,又能如何? 为臣者,到底纪霆还是选择了忠君,其次才是家庭。 这么多年纪挽歌真的觉得自己的父亲,能忍,也不易。 “好了,别哭了,你这个样子,岂不是让善直看了难过?”纪挽歌劝着黄金。 黄金听到善直的名字,想着今日善直也是伤心的狠了,不能再勾起他的伤心事,所以黄金擦干了眼泪,端端正正的坐在纪挽歌身边。 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平复了些,才小小声的跟纪挽歌说:“小姐,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怎么不对劲儿呢?”纪挽歌好奇的问。 黄金皱眉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临了只能说:“咱们想了那么多年离开国公府,现在真的离开了,没想到这么容易。” 容易吗? 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车行半日,便已入夜,纪挽歌换下繁复厚重的公主级别的出嫁朝服,换上了松快些的衣物,这一路北上,气温只会越来越低。 幸好他们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走下轿撵,纪挽歌看到迎面走来的夜未泽,夜未泽一身黑衣,一双琉璃目流光溢彩,俊美的不似凡人。 他走到纪挽歌面前,躬身行礼,“公主!” “起。”纪挽歌对自己现在公主的身份并不怎么适应。 夜未泽一脸肃杀的说:“今晚需住在这间驿站之中,请公主示下。” 惊世人 第104章 夜恳谈公主细作 纪挽歌点点头,“恩。” 夜未泽抬手一挥,自有人先行去安排,驿站早已接到公主大驾会在此留宿的消息,自然准备的很周全。 纪挽歌带着黄金,善直走进为纪挽歌准备的屋子,房间不是很大,但是胜在干净整洁,善直推开窗户看看外面环境,又对屋内各处详细检查过,确定没有问题才对纪挽歌说:“主子,没有问题。” 纪挽歌知道善直一向仔细,但是这一行走,才发现善直简直是在妥贴不过的,纪挽歌虽然有自信不会轻易的让人害了去,但是该提防的时候还是要多提防才是。 黄金伺候纪挽歌泡澡,除去脸上厚厚的妆容,纪挽歌觉得轻快了不少,吐出一口气来,对黄金说:“这公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呢。” 黄金笑眯眯的给纪挽歌拿出换洗的衣服,显然不想接纪挽歌的话,现在纪挽歌顶着镇国公主的名号,就是夜未泽这个恩泽王对纪挽歌都要礼让几分,身份这个东西,欲戴王冠,必受起重量,纪挽歌享受这份尊容,自然也是要付出一些的。 纪挽歌收拾好不久,就有人来敲门,黄金开门后,几位下人头都不抬的将净房里的水桶抬走,纪挽歌坐在梳妆镜前擦拭着头发,待头发半干,黄金给纪挽歌虚虚的梳了个髻,看起来闲适又飘逸的样子。 一切完毕后,黄金才出去传膳。 跟传膳的人一起来的还有夜未泽,纪挽歌抬眼看他,夜未泽也是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还是一身黑衣,但是袖口,领口都多了金线绣制的祥云图案,显得夜未泽更加的风流倜傥,说起来夜家的孩子,无论是那一个,都是有一张美好的皮的,且都不似彭厉锋那样,刚烈的像是下一刻就要爆发似的,夜家的男子都有一种偏阴柔的美感,当然这种美感,在泓王夜未泓身上发挥的最是淋漓尽致。 “不知公主殿下,可否赏餐膳食。”夜未泽虽然这样说,但是人却已经大剌剌的坐在了纪挽歌的桌前。 纪挽歌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她也并不想拒绝,夜未泽此来自然不是没有目的的,纪挽歌笑眯眯的说:“求之不得。” 一顿饭吃的安静无声的,夜未泽出身皇家,这一年来又是青云直上的权势王爷,礼仪规范堪比教科书,而纪挽歌在南地两年,被年画绒逼着自是一派大家闺秀的做派,决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失了分寸。 饭毕,所有伺候的人都下去,便是善直都在屋外守着,室内只有纪挽歌与夜未泽,还有黄金,以及夜未泽身边的贴身侍卫。 这个人纪挽歌见过几次,似乎是夜未泽的影子一般,无论走到哪里,夜未泽都会带着他的。 “他叫阿白。”夜未泽收到纪挽歌探究的眼神,沉声说。 阿白上前一步给纪挽歌行了礼,纪挽歌扫了一眼黄金,黄金立马拿出一个绣工精细的荷包递给阿白。 阿白并不收,还是夜未泽说收下,他才拿了。 入手份量十足,阿白用眼角看了眼夜未泽,夜未泽并没有表情,只是说:“公主殿下出自勋国公府,自是视银钱如粪土的。” 纪挽歌不想探究夜未泽话中的深意,只等着夜未泽说出他要说的话。 夜未泽在纪挽歌澄亮的眼神中,夜未泽并没有绕圈子只将阿白递上来的一卷纸张拿给纪挽歌,纪挽歌接过,略略一看,心中诧异,这竟然是楚国皇室中人的详细资料。 虽说各国的皇室都不是什么秘密,大概的人物其他几国肯定也是知道的,但是只需几眼,纪挽歌就能看的出来,这个可不是那种简单的资料。 其实之前,纪挽歌也找人打问过楚国内部的情况,但是打听到的多是几位王爷的事,对纪挽歌来说,问清后院女人的情况,显然比打听清楚男人更加重要。 “王爷,这是为何?”纪挽歌可不认为夜未泽能够平白无故的帮她,他不是个这样大公无私的人。 夜未泽看纪挽歌只略略看了几眼就成竹在胸的模样,不打算跟纪挽歌绕圈子,只说:“我想公主殿下也是希望我大夜万事太平的,此次和亲,公主殿下不会认为只是出嫁那么简单吧。” 纪挽歌心中一咯噔,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次去楚国,夜国的人打得是派她去做细作的主意,这其实没什么稀奇,没有哪个和亲的公主不为母国做些事情的。 纪挽歌眯起眼睛,揣着明白装糊涂,“本宫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夜未泽也不急,他不敢说完全了解纪挽歌,但是起码的了解还是有的,纪挽歌这个女子,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那些三从四德的,纪挽歌根本不屑一顾。 “懂不懂本王的意思并没有什么要紧,公主殿下只需告诉本王,你是否想看着夜朝就此消亡便是。” 这话未免太重了些,纪挽歌不说话。 这话谁敢说,看着夜国灭亡,那岂不是跟卖国贼没有两样了,想了想,纪挽歌也不在跟夜未泽打机锋,而是坦荡荡的问:“王爷想要本宫做什么?” 还是直接亮出底牌的好,能做或者不能做,纪挽歌心中也算是有个衡量。 夜未泽勾起唇角,他就知道以纪挽歌的性情,根本就不会一直装傻下去,纪挽歌弱点实在太多,心软就是其中一项。 夜未泽说:“本王需要楚国的军情分布图。” 纪挽歌眼皮一翻,有些苦笑不得,实在是没好气的说:“难道王爷还想跟楚国硬碰硬不成,恕本宫直言,现在若是两国开战,不出十日,夜国就会全国沦陷。” 这纪挽歌没有胡说,就已夜国目前明面上的兵力,实在不可能跟楚国相抗衡。 夜未泽的眼中有明明灭灭的光芒闪过,他是知道恭王手下有多少兵力的,这些人不可能因为一战就全部消亡,而这些人的去处,只有一个,那就是彭厉锋。 想到这里,夜未泽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看起来公主殿下是希望夜国姓彭的。” 惊世人 第105章 女子参政诉意见 这个话........ 纪挽歌严肃下脸,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传到京城,不等彭厉锋有什么动作,夜宸帝都能以乱臣贼子的名号灭了彭厉锋。 “王爷,慎言。”纪挽歌这样说。 夜未泽冷哼了一句,纪挽歌听到彭厉锋的名字明显变脸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生不适。 纪挽歌不再说话,夜未泽也是沉默良久才说:“勋国公府世代忠良,公主殿下不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吧,是否帮本王,公主殿下还是多思量一下吧。” 夜未泽这话,虽说口口声声说的帮大夜,但是纪挽歌明白他所说的帮,也不过是帮他夜未泽本人罢了,但是纪挽歌实在是不明白,这夜未泽要楚国的军情分布图有什么用。 纪挽歌放松了脸上的表情,好言好语的说:“恩泽王腹有乾坤,定是知道,夜国现在根本没有实力于楚国交手,兵力根本不允许。” “可大夜富足,银钱能办到很多事。”夜未泽看纪挽歌这是要跟他强辩的样子,自然不甘示弱的辩回去。 纪挽歌心中才算是有了清明,这夜未泽竟然打着用银钱去买通楚国军队的主意,这样的主意并不能说没有用,六国现在战乱四起,当兵的打仗打得多了,哪里还有什么国家民族的概念,再者说,六国本来就是同根同祖,只不过是先祖皇帝摆乱,各地诸侯起义,才有了如今六国的局势,打起来简直就像是亲兄弟打架,根本没有什么正义,邪恶可言,久而久之,军队现在完全就是为了钱财在打仗,有钱就能拥兵,这个道理,纪挽歌懂。 夜未泽打得算盘不可谓不好,但是,“王爷,你认为皇上会放心将银钱交给你,让你去策反他国的军队?” 先不说策反这件事有多么的不易,就说夜宸帝的性子,是决不会让夜未泽沾染银钱的。这一年,纪挽歌也算是看出了一些门道,夜未泽现在掌管京城防卫,手中算是握有重兵,但是夜宸帝却不是没有防范他的,这些军队的粮饷,全部是由户部,兵部支出,户部先是完全在纪霆的掌握下,现在纪霆辞官,户部也就完全的落入了泓王的掌控之中,而兵部,自从老恭王去世,大批兵将辞官还乡,现在兵部竟是渐渐的成了太子的势力范围。 夜宸帝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局势的发展,现在可算是相互牵制,夜未泽虽然握着兵,但是政治中心,并没有他的位置,充其量不过是看家护院的打手罢了,真的动起真格的,太子夜未澜,泓王夜未泓,都能将夜未泽压制的死死的。 夜未泽脸上有些泛青,纪挽歌说的没错,甚至纪挽歌想的也是完全没有错的。 虽然这段日子看起来夜宸帝对他夜未泽看起来是真的重用的很,但其实却是什么都没有给他的,没有钱粮,他手下的这些士兵又有多少能效忠于他,要知道,夜未泽带的这些近卫军,可都是京城中的防卫,这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家的子弟,这些人可不比恭王手下那些世世代代效忠恭王的傻头兵,这些人身后都有家族牵涉,京城中的势力分布,这些人更是门清,夜未泽是个什么背景,他们在知道不过了,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送你上天,一句话送你下地的位置。 将来无论是太子还是泓王继位,夜未泽都是第一个要铲除的人。 谁也不会傻到去给夜未泽卖命的程度,现在夜未泽手下的,最忠诚于他的,还是当年他在恭王身边时,靠着恭王发展起来的一直亲卫,这部分人也是现在镇守大夜边境的主力军。 “要不是恭王耍诈,现在大夜何至于此!”夜未泽徘徊在爱恨之间,他太知道恭王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有什么样的能耐,恭王却将这些人都藏了起来,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想想看,现在的夜国境内,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这些人不知道藏在何处,可能就在身边,就是街道上那行色匆匆的行人,夜未泽想,若是这些人能为他所用,那么该是怎样的一幅局面。 但是偏偏不是的,这支军队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更要命的事,朝廷中的那些人现在竟然还沉浸在只要将纪挽歌嫁过去,他们就能享万世太平,甚至还做着纪挽歌的孩子能登上将来楚国皇位的美梦,恐怕夜宸帝都是想过的,当时候夜国血统的孩子成了楚国的王上,他们可算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楚国。 当真是可笑! 楚晏是什么人,那是真的雄心勃勃,想要统一六国的人,这几年只是楚国发展起来的军队就比其他五国的总和还要多。 诚然,夜国人自信自己的经济厉害,自己富足,但是富足又怎么样,没有带兵的将领,没有身经百战的士兵,这些银钱能做什么呢。 而夜宸帝成日里陷在自己的小情小爱里无法自拔根本没有看到六国现在的局势,夜国身边的魏,齐两国,早已向楚国投诚,甚至每年都以各种名义在向楚国进贡。 夜国在夜宸帝的封海令后,臣民对外界就已经失去了兴趣,以前夜国海货繁茂,夜国的商人将自家的海货卖到其他五国的任何一个角落去,这样对外界的局势也是有关注的。现在,这样的生意早已经没有了,夜国人固步自封也早已成了习惯。 纪挽歌看夜未泽说不出话来,倒是真心的给他给出自己的意见,“现在研究楚国的兵力分布,对夜国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根本打不过。与其在这些根本就无法完成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对内好好的治理一下,攘外必先安内,王爷应该听说过。” 这是纪挽歌的真实想法,要想对付外敌,自身的实力雄厚才是关键,夜国现在帝王昏庸,朝政腐败,而臣民在长期的封闭中,早已形成了盲目自大的习惯,就跟从不相信恭王会死一样,夜国的人都太过于想当然了。 纪挽歌看过很多书,虽说书中所说并不一定就是实际情况,但是这些年六国之中各种大儒游历,纷纷向帝王谏言改革,便是楚国,出了太子楚晏这样的天纵奇才,也还是有一批深谋远路的谋士在楚晏背后出谋划策的,并不是只是靠着一个人,一个政策就能让一个国家兴盛起来。 但是反观夜国呢,夜宸帝多疑成性,别说是外来的谋士,大儒,便是本国内部的,夜宸帝都是容不下的。 看看恭王府与勋国公府的境遇,就可见一斑。 这样多疑的君王,并不能招贤纳士,吸引各国的有识之士。 纪挽歌说这些的时候,只是向让夜未泽回去多向君上建议,能对自身多加改善,却没有想到她的一番话后,夜未泽会作出那般的惊人之举。 惊世人 第106章 楚国乃是龙潭虎穴 夜未泽沉思一阵,突然开口道:“若是本王能让夜国上下一心,公主可否为国为民着想,为夜国打探消息?” 话又绕了回来,这还是让纪挽歌做细作的意思。 纪挽歌当然不能告诉夜未泽,她才不会乖乖嫁给楚晏,这一去首先是为了逃离夜国,其二嘛,才是就夜国眼下的燃眉之急。 如果是恭王用一死打消了楚国要立时吞并夜国的策略,那么纪挽歌这一嫁,就是给夜国留出能够休养生息的时间,在纪挽歌看来,她能将楚国的人引出夜国,让夜国甚至是彭厉锋有时间进一步的谋划与布局,不至于被楚国打个措手不及,已经是她能为国家做的最大的贡献了,可是现在夜未泽却还是不满足,甚至要她做长期的细作与接应。 夜未泽不会不知道楚晏是什么人,也不会不明白若是纪挽歌真的做了细作,楚晏不会对纪挽歌有丝毫的怜悯。等待纪挽歌的,远远不止是死那么简单的事。 但是就是知道这些又如何,夜未泽并没有半分为纪挽歌的顾虑,他满心满眼的就是权利,夜未泽其实从未变过,他要的,他自始至终孜孜不倦的,只有那无止尽的权利。 纪挽歌讽刺的一笑,当初她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夜未泽是夜家当中最特别的一个人呢。夜未澜蠢是蠢,但是到底还是敢想敢干的一个人。夜未泓就更是什么都摆在明面上的一个人,从最开始的马车事件,到后来的示好,夜未泓想做什么,心中有什么算计都是大鸣大放的。只有夜未泽,以前口口声声说爱慕纪挽歌,现在言之凿凿说是为国为民,可是其实呢,在他心里到底纪挽歌占了多少,夜国的百姓占了多少呢,他要的不过是站在权利的巅峰罢了。 夜未泽被纪挽歌笑的不自在,“镇国公主,总得对得起这个名字不是。如果你担心将来的出路,本王自然是不会抛弃你的,等本王踏平六国的那一天,自是会封你为后。” 纪挽歌是真的笑了出来,夜未泽还真是.......天真。 统一天下,不是只靠野心就能达成的,夜未泽从小教育受到局限,接触到的人,事,物,无一不是皇宫中最黑暗的,当然也是最下贱的。 这样的人,心性定型,是决不会成为真的心胸广阔,心怀天下的人的。 纪挽歌念及此,淡淡的说:“那还是等王爷能让夜国上下齐心合力的时候再来跟本宫谈吧。” 这话就是明显的看不起夜未泽了,果然夜未泽脸色难看,但却不愿意认输,只恨恨的说:“公主以为嫁给楚太子能得什么好,楚国皇宫何等复杂,公主这样的身份嫁进去,怕是连骨头都留不下,本王奉劝公主还是别把话说的太绝,总要留一线才好。” 纪挽歌才不听他说话,只扬声道:“送客。” 夜未泽面容冷峻的甩手离去。 善直从门口进来,看着纪挽歌对着一卷子资料发愣,想了想说:“主子,要是您不情愿,咱们自管离去就是了,不用留在这里受这个闲气。现在咱们离开,皇上也只会说是恩泽王的问题,不会怪责到国公爷的头上。” 善直这话说的大胆又肆意,谁敢这么直白的跟和亲公主说,要是您不愿意去,咱俩拍拍屁股走便是。 纪挽歌知道以善直断不会说出这般不加克制的话来,这定是纪霆吩咐过的,纪挽歌心暖的同时,却摇摇头。 现如今的场面,她不仅不能离去还真得去楚国看看清楚才行。 虽说纪挽歌对夜国没什么故国之情,也明白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大势,但是楚国....... 纪挽歌瞧瞧桌子,她能看出来楚晏对彭厉锋的敌意,甚至有那种既生渝何生亮的心情,这样子的楚晏,一旦夜国国灭,那么第一个有危险的不是夜家的一班人而是彭厉锋,为了彭厉锋,纪挽歌觉得自己都得往楚国走一趟,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度,至于军情分布图,若是能拿到当然也是不能手软的,毕竟这种东西对彭厉锋来说才是真得有用的。 纪挽歌在了解不过,现在看起来彭家军全部销声匿迹,但是一旦楚国大军要对夜国做什么,第一个要奋起反抗的就是彭家军无疑。 说纪挽歌不担心,那是假的。 能为彭厉锋,为夜国多做一些事情,纪挽歌求之不得。 拿起手中的资料,翻开细细看来,楚晏的母亲,可算是楚国的一位传奇女子,出身很低,只不过是个京城中的小官之女,但是在一次赏花会上竟然能得到楚国国君的怜惜,未嫁先有,是楚国唯一一个挺着肚子进宫的妃子。 这样子的妃子多数会被人诟病出身甚至是孩子的来历,但是这位现在的楚国的德妃娘娘,不但没有被人诟病,还生下了楚晏这样子被楚国国君爱若珍宝的儿子。 楚国皇后出身大世家,在楚国有着不容动摇的地位,甚至连出过三个丞相,皇后虽然没有生下长子,但是嫡子却是有的,而且跟楚晏同岁。 只是看着,纪挽歌就能想到这其中的矛盾。 德妃与皇后,楚晏与这位中宫嫡子楚旭,简直就是天生的敌人,不解释。 再下来,就是女子,楚国皇后的娘家不是没想过将楚晏拉拢过来的,这种大世家从来都是两手准备,谁也不会押宝在一个人身上,尤其是这几年楚晏在楚国声势日胜,简直难以超越,为此,楚国皇后的娘家林氏,也是有意将家中嫡女配给楚晏。 林家已经出过一个皇后了,若是楚晏去了这位林家嫡女,那么不远的未来,林家就会在出一位皇后。 有了这个皇后,上面现在林家皇后能够得以保全,甚至是楚旭都能够被保下来。这林家的算盘打的不可谓不响,甚至于将整个楚氏皇室都算计了进去。 这样的事,别说楚晏允许不允许,怕是现在的楚国皇帝都是不会答应的。 这楚国,还真是一摊子浑水。 惊世人 第107章 到楚国遇楚晏交心 自从不欢而散的长谈后,夜未泽再未借故出现再纪挽歌面前,一路尽职尽责的护送,纪挽歌乐得不为他费神,自是窝在轿撵里一路细细的琢磨夜未泽资料中的人际关系。 这一路北上,天气慢慢转凉,纪挽歌也换上了驱寒的衣物,滚狐狸毛的厚袄群,少了几分在大夜时的飘逸轻盈,多了几分属于楚国的厚重端方。 在距离两国边境的还有数百里的地方,楚晏亲自带着人迎接纪挽歌的到来。 这对纪挽歌来说无疑是给了莫大的面子,纪挽歌步下轿撵,看到抬手来接他的楚晏,一身赤黄的太子朝服,黑色的大氅在风中起伏,多日不见,楚晏的样子似乎没有变,却有似乎变了很多。 也许是靠近楚国的关系,楚晏身上那种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气浓重,便是不屑一顾如纪挽歌,在这样的楚晏面前,也是填了几分小心,不敢造次的。 纪挽歌想,那些关于楚晏天生便是王者的传言大概都是真的,楚晏这样的人,虽然长相不如夜家的男子俊美,但是方正的下巴,炯炯有神的双目,已经伟岸的身子,不可一世的气质,没有一样会让人轻视了去,就是在夜国随风随水的恩泽王夜未泽,现如今在楚晏面前,都毫无遮挡的显示出那一份与身俱来的卑微感,纪挽歌也就相信了,这世上总有一种人生下来便是当仁不让的王者。 “在看什么?”楚晏微微低头,笑问着纪挽歌。 纪挽歌被他这样毫无城府的笑弄的晃眼,心跳加速半拍后,才讪讪的说:“我母亲的事,真是多谢你。” 楚晏不欲多说这件事,诊出年画绒中毒的病情,开始的确是为了救年画绒的性命,为了卖纪挽歌一个人情,但是后来这个事就变的不那么简单起来。 这些,他并不想让纪挽歌知道。 看着纪挽歌眼中满满的感激与真诚,透明澄亮的似乎能够看到她的内心深处一般,楚晏移开目光,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这般兴师动众,甚至顶着巨大的压力非要迎娶纪挽歌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会看到纪挽歌的眼睛,他心里其实是知道答案的,却很固执的不愿去承认。 “这一路来可疲乏?”楚晏温声询问。 纪挽歌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同,即将踏上楚国的土地,她想搞清楚楚国的内政,那么跟楚晏保持良好的关系就是她非做不可的事。纪挽歌知道她这样做有些冒险,当初她信誓旦旦的跟彭厉锋说她要嫁来楚国的时候,其实想法是很简单的,她想要离开夜国,不愿意在跟夜家的子弟有任何牵扯,那时候的纪挽歌的确是天真,想着能离开夜国就能万事大吉。 但这一路而来,纪挽歌亲眼看到了夜国百姓的生活,尤其是这边境地区,上一次纪挽歌来,这里是恭王已经失守的地方,这一次来,虽说楚国明面上说这些地方都还给大夜了,但是却还是在楚国人的控制当中,若是真的在大夜的手里了,那么楚晏不可能这般毫无顾忌的来接纪挽歌。 这楚国根本就是悄无声息的侵占大夜的疆域,可笑京城中的那些人,日日还在做着楚国人已经撤兵,他们即将过上太平日子的美梦里。楚国从没有放弃过征讨六国的志愿,而且在纪挽歌看来吞并夜国应该是楚国出击的第一步。 为什么? 因为夜国是其他五国中最富裕的一国,国富兵弱,这样肉包子一样的国度,要是楚晏看不出来,那真是有违楚晏一直以来的智商。 思及此,纪挽歌对楚晏非要求娶自己的起因,有了些微的怀疑。 不过转念想想,却也是的,楚晏这样的人,心中有没有个人恩怨,肯定有,但是你说他会不会为了个人恩怨就将江山社稷弃之不顾,纪挽歌觉得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所以这一趟,纪挽歌也想知道楚晏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纪挽歌笑着跟楚晏说:“是累坏了呢,好容易见了你,我是不是不用在这么疲于奔命般的赶路了。” 楚晏没想到纪挽歌会用这般亲昵的态度跟他说话,一时愣住,反应过来后,低低的笑起来,他本身就是低沉的男中音,这么一笑,那声音醇厚悠远,简直比上好的乐器还来的好听。 楚晏这一笑,他身后跟着谋士,亲卫都露出诧异的表情,谁也没见过自家主子在人前这么放肆的笑过啊。 四个大丫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楚晏,楚晏与纪挽歌之间的对话,四人更是听的清明。 一一红着眼睛,一脸不平,一叶拉拉一一的衣袖,示意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一一却是不满的甩开一叶的手,这一趟她们跟着楚晏先行回宫,楚国皇帝对楚晏竟然调动兵马只为了迎娶夜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大为不满。皇上不满,低下的大臣就更有了底气,对楚晏多有刁难,如此就够楚晏焦头烂额的了,德妃看楚晏一幅铁了心的模样,气的抽了鞭子就对楚晏动手,楚晏对别人都是反抗的,对自己的母亲,却是动也不动的受着。 四个大丫鬟什么时候见过血肉模糊的楚晏,可就是如此楚晏却还是咬紧牙非纪挽歌不娶。 简直是鬼迷了心窍! 一一不岔,太子爷为了娶纪挽歌背负了那么多,可是纪挽歌却还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见到太子不问太子身体如何,竟然还有脸这般娇气,简直让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一叶看一一那怨恨的表情,到底只能叹口气,同是跟随太子多年的人,一叶当然也不知道太子看上纪挽歌什么了,但是她却是知道太子的,楚晏要做什么事,那是谁都拦不住的,皇上,德妃都拉不住,她们这些下人还是不要不自量力的好。 一一这样一意孤行,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一叶也是真的不懂太子,既然已经将一一毒哑了,那还留在身边做什么呢,这不是等着让一一犯错吗? 想到这里一叶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看着前方温文的楚晏,竟然升起了层层的恐惧,楚晏直接处置了一一,对一一来说还是好的,凭着一一这样的品貌,又是从楚晏身边服侍过的,那些想知道楚晏平日里喜欢的人,少不得将一一巴结起来,那样子一一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差的。 可是楚晏偏偏不,他就将一一留在了身边,毒哑了她的嗓子,让她有苦有怨却说不出,对一一仇恨的表情熟视无睹,一叶隐隐的知道,楚晏是在看着一一走向万劫不复,看着一一自己作死自己。 这种逗猫似的做法,太过于冷情,楚晏就那样高高在上的,看着一一的痛苦挣扎,看着一一自己一步步走向毁灭。 一叶不敢在想下去,只是惨然地低下头,连看楚晏一眼她都是不敢的了。 话说楚晏带着纪挽歌上了自己的玉撵,这玉撵一看就是尽心制作的,撵内不仅各种生活用具齐全,甚至连连琴棋书画都必不可少,说是玉撵,其实完全就是一座移动的房子。 纪挽歌哇了一声,显然是没想到楚晏会有这样的驾乘。 跟楚晏的这个玉撵比起来,纪挽歌的那个轿撵,简直是粗鄙不堪。 楚晏看着纪挽歌瞪大的眼睛,嘴角再一次勾起,纪挽歌这个人乖张的很,很多事情她表现的少年老成,不按常理出牌,伤人,放火的什么都敢干,但是很多时候,纪挽歌又像个孩子,会为了一点点的事情欢喜,会为了新奇的事情露出小孩子的好奇表情。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楚晏不知怎地就说出了这么一句。 纪挽歌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是看楚晏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暴露了,这也不怪她,她时常忘记要做温婉大方的豪门女子,会露出当年混迹街市时的表情。 也是楚晏没有接触过底层的老百姓,像是彭厉锋就能一眼看出,纪挽歌这样完全跟街市上混迹长大的小无赖没有什么分别,鬼精灵,肆意妄为,却还是会为吃食折腰,看到好的东西,那眼睛就跟老鼠一样闪闪发亮的。 纪挽歌抓住机会狂打亲情牌,惨兮兮的说:“你别嫌弃我这样,你也知道我家一直不怎么管我的,我都是被放养着长大这么大的,那些礼仪规范,实在没学过多少。” 纪挽歌的背景,至少是明面上的背景,楚眼自然是门清,要不是既往纪挽歌曾经那样子的经历,楚眼怕是还真的不会这般固执的要纪挽歌吧。 楚眼抬手拍拍纪挽歌头上松松的帽子,沉声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这样子,就很好。” 惊世人 第108章 楚地境内遇刺客 纪挽歌哈哈一笑,他说好就好喽。 有了楚晏,剩下的路程,纪挽歌简直过的再美好不过,楚晏身边的四大丫头简直就是神奇的魔术师,什么茶配什么水,衣服衣料,事无巨细,都能安排的妥当无比。 纪挽歌被楚晏拉着下棋,这样一眼望不到头的送嫁队伍,楚晏与纪挽歌竟然能这般悠闲自得的在玉撵中下棋,简直令人惊叹又诧异。 不出三日,他们一行人到了楚国与大夜的边境,按照原计划,夜未泽送到这里就应该转回头离开的,虽说这不符合规矩,照理说娘家人送嫁是要等到女子出嫁之后,等到三朝回门之后才打道回府的,夜未泽这么早就往回走,显然的就是告诉楚国人,纪挽歌不过是夜国的一颗弃子,到了楚国无论是遭遇到什么,都是没有娘家人来撑腰的。 对此,纪挽歌当然明白,夜未泽不送进楚国国内,并不是夜未泽不想去,事实上他太想进楚国去看看了,但是楚国并不愿意,当初楚晏一趟大夜之行,将大夜的风土民情甚至是排兵布阵都看了通透,现在让夜未泽进楚国去,难保夜未泽不会借机了解楚国内部的情况。 纪挽歌知道楚国的顾虑,所以并没有让夜未泽送自己进楚国,正准备分离之际,倒是楚晏先开了这个口,让夜未泽送纪挽歌入楚国京都,楚城。 夜未泽不可思议的看向纪挽歌,看样子他是以为楚晏这样的决定是纪挽歌求来的,短短几日,无论是夜未泽还是楚国跟来的人,都是知道楚晏对纪挽歌可谓是宠爱非常的,两人成日相守在玉撵中,不时会传来楚晏的笑声,对楚晏这样对女人不加颜色多年的人来说,这样子的表现实在是太难得了。 夜未泽既然误会了,纪挽歌也没有特意去解释的心情,只是微笑点头,夜未泽能送她去楚城,对纪挽歌来说,绝对是有利的,先不说为纪挽歌挣得多少脸面,便是有自己熟悉的人一路相随,在心理上那种惧怕的感觉就能消散很多。 车行几日,到了楚国境内,玉撵上,纪挽歌忍不住问楚晏,“你为什么要怎么做?难道你不怕.......” 楚晏一挑眉,“怕什么?” 纪挽歌有些窘迫,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楚晏面前暴露本性,甚至很多话都不该说出口,但是纪挽歌对上楚晏,真的没有多少能斗心眼的胜算,她从来摸不清楚晏胸中的算机,就是楚晏的性格,纪挽歌都是用彭厉锋对过往的那些回忆猜测出来的。 可是距离楚晏与彭厉锋同属师门的日子毕竟已经很久了,这些年楚晏几乎日日都在磨砺中,性格,处事早已有了变化,哪里能是纪挽歌能摸得透的。 楚晏手中的茶杯盖绕着茶杯转了一圈,谈笑间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肃然起敬,他说:“你是想说,本宫不怕夜未泽这一趟会查到什么,将来对楚国不利。” 纪挽歌点点头。 楚晏眼睛弯了弯,“夜未泽本宫还没有放在眼里。” 他说的冷冷清清的,似乎是再说今晚我们吃什么的语气,却在谈笑间将夜国现在唯一能打仗的王爷贬的一文不值,纪挽歌有些不服气,小声的嘀咕,“你又不曾上过战场,没有带过兵的人,凭什么说看不起别人。” “打仗靠的是脑子。”楚晏伸手放下茶杯,招手让纪挽歌过去陪他下棋。 路途无聊的很,有个人陪着下棋说话,纪挽歌求之不得。 棋到半局,楚晏状似无意的说:“你与阿锋可曾下过棋。” 很多天了,纪挽歌没有在听到彭厉锋的名字,甚至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似乎这个人在这世上不曾存在过一样,纪挽歌也强迫自己不去想,毕竟现在的环境特殊,她日日跟楚晏在一起,就是晚上投诉,也是住在楚晏准备好的地方里,四处都是楚晏的人,只要彭厉锋一露面,楚晏保准能知道彭厉锋来过,而且现在他们已经进了楚国境内,纪挽歌对彭厉锋虽然信任非常,但是这到底是他国的土地,彭厉锋能不能来去自如实在还是个问题。 乍然听楚晏提起,纪挽歌不出意外的愣住了。 过了一阵儿,纪挽歌抬头对上楚晏似笑非笑的神情,知道他这是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纪挽歌摇摇头,说:“没有。” 她与彭厉锋相处的时光,通常都是急匆匆的见一面,要不就是大敌当前,两人见面交代事情,互道衷肠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做旁的。 纪挽歌想起临别那晚彭厉锋那个强势的吻,似乎到了这会儿她的嘴唇上还带着丝丝的酥麻,让人目眩神迷的。 “你的棋路跟阿锋很像。”楚晏这样说。 纪挽歌惊奇的啊!了一声,她没时间跟彭厉锋下棋,对彭厉锋的棋路自然是不懂的。 楚晏手执黑子,慢悠悠的落下一子,眼见纪挽歌目前的局势岌岌可危,但是纪挽歌却不管那一处的死局,只是专注于一出的冲破。 下了几天,就是纪挽歌再怎么没有天赋,在楚晏的高手的培养下,也摸清楚了一些门道。 楚晏下棋,草蛇银线浮延千里,但是纪挽歌到底是新手,并没有那么多的谋略,但是胜在胆大,且不按常理出牌,楚延总是顾全大局,想着每一处都能大获全胜,可是这下棋,总是要有所取舍的,楚延这样处处都力求完美的人,到头来总是能被纪挽歌抓住弱点,在一处冲破出来,虽然最终楚晏胜棋的结果不会更改,但是这样子的惨胜,并不是楚晏想看到的。 纪挽歌望着杀的七零八落的棋局,落下一子,低声说:“你跟他下棋,也会下的这般吗?” 她说的委婉,但是纪挽歌知道楚晏明白她的意思,果然楚晏一笑,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落在一子,将纪挽歌刚才那一片的棋子吃了,纪挽歌的心绪在波动,刚才那一步无疑是自寻死路。 “比这个还要惨烈,与阿锋下棋,从未分出胜负过。” 楚晏与彭厉锋从小下棋,彭厉锋的棋艺自然是不能跟他这个师哥比的,但是怪就怪在彭厉锋从来没有输过楚晏,下棋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棋艺高就能一直大获全胜的,碰上彭厉锋这样勇往直前的,楚晏这样顾三顾四的人,难免有些畏首畏尾。 纪挽歌却不知道为何,听到楚晏平淡的说出这番话,她的心会漏跳几拍。 这棋也就再也下不下去,纪挽歌输的惨不忍睹,楚晏只笑着说:“心不静,怎能下的好棋。” 纪挽歌不置可否,只是掀开玉撵的窗户布往外看,楚国在夜国的正北方,越往上走,气温越低,这一路北上,两边的天地里早已降了霜,一层白色下面,绿油油的天地让纪挽歌惊叹不已,她从前看过很多讲楚国风土人情的书籍,这地方地处北地,天气酷寒,种植小麦是不那么容易的,楚国先前很多年,在六国中并不怎么出色,甚至在经济上远远落后于气候温暖,临海的大夜。 楚国的崛起,也不过就是这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在上百年的历史中,实在不算是什么长久的时间,可是就是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楚国却已经成为了六国中的巨人,是其他五国谁都不敢小看的国度。 “这是什么?”纪挽歌手指着外面问道。 楚晏看了看玉撵外绿油油的田地,只是笑笑,却没有告诉纪挽歌这是什么。 他不说,纪挽歌反而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想必这是能在冬季依旧可以生长的作物。心中不是不惊叹的,无论是政治上的强势,还是军事上的实力,所依托的,都是强大的民生力量。 楚国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最为局限的就是他们耕地面积太少,粮食大多都要从夜国的商人手里购买,两国一旦开战,只要夜国掐断楚国的粮食源头,楚国就是在这么厉害,没有粮草想打仗却还是不成的。 也就是因为此,夜国人在高枕无忧了这么多年,甚至到如今,都没有人担忧楚国真的会不顾一切的吞并夜国。 多少曾经的强大的国度,最后的最后,是败在自己的自以为是之下。 纪挽歌叹口气,楚晏听到抬眼过来看她,纪挽歌觉得那样毫无半点防卫的夜国,怪不得楚晏一点都没有把夜未泽放在眼里。 “怎么了?”楚晏问。 纪挽歌不解的说:“不明白夜国的皇帝为什么要下禁海令?” 纪挽歌在南地住了两年,那些曾经的出海码头,纪挽歌看的真切的很,还有年家,曾经靠着海运,年家简直富可敌国,这一切都终结在禁海令上,就是纪挽歌的亲舅舅,年画纲只要说出禁海令都恨的咬牙切齿的。 朝廷不让正规的商人出海,可是来自海外的东西还是有很多人需要,那怎么办呢,走私,抢劫奉行,海上甚至海盗不断。 南地原先那些靠出海捕鱼为生的渔民,不让出海就没有了活下去养家糊口的营生,做海盗去挺而走险,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下的选择。 楚晏没想到纪挽歌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不禁有些愣神。 就这么短短的晃神工夫,玉撵外传来一声吼,“保护太子!有刺客!” 惊世人 第109章 舍身救挽歌受伤 刺客? 纪挽歌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楚晏,不怪纪挽歌心中怀疑,这里可是楚国,楚晏在楚国境内应该有绝对的掌控力才对,楚晏这一次来迎嫁,不说关乎两国长治久安,就说楚晏千里迢迢的跑来迎娶自己的新娘,这时候被刺客扫了兴,怎么可以?楚晏不会没有防备吧。 这玉撵实在大的离谱,两人之间距离并不近,楚晏听到有刺客也是楞了几秒,但是很快的他就伸手过来将纪挽歌揪过去。 天旋地转,纪挽歌已经在靠楚晏极近的地方了,他身上的龙檀香气味充斥在纪挽歌的鼻息中,楚晏如此明显强势的保护姿态让纪挽歌心中有些莫名的触动。 虽然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有时候不经意中的动作最能打动人。 撵外打斗声此起彼伏的,不一会儿就有两个蒙着黑面的刺客刺入玉撵中,到这时纪挽歌才算是看清了楚撵外的情形,没想到刺客竟然这般多,就纪挽歌的目测,最起码有一两百人不止,这样兴师动众的,刺杀都已经不能完全的形容目前的情形,这根本就是一场劫杀。 楚晏左手放在腰间一抖,软剑豁然亮出,纪挽歌看着楚晏行云流畅的动作,不禁心中感慨,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有人能将武器使出如此令人赏心悦目的样子来。 “太子殿下,恕小人不敬了。”刺客沉声说。 纪挽歌皱起眉头,按在头上簪子上的手缓慢的收了回来,来人叫楚晏太子殿下,且话语中带着恭敬,纪挽歌在傻也能听出这刺客不是针对她来的,纪挽歌往后挪挪身体,既然不是冲着她来的,她就没有必要上赶着去出头,楚国内部的事,纪挽歌是完全不想掺合其中的。 “废话少数。”楚晏冷冷斥道,手中软剑出手,一时间玉撵中刀光剑影,上好的汝窑晴天杯被剑气扫到,片刻间粉粉碎。 纪挽歌做捂心状,好心疼啊,这可是价值千金的东西,就这么没了,好浪费。 就在纪挽歌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时候,两个刺客中的其中一个,竟然刀锋一转直直向纪挽歌劈开,说是迟那时快,纪挽歌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人会这么突然的调转刀锋,就这么愣愣的看着来人,忘了反抗。 楚晏被另一个人缠住,他也没有猜到,原来这两个人想的人竟然是纪挽歌。 看着刀尖离纪挽歌越来越近,而刚才还散漫的纪挽歌完全忘记了出手,楚晏脑中一白,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往纪挽歌身前挡去。 楚晏行动到来的疾风让纪挽歌清醒,电石火光间,纪挽歌抱住扑过来的楚晏一个转身,那刺客的刀直直刺入纪挽歌右肩胛骨中。 “噗。”纪挽歌疼的眼前发黑。 楚晏被纪挽歌突然的动作吓住,抱住纪挽歌挡在自己的身子,瞬间就红了眼。 原先楚晏想着要活口,没有动杀招,只是逗猫儿一样的跟这两个刺客周旋,但是现在见纪挽歌后背晕开的血迹,楚晏手起剑落,不出三招就将这两个刺客搞定。 一剑封喉。 “挽歌,你怎么样?”楚晏抱着纪挽歌软下来的身子,心急的问。 纪挽歌疼的瓷牙咧嘴的,那表情要多扭曲就有多扭曲,心里默默的想,果然天下没有白看的好戏,她抱着看楚晏好戏的心态,一时疏于防范,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刚才那一瞬间她只是觉得不能让楚晏为了她受伤,要是楚晏真的为了救她受伤,那这人情可就欠大了,纪挽歌不是个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 “说话!”楚晏看着纪挽歌的脸色越来越白,简直吓出病来。 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刚才纪挽歌扑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纪挽歌冷漠的看着他跟旁人过招,他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他早就习惯了,无论是发生什么,他都是单枪匹马的,能靠的只有自己。 这并不令楚晏沮丧,因为从来没有报过希望,自然没有失望。 救纪挽歌,这出乎他的意料,若是正常的他,只会出手将刺客制服,至于刺客会不会伤到纪挽歌这并不是他所考虑的,毕竟纪挽歌也不会管他的死活,他又何必管纪挽歌的死活。 可是刚才那一瞬,他却是身体先于理智的扑了过去,只是没想到,纪挽歌会那样奋不顾身,楚晏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没想到这感觉会是如此,令人.......暖心。 “纪挽歌!” 楚晏的怒吼声,纪挽歌彻底听不见了,她眼前发黑。 看着纪挽歌闭上眼睛,楚晏吓得将她翻过来,后背上的伤直入肩胛骨,看着都让人怵目惊心的,楚晏眼中闪过杀机,抬手从胸口拿出金疮药,先为纪挽歌止血。 “太子殿下!” 楚晏为纪挽歌细心的上药的时候,撵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说!”楚晏显得没有那么多耐心。 撵外的侍卫抖了抖,心下惶恐,但是还是沉声说:“死亡三人,活捉一百零六人,嘴很紧,不说幕后主使。是否押回京都在细细审问。” 现在这些人口气硬的很,等到了京都,大行伺候,不怕他们不交待是谁派他们来的。 “不用。”没想到楚晏断然拒绝,冷然的说:“全部就地正法,一个不留。” 不留两个字,竟然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撵外的人都是心中一凛。 楚晏为人从来不会这般残暴的,对外他从来都是温和的,甚至可以说是仁慈的,这还是第一次这般大开杀戒。 同来的谋士想要劝说两句,这些刺客回了京都还是有大用处的,就算是要让他们死,也不用这般大张旗鼓的,秘密处决才符合楚晏一贯孝仁的形象。 “全速前进去郑州城,公主受伤了。”楚晏淡淡的说。 这下子别说是楚国的人,就是夜国的人都吓出了一声冷汗,跟纪挽歌同样的态度,刚才刺客一来,夜未泽就举手势示意,这是楚国内部事,他们这些夜国人还是隔岸观火来的好。 夜国人并没有权力抵抗。 楚国的侍卫已经全部跪倒,颤抖着说:“是小人失职,竟没有看到有刺客潜入玉撵。” “快!”楚晏只说了一个字。 惊世人 第110章 太子殿下夜喂药 夜未泽眼见着楚晏的侍卫眼睛都不代眨的将一百多人当场正法,并且全部割了头颅准备带回楚国京都,这样子的血腥场面,饶是夜未泽上过战场,也还是心惊不已,楚晏竟然这般的.......决断。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夜未泽身上,他是决不会处决这些人的,无论是利用这些人嫁祸给敌人也好,或者将这些押回京都交给朝廷,都比当场要了这些人的命要来的核算很多。 更何况,这些人至今并没有说出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一支训练有素的暗杀团队,能拥有这样的一批人,身后的主子更是不容小窥,可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楚晏还是能这般不屑一顾的处决掉这些人。 只能证明,要不楚晏是残暴的性子,可是楚晏根本不可能是那般不管不顾的无知之人,那就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证明楚晏对这些人身后的主子已经猜出来了,或者更有可能就是楚晏对与他为敌的人都是藐视的。 赶往郑州城的一路,夜未泽都处于这种对楚晏行为的震撼以及内心深处不自觉的敬佩中。 这样杀伐决断的楚晏,实在让夜未泽不得不刮目相看,他原本以为楚晏会是如夜未澜一般看着温和其实软弱的人,但是事实却证明恰恰相反,楚晏外表看着怀柔,但是骨子里最是强硬不过的。 但是等到了郑州城楚晏的行宫,夜未泽看到楚晏小心翼翼的抱着满身是血的纪挽歌行下玉撵的时候,他的眼底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步走近楚晏,夜未泽急忙伸手,不可思议道:“她这是怎么了?” 他的问题很傻,纪挽歌这个样子,傻子都能看出她这是受伤了,但是夜未泽就是不相信,纪挽歌的武功夜未泽心中有数,就算是有刺客,也不可能受这么重的伤。 楚晏微微抬头,看夜未泽眼中那真实的无处可藏的关切,眼神顿时变的锋利起来。 夜未泽满心满眼都在紧闭着眼睛的纪挽歌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楚晏眼神的变化,只等到楚晏冷冷的叫:“看来恩泽王对自己的皇妹很是关心。” 关心两个字压了重音,夜未泽听出异样,抬头便看到楚晏阴冷冷的眼神,这样子的楚晏,是夜未泽极其不熟悉的,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刚才被统一处决的那些人,一时心中发颤。 楚晏没有在搭理夜未泽,抱着纪挽歌一路进了行宫。 四大丫头早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跟着楚晏的身后往里走。 一叶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被楚眼抱在怀里的纪挽歌,试探着问楚晏,“主子,将公主殿下安排在西苑可好?” 这郑州城的行宫,东苑是楚晏的住所,西苑一般都是留给贵客的,距离东苑最近,至于下人一般都是住在后院的。 “去东苑。”楚晏心急的很,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只抱着纪挽歌往自己往日住的东苑而去。 一叶一愣之后赶忙跟上,一一同样眼神复杂,不甘,羡慕,种种交织的情感在她的眼底交缠,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只能紧跟着楚晏而去。 知秋比一一,一叶知事一些,转身就去找郑州城里知名的女大夫。 楚晏将纪挽歌安置在内室,纪挽歌此时已经疼的额头上一层细汗,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看着纪挽歌无知无觉的样子,楚晏不知不觉得后背也是出了一层汗,一叶迅速的打来水,拧了帕子给纪挽歌擦着汗。 后背上的伤已经上了药,早已止住血,但是肩胛骨碎裂这样的伤,哪里是上点金创药就能好的。 楚晏心急火燎的时候,知秋带着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小的女大夫走了进来,跟楚晏秉明来人的身份后,楚晏看知秋的眼神都多了一分赞赏。 老妇人对着楚晏行礼后,请楚晏先行离开,她要为纪挽歌治伤,楚晏不想走,但是到底关系着纪挽歌的闺誉,楚晏一步三回头发出去了。 —— 入夜,纪挽歌只觉得身体都要疼的裂开了,这种疼她曾经经历过,那一次,是她的父亲纪霆对她用了家法,那沁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身上的疼痛感,又回来了吗? 纪挽歌开始挣扎,她不想在回到那个时候了,那时候的她孤独的觉得世界都是黑白色的。 她不要回到那个时候,不要! 楚晏守在纪挽歌身边,其实楚晏自己就会医术,对纪挽歌的身体他自己也能诊断出来结果,今晚第一晚,纪挽歌发热的可能性很高,今晚要是能熬过去,以后就会慢慢的恢复起来,就怕今晚纪挽歌发热发的厉害,得了破伤风,那就不怎么乐观了。 ”挽歌,醒醒!”楚晏拍拍纪挽歌发烫的脸。 纪挽歌迷迷糊糊的,声声喊着疼。 她认不出楚晏,这种不熟悉感让她恐惧,平时无论多么的强势勇敢,在这样伤病的时候,纪挽歌还是脆弱的厉害,她第一个想起来的,当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黄金.......黄金........” 楚晏皱皱眉,回身对身后守着的知秋说:“去把那个丫头带进来。” 纪挽歌这一段时间,跟楚晏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由楚晏的四大丫鬟照顾的,黄金被隔绝在这之外,这时候纪挽歌这个样子,楚晏倒是开恩让黄金过来伺候。 黄金当然知道纪挽歌受伤了,但是楚晏身边的人防的紧,她连靠近都没有办法。 这时候黄金被知秋带进来,看到发烧发的神志迷糊的纪挽歌,哇的一声就哭,“小姐,小姐!” 听到黄金的哭声,纪挽歌还强撑着对黄金笑了笑,想说没事,你别哭,但是她的嗓子像是烧焦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黄金到底是跟着纪挽歌一起长大的,看纪挽歌的样子就知道纪挽歌需要什么,转身就去找水,这些东西,知秋她们都已经准备好,但是楚晏守在纪挽歌身边,她们都不怎么敢造次。 胖乎乎的黄金可不管那么多,拿过装着温水的茶碗,用银色的汤匙一点点,一点点的喂给纪挽歌,纪挽歌发焦的嗓子得以缓解。 嗓子不那么难受了,纪挽歌抓着黄金的手,撒娇似的唤:“疼,疼,我疼。” 纪挽歌说的模模糊糊的,声音温温软软的,对于外人纪挽歌是决不会表露出这样的一面的,但是对黄金,她自然是没有顾虑。 黄金用另一只手将脸上的泪痕擦去,她真的是没有想到,自家小姐嫁来楚国,这还没有举行大婚呢,就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心酸的很。 楚晏一直冷眼看着,到了这个时候,才出声说:“她在说什么?” 黄金求救似的看向楚晏,他是自家小姐的未来夫君不是吗?再者说,黄金想着,这都已经三更了,到了这会儿,楚晏还不去休息,就这么守着纪挽歌,想来对小姐也是上了心的吧,是这样的吧。 黄金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着楚晏说:“小姐她说疼。” 楚晏眼神难辨的盯着纪挽歌。 不知是不是有自己熟悉的人在身边,纪挽歌显得格外脆弱些,一直哭,凄凄惨惨的对着黄金喊疼。 她喊疼的声音在着午夜的夜风里,显得像是弱小的猫儿,听着让人挠心挠肺的。 黄金拿着帕子给纪挽歌擦着汗,咬着唇,眼泪哗哗的掉,但是就是不敢哭出声来。 不知是不是上一次纪挽歌受家法伤了身体,现在的纪挽歌只要受伤就发高烧,且一发烧就神志不清。 楚晏看纪挽歌哭的吱吱唔唔的样子,静坐良久,终是无法忍受,挥手让知秋过来。 知秋靠近楚晏,听楚晏交待了几句。知秋躬身下去了,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知秋还是腿软了一下。 不多时,知秋端着药碗进来,小心翼翼的递给楚晏,楚晏看了黄金一眼,黄金很识趣的往后退了两步,楚晏拿过汤匙,将药喂给纪挽歌。 但是这药苦的很,纪挽歌只吃了第一口,就拒绝再吃,喂进去,她就会吐出来。 黄金心急的很,却看到一旁的知秋,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放松了肩膀,黄金心中疑惑,还没来的急想这是怎么回事,就见楚晏自己口中含了一口苦涩的汤药,俯身就往纪挽歌的口中送。 纪挽歌虽然挣扎了几下,但是到底敌不过楚晏的力道,呜咽着将汤药吞了下去。 惊世人 第111章 刺杀人用心险恶 纪挽歌再次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半梦半醒间,她不自觉的往身边的温软处靠了靠,听到头顶响起的低笑声,纪挽歌才算是恢复神志微微抬头就看到浅笑着的楚晏。 “你?”她瞪大了眼睛。 楚晏看她迷瞪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他从没试过这样的早晨,会有一个女人在他怀里睁开眼睛。出于安全考虑,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但是留女人在自己身边过夜,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本来只是让下人们都下去,而他守在她床前假寐的,但是没想到他的体温偏低,纪挽歌烧糊涂了之后居然会往他身上靠,他也不是没有经过人事的傻小子,顺势躺下,果然纪挽歌就跟八爪鱼一般的往他身上来,缠住他。 这样一来,两人都舒服了。 楚晏转过眼,没有在看纪挽歌先是迷糊然后清醒之后转为惊恐的眼神,眼神示意了一下纪挽歌现在依旧抱住他腰身的手,纪挽歌当然也看到了,连忙往后缩,她的肩胛骨上有伤,如此一来自然疼的抽气。 她松开了手,楚晏闲闲的做起来,身上的衣物被昨晚混乱的纪挽歌扯的零零落落的,露出一片蜜色的胸膛,那样子可真是秀色可餐。 门外早已守着的下人听到声音,一叶迫不及待的出口询问,“主子,可否需要伺候?” 楚晏懒懒的应了一声,一众人这才鱼贯而入,跟在最后的是满脸通红的黄金,纪挽歌本来惊恐的很,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楚晏在同一张床上起来,看到黄金进来,纪挽歌抱着被子就往黄金身边缩,黄金当然明白纪挽歌顾虑什么,轻轻的对着纪挽歌摇头,表示没出什么事。 纪挽歌这才松一口气。 黄金看着纪挽歌松口气,自己心中也是大叹一口气。 想说小姐啊,不是我不告诉你真相啊,而是楚太子正凉凉的看着我呢,我不敢说啊。 知秋托着一碗药,楚晏接过递给纪挽歌,“喝了药,就不会疼。” 纪挽歌心中慌乱,加上背上真的疼的紧,所以连这是什么药都没有问,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楚晏看着她听话,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些。 站起身来说,“你好好养着,等伤好了,在启程。” 纪挽歌本想说这样不好吧,毕竟楚国的人连黄道吉日都选好了,只等着楚晏回京大婚呢,楚晏的年纪也不小了,听之前楚晏自己的说法,是说他后院还没有一个正经的女子呢,怕是楚国的国君也着急了吧。 但是楚晏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纪挽歌到嘴边的话,也就都吞了下去。 他说养病,那就养病好了。 楚晏离开纪挽歌休息的卧房,先是去沐浴更衣,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才信步到了东苑里的议事厅。 几位谋士,侍卫早已经等在这里。 看到楚晏来,大家都有些跃跃欲试。 “主子,您看这事?” 楚晏走到正座,身后的一叶,知秋急忙将椅子擦了一遍,甚至快速的将金色软垫放了上去,不管在哪里,楚晏的气派总是做的很足的。 “你们说说。”楚晏清淡的说。 谋士甲沉声说:“先前因为主子迎娶夜国女子,旭皇子已经生出不少事端来了,以臣推测,这次的刺杀,怕也是旭皇子的主谋。” 旭皇子,便是楚国皇后所生的嫡子。楚国的皇帝至今没有封王,所有的儿子除了楚晏这个太子外,其他的都还是皇子之身,为了区别身份,称呼上,总是会带上名号,平时都是大皇子,二皇子的叫,但是因为楚旭的身份特殊,所以众人都心照不宣的称呼他为旭皇子。 旁边立马有人反驳,“无凭无据的,我们不好这般下结论,若是那些刺客没死,我们倒是还能使法子让他们咬住旭皇子不放,现在恐怕........” 恐怕什么,他没有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很显然是觉得楚晏那么武断的杀了所有刺客是不妥的。 楚晏并不在意他说的话,在楚晏看来,所谓谋士就是要有不同的意见,若是谋士都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那就失去了谋士的意义。 “正德,你怎么看?”楚晏没有理会下面的窃窃私语,问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 正德长相不凡,身材高大,尤其是一双虎眼显得威风凛凛的,若是不了解的人,怕是第一眼看到正德都会认为正德是武将,却不想,就是身材如此彪悍的正德,却是腹有千秋的智多星。 “在我看来,这次的事只能是旭皇子所为。” 只能与只会,只是一字之差,但是意思却是大大的不同。 看到楚晏勾起嘴角,正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楚晏的用意,不管这次的刺客是谁的人,对于楚晏来说,他们都只能是旭皇子的人。 楚晏一反常态的将这些人都杀了,就是彻底绝了旭皇子翻案的可能,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不就是楚晏说刺客是谁派来的,就是谁派来的,死无对证,便是旭皇子想反驳都是无从说起。 “那你知道本宫的下一步想做什么?” 正德略略思考,微微点了下头。 “说。” 正德开口,“这批刺客,训练有素,并不是一般的江湖行刺,而且目标直至太子,想来是想将太子陷于险地,现下我们已经反击。” 楚晏摇头,“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众人皆惊,刺客的目标不是楚晏,那么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公主?”正德问。 楚晏敲了敲桌子,那声音不大,却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头一般的。 正德心中的疑云驱散,冷笑着说:“这些人好歹毒的心肠,齐心可诛。” 杀了纪挽歌,和亲公主在楚国境内被杀,无论如何楚国都要给夜国一个交待,与夜国交恶,不可避免。而堂堂楚国太子的太子妃竟然在楚国被害,而且身边还是有楚晏陪同的情况下,这样一来,简直就是将楚晏的颜面彻底的踩在了地上。 惊世人 第112章 狮王啊狮王偶想你 楚晏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纪挽歌急忙招呼黄金,善直进来,然后关门关窗。 “小姐啊,你怎么回事啊?那些人是刺杀太子的,你拼什么意气替人挡刀啊。” 善直关好门窗进来就听黄金嘟着一张嘴对纪挽歌抱怨,纪挽歌也知道黄金是真为她着急,嘻皮笑脸的糊弄黄金,“你家小姐我可不就是高风亮节嘛,你说说,古往今来,像我这么舍身的人,是不是不多?” 黄金一张脸顿时气的发青,恨恨的瞪着纪挽歌。 纪挽歌只是嘻嘻哈哈哈的笑,完全没有一点在外人面前的架子,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主仆两人,善直的心中竟然有些感慨,这样的感情,实在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主子。”善直进来看向纪挽歌。 黄金委屈的直瞅善直,善直不知是不是被这两个没大没小的主仆感染了,居然伸出手去揉揉黄金的包包头,“主子唬你呢,不是那样子的。” 善直对黄金说话,总带着一种宠女儿的温柔,听到纪挽歌啧啧称奇,动作一大,自然牵扯到伤口,疼的嘶嘶抽气。 黄金急忙扶纪挽歌趴下,伤在背上,趴下最舒服。 “也不知道楚太子给您吃的什么好药,昨晚您疼的直哭,喝了那药就不哭了,还睡的挺香。”黄金这样说。 纪挽歌想着楚晏这个精通毒术,找几味止疼药还不是小意思,便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问向善直:“外面现在怎么说?” 善直这一日在外面也算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不管这些消息是真的假的,总之是被传出去的,总也有它的用意在。 “消息已经传的尽人皆知,都说是楚国的旭太子调动军队来刺杀晏太子,而主子你为了救晏太子,奋不顾身挨了一刀。” 纪挽歌滑稽的勾起唇她这会子背对着善直,看不清善直脸上的表情,说道:“外面现在是不是都说我对晏太子情深似海啊。” “恩。”善直没犹豫。 这个嘛,纪挽歌倒是早猜到了,只不过:“那些刺客是冲着我来的。” “什么!”善直没说什么,黄金已经尖叫了起来。 纪挽歌鄙视的看着站在床头的白包子,就知道她知道真相会是这么个表情,哎,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黄金惊的汗毛直竖,她那时不在纪挽歌的玉撵里,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但是根据纪挽歌的伤,黄金很自然的就脑补了当时凶残的现状,顿时吓的两眼发直。 “善直啊,你确定你看上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白胖子。”纪挽歌打趣道。 本来听到纪挽歌说这些刺客是冲着纪挽歌来的,善直也是心情沉重,不说别的这一次来的人可算是兴师动众了,能让这么多人来杀纪挽歌,可见对方是真的想要将纪挽歌置于死地的。没想到这个时候纪挽歌还有闲心情开玩笑,善直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果然下一刻黄金就可怜巴巴的望向他,那眼神简直就是被抛弃的小动物。 善直伸手将黄金抱过来,箍在怀里,这一路来,黄金操心的很,也是瘦了不少,抱在怀里,肉肉都没有以前那么软了。 黄金没想到善直竟然这般大胆,竟然当着纪挽歌的面就敢这么干,顿时挣扎起来。 纪挽歌将头埋在枕头里,全然是一幅我看不见,我看不见的样子。 善直抬手捏捏黄金的耳朵,低声说:“乖一点。” 黄金听话的不再动,善直这才跟纪挽歌说上话,“主子,你觉得是谁来对你下手?” 纪挽歌扭头露出鼻子嘴巴,低低的说:“那就要看楚晏想要向处置谁了。” 善直一震,顿时明白了纪挽歌的意思。 想杀纪挽歌有很多用意,到如今为什么楚晏执意要娶纪挽歌大家都还没有脑清楚,只知道纪挽歌让楚晏不惜大动干戈的出兵去抢。 分析现在想要杀纪挽歌的人,那可就太多了,别说楚国内部的各种势力,就是其他五国估计也是看着只发狠吧,尤其是齐,魏这样早都向楚国投了诚的国家,他们这么多年,年年给楚国上供,也没见楚国皇子迎娶他们的女儿,跟他们结成秦晋之好啊,怎么能让夜国这样的国家捷足先登呢。 其实说是刺杀楚晏,这人太好被查出来,已经被针对,但是若是说刺杀纪挽歌,那就真的是太难找到怀疑的对象了,就说夜国都是有可能的啊,纪挽歌死在楚国,夜国一下子就成了有理的一方,到时候楚国还得给夜国一个交代呢。 所以现在楚晏并没有对外说这次的刺杀是针对纪挽歌的,而是说是针对他的,那么就是楚晏根本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要置纪挽歌于死地,而是要利用这件事将他看不顺眼的旭皇子先行处理掉。 “你们下去吧。”纪挽歌让善直他们出去。 这般明晃晃的秀恩爱,虽然是纪挽歌乐意见到的,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心中还是有些难受,到底还是想念彭厉锋了啊。 她这一路,跟楚晏斗智斗勇不算,身处异地不算,连性命竟然都保不住了,要说心里不委屈,那也真是胡说呢。 下午时分,夜未泽来看过纪挽歌一次,当然是事先先经过楚晏同意的,现在纪挽歌院子被保卫的水泄不通的,夜未泽想进来,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楚晏准许夜未泽经来,但是却没有给他什么太大的空间,四个大丫头严防死守,重重帷幔落下,夜未泽只能看见纪挽歌的影子。 “公主殿下,伤情如何?” “无碍。” 被纪挽歌的冷淡弄的心里不舒服,夜未泽冷冷的勾起唇角,“本王竟不知公主殿下对太子这般情深意重,竟然奋不顾身到这般程度,命都不要了嘛。”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纪挽歌懒得理他,这时候跑来装什么,也没见刺客来的时候你奋不顾身的保护啊,这一场刺杀里,楚晏存着心思,夜未泽何尝没有存着心思呢,而纪挽歌从开始也不是打算隔岸观火来着,所以谁又比谁能高尚多少,不过是最后纪挽歌倒霉,受了伤。 这会子夜未泽跑来说些好似是纪挽歌巴结楚晏的风凉话,实在是没意思的很,她又什么好巴结的,那些人从开始的目标便就是她纪挽歌。 “王爷不知道的事不知凡几,没什么了不起。”纪挽歌讽刺回去。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夜未泽还看不清楚形势,不管这次的刺客是谁派来的,那可真是正中楚晏下怀,看着吧,接下来楚晏不把这个楚国嫡子楚旭拉下马,弄的万劫不复,才怪。 其实楚晏看的比谁都明白,外面的敌人在强大能怎么样,最重要的还是先求的内部的团结,这个楚晏就是楚国现在内部的不安定因素,所以楚晏第一要解决的就是楚旭。 哎,这该是何等睿智之人。 怕是在看到刺客的那一刻,楚晏就已经想好了这一整个计划,真是令人不佩服不行。 纪挽歌要是现在的夜未泽,一定跟着楚晏宣扬纪挽歌是如何的情深意重,宣扬夜国在此次行动中的尽力施救,从而让楚国,至少是让楚晏在明面上欠夜国一个人情,就算是以后真的刀兵相见,至少也能有几分顾虑,而不是想如今的夜未泽这样,跑来怀疑,讥讽。 真是傻的可以。 夜未泽被纪挽歌激的恼怒,恨恨的说:“既然公主殿下这般顾及太子殿下,不知此前咱们之间的约定,还做不做数?” 纪挽歌都要被夜未泽蠢哭了,这里处处都是楚晏的人,夜未泽这般无所顾忌的浑说,是想害死谁呢。 “王爷慎言。”纪挽歌冷冷的回,“送客。” 夜未泽眯眼看向重重幔帐后的人,简直觉得心肺都要气炸了,这个女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先前夜未泽只觉得纪挽歌出嫁不过是被楚国大军逼的没了办法,虽说自己想要救她,娶她,但是敌不过楚国的真枪实弹,对纪挽歌出嫁,夜未泽是抱着同情的态度的。 所以他才说出要纪挽歌做细作的话,许给纪挽歌未来皇后的地位,让纪挽歌能死心塌地跟着他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有了纪挽歌这个内应在楚晏身边,夜未泽时时都觉得自己大事可成。 可现实却给了他大大的一剂耳光,纪挽歌之前表现出的冷情冷心,也不过是对着他夜未泽罢了,看看现在纪挽歌都做了什么,命都不要了的去替楚晏挡刀,更可怕的是,楚晏抱着纪挽歌下玉撵时的眼神,夜未泽也是个男人,自然明白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 夜未泽一下子醍醐灌顶,想明白了其中症结,原来纪挽歌一直存在心里的人就是楚晏,之前无论是夜未泓,彭厉锋,还是他夜未泽求娶,纪挽歌都是一幅不加颜色的样子,不过也只是为了等楚晏罢了。 这么想着,夜未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傻瓜,还跟纪挽歌说什么未来皇后的位置,纪挽歌若是真的得了楚晏的宠爱,哪里还稀罕他的这个皇后位置。 夜未泽觉得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甚至觉得之前的自己在纪挽歌面前简直就是跳梁小丑一般的,他无法忍受这种被女人耍的团团转的境地,更甚至他痛恨看不起他的女人。 他绝不能让纪挽歌如了心意,总要毁了楚晏对纪挽歌的宠爱才是正经。 只要纪挽歌没有了楚晏的宠爱,那么纪挽歌才会依靠大夜这个娘家,将来他们要利用纪挽歌才好行事。 惊世人 第113章 就是坑你啊王后 夜未泽走了没一会儿,楚晏就到了,纪挽歌趴在床上看着重重幔帐被掀起,心里叹息,她这房间啊,现在简直就是走马灯,来不完的人啊。 “还疼吗?”楚晏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佼佼朗月一般的人物。 他温言细语的询问着纪挽歌,纪挽歌也没有矫情,点头说疼,这碎骨的伤,怎么可能不疼呢。 楚晏抬手将纪挽歌滑落的头发往她耳后抿了抿,柔声哄着:“那药每天吃一碗,不可多吃,你且忍忍。” 纪挽歌被他微凉的手弄的浑身一个激灵,头往后躲了躲。 楚晏倒是不在意,反而话锋一转说:“行刺的人已经查出出处了,是王后的人,你放心,本宫定会给你报仇的。” 还好楚晏没有跟她说什么,刺杀的人是对着他来的那样的话,否则就是纪挽歌再怎么脸皮厚,也没办法配合。 “恩。”他给出了台阶,纪挽歌就顺坡下,到底是谁来刺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晏说是谁来刺杀的。 “为了什么呢?”纪挽歌装傻充愣的问。 纪挽歌如此配合,楚晏眼底划过笑意,他早知道纪挽歌的聪颖,但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把事情看的这样明白,甚至还这般温软的问着,完全没有受伤后歇斯底里的样子,对这点,楚晏别提多满意了。 “王后想让本宫迎娶她娘家的嫡女。” 纪挽歌都不得不给楚晏点个赞了,王后出的手,这简直是太好的凶手人选了,要是楚晏直接说是旭皇子,难免的让人觉得楚晏这时蓄意报复,为了个女人残害手足,但是说是王后,这背后的事情可就很多了。 王后人在深宫之中,怎么可能养着这样的一批杀手死士,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宫外的人在帮助王后,这可能之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王后的娘家,二是王后的儿子。 咳咳,二者无论王后放弃谁都是致命伤。 纪挽歌看向楚晏的眼神都有些隐隐的崇拜,这可真是坑人机中的战斗机,不容小窥啊。 “这般说来,我这伤,还是太子殿下惹来的桃花债咯。”纪挽歌不想在纠结这个话题,跟楚晏打交道越多,纪挽歌越是心虚,总觉得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她的那点小心思根本无处躲藏,他的心思太多,太繁,根本不容她去揣摩。 纪挽歌本来是想插科打诨把这话题绕出去的,没想到楚晏倒是很认真的看着纪挽歌的眼睛,郑重的说:“我只会娶你。”说完楚晏眼中闪过厉光,纪挽歌看不懂他眼中那神情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明白,楚晏这是发了狠的。 他这样认真,纪挽歌反倒有些慌乱,装模作样的打哈欠,说自己困了。 楚晏宠溺的给纪挽歌盖好被子,站起身来说:“你放心养伤,我决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 他一下子不在本宫本宫的,纪挽歌只觉得别扭。 楚晏走后很久,纪挽歌都觉得楚晏嘴角那抹宠溺并不真实。 —— 楚晏让纪挽歌养伤,纪挽歌以为可能是为了尽早回京的缘故,毕竟大婚的日子都是定好的,耽搁不得。 没想到楚晏这一句养伤,竟然真的安稳的住下来了,转眼十天已过,纪挽歌心心念念的快点大婚她好抽身,怎知这楚晏竟然住在这行宫里没有打算挪窝的意思。 而因为楚晏住在郑州,不回京城去,这纪挽歌的伤势便被传说的十分重,什么全身上下没有处好地的话都已经传的遍天下。 黄金给纪挽歌熬了排骨玉米汤,主仆俩坐在一起喝汤,黄金跟纪挽歌这般没大没小的样子,有一次被楚晏看到了,吓得黄金以为会被发落了呢。 结果楚晏对黄金不仅没有罚,倒是赏了一套头面。 “小姐,要我说,这太子殿下对你也算是不错的,要真是将来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也是福气。”黄金嘴里嚼着排骨,跟纪挽歌说。 纪挽歌低头喝汤,吃什么补什么,在没有什么人比她更想快点好起来的了,这地方越呆她越怕。 楚晏这段时间对纪挽歌可真算是百依百顺了,只要是纪挽歌能说得出来的,没有楚晏不为她做到的,君不见现在人人口中都称楚晏对她情深意重的嘛。 可是就是如此,纪挽歌却越来越心慌,为什么呢? 楚晏这样不回京城,对外说是担心纪挽歌的身体,但也无疑将纪挽歌送上了风头浪尖,一个能让太子楚晏放下一切的女人,纪挽歌不用想都知道,这京城里啊,现在怕是恨纪挽歌的人都能绕城墙三周了。 楚晏这是在给她招恨呢,也是在给自己招挡箭牌呢。 昨日受到的消息,楚国皇帝查处了王后的娘家林氏一族,下天牢的都有五人。 能出王后的家族这一次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不反击是不可能的,但是这反击也得有个对象啊,就像是楚晏想要削弱旭皇子身后的势力,找准的就是王后,果然一击致命,林家的人想要保住王后,想要保住旭皇子,只能将自己的族人推出去顶包。 现在楚晏向全天下这般肆无忌惮的亮出纪挽歌是他珍视的人,那那些想对付楚晏的人,可就是会第一时间找上纪挽歌。 楚晏这一招可真是毒啊,纪挽歌要是想活的长久,就必须牢牢的团结在楚晏周围,甚至寸步都不离楚晏,这样才能逃过那一波又一波的追捕。 而且,就算是将来纪挽歌能逃离楚晏,那也是不成的,逃出去,满天下的人都知道纪挽歌是楚晏的心头肉,不管是想巴结楚晏的人,还是想谋害楚晏的人,第一个想到就是她纪挽歌。 这真是走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开啊。 “你不懂。”纪挽歌这样对黄金说,一张脸比哭还要难看,她能不能说她后悔了,她当时就不该不管不顾的说什么要跟着楚晏来楚国,对付夜国那些夜家人虽然是有些烦躁,但是也不是多么难以完成的事,可是遇到楚晏这只腹黑狼,纪挽歌是真的觉得自己掉入了贼窝,完全跑不出去的感觉。 黄金气哼哼的,什么叫她不懂啊。 一切都被纪挽歌料准,楚晏在郑州城住了十日,楚国国军不得不将国丈一家下了大狱,这样以来,就算是皇帝在这件事上承认了此事是国丈所为,因为此事,无论是王后还是旭皇子,林府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不仅是人力物力上的,更有的就是舆论的,一个刺杀自己弟弟的哥哥,这样子的旭皇子,可算是声名狼藉,想要踢掉楚晏登上大位,因为这一件事,楚旭就失去了正大光明的资格。 楚王传来消息,让楚晏在三日内回京。 看起来楚王虽然在这事上顺了楚晏的意,但是楚晏这样算计楚王的正妻,嫡子,想来楚王心中还是不怎么痛快的。 楚晏要快马回京,但是纪挽歌的伤才刚刚有些起色,哪里经得起快马的颠簸。 所以不得不二人分开而行,楚晏先行进京,纪挽歌乘坐楚晏的玉撵随后在回京。 当夜楚晏就带着人往京城去了,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这份乖他还是要买的。 次日,纪挽歌带着一众留下来的人启程回京,车行半日,途径高山,玉撵略有颠簸,纪挽歌坐在车里跟黄金下棋。 突听外面喊,“有刺客!” 又是刺客,纪挽歌背上一阵刺痛,这才刺了几天,怎么又来了,纪挽歌心中的怒火蹭蹭的往外冒。 从匣子里拿出飞镖,飞身就出了玉撵,楚晏不在,这些人恐怕又是冲着她来的,她实在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这般三番四次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纪挽歌这一出来,先入目的就是站在远处巨石上的夜未泽,然后才是被刺客冲散的队形。 心中大骂,这夜未泽口口声声说是来护送她的,可是刺客一来,夜未泽竟然躲的远远的看好戏,到底还是不是人! 纪挽歌根本就没有犹豫,飞镖直直就向夜未泽飞了出去。 看着夜未泽捂着肩膀倒了下来,纪挽歌觉得自己背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疼了。 可就是她这般冲动的动作,等她回神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面前正有一个巨大的火球向她飞来。 什么东西?! 纪挽歌心中震惊的厉害,这是个什么路数,火球! 根本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那火球的热度在逼近,纪挽歌本能的后退,可是此时站在玉撵的顶端,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空,就往后仰倒下去。 若是平时她这么一到,也不过是摔在路上,不过是受些皮外伤,但是纪挽歌这个傻子根本没有好好看周边的地形,玉撵这会在一处山崖之上,纪挽歌这一脚踏空,身体急速往山崖下坠去。 寒冷的风呼呼的从纪挽歌耳边吹过,纪挽歌急忙伸手想去抓住山崖边的植物,吊住自己的身体。 但是她肩膀本来就有伤,刚才冲动给夜未泽发飞镖又有些撕裂,现在哪里还能承受住她身体的重量。 疼的冷汗直冒,纪挽歌索性两眼一闭,爱咋咋地。 千钧一发的时候,纪挽歌腰间一紧,随后听到一声暴喝:“纪挽歌!老子弄死你!” 惊世人 第114章 关键时刻抱大腿 纪挽歌这下子更加将眼睛闭紧了,这个声音不用确认她也知道是谁,可是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相见,心底里竟然会升起丝丝的惧怕,惧怕什么呢,说不出,只知道那左胸口下的一颗心呐,像是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了一样。 身体被人大力的搂抱着,明显往上升起,但是纪挽歌将头更深的往彭厉锋的胸口埋,为什么呢,因为越是往上彭厉锋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纪挽歌心里知道彭厉锋这是气得狠了,想想彭厉锋的脾气,纪挽歌觉得头皮发麻。 脑筋急转想着怎么能让彭厉锋的火气消下去。 可是左想右想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啊,掉下山崖不是她的错啊,当然纪挽歌是不会承认自己一时意气往夜未泽身上投飞镖才会导致自己没有防备,被人算计了。 直到两脚脚踏实地,纪挽歌却还是抱紧彭厉锋的腰,不撒手,也不睁眼。 彭厉锋呼哧呼哧的,他刚刚赶到就见纪挽歌被袭击坠崖,简直吓得心肺都移了位,与上次纪挽歌自己往下跳不同,这一次他是眼睁睁的看着纪挽歌来不及提防,被攻击不慎掉下去的。 心里又是怕又是气,急赶而来的这一路什么风言风语的彭厉锋是真的听的多了,那些说纪挽歌对楚晏情深意重的话,尤其是纪挽歌为楚晏挡了一刀的话。 这些都是压在彭厉锋心中的巨石,一路压的他就要失控,只是心中有个信念支持,她在等他,她还在等着他。 这一来就看到纪挽歌坠崖,最可气的他追下去竟然发现纪挽歌已经收了气息,一幅甘愿赴死的样子,这简直能气死他。 “放手!”彭厉锋语气非常不好,像是下一刻就要将纪挽歌接着扔下去。 纪挽歌只闭着眼睛抱紧他,不动不说话,彭厉锋看她这幅样子,心中的郁气稍微消了些,到底还是没有忘了他,心放下一些,也就更有力气发脾气了。 “出息了是不是?还敢替别人挡刀,楚晏什么人,就是再来十个刺客都伤不到他,给你下套你就傻子样的往里钻!你说小爷怎么就把你这么个蠢女人放在心上了。” 彭厉锋怒气冲天的,根本不管这周围还有多少人,纪挽歌被他骂的无话可说,当时那样子的情况,她不挡上去行吗?总不能让楚晏受伤吧,但是这会彭厉锋这么说,纪挽歌也是觉得委屈,想着按楚晏的城府,说不定当时自己不出去挡这一下子,楚晏确实也不会受伤的。 纪挽歌知道自己当时是冲动了,可是最后受伤的是她啊,这一路她不但要应付楚晏,还要应对居心叵测的夜未泽,这么想着,纪挽歌终是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哭!你还好意思哭!”彭厉锋虽然还是恶言恶语的,但是神色却已经是变了的。 纪挽歌听他还责备自己,更是哭的惊天动地,她是真的后悔了,这一趟楚国之行,简直愚蠢透了,她当初为什么会天真的以为离开夜国,她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呢,离开夜国到了楚国她不仅没有过上好日子,反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进了狼窝,想要逃离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哭的这么惨,彭厉锋皱起眉头有些懊恼,轻轻拍着纪挽歌的背,放低了声音哄着,“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嘛,不会再让你涉险了。” 彭厉锋能这样温柔的哄人,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纪挽歌哭得抽抽噎噎的抬起头,断断续续的说:“疼。” 她的背上有伤,就算是彭厉锋放轻了手劲儿,但是他练武之人的手,就是再怎么轻却也还是能让她疼的。 彭厉锋眼中一寒,打横将纪挽歌抱了起来。 纪挽歌这时才透过彭厉锋的肩膀看路上的情形,玉辇被刚才的火球点燃,此时还在燃烧,那么大的玉辇当然不会一时半刻就烧完。四周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刺客早已经横尸,刀剑,棍棒带着人杀气腾腾的对着几个被俘活捉的刺客,黄金被善直抱在怀里,刚才纪挽歌出玉辇的时候,黄金还在里面,这玉辇被点燃,想来黄金也是被吓着了。 纪挽歌的眼睛转了一圈,说话还是有些沙哑的问彭厉锋:“夜未泽呢?” “死不了。”彭厉锋抱着纪挽歌上了玉辇后面没有受损的马车,彭厉锋是骑马来的,纪挽歌这个样子,实在不是能骑马的样子,还是先上马车比较好。 纪挽歌看彭厉锋一幅不想多谈的样子,也就没有在提夜未泽,死不了就行了,纪挽歌想起刚才夜未泽站在高处冷眼旁光的样子就恨的牙痒痒。 就这幅样子,还想着让她给他卖命,简直是做梦。 纪挽歌发狠的想着,突觉胸前一凉,低头就见彭厉锋已经自行动手脱了她的外衫,纪挽歌冷的一哆嗦,赶忙两只手去拉回衣服,她的手其实还是不能做这般剧烈的动作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伤才十来天,根本就还没有恢复。 “嘶~!” 纪挽歌疼的冷抽气。 彭厉锋看她缠在身上的白色绷带,心里不知怎么又是动了气,但是纪挽歌疼的脸色发青,他只能强忍着火气,沉声说:“你别乱动,让我看看你的伤。” 彭厉锋的手跟他的人一样,滚烫的,这与楚晏那透着丝丝凉意的手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纪挽歌果然不再动,彭厉锋将纪挽歌抱在怀里看她后背的伤,刚才纪挽歌奋力抓悬崖植物那一下,还是再一次扯裂的伤口,这会儿正有血迹渗出来。 彭厉锋带着厚茧的手指扫过纪挽歌的身体,呼吸便重了下来。 纪挽歌看着彭厉锋那多色龙一般的脸色,急忙讨好道:“当时的情景特殊,你也不想我欠楚晏这么大的人情是不是?我就是受点皮外伤,没事的,真的。” 彭厉锋眼中的光明明灭灭的,也不出声,暴怒的彭厉锋不可怕,这样沉默的彭厉锋才可怕,纪挽歌继续劝着他,“你别生气了,下次遇上这种事,我一定小心,决不会让自己受伤了。” “阿锋。”纪挽歌陪着小心。 这时彭厉锋伸出手轻巧的抱住半裸着上身的纪挽歌,那动作轻的不似彭厉锋会做出来的,他啄着纪挽歌的耳朵,很是抱歉的说:“对不起,宝儿,我来晚了。” 他叫她什么,纪挽歌脑中烟花开遍,眼睛却有些酸涩,这一次要到楚国来的是自己,彭厉锋从头到尾都只是宠着她,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外面的那些传闻,纪挽歌怎么可能不知道,要不是为了自己,这样子的传言到了彭厉锋的耳朵里,他能忍得住不杀人都已经不错了。 “阿锋,我以后再不这么任性了,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纪挽歌也是苦笑,她是有多蠢才会觉得楚国比夜国好对付,就是夜家那几个王爷绑在一起也不如一个楚晏,纪挽歌垂着头,是真的觉得这一次,自己可真是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彭厉锋一下下的啄吻着纪挽歌的脸蛋,悄声说:“你以为你当时反抗就能不来?放心,我会安排好,你只管当来这里玩玩就是。” 纪挽歌知道彭厉锋这是在宽自己的心,玩?这一路都遇上两次刺杀了,玩也得有命玩阿。 但是这种久别重逢的时候,纪挽歌不想说那些让人开心不起来的话,只往彭厉锋怀里又缩了缩,彭厉锋自然是立马就感觉到了,“冷?” “疼。”纪挽歌说。 肩胛骨碎裂是怎样的一种疼,彭厉锋想想就心疼,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将纪挽歌抱紧。 —— 黄金上车来给纪挽歌换了药,又让纪挽歌口服了一颗止疼药,这是楚晏临走的时候为纪挽歌做好的丸药,方便随身携带。 换完药,纪挽歌觉得不那么疼了,也就有心情问黄金,“情况怎么样?” 黄金当然知道纪挽歌问的是什么,一字不拉的说:“刺客全部被狮王的人控制了,恩泽王爷受了伤在后面的那架马车里治伤,善直说这一次的刺客与上一次的刺客不是一批人,行事手法倒像是江湖人士。” 纪挽歌想了想,放火,这种卑劣的手段,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黄金欲言又止的。 纪挽歌不喜欢黄金这幅有话不敢说的样子,“想说什么,快说。” 黄金咽咽口水,“小姐阿,这狮王来了,要怎么办阿。” 是真的为纪挽歌发愁,这本来就有楚晏与夜未泽两人,前前后后的,少不了一些闲话,虽然那日夜未泽讥讽纪挽歌说的话,楚晏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碍不住下人们说话阿,现在都已经有夜未泽忍痛割爱,将自己的心爱的女子送到楚国给楚太子的传闻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狮王。 这是要凑一桌打马吊吗? 不仅黄金发愁,纪挽歌心中也是不安,彭厉锋多霸道的一个人,让彭厉锋像夜未泽一样看着楚晏跟纪挽歌出双入对,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要纪挽歌真的跟彭厉锋日日在一起,那楚晏又该怎么办呢。 黄金退下去,处置好那些刺客的彭厉锋进了马车,纪挽歌咬咬牙问他:“你打算怎么办阿?总要藏起来吧。” 总不能就这么大剌剌的跟纪挽歌待在一个马车里吧,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阿。 彭厉锋细长的眉眼一挑,“我就偏要跟你这样一起进京都。” 纪挽歌眼前发黑。 惊世人 第115章 霸气狮王pk腹黑太子 纪挽歌真不知道彭厉锋这是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这样两个人一起大摇大摆的进楚国京都,到时候该怎么说呀? 彭厉锋沉下脸,“你不高兴?” 纪挽歌笑的比哭还难看,她怎么敢说不高兴,要真说了,保准这位爷当场翻脸。 本来郑州城距离楚国京都楚城就不是很远,不出两日,他们就已经能遥遥的看到楚城的城墙了,纪挽歌在书上见过,这楚城的修建完全是按照六国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位术士的规划,易守难攻不说,更是以五行八卦的方位,聚天地之灵气,凝聚正龙之气的地方。 刚开始其他五国自然不信,只觉得楚国当时的皇帝是疯了,竟然为着一方术士的话,将都城大肆拆迁,大兴土木,但是后来十数年,楚国代代君王皆是有才能的,更甚至除了楚晏这种生下来就带着天气异象的皇子,更是让人不得不相信当年那位术士言之有理,也不是没有人动过仿照楚城在盖一座这样的城邦的,能聚正龙之气,就凭着这几个字,就足够那些人趋之若鹜。 但是楚国怎么可能让其他人仿效了去,当年修建楚城所有的图纸都已经被销毁,便是当年那位术士的一切书籍,也被楚国处置了,正是因为楚国的这一番作为,才将当年的那一方术士推上了神坛,原本还有很多人质疑的,楚国这般谨慎,自然有很多人觉得此事一定的是真的。 纪挽歌探出头来看着巍峨的城墙越来越近,彭厉锋已经出了马车骑上了马,这两日彭厉锋时时守着纪挽歌,虽然纪挽歌内心忐忑,但是不得不说有彭厉锋在身边,她一直悬着的心还是放下了很多,对楚国的恐惧也消减了些,更关键的是,这一路在没有遇到任何刺客。 楚晏留在纪挽歌身边的人虽有些怨言,对这位夜国狮王,但是好歹彭厉锋赶来救了他们一条命,所以也就没人说狮王这么一路护送有什么不妥了。 很多时候,还是靠实力说话的,彭厉锋带来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个个都是好手,楚晏本想着经过上一次的刺杀事件,纪挽歌的安危是绝对可保的,更何况还有夜未泽护送不是吗?所以楚晏并没有留下主力护送纪挽歌,而是只留下了一部分仪仗已经普通的护卫。 这样一来,就是有人对彭厉锋天天呆在纪挽歌的马车里有怨言,但是也不敢说出来。 还有夜未泽,这些日子他一直呆在自己的马车里,除了伺候他的阿白根本不见任何人,纪挽歌坏心眼的揣测,怕不是这般毫无还手的就受了伤,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吧。 纪挽歌偷偷跟彭厉锋说夜未泽受伤那一下子是自己弄的,谁叫他这一路不消停,不仅不给她帮忙,还事事处处的跟她过不去,给她拖后腿。 当时彭厉锋说了什么来着,“只给他一下,是轻了。” 纪挽歌当时笑的喘不上气,她就知道跟彭厉锋说这档子事,彭厉锋不仅不会责备她,反而会帮着她的。 马上就要到楚城,纪挽歌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对未知,对楚晏,对楚国的一切。 但是因为彭厉锋的陪伴,纪挽歌心情好了些,这时候也顾不得跟彭厉锋在一起会不会被人非议了,她简直不敢想象要是没有彭厉锋,她身边只有夜未泽这样一个帮倒忙的人,她还敢不敢这般勇敢的去往楚城。 不得不说,彭厉锋的到来,给了纪挽歌巨大的心理支持。 这一路,纪挽歌要说没有心理压力那是不可能的,夜未泽的打算,楚晏的试探城府,这种种都让纪挽歌害怕。 有了彭厉锋,纪挽歌就不怕了,那种放松的心情,还真有些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当然了,这种心情在看到出城迎接的楚晏时,消失殆尽。 不说纪挽歌在马车里探头探脑,只说彭厉锋骑在马上,身边的棍棒一个一个的给彭厉锋说着楚晏身边站着的楚国大臣,今日虽不说是满朝文武都来了,但是有些脸面的还是都出现了。 彭厉锋眯眼打量着这些人,这些人可都是楚晏的左右手,其中不乏名士大儒,这些年,楚晏没少笼络人,其中有本事的也不是没有。 “好大的阵势。”彭厉锋叹了一句。 楚晏如今的做派,实在让彭厉锋有些诧异,楚晏这个人从小就对自己看中的东西势在必得,对纪挽歌也是这种心理驱使,至少在今日之前彭厉锋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敢让纪挽歌跟楚晏共处这么长的时间,彭厉锋太清楚纪挽歌的性子,从小生长的环境,让纪挽歌对身边人的态度十分敏感,楚晏中对权利的渴望,纪挽歌不会感觉不到,那么楚晏对纪挽歌没那么多的喜欢,纪挽歌当然也是能感觉到的。 就冲着这一点,楚晏就不可能得到纪挽歌的心。 纪挽歌是个缺爱的女子,她要的从来都是百分之百的感情,不能参杂任何旁的东西,这一点在他们这个位置的男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要求。 彭厉锋自认除了他,没人能做到。 但是现在彭厉锋有些看不懂楚晏,楚晏不会不知道他对纪挽歌表现出这般过度的宠爱,会让他的地位不稳,没有那个君王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沉迷女色,尤其还是一个异国女子。 楚晏难道是想利用楚王的手,直接取了纪挽歌的性命? 思及此,彭厉锋的脸上那可算是冰原万里了。 到了楚城城门前,彭厉锋下马对着站在太子仪仗前的楚晏抱拳,“太子殿下。” 楚晏还没有开口,他身后的太监已经大声呵斥道:“大胆狂徒,见到太子殿下为什么不行礼跪拜!” 太监特有的声线,高亢而刺耳,实在是让人听的不怎么舒适。 楚晏皱起眉头,“合公公?” 合公公是德妃身边的大太监,今日来便是劝说楚晏不要出城迎接纪挽歌的,一个战败国送来的礼物,实在不值得他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亲自相迎。 楚晏没有听合公公转达的德妃的意思,执意要来,合公公一肚子的气。 合公公听到楚晏的语调心中一个突突,照说晏太子一直都是个讲理的人,但是要是惹怒了这位爷,合公公可没有忘记,楚晏会走路的时候,就将比他大一点的皇子生生用匕首捅死的画面。 赶忙躬身说:“太子赎罪,是老奴越矩。” 楚晏挥手让合公公退下,自己笑着对彭厉锋说:“阿锋怎么来了?” 楚晏语气中的亲昵,便是跟随他多年的人都觉得吃惊,谁人不知,这晏太子平时看起来温和儒雅,似乎永远都很是亲和,但是相处久了,却都能感觉的楚晏身上的疏离,那是一种隐形的屏障,无论你是谁,都无法靠近。 楚晏就是典型的,看起来跟所有人都很和善,却跟谁都不是很亲的典型,听他此时这般亲密叫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彭厉锋倒是对楚晏的态度很习惯,坦坦然的说:“这不是看太子殿下您分身乏术,连人都护不住,特地跑来护人。” 楚晏眼中闪过狠戾的光,微微侧头,一旁这一次护送纪挽歌进京的侍卫头子急忙跑过来,带着哭腔将他们中途又遭遇刺客的事情说了一遍,但是很显然的这位负责人刻意的说的轻巧了很多。 “不止吧,要不是本王来的及时,恐怕夜国的镇国公主现在已经跌落山崖,丧命楚国了呢。”彭厉锋闲闲的开口。 楚晏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自然有人将这位负责人带下去处理,那负责人一看手势,就知道太子这是要杀他。 刚想要跪求饶命,身后的侍卫已经将他制服押了下去。 彭厉锋冷眼睨着楚晏,楚晏神色不变,淡淡的说:“此事至今还没有人报上本宫的案头,如此大意,死不足惜。” 彭厉锋哼了一声。 要不是这些人看着纪挽歌是异国公主不尽心,怎么可能让火球那么轻易的就落到玉辇上。 “进城吧。”楚晏淡淡的说。 脸上原本见到彭厉锋时的闲适,现在是彻底的没有了,想来纪挽歌再次被刺杀的事,令楚晏十分恼火,有人这般三番四次的不将他楚晏放在眼里已经够让人厌恶,尤其是这样的时候还要彭厉锋乘虚而入,楚晏的心情更是烦的不得了。 楚晏往前走了几步,就要去掀纪挽歌马车的帘子,想查看纪挽歌有没有再次受伤。 纪挽歌这一路来,楚晏可是实在不想她再一次受伤。 却有一只手比楚晏更快,急速的抓住楚晏绣着龙纹衣袖的手腕。 没人想到彭厉锋会如此大胆,不仅进了楚晏的身,更甚至对楚晏动了手,楚晏身后的侍卫二话不说将拔剑相视,刀剑棍棒也不是好惹的,亮家伙一点都不比别人慢。 就在楚城城门前,夜国狮王与楚国太子,见面不到半刻钟,就形成了对峙的场面。 惊世人 第116章 楚城风云风云起 满推荐更(两章 合并) 剑拔弩张,气氛压抑,还有........一丝丝诡异的气氛。 在场没有人知道彭厉锋与楚晏之间的关系,更不了解为什么楚晏刚才还对彭厉锋笑容亲切,不过三言两语却又成了这般对峙的样子。 一时竟是谁都不敢上前相劝,倒是早已下来马车的夜未泽看到彭厉锋与楚晏正面杠上,冷笑了几声。 不怪夜未泽如此,实在是彭厉锋太打脸了,彭厉锋一来,迅速的接受了护卫纪挽歌的职务,甚至日日跟纪挽歌同吃同乘,甚至是晚上都睡在一个房间里。 夜未泽想想就恨的咬牙切齿,之前一路他护送纪挽歌来楚国,跟纪挽歌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多少,就是那么一次,还被纪挽歌下了面子,后来纪挽歌受伤,他想见一面纪挽歌都被重重的帷幔给挡住了,彭厉锋倒好,简直就是土霸王,那些什么避嫌,礼仪,在彭厉锋面前简直形同废纸,彭厉锋就是能这般大大方方的跟纪挽歌在一起,并且纪挽歌还很乐意。 夜国七皇子,手中也算是握有权柄的恩泽王觉得很憋屈,他从小就不被人看好,成长到今日并不是一点挫折都没有受过的,但是他实在想不通,他堂堂手握兵权的皇子,在纪挽歌面前哪里就比不上彭厉锋这样死了亲爹的傻子。 不甘,不甘啊。 现在看彭厉锋这般大剌剌的跟楚晏对上,夜未泽心说彭厉锋还真是自不量力,这楚晏什么人,就是他夜未泽见了,那也只有巴结的份,论身份夜未泽这个皇子,其实跟楚晏还是旗鼓相当的,可彭厉锋算是个什么东西?没有了恭王,夜未泽到要看看彭厉锋今日怎么收场。 “阿锋,放手。” 纪挽歌的声音从来都不是哪种娇软的,多数时候她的声音清冷非常,比如此时。 楚晏与彭厉锋正在互瞪,没想到纪挽歌掀开车帘出来了,纪挽歌这一亮相自然引起不小的轰动,先不说纪霆,年画绒遗传给纪挽歌的好相貌,就说这通身的气派跟风韵,那也不是楚国女子能拥有的。 自古北方女子多彪悍,纪挽歌这种南方血统的女孩子,身上自带着一种南地的娇柔,任你多么顶天立地不喜女色的汉子,见到这样的女子多少还是会心口发酥。 更何况........ 楚国民间流行一句话,形容在楚国人眼中最完美的女子:南地的女子,北地的语言,闺秀的做派,开蒙的思想。 什么意思呢,南地的女子多不会说官话,官话就是在六国都能通行的语言,主要还是依托楚国的语言,这些年楚国势大,多的是想跟楚国套近乎的人,所以这几年楚国的话几乎是六国通行语,夜国的京城说的就是这个话,所以纪挽歌跟楚国的人沟通无障碍,要真是土生土长的南地女子,一开口咿咿呀呀,虽然也好听但是还是让人不适应。所以最好的女子就是长的是南地的相貌,却说的一口楚国话。 闺秀的做派就更好解释了,那就是得端庄,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只因楚国人喜欢南地女子的样貌,多的是南地的商人将女子卖到楚国来,可是能被低贱倒卖的女子能是什么好货色,其中最多的就是瘦马了,说到瘦马,那可真是啧啧啧啧。 男人见之癫狂,女人见了恨不能抽筋扒骨(由此可见楚国女子之彪悍)。 瘦马都是由专人采买,培养,琴棋书画这都是入门,红袖添香那都是必备,尤其是这房中术,那可真真儿是让楚国的男人们流连忘返,只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这么一来,楚国的人对南地女子多就有了都不怎么正经的印象,完全是地缘差异,不了解所以产生出的歧义,当然了,这里面有多少是楚国女子恶意诽谤,一想便之。 综上都很好理解,但是这个开蒙的思想嘛,咳咳,可不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南地女子要真的没了那天生的娇柔风情,跟楚国的女子还有什么不同。 所以这有了这样的传言。 很凑巧的是,以上几点纪挽歌都符合,前三条不说了,纪挽歌的长相清绝,这几年越发长开了,十七岁的女孩子,一颦一笑皆可如画,端的是美不胜收,纪挽歌开口了,听的懂,故而语言无障碍。身份贵为公主,当然是有一番气势与姿态的,完美无缺。 至于最后一项,你就看楚晏这般声势浩大的非纪挽歌不娶,可见这位镇国公主的手段。 于是,楚国的大臣都觉得自己真相了,看楚晏的眼神儿都亲近了不少,以前只是觉得这位太子天人之姿,众人虽敬仰,但是到底还是觉得有距离,加之楚晏实在不是个好亲近的性子,可是现在不同了阿,大家发现楚晏跟大家在这一方面的爱好出奇一致阿,都是喜欢,那啥那啥的。 这么一想,就不觉得楚晏高高在上了,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嘛。 彭厉锋一个眼刀子就飞了过去,别以为他没听见纪挽歌一出马车,那些男人发出的抽气声,瞪完了那些大臣,彭厉锋瞪向楚眼,心说这就是你的手下,不怎么样阿,见到纪挽歌,至于这么大动静嘛。 楚晏心里也是不痛快,在他看来纪挽歌就是他女人,被这帮人用眼睛吃豆腐,怎么想怎么不愉快。 “进去!” “进去!” 异口同声,不愧是同门师兄弟。 纪挽歌摸摸鼻子,至于这么凶吗?她可不就是看着这两人要打起来了,才出来拉架,怎么到最后成了这两位同仇敌忾,对付她呀。 有纪挽歌这么一打岔,楚晏跟彭厉锋也就偃旗息鼓,没了刚才的敌意。 “先进城吧。”楚晏说,总不能一直待在城门外吧,他们这么多人杵着,影响老百姓的正常行动阿。 更何况,楚晏现在不想看到身后这一帮看着他女人流口水的大臣。 彭厉锋恩了一声,对进城没意见。 谁知道刚进了楚城,就产生了意见分歧,楚晏是打算直接将纪挽歌接到他的行宫去。 楚晏是个凌驾于很多特权上的太子,这其中就包括,他虽为太子,却不住在皇宫中的太子宫,而是在外面另外开了太子府,叫景仁宫。 这简直不可思议,先不说你楚晏够不够这个资格,就是楚国皇帝也不应该答应阿,一座都城里面,竟然有两处皇宫,一家住着皇帝,一家住着太子,这怎么能行。 但是楚王也不是个按一般道理出牌的帝王,不但同意了楚晏自己修建宫殿,更甚至找了个术士来算卦,说是楚晏身上的真龙之气浓重。 跟楚王住在一起,怕两龙相见,会有冲撞。 纪挽歌在来楚城的路上,听彭厉锋说这个,差一点就破口大骂了,这术士真是个奇葩阿,老皇帝还没死,你就敢说太子身上有真龙之气,要怎么死,你想好了吗? 这是纪挽歌被夜宸帝那样不容任何人侵犯他皇权的皇帝余毒太久,所以那夜宸帝的思维套用在了楚王的身上,要是夜国现在敢有人说夜未澜身上有真龙之气,夜宸帝一定先杀术士,在杀夜未澜,但是楚王不一样阿,楚国能在这位皇帝的手下达到今日六国之首的局面,足以证明这位王,那是绝对的英明神武。 楚王不但没有忌惮楚晏,反而很是开心,说这世上在没有什么比儿子有出息,更让父亲开心的了。 他儿子身上有真龙之气,还不是来自他这条老龙。 纪挽歌望天,听听人家这觉悟,那是夜宸帝能比的吗?夜宸帝这一辈子,一句话就能形容,养残儿女,整垮大臣,别说,这两件事夜宸帝干的棒棒的。 楚晏想让纪挽歌直接进他的景仁宫,彭厉锋坚决不允许。 “阿锋!她可是我的人。”楚晏语气里没有怒意,但是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彭厉锋比他还不高兴,朗声道:“还未成婚,不经花轿迎娶就自行上门的,那是妾!”说完,彭厉锋侧头看向一直捂着肩膀,一脸‘你们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夜未泽,“恩泽王,你说是不是?我们是来送嫁的,可不是来送妾的。” 夜未泽白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重伤不治就要一命呜呼了呢。 彭厉锋说这话,可不是空口白牙,那完全是合乎礼制的,哪有还没有大婚,就已经住进男方家的,就算是强行住进去了,将来也只能是个妾。 正所谓,娶为妻,奔为妾。 此言一出,不知有多少人变了脸色,咳咳,这话从哪里说起呢,就从楚晏要迎娶纪挽歌说起。 楚晏这些年并不曾有明面上的女人,宫中皇上,德妃,就是旭皇子的生母皇后娘娘,那都是忧心的很呐,虽然忧心的点不一样。 结果楚晏不娶便不娶,一娶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谁也没想到,更没想到的是,楚晏会要娶一个夜国的女子,要是公主还算了,听说不过只是夜国一位大臣的女人,过继给夜宸帝的。 和亲里的那点子事,谁还不清楚阿,这般过继的,一般都是不受宠的,甚至还有可能是从宫女里选出来的呢。 身份这么低,如何能配的上,这大楚国的太子殿下。 心思活的就开始动心眼了,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开了口要娶妻,那就不能只娶一个不是,随即跟楚王递话锋的,对德妃许利益的,都来了,当然了,这种时候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不来参合一把。 楚晏不在的那一段时间,因为楚城三大巨头的默许,现在楚晏的景仁宫里,嚯~只有你想不到的,绝不没有找不到,环肥燕瘦,高矮白黑,那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个个都不是善茬。 其中要数皇后娘家林氏的嫡女,已经德妃娘家薛家的嫡女地位最高。 宫中楚王也已经发了话,谁做正妃,谁做侧妃,全由楚晏自己决断,他这个做父皇的,总不能逼着儿子娶不喜欢的女人。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亏心,不过既然楚晏没有对一下子自己的宫里多了这么多女人发难,楚王也就乐得卖儿子一个人情。 也是想着让这起子女人各凭本事去,要是他这个做皇帝的生生给谁赐了正妃之位,楚晏一旦反弹,到时候他这个父皇吃力不讨好,只要这些势力的人,楚晏要了,管她们正妃侧妃的,还不都是女人。 楚王这个话,那简直是犹如海啸过境,这话里的意思,可就是纪挽歌这个夜国公主不一定能坐上正妃的位置呐,最后拍板的可是楚晏。 在万里无垠的大地上,盛开着一朵叫做楚晏的鲜花,什么蜜蜂 ,蝴蝶阿,哪怕是臭虫,也都想着分一杯蜜吃。 这就是现下景仁宫的现状了。 彭厉锋心中痛骂,让人把纪挽歌放到那样的地方,去跟那一起子女人斗法,呸。 楚晏不知道自己宫里是个什么情形吗?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却对此根本没有什么顾虑,那些女人他连正眼都没有瞧过,都是些看上他的权势而来的女人,有什么稀罕,楚晏心里明白的很,若是在景仁宫里遇到刺客,保准那些女人第一个将他推出去挡箭,楚晏心头一抽,从他的母亲德妃算起,女人可不就是最自私自利的生物,能豁出性命为他的,到如今可不就是纪挽歌一个嘛。 彭厉锋看楚晏不说话,补了一句,“你难道想委屈她?” 楚晏在心中摇头,他怎么舍得委屈她。 “如此,你们便先行住在驿站吧。”楚晏妥协,他不怕景仁宫里的那些女人,凭着纪挽歌的武功,那些女人想靠近她都不能够,但是他却的确不想委屈了她,这世界女子有的,他决不会让她少了一分一毫。 彭厉锋却说:“本王自是安排好了住处的,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楚晏早也想到彭厉锋恐怕是安排好了的,但是哪有如何,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彭厉锋能抢走纪挽歌,到了如今,他娶纪挽歌的心愈加坚定,这里可是楚城,彭厉锋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带不走纪挽歌。 人迟早是他的,忍一时又何妨。 楚晏骑着马行至纪挽歌的马车前,“挽歌?” 纪挽歌撩起帘子,对上楚晏的眼睛,楚晏关心道:“伤可好了?” “没有。”纪挽歌实话实说,怎么可能这么几天就好了,又不是会生骨的神仙。 她如此坦诚,楚晏心中更是开心,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怪,明明楚晏是个凡是都要多想多算的人,但是却在心里喜欢纪挽歌这样想什么说什么的人,就算纪挽歌心中也有算机,但是她并没有被这些算机掩饰了本性。 在楚晏看来,纪挽歌是个在真实不过的人,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甚至想骂人的时候,也会破口大骂。 楚晏早已记不清自己是否有这般随心所欲的时候,可能从来没有过吧,从他记事开始,笑容,面具,不喜不怒,不能流露出对任何人任何事物的喜爱,即便是喜欢吃什么,都不能露出来,都要装作不喜欢的样子,因为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喜好,那样会成为他被人拿捏算机的资本。 是不是内心黑暗的人,都向往光明呢。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还疼的厉害吗?”楚晏的语气更软了下去。 纪挽歌点头,真的好疼的,说到这个,纪挽歌感激的说:“谢谢你的药,我吃了就不怎么疼了。” 她真诚感谢的眼神清澈见底,楚晏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但是却还是忍住了,他早已习惯这样的隐忍。 “记得好好养着。” 楚晏一语说完,调转马头扬长而去,身后跟着一众人等。 “还看?”彭厉锋凉凉的说。 纪挽歌收回眼光,转头看着彭厉锋一幅你欠了我好多钱的样子,心中大呼,醋缸! 不过还是乖巧的问:“我们住哪里去呀?” 她特地咬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娇娇软软的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撒娇,蛇打七寸,纪挽歌这一撒娇,彭厉锋立马就不生气了,但还是深沉的说:“不是说带你来玩,总有好地方让你住。” 好地方呀,好地方。 纪挽歌是真的没有想到彭厉锋说好地方会是这里,一处临江的小楼,这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园子,但却是处在非常紧要的位置。 楚国地处北地,河流较南地来说相对稀少,像楚城这样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必是需要稳固的水源,那么依河而建就无可厚非。 如今的时节虽然已经转冷,但是还没有到冰封河流的节气,楚江两侧繁华忙碌,大小船舶这是纪挽歌从未见过的景象。 南地的河流多为小河,因为水系众多,所以船舶很少会建造如此巨大的。 “京城中的大量物资都是通过这条河运往楚国各处,这可是楚国的命脉。”彭厉锋给纪挽歌解释了一句。 纪挽歌趴在三楼的窗户上,看着楼下滚滚的江水,已经辛劳的人群。 南北方差异,在这个时候就会有更深的体验,南地鱼米之乡,百姓不愁温饱,行事多悠闲,即便是做生意,做苦力活,也总是有一幅乐在其中的样子,加之气候温热,倒是让人生不出什么悲苦的情绪来。但是这里却是不同,天气寒冷,纪挽歌都是裹着厚厚的披风趴在窗户上往下看的,可是楼下那些驮夫,竟是光着脊梁,步履艰难的背负着重量不清的货物上船,不同于纪挽歌在南地时见到的清澈河流,这里的河水都是浑浊的黄色,携带着大量的泥沙,到底看起来要悲壮很多。 “怪不得他们会那般努力的想要一统六国。”纪挽歌叹息。 世人都说楚国人彪悍,却也不知,若是真的生活顺遂,谁又喜欢彪悍呢,就说着楚国的女子,在这般条件的地方,男人多年在外打仗,或出家门去服兵役,留下一室老小,全由妻子赡养操持,如此艰难的过日子,若是女子在温柔如水,怕是一家子都不用活了。 彭厉锋沉默片刻,不在继续这个话题,只说,“你休息会,醒来咱们用膳可好?” 纪挽歌点头,自去休息了。 —— 这边楚晏回了景仁宫,刚刚进门就看到知秋正在侯着他。 今天出门没有带四大丫头,也不是今天了,最近四大丫头都被安置在宫中,原因无他,后院的那起子女人实在是不消停。 “说吧。”楚晏往里走,知秋在身后跟着他,禀报着。 事情呢,还是很简单的,就是原本都以为楚晏是要将纪挽歌接进景仁宫里来的,那么住哪里就成了问题。 这景仁宫可没有偷工减料,比上楚国皇帝的内宫都是不差的,自然也有中宫,偏殿之分。 之前来的那些女人,无论是身份高的林家女,还是薛家女,一并被楚晏安置在了后院里,这后院说起来有些笼统,但是要是按照宫里的规制,那可就是贵人们住的地方,也就是妃之下的位置。 原本呢这些人也还算乖顺,都是想着住哪里不打紧,关键是能进这景仁宫就好阿。 此前,这景仁宫那可真是水泼不进,刀砍不进的,这人就是贪心,开始只想着能进来就好了,可是进来后,就开始考虑身份地位了,首先是林,薛两家的女子觉得自己身份高贵,尤其是德妃背后的薛家女,那是楚晏名正言顺的表妹,怎么能让她跟一帮子小官送来的女儿住在一起。 坚决不同意。 薛家女要升级住到离楚晏近的地方,林家女岂能善罢甘休,她姑姑可是当朝皇后,底气比薛家女还足。 如此折腾了几日,终于在知道纪挽歌要住的地方后,爆发了出来。 景仁宫正殿是楚晏处理政务的地方,他也住在这里,叫做天恩殿。 安排纪挽歌住的地方,就是这个天恩殿。 当然了,景仁宫里也是有给正妃准备的地方,叫做天赐殿。 原本后院的一帮子女人争破头想住的地方就是这个天赐殿,谁知道她们争的你死我活,最后纪挽歌才是最狠的,直接要入住天恩殿。 那可是楚晏日日呆着的地方,这身份高低,还用比吗? 所以这两位高贵的女子不干了,立时就闹了起来,先是砸了自己所在小院子里的所有东西,吵嚷着必须给她们挪地方。 可是楚晏的手下都是什么人,绝对是自你拔刀向天啸,我没看到就是没看到。 林,薛两位主也知道这帮下人就是她们闹出给大天来,都不会给她们做主挪地方,故而,就闹到乐天恩殿。 楚晏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了以下唇枪舌战。 “林玉霖,你要不要脸,太子哥哥从来没有将你看在过眼里,你这般死乞白赖,有意思没有?!” 林玉霖,林氏的闺名。 “呵呵呵呵呵呵,薛莹畔你行了吧,还太子哥哥,谁不知道你那身份,继夫人生出来的东西,跟我面前,充什么高贵阿。” 薛家女,薛莹畔,是德妃的兄长永吉侯薛镰娶的继夫人生下的女人,永吉侯的原配夫人只生下了三个嫡子。 但是因为薛镰当年对嫡妻并不好,这三位嫡子对父亲也没有多少好感,更因为德妃当年力主给薛镰娶了现在这位继夫人,这三个嫡子对德妃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自来后妈都是一种凶残的生物,而这位永吉侯继夫人,更是此类生物中的战斗机,招数使的多,还无所顾忌,满京城打问打问,这位继夫人的名声,那绝对是能够止儿郎夜哭的。 薛莹畔最讨厌别人提她的母亲,小时候呢,当年觉得有这么个凶残的母亲很威风,家中的谁不得让着她三分,可是长大了,才知道,这个母亲的害处阿。直接导致没人敢娶她,开玩笑,有个凶残出名的娘亲,这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而且在她凶残娘亲的打击下,前任嫡妻生的三个儿子全部没有长歪,反倒是薛莹畔要风得风,要雨的雨的亲亲大哥成了知名废物。 这时候凶残的继夫人才开始恐惧,人家那三个儿子可是抱团的很,而且都是楚晏身边的用的人,再看看自己的一儿一女,儿子倒是厉害,妻子小妾的弄了一屋子,孩子生了一窝子,闺女却无人问津,看着就要嫁不出去。 在这样下去,别说永吉侯的爵位,就是她们娘三的命都保不住阿。 要是薛镰一蹬腿,那兄弟三个,想想都觉得她们几个的下场会很血腥。 可巧天无绝人之路,这可不就遇上楚晏要大婚的事,本来德妃是看不上薛莹畔的,当然了,在德妃眼里没人能配得上她儿子,但是吧,娘家总得有个人阿,先前那三兄弟因为继夫人的事记恨她,这继夫人的儿子又是个废物点心,德妃也是心慌阿,现在这楚晏她都已经控制不了了,等将来永吉侯府到了那三兄弟手里,她这个德妃可就真的成了空架子了。 现在拉拢儿子是关键,就这样薛莹畔进了景仁宫。 论身份,论家学,甚至论人的格调,薛莹畔那是拍马也赶不上百年诗书传家林氏家族里出来的嫡女林玉霖的,能依靠的可不就是表妹这点亲近了吗?现在被林玉霖毫不犹豫的道破,薛莹畔顿时恼羞成怒,甩手就要开打。 林玉霖觉得薛莹畔简直粗鄙到难以形容,说不过就动手,你是土匪吗? 所以楚晏进来就看到猛扑过去要对林玉霖开打的薛莹畔,已经笑的无比轻蔑的林玉霖。 没人想到楚晏会突然出现,林玉霖反应快,立马跪下就看时抹眼泪。 薛莹畔反应慢,先是看了看楚晏身后,确定没有纪挽歌的身影后,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撇嘴大哭。哭可是门大学问,你看看林玉霖,那是美人垂泪,我见犹怜。在看看薛莹畔,那是傻姑娘被卖,扯开大嘴就干嚎。 楚晏找了个地方坐下,接过一叶递上的茶水,浅尝一口。 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女人,他这景仁宫从来都是井井有条,连个大声说话的下人都没有,这突然间这般又是谩骂又是嚎的,倒也新鲜。 楚晏什么人,从小到大那都是储君,便是德妃在楚晏面前,那都是很有分寸的,这般女子撒泼的样子,楚晏真是没见过。 不由的想,今日要是纪挽歌来了见到此情此景会是怎么个样子。 恐怕会一人一个飞镖赏过去,只求耳根子清静。 楚晏可没有忘了他最好的一队暗卫可全都葬身纪挽歌的手下,那个女子真的心狠手辣起来,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的。 想想又得意,跟眼前这些庸脂俗粉比,纪挽歌那可真是与众不同的厉害。 这么想着,楚晏竟经不自禁的笑出来。 他这一笑,林玉霖的泪止了,薛莹畔的干嚎声也是停了。 到底还是林玉霖明白事,戚戚哀哀的唤:“殿下。” 身上有书卷气的女孩子,这般哀怨,自是一派风情。 薛莹畔哪里能学来,她从小可是照着女霸王的样子培养起来的,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一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楚晏打断了。 “演够了就回去。”楚晏说的并不严厉,只不过他回头又对知秋说:“将这大殿给本宫好好清洗,以后可不要什么脏东西都往里放,沾了浊气,扰了清静。” 这话不可谓不重,林玉霖听懂了,也觉得自己今天被薛莹畔这个蠢货拉低了整体的格调,站起来行了一礼就走了。 这样也算是能挽回些颜面,反正有薛莹畔在,说什么高大上的话都会歪楼,那可真是个狗都嫌的人。 林玉霖挥挥衣袖这这么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薛莹畔顿时觉得自己胜利了,大嘴一咧,笑了。 这薛莹畔其实长的还是不错的,要是真是个母夜叉的样子,德妃不可能将她安排进来,她也不是傻子,她儿子什么人,就是身边的丫头都个个貌美。 但是人在美也抵不住傻阿,薛莹畔那空荡荡的大脑,完全将她拉入了万劫不复的根源。 比如此时她问楚晏:“表哥,你不会真的要那个夜国的女人住在天恩殿吧,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能住这里,要住也是我住。” 一叶,知秋,就是一一都挡住了脸,不忍直视阿,有木有? 这般智商,真的很让人替她担心阿。 楚晏揉揉太阳穴,觉得纪挽歌简直就是他平生知己。这种时候,真的没什么比一颗飞镖取人性命来的更加让人痛快了。 当时他进宫德妃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了。 “母妃看你是个闷性子,做事沉稳虽然好,但是总要有人调剂不是,你那表妹是个单纯的,总能让你展颜。” 单蠢,是真的蠢阿。 “表哥,你怎么不说话?”薛莹畔很傻很天真。 楚晏很黄很暴力,“将她关到无极阁去。” 惊世人 第117章 楚国皇宫众生相 @兜兜妈(′-`).?oo感谢一下 纪挽歌一觉睡醒,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身体坐起,先是肩膀疼的倒吸一口气,黄金就收在纪挽歌床前的榻板上,听到纪挽歌发出声音,腾的一下就翻了起来。 “小姐。”黄金现在都成了惯性了,从随身带着的香囊里拿出药丸就往纪挽歌嘴里放。 纪挽歌吞了药,缓了缓疼痛感渐渐消失,这才从床上爬起来,“什么时辰了?” 黄金挠挠头,她刚才也跟着睡着了,那么还知道时辰阿,这楚国的天色于夜国不同,天黑的要早很多,只是看天色根本就看不出来,“小姐,我出去问问。” 黄金说完就跑出去了。 纪挽歌走到窗前,睡着的时候这窗户自然是关闭起来的,她伸手推开,眼前的景象像是一场梦境一般,入夜的楚江两旁灯火辉煌,星星点点的光点在不停的移动着,火光照在奔腾的江水中,更是映射的让人目眩沉迷。 “是不是很美?” 耳边突然有了说话声,纪挽歌侧头,看到一脸严肃的彭厉锋,就那么一刹,纪挽歌居然觉得一半脸隐藏在黑暗中的彭厉锋显得深不可测,他的眉眼五官本来就长的刚毅,上挑细长的眼,笔直的鼻梁,以及微微翘起的嘴唇,看的入了迷,纪挽歌不知不觉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阿峰,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呢?” 纪挽歌不傻,知道这些男人都是有自己的计划的,夜未泽,彭厉锋,还有楚晏,以前纪挽歌能毫不怀疑彭厉锋对自己的感情,但是现在,这份感情并不在那么的令人坚信,愈加显得不稳固起来。 彭厉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楚国,楚国可不是没有守军的国度,怎么可能让彭厉锋带着人这般大摇大摆的来,甚至于,彭厉锋在见到楚晏的时候,完全没有半分到了楚国,需要对楚晏多多忌惮的自觉性,依旧如往日般嚣张,这虽然看似是应该的,但在纪挽歌看来,这都是异常之处。 还有自从纪挽歌离开夜国,这都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彭厉锋这次来,只是带来了一封年画绒写的亲笔信,信中说她已经到了有药泉的地方,并且一切安好。 这让纪挽歌觉得更加奇怪,难道这么久的时间,彭厉锋就是跑去看了一趟年画绒,这实在令人费解,纪挽歌关心年画绒没错,但是彭厉锋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只为带一封信回来。 从前彭厉锋对于纪挽歌来说,好似一张白纸,她了解他的一切,为他的欢喜而欢喜,为他的伤痛而悲伤,甚至在认识的最初,彭厉锋抽纪挽歌两鞭子的时候,纪挽歌自认也是能够看的清彭厉锋的所思所想的,但如今却全部变了,彭厉锋在纪挽歌面前不再是什么都能看透的人,这让人不安。 原本看着窗外的彭厉锋转过头来凝视纪挽歌,窗外的灯火照射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的,让从来都明亮的没有一似阴霾的脸,竟多了几分妖冶,纪挽歌心惊不已。 彭厉锋突而一笑,那样子比上当年不知愁滋味的恭王世子半点不差,他说:“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总是要让你达成的。” 纪挽歌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心口一阵抽痛,冲口而出,“阿锋,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早已经后悔,当时信誓旦旦的跟彭厉锋说她想嫁来楚国,那时候的想法天真直白,但是这一路跟着楚晏相处时日增多,纪挽歌当然承认楚晏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强势,优渥,有作为成熟男人的一切优良品质,但是同样也有成熟男人与身俱来的神秘,心计,纪挽歌看不透楚晏,哪怕是楚晏随口的一句话,纪挽歌都觉得那是经过深思熟络过的,这一路来,桩桩件件,现在想来似乎都在楚晏的计划中,纪挽歌的受伤,刺杀,以及名扬天下的楚晏宠纪挽歌如命,等等的一切,在楚晏那云淡风轻的淡笑里,竟像是一切都在楚晏的掌握之中。 迎娶纪挽歌,让其他几国的心思都转了起来,而且因为夜国的女子将与楚国太子联姻,很自然的其他几国都将夜国划分到了楚国的势力范围里,这样的话夜国想要联合周边的国家,别说是一起抗击楚国,就是跟别的国家想要搞好关系,怕都是不容易的,这样一来,简直就是将夜国架空了,夜国以后只能依托着楚国。夜国靠海,气候温和,无论是粮草还是银钱,只要楚国需要,夜国就没有不给的理由。 这是其一。 其二,有纪挽歌这么个好拿捏的太子妃在,楚国国内的那些势力就没办法控制楚晏,楚晏就更加可以毫无顾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些纪挽歌都是在这一路上想通的,但现在更令她恐惧的是彭厉锋的变化,她如今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过彭厉锋一个,若是彭厉锋都变的阴谋重重,那么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彭厉锋笑容不变,伸手拂过纪挽歌落下的头发,沉声说:“哪有那么容易?” 纪挽歌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都像是在说梦话,这里是楚城,楚晏在这里经营了多少年,别说是离开,怕是他们的一举一动楚晏都是了若指掌的,离开,谈何容易。 纪挽歌垂下头,知道自己当时的一时冲动才导致了今日的后果,可是要真的嫁给楚晏吗?想想都觉得迷茫。 “不想嫁给他了吗?”彭厉锋问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纪挽歌抬头看他,这句绝不是彭厉锋的性子能问出来的,依照他的霸王性格,这时候不是该说,我不管你怎么样,总之你除了我谁也不许嫁之类的话吗?若是他那样说,她也许不会像如今这般的恐惧。 彭厉锋伸手就捂住了纪挽歌的眼睛,低声说道:“挽歌,我也会害怕的。” 爱情里,谁又是真正的强者,患得患失的心情,彭厉锋也有。对楚晏,彭厉锋的感情复杂,那是他的师哥,从小仰望着的目标级人物,在彭厉锋的思维里,楚晏似乎从来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无论是本来就该是楚晏的东西,还是先是属于彭厉锋后来被楚晏抢走的东西,还有为数不多的几次,彭厉锋寸步不让,楚晏宁可毁了那物件都不让彭厉锋得到的。 有些心理一旦形成是十分难被更改的,比如在与楚晏的争抢中,彭厉锋从来都是处于弱势的这一项,彭厉锋当然会怕,没人知道他的心情与恐惧,从楚晏开始表现出对纪挽歌的兴趣开始,他就怕。但是他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将怕字露在外面,他只能逼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强大。 如果说恭王的死让彭厉锋尝到了人世辛酸,一夜成长,那么纪挽歌就是他不懈的要变的更强大更坚不可摧的动力,他不能失去她,连想想都不能。 也许相同的人能嗅到彼此身上的味道,彭厉锋当然能看出这一路来,楚晏对纪挽歌的感情是变化了的,刚才楚晏对纪挽歌说话的语气,虽然楚晏极力的想表现的跟他平时一样温文,但是彭厉锋多么的了解他的这位师哥,根本就不难听出楚晏言语中的关切早已不符楚晏平日里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与冷淡,那种隐藏的狂热让彭厉锋心惊。 “挽歌,我总会让人如愿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低沉的叹息,让人听着心尖都跟着抖起来,纪挽歌眨眨眼,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彭厉锋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挪开手,急急的问:“是不是伤口还疼?” 彭厉锋最为介意的,就是她受伤了,他曾经赌咒发誓此生不让她在受伤的,没想到却还是没有保护好她,来的晚了,虽然气她恼她,但最后还不是都化成了心疼。 他越着急,她哭的越厉害。 彭厉锋没了主意,只得抱起来哄,哄小孩子似的。 纪挽歌只将头往他的颈窝里埋,哑着声音说:“阿锋,你不要变好不好?” “好。”这种时候,当然是说什么就答应什么的。 “那你不许离开我。” “好!” 彭厉锋对纪挽歌的撒娇那是在受用不过,看她止住了哭声,这才低声问她,“我们用膳好不好?你也饿了。” 纪挽歌哭得眼睛红红的,她本不是爱哭的人,这时候便觉得有些别扭,不开心的说:“我不喜欢吃这里的东西。” 纪挽歌的口味从来都是偏南地的,这时候这么说,有实情的,当然也有没事找事的原因。 彭厉锋只是笑,“这里靠江,江中鲜鱼不错,晚上让黄金给你做鱼吃好不好?” 纪挽歌笑的甜蜜。 —— 就这么休整三天,纪挽歌不出意外的接到了让她进宫请安的旨意。 这原本是礼数,她一趟来,说是大婚,其实也是代表着夜国这里对楚国投诚来的,大婚定在下个月初十,在这之前,她先行进宫倒是有必要的。 但是纪挽歌不认为这一趟进宫她能一路顺遂。 “我陪你去。”彭厉锋说。 纪挽歌摇摇头,来宣旨的太监根本没有说这是皇帝的旨意,还是皇后的旨意,或者嫔妃的旨意,抑或着是这些人都想见见她。 若是要入后宫,那么彭厉锋跟着去显然是不合适的,彭厉锋也是关心则乱了。 纪挽歌跟着宫人一路进宫,入了宫门只见马车上帘子一掀,楚晏坐了进来。 这三日楚晏虽然没有登门去看纪挽歌,但是东西可是流水似的往纪挽歌现在所住的领江小筑里送,整个楚城的百姓现在都已经习惯了每日成着三顿饭般的看着一队又一队的人马往领江小筑里送东西。 补药,珍玩,玉石,首饰,只要是能想到的,就没有楚晏不送的。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楚晏这是搬空了景仁宫只为搏的美人一笑。有人说好,自然有人说坏,纪挽歌这一趟来,嫁妆自然是带的不少的,不说纪霆给这个闺女准备的能看花人眼的嫁妆,就说是夜国皇帝出的那一份,那也是前无古人的隆重,这其中还有粮食千担,各种蔬菜育种的种苗,种子无数,也是依托嫁妆之名,给楚国上供,说是嫁妆总比说成是上供来的好听些,这些东西太多,要是运进京城来,连放的地方都没有,所以现如今全部安置在城外的一出仓库里,楚城百姓并没有见到纪挽歌的嫁妆,少不得有人说,这是楚晏太子怕当时候纪挽歌出嫁嫁妆太少难看,所以现在可不就是可着劲的给纪挽歌送东西嘛。这些东西将来可都是会成为嫁妆随着纪挽歌再一次入住景仁宫的,这么说来太子也不亏,不过是给纪挽歌做脸面罢了。 不管这些人怎么说,有一个中心思想是跑不了的,那就是楚晏是真心喜欢这位镇国公主,已然到了痴迷的程度。 纪挽歌今日出来,少不得被围观,一路上纪挽歌都能听到马车外吵吵嚷嚷的声音。 楚晏进了马车,看纪挽歌几日装扮的很隆重,毕竟是以夜国镇国公主的身份第一次进楚国的皇宫,当然需要好好的应对,赤红色绣牡丹的朝服,头上带着白狐狸皮毛做成的扶额,珍珠缠金丝的头面,额见画着妖娆的桃花。 楚晏见纪挽歌的次数不数,但是纪挽歌这般全副武装,盛装的样子,楚晏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纪挽歌平时的装束多数比较轻便,舒适为主,这般郑重其事,看的楚晏很是欣喜。 纪挽歌心情难免有些紧张,今日一行,旨意里没有宣除纪挽歌之外的任何人,夜未泽,彭厉锋都不能来,这无疑是她一个人的战场。 “飞镖带了没?” 实在没想到楚晏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纪挽歌表示很无语。 但是他这般语气,倒让纪挽歌的心情放松了很多,随着他的话接道:“可以用飞镖吗?” 原本真的就是一句玩笑话,但是谁知楚晏竟然有模有样的点头,“当然可以。” 纪挽歌噗嗤一笑,心里的那点子忧愁是完全没有了的,其实跟楚晏相处久了,还是会觉得不错的,他能洞察人心,会在纪挽歌最需要什么的时候,毫无令色的给予,让她缓解心情。 楚晏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说:“除了我父皇,你看不顺眼的尽管用飞镖便是,凡事有我。” “这........”纪挽歌语塞,转而问:“你陪我一道去吗?” “不。”楚晏否认,“我要去勤政殿。” 楚城的人都知道,楚王二年前得了奇病,每日不得操劳,否则轻则疲惫不堪,重则昏迷不醒,所以从二年前开始,楚国的国政基本上都已经交到了楚晏手里,对夜国一战,楚晏离京数日,便是如此,楚王都没有接手的意思,很多急件都是八百里加急送至楚晏手中加以定夺的。 楚国的国君对楚晏,那是真的放心。 楚晏现在在纪挽歌面前已经不在自称本宫,这让纪挽歌有些不适。 纪挽歌抿住嘴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的时候,外面有人禀报,楚晏该走了,临下车,楚晏对纪挽歌说:“你会成为我的太子妃,不需要对任何人客气,不许受委屈。” 他说的斩钉截铁的,纪挽歌从他那波澜不惊的眼眸中看到了力量,他是真心的。 楚晏下车后,马车继续前行,咯哒咯哒的响声中,纪挽歌良久无言,最后只能楚晏的行为定义为,他是这座皇宫里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主子,现在的纪挽歌被楚晏当作自己人,未来的太子妃,若是纪挽歌受了侮辱,自然也就是楚晏受了侮辱。 所以他刚才的话,意思就是别给我丢人。 虽然这么解释有些曲解的意思,但是纪挽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不是她不知道楚晏的好,只是心里有那么一个人,对于旁人的示好,总是会刻意的回避。 下了马车上小轿,纪挽歌先来到的是皇后娘娘的凤仪宫。 纪挽歌站在高高的宫门口回望,六国本来就是同根同源,文化上基本是相通的,唯一的差异怕就是地域差距,比如夜国的皇宫多秀丽,修建的精巧别致,但是楚国的皇宫多磅礴,有种广阔的气势。 跟在宫人身后,纪挽歌进了凤仪宫。 楚国皇后林氏已经高坐后位之上,在等着纪挽歌呢,她身边坐着的,便是她的侄女,林玉霖。 林玉霖一直对这位能让楚晏动了凡心的异国女子抱有好奇心,今日宣纪挽歌进宫,她实在没有不来看看的道理。 一见之下,心中也是有了感慨,凭着楚晏的为人,果然看上的不是凡品,林玉霖并没有多少蔑视的意思,在她看来,好女子都值得被尊重,纪挽歌背井离乡,到楚国来,在林玉霖看来是佩服的,虽然心中还是有敌意,但是这敌意并不妨碍她欣赏纪挽歌。 纪挽歌礼仪周全的给林皇后行了礼,林皇后一幅居高临下的高傲模样,竟是连给纪挽歌赐座都不曾,就这么让纪挽歌站着。 林玉霖暗自叹气,她的这位好姑姑,当年出生便被判说是凤命,家中人自然是无一不是捧着宠着的,林家本来就是百年望族,加上对林后从小的娇惯,自然就形成了林后目中无人的脾性,后来命判准确,林后的确坐了皇后,可是命判只说她能坐皇后,却没有告诉她,这一生是否过的快乐,林后这种目空一切的性子,要是嫁入寻常世家,看在林家势大,自会体谅几分,但是嫁入皇家,这样的性子简直就是催命符,试问,你连皇帝你都看不上,你还能看的上谁? 林后年轻的时候处处挑楚帝的毛病,嫌楚帝不够体贴,嫌楚帝不够专一,甚至连楚帝身上有汗味,她都能折腾的天翻地覆,那是楚帝还不是楚帝,只是皇子,为着林家,为着林后这天生的凤命,他忍着。但是一旦翻身坐了帝王,谁还会再去亲近一个处处挑自己毛病的妻子,更何况在林后眼里,楚帝能够当上皇帝,那靠的完全就是她们林家,靠的是她的凤命。 就算事实真的如此,楚帝也不会想听这样的话,谁愿意自己老婆天天念叨,你曾经是个吃软饭的,要不是靠了我们家,你现在早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这话对于男人来说,真的是戳脊梁骨啊。 为此,才有了楚帝多年的盛宠德妃,才有了嫡出的皇子现在只是皇子,德妃的儿子现在是万人敬仰的太子的情形。 林家的人不是不着急的,空有皇后位置有什么用,后宫掌宫权在德妃手里,太子是德妃的儿子,楚帝一年也就除夕夜进皇后宫一次,这样的皇后,有等于没有好不好? 林后也听劝,年轻的时候不在乎,但是现在为了儿子,为了家族,她是愿意低声下气一些的,可是皇帝,哪里还给她低声下气的机会呢。 不能从皇帝哪里下手,那就只能从楚晏这里下手,今日能见纪挽歌,林后觉得她都是给了楚晏巨大的面子,一个异国的大臣之女,她能让她踏足着凤仪宫都是赏赐了,还赐什么座。 林后这脾气,坑苦了林家人,所以在下一辈的教育里,林家人下足了功夫,教出林玉霖这样的好女孩,怎奈楚晏对女子从来敬而远之,从未表现出过兴趣,现在楚晏没有拒绝让林玉霖住进景仁宫,林家人就差求神拜佛了。 林玉霖当然知道这些,而且她更知道,无论楚晏打的是用纪挽歌当挡箭牌,不要她们这些代表各方势力的女子为正妻的主意,还是真的喜爱纪挽歌,这纪挽歌今日都是不能得罪的,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啊。 所以,林玉霖站起身,亲亲热热的上前拉住纪挽歌的胳膊,娇俏着说:“妹妹快来一起坐下,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呢,今日一见,还真是让人惊艳,这样的妙人儿,可真是令人过目不忘啊。” 纪挽歌小心的观察着林玉霖的动作,表情,她可不会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亲近,林玉霖虽然长相并不是多么的出众,但是眉宇间淡淡的书卷气是骗不了人的,女子有学问,看起来就会慈眉善目些,一时纪挽歌竟然看不出她的动机。 “玉霖,你拉她做什么,没地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林后对林玉霖的表现很不满。 听到这话,纪挽歌竟然妥妥的松了口气,这样的态度才对嘛,什么姐姐妹妹的,好可怕。 林后自持身份自然是看不上纪挽歌的,南地小国的大臣之女,给她提鞋都不配。林后将自己的厌恶那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林玉霖抓着纪挽歌的手一紧,神对手不怕不怕啦,猪队友艾玛坑死人啊。 纪挽歌当然能感觉到林玉霖刚才那一僵,分分钟复原了,紧张什么的,瞬间去无踪啊,纪挽歌扬起笑,简直要靠到林玉霖怀里去,笑眯眯的说:“不知姐姐姓名,挽歌瞧见你,那也是欢喜的很。” 林玉霖表情僵硬之后,很快恢复正常,“你叫我玉霖姐姐吧,我虚长你一岁。” 纪挽歌脑子可不慢,自己的生辰八字这些人都知道,这可真是调查的够全面啊。 “玉霖姐姐。” “挽歌妹妹。” 林后那脸色难看的都能点火了,为什么啊,因为她最讨厌这些姐姐妹妹的称呼,每次德妃来请安,说一句皇后姐姐,她都恨不得撕了德妃。 谁是你姐姐,本宫出生就是凤命,那是九天的凤凰有木有,你是个什么东西,山鸡啊山鸡,可是偏偏这山鸡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的。 叫的人只想抓狂,林后也不是没想过挽回楚帝的心,可是看看德妃的做派,林后是实在做不出来啊,索性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吧。 但是她能忽略纪挽歌跟林玉霖在这里姐妹情深,却防不住自己的儿子。 纪挽歌正全神贯注的跟林玉霖演戏,外面就有通报,旭皇子来了。 这旭皇子跟楚晏同年生人,现在也还没有大婚,楚晏没有大婚是因为不近女色,这位旭皇子嘛。 纪挽歌看到他本人,就知道的原因,因为旭皇子从进了凤仪宫那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林玉霖,纪挽歌想这林玉霖比自己还要大一岁,今年可就十八了,这个岁数还不嫁人,实在是属于晚婚。 林玉霖从旭皇子进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声,安静的出奇。 纪挽歌要是这样都看不出猫腻,那她也是白活了。 林后闭着的眼睛再也闭不下去,挥手就让林玉霖送纪挽歌出去,“跪安吧。” 林玉霖刚要行礼,旭皇子一个健步不过就扯住了她,“表妹,你膝盖不好,别行礼了。” 这一下子,纪挽歌就彻底变成了局外人,啧啧啧啧的站在旁边看着这对表哥表妹情意深,不错,不错。 林后气的抬手就要砸东西,林玉霖挣开旭皇子,拉着纪挽歌就出来了。 “公主殿下莫放在心上。” 纪挽歌点头,我不会外传的。 林玉霖想了想又说:“我也不埋公主您,我心系太子殿下,这一次能被送进景仁宫是我求之不得事,我心知太子殿下爱重公主您,但是我只求一个能伺候在殿下身边的机会,决不会妨碍到公主与太子殿下的。” 纪挽歌脸色一变。 林玉霖看纪挽歌的样子,心里倒是松口气,看起来这位公主殿下是真的全心的爱慕楚晏的,这就好,女子一旦沾了情爱,就会方寸大乱,就算纪挽歌将来成了太子妃,林玉霖也是有信心打败她的。 纪挽歌想的根本就不是楚晏,而是刚才楚旭对林玉霖表现的这么明显了,现在却告诉她林玉霖会成为楚晏的女人。 这兄弟抢女人的事情,看来在哪里都有发生啊。 真是好心塞。 怀着这样的心情,纪挽歌又往德妃的宫中开始迈进,谁知刚走进德妃的雎鸠宫,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在喊:“将她给我拿下,狠狠的打!” 惊世人 第118章 德妃娘娘好可怕 纪挽歌身后跟着黄金与善直,今日进宫倒是把他们两人都带在身边了,纪挽歌第一反应先是扭头跟善直说保护好黄金,然后就不客气的拿出飞镖照着向她扑过来的宫女,嬷嬷飞了出去。 倒是没有取这些人性命,但是纪挽歌身边三尺内是绝对没有人能接近的。 纪挽歌也没有想到她会动了兵刃,但是想起楚晏说的看不顺眼的尽管用飞镖,纪挽歌就有了底气,管你是谁,敢动想伤害我的心思,全部狠狠的回击回去。 这样子下来,纪挽歌的出场,不可谓不威武霸气。 “你.......你......你竟敢如此大胆!”薛莹畔气的话都说不利落,只是指着纪挽歌大声喝道。 纪挽歌这时才抬头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女子,一身水红色的宫裙,若是忽略那气的扭曲的五官,倒是还算的上是个佳人。 论长相,薛莹畔比上林玉霖是要美貌的。 这当然得益于薛莹畔的母亲,一般原配妻子都是世家嫡女,世家女子多力求端庄,很少有长的美色过人的,但是庶女却是不同,妾室求貌的良多,所以庶女多继承妾室母亲的容貌,比之嫡女要美貌许多,薛莹畔的母亲能去做继室,自然不会是什么特别体面的身份,当然是个庶女,薛莹畔随了自己的娘亲,容貌不错,大眼高鼻,是楚地女子里不错的长相。 “你是什么人?”纪挽歌初一入门,就遭受袭击,也是没什么好心情。 薛莹畔看着纪挽歌一身的风华,更是恼恨的很,想想觉得不服气,怎么可能让纪挽歌这么下了她的面子呢,顿时跳脚说:“你们都是瞎子吗?给你拿下她!” 果然有没受伤的人向纪挽歌的方向蠢蠢欲动,纪挽歌眯眯眼,冷声说:“我看谁敢!” 确实没人敢,这德妃宫里的不过是些宫女,嬷嬷,太监,刚才几乎是一拥而上的,看到纪挽歌出手入电,谁还敢上去找死,心中对薛莹畔这个狐假虎威的主子倒是生出几分憎恨来。 宫里的人最会看人下菜碟,薛莹畔是德妃的侄女没有错,但是纪挽歌是谁,那是楚晏的未婚妻,未来的太子妃,这宫里到底谁才是那根最粗的大腿,不用人教,他们也是看的出来的。 薛莹畔看着这帮下人阳奉阴违,气歪了嘴也是没法子。 纪挽歌也懒得跟这些人交涉,你们不喜欢我,我还懒得伺候呢,纪挽歌转身就打算离开。 “纪小姐留步。”内殿后面一道女声打断了纪挽歌的脚步。 纪挽歌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从内殿里走出一位女子,飘飘渺渺的,与刚才的林后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位美人笑颜盈盈,看起来是个在和善不过的女子。 “姑母!”薛莹畔看到德妃,哈巴狗似的跑过去。 德妃狠狠的瞪了薛莹畔一眼,只需一个眼风,薛莹畔就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纪挽歌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看着,眼前看起来只是三十岁出头的女子,就是楚晏的母亲,楚国皇宫里宠冠六宫的德妃娘娘。 德妃看起来并没有宠妃的气势,反倒是像个和善的女人。 虽是长辈,但是看起来却没有一丝半点作为长辈该有的威严,反倒是显的很平易近人的模样,纪挽歌当然不会被她的表面样子骗过,这里可是德妃的宫殿,要是没有德妃的允许,那位叫她姑妈的女子是决不会做出这般无礼的举动的。 纪挽歌冷眼看着她们到底是想耍什么把戏。 德妃坐上高座,看纪挽歌没有半分要请安的样子也不恼,只是幽幽的说道:“希望纪小姐不要介意刚才的事情,毕竟畔儿将来还是要与纪小姐见面的,在本宫这里不打不相识,总好过在景仁宫里大打出手来的好。” 这位德妃娘娘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并没有为薛莹畔掩盖什么,甚至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坦然面对,连辩词都没有。 可是她的一句话,却还是让纪挽歌看清的事实,也就是说这位冲动的张口就要喊打喊杀的姑娘,将来也会是楚晏的女人。 纪挽歌瞅瞅薛莹畔。 薛莹畔接收到纪挽歌的眼神立马挺了挺胸,显出一幅高傲的样子来,不仅如此她还继续不依不饶的跟德妃说:“姑母,她好大的胆子,见您竟然不下跪行礼,您可一定要狠狠的治她的罪!” 听她这般说,纪挽歌噗嗤一下就笑了。 纪挽歌一笑,薛莹畔更是气红了脸,指着纪挽歌就骂:“姑母你看,她还笑话你呢,快将拉出去打板子。” 德妃根本不以为意,反倒是对着身边的心腹宫女说,“给纪小姐赐座。” 竟是完全不在意纪挽歌没有行礼这样的事,纪挽歌也不扭捏,她看的出来这位德妃不是凡人,所是一般的妃嫔,决不会说出德妃这样的话来,她倒是对这位楚晏的母亲,有些兴趣。 “畔儿,你先下去。”德妃对薛莹畔说。 薛莹畔当然不愿意走,但是德妃只需轻轻一瞥,薛莹畔就算是不情不愿,但是也还是扭扭捏捏的走了。 薛莹畔一走,德妃又让刚才被纪挽歌伤到的那些人下去治伤,完全一幅绝世好主子的模样。 纪挽歌就对这位德妃娘娘更加的好奇起来,等所有人都退尽了,德妃才看向纪挽歌,轻声的问道:“纪小姐觉得本宫这个侄女怎么样?” 这话怎么能问她呢,纪挽歌心中附白,但是德妃笑盈盈的看着她,似乎纪挽歌不说就不行一样的,故而纪挽歌也没有说什么虚假话,对于德妃这种在宫中浮沉一生的女人,没有什么是她看不透的,纪挽歌没打算跟她绕弯子。 “怕是不会得太子殿下喜欢。”纪挽歌说。 德妃轻笑两声,银铃一般的声音,“纪小姐说的很对。” 这有什么难猜的,就薛莹畔这个样子,要是遇上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自然会觉得她刁蛮任性好可爱,可是楚晏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般荒谬的想法呢。 德妃这才好好的打量了纪挽歌一圈,严肃下脸来说:“纪小姐倒真是能让本宫那儿子喜爱的人。本宫一直都好奇,能让本宫那眼高于顶的儿子喜爱的女子会是什么模样,今日得见,倒是真的觉得那孩子眼光不错,纪小姐你很好。” 德妃越是夸纪挽歌,纪挽歌越觉得不对劲。 要说德妃真的打心眼里喜欢纪挽歌,这是纪挽歌打死都不会相信的事,拜托,没见过那个婆婆是打心眼里喜欢儿媳妇的。 “德妃娘娘有话但说无妨。”纪挽歌觉得,还是有话直说的好,前面这些铺垫,能省就省吧。 德妃淡淡一笑,缨红的唇瓣轻启,“他喜欢的,注定是活不长的。” 到底是母子,虽然德妃说的很淡,表情也没什么恶意,但是纪挽歌还是觉得骨头一颤,抬眼看向德妃不解其意。 德妃却不愿意解释,拨弄了下耳边的红玛瑙耳坠,摇曳生姿的,她说:“去吧,想来皇上也是在等你的。”顿了顿后,她又说:“别看畔儿这幅样子,无论是你还是林家的那位都瞧不上她,但是她才会是活的长长久久的那一个。” 而这宫里,能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纪挽歌总觉得德妃脸上的表情让人毛骨悚然,那种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简直太有杀伤力了。 走出德妃的雎鸠宫,纪挽歌便看到站在雎鸠宫门前的薛莹畔,不说话不动的时候,这位千金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但是看到纪挽歌,她马上露出了缺心眼的表情,“哼!你以为我表哥是真的喜爱你吗?别做梦了,不过是以色待人罢了。” 这位小姐说话,还是那么让人不舒服。 纪挽歌反唇相讥回去,“那总比连姿色都没有的好吧。” “你!”薛莹畔气急。 纪挽歌却带着善直,黄金扬长而去。 下一站是楚国皇帝的寝宫,最后见皇帝,这似乎是楚帝自己安排的,虽然不合规制,但是皇帝就是规制啊,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楚帝的寝宫距离雎鸠宫有些远,途中纪挽歌才有时间跟善直说几句话,“刚才德妃的话,你怎么看?” 善直比纪挽歌的年岁都大很多,这些年也是一直跟在纪霆身边被大力培养的,很多事情纪挽歌拿不定主意,善直却能看出其中的缘由,这也是今日带善直来的原因。 善直沉思片刻说:“主子等下见了楚帝,还是傻些的好。” 善直只需一句话,纪挽歌马上就想到了其中的症结,其实很多事情不是你行不到,而是在某一个地方你蒙住了,有人提点一句,那么马上的就能明白其中的节点。 德妃的话,纪挽歌明白了,林玉霖很聪明,但是她代表的是林家,这样聪慧的女子,在楚晏身边,若是安分守己还到罢了,若是一心为着林家,第一个要灭了她的不是别人,就是她心心恋恋的楚晏。 楚晏那个人,是不可能让别人背叛他,掐住他的脖子的,尤其是女人。 而我....... 惊世人 第119章 父亲的爱子之心 纪挽歌一个激灵,可能要取纪挽歌性命的人,不是楚晏而是楚帝。 德妃果然是最了解这两个男人的人,楚晏个性强势,谋略在心,所以他不可能忍受身边有个林玉霖这样居心叵测的聪明人,倒是薛莹畔这样的傻子,虽说不会得到楚晏的宠爱,但是总不至于让楚晏动了杀心,毕竟那是他的表妹不是。 而楚帝呢,从这一路上不停受到的消息来开,楚帝对楚晏那可真是下了死力气培养的,不仅将权利全部下放,甚至于将很多在外人眼中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东西都给了楚晏,比如军队的调动权,要不然哪里来的楚晏能调动军队逼迫夜宸帝必须将纪挽歌嫁过来这样是事情呢。 那么对楚晏抱着这样高期望的楚帝,是不能能容得下纪挽歌呢。在楚帝的眼里,纪挽歌大概就是那个祸国的妖姬,能让他的儿子失控,能让他的儿子有软肋。 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古往今来,多少皇家子弟如此,你是可以有无数个女人,但是心中所爱却是决不能活的,无论从那个方面来开,楚帝杀纪挽歌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这样就完全解释了德妃的话,傻的人往往是活的最久的。 楚帝的寝宫叫做朝阳宫,比起皇后,德妃的宫殿,这里明显更加宏伟一些,有了之前的心理预设,纪挽歌走进这里的时候,简直心跳都有些快。 楚帝并没有在殿内见纪挽歌,而是在朝阳宫的花园里,纪挽歌见到了这位六国中最具权势的皇帝。 楚帝并没有龙袍加身,相反的,他穿着一席青色的道袍,但是显出几分仙风道骨出来,纪挽歌当然不会小看了这位国君,要知道楚国就是在这位皇帝的手上达到了现在的繁盛,当然了外界那些关于楚国有了楚晏才有了今日的形势的传闻不绝于耳,但是你要是听到这些传闻就将这位国君看低了,那绝对是找死。 要是没有一个英明的国君,就是楚晏再怎么有能力,也是决走不到今日这般境地的。 就比如说在夜国,凭着夜宸帝的性格,就是夜宸帝的儿子有楚晏这般的才华,也是不可能被这般重用的。历史上老子忌惮儿子的事情还少吗?太子被废的事情是太多了,太子真的是一个万分不好坐的位置,做的平庸,皇帝嫌你平庸接不起国家的重担,做的出色,皇帝又忌惮你的能力,怕你逼宫,所以能将太子捧的如此高的皇帝,绝对不是一般人,至少需要绝对广阔的胸襟才行。 纪挽歌毫无挑剔的给楚帝行了礼。 不似夜宸帝那般阴沉,楚帝不知道是不是长期练道的关系,看起来清瘦却挺拔明朗。 纪挽歌行了礼,楚帝手中摆弄着茶具,香气四溢的茶汤在他的指尖流转,他并没有抬头,纪挽歌也就安静的等着。 周遭就这么寂静下来,只有滚水咕嘟咕咚的声音。 整个朝阳宫里的太监下人,都是低眉顺眼的,连动一下都不曾。 纪挽歌眼观鼻,鼻观心,一点都不敢露出旁的心思来,这位楚帝可真是楚眼的亲爹啊,不需要旁人为他长声势,不需要华服,仪仗,只是这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所带出的神韵,就足够纪挽歌心生敬畏。 等到一套茶道用完,楚帝浅唱一口,这才开了口,“你知道这是什么茶?” 他问你,这个能让他提问的,也只有纪挽歌一个人了,纪挽歌微微抬起头,回道:“是六安瓜片。” 六安瓜片是唯一无芽无梗的茶叶,由单片生叶制成。去芽不仅保持单片形体,且无青草味;梗在制作过程中已木质化,剔除后,可确保茶味浓而不苦,香而不涩。六安瓜片每逢谷雨前后十天之内采摘,采摘时取二、三叶,求“壮”不求“嫩”。 而六安瓜片是楚国特产的一种茶叶。 “不错。”楚帝微微一笑。 又拿起茶碗给纪挽歌看,问道:“你觉得这个色泽如何?” “雨过天青云破处,乃绝色。”纪挽歌答。 “赐座。” 说是赐座,却并不是椅子,而只是一个蒲团,纪挽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用道家的礼仪稳妥的跪坐在蒲团上。 楚帝的眼睛里闪过精光,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 “你读过许多书?”楚帝的话,句句是问句。 纪挽歌不敢怠慢,“尚读过几本。” “愈顷的那些珍藏你怕是都看过了吧。”他说的是肯定句。 到这时,纪挽歌才真的抬头,仔仔细细的看了楚帝一眼,他说的愈顷,是纪霆的小字,并且这个字是纪霆作为纪挽歌师父时用的,在夜国的朝野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么说来这位楚帝对纪霆,绝不只是一点点的了解。 楚晏长的与楚帝并不相似,楚晏天庭饱满,地额方圆,是在周正不过的面相,楚帝却是瘦长脸,要说起来,楚晏要比楚帝更具有帝王相。 楚帝对纪挽歌的打量不以为意,只淡淡的说:“你爹当年可是风流佳公子,你这模样也是随了他多些,一别数年,倒是有些想念他。” 他的话中有感慨,却并没有多少真的思念之情。 纪挽歌还是继续一言不发,楚帝放下手中的茶盅,发出叮的一声声响,接着他的话风就变了,变的带着帝王的威严与残酷,“要不是你是愈顷的女儿,你活不到今日。” 纪挽歌后背一凉,今日她进宫见到宫中的三大巨头,可谓性格各异,除了高傲的林后外,楚帝与德妃,都是让纪挽歌留下来深刻的印象,心中不得不感慨楚晏能有今日之成就,这父母双方都起着不可磨灭的作用。 “我知道。”也不过是一瞬间,纪挽歌就放弃了善直让她傻一点的建议,对着这样的长辈,纪挽歌并没有能够以演技胜出的胜算。 楚帝得到纪挽歌的答案,没有很意外,倒是笑了出来。 “愈顷的女儿,也好,也好。”他这样说。 纪挽歌静心听着。 “朕这一生最得意之事就是得了晏儿这个一个儿子,他是楚家上百年来最出色的子弟,至今为止,他也没有辜负朕的期望,可是现在有了你。”楚帝声音并不大,但是每一声都能传到纪挽歌的心中去,有些感慨万千的,夜国的皇子,纪挽歌接触的多,也能看的明白,虽然夜宸帝对他们其实是没有多少父子情谊的,可是楚帝却是全然不同的,虽然从来楚晏对楚帝都是绝口不提,甚至在很多地方透露出来的,楚晏对身边的父母,都是怀着浓浓的防备之情,但是在纪挽歌面前,楚帝却没有将这份父爱掩藏起来,也许他只是为了楚氏的江山才如此,但是却不能否认,他的确为楚晏做了最长远的打算。 “夜国将你送来打得什么主意,你一定心知,晏儿心慕你,竟为了你求到朕的面前。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既然如此,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是也只有一个机会。朕决不会容忍晏儿毁在一个女人手里,更不会容忍朕的儿媳妇是个心系异国的女子,你能明白朕话中的意思吗?” 纪挽歌沉默片刻,“我明白。” 楚帝这是怕纪挽歌心心念念着夜国的利益,为了夜国去做伤害楚晏的事情。 纪挽歌摇摇头,“我不会伤害他。” 不说楚晏为人如何,但是对纪挽歌,楚晏却没有表现出过太过邪恶的一面,哪怕就只是表面上维持,也是好的,纪挽歌并没有答应夜未泽要为夜国充当细作,当然也不会伤害楚晏。 只是楚帝万万没有想到,纪挽歌也许有可能心系他人,不是楚帝不够心思细密想不到这里,而是在楚帝眼里,楚晏简直就是哪里都好的完美男人,他实在想不出,这世上竟然有女子不喜欢他的儿子。 得了纪挽歌的保证,楚帝并没有松口,却反之说:“若是有一日你伤害了朕的晏儿,可不要怪朕翻脸无情,你父亲与朕有些交情,这交情只能换得朕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却没有第二次。” 纪挽歌沉默了,这话她万不敢说,到了现在她心中要离开楚国的心思更加的坚定,不说楚晏后宫有多少女人,就是楚帝,德妃,甚至是林后,都让纪挽歌觉得身心俱疲,这半日下来竟然是比跟人斗武半日还要累人的多,可见这般处处都要留心的日子,真是一日都不好过。 纪挽歌对这种权利斗争,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有一种天然的抵触,她从来没有在这般的环境中生活过,小时候被魏姨娘的迫害下,纪挽歌的日子是过的很苦,甚至连吃饭都成问题,但是这种生活是身体上的苦,却不是思维上的,对于勾心斗角,纪挽歌并不怎么了解。 很多世家大族中的女孩子,从小跟着母亲,无论是当家主母,还是受宠小妾,都是日日在宅斗中度过,见多了,自然就有了心思。 但是这些教育,对于纪挽歌来说,完全没有啊。 “你且去吧。”楚帝没有久留纪挽歌。 纪挽歌一路低着头离开,心中有些恐惧。 惊世人 第120章 溺水人的那根稻草 “公主有礼,太子殿下有请。” 楚晏会来请自己,纪挽歌并不觉得惊讶,事实上她的确想见见楚晏。 在楚国皇宫这半天的时间,纪挽歌已经感觉的到了无形的压力,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心思,在纪挽歌看来唯一有些感情的人,反倒是看起来最冷酷无情的楚帝,其他的无论是林后还是德妃,都像是没有感情的生物,林玉霖与薛莹畔不过是被利益驱使的傀儡,并没有真的真情实感。 想想也觉得好笑,皇室里的人哪里能活出自己呢,可能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纪挽歌看来,这些一个个机关算尽的人,还真的不如街市上那些贩夫走卒活的千姿百态。 楚晏并没有在勤政殿见纪挽歌,多少还是顾及着些前朝处事重地女子还是规避些的好,勤政殿的后面,有一处单僻出来给楚晏平时休息的地方。 纪挽歌走进去就看到了满桌子的饭菜,这并不令纪挽歌吃惊,这时辰本来就到了午膳的时辰,但是让纪挽歌没想到的是,这些饭菜里,竟然多是纪挽歌喜爱的菜品。 看到纪挽歌来,楚晏勾起唇角,一席龙纹朝服的楚晏看起来气势十足,比起刚才纪挽歌见到的楚帝,不仅不差,反倒是多了几分贵气,到这时候,纪挽歌不得不相信那方术士说的,也许是真的,楚晏看样子的确比楚帝更具龙气。 “坐吧。”楚晏对纪挽歌语气温柔。 满室的太监,宫女,满满当当的,个个低眉顺眼,但是纪挽歌就是觉得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这样的感觉从她踏入这座皇宫中就一直如影随形。 楚晏对纪挽歌不自在看在眼里,眼睛一转,对着纪挽歌身后的善直,黄金说:“行了,你们也都别跟着了,都下去吧,备了膳食给你们。” 纪挽歌回头,看善直拉着黄金给楚晏谢恩,然后善直看向纪挽歌,纪挽歌点点头,善直这才带着黄金离开。 “你们都下去。” “是。” 一室下人躬着腰退下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半点的声响。 等室内只剩下纪挽歌与楚晏两人,紧绷了半天的纪挽歌才算是松口气,终于不用在绷紧全身的每一处肌肉。 楚晏怎么可能看不出纪挽歌的放松,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亲自拿着公筷给纪挽歌布菜,先是玉兰笋片,这是纪挽歌最爱吃的东西之一,楚晏不知从哪里知道的这些,纪挽歌对楚晏的能力从不怀疑,他能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底细摸的清清楚楚,并不是什么难事。 纪挽歌也不客气,这一早上,她是真的饿了。 纪挽歌吃的香,楚晏的动作也就没有听下来的意思,“喝碗汤,你的伤还未好,骨头汤对你身子好。” 楚晏照顾起人来,是真的无微不至的,纪挽歌吃了一阵,这时候才觉得不妥当,楚晏平常吃饭,纪挽歌是见过的,别说亲自布菜了,只需一眼眼神就有知秋,一叶给他全部料理好,那是何等的尊贵,现在这般伺候自己,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纪挽歌咽下口中的大骨浓汤,说了句,“你也吃啊。” 楚晏笑笑,却是不动,纪挽歌也不傻,拿起海碗里的汤匙给楚晏盛了一碗,然后递过去放在楚晏的面前。楚晏这才满意,拿起自己手边的调羹慢慢的喝起汤来。 “早上见到的那些人,感觉如何?”楚晏边吃边问。 贵族大多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但是既然楚晏不顾及这些,纪挽歌也就没有在乎那些俗礼,倒是认真的跟楚晏说起了早上的那些人。 这一路来,反复的心思暂且不论,楚晏对纪挽歌的照顾,纪挽歌还是记在心里的,再加上纪挽歌觉得自己迟早要离开这里,对楚晏总是有那么些愧疚的,毕竟楚晏也是护了她这么长时间的。 刺杀那次,虽说最后是纪挽歌受了伤,但是纪挽歌记的清楚当时楚晏想也不想就为自己挡剑的模样,楚晏这样的人,能做出那样的举动出来,可见对纪挽歌是没有恶意的。 纪挽歌从来就是个你对我有一分好,我就对你十分的人,这时候对楚晏,纪挽歌完全没有隐瞒。 “林后此人性格局限,对你来说不足为惧。林玉霖虽对我说对你满心爱慕,但是有旭皇子对她的倾慕在,到时候怕是会弄出什么不好的传闻来,给你冠上一个兄占弟妻的名声怕就不好了。”楚晏与楚旭到底谁年岁大,纪挽歌不清楚,但是一般坐上太子位的那个,都会自称大一些,这样到底于情于礼一些。说到德妃,纪挽歌的用词更加斟酌一些,“关雎宫里那位喊打喊杀的女子,自称是你的表妹,看着是个天真的,将来怕是还有的闹腾,这样的人怕倒是不怕,就是烦人的很。” 这都是纪挽歌的肺腑之言了,说完她有些紧张的看向楚晏,他别觉得她是在跟他告状就好。 楚晏当然不会这么觉得,一早上带着内阁大臣处理政事的楚晏,其实已经很累了,但是这样的一顿午膳,清淡可口的菜色,唧唧聒聒的小女人,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但是却让人心生温暖,很多时候,高高在上是一种冰冷的尊贵,那地方越高,就越冷。 仅仅是一顿饭的时间,楚晏竟然已经想不起曾经他是怎样每日每日一个人对着满室寂静独自用饭的了。 “你会觉得烦吗?”楚晏问。 纪挽歌啊了一声,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因为楚晏这一句话,纪挽歌也就明白,无论是林玉霖还是薛莹畔,楚晏都是打算收入房中了。 这没什么不对,楚晏作为楚国的太子,被寄予厚望的未来英主,他怎么可能会独守一个女人。 纪挽歌不是不明白,自古才子多风流,便是那写出千古诗句的司马相如,还不是不能守着卓文君相伴终老。 释然一笑,纪挽歌觉得自己一早上来的惧怕,甚至是对未来的不安都是多余的。 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这样高高在上的皇宫,已经身边这个对人皆冰冷,唯独对自己温柔以待的男人,都是不属于自己的。 是不是这一路的息息相处,让她的心中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痴望呢,女人还真是感性动物,只要日日相处,就能让女人对那一点点的柔情心动不已。 楚晏比之彭厉锋,是更加的成熟,有权势,甚至对女子的照顾与讨好都高出许多,但是这样的男人,注定不会只属于一个女子,注定与人分享的感情,纪挽歌宁可不要。 “我倒是没什么,主要还是担心你。”她迟早都是要离去的,应该烦心这些人的,是楚晏,而不是她。 楚晏又给纪挽歌夹了块甜糕,用牛乳,杏仁制作的,一般饭后用一块,让人口气清新,也有去去油腻的作用,对这样哄孩子的东西,纪挽歌不怎么喜欢吃。但是在楚晏的逼视下,只得乖乖的吃了。 纪挽歌吃着糕,楚晏喝下最后一口汤,这一顿饭,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吃,就喝了这么一碗汤,其实大多数的时候,楚晏都吃的很少,每样东西都是浅尝即止。 外人都说晏太子对世间万物皆看的很淡,不惜不爱,但是只有楚晏知道,他是害怕自己会对某样东西产生出喜好,他明白自己的性子,执着到病态,这也许是皇室中人都有的毛病,从来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想要什么而得不到呢。 楚晏不想经历这样的体验,所以他对什么都不喜欢,不多废半分心神,这需要多么大的克制力,在孩童的时候,克制自己不去喜欢那些小玩意,不去跟寻常孩童一般玩耍,在彭厉锋满山掏鸟蛋的时候,楚晏在孜孜不倦的学习,无论是文治武功,他都力求达到最好。 但是现在,楚晏正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失控,他看着正心不甘情不愿吃糕的纪挽歌,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中对这个女子的占有欲望有多么的强烈。早上的事情,不用纪挽歌说,楚晏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他还是想听纪挽歌说一遍,令他以外的,纪挽歌没有说一句埋怨,或者曲解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为他着想,甚至最后一句说了什么,她没什么,只要是担心他。 这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感情,从纪挽歌奋不顾身的挡在楚晏身前开始,楚晏就知道自己完了,那是一种如溺水之人揪到救命稻草的感觉,如果没有这一根稻草,也许他会随着水波漂流远方,随孤单,冰冷,但是总是还有自己的广阔水域,但是纪挽歌带给楚晏的,却是另一番天地,是楚晏没来没有感受过的,却拼命想要拥有的。 “你先回去吧,嫁衣已经制作完成,稍后会送到你哪里,你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告诉那些人,自有根据你的要求更改。” 楚晏突然提嫁衣,纪挽歌心中一突,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惊世人 第121章 狮王身边的女子 回到临江小筑正是午后十分,阳光正明的时刻,纪挽歌有些昏昏欲睡,掀开马车的布帘,纪挽歌迷糊着被彭厉锋抱了下来。 “阿锋。”纪挽歌自动自发的将两只手臂圈上彭厉锋的脖子,到了这一刻才发觉,没有哪里比他的身边,更让她安心的了。 彭厉锋偏偏头,用下巴在纪挽歌光洁的额头上蹭了蹭,带着新长出来胡渣的下巴刺在纪挽歌的细嫩的皮肤上,微微的刺痛,“累了?” “恩。”纪挽歌伸手推推他的下巴,不让他碰到自己,他的胡子从来又硬又粗,扎的人不舒服。 彭厉锋脸颊被纪挽歌推着,低头吻吻她的掌心。 纪挽歌枕在彭厉锋宽厚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彭厉锋将她抱进内室,放在软塌上,盯着她安静的睡颜良久,到了这时才是真的感觉到她是真的回来了,并且就是他的身边,不曾离去。 这半天来彭厉锋所感受到的恐惧,无力,甚至是恼恨,不是本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他不仅仅是恨自己能力不足,没有法子让纪挽歌能永远在他身边,更多的是对纪挽歌内心感情的无措,从他们开始到现在,多大数时候,都是他彭厉锋上赶着,很少有纪挽歌主动的时候,彭厉锋了解纪挽歌的性子,对于对纪挽歌好的人,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恩情,纪挽歌都会全心感激,这样子的人,在楚晏的面前,不动感情都难。 彭厉锋可是太知道楚晏的手段了,就是当年楚晏处处与他为难,他还不是照样对楚晏恨不起来。 那种不安感,简直让彭厉锋恨不能杀尽这楚国的所有人。 他的暴虐,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只不过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被深埋在心底罢了。 —— 纪挽歌一觉睡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彭厉锋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无论是谁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都会生出奇异的心思来。 就在纪挽歌还脸红尴尬的时候,就听到彭厉锋冷冰冰的说了句:“你的嫁衣送来了。” 纪挽歌一刹愣住。 这才想起楚晏说过会送来嫁衣这档子事,可是看着彭厉锋的脸色,纪挽歌也知道他是不开心的,纪挽歌心中也不是很舒服。 从来,她对彭厉锋都是那么的习以为常,似乎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彭厉锋的理解与支持,那么长久的时间里,彭厉锋用时光让纪挽歌有一种自信,这种自信,让纪挽歌觉得对彭厉锋她有十足的把握,这种把握,让她从来没有小心翼翼的去顾及彭厉锋的感受。 比如说要嫁给楚晏。 她从开始到如今,想到的,多是自己是否喜欢,还有自己的日子是否能过的好,却很少去设身处地的为彭厉锋想,作为彭厉锋这样霸道强势的男人,会不会介意她这般任性的举动。 也从来不觉得,彭厉锋会不要她。 一直不断的宠爱,会让人生出恃宠而骄的心情来,这种心情是幸福,但是对另一方来说,又何尝不是残忍的。 彭厉锋说完这一句就转身离开,走的极快,没有半分留恋一般的。 黄金在彭厉锋出去后,带着人将纪挽歌的嫁衣送进来,凤冠霞帔,简直闪花人的眼睛。 凤冠,因以凤凰点缀得名。凤凰是万鸟之王,所以只有皇后或公主才配得上它,通常只在隆重庆典,如婚礼上才戴,普通平民一概不能佩戴。帔,对襟长袍。左右胯下开叉,有水袖。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单单看那刺绣着的金光闪闪飞天凤凰,就能让人爱不释手,黄金爱的都不敢用手去触摸,世间女子对嫁衣都有来自骨子里的向往,觉得那是自己走进幸福的见证,是终于找到了相伴一生那人的证明。 纪挽歌愣愣看着那嫁衣,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有想过嫁人,这么说也许不太真切,确切的说,她从来不觉得嫁人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在纪挽歌长期的认知里,婚姻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婚姻代表的就是妻妾相争,代表的就是长年的母女分离,已经无休无止的羞辱与痴等。 纪霆与年画绒的婚姻,无疑在纪挽歌的心中是留下巨大阴影的。 尤其现在年画绒还以离开作为这段婚姻结局的情况下。 纪挽歌对婚姻从没有就不抱什么美好的幻想,她想的不过是跳出纪家,跳出那个局限她的小院子。真的到了今天,看着血红的嫁衣,纪挽歌竟然生出几分惧怕来。 嫁给楚晏,面对的同样是无休无止的内宅争斗,还有,还有就是....... 纪挽歌跳下床榻,穿上鞋子就往外追去. “你家王爷呢?”纪挽歌急急问着刀剑。 刀剑不敢怠慢,只说:“刚才王爷带着棍棒出府去了。” 刀剑没说,刚才狮王出去的时候,那脸色可真不是一般的难看呐。 纪挽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接过黄金拿出来的外衣,披上就往外去,她知道彭厉锋一定气坏了,她才进了宫一趟,回来就有人往府里送嫁衣。 这不是变相的说明,她进宫表现的很想嫁给楚晏的样子,要不是如此,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人送来嫁衣。 纪挽歌带着善直骑着马就出了府,骑马是彭厉锋手把手教过纪挽歌的。 刀剑被留在府里当然就是为了让他守着纪挽歌,纪挽歌要出去,他没有不跟着的道理啊。 “你知道你家王爷去了哪里?”纪挽歌对刀剑还真是没有半点的客气,那完全就是对自己人的态度。 刀剑自然也没有把纪挽歌当外人,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筒往天上一扬,天空中有了星点的光晕,不一会儿在远处的天空中,也有了这样的光晕。 “在那里!”刀剑说。 纪挽歌当然没有二话,跟着刀剑一路飞驰就奔着彭厉锋所在的地方而去。 可是纪挽歌万万没有想到,她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在楚城南城的一个小院子里,纪挽歌刚刚踏入,就看到一个穿着嫩粉衣服的小姑娘扑进了彭厉锋的怀里,欢呼一声:“锋哥哥。” 纪挽歌觉得脚步都有些不稳。 稳住心神,仔细的看看那人,倒不是陌生人。 “老铁匠?”纪挽歌喃喃的说。 彭厉锋身前不远处的老者扭过脸来,看到纪挽歌也是一愣,随后老脸一皱,笑着说:“丫头,怎么是你?” 没错这小院子住着的,就是当年提纪挽歌打造流星雪花镖的老铁匠,那扑入彭厉锋怀里的女孩子,可不就是当年的小童子。 只不过一别经年,原来男女都看不出来的小童子,现在已经长成了嫩生生的小姑娘。 小童子当年就跟纪挽歌吵吵嚷嚷,现在看到纪挽歌也没有什么好声气,撇了撇嘴说:“不是说新娘子都很忙的吗?” 纪挽歌眼神复杂的看了看腻在一起的彭厉锋与小童。 彭厉锋有些不自在,将小童推开些,教训道:“秦柳,站好!站没有站相,像什么样子!” 这语气,虽说是责备,但是却还是避不开的亲昵,纪挽歌心中泛酸,但是她从来要强,怎么也是不肯表现出心伤来,纪挽歌只问向老铁匠,“老铁匠伯伯,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来都是老头儿,老头儿的叫老铁匠,这突然一出声叫伯伯,老铁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老人家一生什么没见过,一看彭厉锋与纪挽歌之间的眼神流转就看出了问题,在联想到楚国太子即将迎娶夜国镇国公主的传闻,心底只能叹息一声。 人之一生,情爱最苦,又是一对有缘无份的苦鸳鸯阿。 老铁匠咳嗽了一声,沉声说:“老人家我带着阿柳云游六国,今日才到楚城,没想到刚一入城,就能遇上你们两人。” 这......这也太巧了吧。 纪挽歌转眼看向彭厉锋,只是一眼,以前的小童,现在的秦柳嘟着嘴巴横到了彭厉锋面前。 当年的小童不过九/十岁,从纪挽歌去到南地,到如今,也有三/四年的时光了,这个当年看起来像个小男孩的小孩子,竟然也张成了女子的娇俏的样子。 秦柳不是那种美艳的女子,但是那一双带着灵气的眼睛,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古灵精怪出来,这不是养在世家的女子能有的,那种张扬与不羁,就是纪挽歌也不得不自叹不如。 看到这样霸占着彭厉锋小姑娘,纪挽歌第一次尝到了那种无处发泄的酸涩,说不出来的憋闷,只觉得心都被人刨开了似的。 面对那些对楚晏表现出好感的女子,纪挽歌只觉得麻烦,烦躁,却从没有这般觉得疼过。 这疼痛来自哪里呢,来自秦柳的那声锋哥哥,还是来自于彭厉锋对秦柳那种发自内心的亲昵,纪挽歌心中发烫,是她自以为是,彭厉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子呢。 “.........”纪挽歌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彭厉锋却也没有将秦柳拉开的打算,就那么放任秦柳在他的面前,用这种敌视的眼神看着纪挽歌。 在很多事情面前,纪挽歌都能勇往直前,但是面对这样的画面,她却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纪挽歌丢下一句,“我还有事,改日登门到访。”然后转身就跑。 惊世人 第122章 倾城一嫁(一) 纪挽歌已经趴在窗户上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江水整整一天的时间,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 肩头突然添上一抹温暖,纪挽歌回头看,黄金一脸担忧的站在纪挽歌的身后,纪挽歌想扯扯嘴角给她笑一下,倒是到底还是没有笑出来,她的嘴皮干涩,一扯竟多了好几条口子,丝丝的渗出血来,疼,且钻心。 “小姐。”黄金看纪挽歌失神的样子很是揪心。 纪挽歌却只是摇摇头,往黄金身后看了看,说不失落是假的,自那日看到彭厉锋与秦柳关系亲密到今日,彭厉锋竟然在没有露过面,甚至是这临江小筑里彭厉锋带来的人马,都统统的被彭厉锋撤走,这样已经过了多日。 纪挽歌心中也是有些傲气,他既然有了新的人,那么她就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纪挽歌从不知道,原来失去彭厉锋对她来说,竟然是如此撕心裂肺的一件事。 “嘶。” 疼,是真的疼,原本纪挽歌肩上的伤已经恢复良好,但是最近却有出现了反复,不知道这疼的到底是肩膀,还是她的心,“药还有吗?”纪挽歌问黄金。 黄金点头,给纪挽歌递上药,这药是楚晏定期派人送来的,只不过最近纪挽歌服药的剂量越来越大,黄金想着总是是药三分毒,这药还是不宜多吃的好。 纪挽歌吞了药,那股子从心底里泛起的疼痛才算是缓解了些,她也是知道黄金的担心,只说:“你放心啦,我都晓得。” 黄金欲言又止的,晓得是晓得,但是却还是这般又是为何。 黄金当日没有跟出去,但是善直是跟出去了的,回来自然对着黄金说了个明白,黄金多年前就没有见过什么老铁匠,对这起子人根本没有记忆,听到善直说的事情,心中又是生气,又觉得释然。 狮王到底与自家小姐,是有缘无份的,黄金坐在纪挽歌身边,她们从来都很亲近,完全没有主仆的距离感,到了这个时候黄金觉得她不能在放任纪挽歌下去,自那日回来,纪挽歌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吃不好,睡不香,成日里除了吃药,在无其他嗜好,这一天天的下来,形销骨立到黄金看着都不忍心。 “小姐,你别嫌我多嘴,这狮王这样倒是好,跟你断个干净,你也能彻底放下心思嫁给太子不是。”黄金不是不知道纪挽歌的心思,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彭厉锋现在不过是夜国一个空有爵位的王爷,这个爵位能保到哪一天还说不上来,黄金觉得人活一世还是要势力一点,当年家中夫人可不就是这样,如果年画绒早早跟了夜宸帝,哪里来那么多的苦难,在黄金看来,情情爱爱的,有,固然是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子离了情爱,有太多的东西还可能支撑着活下去,美食,权势,甚至是将来的儿子。 “再者说,太子殿下对小姐你,那也是真的掏心挖肺的,这些日子,你也是亲眼见到的,这楚城里谁不说太子要把整个景仁宫都搬空了。” 这倒是有目共睹,楚晏为了能让纪挽歌开心,那真是费尽了心思,什么好东西都往临江小筑搬,尤其最近纪挽歌心情不好,楚晏来过两次,纪挽歌都在昏睡当中,楚晏瞧着更是心焦,虽然他忙于政事脱不开身,但是来问安的人,可是一日都不差的,甚至将一叶,知秋都给纪挽歌指使了过来,那可真是让人瞧着都觉得心生羡慕。 纪挽歌不出声,只伸出两只手抱住膝盖,脑子里重复的仍然是那日秦柳扑入彭厉锋的画面。 有些东西你拥有的时间太长,渐渐的你会将他完全的融入自己的骨血中,从纪挽歌第一次对男人产生绮梦开始,彭厉锋就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无论是好的,坏的,都是两人不可磨灭的过去,纪挽歌想不通,那样深刻的感情,为什么会在一昔之间更改,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黄金看说楚晏并不能引起纪挽歌的主意,便说起了旁的,“恩泽王最近频频出去,善直说他去过好几次景仁宫呢。” 纪挽歌脑中这才清明起来,夜未泽最近在向楚晏示好,这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事,但是让人想不明白的事,这示好似乎有点过了,有点像奴才对主子一般的。 夜宸帝虽然这一次被楚国大军压境弄的没了办法,最后不得不将纪挽歌送来和亲,但是这并不代表夜宸帝就此向楚国俯首称臣,夜宸帝那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甘心屈居人下,夜未泽这么干,难道就不怕夜宸帝那边对他的行为不齿。 纪挽歌不禁对夜未泽如今的行径猜测起来。 黄金睹见纪挽歌皱起眉头,就知道纪挽歌的心思是动了的,紧忙说:“小姐,你吃点东西,好不好?我给你熬了银鱼粥。” 银鱼产自海边的一种小鱼,在夜国的时候,还是柳妈妈经常给纪挽歌熬这种粥,纪挽歌当然是喜欢的,年画绒跟纪挽歌分开已经好几个月了,没有母亲在身边,纪挽歌只觉得自己是没娘的孩子是棵草,愈发的没人疼爱了。 “哪里来的银鱼?”纪挽歌随口一问,这楚国可是内陆国家,并不靠海,这地方要弄来银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黄金口中念着神佛,她还以为纪挽歌不问呢,兴冲冲的说:“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小姐啊,你是不知道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有多少。” 原来是楚晏送来的,纪挽歌说不上自己心中那满满的失望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听到太子两个字,她是真的没了胃口,只从窗台上爬下来,淡淡的说:“我现在没有胃口,先休息一会儿吧。” 黄金好容易劝着她能吃些东西,却没有想到两句话的工夫,纪挽歌又不吃了,心中难免的有些不怎么开心,对着纪挽歌说道:“小姐,你还有三天就要大婚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放下吧,狮王再怎么好,那都不是你的啊,要是你成了婚还是这么个样子,将来太子殿下就是心胸在宽广,也是容不下的。” 纪挽歌闭上了眼睛,只想着黄金说的,彭厉锋再好,也不会是她的。 不会是她的了。 怎么会走到这一天呢,纪挽歌也不知道,当初想着嫁来楚国,也不过是想着能跟彭厉锋长相厮守,现在却完全变了形势,这些日子,纪挽歌不吃不喝,开始的时候还是存着彭厉锋会心疼的主意,只要他心疼了,自然会来跟她解释,他与秦柳其实什么都没有的话,然而,这一次纪挽歌高估了自己,彭厉锋没有在露过面。 纪挽歌迷迷糊糊的睡着,眼角的泪水止都止不住,不曾失去过,就不会明白,原来失去会是如此的痛。 恍惚间,感觉有人在吻自己的眼角,纪挽歌心中升起几分希望来,睁开眼睛,看到楚晏的脸,心中的火苗几乎是在瞬间就熄灭了。 “挽歌。”楚晏的声音带着他与生俱来的那种凉薄,丝丝扣扣的。 纪挽歌闭上眼睛,不知该怎么面对楚晏,她曾经是贪心的,有彭厉锋全心的呵护,她却还是没有阻拦楚晏的示好,这也许都是她的错,是她贪图别人给她的温暖,所以才会导致关系失控,现在楚晏对她这样,只让她心头沉重,她太明白不过,楚晏对她好一分,她就失去彭厉锋一分。 从来没有想过,会以失去彭厉锋的代价得到楚晏的照顾。 很多时候女孩子并不是真的朝三暮四,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贪心,可是这贪心背后所带来的后果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就如纪挽歌,自从彭厉锋离开后,她觉得自己成了被折断翅膀的鸟,这里的一切都陌生的出奇,她害怕这样陌生的环境,已经这里每一张陌生的面孔。 原来她以前能活的那么肆意嚣张,甚至在楚国皇宫里都敢用飞镖,并不是因为楚晏,而是因为彭厉锋,无论什么时候,她都知道自己是有退路的,无论她做什么,彭厉锋都是不会扔下她不管的。 有了倚仗,才会肆无忌惮。 只怪她明白的太晚了,现在彭厉锋已经不知道去往何方。 楚晏对纪挽歌这样的态度并没有动怒,倒是好声好气的劝着纪挽歌,“你要多吃一些东西,还服着药就敢这样折腾,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纪挽歌不说话,只是沉默。 楚晏叹口气,他当然知道纪挽歌与彭厉锋之间的种种,彭厉锋能识趣,楚晏当然很开心。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没动过将纪挽歌生生夺过来的心思,那种横刀夺爱的念头,想起来就让他热血沸腾的,但是现在看到纪挽歌这个样,他又心疼。 情之一字,哪里是人能够控制的。 情爱里无智者。 楚晏伸手顺着纪挽歌的长发,低声说:“总有一天,在你心里,我会比他重要的,是不是?” 惊世人 第123章 倾城一嫁(二) 纪挽歌不言不语,楚晏叹息之后,才说:“等你嫁进景仁宫,我有的是法子治你,且让你在任性两天。” 楚晏什么时候走的,纪挽歌并不知道,这般昏昏沉沉的又过了一日。 黄金简直是开心的要疯魔了去,欢天喜地的跑来跟纪挽歌说,楚晏太子为了迎娶纪挽歌可真是下了大功夫,什么大功夫呢,纪挽歌并不怎么想知道,但是耐不住黄金嘴快。 原本明日大婚,今日就已经全城戒备,家家户户都装点起来,甚至城中所有的道路上都铺上了大红色的绸布,绕城算下来,可谓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十里红妆,更加之,为了楚晏的大婚,其他五国,除了夜国外,那可都是派了使者前来道喜的,这几日楚城内外那真是达官贵人云集,各国派来道喜的人,当然也不能是普通的官员,单说各国皇子,那都是来了不少,这场婚礼,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是六国近年来最大的一场盛事。 黄金说的津津有味的,但是纪挽歌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一般,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楚晏会把婚事弄的这么大,这是纪挽歌没有想到的,不过转年想想,楚晏这样的身份,他的大婚,自然是要六国皆知的,乘此机会还能将楚晏的声名在上一层楼,出生便带着异象的天降明君,还是一位痴情的男人,这简直是在世人面前筑起了一道高墙,无论是谁,在楚晏面前,都不由得自惭形秽。 不过,黄金又有些愁绪的说:“好是好,但是那其他几国的人也太讨厌了些,竟然每个国家都送来了贵女,我听说这几天,太子的景仁宫都快要住满了呢。” 纪挽歌只是笑,其他几国不送来人才是奇怪的事,夜国这次捡了个大便宜,正妃的位置被夜国的女子占了,其他几国怎能善罢甘休,不将楚晏的后宫弄成一张减缩的六国版图,这事就不算玩。 对于后宅,纪挽歌仅有的那点子知识都知道,正妻算什么,不过是个名号罢了,就看看自己那么多年被魏姨娘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估计其他几国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的,正妻并不代表什么得宠才是关键,就看楚晏,也不就是宠妃的儿子,什么天生异象,在那些上位者眼里这不过是楚帝宠爱,才想着给楚晏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要是德妃不得宠,便是楚晏真的是天纵奇才,也照样会被淹没在后宫之中。说白了,宠爱才是第一位的,现在送这些女人进楚晏的后宫,将来要是得了楚晏的宠爱,那可真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纪挽歌这几日虽混沌,但到底脑子还是能运转的。 想想楚晏现在那满满当当,环肥燕瘦的后宫,纪挽歌颇觉得有些好笑,楚晏那样的人,这些女人想着拿捏他,还真是异想天开。 就算是再怎么不情愿,这一天终究还是会到来,纪挽歌在一叶,知秋,黄金的合力之下,穿上了巧夺天工的嫁衣,一叶的化妆技术了得,不肖片刻,纪挽歌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多日来的病态,不仅没有了病态,反倒因为这段日子的消瘦,多了几分艳丽出来,那种妖娆的,如鬼魅一样的气质,是纪挽歌从来没有拥有过的,现在看起来虽然惊艳的很,但是却也多了几分诡异。 “公主殿下真是艳绝天下。” 这话听着像是恭维,其实并不是什么好话,堂堂公主,沦落到要用自己的容貌去讨好男人,这又是什么好事情呢,但是到了今日纪挽歌却不愿意在浪费多一分的力气。 只黄金哭哭笑笑,嘟囔着:“要是夫人看到小姐出嫁的样子,还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 夫人,纪挽歌恍惚的想起年画绒的样子,一时觉得心酸的厉害,她那个爱她如命的母亲,要是看到她如今的这个样子,怕是会哭死过去吧。 纪挽歌不言不语,顺从却不带半点欣喜。 一叶,知秋对视一眼,她们可是明白的很,为了这场婚事,最近一段时间楚晏那是夜夜难眠,就怕纪挽歌出什么问题,这里怕只有纪挽歌不知道,现在的楚城,早都被楚晏为成了铁桶,别说是闲杂人等,就是城中的百姓,都不知道又多少被驱逐出城去了,一叶,知秋不明白楚晏这是在担心什么,在她们看来,这纪挽歌能嫁给楚晏,那是三生都修不来的福气,难道还会不愿意不成。 但是看纪挽歌这般无惊无喜的样子,两人心中难得的想到一处去了,景仁宫里现在的女人何止数十人,每天花样繁多,熬汤的,裁衣的,唱曲的,献画的,无一不是为了能得到楚晏的欢心,那可谓是使劲了浑身解数。 唯有纪挽歌这位正主,对楚晏不理不睬,楚晏来过几次,纪挽歌连床都没有爬起来过,可就是如此,楚晏却还是殷勤的很,什么吃的,用的,只要是顶好的,总是要给纪挽歌送来一份的。 这人间情事,实在是难料的很。 纪挽歌没有兄弟,出门子当然是由夜未泽背她出去,纪挽歌爬上夜未泽的背,时隔多日没见,纪挽歌带着盖头,夜未泽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只是这么一背的时间,夜未泽就心惊起来,因为纪挽歌的重量,简直轻的不可思议。 背部的感觉器官灵敏,夜未泽不难判断纪挽歌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 不知是不是送嫁一方总是会有些伤感,这时候的夜未泽甭管心里有着什么样的盘算,都暂且放下,低声对纪挽歌说:“无论怎样,身子都是自己的,要珍惜。” 纪挽歌一言不发,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没有了意义,夜未泽无论如何都是会亲手将她送到楚晏面前的,这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一下子,纪挽歌就乱了心智,胸中涌起浓浓的恨意来,恨最初的夜未澜,恨夜未泽,恨楚晏,当然也恨彭厉锋,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的恨过。 恨的全身发抖,恨的咬牙切齿。 纪挽歌所做的是顶上雕着金凤的太子妃轿辇,这是楚晏能给她的最好的身份地位的象征。 轿辇缓缓升起,十六人抬的轿辇比上皇帝的,也半点不差,纪挽歌掀开盖头,撩起轿辇旁的布帘,外面果然如黄金所说,满眼的红,刺目的让人心中发悸。 纪挽歌身上所有的飞镖都被一叶,知秋收去,说是婚嫁当日这种喜庆日子还是不要在身上带着这些兵刃为好,最可气的是黄金,竟然也跟着她们一起将纪挽歌所有的能够用来防身的东西全部搜走,纪挽歌放下布帘运气,可叹她从来引以为自豪的轻功,到了如今,竟然是半点都提不上来。 想想也是觉得自己傻,楚晏那样的人,怎么会不防备着她,只是纪挽歌没想到,楚晏会这般的狠。 狠的让人恐惧。 轿辇原本要围城一周以示尊崇的,但是楚晏却说自己等不及,让轿辇从临江小筑出来就直接去景仁宫,半点都不让耽搁。 一路吹吹打打,纪挽歌坐在轿辇里摇摇晃晃。 突然摇晃的幅度开始变大,纪挽歌还没有稳住身子,就听到外面在喊,“走水了!” 纪挽歌再也顾不上礼仪,一把推开轿辇前方的正门,扑面而来的火光,满城的红布被点燃,像是一条肆虐的火龙,毫无顾忌的杀气腾腾而来。 纪挽歌听到周遭的呼救声,扑通一声,轿辇落地,身边的人都慌忙逃走,一叶,知秋急忙来拉纪挽歌出去,但是纪挽歌却坐在轿辇中纹丝不动,她的气息提不上来,逃跑是无望的,但是凭着她的武功底子,一叶,知秋想撼动她,却也是不可能的。 一叶,知秋,对看一眼,留下一叶守在这里,知秋跑去叫人来,要是纪挽歌今天出个什么意外,她们可是都不用活了。 知秋走了,一叶背对着火光对纪挽歌说:“公主殿下,还是跟我离开吧,难道你不怕死?” 背上的皮肉都像是要被烧焦了一般的,火从来如此,就算它还离你很远,但是那灼热的空气,却依然能将人灼伤。 纪挽歌被着热气靠着,这觉得脸上的妆容都要化了一样的,但是却出奇的露出一抹笑容来。 这么多天,这是纪挽歌露出的唯一一次笑容,便是一叶都看着呆了一呆,今日纪挽歌的妆化的实在浓,这样的大浓妆配上此时的笑容,简直让一叶据的毛骨悚然起来。 只听纪挽歌说:“死有什么可怕的,我便是死,也是不会嫁给你家主子的,这样的结局也好,省的我自己动手了。” 一叶只用了很短的一点时间,就惊讶的说:“你知道?” 纪挽歌微笑。 一叶平静下自己澎湃的心情,倒是没了刚才强势的口气,只劝说道:“太子殿下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跟着太子殿下,一辈子还能少了那东西。” 一叶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歪斜着到了下去。 纪挽歌听到那人的声音,“还不出来!难道你真想嫁给他!” 惊世人 第124章 倾城一嫁(三) (满钻加更!) 纪挽歌刚才跟一叶,知秋相持良久,到了这会子也是真的支持不住,竟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彭厉锋看出她的不对劲,虽说现下热浪扑面,但是纪挽歌的汗未免也流的太多了些。 “你怎么了?”彭厉锋急忙将纪挽歌抱了出来。 纪挽歌偏头看彭厉锋,他的眉眼本就生的狭长,不说话时显得斜飞入鬓的英挺。到底他还是没有不管自己,纪挽歌心中一松,疲惫迅速来袭,闭上眼睛之前,纪挽歌只来得及给彭厉锋展颜一笑,漂亮的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墨色的眼珠子也放出柔和的光。 后来发生了什么,纪挽歌全然不知晓。 等她再一次恢复神志时,已经躺在床榻上,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一片翻着蓝色光晕的镜面,说是镜面其实不是那么确切的,因为纪挽歌还看到了游来游去的锦鲤,甚至还有随水波漂移的水草,她只觉得自己身处地下,喃喃的说:“原来死后是这样子,还真是美呢。” “胡说什么!”身边传来一声低吼。 纪挽歌侧侧头,看到眉头紧锁的彭厉锋,眨眨眼,在眨眨眼,才说:“阿锋,你快回去,别陪我死。” 彭厉锋被纪挽歌样子吓得肝胆俱裂的,刚才他拧了帕子给纪挽歌净面,是真的没想到擦去那弄弄的脂粉,纪挽歌真实的脸色会是如此,这会儿又听纪挽歌生生死死的没个忌讳,眼底的红血丝都布满了。 可是现在的形势,他只能柔声哄着她,“你别怕,先撑过这两日,我带你出去看大夫好不好?” 好一会儿,纪挽歌才想是明白了过来,虚弱的问着彭厉锋,“阿锋,我是真的没有死对不对?” 彭厉锋本来是想发怒的,可是这些日子不见,再见她竟然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哪里还舍得跟她发脾气,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怀里,她身上瘦骨嶙峋的,抱在怀里都胳手,实在让人不忍心的很。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死。”彭厉锋低低的说。 纪挽歌这时候脑子才清明起来,将这件事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的说:“阿锋,你可真是,连抢婚这样的事都做得出。” 纪挽歌连笑都已经不负往日的灿烂,彭厉锋不由抱紧她几分,“挽歌,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病的这样重,难道楚晏没有给你请大夫诊治。” 楚晏?现在纪挽歌听到这个名字,是真的打心眼里惧怕,但是想起楚晏的所作所为,纪挽歌又觉得讽刺,“他给我请大夫,我成这样可不都是败他所赐嘛。” 彭厉锋听不明白,只转过纪挽歌,对上她的眼睛,看清她眼中的惧怕与讽刺,彭厉锋再怎么傻也猜出来了,“他给你下毒?” 这倒真是楚晏会做出来的事,那是个占有欲强烈到丧心病狂的人。 只是没想到他会这般对待纪挽歌,彭厉锋以为,楚晏最起码对纪挽歌也是动了真情的。 “他怎么会?”彭厉锋不是不相信楚晏会做出这种事来,而是不相信他会对纪挽歌这般,“我以为他待你还是不错的。” 不错?纪挽歌连笑都没有力气,可不是不错嘛。 简直太好了。 彭厉锋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对毒是真的不怎么有研究,看纪挽歌的样子,急急的问:“可知道是什么毒,可有解法。” 纪挽歌摇摇头,她对毒也不是很有涉猎,但是看过的书却多,开始时她完全没有猜到这件事,只是后来经过秦柳那件事,回临江小筑后,纪挽歌意志消沉了两天,也只不过是这两天的关系,她就发现了不同。 “我曾看过一本讲巫术的书,那里面就说有一种药,会让人侍瘾,日日服食则看不出来,反而能让人显得精神百倍,但是一旦停药,就会精神萎靡、流泪涕诞、鸡皮疙瘩、打呵欠、畏寒眩晕。食欲差、恶心呕吐腹痛。四肢酸痛、四肢麻木抽搐、关节骨骼疼痛、腰背痛。大汗淋漓、视物模糊。” 恰恰,纪挽歌给自己停了几天楚晏配来的那些药,这些反映她全部都有。 彭厉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楚晏这是怕纪挽歌心思不在楚晏身上,迟早会跟着彭厉锋走,所以用了药物控制,这样纪挽歌若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只能日日依赖在楚晏身边。 彭厉锋握紧了拳,气地全身发抖。 “可有解药?”彭厉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简直像是要吃人。 纪挽歌摇摇头,这几天她不是没有发觉的,也找了一些书来看,可是无解的,纪挽歌沮丧的跟彭厉锋说:“有记载说,有人欲戒此瘾,最后痛苦的不得不咬舌自尽。” 彭厉锋全身骨头都绷直了,简直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他日日谋划,这些天简直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手段,但是到了最后还是不能得到纪挽歌吗? 低下头,彭厉锋看着纪挽歌形销骨立的身子,白里透青的脸色,心疼的像是被人捏在手里揉搓一般的,但是最后还是为纪挽歌好的心思占了上峰,他宁可远远的看着她,一辈子都得不到她,也无法接受她会死这样的结局。 到底,他的师哥还是了解他的,楚晏太知道彭厉锋的性格,知道用了这药,就算是彭厉锋真的抢走了纪挽歌,但是还是会乖乖的将纪挽歌送回去。 “挽歌,要不然........”彭厉锋说不出,但是他想纪挽歌是知道。 要不然送你回楚晏身边如何?永远的呆在楚晏身边,这种药,相信楚晏是能供养纪挽歌一辈子的。 纪挽歌却摇头,从头上摸下一枚金钗,双手费力一扭,金钗从中间断开,露出里面的机关,白色的药粉,就这里露了出来。 “若是今日你不将我带走,我决不会活着进洞房。”纪挽歌咬着牙说道,她不怕死,却怕后半生要依赖着楚晏过日子,她太明白那种被人操控,生不由己的痛苦。 像年画绒一般,一辈子只能窝在那不大的小院子里,不得自由,没有尊严。 那不是她要的,她活着就是为自己而活,若是哪一天,她失去了自由,尊严,要去对一个男人摇尾乞怜,那她宁可死。 “挽歌!”彭厉锋是真的没想到纪挽歌原来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他一下一下的吻着纪挽歌的脸,他是真的被吓到了,他自认为自己已经预计到了一切,秦柳一来,他与纪挽歌有了裂横,这些日子,他强忍着没有去找过纪挽歌,不过也是为了让楚晏放下戒心,也给自己充分的时间与空间布置今日的事,是真的没有想到,楚晏还会留后手。 简直是.........机关算尽。 纪挽歌倒是不在意的,反过来,她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如释重负来形容,就算是死,能死在彭厉锋身边,那也是不错的。 “你与我说说,你跟那位秦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纪挽歌问。 人都说女人都是小心眼,纪挽歌当然也不例外,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的。 彭厉锋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还提起这个,他是真的懊悔的不行不行的,他以为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跟楚晏一较高下的能力,这一次抢亲,他能坦然的带走纪挽歌,让楚晏的脸面,在所有人面前扫地,他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跟他的师哥一决高下的能力,没想到,他一切都做到了,现在却在这个地方败下阵来,说到底,他还是心肠太善,根本没想到,楚晏竟然在那么久之前就开始防备他,不惜对纪挽歌下如此霸道的毒。 纪挽歌直直的瞪着彭厉锋,有些你不说,今天咱们就这样吧的意思,彭厉锋叹口气,纪挽歌现在的样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恨不能给她摘下来呢。 “她是我的小师妹。” “什么?”纪挽歌叫了一声。 不是说他的师父只收了三个弟子吗?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小姑娘,这也太突然了。 彭厉锋嘴里全是苦味,说不出的伤心,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纪挽歌说:“我跟你说过那时候我回师父处就看到楚国的人杀光了师父房中的下人,那时理所当然的觉得师父也是遇难了。这几年在得到消息,师父当时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身亡。” 纪挽歌脑子转的极快,快速的问:“那老铁匠是你的师父?” 彭厉锋摇头,“师父受了重伤,现在腿脚不便是不怎么出来的,那老铁匠是师妹的爷爷,当年就是他们救了师父,师父作为补偿,就收了秦柳做徒弟,这样,我就有了个小师妹。” “哼。”小师妹三个字说出来,听着还真是暧昧呢。 彭厉锋没想到这个时刻,纪挽歌竟然还有心吃醋,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只低声说:“你连抢婚都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证明。” 他这么一说,纪挽歌又开心起来,到底他心中还是只有她的。 纪挽歌将这间又像山洞,又像房间的地方看了一遍,好奇的问:“这里是哪里阿?看起来好奇怪。” “这是景仁宫底。” 惊世人 第125章 楚太子毁天灭敌恨 景仁宫作为楚晏的寝宫,自然是雕梁画栋,无处不精美,步步入画,处处为景。景仁宫中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宫中有巨大的一处人工湖,在楚国这样并不是水源密布的国度,能够常年维持一个大型的人工湖水流清亮,水中的景致四季常新,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即便是楚国皇宫也没有如此巨大的人工湖。 纪挽歌对景仁宫中的人工湖早有耳闻,而且在之前楚晏来临江小筑看望她的时候,也不止一次说过,他们两人成婚的婚房就设在被称为泊明湖的旁边,真是没有想到,最后纪挽歌还是来到了泊明湖,只不过不是因为跟楚晏成婚到了这里,而是被彭厉锋抢婚到了这里。 彭厉锋看纪挽歌完全苏醒过来,低声问她:“饿不饿?” 纪挽歌这时想想,还真是饿了呢,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活的混混沌沌的,开始因为彭厉锋与秦柳的事情心情不好,后来则是因为这身体,她自己的身体她比谁都清楚,那种不吃药就会产生的不适感,让她对未来,对楚晏都充满了恐惧,这样子的日子,她哪里还吃的下去。 但是现在却是不同,彭厉锋就在她身边,她心安下来,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看到纪挽歌点头,彭厉锋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安抚她休息,转身就准备吃的东西。 这湖底的小屋子并不是很大,除了独辟出来一间为净房之外,其余的都是开阔型的,纪挽歌能看到彭厉锋弓着腰生火,然后就是他细心料理食材的模样。 纪挽歌从没有见过彭厉锋这般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一个居家的丈夫,他的背脊宽阔,垂着头细心筹备吃食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着就心中温暖。 “阿锋,其他的人呢?”纪挽歌不是不担心的,就是仅凭想象,她也能猜到楚晏现在一定是气疯了的,那样强势的一个人,这些日子以来整个楚城都进入了警戒状态,连多余的百姓都清除了出去,没想到最后临门一脚,却还是被彭厉锋毁了。 火烧全城,那些街市上的红绸布,可不是只是绸布而已,那些绸布连接着家家户户,这么一烧,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火灾呢。 楚城今日一定是乱了套。 而且现下,其他五国的来使全部住在楚城之中,等着为楚晏的大婚观礼,这不仅是新娘子在新婚当日被人劫走,甚至于整个楚城都成了一锅粥,对于楚晏来说,怕是此生活到现在,都没有经受过这样的打击于侮辱。 纪挽歌不由担心,黄金与善直他们,若是被楚晏逮到,她都不敢想象他们将要面对什么。 彭厉锋手里正在处理一条鱼,细细的给鱼去骨,沉声说:“你放心好了,我都有安排好,他们现在都朝着不同的地方而去,楚晏只要找不到我们,对他们是不会下毒手的。” 这个想法,其实也对,那些下人全部向四面八方逃走,楚晏有目标追,这样对彭厉锋与纪挽歌两人才是最安全的,更何况就算楚晏追到了他们,看到纪挽歌他们不在,是不会杀人灭口的,总还寄希望于跟着他们就能找到纪挽歌的心思不是。 想到这个纪挽歌呵呵笑,楚晏现在怒火中烧,估计恨不能踏平六国找到他们,碎尸万段来的好,可是任楚晏怎么都不会想到,纪挽歌其实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纪挽歌想到没错,现在的楚晏,的确是怒火中烧,但是纪挽歌没有想到的是,楚晏现在很伤心。 将自己关在泊明湖畔的惜歌楼里,楚晏已经很久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了。 站在惜歌楼外等着求见楚晏的任,那真是满头大汗,心中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今日这事情,简直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先是城中大火,这些人带着在城中能调动的所有人跑去灭火,整整灭了一日才将大火扑灭,但是这也是扑灭了火,其中损失了多少屋舍,根本算不过来,更可怕的是,这次大火烧了三国在楚城的驿站,这些外国的皇家子弟也不是会留在驿站里等死的主,现在可全部求到宫里去了。 楚帝大怒,这样让楚国作为国家的颜面扫地,楚帝不怒都说不过去。 再者,纪挽歌失踪,这到底是追还是不追,往哪个方向追,追又该怎么追,是摇留活口,还是直接斩杀,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等着楚晏来布置呢。 可是楚晏呢,从知道迎嫁的队伍出事开始,就一直将自己关在这栋小楼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当然更是没有给他们这些眼巴巴等在外面的人一点准信,这个可怎么办呦。 出了这样的事,旭皇子那边的人,早已经行动起来,蠢蠢欲动的要在楚帝面前大说楚晏的不是,而且,今日之事,楚晏的脸面也算是丢尽了,这样子损了面子的太子,在六国面前毫无威严可讲的太子,实在是让人无法不担忧,这个时候要是旭皇子以及身后的人运用得当,一朝将楚晏推下马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真是急死人了。 “正德,平日里太子最器重你,你进去劝劝,现在可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阿。”到底有人沉不住气,对着正德说道。 正德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中叹口气,这才撩起袍子往楼中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楼内没有掌灯,正德推开门,只听吱呀一声。 楼外的湖水将灯光映射进楼内,楚晏枯坐在正座之上,那身影看的正德一阵心酸。 “太子。”正德开口。 楚晏像是听不到似的,只低头看着手中的钗,那是他打算送给纪挽歌的新婚礼物,蓝宝石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像极了纪挽歌最近看着他的眼神。 “太子,情字伤人。”正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楚晏,实在是谁都没有想到纪挽歌会逃婚,在正德等人的看法里,这天下哪里还有比楚晏更加优秀,更加尊贵的人,更何况楚晏对纪挽歌是真的上心,他们都是日日看着的,纪挽歌要是真的嫁进来,盛宠指日可待,却不想纪挽歌却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逃婚。 而且劫走纪挽歌的人,更是另正德他们想不明白,狮王?在正德的眼里,这个狮王简直就像是不知从哪块地里冒出来的人一样,是皇族吗?不是,手握重权?没有,无论是凭着什么,这位狮王与太子楚晏都毫无相提并论之处,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人,竟然能从重重包围中劫走了楚晏的新婚妻子。 别说是楚晏,单是正德想想这事,都觉得窝囊。 楚晏将手中的钗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终于开口,嗓音沙哑难听,他说:“还是比不过他阿。” 从小开始,楚晏是被父母驱逐利用的皇子,彭厉锋是老恭王护在心尖的儿子。楚晏是处处努力,时时算计想要争得师父喜爱的徒弟,彭厉锋是调皮捣蛋,整天闯祸但是师父偏爱的徒弟。到了如今,他百般讨好纪挽歌,甚至不惜重金给她用了药,可就是如此,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彭厉锋走了,竟是连命都不要了。 这一天他一直在等,等纪挽歌回心转意,哪怕是为了不受药物之苦,她也会回来的。 最终他还是没有等到她回来,等来的是正德,等来是情字伤人四个字。 心灰意冷,不过如此,想当初他信誓旦旦的与父皇说,他要迎娶纪挽歌,甚至不惜为了能顺利迎娶纪挽歌答应父皇,将统一六国的年限提前了十年。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为了能让各位长辈能同意纪挽歌的入住,他甚至容忍那些女人往他的景仁宫里塞人,将他的宫阙弄的乌烟瘴气。 他害怕纪挽歌会觉得女人多了烦心,甚至大胆的告诉纪挽歌,要是看谁不顺眼,直接用飞镖就好,让纪挽歌在德妃的宫里伤人,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德妃的手段从来狠辣,能纵容纪挽歌这般行事,自然是将帐算到了他的头上,这些他都全部替她挡着,只为让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就是他做到如此地步,却还是不能留住她的脚步吗? 还是说,女人都如她母亲所说,不过都是无心无肝的生物,要的也不过是权势,财富。 楚晏慢慢的站起身来,既然纪挽歌将他的真心放在地上踩,连半点的珍惜都没有,那他为什么还要将这样的女人捧在心尖呢。 他一定会踏平六国,让纪挽歌无处可躲,到那个时候,他会好好的问一问她,可否后悔现在的决定。 想到种种能折磨的纪挽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楚晏牵起嘴角勾出一抹连地狱刹鬼都胆寒的笑容来,既然是他得不到的东西,那么他宁可毁了也不会便宜给彭厉锋。 一种人天生便是前世宿敌,楚晏想,他与彭厉锋便是如此。从来,他拼尽全力追求的,渴望的,都是彭厉锋唾手可得的,他恨,这恨意能毁天灭地,能扭转乾坤。 惊世人 第126章 他有毒却让人上瘾 晚饭吃的是彭厉锋做的生滚鱼片粥,搭配腌黄瓜以及羊肉胡萝卜馅的包子,纪挽歌吃的很舒心,包子当然不是彭厉锋准备的,在他们的房间上面,有一间储物室,里面存放的口粮,足够纪挽歌与彭厉锋过一个月的日子。 “等过阵子外面没有如现在这般草木皆兵,我们就出去,离开楚国。”彭厉锋自知道纪挽歌中了毒,那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小心翼翼,似乎声音大一点,纪挽歌就会随风飘失了一般。 纪挽歌并不想让他如此担心,做最坏的打算,就算这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日子,能跟彭厉锋这样相守共度,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阿锋,这里是什么时候建的阿,我怎么一点都没听你说过?”纪挽歌笑着缓解气氛。 彭厉锋将粥吹凉,小心的喂给纪挽歌,嘴里解释道:“这都是我原先在的时候筹划的,很多东西,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 纪挽歌眼睛一亮,可真是想不到阿,彭厉锋竟然还有这样的后手,能将触角伸楚晏的大本营来。 彭厉锋被纪挽歌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心中其实是很苦的,恭王府立府百年,又是从来手握重兵的,这点子能力还是很有的,彭厉锋自小虽散漫,但无论是恭王还是师父,都对彭厉锋有着极高的期望,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要要做一个一生默默无闻的人。 试想,若是他真的资质平平,师父又怎么会冷落楚晏,唯独对他宠爱有加呢。 从天生的资质上来说,彭厉锋其实是不比楚晏差的,只不过楚晏从出生开始就攻于算计,彭厉锋相对于楚晏来说,相对的天真烂漫一些,也可以说是对算计人,或者毒害人并没有什么兴趣,才导致在这些方面看起来并没有楚晏那么出众,但就是因为他的疏懒,才导致纪挽歌成了如今的模样,要是他当年不那么排斥毒术,跟着楚晏一起学习,那么现在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纪挽歌的身体出了问题,也不会等到看她连拿碗就双手颤抖的地步。 纪挽歌看彭厉锋不想多说,也就乖乖的吃粥,彭厉锋没怎么照顾过人,对着纪挽歌的时候,那可真是谨慎再谨慎,简直把纪挽歌当成了一碰击碎的瓷器再伺候着。 任是那个女人,被男人这般珍视着,也会生出丝丝的甜蜜来,可是这甜蜜没有维持多久。 彭厉锋喂饭喂到一半,就看到纪挽歌不停的打哈欠,甚至眼泪都打了出来,他开始以为纪挽歌是困了,想让她休息,但是慢慢的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纪挽歌开始全身发抖,呕吐,彭厉锋知道这怕是毒发作了,立马放下碗筷将纪挽歌抱在怀里。 可是这时候的纪挽歌哪里会那么乖顺,扬手就将矮几上的碗筷全部推翻在地,稀里糊涂的一地狼藉。 “挽歌!”彭厉锋从没见过纪挽歌这幅样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五官都变的狰狞起来。 纪挽歌不可控制的大喊大叫起来,根本不让彭厉锋靠近,他一靠近她就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全身颤抖着吼:“你不能这么害我,你不能这么害我!” 满眼血红的纪挽歌,她已经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今晚是她停药的第一晚,便是神志全部消散,她还是牢牢的记得,今晚是她的新婚夜,而她宁可死,都不会让楚晏近她的身。 纪挽歌伸手就往头上摸去,她想找她放着毒药的钗,宁可死。 可是她休息前,彭厉锋已经将她头上的饰物全部收起来了,她现在双目失神的乱摸,却摸不到自己想要的,慢慢的摸头发的动作该成了抓,一抓一大把脱落的头发。 彭厉锋哪里还管她愿不愿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理所当然的引来了纪挽歌的拳打脚踢,毫不客气,用尽了力气。 就算纪挽歌现在再怎么虚弱,曾经练过那么多年武功的底子还在,不一会儿彭厉锋就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的,彭厉锋不还手,双手却还是死死的抱住她的身子。 “挽歌,你看看,是我,是我!不会伤害你,不会再让别人伤寒你。”彭厉锋咬牙说。 怎奈纪挽歌根本听不进去,她实在是太委屈了,之前面对彭厉锋,她满心都是不用嫁给楚晏的喜悦,但是现在那份喜悦被药物磨平了,她才能大哭出来,“你们都是坏人,要不是为了夜国,我根本不用出嫁。我父亲不管我,宁可看着我远嫁,夜未泽算计我,就算是看着别人要杀我,他同样无动于衷的冷眼看着。楚晏......楚晏,他怎么能这么害我,他怎么能呢。”她没有提起过彭厉锋,这让彭厉锋心慌,难道在她心里,他是没有位置的。 “挽歌,你还有我。”彭厉锋强调。 纪挽歌却冷笑一声,“你?你早有佳人投怀送抱,哪里还管我的死活。” 彭厉锋知道那日秦柳的事,让纪挽歌很介怀,他当时的确也有存着那么一点让纪挽歌吃醋的心思,可他绝不是想让纪挽歌对他失望,彭厉锋转身固着纪挽歌的手将纪挽歌压在床上,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说:“你听着,我从来都只爱你一人,你不许胡思乱想。” 他说的郑重,但是纪挽歌却早已神智不清,只喃喃的说:“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 在被毒驱使的时候,纪挽歌心中在没有一点点的阳光,她对自己遭遇感到悲伤,从出生开始,她从l来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无论是为了什么抛弃她,从来都是如此。 为什么这种毒会令人上瘾,身体的控制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精神的控制,那种浓浓的恶意弥漫心底,让纪挽歌觉得人生在世,竟没有一丝半点能支持她活下去的勇气,除了伤痛,她竟然想不起来一点点的美好。 幼年时的悲苦,被纪家三姐妹不停的欺负,生父纪霆的忽视,后来太子夜未澜的休弃,那些嘲笑的,恨意的眼神,满满的充斥在她的脑海中。 她想忘掉这一切,她想忘记着令她痛不欲生的一切。 唯有药能让她忘记,不在这般痛苦。 纪挽歌全身绷足了劲儿想挣脱彭厉锋的束缚,口中不停的叫着,“给我药!给我药!黄金!黄金!” 她的声音沙哑而惨烈,瘦到只剩皮包骨的身体竟然能焕发出这般强大的力量来,便是彭厉锋都有些控制不住她。 “挽歌!挽歌你清醒一点。”彭厉锋也是被震慑住了,他从不知道这药物能让纪挽歌变成了这幅样子,简直让人看着都觉得心痛。 纪挽歌挣不脱彭厉锋,张嘴就咬上他的下巴,狠狠的,不留任何余力的。 也不过是片刻,彭厉锋的下巴就变的血肉模糊起来,就是如此,他都没有放开纪挽歌,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要心狠一点。 这毒会毁了纪挽歌,毁了她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他不能看着她就这般被毁灭,绝不能! 彭厉锋下巴上的血从纪挽歌的口中流出,纪挽歌满口的血腥味道,这这时她才醒过来一点,松开嘴巴,看着满脸是泪的彭厉锋,竟然傻傻的问:“阿锋,你哭了?” 彭厉锋是那么刚强的男人,看他这般泪流满面,纪挽歌心中抽痛,意识也渐渐的恢复了一些。 哭了吗?彭厉锋完全不知道,他只觉得疼,她身上疼一分,他心中疼百分千分都不足以形容。 遥想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那一双眼睛,竟是连月光都比不上的,那时候的纪挽歌,虎虎生风,敢跟他对打,敢对着他使诈,那是何等的精灵古怪,像是落入凡间的小仙女,又任性的令人牙痒,又淘气的让人心生怜爱。 可如今他身下的女子,形销骨立,眼睛里在没有半分光芒,只有灰蒙蒙的阴霾,让彭厉锋心痛的,不仅仅是纪挽歌现在经受的身体折磨,更多的是原来的那个让彭厉锋爱疯了的女子,不见了。 不在傲气,不在狡猾,像是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挽歌。”彭厉锋不在乎下巴上的伤,不在意满脸的泪,现在的他们都是遍体鳞伤的弱兽,迷茫且痛苦着。 纪挽歌只觉得胸口憋闷,像是有什么在侵噬着她的五脏六腑,疼,四肢百脉都疼。 她迫切的想要吃药,来缓解这样的疼痛,她忍不了了,她知道这有毒,但是却是如此的让她离不开,这是瘾,她知道,可是她戒不掉。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都失败了,那白色的药丸太诱人了,她无法抗拒。 终于挣脱不开的纪挽歌大声吼道:“你放开我!你不是放弃我去找那个女人了吗?那你还来管我做什么!我要去楚晏身边,我难受!我真的难受!” 吼到最后,纪挽歌已经忍不住大哭出声,她知道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在扎彭厉锋的心,可是她控制不住,控制不住拳打脚踢,控制不住恶言相向。 彭厉锋抱紧了她,如果纪挽歌是爱上了楚晏,要跟楚晏在一起,他哪怕再怎么心疼都会忍住送她去,可是如今,他不会放开她的,宁可死在一起都不会再让她离开他半步。 惊世人 第127章 洞房花烛夜(一) 纪挽歌将自己捂在被子里不出来,彭厉锋劝说无效后,直接掀被子,没想到纪挽歌反应强烈,尖叫着不让彭厉锋看到自己。 她毒发到了最后,早已经累的筋疲力尽,睡醒后就是现在的这幅样子,完全不给彭厉锋一点点接触到她的机会。 “挽歌!”彭厉锋被折腾了一夜,同样一身狼狈,但还是怕她有个什么不好,坚持要查看清楚她的样子才放心,心中有些郁结,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将被子拿走,纪挽歌看着自己退无可退,只能蜷缩在角落,全身发抖。 她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痛又震惊,彭厉锋看着就眼睛发热,一把将人抱到怀里,嗓子哑的不像话,轻声问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恩?要是不痛快要说出来,实在不行打我骂我都可以,别这样躲着我,我受不住。” 纪挽歌只是哭,颤颤微微的说:“我不要你看到我这样子。” 不要你看到我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宁可死,都还是想着能在你的心中留下些好的回忆与印象,如今这般人畜不分,简直尊严扫地的样子,她无法容忍,同样难以面对。 彭厉锋又何尝不懂,但是他却不是这般想的,他沉声对纪挽歌说:“我很高兴,挽歌。” 纪挽歌不解的抬头看他,她这阵子瘦到没了人形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简直让人心惊胆颤的,同时也让彭厉锋痛彻心扉。 “我很庆幸在你这样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彭厉锋是真的觉得庆幸,在纪挽歌最虚弱,最无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而不是楚晏。 纪挽歌眼泪止不住,她是真的觉得悲伤,可是在这湖底,他们只有彼此,她不是没有动过恨不能死了的心,只不过是想着他,让他看着她死,那对他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她就是再艰难,再困苦,到底还是想着不能让他受那样的苦楚,到底还是念着他,心疼他的。 彭厉锋吻纪挽歌的眼睛,“傻瓜,你想到的,我难道就想不到,我们会陪着,是好是坏,再不会丢下你了。” 纪挽歌只盯着他被她咬伤的下巴,狠狠的点头,就是为了他,她也要好起来。 不得不说,意志力真的是强大的东西,从那日开始,纪挽歌坚持每日按时吃东西,丢下多时的武功又被捡了回来,甚至于有时候还能帮彭厉锋干点什么。 毒发起来还是折磨人,但是有彭厉锋守着,总是不能让她伤了自己的。 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纪挽歌的身体也一日日的好起来,让彭厉锋最开心的是,纪挽歌变胖了一点,为此他一点都不介意多花些精力在厨艺上,要是放在平时,彭厉锋当然会不屑于这种成为煮夫的日子,可是现在他却感激上苍给了他与她这样的一段时间。 等出去,迎接他们的,自然是磨难重重,前路艰险,但是很庆幸的,有这样的一段时间让纪挽歌养好身体,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变的牢不可破。 纪挽歌越来越爱笑,甚至还能有闲情逸致跑去储物的那件房子去给鱼儿聊天,说起来也是怪,为了食物能长期保存,储物房间完全是置于水中的,像是一个大气泡一样的地方,他们在下面呆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上面的湖面早已经冰封,但是湖底却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让纪挽歌看着就心生欢喜。 彭厉锋只愿这样的日子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是时间总是残酷的东西,储物室里的食物越来越少,纪挽歌也就知道距离他们离开的时间不远了,何止是彭厉锋不舍得,就是纪挽歌也是满心的不舍。 这里与世隔绝,只有他们两人,那种只有彼此的感觉实在是太好,纪挽歌并不想离开,出去之后,不知道等着他们的还有什么,楚晏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还有夜国。 纪挽歌这么一逃婚,直接被问责的就是夜国,以夜宸帝的性子,最先被推出来问责的估计就是她的父亲,纪霆。 纪挽歌对纪霆感情很复杂,但是绝不能说没有感情,看着亲生父亲受自己的牵连,遭罪甚至是被杀,纪挽歌想她怕是受不住的。 这种心情极矛盾,纪挽歌又想永远不要离开这里,又想着能够快点出去,因为她实在是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怕生灵涂炭。 楚晏疯狂起来,纪挽歌简直不敢想下去。 当晚,彭厉锋做了一大桌子菜,三天前纪挽歌彻底没有在毒发过,他们都不是大夫,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毒解了,但是总算能不再受那样的苦楚,这还是让他们很开心。 纪挽歌拿出从储物室里找到的一小壶酒,摇着跟彭厉锋说:“我们喝一点吧。” 彭厉锋在军中多年,对酒自然是爱的,能喝一杯对他来说当然是好,但是到底还是顾及着纪挽歌的身体,有些迟疑的说:“你如今这身子,还是别喝了吧,多喝些汤料才是好。” 他记顾自己的身体,纪挽歌当然明白,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彭厉锋的心情,她也了解。 如此强势的男人,在这样的时刻,居然要陪着她在这里做缩头乌龟,实在是难为了他,不说彭家军现在的处境,就是刀剑棍棒,这些他的身边人现在是否安好,估计彭厉锋都是牵挂着的。 再加之纪挽歌的身体一直不好,彭厉锋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一丝半点的愁思出来,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了他。 “阿锋,我想喝。”纪挽歌渴望的看着他。 这样子的纪挽歌,彭厉锋是决不会拒绝的,当然他也不忍心决绝。 酒是楚国的酒,比夜国盛产的梨花酿要来的甘冽,彭厉锋怕纪挽歌喝着呛口,抢着不让她多喝,但是就是那么少少的几杯,纪挽歌就已经醉眼迷蒙。 很久之前,彭厉锋是见过她这幅醉猫儿的样子的,只不过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要丰腴一些。现在清瘦下来的纪挽歌,带着一种成年女人的妩媚,这让彭厉锋热血浇头。 惊世人 第128章 洞房花烛(二) “挽歌?”彭厉锋抱起纪挽歌,将她安置在床榻上,然后转身去收拾刚才吃饭的满桌狼藉。 步子刚迈出去一步,就被人扯住了袖口,“恩?”彭厉锋停下脚步,回身看纪挽歌,“怎么了?” 纪挽歌晕天晕地的,但还是抓着彭厉锋不放,“阿锋,我不想离开这里。” 她喃喃的说:“阿锋,我们永远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彭厉锋脚步一收,被她的样子弄的心头发软,坐在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低声说道:“挽歌,我们总要要看着他们安好才能放下心来的,对不对?” 其实谁都明白,这样的地方是无法呆一辈子的,虽看起来安详美好,但是却也远离人群,虽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们牵挂的人太多,怎么可能不顾那些人的死活,一直守在这里呢。 “我不管,我就是不想跟你分开。”纪挽歌八爪鱼一样的往彭厉锋身上攀,两人肌肤相贴,没有一点的空隙。 彭厉锋本就喝了酒,坐怀不乱他有过,但是对纪挽歌显然他并没有那样的毅力,彭厉锋将纪挽歌退离一点,知道她现在是神智不清的,不讲理的,也就没有再跟她讲道理,顺着她说:“好,我们不分开。” 纪挽歌显然不信,不依不饶的在彭厉锋的怀里扭着,彭厉锋的额头都突突的跳起来,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在彻底失控之前,他果断的将纪挽歌放开,落荒而逃。 纪挽歌一脸茫然的看着彭厉锋离开的背影,眼睛慢慢的就红了。 他不想要她,这是她最近才发现的,无论她对他做什么,他总是能在濒临失控的时候逃开,她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是彭厉锋逃避,她还能感受到的。 纪挽歌直挺挺的倒下,沉痛的闭上眼睛。 他是不是嫌弃她身下有毒,怕要了她,就染上毒呢? 彭厉锋在净房里靠着五姑娘解决了一次,实在是忍不住,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受得住纪挽歌这般的撩拨。 轻手轻脚的回来,看到纪挽歌已经睡着了,她的睡相不好,尤其前段日子毒发,简直恨不能满床打滚,彭厉锋总是虚虚的靠在床边假寐,她稍有动静,他就能知道。 今晚依然如此。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即便是梦里,彭厉锋梦里都觉得全身燥热,尤其是那处,简直肿胀的像是要炸开似的。 他可不是从来没有经过情事的毛头小子,虽说他不贪恋女色,也从没有通房丫头什么的,但是作为名门贵族,成年时教导男女之事的女子还是有的,那种滋味,他自然懂。 突然温热细密的感觉附上去,彭厉锋舒服的低吼,他憋了很久,这段时间纪挽歌吃喝拉撒都是他伺候的,开始毒重的时候,就是沐浴都是他在替她清理,对她的身体,他见过很多次,但是那时候的纪挽歌那个样子,他实在是动不了歪心思,但是现在在梦里,他倒是能放开手脚,发疯一般的动作着。 那极致的快感降临,彭厉锋脑中一片空白,那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他猛的睁开眼睛,一把捞起埋在被子里的人。 纪挽歌看过很多黄金给她的小黄书,对这些事也算是了解一些的,可是那些书上没有说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阿。 纪挽歌目瞪口呆的,满头满脸都是浊白的黏液,尤其是半张的嘴里,含的满满的。 彭厉锋看她那幅样子,简直跟火烧起来了似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拉过她来打两下好,还是该压在床上狠狠的疼爱好。 “吐出来。”彭厉锋手掌摊开放在纪挽歌的嘴巴下面。 纪挽歌看彭厉锋又是一幅冷冷的样子,索性把心一横,咕噔一口咽了下去,那滋味不怎么好,她想干呕,但是还是忍住了。 伴着她吞咽的声音,彭厉锋简直觉得全身都要胀起来,真是冤家! 彭厉锋下床去给纪挽歌弄水,先是漱口,又是给她擦洗的,纪挽歌脸皮厚的很,这段时间彭厉锋怎么没有伺候过她,现在只不过是给她擦身,她根本就不用害羞好吧。 全部清理完,彭厉锋全身也是出了一身大汉,转身去洗,回来看着纪挽歌还是瞪着两只眼睛坐在床上等他。 没有客气,上床就压住了纪挽歌,冷声质问:“说,你怎么会这些的!” 纪挽歌虽然童年悲苦,但是到底还是国公府里的小姐,这般为男人服务的事,绝不可能是在国公府里学会的。 彭厉锋实在想不通,她会在什么地方学到这样的手段。 纪挽歌对彭厉锋这个样子真是厌恶透了,都已经这样了,他居然还能问她是从哪里学的这些,要不是为了他,这样的事情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做的。 真的讨厌他的语气,好似她是那种不好的女子一般。 纪挽歌叛逆起来,那也真是神佛都跳脚,小脸往一旁一扭,恨声说:“楚晏教的。” 彭厉锋觉得瞬间有千万只箭向他刺来直入他的心脏,疼,万箭穿心的疼。 纪挽歌看自己都说了这般重的话,彭厉锋还是没有言语,心中恼火,她都为他做到这般了,他居然还不明白她的心意,简直是让人心都伤透了。 “楚晏不仅教了我这些,还亲身实践了呢。” 彭厉锋霍的一下爬起来,转身就走。 纪挽歌看他脸色不对,连鞋都顾不得穿,跳下床就去拉他,“你干嘛去。” “杀人。”彭厉锋一身戾气,简直跟修罗也不差多少了。 纪挽歌有些想笑,但也知道彭厉锋是真的气的狠了,急忙解释,“我骗你的,我怎么会跟他.......那什么。” 纪挽歌害羞的说不出口。 彭厉锋却全然不买账,在他看来这个说法合情合理,纪挽歌从十四岁彭厉锋就认识,到如今,纪挽歌马上就满十八岁了,除了在楚晏身边的那段时间,彭厉锋不认为纪挽歌有任何机会学刚才那样的手段。 甩开纪挽歌,彭厉锋脚下不停,他是真的想杀人。 他放在心尖子上宠的女子,楚晏,居然,居然,让纪挽歌为他做那样的事。 他要是还能忍,他成什么了! 纪挽歌这才慌了,彭厉锋一幅遇神杀神,遇魔屠魔的模样,太让人害怕了。 纪挽歌眼睛咕噜咕噜转,没办法,纪挽歌只能大哭,“阿锋!我要死了。” 彭厉锋自从纪挽歌毒发以来对这个死字,那是真的听都不能听一下的,这才恢复了些神经,转过头来看着纪挽歌。 纪挽歌忙爬上去抱住他,“阿锋,你不是说过我什么样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吗?” 彭厉锋噎住,他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他从没想过,纪挽歌会跟楚晏行了那等事。 纪挽歌趁着他愣住,不依不饶的问:“难道你现在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不要呢,他们之间,早已经长在彼此的骨血里,哪里还能分的开呢。 纪挽歌将自己的嘴唇贴上去,一下一下的啄着彭厉锋的薄唇,说不出心中五味杂陈的是什么滋味。 彭厉锋呆住片刻,回神过来便压住纪挽歌的后脑勺,发狠的吻下去,是真的发狠。 这段日子,他念着纪挽歌的身体,就是亲吻都是浅尝即止,根本不敢这般放肆的,可是现在却不同,他的心里像是着了火,烧的他全身都疼,他是答应过纪挽歌,无论她什么样子,他都要。 但是想象与现实却是这样的不同,真的知道的这一刻,他简直恨不能杀了所有人,毁了这天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魔了,恨不得将纪挽歌撕碎吃下去,从他与纪挽歌相遇开始,这个女人带给他很多阳光般的舒朗笑容,但是更多的,却是此时这般痛入骨髓的感觉。 恨不能跟她一起死了,也比这样一日日的受折磨下去强。 彭厉锋什么体魄,他强悍起来,根本就不纪挽歌能招架的,刚开始纪挽歌还在心中偷笑,心说,让你装,让你装,现在还不是忍不住。 可是渐渐的纪挽歌就不这么乐观了,彭厉锋简直是要撕碎了她,纪挽歌虽然小黄书看过不少,但是这样子的阵仗,哪里见过,很快就开始求饶。 彭厉锋哪里肯听,她却是乖顺,越是求饶,他的心中越是同。 她是不是也曾这样在楚晏身下求欢,她是不是也曾为楚晏那般服务,楚晏当时是什么表情,是满足,是爽快还是什么呢。 嫉妒这东西,一旦打开了门,那么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不管纪挽歌挣扎还是讨好,得到的只会是彭厉锋更粗暴的对待,直到箭在弦上的时候,纪挽歌已经哭的嗓子都哑了。 然后就是彭厉锋毫无怜惜的重重贯穿。 “啊——!”纪挽歌尖叫着打他。 初次本来就疼,加上彭厉锋的粗鲁,简直疼的纪挽歌脑袋发晕。 彭厉锋在她的惨叫中醒过神来,看着纪挽歌在身下一脸惨白的软下身体,吓得三魂不符,急急将她抱起来。 “挽歌?”彭厉锋轻叫着她。 他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不是说已经跟楚晏这样过了吗? 纪挽歌真是疼坏了,缓过神来就骂他,“我都说是骗你的,除了你,我怎么会让旁的男人近身呢!” 这时候彭厉锋才想起,她那时拿着毒金钗说宁死也不要跟楚晏在一起的样子,他刚才是真的气疯了,哪里还能想这么多的事。 “你出去!”纪挽歌疼的满脸冷汗,推搡着他。 这个时候退出去,彭厉锋觉得实在是有难度,就是他再怎么能忍,现在这般也没有让他收兵的可能。 “乖,你放松,放松一点。”彭厉锋只能哄着她。 纪挽歌完全不买账,又哭又闹,控诉着,“我想把自己给你,你却不理不睬的,现在还对我这样,我再也不要跟你这样了!你出去。” 彭厉锋也是一头的汗,本来她那里是初次就紧的他胸闷气短的,现在还这样折腾,她动一下那里面就紧一下,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冤家啊,冤家,就是这等子事也还要折磨他。 彭厉锋心一横,低头就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大动了起来。 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啊。 纪挽歌挂在彭厉锋身上,他的肤色本来是黝黑的古铜色,这一个多月不见天日,白了许多,现在是一种健康的麦色,纪挽歌一身雪白,简直比那上好的白瓷还要眩目,这般缠在他身上,光是看着就能让彭厉锋失控。 慢慢的,纪挽歌呼疼挣扎的声音下了,一下一下的媚叫着。 她本就不是那般娇气的女孩子,现在尝到甜头,甚至敢抱住彭厉锋脖子让他快一点。 彭厉锋哭笑不得的,要论在床上放得开,纪挽歌觉得算得上,彭厉锋稍慢些,纪挽歌扑上来就咬他的耳朵,说是咬,可是她现在被折腾成这样,那里还有什么力气,就那么用自己的小牙齿磨着他,磨的他发狂。 “这是你自找的!”彭厉锋咬牙切齿的,他怜惜她初次,怕弄坏了她,谁知道这个小妖精,竟然敢这般招惹他。 纪挽歌高叫着,被折腾的很了就抓彭厉锋,弄的彭厉锋满身的抓痕。 可是这种时候,她这般小野猫的样子简直让彭厉锋爱死了,趁着中场休息,彭厉锋不忘问纪挽歌:“说,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纪挽歌哪里还有什么神志,支支吾吾的说:“避火图。” 彭厉锋给她一个深的,她就仰着头叫出来,“胆子越来越大了,那东西是你能看的!” 彭厉锋气的很,那东西里什么都画,怪不得纪挽歌连口活都会,简直气死人,却有拿她没办法。 纪挽歌就是这么想的,搂着彭厉锋就撒娇,“我看你喜欢的很。” 这个.......彭厉锋无话可说,他的确喜欢的紧。 “你这样为什么还天天躲着我,不要我。”纪挽歌现在真是胆子肥,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彭厉锋被她气的仰倒,要不是为了能给她一个比楚晏能做到的更好的大婚,他何苦忍成这样,可偏偏某女不识他的心意。 真是气死人。 彭厉锋胸口一股气,没办法将她真的怎么样,就只能更发狠的疼爱她。 惊世人 第129章 重见天日乾坤换 纪挽歌尖叫一声晕过去,彭厉锋虽然还没有尽兴,但到底还是停了动作,抱着已经浑身瘫软,跟从水里捞上来一般水哒哒的纪挽歌去清洗。 纪挽歌身体泡进热水里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彭厉锋看她那个娇弱的样子,笑骂了一声:“真没用。” 手下的动作轻柔,彭厉锋自己也是累的很,却还是仔细的给纪挽歌打理着身上的浊物,其实在此之前,就是彭厉锋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日,不再是豪气干云,不敢在运筹帷幄,只安于做纪挽歌身边的男人,照顾她的饮食,伺候她的起居。 以前,这样子的男人定会让彭厉锋嗤之以鼻,简直不知道这样子的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所接受的教育,从来都是大丈夫不能儿女情长,当断不断不是大丈夫所为等等之类的思想,能跟纪挽歌走到今天这一步,便是彭厉锋自己都觉得惊奇的很。 抱纪挽歌上床,这丫头鱼儿一样的钻进他怀里,八爪鱼一般的攀附着他,那是何等的信任,正是这份信任与亲密,让彭厉锋所做的种种,都成了甘之如饴。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我原本的计划都被你破坏了。” 原想着带纪挽歌出去,回到他的领地,总要有场隆重的婚礼来迎娶她,然后两人才正经的入洞房,可是没想到他筹划的好好的,最后全部被纪挽歌给拦腰截断,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也好,彭厉锋抱紧了纪挽歌,这样踏实的感觉让他心安,纪挽歌这人古灵精怪的,一天一个主意,而且敢想敢干,彭厉锋真怕自己一个看不住,她就像是鱼儿一样的溜走了,纪挽歌给彭厉锋感觉,总还是有些不安全感的,比如当年她一声不响的去了南地,一走就是两年,比如她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去招惹楚晏,让人想想都觉得心惊胆颤的,能这般踏实的抱着她 ,她的呼吸就在他的耳边,她的身体全部是属于他的,这样子的满足感,让彭厉锋沉醉。 —— 次日,纪挽歌醒来便觉得全身酸痛,完全像是被马车碾过的感觉。 身体稍微一动,腰上的那只手就紧了几分,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她从来都知道彭厉锋强壮,自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像是一只小豹子一般的,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彭厉锋在这件事上也是跟豹子一样的,那速度,那频率,甚至是那活儿的尺寸,就是凭空想想,纪挽歌都觉得自己倒吸一口冷气,简直吓死个人。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容纳他的,不过现在她的那处还是火辣辣的疼,想来昨晚伤的不轻。 明明是她吃了亏,他站了便宜,最后却像是她做了错事一般的被狠狠惩罚,纪挽歌想想都不高兴,抬手就掐彭厉锋的腰。 就是住在湖底,彭厉锋也还是日日练功,从未断过,所以他的腰身那筋肉,反倒是让掐他的纪挽歌手指疼。 “别闹。”彭厉锋闭着眼睛拉过纪挽歌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纪挽歌看彭厉锋温柔的样子,心中酸酸甜甜的,想了想,问道:“阿锋,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储物室里已经没有蔬菜了,他们现在日日吃的不是肉食就是腌渍菜,这东西偶尔吃还可以,但是日日吃,简直能要了人的命,纪挽歌想想那些肥腻的肉,还有鲎咸的腌渍菜就有些反胃,他们已经到了不能不离开的时候了。 彭厉锋微微睁开眼,低声问她:“你不是不想离开这里吗?” 是不想离开没错,但是却也不得不离开阿,纪挽歌知道彭厉锋满心壮志,这段时间对彭厉锋来说,怕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想离开了。”纪挽歌说。 彭厉锋看她神色间不似作假,点点头,说:“那你休息一日,明日我们出去吧。” 为什么休息,当然不言而喻。 纪挽歌万年厚脸皮难得红了红,彭厉锋却只是笑,这般静仪安宁的早晨,对他们来说,怕是很难再有了,但是他却没有说出来,毕竟这样的时光享受一时便少一时了。 原本是不想出去的,但是定下了要走,纪挽歌又开心起来,一日功夫便生龙活虎,嘟嘟囔囔的说出去要吃什么什么的东西,那模样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彭厉锋看她这样也是笑出来,这个女孩子,从来都不是儿女情长,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倒是他,反倒真是惆怅了一阵。 跟着彭厉锋通过密道一路出来,竟然是一口井,两人趁着夜色出来,井边很快就来了人,纪挽歌有些紧张往彭厉锋身后躲,要是原来她当然不会如此,但是在湖底住的日子久了,并且她毒发过那么长一段时间,现在对人,纪挽歌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主子。”来人向彭厉锋行礼。 原来是彭厉锋的人,就这样子纪挽歌才算是放下些心来。 水井位于一处别院的后院,这时彭厉锋带着纪挽歌被下人迎着到了正房。 没有一个纪挽歌熟悉的人,管家说:“主子要不要先休息一日在听外面的事?” 纪挽歌摇头,她太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了,当然彭厉锋也是如此。 管家也就在没什么隐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 先是夜国,在这次纪挽歌的出逃之后,第一个被问责,只不过纪挽歌没有想到的是,楚晏出手会这般的狠辣。 “你是说,夜家的人都被杀了?”纪挽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晏竟然直接斩杀了夜国的皇族,这样的话,夜国岂不是亡国了,这也太难让人接受了。 管家沉默了片刻,看了下彭厉锋的脸色才说:“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楚太子的打算,只是恩泽王要会夜国,自然无人阻拦,却没想到恩泽王回去之后就倒戈,将皇帝陛下斩杀于大殿之上。” 也就是说是夜未泽亲手杀了父亲与兄弟们,他这是疯了吗? 彭厉锋倒是没有像纪挽歌一样那么震惊,虽说这个消息实在有些憾人,但是也不是没有先机可循的,夜未泽这一趟来可是送嫁的,纪挽歌失踪,楚国大怒,夜宸帝想要缓解事端,总是要找一个替罪羊出来的,夜未泽太适合不过。 到最后就是夜未泽不杀夜宸帝,夜宸帝也是会杀了夜未泽为夜国脱罪的。 夜未泽索性心一狠,即逃不过死,那还不如放手一搏来的痛快,事实证明他做到了,夜国京城的防卫兵马本来就在夜未泽的手中,他一路回京,就是隐蔽起来的彭家军都是不能阻挠的,这才让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纪挽歌这才想起,彭家一脉从来都是保卫夜朝安稳的,现在夜宸帝被杀,对彭家军而言,可谓是奇耻大辱了。 纪挽歌小心的看着彭厉锋,却听彭厉锋问:“那勋国公呢?” 呀,纪挽歌更加懊恼,她怎么将父亲忘记了,是不是在湖底呆的太久,她的脑子都不怎么好使了。 说到纪霆,管家的脸色更是不好看的很,“国公爷被恩泽王关押,到现在我们试着营救了几次,都失败了。” “夜未泽现在称帝了吗?”纪挽歌的思维终于回到了正常的频道,问着管家。 “并无。恩泽王向楚国称臣。” 楚晏真是好手段,这是兵不血刃就灭掉了一国,夜未泽最后竟然做了楚晏的一条好狗,纪挽歌气叉叉的。 “其他呢?”彭厉锋知道这绝不是全部。 管家这才说了别的,楚晏在纪挽歌失踪后,一怒之下将其他几国送来的女子全部迎娶进景仁宫,连续大婚七日,现在的景仁宫中,七个侧妃是过了明路的,剩下的还有数不清的送进去的女人,可谓真的成了万国花会。 虽是如此,但是楚国现在的戒严已经严密,楚晏并没有放弃要找到纪挽歌的决心。 对此,纪挽歌有些不以为然,楚晏能在这么断的时间内迎娶这么多人,可见对她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女人的心情很复杂,当时不想嫁楚晏,恨他给她下毒,但是听到他连娶七房,日日如洞房,纪挽歌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这不舒服来自于哪里她并不知道。 彭厉锋与纪挽歌的感觉不同,要是楚晏不怎么大张旗鼓,他可能还不会这么担心,但是如今楚晏这么干,彭厉锋是真的明白,楚晏对纪挽歌怕是真的动了心的,要不然他不会这般行为。 想来这一次他们两个人的行为,是真的伤到了楚晏。 从来强硬的楚晏,一招被伤,焕发出的强大能量,绝对不容小窥。 彭厉锋神情严肃至极,“我们的人呢?” “恩泽王现在在夜国满国寻找我们的人,没办法用了之前主子你给的锦囊,所有人马已经撤离到原定地点,只不过现在群龙无首,主子您又不露面,有些人心惶惶。” 必然的,彭家军虽然听命于彭家人,但是心中到底还是忠君爱国的,现在夜宸帝身死,夜未泽叛国,彭厉锋又不露面,难免会让彭家军,人心不安。 惊世人 第130章 挽歌吓惊天发现 “出城准备的怎么样?”彭厉锋当机立断,现在这样的局势,自然是先离开楚国为最好,楚晏到底在筹划什么,彭厉锋自然猜得到,为今之计只能先稳住彭家军,以谋后动。 管家眉宇间有了几分喜气,点头说:“这个自然是安排好了的,明日就有商队离城,主子只用混在其中便能出城。” “可稳妥?”彭厉锋并不相信能有这么简单,楚城可是楚晏的大本营,虽说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但是这时候要是大意的觉得能轻易出城,那真是太轻敌了。 管家看出彭厉锋的顾虑,细心的解释道:“现在江水封冻,所有原先用水路的货物运送都是由陆路运送的,现如今就是侍卫严加盘查,自然也是会有诸多漏洞的。” 彭厉锋想想,是这个道理,当时想着在湖底呆一个月其实也是等着这个时机,当时他们失踪,楚晏一定第一时间从水路寻他们,因为之前纪挽歌被安排住在临江小筑里,也许在一开始,楚晏就防着他们从水路离开。 反其道而行,这才有了他们这一次避难的计划,现在江水封冻,所有的航运都成了陆路,人多了才有空子可钻。 彭厉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这么办吧。 管家行礼后离去,这时候彭厉锋才想起将纪挽歌捞过来抱在怀里,低声问她:“在想什么?” 纪挽歌被刚才的消息震的还有些回不过神,愣愣的问:“夜家的人,都死了吗?” 实在无法想象,那些曾经鲜活的人,无论人品好坏,心计利用,那些人毕竟都是在纪挽歌的生命中真是存在过的,夜宸帝直接导致了纪挽歌悲剧的同年,年画绒半生的悲苦,现在说他已经死了,纪挽歌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接受的。 彭厉锋也是满心感慨,夜宸帝对彭厉锋不仅是君王对臣子的关系,还曾经抚养过彭厉锋多年,不说那时候夜宸帝打得是什么主意,他的确是很放纵过彭厉锋一阵的,就是夜家的那几位皇子都是比不上的,现在夜家一朝覆灭,实在是让人觉得虚无,过眼云烟一般的。 彭厉锋还能好些,不过是感慨,毕竟曾经经受过恭王的死,不得不说人的心理真的是越练越强大的,纪挽歌则不同,那些真真实实改变过她生命的人,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让人不得不心中发虚。 “你父亲,我会尽全力营救的。”彭厉锋只能说这些,夜家的人,就是心里再怎么震撼,死了就是死了,可是纪霆却不同,他是纪挽歌的父亲,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也一定要营救出他来。 纪挽歌心中一痛,纪挽歌的武功都是纪霆教的,纪霆自己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现在纪霆能够束手就擒,那么只能说明这是纪霆自己愿意的。 对夜家的江山,纪霆也是有着来自祖辈的责任,尽管曾经的夜宸帝步步紧逼,但是纪霆就是到了最为难的时候,也是没有反了夜家的江山,纪挽歌相信纪霆是有这个能力的,但是纪霆没有这么做,为的不过是纪家百年忠良的威名,现在夜家一夜之间覆灭,纪霆前半生的隐忍,筹划都成了一场空,现在国破,家呢,妻子弃他而去,女儿生死不明,对于纪霆来说,怕也是生无可恋了吧,纪挽歌想起纪霆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心中一抽一抽的痛,在没有什么为了国家社稷,隐忍半生,到最后却一切终成空来的令人悲伤。 “我爹,不知好不好?”纪挽歌第一次这般真诚的叫出爹,从前总是别别扭扭的,觉得纪霆为了所谓的国家,事业,放弃她们母女太多,甚至在纪挽歌被休弃的时候一言不发,在纪挽歌远嫁的时候,默默无语。 彭厉锋哪里看不出纪挽歌心中的念想,只是温声与她说:“只要你不露面,他是不会有事的。” 纪霆现在被押解,为的不过是吸引纪挽歌,逼纪挽歌现身,只要纪挽歌还没有露面,纪霆就不会有事,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纪挽歌还是闷闷不乐的,不伤害一个人的性命,但是酷刑总是不会少的,想纪霆一辈子,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可是富贵窝子里长出来的金贵人,如今一朝变成阶下囚,这其中的心理落差怕是就能压垮纪霆。 彭厉锋不想让纪挽歌为这些烦心,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出来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任何事都是要一件一件的做的,心中烦躁只会让人判断事务的判断力下降,这是最要不得的。 “好了,我们先休息吧,明日还有硬仗要打,楚晏定是布了天罗地网在等着我们呢。”彭厉锋劝着。 纪挽歌也不是傻的,知道现在空担心什么事都解决不了,所以也就收起担心的心思,起身去休息。 他们选在深夜从湖底出来,吃当然事吃饱了的,沐浴在出来之前也是好好的洗过,现在也不想在折腾那些下人,所以两人就打算直接休息了。 楚国的冬季苦寒难当,纪挽歌穿的很多,一层层的包裹着。 彭厉锋看她笨拙的脱衣服,自然是放下自己的事,上前给她脱下来,直到只剩中衣,纪挽歌笑了一下,转身就往床里爬。 “挽歌!”彭厉锋突然出声。 纪挽歌不明所以的转身,只见彭厉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怎么了?” “将你的中衣脱了。”彭厉锋说。 纪挽歌立马就红了脸,虽说两人已经做过了亲密事,但是到底只是那一次,现下这般直白真的好吗? 揪着衣服领口往后退,纪挽歌是真的觉得有些害羞。 谁知彭厉锋根本不顾她的反应,抓过她就扯她的衣服,他上一次这般粗暴的画面历历在目,纪挽歌吓得大叫:“阿锋,你做什么阿?我疼,你别!” 彭厉锋听不到似的,她不肯配合,挣扎着不让他脱,心中恼怒,一把就将蜀锦的中衣撕个粉碎。 纪挽歌的背上满满当当的一幅图,刚开始彭厉锋只是透过中衣看到一片黑紫,他以为这是楚晏那毒药的后劲儿,吓的根本没心情跟纪挽歌解释,但是这时候他看到纪挽歌背上图案的全貌。 顿时消了声。 纪挽歌被彭厉锋按在床上,是觉得后背冰凉,但是彭厉锋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只盯着她的后背出神,这是什么情况? “阿锋?”纪挽歌回头看彭厉锋。 彭厉锋带着茧子的手指一点点的触上纪挽歌的后背,原本雪白的后背此时却被黑紫色布满,“疼吗?”彭厉锋傻傻的问。 纪挽歌一扑腾就翻过身来,“怎么啦。” 他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这实在不能不令纪挽歌好奇。 彭厉锋看着纪挽歌懵懂的眼睛,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你背上。”彭厉锋说着,纪挽歌回头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彭厉锋拿起房中的镜子,纪挽歌这才看到了自己背上的巨画,一时也是惊呆了。 “这是什么阿?”纪挽歌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些自信的,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背上有这样的东西,现在看到呆楞之后,就恨恨的说:“是不是楚晏的后招!” 不怪纪挽歌想到楚晏身上,这满满一后背的青紫,怎么看都像是中毒了。 彭厉锋却是摇头,他也是实在没想到,父王说过的话竟然会是真的,良久,纪挽歌冷的缩缩脖子,彭厉锋急忙拉过被子包住她,这才跟冻的瑟瑟发抖的纪挽歌说:“是藏宝图。” “哈?!”纪挽歌嘴巴里都能放颗鸡蛋了。 彭厉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年夜国建国,彭家掌着兵马,纪家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个后手,毕竟飞鸟尽,良弓藏,这个典故,纪家的那些智多星,的确比彭家的人还要明白的多。 彭家有兵马做护身符,皇帝要是将彭家逼急了,彭家立时就能反,那么都是文人的纪家呢。 这便有了这个宝藏,纪家的先人将打天下过程终敛到的金银珠宝全部藏了起来,而藏宝图,只有世世代代的纪家家主知道。 所以百年来,纪家的嫡女全部进了皇宫为后,这就是为了让纪家将藏宝图献上,也是为了让纪家忠心为主,不要起了反心,要不然就凭着这些财宝,纪家照样能反了他夜氏的江山。 夜国说是夜家王朝,其实却是三家分立的,虽说纪家,彭家从来都没有生出过反心,但是这样子的实力,任是谁做了皇帝,都会觉得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不够稳当。 夜宸帝将这样不安的心理发挥到了极致,夜宸帝爱年画绒,这已经惹了纪家,要是恭王府再与纪家联合,那么他这个皇帝就完全不用做了。 这么多年夜宸帝也是挣扎不堪,他想让自己的皇位万古流芳,又放不下年画绒,所以夜宸帝开始慢慢蚕食纪府与彭府,先是送了自己的妹妹去给恭王做王妃,然后又将纪霆踩到了谷底。 然而夜宸帝没想到的是,他千防万防,最后却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儿子手上。 惊世人 第131章 逃出升天快快快 “你说什么?”纪挽歌现在说是晴天霹雳都不为过,她的背上怎么会有藏宝图,这简直匪夷所思。 彭厉锋脱了上衣爬上床来,将纪挽歌搂在怀里,手指一下一下的摸索着纪挽歌的背,手下手感绵软,要不是两人肌肤相亲,还真的发现不了她身上的变化。 彭厉锋慢慢的将藏宝图的来由跟纪挽歌说了,当年恭王还活着的时候,曾经跟彭厉锋提过一句,说勋国公府握着大夜龙脉之所在,当年的彭厉锋年纪小,哪里懂什么是龙脉,现在想想,怕说的就是这藏宝图了。 只不过怕是谁都没有想到,这藏宝图纪霆竟然就放在了纪挽歌的身上,想想前日里两人激烈的情事,彭厉锋了然,“你父亲真是用心良苦。” 自古以来,这藏宝图都是传嫡子的,传男不传女,纪霆将这图纹在纪挽歌背上,而且要在纪挽歌破了处子之身后方能显现,这意思显然就是要将这藏宝图传给未来的女婿了。 想想此前多位皇子打纪挽歌的主意,尤其那夜未澜还是被正经赐婚了的,若是夜未澜不那么混账,现在纪挽歌已经成了太子妃了,这图,自然也就进了夜家人的口袋。 说起来纪霆怕也是想着将来这图若是给了女婿,也是好的,只是没想到夜家的人个个心思缜密,却有行为不端,到底还是没有迎娶纪挽歌,最后让楚晏得了便宜。 若是楚晏真的娶了纪挽歌,那么也就是说,楚晏会拥有六国中最富庶的夜国的龙脉宝藏,这对楚晏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纪挽歌一时发楞,后背上的图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她完全没有印象,想着纪霆做了她师父那么多年,想要在她熟睡的时候弄些东西上去,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么多年,她最可能放着的人就是师父了。 只不过令纪挽歌没有想到的是,“难道爹不怕我嫁给楚晏,这图就归了楚国吗?” 纪霆是多么忠君爱国的一个人,这么多年都隐忍下来,却没想到到了最后一刻,却出卖了夜国,幸好她没有跟楚晏在一起,要不然让楚晏得了这图,找到宝藏,统一六国都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彭厉锋想纪霆到了最后怕是真的被夜宸帝寒了心,妻子远离,就是唯一的女儿,夜宸帝都不帮纪霆保下来,用一个女子的性命去换一个国家的安宁,这样子的君主,国家,还有什么好忠诚的。 但是这话,彭厉锋没有说,既然纪挽歌的心中纪霆是高大的形象,那么彭厉锋并不想毁了他,父亲在儿女心目中总是形象高大的,纪霆那么多年虽然对纪挽歌冷淡,但到底还是换了个身份教导了纪挽歌很多,让纪挽歌现在有一己之力护住自己,还有就是纪霆的养育方式虽然残忍,但是也确实打磨了纪挽歌的心性,要不是纪挽歌心性坚韧,这么多的磨难,她怕是挨不下来的。 “这不是有我,你父亲怕是早就知道我不会让你嫁给旁人的。”彭厉锋这么说。 其实保不齐纪霆心里想的是,谁强大谁娶他女儿,做父亲的总是想给女儿找到更好的男人,当然也要足够强大,夜家的人让纪霆失望,连一个女人的保不住,他们也就不要在说什么振兴国家了。 纪挽歌却没有想到彭厉锋想的这么多,只是觉得这个理由还是完全能够接受的,她爹的确是很喜欢彭厉锋的,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男人对女人如此,女人对男人何尝不是如此呢,纪挽歌自己喜欢彭厉锋,自动代入就觉得所有人都是喜欢彭厉锋的。 “嘿嘿嘿。”纪挽歌奸笑了几声,蹭到彭厉锋怀里,“阿锋,我爹一早就看好你,可真有眼光。” 她那幅小狐狸的样子实在是诱人的很,彭厉锋一个翻身就将她压住了,“是不是不想睡了?” 彭厉锋除了成人时被有经验的宫女教导过,到如今也算是刚开荤,哪里能忍的那么许多,而且藏宝图,虽说他对纪挽歌那可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为了纪挽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对于有藏宝图这样的意外之喜,他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他热血沸腾,自然要有人来承受。 纪挽歌自是不肯的,那日她被折腾的太狠,到现在还有些怕那日的疼痛感,可是彭厉锋已经红了眼,哪里还由得了她的反抗。 一室交缠,春色四溢。 —— 纪挽歌根本爬不起来,昨晚被彭厉锋折腾的太惨,这男人从身后深入,在她的背上吻了一遍又一遍,她当然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激荡,但是激荡归激荡,这般折腾她,真的可以吗? 彭厉锋看纪挽歌那双眼睛恨恨的瞪着他,心里也是有些心虚,的确是过了些,但是这一时兴头上来,谁还顾得了那么许多呢。 “起不来,你就躺着吧。”彭厉锋只是用被子将纪挽歌裹好,抱着出了小院子。 纪挽歌不明白彭厉锋这是要做什么,但是外面实在是天寒地冻的,她稍微钻出来一些就脑壳疼,不得不缩在被褥里。 “委屈你一下。”彭里锋说。 纪挽歌刚想问什么委屈事,就被彭厉锋放下了,放进了棺材里。 这可真是! 纪挽歌很是无奈,她是坐着大婚的轿辇进的城,没想到却还要呆在棺材里出城,这可真是世事难辨,造化弄人。 彭厉锋将纪挽歌放在下面,然后上面放上板子,最后自己躺了进去,当然他躺进去前,在脸上还是易了容的,纪挽歌不是不能易容,但是现在楚城查的最多的就是女子出入,尤其是纪挽歌这个年纪的女子,再加上,女子身死,根本就不会画这么大的阵仗掩埋,除了好些豪门大户,可是这样的人家,稍微一打听,也能知道这事是真是假,危险太大,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让纪挽歌在下面,而他在上面。 “别怕,我陪着你呢。”彭厉锋轻轻的说。 纪挽歌原本在棺材里,又被板子盖住,四周一片漆黑,刚才听到上面有人躺了下来,还以为是尸体,到底是有些怕的,现在知道是彭厉锋,心里的惧怕好了许多。 由一路人送棺材出城。 “停一下。”守城之人是楚晏的亲信,哪里有那么好糊弄的,非要开棺,最后按照他的意思开棺,发现是个男人才松了口,正要放行,前方马蹄声一片。 “叩见太子殿下。”守城将军领着众人跪拜。 纪挽歌在棺材底下也能听到这样是声音,突然像是心都要跳出来了似的,怎么就这么巧偏偏能遇个正着。 “你们是城中哪家人?”楚晏身边的人开始询问。 彭厉锋那个管家,是楚城人,但是少年时被恭王所救,这才投了恭王在楚城做了彭厉锋的钉子,这会自然知无不言的,他的回答后,自有户籍官查实,没有问题。 楚晏看着棺材里面色铁青的男子,不知怎么地就是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说不出来,但是就是心中有隐隐的不舒服。 二话不说掏出配剑来就往彭厉锋所在的棺材里刺去。 老管家惊呼着阻止,但也已经晚了,楚晏抽出剑来,剑锋上并无血迹,这就说明棺材里的人是死了很久了的,楚国现在的天气,只要是死人。立时就能冻成冰,这时候他是流不出血的了。 楚晏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是这剑锋已经没有任何疑点,所以楚晏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老管家哪里敢多停,急忙招呼人启程。 楚晏看着城门口被一一搜查的人,心中不由得恼火,纪挽歌这已经失踪了很久了,满楚国竟然找不到她的半分影子。 这种感觉很不好,楚晏觉得自己有必要全国巡视一番了,试想想,彭厉锋的人能从楚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楚晏的妻子运出去,并且不被任何人发现,这是多大的一股子势力啊。这种不安全不确定的因素,扰的楚晏日日难眠,要说这六国之内,他最忌惮的人,怕也只有彭厉锋了。 只有楚晏知道彭厉锋的能耐,更加知道恭王是一个怎么样的父亲,他不会什么都不留给儿子就走的。 所以楚晏要夜未泽在夜国全国范围内找寻彭家军的藏身之地,但是夜未泽这个不争气的,除了杀自己老子,兄弟,手起刀落利落的很,其他的事情竟是没有一件能办成的。 为此,楚晏是真的觉得很失望。 他是个英明的统帅没错,但是那也得有好的手下才能成事,这夜未泽当初保证的可真是天花乱坠,说什么只要能让他掌握夜国,保准给楚国用不完的银子。 可是现在呢,银子楚晏一丁半点没看到,倒是为了能让夜未泽能顺顺当当的安抚住夜国的那些贵族,楚国倒是贴进去许多银子。 楚晏思及此,对身后的正德说:“给夜未泽传加急件,若是他还找不到夜国国库里的银子,他身上的毒,可就不会再有续命的解药给他。” “是。” 惊世人 第132章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快,快将主子扶出来!” 纪挽歌只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可是她在棺材底,完全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眼前大亮,她才看到彭厉锋对她浅笑着的脸,只不过彭厉锋的脸色有些发白。 纪挽歌不明所以,直到被彭厉锋抱到马车上,纪挽歌才看出不对来,“你受伤了?!” 他原本放在纪挽歌背后抱起她的手拿上来,一看竟然已经被血染红了半边袖子,这冬日穿着的衣物厚实,能被血沁成这样,也可见彭厉锋伤的多严重了,彭厉锋看纪挽歌担心的眼睛都红了,也没在多说什么,也还好他怕路上在遇上什么危险的事,随队带了军医来,这种肩伤对于军医来说,完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彭厉锋将纪挽歌裹紧,保证她只能露出一颗头来,才让军医进马车给他疗伤。 等包扎好之后,彭厉锋还为了活跃气氛跟纪挽歌调笑,“我早知道楚晏不会那么容易放我们出来,所以在棺材的内壁上贴了一层棉花,方才他的箭上其实是沾了血的,过那层棉花的时候被擦去了。” 彭厉锋一幅求表扬的表情,怎奈纪挽歌完全不买账,只气茬茬的瞪着彭厉锋,彭厉锋没法子,只能将她抱过来,纪挽歌心中恼怒,却也不敢挣扎,她没有忘了他手上有伤,要是她在乱动,他扯到伤口了,可怎么好呢。 彭厉锋抱着纪挽歌只叹气,楚晏那个人,他还真是料的很准。 可是出城这才是第一关,下来他们更难的是出国,楚国与夜国的边境,可不是他们越过去到了夜国就万事太平了的,现在的夜国已经在夜未泽的手中,就是为了讨好楚晏,夜未泽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卖了。 这事情有些不好办。 纪挽歌也是想到了这个,她原本以为他们回到夜国隐姓埋名就能生存下去,可是现如今的局势,竟是连片瓦遮头都难以做到了。 “阿锋,我们要去哪里阿?”纪挽歌有些担心。 彭厉锋将纪挽歌搂紧了些,他们现在已经出城,正朝着夜国的方向而去,对纪挽歌,彭厉锋自然是不会隐瞒的,故而解释给她听:“彭家军现在全部撤离到了南地,我们要回那里去。” “南地?”纪挽歌挑起眉头,那不是她舅舅家的地盘吗?其实也不是南地就是年家一手则天的,只不过在南地,纪挽歌就认识个舅舅,自然就觉得南地只有舅舅这么一个厉害人。 说起来,彭厉锋能与南地的一干人等交好,也还是有些纪挽歌的缘故,当时纪挽歌一声不响的离开京城,彭厉锋可不就少不得满到处的找她呢,这样子也就跟南地的人结了善缘。 “说来你舅舅对我们还是帮助良多的。”彭厉锋对纪挽歌说。 现在夜未泽杀了夜宸帝,京城附近虽然安抚住了,但是距离京城较远的南地,却还是没有被安抚住的,尤其是南地多渔民,思想观念保守,儿子杀了老子这种事,在南地还是不被接受的。 有时候反倒是那些读书人对这种罔顾人伦的事情看的更开一些,毕竟历史上这样的人很多,这样的事也屡见不鲜,但是在底层贫苦人民中,这样的事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虽然百姓们没有揭竿而起与夜未泽争个你死我活,但是对夜未泽却夜不是全心的尊重。 再加上夜未泽现在满心都是银子,他当初自己跟楚晏夸下海口,说只要楚晏能够助他登上帝位,他就能给楚晏找来夜国国库的银子,到时候跟楚晏三七分成,楚晏拿七,他拿三。 这话说出来,夜未泽想的是,楚晏根本就不知道夜国的国库有多少钱,到时候怎么分成还不是他夜未泽说了算。 但是楚晏考虑的是,只要夜未泽带着人找到了银子,他马上挥师南下,分分钟就能解决掉纸老虎的夜未泽,再加上夜未泽身上的毒,楚晏可是一分钱都没打算给夜未泽的。 夜未泽现在找不到国库的银子,自然是急的油锅里的蚂蚁一般,自然他也是没想到多亏他没找到,要是找到了,怕是楚晏第一个就能要了他的命。 言归正传,夜未泽开了国库,发现只有零星的一点钱财,这点银子别说是给楚晏送去了,就是拿去慰劳他身上的将士都是不够的。 傻了眼的夜未泽,没办法只能将眼光聚焦在商贾身上,夜国最富有的府邸,首屈一指就是勋国公府,但是纪霆,夜未泽对纪霆始终有些畏惧,加之现在纪挽歌下落不明,夜未泽留着纪霆还有用,即便是威逼,也没有下狠手。 但是对付首富年家,夜未泽可就没那么手软了,威逼利诱能使的全部使出来了,年画纲虽然是个商人,但是年家能把女儿嫁去勋国公府做国公夫人,这也不是任由别人捏圆捏扁的个性,所以彭厉锋的人只是露了个话音,年画纲赶忙就站在了彭家军一边,有了年画纲牵头,南地的商贾巨富都站在了彭家军一方,毕竟谁也不想等着夜未泽来抄家抢银子不是。 而且这名头都是现成的,夜未泽弑君杀父,这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说不过去的,所以南地现在已经成了彭家军的地盘。 纪挽歌听到这些,只是摇头叹息,“这夜未泽是彻底的被楚晏当成了靶子使。” 要是楚晏直接杀将过来,杀了夜家的人,那么夜国全国上下都将恨楚国入骨,按时候楚晏要镇压全国上下的人,还是需要很费一番工夫的,但是要是这事是夜未泽做的,那么整个夜国只会将矛头指向弑君杀父的夜未泽。 这样子的话,最好是夜未泽能将夜国全国收服,听命于楚晏,但是若是夜未泽搞不定,夜国内部闹将起来,对楚晏来说,也是只好不坏的,等夜国人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楚晏在打着仁义之师的名头前来,分分钟就能灭了夜国。 当然了,要是纪挽歌能顺利嫁给楚晏,这个理由就更好了,因为那时候楚晏可以打着来救岳父的旗号,比现在更加的名正言顺。 纪挽歌想着,这个计划绝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就想好的,楚晏觉得在迎娶夜国女人之前就想好了这个计划,如果说这其中有什么变故,那么也只有纪挽歌的逃婚。 想想楚晏腹黑的算机,纪挽歌都不得不叹服于楚晏的谋划。 六国中,除了楚国自身,最富庶的国家是夜国,并且夜国只有战神恭王一人守护,其他的百姓,都是不崇尚武功的,对楚晏来说,这也算是最好拿下的国家。 况,夜宸帝忌惮恭王,楚晏只需要运用一些小手段,就能让恭王不攻自破,这些不得不说楚晏都做到了,一切都是按照楚晏的谋划走的,夺得夜国,有了强有力的财政,粮食支持,楚晏就不怕灭不了其他几国。 “你想的简单了。”彭厉锋搂着纪挽歌说。 这还简单,纪挽歌愣愣的看着彭厉锋。 彭厉锋说:“现在是楚国的冬季,所以需要粮草度日,但是我这一路来,看了楚国的粮仓,竟有八成都是满的,夜未泽找不到国库的银子,只不过是让楚晏放慢点脚步,却不能阻止他要做的事。” 楚国筹划多年,怎么可能让大计划毁在夜未泽这么一个小棋子上面,对夜未泽,楚晏大概也是抱着有用最好,没用就直接除掉的想法,现在的夜未泽说实在的已经没有用了。 想要银子,楚晏大可以带兵过来,自己找。 楚晏要的也不过是个好名声,将弑君杀父的名头冠给夜未泽罢了。 要成为统一天下的帝王,楚晏不希望自己有暴虐的名号,他要做个仁君呢。 这种种考虑算机,简直让纪挽歌眼花缭乱,半晌才喃喃的说:“你们的师父都教了你们什么啊。” 不怪纪挽歌感慨,楚晏所做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一盘棋,而楚晏就像是执棋者,他冷眼旁观着所有人的命运,甚至像是都猫儿似的看着这些人在生死里挣扎。 这样的楚晏的确强大到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却也让人骨头缝里都发冷。 彭厉锋低头吻吻纪挽歌的眉眼,低声说:“你可知他从五岁就已经立志要统一这天下,这些年来日日钻研,这其中费了多少心思,哪里是旁人能比的。” “那你呢?”纪挽歌立马反问,要是以前纪挽歌还能傻傻的认为彭厉锋是个单纯的人,但是现在她却是决不会这么看待他了,能在楚晏的行宫下修建密道的人,他要是简单,那就真是她纪挽歌眼瞎了。 “什么我?”彭厉锋有些不明白她的问题。 纪挽歌伸出细白的手臂抱住彭厉锋的脖子,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志在这天下的。” 彭厉锋手下有兵权,有银钱,甚至能在楚晏眼皮子低下烧了楚城,毁了楚晏的婚礼,纪挽歌可不相信,彭厉锋只是为了劫婚,才会拥有这么多的势力。 彭厉锋想了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思索一会儿才说:“从知道他志在天下开始。” 惊世人 第133章 他的十年亦是我的 纪挽歌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你知道的时候多大?” “十岁。”彭厉锋回答的很淡然。 他从小与楚晏一起长大,楚晏什么性情,他早了解不过了,虽然彭厉锋小时候一个天真无邪的性格,对很多事情不上心,但是楚晏见他有什么就抢什么的性格,彭厉锋还是铭记在心的,这样子的楚晏,彭厉锋心中清楚,若这天下有一日成了楚晏的,那么他彭厉锋要不就匍伏于楚晏的脚下,让自己的尊严被他践踏,将自己所有的一切拱手让出。如若不想这样,那么就只能奋起反抗,唯有给自己打出一片天地来,才能有一处容身之所。 纪挽歌喃喃自语:“十年,十年啊。” 彭厉锋十年谋划,这么想来当时恭王那般选择怕也是为着彭厉锋有争夺天下的心思,要不然恭王又何必急着将彭家军彻底划为私有,这不仅仅是为了夜国,更多的是为了他的儿子,为了彭厉锋手上有更多的筹码可以去与楚晏一争高下。 这些人心里的到底有多少个弯呢,纪挽歌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可怕,楚晏,彭厉锋,甚至是她的父亲,纪霆。 楚晏自不必说,纪挽歌从来就没有看透过楚晏的心思,那真是比海深,比天高。纪霆呢,从来人家不得志的勋国公,人后却是强大的地下机构的主子,纪挽歌跟自己的师父接触多年,怎么会不知道纪霆的厉害之处,更何况在纪挽歌与年画绒从南地回来之后,纪霆甚至在朝廷上逼的夜宸帝都无话可说,再然后到现在,夜国国库的银子去哪里了?想来怕也只有纪霆知道了,这些都让纪挽歌觉得害怕,一个人到底有多少面呢。 至于彭厉锋,先不说纪挽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何等的嚣张无力,就说彭厉锋在夜宸帝,皇后身边呆了那么多年,愣是没让帝后看出他一点点的心思来,后来恭王出事,纪挽歌满心以为这是为了国家好,那时候她是多么掏心挖肝的心疼彭厉锋,现在看起来竟然也不过是棋局中的一环,竟是拿父亲的命换的了兵权。 彭家军全部转为地下,明面上是没有反了夜家的江山,但是暗地里呢,袖手旁观,难道就可以吗?而且纪挽歌判断,彭厉锋大概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楚晏的计划的,他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来楚国真的只是为了接我回去吗?”纪挽歌觉得自己真是病了,她现在怀疑一切的事情,在楚晏与彭厉锋的刺激下,纪小姐现在看什么事情都觉得是别有用心的。 彭厉锋对纪挽歌怀疑的态度有些不满,低头咬纪挽歌的鼻尖,“你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为你我才不会来楚城。” “那你会去哪儿?”纪挽歌进入十万个为什么模式,她真的心里发虚,这些人真是是太可怕了,他们心中到底谋划着些什么,纪挽歌根本就不敢猜。 是不是在他们的算计里,也有纪挽歌这么一枚棋子。 女人总是如此,明知道对于男人来说,家国天下才是最大的事,却还是在心中期盼着,自己会是男人最钟爱的那一个,并且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别的什么。 彭厉锋不想瞒着纪挽歌,纪挽歌无疑是聪明的,仅凭着他的几句话就能想清楚其中症结,他告诉她,倒是比过些日子,别人告诉她来的好。 “我来楚国当然是为了你,但是连带着,也做了一些事。” 纪挽歌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来接她,只是为了抢婚而已,心中说不出是酸多还是苦多。 “那你来是做什么的?”纪挽歌还抱着一线期望。 彭厉锋低头看着纪挽歌的眼睛说:“楚国这几年大批征兵,即便是外来的流民也都编制在军中,彭家军放过来的人不少。我总要来,看看他们的情况。” 纪挽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晚了那么多天才来,而后又忙的不见人影,原来是来视察部队的。 想想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将人直接送到了楚晏的军队里,不用说这送来的定是最尖端的人才,到时候真的打起来,策反,调转枪口,便是楚晏在怎么胸怀天下照样还是阴沟里翻船。 纪挽歌有些明白为什么楚晏那么忌惮彭厉锋,心心念念要夺取彭厉锋的一切,彭厉锋这个人太毒辣,总是能在楚晏心尖上剜肉啊。 这一次劫婚事件是,将来楚国军队被大批策反更是,想想楚晏知道自己连了那么久的兵,好吃好喝的养着,最后才发现这些人都是彭厉锋的,那种心塞,纪挽歌想想也觉得楚晏不容易。 彭厉锋看纪挽歌半天不说话,生怕是她恼了他,急急的补充道:“你也别生气,我是真的为了我们的未来,此前没有你,我还少些顾虑,只想着能给自己挣出一片天地来就行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你,怎么也要为你,为我们将来的孩子多努把劲儿。” 凭着楚晏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们俩能长长久久的过下去的,为了他与纪挽歌的未来,这一次他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楚晏来抵挡他的幸福。 纪挽歌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孩子,脸一下子就有些红,别扭的说道:“什么孩子啊,别胡说。” 彭厉锋笑着,倒是不接话了,他其实还是有分寸的,这几次他都没有全部给她,就是不想让她现在怀孕,他还没有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又怎么能让她顶上未婚先孕的名头呢,再者说,纪挽歌身上的毒到底全解了没有现在还不好说,彭厉锋到底记顾的多一些,不能做的事情,他还是很有风分寸的,可怜记挽歌自认为看过好多本小黄书,却不知道彭厉锋心里想着这么多的事。 彭厉锋抱着纪挽歌摇摇晃晃的,他倒是希望纪挽歌能永远这般,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虽然聪明却没有丢了赤子之心。 在路上赶了几天,他们由陆路改水路,这地方江水并不没有封冻,想来距离楚城已经很远了。 坐在船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楚城楚晏远了,还是这一行走,温度慢慢变高,纪挽歌的大棉袄都不用穿了,现在只用穿上春衫,只不过出去甲板的时候,还要加一件披风就是了。 这船上准备的齐全,竟然还有好多套新做的裙子,纪挽歌这一路来,一颗心一直都是提着的,哪里还能念着打扮呢,这下子心情好了,也就有心思打扮了。 挑了件桃粉色的衣裙,纪挽歌换上之后对着镜子得意洋洋。 先前她毒发,原本有些丰盈的身子消瘦了好多,但是那些日子又被彭厉锋变着法子滋补身体,这样一来,她原本有些平坦的胸,就这么鼓了起来,配上桃粉色,更显得娇嫩动人。 “咳咳。” 听到低咳声,纪挽歌扭头看向彭厉锋,笑起来唤:“阿锋。” 彭厉锋目光灼灼,眼睛里像是着了火。 惊世人 第134章 爱情里无智者 纪挽歌很美,这是彭厉锋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知道的,那时月光下的美好少女,让彭厉锋心中颤动,时过境迁,彭厉锋心中还是惦念着当初在月光下那个有点叛逆,怪灵精怪的小小少女,从什么时候开始,纪挽歌长成了现在这幅样子,美还是美的,却多了几分夺魂摄魄的妩媚,曲线分明,双眼含春。 彭厉锋当然喜欢,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他都是喜欢的,但是有时看到她,还是会隐隐的感念时光的飞逝,以及在心中将她根当年那个让他一眼看到就心生萌动的女子做重合。 纪挽歌看彭厉锋半晌没有动静,本来以为他会为自己这样子惊艳的,女子多数还是女为悦己者容的,谁不想得到心爱男子的赞美,可是彭厉锋半晌没动,纪挽歌就有些负气,哼哼唧唧的走到彭厉锋面前,抓住他胸前的衣领,不高兴的嘟囔,“你在想什么?一直看着我也不说话。” 她一走近,身上那股子专属于女人的馨香就孱孱而来,彭厉锋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就起了反映,这就是不同,当年他看到她只会觉得不同,想要疼爱她,可是现在他看到她,却会从心底里生出要施暴的心情,那种想要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的,狠狠的贯穿的冲动简直扑天盖地而来。 “挽歌,我有些怕。”彭厉锋搂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他的力道有些大,纪挽歌不舒服的动了动身体。 她这般磨蹭,简直更让人无法忍受,彭厉锋的呼吸加重。 “怕什么?”纪挽歌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突然在怕什么,他们现在不是已经离开了楚城,现在已经安全了起来吗? 彭厉锋低头,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中,侧脸蹭着她娇嫩的肌肤,沉沉的说:“怕你会离开我。” 如今的纪挽歌,走出去简直就是艳冠天下的牡丹,这样子的女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拥有,总是会在心中生出几分胆怯,从来美人陪英雄,然而美人也是最招人嫉恨的,想想纪挽歌的母亲年画绒,那当年也是万人空巷的美人,能让大夜皇帝与大夜第一权臣齐齐青睐,但是结果呢,结果还不是悲苦一生,彭厉锋不愿意做隐忍多年的纪霆,而楚晏更不是会长年只观望着的夜宸帝。 彭厉锋知道他要是想要永远的拥有纪挽歌,要战胜的,也许不仅仅只是楚晏那么简单。 纪挽歌无法明白彭厉锋那深层的恐惧,只觉得这个人,真是跟旁人不一般,画本里写的男人,看到女人漂亮,总是会赞美不绝,可是彭厉锋却是怕她离开的,这种感觉的怪怪的,明明他给的,并不是她预期中想要的,可偏偏纪挽歌听到这话,心中又酸又涩,但最终全部化为了甜蜜。 纪挽歌双手捧起彭厉锋的脸,很认真的看着他,“阿锋,你爹离开的时候,我答应过他,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以前是我任性,看不懂到底谁才是最能依靠的,但是现在我都明白了,我不会离开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彭厉锋点点头,他从来没有不相信她,他更多的是不相信自己,这种卑微到尘埃里,患得患失的感觉,彭厉锋自然不会对任何人讲,在所有人眼里,彭厉锋永远都是那个强势的,站在阳光下就能自爆的霸王,他心中的柔软,只有他自己明白。 其后几天,纪挽歌连床的爬不起来,恨的捶床,她是想在彭厉锋面前刷刷好感度的没错,但是却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会将这事做的这么彻底,简直是生吞活剥了她,虽说这样能感觉到他心中最浓的爱意与占有欲,可是这也太厉害了吧,凭着纪挽歌的身体都能被折腾成这样,要是普通的弱女子,那还不被彭厉锋活活弄到生死不能。 “哼!”纪挽歌想着就不由自主的冷哼一声,气呼呼的样子。 彭厉锋原本在喂她吃饭,看她突然发起脾气来,陪着笑脸问她:“怎么了?” “看你不顺眼!”纪挽歌没什么好脸色。 这几天她总是这般闹别扭,彭厉锋都习惯了,这事说出来他还真是冤枉,明明是她不依不饶的来招惹他,他顺应她的要求,尽心费力的疼爱她,最后倒成了他的不是,被她整天冷眼瞧着,真是没处说理去。 彭厉锋这些日子可真是赔尽了小心,怎奈纪挽歌就是不买账,冷眼不算,现在竟然敢在言语上挑衅他,彭厉锋也是觉得自己现在夫纲不振,将手中端着的汤碗,往身边的小桌子上一放,“纪挽歌,你还没完了,是吧!” 这几日陆续有彭厉锋的前来接应,现在这船上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的湖底,怎么着,纪挽歌也得给他些面子不是,这般对他说甩脸就甩脸,这让他怎么在属下的面前提起面子来,这些彭厉锋都是不在意的,他总是将自己在外面的事避之于纪挽歌,为的也不过是让纪挽歌随心所欲,但是没想到这份宠爱,到成了纪挽歌恃宠而骄的资本。 纪挽歌没想到彭厉锋会突然这般严厉,一时愣住,直到他转身离开,纪挽歌才红了眼睛。 不一会儿纪挽歌的船舱里进来了一位侍女,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白银,当年被纪挽歌一气之下送到恭王府的白银。 “小姐。” 看到白银,纪挽歌眼前亮了亮,不是为了别的,从他们住入湖底以来在,这还是纪挽歌除了彭厉锋外第一次见到自己熟悉的人,白银曾经做过的错事,这会子,纪挽歌也没心情再去追究。 “你怎么在这里?”纪挽歌忍下胸口的憋气,问白银。 白银好久没有见到纪挽歌了,上下打量着坐在床上的纪挽歌,五官更加的明媚,只不过这会眉头皱着,显然是不高兴了,露在中衣外面的细白脖子上,细细密密的布满吻痕,白银瞧着,脸上不由的发红,真没想到狮王竟然能这般宠爱小姐。 白银将视线移开,只回答纪挽歌的问题,原来在离开勋国公府后,白银就到了恭王府,彭厉锋对白银倒是不错,只不过白银喜爱的刀剑却对白银无意,也就是说白银自作多情了。 彭厉锋当时问过刀剑,但是刀剑对白银的确没有男女之情,这让白银怎么能接受,为了能与刀剑在一起,她连自己的主子都背弃了,现在刀剑不娶她,这怎么可以! 到底顾念着白银是纪挽歌身边长大的侍女,彭厉锋做主将白银分到了刀剑手下的安慰队伍,这对白银来说真可谓是创造机会了,但是刀剑却是板正,只说白银身无长处,他的手下可不要废物。 这话无疑刺激了满心都是刀剑的白银,从那时候起,她就立志不再做什么都不懂的废物,可是她如今的年纪,骨头早已经长成了,想要在练武功显然是不可能的,唯有学旁的,除武功之外,暗卫中最需要的就是大夫,尤其是军医大多是男人,对一些外伤能应付的很好,但是对毒药,内伤此类情况并不拿手,由此,彭厉锋做主,将白银送去了京城名医处,这一学就是一年的时光,学医者一年的时间远远不够,但是好在白银从小跟着纪挽歌看过的书很多,不是文盲,对药草已经药用都能通过医术查询并不完全就是零起步。 更加之,有刀剑那句废物的刺激,白银简直是豁出命去刻苦努力,这一年下来,倒是学了几分本事。 彭厉锋从湖底一出来,交代下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白银快速赶来,纪挽歌的身体,彭厉锋不愿意交给不熟悉的人医治,白银与纪挽歌情份不同,又对毒物,内伤颇有研究,除了她简直就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纪挽歌听到这些,倒是放松了些。 真是没想到,她当时的一个决定会改变白银的一生,这样成就了另外一番人生也是挺不错的。 虽然白银当时为爱走天涯,但是最后却没有得到爱人,反倒是成了现在这样能独当一面的女子,反观黄金,口口声声不将情爱放在眼里的人,反倒是得到了善直全心全意的维护。 这人世间的事,可不就是如此,你想要的,偏偏不给你,但是当你觉得人世悲伤的时候,上天却往往给你一样新的东西。 让人心中矛盾,却有无可奈何。 总不过一句,人生难有圆满罢了。 “小姐,你可别在耍性子了,狮王他,辛苦的很。”白银劝着纪挽歌。 纪挽歌当然知道彭厉锋辛苦,这些日子,除了跟她在床上厮磨,他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即便是在船上,这成天飞来飞去的鸽子都不在少数,现在的局势,的确够彭厉锋殚精竭虑。 这么一想,纪挽歌就有些懊恼,她只是习惯了两人在湖底的生活,总以为他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天天就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他已经进入新的阶段,称为号令万军的狮王,而她,还没有将自己从那个小小的湖底小宅中抽离出来。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问题。 惊世人 第135章 相处之道摸索中 知道问题所在,纪挽歌虽纠结,但是还是快速的转变了自己的态度,在湖底时,两人生活简单,对多的也不过是彼此相处,那时候纪挽歌耍耍性子,闹闹小脾气,甚至可以说时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情趣,可是现在却不是如此的,现在的彭厉锋,哪里还能那般成天所有的事就是照顾她呢,彭厉锋不与纪挽歌说外面的局势,但是仅仅的凭借想象,纪挽歌也知道外面的事情应该是不怎么乐观的。 男人已经迈开步伐走入人生新的阶段,但是女方却还是牢牢的固步自封在过去的美好回忆或者遐想里,长此以往,就是再好的感情也受不住如此的糟蹋。 纪挽歌从床上爬起来,白银急忙上前扶,纪挽歌却是摇头,“不用了,咱们在一处那么多年,我什么时候这么较弱了?” 白银想想,可不就是如此,当年她们三人,什么苦日子没有过过阿,尤其是纪挽歌小时候跟着师父练武功,那时什么苦没有吃过,怎么现在居然会为了一场激烈的情事就连床都爬不起来了呢。 纪挽歌泡了热水澡,身心舒爽的练了一套内功心法,周身的经脉,气血都顺畅了很多。虽说在湖底的时候,彭厉锋日日练功,但是纪挽歌却有些松懈,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毒在身,实在拼不出体力来练功,后来就是彭厉锋照顾的无微不至,渐渐的也就在宠爱,安逸里被磨平了心。 一直道如今,彭厉锋的万般迁就实在是给了纪挽歌太多的安全感,安全感一多,这就成了恃宠而骄,就有了现在的娇弱,小性子。 哪有天生就小脾气满满的女人呢,那时候年画绒跟纪霆使性子,那是因为纪霆宠她爱她,更多的是纪霆亏欠年画绒,但是纪挽歌却不同,彭厉锋从来没有舍得让年画绒吃一点苦,也没有亏欠纪挽歌什么,她这般肆意妄为,会换来他的反感,也在理所当然之中。 两人相处,需要互相体谅,纪挽歌在慢慢摸索,希望自己还不算明白的太晚。 到了晚上彭厉锋还是回来了,就是再怎么生气,到底也还是舍不得真的跟她较上劲儿,纪挽歌早已经没有早上他离开时的娇弱模样,神采奕奕的等着他。 彭厉锋有些诧异。 其实男女情事,说白了还是对女子的滋养颇多,纪挽歌虽然恼怒彭厉锋对她不怎么温柔,但是凭着彭厉锋对她的一片心,就是下手狠了,也不至于到伤筋动骨,而且纪挽歌本来就是习武之人,哪里有那么禁不起折腾,之前闹腾,可不就是耍性子嘛。 “阿锋,渴不渴?喝杯茶吧。” “你........”彭厉锋是真的有些看不懂纪挽歌,这早晚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大,现在眼前这个浑身精神劲儿的女子,哪里还是早上那个有些娇柔的女孩子,彭厉锋不是不喜欢纪挽歌偶尔的小性子,他当然懂,但是情绪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难控制,尤其是他这样从来不善于控制感情的人。 心里一时烦起来,可不就有些语气不好嘛。 说归说,回头后悔的还是他,纪挽歌能对他如此,那也是真的将他当作自己的依靠,他还凶她,实在是不该,可是要让他堂堂狮王认输服软来道歉,对于彭厉锋来说,那可真是做不到的。 纪挽歌知道彭厉锋是个什么人,他心里就算再怎么心疼她,但是要在嘴里说出来,怕也是有难度,故而也不强求,只是假模假样的哼了一声,刁蛮的说道:“下次你可得轻点,要不然弄坏了我,将来看你找谁去。” 彭厉锋摸摸鼻子,他那也不是一时没忍住嘛,但是到底他理亏,只能顺着说:“恩,我一定轻手轻脚的。” 越说越不象,那时候,怎么个轻手轻脚法呢。 “行了!这事就这么掀过去了,以后不准提了。”纪挽歌豪迈的一挥手,让白银下去传膳,虽说是在船上,但是吃食还是不能少的。 彭厉锋看着给自己布菜的纪挽歌,有些接受无能。 这么着就过去了,怎么看都有些太快了不是吗?云里雾里的。 “怎么不吃?可是在别处吃过了?”纪挽歌问。 倒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回来的太晚了,纪挽歌原本想着等他回来一起吃的,但是要是他在外面跟他的幕僚一起吃过了,她也怪不到他。 谁知彭厉锋立马诚惶诚恐的说:“哪能阿,这晚饭不跟你一起,我是吃不下的。” 傻子,纪挽歌在心里骂,但是那暖意融融的,又是什么呢。 当晚彭厉锋沿袭了他的承诺,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又轻—手—轻—脚的搂住纪挽歌。 纪挽歌被滑稽的动作弄的好笑,伸手就掐他腰上的肉,谁让他的样子那么让人想蹂躏,彭厉锋看纪挽歌笑容满面,提了一晚上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今晚纪挽歌态度虽谈不上殷勤,但是已经足够让彭厉锋受宠若惊,简直难以接受。 自嘲自己还真是受虐体制,纪挽歌不给他好脸,他心中气恼,但是踏实阿,现在纪挽歌对他和颜悦色的,他却一口心吊在嗓子口,满满的不自在。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阿。 “挽歌......”彭厉锋抱住满床打滚的纪挽歌。 纪挽歌放开掐着他的手,“阿?” “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不是我不明白,实在是你的变化太快。 纪挽歌眨眨眼,心中涌起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到底还是没有瞒他,只说:“在湖底的时候我跟你使脾气,那时你没事做,哄哄我也是无妨,可是现在你忙的很,我哪里还舍得这般为难你。” 彭厉锋胸口发胀。 这一前一后态度的转化,说白了还不是纪挽歌心疼他,就为此,他对纪挽歌再多的刁难也会甘之如饴。 纪挽歌看他满眼感动,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这也是为了自己,不想让自己沉沦下去,虽说彭厉锋的确是一棵依靠的大树,可是他纪挽歌不是废物阿,她有武功,脑子也不慢,根本没必要成为彭厉锋的附庸。 有些女人愿意成为依赖着男人成长的绢丝花,可是她纪挽歌不是,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她连父母都不依靠,何来依靠丈夫的心思呢。 尤其是在内宅之中,依靠男人的宠爱,那简直就是一件蠢的不能在蠢的事,宁可依靠儿子都不能依靠丈夫,而纪挽歌选择依靠自己。 在楚晏身边时,她受伤,中毒,虽说也有很多客观的因素,但是终究也离不开纪挽歌自己的大意,到底时第一次出门,又是与楚晏那样的高手过招,她受点损失也算是买了教训。 接下来,她会在这些教训里吸取经验,这一生,她也不可能时时都在彭厉锋的眼皮子低下,到底还是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次日,一条小船靠近他们的大船,纪挽歌见到了来人,彭厉锋身边的棍棒。 棍棒可不是平白来的,是来告诉他们要想从水路离开楚国怕是不能成行了。早在纪挽歌失踪之初,楚晏就想到他们会从水路离开楚城,所以早在多日之前,楚晏就已经下令封锁河道,也就是说现在河道的前方,是守卫森严的守军。 因为楚国颁布法令,所有船只该走陆路,所以现在他们根本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性,要是敢硬闯过去,等到他们的就是万箭齐发,在水上他们能做的反抗受限制,所以水路显然是走不通了。 对此彭厉锋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水上已经守卫如此森严了,那么陆路呢,原本就是兵家要道,两国相交的地方,现在更是被楚晏严加看守起来,他们想要安全度过,何其的难。 不得不停船,所有人上岸,以谋后效。 纪挽歌现在身体恢复不错,加上也真是担心彭厉锋,所以偷偷的趴在彭厉锋的帐子外,听他们一起商量的主意。 “世子,这样不成,我们在楚国谋划多年,这样一来,只怕要折损其中一多半的人马。”有人不同意。 彭厉锋却坚持,“既然已经撕破脸,那还不如将所有的兵力亮出来,让我们的人都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以楚晏的性格,决想不到我会将所有人都带走,这一仗后,他必然是要在军中进行大清洗的,这样一来,我们的人能保住,咱们能冲出去不说,也能让楚军人心惶惶,自损不少兵将。” 帐中沉默了一阵。 棍棒才说:“可是主子,咱们就算是冲出了关口,回到了夜国,您别忘了,还有夜未泽呢,到时候万一他带着兵马前来支援楚晏,那么我们可就是腹背受敌,到时候怕是情势会不好。” 纪挽歌想了想,转身离开,以前她曾经接受过师父的训练,自有一套联络的方法,虽然现在纪霆听说是被关押着,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是纪挽歌想试试,她不想彭厉锋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纪挽歌用秘密法子给纪霆送了信。 惊世人 第136章 既生瑜,何生亮 彭厉锋筹措不前的时候,夜国却传来了纪霆被夜未泽折磨致死的消息,这消息对纪挽歌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刚刚才给父亲送了信去,却没想到短短两日的工夫,纪霆就已经死了。 彭厉锋得到消息就急忙来看纪挽歌,一直以来,纪挽歌对纪霆都没有表露出那种浓厚的感情,但是彭厉锋心里知道纪挽歌对纪霆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那么多年的师徒情哪里能说不要就不要,之前别别扭扭的,也不过是因为纪霆多年没有对他们母女照顾好有些怨言罢了,但是这怨言在听到纪霆死这个消息的时候,早已经全部从心中蒸发掉了。 哪里还能留下半分,“阿锋,这一切不是真的对不对?” 纪挽歌有些魔怔,她实在不想相信,凭着纪霆的武功,心机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撒手人寰。并且,夜未泽,纪挽歌恨恨的想,早知道夜未泽会杀了她的父亲,当时她的飞镖就该直接要了夜未泽的命。 彭厉锋也是想不明白,在彭厉锋心里,纪霆那就是跟自己的父亲一样,甚至比恭王更加深不可测的存在,怎么可能宰在夜未泽的手上,这简直匪夷所思。 “挽歌,且等等,这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若是你爹是假死,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是阿,为了什么呢,如果说纪霆只是想假死脱身,那么他为何早不走,反而等到了现在呢,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猫腻,彭厉锋断然是不相信的。 事情果真出了变化,之前夜未泽还能压得住夜朝京城的局势,可是现在纪霆一死,夜未泽却还没有找到夜朝的国库银子在哪里,楚晏那边也不可能一直源源不断的给夜未泽送银子来,那么很直接的问题就是夜国现在每月发放的饷银发不出来了,这可是要命的大事,本来就是山河飘零的时候,还发不出饷银来,加之南地那边有年家等几个大富商资助,先时投奔南地的那些人现在可真是吃香的喝辣的。 难免的京城就会人心惶惶的,这也就有了往南地出逃的迹象,为此,夜未泽不得不出兵压制,这些豪门贵族,可不是土包子,被这般对待,纷纷义旗,直骂夜未泽是道德败坏,人人得尔诛之的乱臣贼子。 纪挽歌与彭厉锋也只是在靠近夜国的出国边境上隐藏了不到十日的工夫,夜国就出了大乱子,夜未泽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还腾地出手来奔赴边疆来跟楚晏两面夹击彭厉锋。 但是有好有坏,纪挽歌跟彭厉锋在这里呆了十日,这地方遍布探子,他们的身份也不是完全暴露布了的,再说这几日彭厉锋调兵遣将,动静这么大,楚晏要是还感觉不出来,那也真是太迟钝了。 还好,楚晏赶来的比彭厉锋手下人聚合的速度稍晚,也不过是稍晚而已。 纪挽歌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看着一身戎装的彭厉锋,不是没见过彭厉锋如此英武的样子,但是到底事过境迁,如今的彭厉锋端的是沉稳,冷峻。 不远的地方,楚晏的军队已经严阵以待。 纪挽歌真的没有想到,正面交锋这么快就到来了,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觉,当时她踏入楚国,是楚晏亲自将她接进来的,当时玉辇上的一颦一笑现在还在脑海中,没想到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再次相见就是如此刀兵相见的模样,更甚至是你死我亡的局面。 女人到底心软,虽然楚晏对纪挽歌做出过太多令人气愤的事,但是到底,楚晏也曾救过年画绒的命,到底楚晏曾经在刀锋到来那一刻,毫不犹豫的往纪挽歌身前挡来,纪挽歌虽然从没想过要真的跟楚晏在一起,但是也真的没想到,要跟楚晏你死我活。 这人世间的事总是这般矛盾,便是彭厉锋对楚晏的感情都颇为复杂,他们从小就是竞争关系,几乎每日每夜都在揣摩对方的心事,更甚至将对方视为毕生最大的敌人。 但是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在彭厉锋与楚晏彼此的孤寂的童年中,陪伴他们的也只有彼此,虽然伤感情的事情做过很多,但是要是有外人来欺负,他们从来都是同仇敌忾的。 远远的,彭厉锋看到了站在玉辇前的楚晏。 楚晏自持身份,从来都是不穿铠甲的,两军对峙,唯有楚晏一人穿着月白的长袍,身后是白狐狸皮做的披风。 那朗朗如皎月一般的人物,实在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彭厉锋一身黑铠甲,宛如远古的战神,他手里握着的是恭王致死都没有让倒下的青龙偃月刀,曾经楚晏让这把刀上占满了恭王的血液,此时这般泛着幽暗绿光的刀,仿若是当年威武不屈的恭王,静静的守护在儿子身边。 纪挽歌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楚晏,在瞧瞧严肃威严的彭厉锋。 也只能谈造化弄人,这样子的两个人,无论是生在何处都逃不开既生瑜,何生亮的一声叹息,如此的两个人,天生的宿敌,毕竟这世界只能有一个王,可这两人却不分伯仲。 这还不是令人难过的,最令人叹息的是,他们是同门师兄弟,有着那么多共同的记忆,虽然现在那些记忆可以说是两人清楚对方每一份心思的筹码,但是当年对于两个孩童来说,又何尝不是最美好的岁月呢。 彭厉锋手下十万人全部集结完成,这是彭厉锋在楚国的所有人马。 但是很显然的,楚晏可不会折磨想,他们的确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只不过楚晏要比彭厉锋自负的多,所以他根本不相信彭厉锋敢这么破斧沉舟,这十万人看到楚晏心惊肉跳。 在他楚国的地面上,彭厉锋竟然能不声不响的纠结十万人,那么看不到的地方,彭厉锋还有多少人埋伏着,一想到这个,楚晏简直连觉都睡不着。但是在人前,楚晏却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楚太子。 “阿锋,不知挽歌如何了?”楚晏温声询问,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很清晰的传到彭厉锋与纪挽歌耳里,显然是用了千里传音。 惊世人 第137章 灭国杀父的仇人 很难想象,这种时刻的楚晏,依旧能拿出这样的气度,说着这样状似关心的话语。 若不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彭厉锋不仅抢了楚晏的新娘子,甚至将楚晏手下的兵将在几日之内策反了十万之众,看到这样场面,怕还是会觉得楚晏与彭厉锋之间怕是有多么身后的感情,但是现下的样子却是怎么看都不是的,这楚晏心里怕是恨透了彭厉锋的,但是偏偏楚晏这个人就是能压住满腹的火气,这般温文儒雅的说出这句话来。 混迹政治圈子,性格暴躁,刚愎自用的人往往是活不长的,只有楚晏这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才是能走到最后的常胜将军。 楚晏用轻轻一句话就拉拢了无数人的心,即便是彭厉锋也不得不承认,在作为统治者这方面来说,他要向楚晏学习的还有很多。 “她如何,就不劳师哥费心了。”装模作样,彭厉锋也不是不会的,在两军这么多人的面前,彭厉锋也不想露出暴躁的模样来,毕竟稳重的主帅才能让各位将士信服。 楚晏眼神看向彭厉锋身后不远处的马车,灰毡布做成的马车,并不华丽,甚至看起来有些不起眼,但是楚晏却知道他心心念念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人就在那里,这种感觉让楚晏陌生,其实很久以来,他觉得自己对纪挽歌的感情其实是说不清的,开始的时候他不过是见不得彭厉锋志得意满的样子,总是觉得他活的如此苍白而孤苦,凭什么彭厉锋能够得到那世上最美好的一切,他几乎是处于本能的要去抢夺。但是渐渐的,他发现对纪挽歌的感情变了,看到纪挽歌笑的样子,楚晏会觉得心中暖融融的,婚前那段时间,纪挽歌像是被抽去动轴的木头娃娃,虚弱苍白的样子,简直让楚晏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愧疚来,总想着再忍忍,再忍忍,只要她乖乖的嫁给自己,他绝对有这个能力供养她一辈子的药品,可是偏偏,她没有给他弥补的机会,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她决然的离开了。 每人知道这些日子楚晏心中的感受,恼怒!不甘!这些情绪当然不会少,但是更多的却是担心,那药的效果楚晏当然是清楚的,在许多囚犯身上,楚晏都是试用过的,那些人可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同样熬不住毒发,为了能让他给他们解药,什么不要尊严的事情都是做的出来的。 楚晏为自己心中的感觉感到不齿,那样子背叛他的女人,死了才是好,最好就是让那毒活活折磨死她,可是为什么他却夜夜难眠,若是纪挽歌真的死了,他有该怎么办呢? 矛盾的心情逼着楚晏不敢停下来找寻她的步伐,想要知道她好不好,想要在她毒发痛苦前找到她,让她少受些苦痛。 到了这个时候楚晏才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心,他也是才明白其实没有彭厉锋,他对纪挽歌的心意也是不会再有更改的了,他爱她,虽然这爱不知从何而起,却再也不能压抑下去。 彭厉锋叫了楚晏师哥,低下的人才知道这两位原来是同门师兄弟,说起来,这倒是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豪门公子多半都是拜在名师手下的,而六国之中,名师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很多人都拜在同一个人门下。 能做楚晏的师父,这位高人想来也不是个善茬,尤其是看看彭厉锋一身威武英气,同一个师父竟然能教出这么两个人中之龙的徒弟,也算是造化了,只不过不知道这位师父见门下弟子这般刀兵相向的样子,不知道是会悲还是喜呢。 楚晏声音还是不大,但是却变的冰冷起来,“阿锋,你既然还认得本宫这个师哥,那么为何要抢我的太子妃,你从小任性,本宫从不跟你计较什么,但是这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又如何能做出抢人妻室这样的事情出来。” 这简直就是要将彭厉锋毁的彻底。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可谓最不共戴天的。 可是明明是楚晏对彭厉锋犯下杀父,夺妻的事情,倒是到了楚晏的嘴里,这话利马就变了味道,不仅将彭厉锋推上被人用唾沫骂死的境地,更是将他楚晏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地步。 声望,人心,这都是作为一军统领最在意的东西。 如果今天彭厉锋召集这十万之众只是为了帮他抢人家妻子,在彭家军中,彭厉锋的威望可是会锐减的,毕竟当兵打仗,那可不就是将自己的命交给统帅,跟着一个这般道德败坏,不将兵将当人的统帅,那还有什么好下场。 爱民如子是对君王的要求,那么带兵最起码的就是要将每个兵士都放在心上,不说如子,至少不能为了这般不堪的原因就让别人为你拼命。 楚晏这一张嘴,就能抵得过千军万马。 在彭厉锋说话之前,纪挽歌钻出了马车,她的身量在女子中不属于矮的,但是站在两军交战的地方,却还是显得柔柔弱弱的。 楚晏见到一身素白的纪挽歌也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纪挽歌说:“楚晏,你以为你纵着夜未泽回国杀君弑父的事情,我不知道吗?现在夜未泽不仅杀了我大夜皇上陛下,更是虐杀了我的父亲,我作为大夜的镇国公主,夜朝勋国公的女儿,怎么还能嫁于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事,我就是死,也是决不会做的!” 纪挽歌声音不大,但是却悠扬坚定,也许这样剑拔弩张的场合,一介柔弱女子更能触动男人们的心底,听纪挽歌这么一说,也觉得在理。 灭国杀父的仇人,怎么可以嫁给他?! 楚晏对纪挽歌突然出现没有防备,此时她就那么俏丽的站在风中,身姿卓越,面若桃花,这么久不见,楚晏发现纪挽歌身上没有办法他预料中的颓废苍白,反而更加的明媚动人,她的目光明亮,简直像是要看到楚晏的心底去。 鬼附神拆的,楚晏伸出手,温柔的说:“挽歌,过来.......” 惊世人 第138章 离开楚国死伤惨 身边响起抽气声,楚晏的温润谁都知道,但是如果你就此认为他是一个多情的人,那就是大错特错了,楚晏的冷情与他的温润一样被所有人记得,要不然也不会到了楚晏这个岁数才大婚,要知道跟楚晏年岁相同的贵族男子,到了楚晏这个岁数那孩子都该启蒙了。 正因为这样,此时楚晏在不经意间表达出来的柔情,难能可贵的同时更是令所有人都吓傻了眼。 纪挽歌声声在耳,彭厉锋身后的彭家军渐渐的被挑起来情绪,他们这些年在楚国可不是卧底了一天两天了,夜未泽背后受了楚眼多少支持,送银子,送军师,甚至还派了一部分人跑去给夜未泽帮忙训练士兵,这些事情若是在夜国的彭家军怕是不知道的,但是他们不是,他们都是楚国的心腹部队,这些事怎么能瞒得过他们。 现在纪挽歌说的动情,厉声道:“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当日你给我下毒,要不是我大夜的狮王舍身相救,现下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的。楚晏,我敬你是一国太子,只是没想到你会是如此卑鄙无耻之辈,连个女子都不放过!你是此类人,却不知道我大夜儿郎全是威武的英雄,岂容你这般毁尽我,我虽不值当什么,但是大夜男人保家卫国,不会自家女人遭受欺凌的决心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你磨灭的。” 打仗,其实为财为权的也只不过是位于权利巅峰的那些人,像是底层的士兵,为的可不就是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静日子嘛,其实军人最可贵的地方不是那份杀伐之心,而是心底里对安详生活的无限向往,只有见识过生命的脆弱,知道战场的残酷,才能真正明白生活平稳的意义,纪挽歌想着自己从小见过的,凡是在街市上仗势欺人的,多是没见过市面的纨绔子弟,真的上过战场的那些英雄人物,回家后却是在安分不过的。 彭家军被纪挽歌动情的话说的心动,他们都是背井离乡多年的人,家中自有老娘妻儿,能派来做细作的兵士,自然不可能是刚刚选上来的新兵蛋子,多是历经多次战争的老兵,这些人不仅忠诚,而且有很高的能力,这样才能在楚军里在短期内获得很高的地位,无论哪个国度,在军营里想要号令千军,一呼百应,没有一点真本事那是不可能的。 年岁不小,娶了妻子的想老婆,有了孩子的想孩子,还没有娶妻的,那就更难过了,这一次彭厉锋开恩,让他们都回去,这对他们来说,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回家........对军人来说,还是长期在帝国做细作的军人来说,简直是梦里都不敢想的两个字,现在纪挽歌说的极具煽动性。 彭厉锋看到彭家军高扬的气势,顿时一挥手中大刀,高声下令,“打回夜国去,为皇帝陛下报仇!” 要真的比在战场上英勇,楚晏自然是比不过彭厉锋的,尤其是在面对这样的一只彭家军的时候,想想看,这可都是在楚国呆了多年的兵士,他们对楚国军队中的布局太过清楚,哪里是弱点,哪里不好攻破,对这支彭家军来说,那简直是了如指掌。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楚晏被正德护着往后退,楚晏大力的挥开正德,他不相信纪挽歌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他的天下大业一旦成功,那么纪挽歌就是他的皇后,是母仪天下的那个女人,若是现在谁能给他这样的地方,别说是灭了自己的国家,就是让他亲手杀了他父皇,他怕是也会愿意的,更甚至,他父皇也是会悻然接受的。 楚晏想不通的事情有很多,他不想就这么跟纪挽歌擦身而过,他心中清楚,若是今天让纪挽歌回了夜国,那么将来,他到底还能不能跟她在见一面都不好说了。 可是正德怎么能让楚晏去冒险,两军交战,楚晏这样的身份必是要转移都后方去的,“主子,您要以千秋霸业为重阿。” 千秋霸业! 楚晏精神一震,对他还有他的千秋霸业,他不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以楚晏的武功,不用正德拖,他也是能走的,现在心中有了想法,他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屹立在风中的纪挽歌,心中默念,只要她还没有成亲,他总是会有机会的,他总还会有机会将她拉回他的身边的。 楚晏离开,对军心可没有什么好的影响,虽说此前所有楚夜两国交战楚晏都没有出现过,今天是他第一次出现,但是开战之际主帅先撤退了,这完全不符合用兵之道。 再看看夜国军队那边,彭厉锋身先士卒,简直是万人不挡的勇猛战将,本来就在战术上逊于对方,现在在心理上又矮了彭家军一头,这一战胜负已经没有悬念。 冲破楚国最后的城门,彭厉锋带着彭家军挺进夜国,楚夜边境常年都是恭王府的管辖范围,这里可谓是军民一家亲的,前一段时间夜未泽为了找到彭家军的藏身之地,在这个地方布下了大量的人,其中还有很多楚国的奸细,弄的人心惶惶,就是这些百姓再怎么心中崇尚彭家军,也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 谁说不识字的老百姓不聪明,他们最是知道生存之道的,如何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没人比这些被贵族看成蝼蚁的人更加明白。 但是现在情势却是不同了,京中已经大乱,夜未泽杀了纪霆,京城贵族已经对夜未泽群起而攻之,夜未泽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管得上距离这般远的边城之事。 老百姓当然知道现在夜未泽的那些人都是纸老虎,真的彭家军来了,那可不是能消灭一切反动势力。 所以当彭厉锋带着大军进徽州城的时候,简直是受到了欢迎王师的待遇,不过彭厉锋脸上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 军队安顿下来,清点人数,死伤一万人。 惊世人 第139章 到底是称帝还是不称帝? 凡是战争就没有不伤亡的,但是到底是彭厉锋带出来的兵,而且这些人中多数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精兵,此时死伤一万人,虽说在对楚国的历次战争中,不算是最多的一次,但是还是让彭厉锋心中愧疚。 部队在徽州整顿两天,凡是家在徽州的兵将都被放行回家看看,虽然只有两天的时间,但是离家多年,能在家里呆上一夜,对这些兵将来说还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纪挽歌陪着彭厉锋用膳,他们在进入徽城后,他们两人就住进了前一次来徽州住过的那栋别院里,之前那一次,是恭王出事,那时候彭厉锋比这一次心情不好还要严重,那时候他是不吃不喝,现在却也是吃不下的样子。 纪挽歌这一次倒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上一次虽然说的惨烈,但是到底纪挽歌没有亲眼所见,这一次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战争的残酷,那浓重的血腥气味,纪挽歌泡过无数次澡都无法将身上的那股子味道去除,战死的将士纪挽歌看着他们被草席裹尸由战友抬回夜国境内掩埋,很多的人一辈子都回不到家里了。 更多的,是那些伤残了的人,纪挽歌看着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兵将,只觉得心中抽痛,纪挽歌当然明白这些人的后半辈子会有多么的难熬,在这个男耕女织的时代,男人成了残废,无论是对女人,对家庭,甚至是对男人自己都是致命的打击。 回想务农,早已经失去了劳动力,留在军队里,军队哪里还会养这样废了的人呢,如此想着,便觉得心都碎了一般的。 但是如今的纪挽歌已经不是那时候只会闹脾气的纪挽歌了,她明白她所能感受到的悲痛,沮丧,彭厉锋都能感觉的到,她不能自私的陷入自己的小情绪里,将彭厉锋的心情置之不理。 “阿锋,这是我自己下厨做的,你尝尝?可能没有你做的好,你可别笑话我阿。”纪挽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带着那么多的负面情绪。 总要一步步走下去的,到了如今,彭厉锋可算是在彻底跟楚晏撕破脸了,前还有夜未泽等着彭厉锋去收拾,后楚晏哪里会甘心这样的一场失败,日后反扑简直是可以预料到的未来,彭厉锋就是心性再怎么良善,总还是要逼着自己坚毅起来。 战乱,从来都是视人命为草芥的。 彭厉锋一直讪讪的,听纪挽歌说这些带着小意的话,这才缓过来些心神看纪挽歌,纪挽歌怪难为情的,说起来也是她骄纵,他们相处这么久了,从来都是彭厉锋主动下厨,给她做喜欢吃的东西,现在彭厉锋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哪里还能下厨房,也是纪挽歌看着彭厉锋这两天实在是吃的少,心疼他,这才找了这别院里的厨娘来,跟着学了一两道菜式。 纪挽歌那表情一露出来,彭厉锋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了,他也不是真的傻到打场仗就意志消弭了的程度,他们彭家世代都是战神,对于战争伤亡的事情,他虽然真的于心不忍,但也没有到为了这事就意志消沉的地位,这几日他有些沉默,不过是在想很多事情该怎么办,现在跟楚晏彻底撕破了脸,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回到京城制服夜未泽是势在必行的,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该称帝了呢。 称帝?彭厉锋不是没想过的,他们这样手握兵权的家族,几乎代代都有过称帝的打算,只不过当年先祖立下的誓言尚存,他们不能违背,也是因为夜家的人,虽然出过些昏庸的皇帝,但总体上来说,还是不错的,他们并没有反的必要。 夜宸帝曾经是很有心计手段的皇子,坐上那个位置也算是众望所归,但是登基之后却将这些心计手段都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导致朝政昏庸,能臣落马。 这些若是在太平盛世,自然是没什么的,不过是朝廷昏庸几年,等到了下一代,说不定就能有所更改,但是先祖六国乱世,根本就不给夜宸帝犯错误的机会。 而且,夜宸帝在儿女教养上,实在是不花什么心思,太子夜未澜盲目自大,自以为是,而泓王夜未泓,虽说得宠,但是却被宠出了一身骄奢气息。 男孩子的培养中,哪里能宠呢。 最有出息的只有被恭王教养的夜未泽,可是偏偏夜未泽恨夜宸帝入骨,童年时的阴影,全部埋在夜未泽心底,谁也想不到那个曾经与纪挽歌在楼顶对月畅饮的男子,发起狠来,竟然能做到这么绝呢,父兄皆杀,不得活命。 现下的局势给了彭厉锋机会,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夜国一直都是三家共制,皇族夜家,勋国公纪家,恭王府彭家,现在夜家的人被夜未泽杀了,纪霆明面上也是死在了夜未泽的手下,彭厉锋现在是三家中唯一留下的血脉,而且他还要迎娶纪霆的嫡女纪挽歌,又有了纪挽歌背上的那幅藏宝图,彭厉锋登基也算是万事俱备。 但是到底彭厉锋只是一个二十岁刚刚出头的人,对于做皇帝,他既兴奋,也有很多的担忧,这两天彭厉锋身边的谋士们都要打起来了,为的就是他是否称帝的问题,有得说要他称帝,有得却不同意,毕竟若是彭厉锋现在直入京城当了皇帝,难保不会有人说他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这嘴长在别人嘴里,上下嘴皮子一动,能送人上青云,同样也能送人下地狱。 谋士们想要稳妥一些,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彭厉锋去冒险,更何况,现在登基又能怎么样,面对楚国这样强大的敌手,称帝也不代表日子就这样安稳的能过下去了。 反而是称帝后,彭厉锋在跟着出战那就是御驾亲征,这规格一高,繁文缛节自然也就多了,那时候对彭厉锋在外打仗,不知道是有利多还是无利多。 到底是称帝还是不称帝?这是一个问题。 惊世人 第140章 神秘的来客 “阿锋?”纪挽歌瞧着彭厉锋又一次陷入沉思,微微皱起眉头来,自己动手给彭厉锋布了菜,不赞同的说道:“便是心里不痛快,可人是铁饭是钢,你怎么能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彭厉锋从称帝的心思重抽离出来,看向一脸担忧的纪挽歌,她手中拿着汤碗,俯身在给他盛汤,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彭厉锋却像是看的呆住了一般,半晌没有动静。 纪挽歌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总还是担心他的身体,将汤碗放到彭厉风面前,轻声细语的说:“外头那些事情我不管,但是你不吃饭,就是我的事了,你要是在如此,可别怪我发脾气。” 彭厉锋像是被惊醒一样的伸手抱过纪挽歌,纪挽歌身子不稳,差一点就栽倒过去,却又被某人牢牢的抱住,他的脸埋在纪挽歌的小腹处,半晌都没言语。 彭厉锋自小丧母,虽然父亲,师父甚至是楚晏这个师哥对他都是不错的,但是却从没有感受到过来自女性的,温柔照顾,他满脑子的权势天下,却没想到纪挽歌担心的也不过是他的身体而已。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胸腹处那酸酸涨涨的,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纪挽歌对彭厉锋的动作惊的一愣,她低头看下去,却觉得彭厉锋这般模样竟然有些撒娇的样子,想想他在外面要面对千军万马,各种事情不可谓不多,现在难得露出这般放松的样子,也是在是不易,纪挽歌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彭厉锋头发粗硬,摸上去竟然有些扎手。 “阿锋,无论遇到什么事,我总是会在你身边的。” 纪挽歌安慰人的话语很拙劣,完全说不上是什么了不得的话,但是于他们来说,陪伴也许是在重要不过的事。 彭厉锋只觉得心中暖融融的,思索再三,还是将话说了出来,“谋士们建议我回到京城就称帝,我有些犹豫,毕竟称帝的话,很多事情就由不得我了。” 纪挽歌没想到会听到彭厉锋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他说的倒是很对,现在彭厉锋打得旗号是为夜宸帝报仇,可是进了城,擒了夜未泽以后呢,作为一个王爷号令天下,实在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打着效忠夜国的旗号,回去就称帝,这事怕也是不好说的过去的。 这件事纪挽歌也犯起难来,可是事情哪里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呢。 在徽城修养两日,大军开拔往夜国京城而去,却在半路上受到消息,京城以及附近地区,已经全部被楚军控制,京城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已经被押至城墙上,只要彭厉锋敢前进一步,就斩杀一个人。 那些可都是夜朝的贵族,虽然生死对于彭厉锋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却还是不能彻底的放弃他们,而且这个时候,谁也不想背着残杀本国贵族的名头,彭厉锋立时下令,让部队停住是真的一步都不往前走了。 “真没想到楚晏还留着这样的后招。”纪挽歌真的是服气了,楚晏此人可真是机关算尽。 彭厉锋却不觉得吃惊,要知道楚晏决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夜未泽一路深入夜国,这么好的机会楚晏怎么可能不利用呢,夜未泽自己怕是都不知道,他手下的人已经全部让楚晏给换了,这些人现在哪里是夜未泽的亲信,早全部成了楚晏的人,现在夜未泽眼看着就要废了,一颗废棋子,楚晏还留着他做什么,自然是要将他彻底废了的。 只不过,彭厉锋倒是没有想到楚晏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法,可极端又如何,在外界看来这些人都是夜未泽的手下,只觉得是夜未泽被彭厉锋逼极了才会出此下策,天下人只会唾弃他夜未泽,管楚晏什么事呢。 在谋划人心上,他楚晏可决不会将刀子递给旁的人。 彭厉锋不能前进,否则天下人将来要唾弃的还有他彭厉锋,他事打着拯救大夜的旗号来的,现在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决定将大夜最后的这点人都毁的干净。 为今之计........只能先避一避。 彭厉锋想着反正现在彭家军大多集解在南地,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去京城的必要性,既然楚晏占了大夜京城那片地,那么他就让楚晏一把,带着手下人去南地就是。 本来边关一战,彭厉锋就已经占了楚晏的大便宜,彭家军虽然耗损一万人,但是楚国的军队绝对耗损更多,更加之,彭厉锋这一走,楚晏疑心病发作,定是要在楚军内部大肆的搜查一遍的,这样子也算是给了彭厉锋喘息的机会,这个节骨眼儿上实在是没有必要跟夜国国都里的那些人争个你死我活。 就在彭厉锋跟谋士商量去南地的路线之时,军营里来了一位神秘人,并且点名要见彭厉锋。 原本这样的人当然是见不到彭厉锋的,但是此人说他是纪挽歌的家人,守卫就有些犹豫,这军中谁不知道彭厉锋宠着纪挽歌。 但是纪挽歌这位镇国公主,将士们还是很喜欢的,先不说当时城楼下的一番话,纪挽歌说的众多兵将都泪洒战场,就说这一路上,纪挽歌对兵将毫无芥蒂的照顾,都让将士们觉得心中暖融融的,纪挽歌其实帮不上太多忙,但是好在白银懂医术,纪挽歌带着白银到处给伤残的将士看伤,尤其是有些断了胳膊,少了腿的将士,一时之间巨大打击带来的心中郁沉,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军医能去关注的,纪挽歌嘘寒问暖,甚至给有些将士做起媒来,军中无女子,但是沿路却是有不少人家的,有些伤势较轻的,纪挽歌也不希望这些人孤独一世,这一路行来倒是做成了几对,有镇国公主上门提亲,那些心中对战场英雄感念的人家,还是有人不嫌弃这些伤残兵的。 虽然成功率很低,但是哪怕能促成一对,在军中也能引起轰动。 纪挽歌在彭家军里的声名也就这么着慢慢的提升了上来。 惊世人 第141章 左右为男傻白甜 纪挽歌的声名日胜,所以来了说是纪挽歌家人的人,守门的将士不敢怠慢,急忙跑去跟上官汇报。 棍棒听到小士兵说的话,跳起来就骂:“你可真是,这些日子来攀亲戚的人还少吗?还不打出去,镇国公主,亲爹刚没了,你这时候去跟她提家人不是找抽吗?” 不怪棍棒火气大,他们这日日都盘算着彭厉锋眼看着就能登基当皇帝了,他虽然是个下人,但是一人得到,鸡犬升天的道理还是很懂的,彭厉锋一旦当了皇帝,他们这些人可不都成了豪门贵人,最起码也是个得皇帝青眼的人不是吗?现在这下好,什么都没了,谁能想到楚晏在京中还埋伏了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要这个时候才出现,就像是一直有人拿胡萝卜吊着你不知疲惫的往前走,但是走到了地方,却告诉你胡萝卜已经被别人吃了,这简直就是让人崩溃的节奏阿。 棍棒比刀剑机灵,却没有刀剑的沉稳。 小士兵哪里知道这么许多,这时候听棍棒说纪挽歌的父亲刚没了,虽然心里想说一句家人又不是只有父亲一个人,但是到底还是将话咽了下去,军队中自然是与别处不同的,讲求的是绝对服从,既然这时候棍棒这么说了,那么小兵将就转身准备离开,可是哪像到却被刀剑拦住,“事关镇国公主,还是问一声主子吧。” 刀剑太明白关于纪挽歌的一切,彭厉锋都是关注的,虽说有可能是上门来攀亲的,或者是目的不纯的,但到底还是得跟彭厉锋说一声。 棍棒看刀剑的样子就不爽快,问他为什么? 那可不都是女人害的,其实棍棒对功名利禄都是不怎么在意的,他们都是跟着彭厉锋长大的,虽说少年时练武练的辛苦,可是到底呢,也没有受过太大的挫折。 棍棒刀剑都是一路相互扶持着长大,且从来棍棒都比刀剑招人喜欢,原因很简单阿,嘴巧阿。虽说男孩子话多招人烦,但是机灵的人谁不喜欢,比上刀剑的木讷与不苟言笑,棍棒这样懂得察言观色的当然更讨人喜欢。 以前府中有事,大多也是交给棍棒去办的,棍棒虽从来不傲慢,或者随便看不起任,但是心中的那份优越感却还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但是现在却一切都变了。 当年棍棒跟着彭厉锋去了恭王身边,唯独将刀剑留在京城看家护院,他们总不能都走了,还是得留给文稳妥人在京城看着形势,收集消息不是,当时棍棒还庆幸的很,觉得自己比刀剑受器重,但是这一回来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彭厉锋离开京城的两年,交给刀剑的事情很多,但是重中之重就是瞬时观察国公府,要是纪挽歌从南边回来了,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刀剑自然是要按命令办事的,只不过这么观察着观察着,竟然一来二去跟白银看对眼了。 咳咳,确切的说,是白银看上了刀剑。 这才是棍棒最看不惯的,他们都是贴身的下人,自然明白忠诚超越一切的道理,白银为了刀剑连自己主子都卖了,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跟刀剑在一起。 可是没成想,白银被纪挽歌送到了恭王府,刀剑却一口咬定自己跟白银没什么,生生的不要人家姑娘,当时棍棒看着白银脸上断了线一般的泪水,简直心都碎了,白银不同于黄金的娇憨,天生就带着一种清冷的气息,多年来跟着纪挽歌也是受了很多的苦,所以性格坚毅,并且好强。 要是普通柔弱女子,为了心爱的男子被主子送出来,却被心爱男子断然拒绝,怕是当场就自尽了,可是白银并没有,刀剑嫌弃她什么都不会,白银就自己求到了彭厉锋面前,要求学一门本事。 彭厉锋念着这是纪挽歌身边的丫头,让人给她找师父,学本事,这个差事可不就又落在了棍棒身上,论起人脉来,刀剑那是拍马都追不上棍棒的,但是这一次棍棒却比以往的差事要上心的多,找了德高望重的老御医来给白银教导医术。 时不时的,棍棒还捧着从别处得来的医书去看望白银,不得不说白银也是个狠心的姑娘,为了学银针穴位,竟然就在自己身上扎,棍棒每次去看着白银布满血点的手腕,心中心疼的直骂娘。 可就是这么做事不留余地,干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的姑娘,却让棍棒再也放不下了,他甚至在心中偷偷的想,刀剑想要找到一个有本事有能力的姑娘,可他棍棒,想要的,可不就是白银这个又傻又痴的姑娘,好几次都想跟用自己试药的白银说,你别这么努力了,你哪怕就是个废物,我也要你。 话到嘴边,却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只因为白银对棍棒很亲近,那是因为棍棒是刀剑的朋友,白银喜欢问棍棒,刀剑都喜欢些什么。 每次看到白银提起刀剑是闪闪发亮的眼睛,棍棒的心情就别提了,那简直是比让他上刑场还要难受。 这一次盼着彭厉锋登基称帝,其实棍棒的想法并不复杂,只盼着到那个时候能普天同庆,而他也就有了合适的机会跟彭厉锋提亲,请求他们将白银许给他。 不是棍棒不想得到白银的同意,两情相悦,而是白银在这段日子里跟着纪挽歌到处给伤兵治伤,虽然刀剑没有说过什么,但是棍棒还是觉得不安,白银的好,棍棒自然是知道的,一个能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姑娘,外表虽然冷淡了些,但是心智却是温暖坚强,棍棒是真的怕阿,怕刀剑发现了白银的好,白银本来就心系刀剑,到时候他们两情相悦,他可怎么办呢? 棍棒越想心里越憋屈,直接一转身就往帐里走,“我去跟主子禀报。” 彭厉锋听说外面有人自称是纪挽歌的家人,心中没由来的突突了几下。 起身亲自出门去迎接。 惊世人 第142章 我娘还活着 纪霆没死,这个讯息其实彭厉锋与纪挽歌心中都隐隐的猜到过,但是纪霆会突然出现,这就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彭厉锋走出大帐看到穿着黑袍带着黑帽的中年男子,先是愣了愣,但是到底还是恭敬的问:“请问先生是挽歌的........?” 来人斜睨了彭厉锋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得并不是很满意,只冷冰冰的说:“让她出来见我。” 他的态度不可谓不嚣张,但是彭厉锋却还是觉得此人怕是不凡的,先不说彭厉锋几乎探不到他的内力,就说这般看到他这个铁面将军还能这般硬气,怕真的不是简单人。 彭厉锋一个眼风过去,棍棒自然机灵的往里面跑去,请了纪挽歌出来。 纪挽歌听说有她的家人寻来,心中有些狐疑,她与家人可真是没有什么好关系,现在年画绒在距离这里遥远的地方治毒,纪霆应该还在京城之中,其他的那些纪家兄妹,估计他们是没那个胆子来找她的,那么会是谁呢。 纪挽歌一时想不出会是谁,但是脚步却是不停的往外走了。 走到寨子的门口,看到那一脸刀疤的男人,别说是纪挽歌,就是身后跟着的白银都啊了一声,表示吃惊。 这个曾经会在夜里光临挽院的男人,白银怎么会忘呢? 纪挽歌虽然也是心中震颤,但是到底还是不敢张扬,纪霆既然是易容来的,那么就是说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现在这时候,纪挽歌当然知道局势的微妙,脸上扬起不算疏离,但是也绝不是亲近的笑容,对纪霆说:“还请里面详谈。” 说完纪挽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听着怎么听怎么像是谈判的啊,哪里有半分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但是纪霆却因为纪挽歌的一句话微微弯了眼睛,虽然这些年他对纪挽歌明面上没有真的疼宠过,但是这个孩子是年画绒留给他的唯一血脉,说他不疼不爱,那真的是冤枉他了。 纪挽歌见到他,在得知他的死讯之后,还能保持冷静,这对纪霆来说,到底也是心中失望,自己精心养大的女儿,就算知道自己的死讯后都无动于衷,这对一个父亲来说,无异是令人难过的,但是纪挽歌这一失态,纪霆就知道,其实纪挽歌见到他,心中其实是激动的,只不过这个孩子太善于将自己的意图掩盖起来,想起这个,纪霆倒是有些心酸,到底还是对不起孩子,要不然这孩子怎么能这般呢。 彭家军这一次寨营来的匆忙,纪挽歌与彭厉风的帐子与普通士兵住的无异,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奢华来,纪霆跟在纪挽歌身后,看着这简直能称得上是简陋的帐子,心中不满。 他的女儿,纪霆本来想着纪挽歌嫁给楚晏其实也是不错的,虽然对楚晏纪霆也是有很多不满意的,但是老泰山看女婿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是楚晏离开夜国之前,曾经亲自拜访过纪霆,话就是那些话,无非是他是真心想迎娶纪挽歌之类的话,这些话在纪霆看来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晏能给纪挽歌一个身份,能对纪挽歌庇护一生。 可是没想到,纪霆藐了一眼气宇轩昂的彭厉风,他不是不喜欢这个小子,彭家的后代,只要那骨血在,就不可能是个不好的孩子,但是彭厉风再怎么出色又能怎样,他跟楚晏这位堂堂正正的太子比,还是缺了很多有利的东西。 比如现在,纪挽歌要是跟了楚晏,那就是锦衣玉食,亭台楼阁,可是跟了这彭厉锋,却是如此的风餐露宿的,住在这四处漏风的帐篷里。纪霆自认自己曾经对女儿有诸多的亏欠,但是对女儿的下半生,他还是真的用心思量过的。 纪挽歌跟着彭厉锋,在纪霆看来并不是良配。 人的观念都是时时在变的,以前没有楚晏的存在,纪霆觉得夜家的那些皇子,他是看那个都不顺眼,这么比下来跟着彭厉锋倒是不错的,此前担心恭王府的门第,怕夜宸忌惮,不允许这门婚事,但是后来恭王战死,彭厉锋成了无权无势的狮王,这样子的地方在纪霆看来是最好不过了的,有恭王留下来的人马,加上他纪霆,纪挽歌跟彭厉锋平安合乐过一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是谁知会出现这样的变数,纪挽歌远嫁,纪霆说自己不担心那是假的,但是他相信纪挽歌的功夫,更加知道纪挽歌背后的图,原想着楚晏看到那张图,至少能保纪挽歌的一生顺遂,只是没想到彭厉锋这个臭小子竟然敢去抢婚! 现在楚晏跟彭厉锋已经正面对上,纪霆要是再能冷眼旁观,那就不是他了。 纪挽歌带着纪霆进到自己的帐子,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又觉得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纪挽歌开口之前,倒是纪霆先开了口,“收拾东西,跟我离开这里。” 对,纪霆就是这么想的,他才不管彭厉锋与楚晏怎么想斗想杀,他想要的只是他女儿的平安喜乐,现在勋国公府已经不存在了,他的责任也全了,是夜家人杀了他,虽然他有法子假死,但是这个事实却是无人能说什么不的。 就算现在到了地底下见到列祖列宗,纪霆也觉得自己能较差了。 年画绒他已经失去了,只有纪挽歌这个女儿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女儿身处这样危险的地方,楚晏与彭厉锋爱怎么斗怎么斗,谁最后能成为这天下之主,谁来迎娶他的女儿。 当然,纪霆并不知道纪挽歌已经跟彭厉锋圆房的事。 这种事,就是打死纪挽歌,她也说不出口啊。 彭厉锋一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进了大帐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怒了,心说:你是谁啊,来了就要跟我抢人。 纪霆却懒得搭理彭厉锋,只说:“这可由不得你不从,你也知道我要是想要你走,你留不下!” 纪挽歌当然知道纪霆这话里的意思,虽然她不知道纪霆为什么非要她离开,但是纪挽歌还是知道说出什么能让纪霆偃旗息鼓。 “我娘还活着。” 惊世人 第143章 拜见主公!! 纪挽歌一言出,两个男人都是愣住。 彭厉锋倒是知道年画绒没有死的事,而且年画绒还是他派人送到药泉那里去的,让彭厉锋吃惊的是,按照纪挽歌的说法,眼前的人岂不是就是纪霆,彭厉锋打眼看过去,面容凶恶,其实暴虐的男人与记忆里那个温文儒雅的勋国公实在是相差太大了,彭厉锋实在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挽歌,你说他是........?”彭厉锋站到纪挽歌身边,挑眉询问。 纪挽歌点点头。 这么多年,纪霆的另一个身份从来没有在明面上露出来过,现在那个勋国公纪霆以及死了,那么就只能用这个江湖人的身份存活在世上。 纪霆听到纪挽歌的话,简直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虽然内心里他从来不认为年画绒死了,但是他是亲眼见过年画绒的尸身的不是吗?而且年画绒活着的话,她又在哪里呢? “你娘她........”纪霆有很多话要问,却有问不出口。 想问年画绒好不好,想问年画绒有没有思念他,想问年画绒是否原谅了他,想问的太多了到了嘴边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纪挽歌看出纪霆的紧张,心中有些震动,虽然纪霆与年画绒之间,存在许多的误会与无可奈何,但是纪挽歌却知道那么多年画绒甘愿受苦也要跟在纪霆身边,要说是没有感情,却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现在,纪挽歌离开楚晏,当初给出年画绒解毒地址的人可不就是楚晏,若是楚晏想拿捏住年画绒威胁纪挽歌,那可真是不妙的很。 现在纪挽歌脱不开身,就算是她能够离开去找年画绒,凭借她的实力也还是无法与楚晏相对抗的,但是纪霆却不同,有了纪霆,至少保住年画绒不被楚晏捉住还是可以的。 纪挽歌没有在隐瞒,现在横在纪霆与年画绒之间的所有障碍都已经没有了,夜国,朝廷,夜宸帝,魏姨娘,一切都随风而去,那么年画绒与纪霆是不是也可以重新开始呢。 “当时娘的毒已经进入五脏六腑,若是不送出去解毒,怕是性命不保,但是您顾着勋国公府的基业,不能放弃一切陪母亲走,我们也只能除此下策。” 纪霆脸上表情不动,只是伸出手捂在心口处,便来他的阿绒,经历了这些个生死考验,可笑他还在为夜国的前途尽心尽力。 到底是父女连心,纪挽歌能感受到父亲的心肺俱裂,以前她小不明白,可是这一趟楚国,让她感受到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与痛苦,甚至在与彭厉锋的相处中,她不时会想,如是他们如父母一样,被逼无奈不得不放开,那又是怎么样的度日如年。 人也只有在自己有了切身经验之后才会去体谅他人,纪挽歌便是如此,所以现在纪挽歌心中对纪霆最后的那一点怨尤也淡了,惟盼着父母能相守度过余生,他们这一生太苦,谁是谁非还有什么要紧,这多少年来,夫妻不得相守,女儿不能承欢膝下,对他们来说,痛苦已经足够。 “您不必难过,这一次要不是您将国库的银子全部转移,现在的夜国怕是早已经被楚晏占了,我们哪里还有容身之地,对祖上,您也算是仁至义尽。” 纪挽歌这样说,纪霆有些不争气的红了眼睛,他这一生隐忍,却从没有想过不忠于朝廷,给女儿纹藏宝图,那是他给女儿的嫁妆,但是就他纪霆这里,却是为夜国兢兢业业到最后一刻的,夜未泽那个蠢货,一心想着找到银子就能扩充自己的军队,将来就有了跟楚晏一较高下的可能,却从没想过,楚晏怎么会留给他这样子的机会,现在的局势已经能看出,夜未泽身边的亲信,早已经被楚晏全部收买,只要夜未泽能够找到银子,绝对下一刻他夜未泽就会身首异处,那时候楚晏长驱直入,夜国也就全完了。 纪霆也是当机立断,才能保住那些银子,也才能保得到目前为止,楚晏还没有兴兵到大夜。 楚晏可不是傻的,不打无准备的仗,若是这一仗打过来,灭了一国,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想来楚晏是不会来的。 想要吞并其他五国,第一站从哪里开始,这是顶顶重要的,起先选择夜国,那时因为夜国兵将弱,皇帝昏庸,最重要的就是富庶,打下夜国,那么就能用夜国的银子为后盾,将其他四国全部吞灭,但是现在因为纪霆这一下子,楚晏的计划却实施不了了,夜国现在找不到银子,而且彭厉锋带着的彭家军又深不可测,在楚军中不知还有多少埋伏的人,楚晏不敢冒这个险,自然就要将这个目光转向其他国家。 这给夜国争取到了巨大的空隙,能够得以整顿。 只是纪霆没想到,他这一生殚精竭虑,没有得到夜宸帝的理解,没有得到妻子年画绒的理解,到最后竟然是他一直忽略的女儿理解他的行为。 足够了,纪霆笑出来,他这一生,功过荣辱,他以全不在乎,现在想着的,也不过是能陪着年画绒过几天安稳日子,做到他曾经给她承诺过的那样。 “你娘在哪里?我去找她。”能见到年画绒这个念头在心中一起,纪霆竟然有些忍不住了,恨不能马上就走。 纪挽歌对着彭厉锋挑眉,意思很明显,现在该是彭厉锋表现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不讨好老泰山,还要什么时候阿。 彭厉锋当即上前,跟纪霆说了具体的路线,年画绒现在所呆的地方,说起来有些神秘,叫做巫山,用巫这个字,自然是因为此地终日云雾弥漫,并且带着瘴气,地处夜国最南边与齐国相交界的地方,有了这道天然屏障,齐国与夜国才能多年来相安无事,这不过这巫山之内,人很少能进入的,有些不怕死的去,都是有去无回。 纪挽歌原本是怕年画绒去了遭遇什么不好,但是彭厉锋拍了胸脯保证,这地方他绝对能保年画绒一丝半点都不会伤到,纪挽歌这才放了心,将年画绒交给彭厉锋。 听到巫山,纪霆眼神一下子变的犀利,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年画绒那样子的身体,去到哪里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彭厉锋现在知道这位刀疤男的真实身份,妥妥的准岳父,哪里还敢隐瞒,只沉声说道:“不敢欺瞒伯父,这地方乃是家师长年隐居之地,我早已经写信托付家师对伯母多多照顾。” 纪霆虽然放下了点心,但是到底还是不舒服的,他的妻子拜托给另外一个男人照顾,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胸襟,再说了,年画绒为人单纯天真,真要让她遇上一个照顾她的男人,这还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越想纪霆越心里着急。 偏彭厉锋这会子想着讨好纪霆,只说道:“我们已经决定启程去南地,伯父可以跟着我们一行走,到了那边就能见到伯母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纪霆恼怒的想,他现在恨不能立时就去。 但是见纪挽歌拉彭厉锋的袖子,小儿女之间的延伸流转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只能微微叹口气,他虽然看不上彭厉锋这个女婿,但是女儿喜欢又有什么办法。 “挽歌,你跟我来。” 纪霆这样说完,就转身出了帐子。 纪挽歌自然抬步跟上,彭厉锋当然不会放纪挽歌一个人,他可没忘呢,这泰山大人进来开口第一句就是要纪挽歌跟着他离开这里。 他的人,他可得看牢了。 谁知纪霆脚步一顿,“你站住,别跟来。” 彭厉锋气极,这个泰山大人怎么这么不可爱呢。 纪挽歌看着吃瘪的彭厉锋,轻轻的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跟着纪霆走了。 出了营口,纪霆脚步轻点,施展轻功而去,纪挽歌只能跟从,只不过他前一阵子中毒,从湖底出来后虽然一直在练,但是到底比之以前差了些,等到看到纪霆落地,纪挽歌跟着落地的时候,纪霆已经开口训斥道:“武功差了这么多,你倒是会偷懒。” 纪挽歌不说话,她不想解释那么多,她中毒,也是自己不小心得来的,最近这段时间,纪挽歌跟着白银倒是学了不少的医理,一时半刻的学不成大夫无所谓,只要将来能辨得出毒药就好。 纪霆听纪挽歌气息不稳,这才想起之前纪挽歌受伤的事。 中毒的事情,没人知道,但是纪挽歌为了救楚晏伤了肩胛骨这倒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现在纪挽歌这样,纪霆也是有些伤感,不说别的,若是女儿真的对楚晏有情,但是现在却为了夜国跟楚晏翻了脸,那心底里怕是也是不好受的吧。 当父亲的,总是猜测着女儿的心情。 却有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讲,只能化做一声叹息。 “出来吧。”纪霆一令出。 从四面八方跳出来好多人,为首的有四个。 “青鸟。” “青雀。” “青鸾。” “青鹤。” “拜见主公!” 纪挽歌有些狐疑,不解的看向纪霆,纪霆脸上淡淡,对这些人说:“她是你们的少主人,以后你们就听她调遣吧。” “是!” 竟然是连问都不问一声的,纪挽歌对这样一些来去无声息的人,还真是发自内心的惊讶。 “他们是我这些年收养的孤儿,早年你去烟雨江南的时候,他们也都是在的,只不过从未现身过,现在你们得以相见,也不算是陌生。” 纪霆这么说,纪挽歌点头,懂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了,烟雨江南,纪挽歌也是曾仔细想过的,那里怕是纪霆建立的一个低下机构,用途嘛,当然是搜集各处的消息,别小看这些消息,这些东西可是千斤都买不来的东西。 纪霆看纪挽歌并没有那么多问题要问,心中有些骄傲,他的女儿,虽然有时候叛逆的让人无可奈何,但到底还是有些能耐的,没有被教歪,这些人中很多都给纪挽歌的挽院做过暗卫,对纪挽歌并不陌生,尤其是他们是孤儿,这些年看着纪挽歌一步步长起来,同情兼理解,情分自然不同寻常。 虽然这些纪挽歌一点都不知道,但是纪霆却一直在给纪挽歌谋划着。 父亲的爱呐,总是深沉些。 “青鹤,你与小主子说明情况吧,我现在要去巫山,你们全部留在小主子身边。”纪霆这样说。 几个青都有些诧异,没明白纪霆这般去巫山是为了什么。 纪霆却不想在多呆下去,一个闪身就消失在树影重重的密林里。 青鹤心中虽然有疑问,但是对纪霆的话还是无条件的服从,对纪挽歌说了飞鸟阁的所有功能。 飞鸟阁,就是纪霆常年在经营的组织,是收集天下情报的组织。 这一次交接来的匆忙,很多东西青鹤都没有带来,但是他还是用尽量简洁的语句将这些年飞鸟阁所作的是描述了一遍。 飞鸟阁主要的收入就是买卖消息,以及重金杀人。 就如当年纪挽歌做过的那样,核心为十六人,四堂,每个堂门下四人,下属人员无数。 青鸟,青雀,青鸾,青鹤是四个堂主,平时这个堂是各自独自接单的,只有在纪霆有重要事情的时候,四堂才会齐心合力一同出击。 纪挽歌静静的听青鸾说,对于江湖,纪挽歌这样长于内宅的世家子女并不是知道的很多,现在咋一听飞鸟阁,一时有些分不清这飞鸟阁的地位。 “飞鸟阁在江湖上,是个什么地位?”纪挽歌觉得自己还是要先了解一下飞鸟阁的江湖地位。 说到这个,青雀站起身,轻快的说:“小主子,您随便出去打问一下,飞鸟阁可是江湖第一的情报组织,能让我们出手的人,就算是死,那也是光荣的死。” 到这时,纪挽歌才发现,这青雀居然是个女孩子。 之前他们四人都是黑衣黑裤,全是利落的男装打扮,现在这么一露脸,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 青鹤露出无奈的脸,青雀从小就跳脱,但是行事却狠辣的很,有时候他们这些大男人都比不上,要不是如此,也不可能让青雀一介女子登上堂主之位。 纪挽歌突然觉得肩上担子好重,她对能不能将这么一个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组织管理好,现在倒是有些后悔刚才不该一时口快,跟纪霆说年画绒的事了,要不然纪霆不会这么草率的撂挑子啊。 纪挽歌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惊世人 第144章 楚太子与飞鸟阁 纪挽歌跟着一个人出去,带着四个人回来,而且这四个人还都是绝顶的高手,彭厉锋怎么可能不关切的问一句。 可是现在的纪挽歌满心都是怎么样管好飞鸟阁,完全没有跟彭厉锋谈谈的心情。而彭厉锋问青鸟他们几个人,这几个人眼睛都不带动一下的,完全无视彭厉锋。 在青鸟他们几个人的眼里,纪霆是他们的再生父亲,那是必须要全力效命的,而纪挽歌又与纪霆不同,在青鸟几个人的眼里,纪挽歌就是他们的亲妹妹,那是真心的爱护与扶持,这段时间纪挽歌去了楚国,一举一动他们都知道的清楚,前一段时间善直带着黄金回到组织,当时的善直已经在楚晏暗卫的追捕下受了重伤,到现在善直都还在修养当中。 而其后他们的小主子纪挽歌就失踪了,彭厉锋弄的那个湖底密室,不但楚晏找不到,连飞鸟阁的人都是不知道的,可以想象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没有一点点纪挽歌的讯息,那种发自心底的担心,可想而知。 所以在接到纪挽歌送给纪霆的信后,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就想能早一点看到纪挽歌,确认她是否好好的。 纪挽歌从小跟着纪霆学功夫,虽然她没有见过青鸟几个人,但是青鸟他们对她却是看着长大的,情分自是不同,现在看到彭厉锋,那可真是大舅子看妹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在想想彭厉锋的所作所为,在不能给纪挽歌一个安宁稳定的环境下,还敢跑去抢婚,现在弄成这般被楚晏逼的四处躲藏的地步,实在让他们看不惯。 彭厉锋被这几个人敌视的眼神看的不自在,想跟纪挽歌说些体己球,可是这些人虎视眈眈的,他有话也说不出啊。 罢了,明天就要启程往南地去,路上有的是时间。 令彭厉锋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开始纪挽歌在马车里开始翻阅各种资料,几乎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跟他说话的时间。 彭厉锋也是骄傲的,既然纪挽歌有事情做,他也不会天天跑去黏着她,再者说,那几个青的眼神,实在是不好看。 纪挽歌渐渐也看明白了几个青的态度,飞鸟阁是纪霆一手创办的,现在交给纪挽歌,一是纪霆心里念着年画绒,想着找到年画绒跟她过安稳日子去,没有时间经历来照管飞鸟阁的这些人。二呢,也是最重要的,纪挽歌现在跟在彭厉锋身边,夜国已经名存实亡,纪挽歌背后的勋国公府自然也就没有了威力,纪霆想着总要给女儿一些实用的东西握在手上,就算有一天彭厉锋做了什么对不起纪挽歌的事,纪挽歌也有说走就走的资本。 这样说起来,这飞鸟阁那就是纪挽歌一个人的,青鸟他们并不想让彭厉锋沾手。 纪挽歌懂他们的顾虑,也觉得是该给自己留条后路,未来太长了,谁又能说的准呢,他不是怀疑彭厉锋对她的感情,而是从小的经历,已经以前的种种,都让纪挽歌有一种极深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并不能跟彭厉锋说,要不然以彭厉锋的性子,还不一定得多伤心难过,毕竟他对纪挽歌的心可是真真的。 纪挽歌私下写了张纸条给彭厉锋,说纪霆交给她一些需要办的事情,她不是故意冷落他。 彭厉锋看到纸条就笑的厉害,他本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只要纪挽歌心里有他,他就满足了。 而且现在的彭厉锋也的确闲不下来。 夜国自从夜未泽杀了夜宸帝之后就出现了各种反抗的声音,也有不少乡绅奋起反抗,化地自治,拒不接受夜未泽的政令,这原本对彭厉锋来说是好事,但是这些人化地自治以后就成了当地的土霸王,权利这个东西,一旦拥有就不想放手了,彭厉锋这一路可是见了不止一个想自立称王的小城池。 这种地方要是强攻,难免劳民伤财,但是要智取,哪里有那么容易,少不得虚与委蛇,彭厉锋性格直爽,让他去做假惺惺的安抚人心的工作,虽说不是不能做,但是总还是费精力的很。 所以,十多天的时间,彭厉锋与纪挽歌竟然连面都没有碰到过一次。 纪挽歌的马车在青鸟他们来后,换了更加奢华舒适的,不算小的案几上,摊放着最近一段时间各国传来的消息。 阳光从马车外斜斜的照进来,越往南地走,天气越是暖和,这么静坐在马车里,可不是好受的,纪挽歌的对面,端坐着青鹤。 青鹤是四个青中最小的,却是这四个人里最主事的,纪挽歌问其中原因,青鹤只说,他们打不过我。 原来这地位还是靠打出来的,青鹤大纪挽歌一岁,是个面容飘扬的男子,不同于楚晏的迫人心魂,不同于彭厉锋的强势霸道,青鹤是个有些仙风道骨的男子,纪挽歌从来没见过这样子,似乎天地万物都不曾放在眼里的男子。 青鸟他们都离开去各地执行人物,惟留了青鹤在纪挽歌身边教导纪挽歌熟悉阁中事务。 “师兄,为什么楚国在这一年里都没有接过单呢?”纪挽歌看着长长的卷宗,不解的问。 飞鸟阁在六国都有分部,其中韩,赵两国因为国土面积小,而且地处漠北荒凉地带,所以只是有两国都只设了一个小小的分堂,划分在近邻韩,赵两国的魏国分堂里,并不显眼。 但其他四国都是有专门的分堂设立的,最近一年楚国的单子明显少了许多,这让纪挽歌不解。 对此,青鹤倒是清楚,楚国的分堂是青鸟所在的地域,青鸟是他们师兄弟里最大的,也是最稳妥的一个。 “大师哥说起过此事,楚晏最近一年来对楚国境内的江湖门派多有拉拢,咱们飞鸟阁不想为楚晏所用,自然会受到些排挤的,大师哥处事稳重,故而不愿冒险给楚晏留下把柄,这一年来,在楚国,除非是有十全把握的,否则不接单。” 原来如此,纪挽歌沉思片刻说:“楚晏拉拢江湖门派,想来也是为了收集消息,实行暗杀,飞鸟阁,他不可能轻易放过的。” 江湖门派没有官职在身,游走于各国之间对收集消息可谓得天独厚,比那些正儿八经的官府中人不知道要快捷有效多少倍。 在夜帝都时,飞鸟阁的聚会地点就选在烟雨江南,夜国最大的青楼。 这样子的地方实在是收集资料的不二场所,飞鸟阁说是江湖暗杀组织,其实在纪挽歌看,还是最大的地产商,无论在那个国家的重要城市,飞鸟阁都设有青楼,客栈,甚至食府这些机构,每月收入的月银,纪挽歌至今还没有完全算清。 “楚太子对飞鸟阁的确很有兴趣!”青鹤说。 惊世人 第145章 全新意义的飞鸟阁 纪挽歌脑子转了转,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为什么我们不能跟楚晏合作呢?” 这个......... 青鹤呆了一呆,倒是没想到纪挽歌会提出这么一个意见来,飞鸟阁虽说是个江湖机构,但是到底掌舵人是纪霆,所以在与其他几国政府合作上还是有保留的,尤其是楚晏,楚国与夜国的敌对由来以及,纪霆当然不愿意自己的人替楚晏办事。 这些纪挽歌当然能想到,但是现在明显不同了,“夜国现在已经名存实亡,我们还固执的站在夜国的角度明显跟不上时事,楚晏这个人我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旁的我不敢说,但是迕逆他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容忍的,这对我们不利。” 即便是纪挽歌也不得不承认楚晏的能力,楚晏若是将一个江湖组织视为眼中钉,那么这个组织至少在楚国怕是要废了的,而且纪挽歌的眼光更加长远些,楚晏志在六国,若说现在只是刚刚起步,但是这天下变化谁能说的上呢,有时候可不就是转瞬之间的事,纪挽歌这是第一次将这么多年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她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想着的都是怎么才能将飞鸟阁发扬光大,不是纪挽歌口出狂言,而是她现在这个岁数,跟青鸟他们都相近,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自然是想将他们的飞鸟阁发扬成为江湖第一组织。 先前纪霆创立这个飞鸟阁,只不过是为了收集各处情报,主旨还是为了服务大夜,接单挣银子不过是个副业,到没有真的到非要怎么样挣名声挣银子的地步,但是现在纪霆撒手不管,夜国也已经没有了,所以对于青鸟他们以及纪挽歌来说,现在是一个新的契机,他们可以将飞鸟阁推上新的阶段。 当然,飞鸟阁这些年纪霆打下的底子不错,尤其是飞鸟阁下属门人的轻功,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可是飞鸟阁到底是个创立不到百年的新门派,根基还是有些浅的。 纪挽歌接着说:“一个门派想要在短期之内就达到一定的高度,投机是不可避免的,咱们可不是百年门派,任天下怎么变动自巍峨不动,变数太多,我们不能只将宝押在一处。” 青鹤是纪霆着力培养出来的徒弟,对纪挽歌的话细品一品,也就明白了个大概,与政府合作,即能挣名声,又能挣银子,何乐而不为呢,只不过,“小主子,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一旦一个门派被人说成是官府的走狗,那这个门派的声誉也就没了,这跟政府合作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 纪挽歌一听青鹤的话,就知道青鹤是赞成她的,浅浅一笑,带着如瑞雪初融般的明媚气息,只看到青鹤心跳加快,耳边咕咚咕咚的心疼声,简直能击穿他的耳膜。 纪挽歌说:“所以我们要制定一个周详的规矩,凡规矩以外的单子全部不接,现下战事将起,虽说发国难财有些不仁义,但是我们只做我们份内之事,并不参与国家斗争便可。” 青鹤缓了缓心神,只是点头,却是半个字都不肯说了,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泄露了自己起伏的情绪。 这样一来,接下来的几天,纪挽歌变的更加忙碌起来,跟青鹤简直就是同进同出,看起来感情越发的好了,开始时彭厉锋并不觉得什么,在他心里,纪挽歌即已经是他的人了,那自然是不会在有什么变故的,但是看着纪挽歌跟另外一个男人说说笑笑,彭厉锋心中还是不痛快。 尤其,青鹤身上有一种世家子弟,甚至是寻常人身上都没有的超然,似乎是真的将一切放下的人,这样的人让纪挽歌没有任何压迫感,只觉得亲近的很,可是看在彭厉锋眼里,却是另外一回事,彭厉锋对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男人,有一种出自本能的防备。 尤其是青鹤这种天天跟纪挽歌在一起的人。 几天的详细忙碌下来,纪挽歌与青鹤才算是详细的制定出一本规章制度,此前纪霆的时候,是没有这东西的,凡事都是纪霆说了算,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可谓一言堂。但是现在却不能,纪挽歌自认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能使满堂的人都佩服她这个少主子,既然她说话不管用,那么就找个管用的东西出来,白纸黑字的制度,谁要是犯了错,根本不是纪挽歌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而是按照制度,这样对任何人都公平,也能让所有人都服气,当然,不仅只是处罚,还有奖励,奖罚分明对管理一个日益庞大的组织来说,可真是太重要了。 终于抄完最后一个字,纪挽歌不适的动了动手腕,抬头看着青鹤还在抄写中,他们不仅拟好了制度规章,而且都抄写了五份,一份留在纪挽歌处,其他的几份全部飞鸽传书给青鸟他们,按照各国不一样的情势,这个制度可以做适度的调整,但是大样子是不会变的,对此纪挽歌还是有点满意的。 这并不是什么大智慧,国不可一日无法,而一个组织自然要有规矩,以前纪霆在,那么纪霆本人就是规矩,但是现在纪挽歌上位,她自然是希望这个组织能走向更正规,更良好的发展模式。 纪挽歌愣神的功夫,那边青鹤也是彻底抄写完成,微微迟疑后还是说:“小主子,这个制度实施的话,我们可就来者不拒了,这样子无形中也是帮了楚晏的忙,那样子的话狮王会不会不痛快。” 这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彭厉锋已经跟楚晏撕破脸,现在飞鸟阁接楚晏的单子,怕彭厉锋心中还是会不痛快的。 对此,纪挽歌倒是看的很明白,只说:“若是开门做生意的天天记仇,那生意也不必做了。” 私心里,纪挽歌还真是好奇楚晏能让飞鸟阁帮忙做什么,万一是暗杀彭厉锋之类的,倒是能借此窥探楚晏的用意。 只不过这话纪挽歌却是不能说于青鹤听的,纪挽歌也不是完全没有心计,现在飞鸟阁这几个人能服从于纪挽歌,一大部分是因为纪霆,但是纪挽歌想要长久的将这个组织发扬光大却不是靠纪霆留下的威信就成的,必须露出自己的才干与实力。 能让属下看到飞鸟阁在她的手里只会越来越壮大,这样才能收拢人心。 这种时候纪挽歌显然是不能露出太多自己的私心的,毕竟没有人会为一个只想着自己的人去卖命。 纪挽歌对飞鸟阁有了全新的定义,以前这飞鸟阁是纪霆的下属机构,为纪霆所用,那么现在飞鸟阁就是一个合作机构,由纪挽歌与青鸟,青雀,青鸾,青鹤合制,其中不同,纪挽歌心知肚明。 “还有。”纪挽歌说:“以后别叫什么小主子了,既然你们都有师门内的名字,我也起一个吧,这样以后传信,也不容易暴露身份。” 对于纪挽歌这个主意,青鹤倒是赞成,叫小主子,是觉得有些距离感。 纪挽歌琢磨了一下,笑着说:“青歌,怎么样?以后就叫这个吧。” 青鹤笑眯眯的答应,的确是个好名字。 忙碌多日终于将起草好的规章制度送出后,纪挽歌让青鹤自去休息,这段日子可真是多亏了青鹤不遗余力的帮忙,要不然凭着纪挽歌哪怕心中再有主意,也还是会两眼一抹黑的。 江湖规矩,门派之间,各地飞鸟阁所遇到的不同问题,甚至连飞鸟阁各堂之间的问题,矛盾,青鹤都是仔仔细细的说给纪挽歌听了,虽说青鹤是奉了纪霆的命令将飞鸟阁各项事务移交给纪挽歌,但是若是青鹤心中有另外的想法,想要糊弄纪挽歌还是很容易的,但是青鹤并没有,反而以一种无私的姿态,将所有的事务都转交给纪挽歌,并且帮助纪挽歌良多。 纪挽歌动动手脚回到所住的地方,一路疾行,这里已经离南地的中新城市南城很近了,之前集合在这里的彭家军早已经安营扎寨,安置下来。 纪挽歌的帐篷就在这军营之中,只不过处理飞鸟阁的事务,纪挽歌还是习惯跟青鹤待在马车上。 走进帐篷,纪挽歌方才觉得自己真是疲惫不堪,想唤白银给自己准备洗澡水,却看到彭厉锋端坐在大床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纪挽歌对彭厉锋出现在这里感到吃惊,军队整合,重新编制,不是该忙到脚不沾地的嘛,怎么还有时间等在这里。 况,彭家军长期隐于暗处,现在重新整合,少不得重振旗鼓,很多的心理工作要做,还要练兵,彭厉锋难道也是来休息的。 纪挽歌这么想着,便轻快的走到彭厉锋身边,看他脸色并不好看,关心的问:“可是累了?你也别着急上火,凡是都不能急于一时不是?” 彭厉锋冷冷一哼,他这都等了纪挽歌三天了,可是纪挽歌日日忙到半夜才回来,回来就睡觉,连跟他多说一句话的心思都没有,这如何能让他不着急上火! 惊世人 第146章 成年人不为人道的美妙事 纪挽歌怎么能看不出彭厉锋的面色不善,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到底还是她冷落了彭厉锋,连他到底在做什么事,她都没时间询问,纪挽歌心中有些愧疚的,所以挨着彭厉锋坐在床上,伸手拉住彭厉锋一只手臂,撒娇说:“阿锋,我这些日子是忙了些,可那都是正事阿,你体谅体谅我。” 彭厉锋原本被她的动作弄的有些心浮气躁的,多日两人都不在一处了,而且一路两人都在众人的眼睛中,到底没有举行典礼,彭厉锋也不敢就那么大模大样的跟纪挽歌宿在一处,到底还是顾念着纪挽歌的名声不是。 只不过纪挽歌这些日子冷淡他,跟青鹤亲密无间还是让彭厉锋不痛快,这时候听纪挽歌说了软话,彭厉锋非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更加不开心,什么叫‘那都是正事’,什么叫‘你体谅体谅’。合着她跟青鹤在一起就是正事,而他就该体谅,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进到南城就成婚。”彭厉锋这样说,只有两个人彻底确认了名份,他才能放心一些,而且他也该给纪挽歌一个名份,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也是多年来不懈追求的。 两人已经有了关系,婚礼不过是过趟明路,对此,纪挽歌当然是愿意的,但是又想着彭厉锋的难处,“我们现在刚刚落脚,你总得跟将士们多相处一段时间在成婚的好。” 不是说纪挽歌不想嫁给彭厉锋,而是彭厉锋现在在彭家军中,与纪挽歌在飞鸟阁内的处境基本是相同的,都是先人打下的江山,创下的基业,彭家军能服从彭厉锋还不是因为彭家世世代代留下来的声名,这东西说实在也实在,说空泛其实也是空泛的。 纪挽歌明白彭厉锋的难处,这种时候彭厉锋要是表露出太多的私心,或者对女人的维护超过彭家军的利益,保不齐这军中会产生反对的声音。 大的帝王家,小到乡绅富户,这两代人之间交接的时刻总是有些微妙的,手下的人服上一辈人,但是不一定服少主,略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纪挽歌不想让彭厉锋在这个节骨眼儿给彭家军众将留下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印象,这对彭厉锋来说必然是有害无利的。 这说起来有些不太人道,但是可不就是如此,就算是楚晏,也不能流露出任何自己的偏爱迹象,如此作为除了排除旁人投其所好暗害以外,当然也有防止主子玩物丧志的含义,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将命运托付的人是个将女人看的很重的人。 “你的顾虑我明白,可是我就是不安心。”彭厉锋哪里不知道这些,只不过他看着纪挽歌日日跟青鹤在一起,心中的不安全感上涨的结果。 纪挽歌将彭厉锋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间,现在的彭厉锋已经成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出色将领,甚至在外,就是当年恭王身边的那些老将军,也是不敢小瞧了彭厉锋这个将门虎子,但是在纪挽歌面前,彭厉锋却还能保留一份初心,还能让纪挽歌很轻易的看到,对此纪挽歌还是有些欣慰的,真怕彭厉锋会随着时间流逝,变成了她再也看不透的那一类人。 捧起彭厉锋的脸,纪挽歌小心的在他的脸颊啄吻了一下,轻声漫语的哄着:“你不安心什么呢?我日日都在你身边,你想见我时时就能见到,至于名份。”纪挽歌手掌附上彭厉锋的胸口,“你这里有我,我就满足了,哪里在乎那些虚礼呢。” 说她纪挽歌愤世嫉俗也好,痴傻不晓世也好,她就是认为只要两个人心中有彼此,那么大婚这样的婚礼并没有什么意义,甚至纪挽歌觉得婚礼这个东西其实什么保证都没有,大婚了又如何,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不在多数,而如今她与彭厉锋这般,真心相爱是没有错,但是若是哪一日彭厉锋真的在外面有了别人,纪挽歌自认是绝不能忍受的,到那个时候,天高海阔,总有她纪挽歌的容身之地的。 不得不说,在婚姻爱情里,纪挽歌是个绝对悲观的人,这与白银完全相反,她可以爱你,但却不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彭厉锋,总想着给自己留一线,总不能如她的母亲一样,非要等到危及生命才有脱身的念想。 彭厉锋凝着纪挽歌的眼睛,他当然知道纪挽歌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隐隐的能感觉到纪挽歌的心思,纪挽歌在彭厉锋看来其实是一个过度保护自己的人,也许是小时候的环境让她的性格产生了这样的属性,她对任何人都不能报以百分之百的信任,遇到任何事,往往会想到的,也是最坏的那一条路。 当初纪挽歌给楚晏挡那一刀,若是别的女人,还不知道在心里得意成什么样子,但是纪挽歌当时想的是什么呢,是不想欠楚晏一个人情,免得将来楚晏为了这一个人情要讨要。 纪挽歌骨子里是个很冷情的人,平时嘴甜似蜜,也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途径。 “挽歌阿,我总会让你相信我的。”彭厉锋似叹息,似保证的说。 纪挽歌点点头,其实她没有不相信彭厉锋,只是,只是,有些不相信自己,这种自卑藏的很深,却真实的存在的,那时看到扑入彭厉锋身上的秦柳时,纪挽歌就知道其实自己对自己还是不那么自信的,如果真的够自信,怎么可能看到那么一个女子就情绪崩溃。 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纪挽歌转移话题道:“阿锋,我父亲留给我一些事情,我想好好的完成,青鹤师兄是我的帮手,你不要介意他。” 彭厉锋还是有些不快,但是听她解释了,也就勉强答应,但是还是强调说:“那以后你们在一起,得让白银守在一边。” 纪挽歌不想让彭厉锋的人知道飞鸟阁,所以跟青鹤在一起处理公事时,白银都是不被允许在旁边伺候的。 不过现在嘛,基本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青鹤也该回到自己的堂门去了,青鹤是负责夜国境内的飞鸟阁分堂堂主,这一次跟着纪霆出城来,现在过了这么些日子,他也该回到夜帝都去看看了,夜未泽一直保持着夜帝都,但是南地的粮草,货物已经被彭厉锋全部截下,凭着夜帝都里面的存粮,没有外界的接济,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这种时候作为天下第一情报机构的飞鸟阁,怎么能远离大本营太久呢,而且烟雨江南此前已经被夜未泽查封,说起来夜未泽暗中查烟雨江南已经有很久的时间了,要不是夜未泽查烟雨江南,纪挽歌也不可能在烟雨江南的楼顶上遇到他,并跟他对月畅饮了。 只不过夜未泽虽然只是查到了烟雨江南是飞鸟阁在夜国的总堂,却没有查到。飞鸟阁的背后掌舵人是纪霆。 夜未泽想要飞鸟阁为他所用,但是这一次纪霆金蝉脱壳,夜未泽对飞鸟阁的追查也就断了线,飞鸟阁在夜国沉寂了这么久,现在也到了重振旗鼓的时刻了。 故而,纪挽歌乖乖点头,“好,保证让白银跟着。” 彭厉锋看纪挽歌乖巧心头的不满消去了些,缓和了语气说:“那个青鹤,武功倒是不凡,只不过人品冷淡了些。” 这就是变相的上眼药说青鹤不好喽,纪挽歌听出彭厉锋的用意,斜嗔了彭厉锋一眼,用调侃的语气说:“是呀,谁能跟你比阿,你可是热烈的不行不行的。” 彭厉锋所有的所作所为简直让纪挽歌想想都脸红,在大公主府强吻她,在承翰侯府偷吻她,后来那就更肆无忌惮了,想吻就吻,想抱就抱,到最后连抢亲这种事都做出来了,想到这里纪挽歌呵呵笑,“可真是个活土匪。” 活土匪倒是挺能形容彭厉锋,但是狮王殿下想起以前的事心中就有些郁郁,想当初,他是何等的肆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纪挽歌何时用像现在这般隐忍。 现在,彭厉锋肩膀上的担子重了,生活却再没有了十几岁时的为所欲为,每日不辞辛劳的跟那些谋士谋划,练兵,探查兵士情况。曾经年少时那般为了偷得纪挽歌一个吻而产生出的舒朗心情,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了。 彭厉锋抱过纪挽歌,不高兴的说:“这长大可真没什么意思。” 长大了,就不能每日只寻思着心中喜爱的姑娘,就不能策马飞驰,更加不能撂挑子发脾气,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纪挽歌被彭厉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逗笑了,窝在他怀里劝道:“可是现在你也有很多小时候不曾做过的欢喜事阿。” 谁知纪挽歌这句话刚刚说出口,彭厉锋一个翻身就压住了纪挽歌,笑的不怀好意,“说的也是,这般美人在前,是有些不为人道的乐子。” 纪挽歌脸红的滴血,心中大骂,色痞! 惊世人 第147章 不是心里的那个人 两人笑闹了一阵,还是在刹不住车前强制的停了下来,彭厉锋在纪挽歌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放开纪挽歌站起身来,大喘气。 纪挽歌此时也是气息不稳,脸颊泛着娇艳的粉红,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所以情动的不止彭厉锋一个。但是纪挽歌看到彭厉锋那个狼狈样,又很是不厚道的笑了出来,“你这又是何苦来的?” 自从楚城出来之后,彭厉锋对纪挽歌就发乎情,止于利,是多一步都不肯前进的了,用彭厉锋自己的话说:“在湖底那段时间情况特殊,现在我们出来了,自然要按照世道伦常,等到大婚方可洞房的。”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纪挽歌自然是开心的,但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调侃。 彭厉锋看纪挽歌还有心情笑话自己,瞪了纪挽歌一眼后恶狠狠的说:“你给爷等着,有爷收拾你的时候。” 纪挽歌心中被他的恼羞成怒逗笑,但是面上还是一幅‘我好怕’的脸,彭厉锋抬抬下巴,那意思就是,‘知道怕了吧’。 随后两人都是笑做一团,待两人冷静下来,彭厉锋才抱着纪挽歌沉声跟她说:“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恩?”纪挽歌从他怀里抬起头。 “现在彭家军驻扎在五个地方,人数十数万,我总是要一处处都仔细看过才能安心。” 家族式的传承,有利有弊,纪挽歌不知道彭厉锋是不是也面对到了有不服他的人,但是以彭厉锋的年纪与阅历的确是很难服众的。 “阿锋,你想怎么做?”纪挽歌问,总不能一直如此,带兵与治国还是有些不同的,带兵,声望更为重要一些,现在的彭厉锋唯独缺了的就是声望。 世人都知道恭王府满府战神,却无人知彭厉锋是何许人也,彭厉锋需要一个契机,让自己的名字能够传扬千里,当然也需要一个机会,向彭家的家将们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能够蜷缩在恭王身下的雏鸟,他早已经能够力拔千军。 “挽歌,与齐国迟早会有一战。” 齐国与夜国相邻,边界以巫山为屏障,六国中齐国是个奇特的国度,国土面积与夜国相当,却没有夜国这么富裕,齐国的君主是个软性子,无论是对谁都是一幅讨好的表情,但是手段却完全相反,在很多地方强硬非常。 齐国先前与夜国也是交好的,但是这几年夜宸帝越发的不像样,齐国就转投了楚国,在楚晏身上可算是下了重本的,这一次楚晏大婚之时,齐国送去楚国的人,乃是齐国的嫡公主,这在各国都是没有的,可见齐国对楚晏的重视。 彭厉锋说:“接到线报,楚晏给齐帝许了承诺,只要能灭了我,夜国就是齐帝的了,这么大的一块肥肉,齐帝不会放手的,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先他一步,提前出击。” 这些纪挽歌都是能明白的,可是提前出击谈何容易,齐,楚两国交界处全是连绵不绝的巫山,这巫山自然是天然屏障,若是巫山那般好穿越,早在夜国最强盛的时候,夜国就早早的攻入齐国了,也不会等现在。 纪挽歌不信齐国人能丝毫不费力气的穿过巫山。 “他们借道楚国而来。” 也就是说会避开巫山,纪挽歌不得不感叹一句,楚晏为了能打击到彭厉锋可算是绞尽脑汁,偏偏楚晏现在对楚军还在整顿中,并不希望再折损自己的兵士,却还是愿意提供一切便利让齐国人来动手,这可真是好一个‘借刀杀人’。 彭厉锋说迟早,却没有说具体时间,显然还是有他的顾虑的,这个顾虑在彭厉锋走后很久,纪挽歌才想明白,彭厉锋这是在担心身后的夜未泽。 当然夜未泽这个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的杀伤力,但是夜国京城中的那些兵马,算一算还有一万多人,这些人曾经是夜未泽的手下,现在可全部只听楚晏的,只要彭厉锋掉头去跟齐国应战,这一万多人在背后,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人数虽少,但是做些烧粮草,伏击这样时候,还是毫无压力的。 彭厉锋有这个顾虑,很是应当。 次日一早,青鹤就来找纪挽歌,纪挽歌原本以为青鹤来这一趟是来辞行的,没想到却是,“你是说,有人下单,请我们暗杀夜未泽?” 只因前晚纪挽歌想了一夜的夜未泽,现在突然听青鹤提起,倒是有些吃惊。 青鹤还是从前那般,白色的素袍被他穿的自有一番仙骨,看起来倒是对这个消息没有任何的诧异,只是看着纪挽歌微微点头,表示消息的准确性。 纪挽歌低头沉思片刻,这个…….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现在杀了夜未泽自然是好,他一死,夜帝都内必定是要慌乱一番的,到时候彭厉锋的军队能趁虚而入,这样对彭厉锋可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是谁下的单?”纪挽歌还是觉得要问一声,以前她只不过是一员小兵,纪霆让她出任务,那她就去,而现在却不是,她要掌控整个飞鸟阁,自然要问清楚是谁下的单。 青鹤手中画着花鸟鱼虫的折扇一摊开,淡淡的说:“自然是彭家的人。” 原来彭厉锋早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只不过夜未泽到底是夜家仅存的血脉,彭家军中还是有人希望能保他的性命,别让夜家就此绝后,但是这种时候怎么能够妇人之仁,彭家军世代效忠夜家,一些老将军对夜家有主仆之情这可以理解,但是这个当口,这种仁慈之心,显然是不该有的。 但彭厉锋不想落人口实,所以只派人去联系江湖门派,这样子当时候彭厉锋能将自己摘出来,还能将夜未泽除去,自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纪挽歌想想都觉得摩拳擦掌的,这时听青鹤说:“青歌,你正需要用一个大案子来立威,这次的事,看来还得你亲自出手。” 与彭厉锋接手彭家军同样的道理,这世上哪有天生的服从与畏惧,飞鸟阁中也算是人才济济,这些人凭什么听从纪挽歌一个年轻少女的指派,只因为她是纪霆的女儿,这并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谁都知道那种扶不起阿斗,不会有人真的发自内心的效忠。 纪挽歌的确需要用一个漂亮的战绩来为自己的接手正名,她不是只会站在父亲肩膀上的无能二代,而是有能力让飞鸟阁走向更好的良主。 彭厉锋已经启程去其他几个地方视察军情,纪挽歌给他留了封信后,就与青鹤一起往夜帝都而去。 白银本想跟着纪挽歌的,但是却被纪挽歌劝阻了,这是飞鸟阁中的事务,纪挽歌并不想白银参与其中,再者说,白银的医术不错,留在军中比留在纪挽歌身边的好处大的多。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彭厉封带走了刀剑,只留下了棍棒保护纪挽歌,纪挽歌这一走,将棍棒与白银共同留下,也是为了给这两个人创造相处机会啊。 棍棒对白银的心,纪挽歌是早看出来了,不信白银自己没有感觉,但是纪挽歌曾经问过白银一次,白银却对刀剑执迷不悟。 这可真是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难过伤心流泪。 纪挽歌有心成全一下子棍棒,这小子成天有事没事的找借口过来看白银,现在估计连彭厉锋都是看出棍棒这个心思的,要不然也不会带走了刀剑。 刀剑不爱白银,这谁夜帮不上忙,但是,他倒是想给棍棒一个机会,毕竟棍棒表现的那么执着。 对于纪挽歌要离开,棍棒当然不同意,他可是被王爷留下要保护公主的,现在当然是公主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但是被纪挽歌一句话就给棍棒拍死在沙滩上了,纪挽歌是这么说的,“就凭你们的武功,还保护我,不给我添乱都是不错的了。” 棍棒很憋屈,他当然知道纪挽歌的武功不凡,当年还跟彭厉锋动过手不是,但是说他们这些下人武功差,这可真是好没有道理,他们就是武功好,也不能用来对付纪挽歌不是,所以纪挽歌哪里见过他们的真本事呢。 纪挽歌还是没有带任何人的走了,为此棍棒闷闷不乐的厉害,还是白银劝导了一句,“小姐就是不想让你们跟着,哪里是真的嫌弃你们。” 棍棒哇的一声叫起来,兴致勃勃的问:“那是不是你也不嫌弃我?” 白银狠狠的瞪棍棒一眼,棍棒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没有分寸了。棍棒挠挠头,讪讪的说:“你要是哪一天不嫌弃我了,该有多好。” 他说的有些委屈,又有些憧憬。 白银再傻,也能看出棍棒的心来,说起来棍棒虽然没有刀剑长的好,但是却是个十分风趣的人,时常逗得白银笑个不停,跟棍棒在一起,也不是不好的。甚至白银也想过跟棍棒在一起,也许可能,她会过的日子要比跟刀剑在一起舒心的多。 但是不是心中的那个人,就不是,白银终究还是无法接受棍棒的一片赤忱。 惊世人 第148章 挽歌,我知道你会来 纪挽歌与青鹤两人一路疾行往夜帝都而去,不同跟彭厉锋在一起时的娇气,这一次纪挽歌倒是真的扮了男装,骑马前行。 彭厉锋一直记得纪挽歌当时第一次骑马受伤的事,如今顾念这这个,很少让纪挽歌在骑马了,离开彭厉锋,纪挽歌就不再是那个被娇养的女子。 到达夜帝都城门下,纪挽歌将青鹤给她准备的蚕丝面积戴上,这东西据说是青鹤的绝技,最是以假乱真的。 “看不出师兄还有这般的好东西。”纪挽歌第一次用这种东西,心中不免觉得新奇好玩,忍不住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 青鹤这一路上来将飞鸟阁所在的地方,所用的传输手段,都跟纪挽歌说了个遍,纪挽歌一路都表现的十分沉稳,就算是面见几位飞鸟阁下属的人员,也都表现的很是威严。 像现在这般流露出小女儿的姿态,那是从未有过的,青鹤对着一脸朝气的纪挽歌,倒是露出了宠溺的表情,“你若是喜欢,送你便是。” 纪挽歌忙点头说好啊好啊。 混迹江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技,虽然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但是根据自身的资质,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像纪挽歌就是一手飞镖使的出神入化,在青鹤就是这一手易容的功夫,无人能敌。 挽歌对着其他几位师兄师姐的绝技有些好奇,问青鹤,他却不说,只说来日方长,有时间让纪挽歌自己去见识一下,相信他们很想在纪挽歌面前展示自己的绝技呢。 纪挽歌听到青鹤的话愣了一愣,或许是纪挽歌敏感,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 但是青鹤却没有让纪挽歌猜测,淡淡笑着说:“师父虽是你父亲,但是倒是从没有偏心过,我们几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并不会比你差的。” 纪挽歌点头。 这就是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了,当然大家谁不知道纪挽歌是纪霆的女儿,但是心中到底还是会为了师父多教谁少教谁而劳心,也说不上是嫉妒还是什么,但是总也想着师父能一视同仁,不要偏心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比较好。 显然纪霆在这方面是做的不错的,几个徒弟都按照自身的性格教了各自的招式,看起来倒是一碗水端的很平,正是因为纪霆的这种无私,青鸟他们几个对纪挽歌倒是生出一种歉疚来。这心理很奇怪,怕师父对自己的女儿特殊,将毕生绝学都传授给她,可是看到师父并没有这么做,又觉得师父这是亏欠了自己女儿的,所以他们几个人要多加补偿纪挽歌这个小师妹。 这些都是纪霆早就想过的,为了纪挽歌能接手自己留下的这些东西,纪霆也算是绞尽脑汁。 可怜天下父母心。 纪挽歌弄明白了青鹤他们的心理,不由得就想起彭厉锋的师父,其实就目前来看,其实彭厉锋师父教楚晏的远比教彭厉锋的多,比如这个医术,毒术,就是没有教给彭厉锋的,但是为什么楚晏一直认为师父偏心呢。 一则,那就是楚晏个性霸道强势,甚至连最末端的一招一式都不愿意让师父教给彭厉锋,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的,楚晏那个人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是骨子里有一种‘天下尽是我的’的君王心胸,难以容忍师父哪怕是教给彭厉锋一点点东西,这个原因不是没有的。 但是另一方面来说,可能也是那位师父的确教给彭厉锋的比楚晏的多,至少在态度上对彭厉锋应该是比对楚晏要好许多的,这就是师父的做法问题了,当然不能说师父错,就是老夫子教学生,那也有喜欢的学生,不喜欢的学生,但是若是学生里有个楚晏这般的人物,师父还是该仔细的考虑考虑自己的做法对不对! 纪挽歌想的出了神,青鹤拿出折扇在纪挽歌面前晃了晃,打断纪挽歌的愁思。 “怎么乐?”青鹤问道。 纪挽歌看着青鹤澄明的眼神,有些不明了的问:“师兄,你说要是同门师兄弟反目成仇,是为了什么呢?” 青鹤人称‘江湖’,他对于彭厉锋与楚晏师出同门当然是知道的,纪挽歌问这个话,青鹤半点都没有把这个问题联想到飞鸟阁的人身上,而是直接的就想到了彭厉锋身上。 对于这个,青鹤的确还有些自己的见解,他说:“也许是他们的师父就想着让他们互争互斗呢。” 这……怎么可能?! 纪挽歌从未想过这个可能,一时竟然有些目瞪口呆,但是青鹤却进一步给了解释,“有些门派是如此的,就跟皇子争斗一样,让徒弟们不断的竞争,产生出那种来自骨头里的仇视,这种心态能促使他们变的更好更强,在很多门派里,这样的教徒规矩还是有的。” 青鹤这样说当然是有一定根据的,他们飞鸟阁这样的机构,讲求的是团结,所以在教养方面,纪霆处处都将公平公正放在第一位的,可是对于彭厉锋师父这种世外高人,既没有一个庞大的机构需要顾全,又没有任何纪挽歌这么一个亲身女儿等着接班,所以对于徒弟的教养,可不就是要让他们变的更高更强。 不断的前进,最后的办法就是身后有个人催促着他,不同的鞭策。 这种不断鞭策的人当然不能是师父,最好呢就是师兄,像楚晏与彭厉锋这样,就算是彭厉锋想淡泊名利,楚晏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而楚晏,有彭厉锋这么钉子在,唯有逼着自己一天天的更加强大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种教育方式虽然残忍,但是效果却是很好的。 端看看现在的天下,像楚晏,彭厉锋这般这个年纪就手下兵将无数,动一动手指,整个天下都要抖三抖的年轻人,也只有他们两个。 “这可真是用心良苦。”纪挽歌叹了一声。 不管这种教育方式好或者不好,至少效果是非常令人满意的。 徒弟皆成才,至少。 到达夜帝都,烟雨江南已经被夜未泽查封,他们两人只得到了一处宅子,这里是飞鸟阁现在在夜国的总堂所在。 纪挽歌见过几个留守在这里的飞鸟阁人员,因为纪挽歌现在易容了,看起来俊朗非凡,像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小公子,不免有人问:“少主明明是女人,堂主你莫要弄个不相识的人来骗我们吧。” “我是不是该为自己的手艺自得一下。”青鹤对纪挽歌说。 纪挽歌哈哈笑,一张口,女子的声音一出来,底下的人才算是信了,他们可都是在夜帝都驻守多年的,虽然不曾见过纪挽歌这个人,但是可都是听说过阁主有个倾城绝色的女儿的,如今看不到纪挽歌的真容,还是令他们遗憾不已。 当然这些心理,纪挽歌自己是不知道的。 入夜,纪挽歌与青鹤换了夜行衣,先去探察夜未泽现在的情况,纪挽歌披星戴月的飞驰在楼阁之间,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夜里这般乘风踏浪的飞驰了,这种追风的感觉,让纪挽歌心情其好,女人还真是要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才好,要不然根本就无法明白这种欢愉的心情。 真的是愉快的像是被放飞的小鸟,纪挽歌觉得纪霆给组织起名叫飞鸟阁,还真是确切的很呢。 纪挽歌玩心大起,不时还在空中翻腾几下,到底是她长大的城市,对于这里的一切,哪怕是最丑陋,肮脏的后街道,纪挽歌都是铭记在心的。 青鹤没有追赶纪挽歌,只保持在她身后不远的距离跟着她,看着纪挽歌简直跟个撒欢的小宠物一般追月而行。 青鹤想,这个女子是如此的洒脱,她应该过上肆意的生活,天高海阔,像是那最自由的鸟儿一样,飞翔在她喜欢的每一个地方,但是这种生活,无论是彭厉锋还是楚晏,都是无法给纪挽歌的。 家国天下,那些太过沉重的东西,其实都是不适合纪挽歌的,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想要的,无论是生活还是心情,都是最简单的快乐,若是真的要将沉重的负担加之于她身上,那么对于她来说,也会是一种负担吧。 纪挽歌很高兴,完全没有发现身后的青鹤再用一种什么眼神在看她,只是在飞驰了很久之后,才想起身后还跟着青鹤这么个人,转过头来对着青鹤露出开心一下,“快点跟上啊。” “好。”青鹤从思绪中抽离,纵身追上纪挽歌。 一路到达恩泽王府,虽然夜未泽弑君杀父,但是却没有入主皇宫,而是继续居住在他的恩泽王府内,恩泽王府是后来皇帝封赐的,并没有勋国公府与恭王府那样百年庭院的底蕴,看起来很是简单空旷。 纪挽歌第一次来这里,之前看过青鹤准备的位置地图,所以还算是轻车熟路。但是到达主殿时,纪挽歌刚刚落在屋顶,就听到里面的夜未泽说:“挽歌,我知道你会来。” 惊世人 第149章 我要你有来无回! 纪挽歌在房顶上能清楚的听到夜未泽的说话声,距离虽然不远,但是能这般清晰,也足以证明夜未泽是用了内力的,纪挽歌抬头与青鹤对视一眼。 青鹤微微点头,他是不怕什么的,便是夜未泽有什么埋伏,他也有足够的自信能保纪挽歌安全无虞。 得到青鹤的示意,纪挽歌一个纵身就到了殿前,推门而入,夜未泽端坐在正位之上,身穿九龙戏珠的龙袍,按规制这样的袍子只有皇帝能穿,夜未泽的身边站在夜未泽一直以来贴身护卫的阿白。 刺眼的龙袍并没有让纪挽歌产生出什么诧异的感觉,而是夜未泽让纪挽歌深深的震撼。 “你……” 纪挽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的一段时日不见,曾经风流高大的恩泽王,夜国七皇子殿下竟然瘦成了这般样子,形销骨立都不足以形容,真的像是一幅骨头架子身上松松散散的挂着一张人皮。 夜未泽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在这样的形容下显得更加的大,却再也没有半分美感,纪挽歌看着夜未泽,只觉得怕是地府里的修罗也不过就是这般样子。 看到纪挽歌瞪大的眼睛,夜未泽微微笑起来,刚才就够可怕的了,这一笑带动那些垂坠下来的皮,满是阴森森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吓到你了?可真是抱歉呢。”要不是他的声音没有变化,纪挽歌几乎要怀疑此时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夜未泽本人,第一次见到夜未泽时,是在大公主府的门口,那时的夜未泽刚刚得胜归来,意气风发,一身红火的长袍简直将他称的俊美非常,那时何等的风华,却不想如今,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纪挽歌咽下一口口水,她从来觉得自己胆大,可是看到这样的夜未泽,纪挽歌还是觉得寒气阵阵,那寒气是从脚底心往上漫袭而来的,让人没有来的害怕,“你怎么会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虽然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是纪挽歌还是想自己求证一下。 “楚太子给我用了毒。”夜未泽说的平淡。 纪挽歌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夜国气候四季皆是温暖,并不会让纪挽歌冷的发颤,那么这冷一只可能来自于她的心里。 “他……他……怎能如此?”纪挽歌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怎能如此?怎么样呢,楚晏给她这个未婚妻都能下毒,更何况是夜未泽呢,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但是纪挽歌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楚晏怎么能如此的没有人性,夜未泽已经归顺于他了,听命于他,为什么还要下这样的毒手?! 实在是眼前夜未泽的样子太过吓人,让人怵目惊心,纪挽歌完全不敢相信,楚晏真的能这般狠辣,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有些难以言明。 没想到夜未泽却是摇头,他的脖子已经细到极致,脑袋这一摇动,简直像是下一刻就要掉下来一般,纪挽歌想制止让他别乱动了,他的样子实在是连坐着,纪挽歌都是觉得不妥的。 “不怪他,这是我自己选的。”夜未泽这样说,“当初是我选择了这么一条路,毒药要是我自己要求吃下的。这并没有什么好怪楚太子的,能杀了那些害死我娘亲的人,我已经无憾,挽歌,临死前还能见到你,也算是我的福气。” 夜未泽说的豁达,但是纪挽歌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绝望。 投诚楚晏,夜未泽可能是存着为母亲报仇的想法的,但是决不会只有这一个念想,纪挽歌清楚的记得,夜未泽曾经说过,他是要踏平六国,一统天下的,那般的雄心壮志,怎么会只是为了用自己一命换得未母亲报仇这样简单的一个结果呢。 但是,这种话,现在提起也不过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罢了,纪挽歌刻意避开了这样的话语,只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 夜未泽听纪挽歌这样说,一双琉璃目亮了亮,语气有些轻松的说:“你最后还是没有嫁给楚太子,想起来后悔吗?” 纪挽歌不知道他的用意,只出于自己的直觉说:“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楚晏那样的人,无论多么的强大,无论多么的有权势,纪挽歌都是无法跟他在一起的,谁能受的了自己身边的人是一个楚晏那样的人呢,楚晏的能力纪挽歌不否认,他的确是成功男人的典范,有权势,金钱,更加心机,手段样样不缺,但是却也让人害怕。 “哦?他可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呢,跟了他你就是未来的国母,母仪天下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吗?”夜未泽倒是很有说话的欲望,只不过他的话让纪挽歌越来越觉得奇怪,照理说,夜未泽成了如今这般样子,最恨的人无疑就是楚晏其人了,可夜未泽话里却听不出恨意,却是满满的赞赏,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尽然吧。”纪挽歌小心的用词,尽量不透出自己的一点点心思来。 纪挽歌说的不尽然,是就算楚晏成为天下之主,她纪挽歌能不能成国母还是二话,更何况,睡说母仪天下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便是有滔天的权势又能如何呢。 但是夜未泽理解的显然跟纪挽歌说出来的意思不同,他眼中满满的都是讽刺的光,冷声说:“是阿,楚晏能不能上位还未可知呢。我的那位好恭王,不是给彭厉锋留了几十万人马吗?你那位好父亲勋国公父亲不是为你们将国库都掏空了吗?你们当然是不怕楚晏的,谁让你们都有个好父亲呢。” 夜未泽话说到最后,情绪有些激动,想要站起来,却被阿白给扶住,纪挽歌看着夜未泽袍下颤抖的双腿,已经明白,夜未泽这是毒如五脏,病入膏肓了,连站起来都是一件艰难的事。 “你何必这般想,你也是御封的恩泽王阿。”纪挽歌只能这般说。 夜宸帝的确不是好父亲,对儿女的教养非常疏忽,但是恭王,纪霆就日日守在孩子身边了吗?并没有,长期以来,他们这些所谓的豪门子弟都是靠着自己成长起来的,若是人人都像是夜未泽这般觉得父辈薄待了他,那这王朝怕是早都灭亡了。 更何况,夜未泽生在皇家,自然与普通家庭的孩子又是更加的不同,这话难道还用纪挽歌说? 纪挽歌摇摇头,夜未泽到了今天这一步还这样一幅怨天尤人的样子,实在事让人同情不起来。 “哼!”夜未泽冷笑了一声,绝情的说:“什么恩泽王,我现在才是这大夜之主,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抓住了你,我还怕楚晏不给我解药。”夜未泽话一说完,阿白就从腰间抽出长剑,向纪挽歌直直攻击了过来。 伴着阿白而来的,还有埋伏在大殿四周的暗卫,人数之多,是超过纪挽歌预计的。 惊世人 第150章 谁是幕后黑手 纪挽歌摇摇头,夜未泽到了今天这一步还这样一幅怨天尤人的样子,实在事让人同情不起来。 “哼!”夜未泽冷笑了一声,绝情的说:“什么恩泽王,我现在才是这大夜之主,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抓住了你,我还怕楚晏不给我解药。”夜未泽话一说完,阿白就从腰间抽出长剑,向纪挽歌直直攻击了过来。 伴着阿白而来的,还有埋伏在大殿四周的暗卫,人数之多,是超过纪挽歌预计的。 纪挽歌今晚倒是有备而来,阿白刺向她的时候,纪挽歌腰间的飞镖也就飞了出去。阿白是第一次跟纪挽歌交手,对纪挽歌能有这样的武功很是诧异,事实上到目前为止,真正跟纪挽歌交过手的人屈指可数,而次数最多的人,却还是彭厉锋。 今晚的纪挽歌虽然被人围攻,但是却心情不错,不为别的,只因在被楚晏的毒瘾折磨的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的时候,还能拥有这样一日鲜衣怒马的生活,她是十分兴奋的,练武之人最好的境界就是自得其乐,身在其中,纪挽歌现在瘦了很多,身姿比以往更加轻盈,轻功更加空灵。 纪挽歌这里跟阿白交手,打的不分你我,那边青鹤一双眼睛冷清的看过那些向纪挽歌飞扑过来的暗卫,手中折扇哗的一下打开,随着扇子的开合,细密的银针如细雨般飞了出去,这是青鹤的看家功夫,云绵飞鹤针,在江湖上,一直以来都有这样传闻,云绵飞鹤针一出,无人生还。 这针的杀伤力太大,况,这个针制作起来十分繁复,在青鹤的眼里,他的一根针可比一条命值钱的多,所以在大多数时候青鹤的是不愿意用飞鹤针的,但是今天显然不在青鹤所认为的寻常的情况之内。 青鹤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解决了这些暗卫,然后青鹤手里把玩着纪挽歌的飞镖,纪挽歌现在又用回了雪花镖,这镖却不再是老铁匠制作的,而是彭家军中的铁匠制作的,要说这铁匠,除了江湖闻名的老铁匠之外,也只有这种世世代代为军队打制兵器的军中铁匠能够与之相比,彭厉锋一直惦记着纪挽歌没有称手的兵器,所以特地亲自绘制了图纸,让军中的铁匠打制。 比之前纪挽歌设计的雪花镖,彭厉锋经手过的飞镖杀伤力更大,到底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方式不同,纪挽歌想要漂亮的飞镖,而彭厉锋考虑的却更多的在于杀伤力。 “恩泽王,好久不见。”青鹤轻摇扇子站在了夜未泽身边。 夜未泽原本是盯着场中阿白与纪挽歌的对战的,并没有注意到青鹤,但是身边的暗卫全部无声无息的消失,夜未泽自然不能不去注意青鹤,现在看到青鹤逼近自己,夜未泽的表情变的扭曲起来。 他现在的样子,再配上这样子的表情,简直堪称惊悚,但是青鹤却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显然是没有将夜未泽的表情看在眼里。 夜未泽盯着青鹤看了很久,来人说好久不见,显然以前他们是见过的,但是是什么时候见过呢,夜未泽现在不仅身体毁了,就是脑子都没有以前那么灵便,想了很久才喃喃的说:“你是……烟雨江南的老板?” “恩泽王好记性。”青鹤慢悠悠的说,他倒是不急,既然纪挽歌打的高兴,他自然是要给纪挽歌足够的机会让纪挽歌有时间去跟阿白好好过过手,而且纪挽歌虽然武功不低,但是实战经验到底少的可怜,能找个阿白着的陪练好好跟纪挽歌切磋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夜未泽琉璃的眸子像是见了鬼一般的急剧收缩,不可置信的说:“你不是……” “在下没有死,让恩泽王失望了,真是抱歉。” 夜未泽刚得胜归朝的时候,夜宸帝给夜未泽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调查烟雨江南,那时候真是夜宸帝与纪霆斗的最厉害的时候,夜宸帝恨不能抓到纪霆的把柄下一刻就要了纪霆的命,所以夜未泽因此就跟烟雨江南有了交集,夜未泽从来做事都是急功近利的,哪里能放过这般立功的机会,所以对烟雨江南所谓的幕后主子青鹤,那可真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 那时候的夜未泽自然是不知道纪霆的能耐的,只当着烟雨江南是夜宸帝告诉他的那样,是朝中大臣秘密集会的地方。夜未泽没有想那么深,所以对烟雨江南的处理办法简单粗暴,第一步就是抓获烟雨江南的主子回去给夜宸帝交差,但是青鹤这么一个人,哪里是夜未泽想抓就能抓住的,多次行动不成功之后,夜未泽索性心一横,杀之。 青鹤在烟雨江南以外的外宅被夜未泽提早埋伏下桐油,只等着青鹤归家,在入夜之后,夜未泽下令点火,将那处园子中所有的人都活活烧死。 “死的人不多,只有四十八口,那你一条烂命换他们的命,也真是便宜你了。”青鹤说着这般恨意浓浓的话,却还是淡漠的,当时他们这些有武功的飞鸟阁成员当然可以逃离火场,但是家中的下人,仆从,那般用桐油助燃的熊熊大火,哪里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逃开的。 一场火死了四十八口,随后夜未泽打着要探查烟雨江南主子死亡原因的旗号,查封了烟雨江南,这才有了夜宸帝龙心大悦,给夜未泽赐下‘恩泽王’这个封号的契机。 这桩桩件件,看似寻常,背后却都藏着典故的事情,让夜未泽心中恐惧。 夜未泽沉痛的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道:“我如今成了这般模样,难道还不能解少侠心中之恨。” 青鹤却是讽刺一笑,十分不客气的说:“你当年要不是不听恭王劝告,非要为了立功将整个彭家军陷入危险之地,现如今怕是也是彭家军里的一号人物了。” 当年恭王对夜未泽这么一个被皇室抛弃的皇子,是真的多有照顾的,而且若是夜未泽一直听话的跟着恭王身边,现如今不会沦落到彭家军对他夜未泽恨的人人得尔诛之的境界。 夜未泽身体打摆,青鹤却不打算放过他,接着说:“你要是当初不那么鲁莽,查清楚烟雨江南到底是个什么背景,早早的跟了我师父勋国公,现在就是不能权倾天下,也可以做到富可敌国。” 夜未泽太想成功,太想立功,这种立时就想多名夺利的思维充斥在他的大脑里,将他彻底的逼上了绝路,夜宸帝让他查烟雨江南,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的想过,如果这个烟雨江南真的有夜宸帝说的那么容易解决,为什么夜宸帝自己不动手,那时候的夜宸帝还是不想跟纪霆撕破脸的,那次行动也不过是在试探,试探纪霆到底能忍到何种程度。 最后,既弄死了纪霆手下的人,还查封了烟雨江南,这在夜宸帝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所以给夜未泽一个王爷 的名头,那时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这样一来,夜未泽就又堵住了一条路。 “最后,投奔楚晏你简直就是找死,楚晏是什么人,就凭着你还想着跟人家玩心眼儿,还想着能借力打力,让你成为这大夜之主。你说好笑不好笑?”青鹤这样说着,却没有露出半分笑意来,那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一个连自己的父亲兄弟都能杀害的人,楚晏凭什么相信夜未泽会永远效忠于他呢,楚晏从小就见过了夜未泽这样看着是投奔而来,其实却是打着自己小主意的人,这样的人楚晏自来是喜欢的,用起来好用,丢起来不心疼,所以给夜未泽毒药,楚晏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只可怜夜未泽至今还沉醉在自己能一统天下的梦里,到如今被青鹤这般简直是赤裸裸的揭露出来,夜未泽一时根本无力承受。 他怒吼一声,他目前的身体怒吼一声对他来说已经是能负荷的极限,夜未泽这般大动静,自然引起对战中的纪挽歌他们的主意,阿白看到青鹤站在夜未泽面前不知道再说些什么,顿时有些急切的想赶过去保护,可是他这一分神就给了纪挽歌机会,刀剑无眼,纪挽歌一颗飞镖下去,生生断了阿白一只手臂。 拖着残缺的手臂,阿白还是扑到了夜未泽身边,只听到青鹤对夜未泽说:“你这样失败的一个人,还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青鹤将手中纪挽歌的飞镖轻轻的投出去,真的是轻轻的,几乎连内力都没有用,只是将飞镖嵌在了夜未泽的身体里。 夜未泽刚才怒吼之后,气急攻心,其实根本不用这飞镖就能够自己丧命,这颗飞镖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主子!”拖着残臂的阿白抱住倒下的夜未泽。 对于阿白,青鹤倒是没有出手,只对他说:“你走吧。” 阿白只瞪向青鹤,像是下一刻就要将青鹤碎尸万段,青鹤却并不害怕,只说:“你若是不走,东山上的那处孤坟,怕是就要被野狼刨了。” 这话出口,阿白果然愣住,只用了很短的一点时间考虑,阿白便很快的离开了大殿。 “倒真是个有情人。” 阿白本是宫中的一个小太监,有些武功,但并不得重用被分在偏殿伺候不得宠的宫人,这就遇到了夜未泽的母亲,白雉。白雉虽然是个十分恶毒之人,但是被夜宸帝抛之脑后以后,白雉还是能明白了这世态炎凉,她若是不放下身段去讨好这宫里的人,将来恐怕连她的一口饭都是没有的了。 有了这一层想法,白雉对身边的小太监倒是十分的友善,而且白雉之前一直都是年画绒的贴身丫鬟,对于伺候人很有心得,不时还会对阿白传授一二,慢慢的,阿白在宫里也算是混出了一点人样。 对于提点过自己的白雉,阿白也就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感情,但是他是六根不全之人,并不能谈情说爱,只能将这样心思埋在心里,白雉是何等聪慧的女子,看出阿白的心意,不但没有避讳,反倒更加的跟阿白亲密无间。 白雉当时只是想着,后宫寂寞,有个人能陪着自己也是好的,却没有想到,阿白最后会成为这般重要的人。 生下孩子,白雉就被灌了药,活血养血的药,并不能说出任何不妥当出来,但是对于刚刚生外孩子有大出血迹象的白雉来说,这无疑就是一碗催命符。 宫中能弄死一个人的法子太多了,根本不用给你用什么毒药,更不用真的明目张胆的上门喊打喊杀,就是这么一碗补药就要了白雉的命。 阿白赶到的时候,白雉已经奄奄一息,用最后的气力拉住阿白的手,求他,“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那是我用命换来的孩子。” 因着白雉的这句话,阿白叫了阿白,阿白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处处照顾这夜未泽,夜未泽有一双跟白雉一样的琉璃眼睛,在很多的时候阿白看着这双眼睛都会想起曾经的那个女人,但是阿白到底只是个太监,他可以为了夜未泽苦练武功,可以为了夜未泽不顾性命,却不能教导夜未泽成为良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夜未泽走到今天这一步。 青鹤说的对,夜未泽已经救不回来了,但是白雉的坟却是阿白不能不顾的,白雉死了这么多年,野狼当然是不会去刨她的坟的,可是要是夜未泽死了,他阿白也死了,将来怕是真的再也没有人去给白雉添点香火了,这是阿白绝对接受不了的。 阿白走了纪挽歌才发现大殿里横七竖八死了的那么多的人,刚才她打的太专注,根本注意到这些,纪挽歌看着那些人的尸体,沉思起来。 青鹤的扇子在纪挽歌的额头上轻敲一下,“走了。” 纪挽歌跟着青鹤出来,走出恩泽王府,纪挽歌突然发问,“今晚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吧?” “什么?”青鹤一脸不明白。 纪挽歌指指脸上完美无缺的面具,低声说:“我这个样子,夜未泽还是能肯定今晚去的是我,只能说明我今晚去袭击他的消息,他早已经是知道。” 青鹤一下子笑的不怀好意起来。 惊世人 第151章 第一次的失败经验 “的确是我提早放出消息去的。”青鹤淡笑着说,“你需要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纪挽歌不说话,但是对青鹤的做法,她并不表示赞同,就像是兴致勃勃的去做一件事,做完之后发现,这不过是别人早已经弄好的一个局,而你不过是按照他人的设定,走了一遍流程而已。 任是谁都希望做那个操控全局的人,而不是那个被操控的人,尤其是纪挽歌,在经历过楚晏之后,她反感所有的不征求她同意的,所谓的,为她好的安排。 青鹤这样做的确有他的用意在,纪挽歌接手飞鸟阁,此前在江湖上,纪挽歌这个人,以及纪挽歌的雪花镖那都是寂寂无名的,这一次能刺杀夜未泽,相信明日一早这雪花镖的名号就会传遍天下,纪挽歌当然知道这样子名镇江湖,对她以后是有非常大的帮助的,但是想想今晚的事,纪挽歌还是觉得不痛快。 她哪里是真的以一敌百,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这种自己就是个废物的感觉让纪挽歌挫败,但却有说不出什么来,能说什么呢,说青鹤你不必出手的,我自己可以,还是说青鹤你其实不需要这样做,我自己会想法子服众,不让飞鸟阁里的人觉得新任阁主是个废物。 这些话都是不能说的,青鹤是好意,纪挽歌不想不识好歹,只能默默接受他的安排,还得说:“谢谢你阿。” 青鹤看着纪挽歌的笑容,心中微微有些不适,解释道:“我提前露出消息去,这样夜未泽才能埋伏下人,对你有利。” 要是出其不意,直接去杀了夜未泽当然没有如今这般,等于是端了整个恩泽王府来的效果好,纪挽歌当然是知道的,她已经捡了这么大个便宜,没道理还挑三拣四的,纪挽歌只能在心中告诫自己,下次自己不能在单纯的认为暗杀便是暗杀,出任务就是出任务,一定要像青鹤一样,一件事必须将它发挥到最大的利益点上,比如刺杀夜未泽,杀人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告诉全天下,他是被谁杀的! 夜未泽现如今声名狼藉,旁的不说就是弑君杀父已经将他定死在耻辱架上,纪挽歌代表的飞鸟阁取了他的性命,无论在公在私,这都是大快人心的事情,纪挽歌今晚这么做,无论如何都会博得满堂彩,虽然这些都是青鹤给纪挽歌安排好的。 要说也只能说纪挽歌的江湖经验少,这种事情居然没有想到更深的一层,却不能怪青鹤什么的,虽说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是纪挽歌还是及其受教的点头,对青鹤说:“我知道的。” 青鹤小心的观察着纪挽歌的神色,发现确实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放心的跟纪挽歌一起回了落脚的别院。 不出所料,第二日恩泽王府被血洗的消息长了脚般的传扬出来,先前夜未泽将京中所有的达官贵人都押上城墙,威逼彭厉锋,敢前进一步就要杀人,彭厉锋没有再前进而是转头去了南地,但是这些达官贵人却是人人自危,深怕哪天夜未泽一个不顺心,就将他们全部宰了。 现在夜未泽死了,这简直就是雨过天晴的好消息,有了这些人的推动,整个夜帝都都笼罩在一派欢庆之中。 而此时,血洗恩泽王府的世外高人就成了所有人讨论的对象,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雪花镖竟然被传成了江湖第一利器,而这飞镖的主人,赫然成了最强大,正义的化身。 纪挽歌坐在路边听着说书人用阴扬顿挫的声线讲述着不知名的雪花飞镖大英雄是怎样斩杀恩泽王的,一时心中有些感慨,青鹤可真是什么都算准了,但是纪挽歌自己清楚的很,她其实远没有那么厉害,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就在纪挽歌心中怅然的时候,却传来了狮王带兵已经兵临城下的消息。 几乎是立刻的,纪挽歌就急速的往城外飞奔,其实根本没有更确切的想法,但是纪挽歌就是想见到彭厉锋。 纪挽歌的轻功,找到彭厉锋的大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彭厉锋在夜帝都城外五里扎营,现在城中原本被夜未泽掌控的两万人全部上了城楼,与彭厉锋的彭家军对峙。 夜未泽的死对这些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在很久之前已经完全被楚晏收服,现在完全是听从于楚晏的,夜未泽死了,他们并没有丧失了主心骨的感觉,但是这只是对内,对外他们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毕竟现在的他们对攻彭家军就有些名不正言不睡。 更何况,在大夜,数百年来的既定印象里彭家军从来都是威武雄壮战无不胜的,而这些人原先都是皇帝的内卫,多说都是没有参加过实战的贵族子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所以才会只是靠几句不切合实际的许诺就跟随了楚晏派来的人。 彭厉锋对攻城是不急的,没有夜未泽,现在城中的这些人可不就是一群群龙无首,并不足为惧,而且之前彭厉锋一直顾虑的几家住在城中的百年家族,这些家族可都是夜国不可动摇的国本,哪一个国家没几个不涉及政治却很重要的家族,比如董家,是夜国最大的粮商,还有齐家,夜国几乎半数以上的银楼都是齐家的产业。 这样的人家,之前夜未泽用他们的性命作威胁,彭厉锋不得不顾虑,而且那个时候彭家军还没有整合在一起,自身就存在着诸多的问题,现在彭家军已经基本整合完成,缺乏的也不过是一起并肩作战的实战经验。 对于将士们来说,最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可不就是共生死,同存亡嘛。 纪挽歌很轻易的找到彭厉锋的所在地,门口守着的人看到纪挽歌哪里会拦,纪挽歌一路畅通,进去看到彭厉锋正半倚在椅子上假寐。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纪挽歌还没来得及扑上去,就被彭厉锋出手如电的擒住了,纪挽歌倒是没有反抗,身子一斜就倒在了彭厉锋的怀里。 闻到气味,彭厉锋就知道是她来了,能这般无声无息走进他大帐的人,除了她,也没有旁人了,刀剑,棍棒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夜未泽是你杀的?”彭厉锋将纪挽歌往怀里搂紧了一些,哑着声音问。 纪挽歌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摇头。 虽说满城甚至满天下都说这次刺杀夜未泽的是雪花英雄,随后飞鸟阁就放出消息,这次的事情,是飞鸟阁新任阁主青歌所为。 飞鸟阁早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夜未泽这件事,只是将飞鸟阁的新任阁主青歌推了出来,让江湖人都知道了飞鸟阁现在已经换了阁主,并且将青歌的名号深埋人心。 这对纪挽歌来说当然是好事,但是纪挽歌却觉得失落,因为这件事从策划到动手,几乎她都没有参与到,想起那晚自己的快活,纪挽歌心中还是有些心虚的,她怎么这么没心没肝,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运作的好会有这般的效果。 “恩?”彭厉锋睁开眼睛,他能感觉的到纪挽歌的失落,但是纪挽歌不说,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对飞鸟阁,青歌这些名号,彭厉锋都是不在意的,在彭厉锋的意识里,纪挽歌只要乖乖在他身边,受他的批护就可以了,并不需要抛头露面,甚至豁出性命去的。 纪挽歌不知道该怎么跟彭厉锋说这次的事,最终只问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阿锋,我是不是很没用阿。” 这就是纪挽歌心中的想法,这一次的事件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天真,很多事情她都考虑不到,最后虽然坐享其成,但是这种自己其实是局外人的感觉并不好。 彭厉锋愣了一愣,实在是没想到一贯自信的纪挽歌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认真的思考起来,纪挽歌皱起眉头,这个问题彭厉锋需要思考这么久吗?难道她真的那么没用,“喂!”纪挽歌有些恼羞成怒。 彭厉锋哈哈一笑,“要是真的那么没用,我怎么能这般大剌剌的赶来。” “你的意思是?”纪挽歌脸上还是有些不高兴。 彭厉锋笑着说:“他们说你离开,我就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也当然认为你只要来了久必然能成事,要不然我就这么来了,要是你没杀了夜未泽,我岂不是会很艰难?” 这么说倒是也对,但是纪挽歌还是有些怀疑,“真的吗?” “你别管别人怎么说,你就问问自己,这件事要是你一个人,能不能完成。” “完成倒是能完成,但是不会像现在这般效果好。”纪挽歌沮丧的说,她自信要是没有青鹤的帮忙,她也是能杀了夜未泽的,但是怕是不会有青鹤安排好的这般成功。 “那要是下一次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会不会做的比这一次做的好?”彭厉锋耐心十足的样子。 纪挽歌毫不犹豫的点头,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会做的更好的,这一次她跟着青鹤其实学到了很多,下一次一定不会这般什么都不考虑的就去了。 “这不就行了,你不是做不好,而是经验不足罢了。” 纪挽歌有些脸红,要彭厉锋这般来劝导她实在是有些难为情,但是心里的不舒服,到底是全然没有了的。 两人正含情对视,帐外传来刀剑的禀报声,“主子,青鹤公子求见!” 纪挽歌前脚来,青鹤后脚就到,彭厉锋的眉头没有任何悬念的皱了起来,抱着纪挽歌的手,不断的收紧! 惊世人 第152章 没良心的小东西! 纪挽歌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身子,彭厉锋的厉眼便瞪了过来,他现在是真的统领全军的将军,眼中已经有了确实的威严与凶狠,之前为了在军中力威,实实在在的在营中设了擂台赛,毫不手软的打趴下了无数人,在军中,所有的将士还是崇拜强者的,先不说什么血统,智谋,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彭厉锋现在在军中威望与日俱增,他是恭王之子是其中的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彭厉锋全无架子,跟士兵同吃同住,甚至在练兵的时候,比任何旁的人都来的刻苦,这些都让彭家军心生好感。 虽然军中还是免不了的有几个不服彭厉锋的人,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有居心叵测或者与你合不来的人,彭厉锋先是对这些人进行怀柔政策,对他们无礼的要求都是很给面子的准许的,但是有野心的人会因为你的退让而满足吗?不会的,现在这些人在军中已经渐渐丧失人心,上窜下跳的让全军都在看笑话,彭厉锋并不急,他是爆性子没有错,但是在关键的时候,他有的是耐心,就如当年他对纪挽歌势在必得,那么两年的等待,以及后来的种种,他都有耐心将慢慢的等到纪挽歌的心。 心中颤抖,纪挽歌被彭厉锋瞪的害怕,解释道:“青鹤是我的师兄,我爹留下来教我的。” 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彭厉锋青鹤是纪霆留下的,不是她求来的,彭厉锋就算是吃醋也怪不到她身上。 彭厉锋一哼,对外面说:“让他进来。”随即低头对纪挽歌说:“你也别得意,等我拿下都城,咱们就成婚。” 等攻下夜都城,他彭厉锋就是堂堂正正的为大夜皇族报了仇,到时候他无论是做皇上还是护国将军,都是名正言顺的,娶纪挽歌,无可厚非。 知道彭厉锋这些日子以来心心念念的就是娶她,纪挽歌也不拿这件事刺激他,乖乖的点头说:“好。” 两人一路走来,成婚其实不仅仅是彭厉锋所期盼的。 没有等到洞房花烛夜就吧身子给了彭厉锋,纪挽歌是不后悔的,毕竟当时那样的环境,彭厉锋抢了亲,在湖底那样尽心的照顾纪挽歌度过毒瘾,虽然说把身子给彭厉锋是用来答谢他,是侮辱了他,但是纪挽歌还是真的这么想过的。 青鹤一身白袍,前襟处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丹顶鹤,他进来,纪挽歌当然就要离开彭厉锋的怀抱,她还不想在青鹤面前跟彭厉锋这般亲密,谁知道霸道的彭厉锋却是不需,只将纪挽歌抱紧在自己的身上坐着。 纪挽歌有些尴尬的对着青鹤笑,那模样别提多讨好了。 青鹤看到这样的纪挽歌,心中有悲有喜,刺杀夜未泽之后,纪挽歌对青鹤一直都是冷冷的,不是那种刻意的冷,却是另外一种别扭,他知道是他事前没有跟纪挽歌说明就自作主张的决定那晚的行动惹纪挽歌不高兴了,但是飞鸟阁多年来都是这样行动的,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是让纪挽歌不高兴,可不就是他错了。 想寻个由头跟纪挽歌道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现在看到纪挽歌这般毫无城府的对着自己笑,青鹤放下心来,他跟纪挽歌接触的时间不长,虽然他们都是看着纪挽歌长大的,但是对纪挽歌来说青鹤的确还是一个陌生人,就算是相处的在怎么好,感情终究还是淡的,纪挽歌这个人看起来对谁都很亲热,但是却最是个冷情的,对人防备心也重,青鹤不想因为一次疏忽就跟纪挽歌疏远了。 但同时,青鹤心中也是难过,因为纪挽歌似乎只有在彭厉锋面前才会变成这般无忧无虑的样子,青鹤就不明白了,这彭厉锋曾经是京城中闻名遐迩的痴傻世子,飞鸟阁查过彭厉锋,虽然真实的彭厉锋不如传闻哪般痴傻,但是在青鹤的心中,对彭厉锋到底还是有几分轻视的。 而且作为孤儿的青鹤,实在不觉得靠祖上积德,现在掌控着彭家军的彭厉锋比自己能强大多少,青鹤私认为自己比彭厉锋更加适合纪挽歌。 忍下心中的不快,青鹤对着纪挽歌说:“你这么不声不响的跑了,难道是想担心死我们吗?” 他说的是我们,纪挽歌却知道,这就是说的是他本人。 有了彭厉锋的劝导,纪挽歌对青鹤倒是有些惭愧的,之前明明是她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倒是迁怒到了青鹤,冷了好久的脸,虽然年纪相仿,但是青鹤显然比纪挽歌经验丰富,纪挽歌心中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多想着些,勤能补拙,她多想多思,总能有长进的。 “真抱歉,我一时没有想到。以后不会了。”纪挽歌这话可谓一语双关,两个男人都听懂了。 彭厉锋挑眉看着有些失神的青鹤,倒是有些放心,青鹤虽然是为了纪挽歌好,但是到底不了解纪挽歌的心情,纪霆多年冷落纪挽歌,就算是作为师父对纪挽歌也不过是有照顾,说道无微不至还是不能够的,但是青鹤作为纪霆的徒弟,却得到了纪霆的养育之恩。 纪挽歌再怎么豁达,也还是女子,更还是一个孩子,她当然会希望自己的父亲心中只有自己,现在有青鹤这么个人,纪挽歌是真的很喜欢青鹤,但是心中难免的也会酸涩,这些年恐怕青鹤得到的纪霆的关照都比纪挽歌多。 这一次的事,纪挽歌深深的被打击到,觉得自己不如青鹤,也会联想到自己是不是阁没用的人,所以纪霆才会更加重视徒弟,而忘记她这个亲身女儿。 纪挽歌有些不能言说的心思,在青鹤自然事不会明白的,但是彭厉锋懂,也是庆幸,他遇到纪挽歌更早一些,曾经见过那个孤鸟一般孤独的纪挽歌,曾经的纪挽歌,孤独到为了彭厉锋那么一丝丝的关怀就能掏心挖肺。 想到这个彭厉锋拍拍纪挽歌的后背,轻声跟纪挽歌说:“以后有什么心事可以跟你师兄说,他也是关心你。” 纪挽歌不可能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在身边,虽然彭厉锋很想永远守着她,但是这终究是不可能的,他总得让纪挽歌慢慢的打开心扉去跟别的人接触,而且人一生中哪里能一点挫折都不受,知道错了,就说出来,然后揭过去,以后努力做的更好便是了。 彭厉锋并不想纪挽歌永远这般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纪挽歌对外人的防备心太重,当年为了白银的背叛就能将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侍女送走,这些年,纪挽歌除了黄金,也就只有跟彭厉锋掏心,她的世界还是太孤单。 彭厉锋这么说,别说是纪挽歌,就是青鹤都惊呆了。 刚才他进来时候,彭厉锋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是那么的明显,照着这位曾经的世子,现在的狮王的性子,不是该大发脾气,将他打出去吗? 纪挽歌不解的看向彭厉锋,她可是知道彭厉锋的脾气有多大的,吃起醋来更是理智全无,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真是让人猜不透。 彭厉锋被这两人看怪物一般的看着,也是不自在,小声对纪挽歌说:“你总要多几个说话的人,以后才能不寂寞,活的舒心啊。”他有自己的交际圈,有谋士有战友,可是纪挽歌却是没有的,她的世界里若是至于彭厉锋一人,或许会为了彭厉锋的爱而欢喜,却也少了活出自己的成就感,彭厉锋虽霸道,但是还是想要纪挽歌活的顺心的。 就算他刻意压低了嗓子,但是青鹤还是听到了,一时也是有些感慨。 这样一个从小顺遂,霸道强势男人能为一个女子设身处地的想这么多,实在不能说他不够深情啊。 纪挽歌明白了彭厉锋的意思,从彭厉锋怀里跳出来,跑到青鹤面前就说:“师兄那我们快走吧,我还想多玩几次呢。” 抛去心中的不适感,其实能去执行任务,纪挽歌还是很快乐的。 而且,彭厉锋这般煞费苦心让她活出自己的生活,那她也不能让他失望不是,说做就做,她现在已经不排斥青鹤了,反倒是对青鹤生出了敬仰的情绪,自己懂的还太少,以后要在这位师兄身上,多多偷师啊。 彭厉锋收了收空了的怀抱,又看看早已人去楼空的大帐,心说: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随即他更加坚定了要尽快将纪挽歌娶进门的想法,她出去玩玩没什么,但是名份还是要早早定下的啊! “棍棒!给我传先锋军头领来!”彭厉锋吼道。 夜帝都现在不过是一座孤城,四周都已经被彭厉锋全部占领,根本没有废多少兵力,现在的夜国人,被夜未泽,楚国人那真是吓破了胆,只觉得也只有彭家军才是能靠的住的,所以对彭厉锋的到来,那可真是欢欣鼓舞的期盼着。 入夜,彭厉锋带着刀剑棍棒进了城,他们来是收到了城中将士写的谈判书,考虑这一城百姓的性命,彭厉锋并不打算断水断粮的围城,若是那样死的最多的,怕就是这百姓了。 彭厉锋刚一落脚,就听到一声暴喝:“放箭!” 下令的人,赫然是楚晏身边的正德! 惊世人 第153章 二见楚太子 彭厉锋的身体在空中一起一落,轻易的避开了那些射过来的箭,“你家主子呢?” 正德是楚晏的贴身侍卫,他出现在这里,楚晏有可能也是来了的,彭厉锋是真的没想到,楚晏竟然会自己跑一趟,就为了夜未泽的死吗?显然夜未泽还没有重要到这个程度。 “你怕是没命见他了!”正德口气很是傲慢,说下不停的让身边的举箭的人推下,换上连发弓弩手来。 彭厉锋微微惊诧,这连发弓弩可是好东西,彭家军里至今也只是配备了两连发的弓弩,可这会子这些人手里拿着的却是六连发的弓弩。 对棍棒,刀剑飞去一个眼神,刀剑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棍棒却是明明白白的,这是自家狮王看上了人家的连发弩呢,这倒是不难,夺了这些人手中的连发弩,只需一个,回去军中的兵器匠人自然就能研究出这弓弩的要领来。 有了棍棒打配合,彭厉锋也就大胆的去抢夺连发弓弩,这下子可算是彻底的拖住了彭厉锋。 与此同时,在夜帝都的一处别院里,纪挽歌睡的并不沉,听到身边的动静,纪挽歌一猛子就坐了起来。 看到已经步入她房间的男人,纪挽歌没有多少的惊讶,她的雪花镖曾经灭了楚晏的一队暗卫,对别人来说雪花镖神秘的很,但是对楚晏却是很明白的泄漏了它主人的身份。 今日的楚晏与往日不同,一身黑夜让他在这夜色里显得有些阴郁,他长身玉立在那里,只是直直的凝望着纪挽歌。 自边境一别,这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两人重逢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纪挽歌好整无暇的看着楚晏,倒是很想知道在他对自己下毒,害的自己那么狼狈不堪之下,再遇,他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呢。 “你看起来不错。”楚晏开了口。 一句完全再情理之中的话,由楚晏说出来,带着特有的如沐春风,更多的是关切,纪挽歌笑笑,回道:“你是不是对别人做了什么残忍事后,都能毫不心虚的继续关心别人呢?” 纪挽歌是真的疑惑,楚晏这个人似乎永远是这样,别管他在背后对你做过什么,但是在人前,或者说是在表面上,他永远都能表现的对你关怀备至。 是不是就是因为此,楚晏才能笼络住那么多人的心呢。 楚晏没想到纪挽歌还会跟他说话,甚至于还是用这样反问带着俏皮的语气,一时有些激动,往前迈了一步,但是他激动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就听纪挽歌说:“楚晏,我们之间无论有过什么样的情意,你给我下毒那一刻,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那不是毒。”楚晏这样说,自来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楚晏都是不会解释一句的,但是对象是纪挽歌,楚晏还是觉得有必要辩解一句。 纪挽歌讽刺一笑,不是毒是什么呢? 楚晏镇定下心神恢复成平日里那个尊贵无匹的模样,他沉声说:“那药对你的身体没有伤害,只要你永远都不离开我。” 只要纪挽歌一直留在楚晏身边,那药就不会断,不会断纪挽歌就不会尝到断药的苦楚,这些都是楚晏早就想好了的。 “你现在想想,你服药之后是不是觉得很舒服,你那时候受了伤,我也是不忍心你疼才出此下策的。” 纪挽歌没说话,楚晏说的振振有词,她却觉得这人可怕,那药吃了之后当然是舒服的,甚至还能产生出一些幻觉来,但是这样的东西,很容易让人的意志力减退,她十分庆幸自己只是服食不长的一段时间,若是日日服用,彻底成了习惯,怕是就更加不好解除了。 “你要是为了这个事,怪我,我跟你道歉,可是挽歌,你毕竟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吗?”楚晏对呆坐在床上的纪挽歌说,他们还是未婚夫妻不是吗?如果是为了药的事情,纪挽歌不高兴了,那他可以放下身段道歉的。 在楚晏来说,能屈尊降贵的跟纪挽歌道歉,显然已经是他的极限,纪挽歌也知道楚晏这般说,若是让别的女人听到了,恐怕能开心的昏过去,但是纪挽歌却是摇头,“我们回不去了。” 这段日子改变的事情太多,哪里还能回到过去啊。 “为什么不能?难道你一点都不曾对我动过情?”楚晏问的淡定,但是这有他自己知道,那深藏在袖子中的手已经轻握成拳,纪挽歌离开的这些天里,他无数次的问过自己,是否能就此放手,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放鸟飞,与纪挽歌两不相干,各自过自己的人生。 但是心中给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他不能放手,绝不能! 纪挽歌愣住,对楚晏动过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曾经那一两个瞬间是不是真的觉得其实跟楚晏在一起也是不错的,只因那片段太短,她根本就抓不住,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她与楚晏其实根本就没有真心相对过,开始的时候两人都是各有算机的,到后来可能是想过真心相对的,但是老天爷却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比上彭厉锋,楚晏是更加成熟,稳重,甚至是权利更大,钱财更多,但是纪挽歌却能看到彭厉锋的心,而楚晏,他的那颗心藏的太深了,别说是纪挽歌,相信这天下,没几个人能看透的。 这样的男人的确有着令人着迷的资本,但是对于纪挽歌这样从小缺乏安全感的人,必定不是另配。 “你身边还有那么多女人,何必拘泥在我这样的一个女子上面。”纪挽歌循循善诱着,并不想激怒楚晏,楚晏能大摇大摆的来到她的闺房,纪挽歌都无法估计现在外面的形势是个什么模样,照理说,楚晏也不是一个会打无准备之战的人,纪挽歌并不敢冒险,若是在被楚晏下毒一次,她是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楚晏听到纪挽歌的话却是一笑,“原来是在意这个,那些女人怎么能跟你相比,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怎么还跟她们吃醋。” 吃醋?纪挽歌摇摇头,“哪里是你说的那样,她们环肥燕瘦的,总能找到你喜欢的,我这样脾气不好又时常惹你生气的实在是不适合站在你身边。” 楚晏这才听出她竟然是想将自己推出去的意思,心中恼怒的同时,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却没有开口的问题,“你这般决然,可是因为彭厉锋?” 楚晏从来自负,不屑于与彭厉锋相提并论,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的,但是今日他能问出这般的话来,可见也是将自己压到了尘埃里。 纪挽歌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楚晏的小心翼翼,但她却并不喜欢这样的楚晏,在纪挽歌的眼里,楚晏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毒辣的,运筹帷幄的,甚至是令人难以靠近的,但却绝不是眼前的这个样子。 “楚晏,你不该是这样的。”纪挽歌身上只穿着中衣,并不打算从床上爬起来,并且她还拉了拉身前的薄被将自己裹的更紧一点,“你不该为个女人如此。” 楚晏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这话他的父皇也是说过的,为了这江山,他不能动情,一旦动情就会生出很多的私欲来,有了私欲,他的判断力就容易受到损害,这样子对他的未来不利,但是能说停就停的不是人心。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跟我回去?”楚晏冷冷的问。 回去?回哪里去呢,纪挽歌轻笑起来,问道:“你父皇不会让你娶我的,有了逃婚的事,现在夜国也成了这般样子,我哪里还回得去。楚晏我说过的话都是作数的,夜国无论如何都是我的母国,现在毁在你手里,我要是回去,岂不是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我会安排你住在一出秘密的地方。”楚晏说。 原来他从未打算过要再一次迎娶自己,而只是想着要将她圈养起来,如那些外室一般。 看到纪挽歌眼底的讽刺,楚晏解释说:“并不会一直委屈你的,等我坐稳了位置,自然是要将你接进宫去的。” 现在他虽说也可以这么做,但是楚帝还没有彻底放权,一个不小心,万一楚帝动了心思,真的放弃他这个太子,那可就是真的不好了,楚晏相信自己的实力,就算是楚帝不再看好他,他也还是能让楚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纪挽歌还是先委屈着,住在外面,等他大权在握,在接进宫中不迟。 纪挽歌握紧手中的飞镖,想着着青鹤怎么还没有解决外面的人进来救她,她快要忍不住了。 忍不住却还是要忍,纪挽歌对楚晏说:“你可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会中毒,又为什么会郁郁寡欢那么多年?” 楚晏没想到纪挽歌会跟他说这个,心中有些惊奇,但是难得纪挽歌肯说家里的事,楚晏也就听着。 “不知。” 纪挽歌抿抿嘴,年画绒可不就是被纪霆圈养多年吗?不过年画绒至少还顶着一个正妻的名号,纪挽歌还没有说出口,窗户已经被人撞破,青鹤一个翻身就到了纪挽歌的身前。 “你怎么才来!”纪挽歌激动的说。 惊世人 第154章 彭厉锋重伤 青鹤没有回答,只是瞅着楚晏,对这位楚太子,青鹤自然事久闻大名,却无缘得见,楚晏当时来夜国的那段时间,不巧的青鹤执行任务去了,所以并没有看到他,现在见了,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来,这样的人,也确实能胜任‘第一太子’的名号。 楚晏对纪挽歌身边出现的男人自然是怀着满满的敌意的,“你是谁?怎会在此?” 青鹤手中折扇一开,淡淡的说:“江湖人青鹤,见过楚太子。” 青鹤?楚晏眯了眯眼睛,定定的问道:“那青鸟是你什么人?” “师兄。”青鹤笑着答,这么快能联系到一起,可见楚太子对飞鸟阁不是一般的关注啊。 楚晏看向纪挽歌,“你怎么与这些江湖人在一起?难道不怕……”后面的字,楚晏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还是很明显的,难道不怕被骗,或者什么的,总之不是好的意思就是了。 纪挽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扭头看向青鹤,见青鹤点头,才说道:“他是我师兄。” “难道楚太子不知道,她乃是飞鸟阁的新一任阁主,青歌。” 这也算是在楚晏面前亮出身份了,青鹤的想法就是告诉楚晏,不是夜国败了纪挽歌就什么都不是了,楚太子你还是警醒着些,不要顺便的欺负纪挽歌,否则还有飞鸟阁的人会跟你没完的。 楚晏与青鹤眼神交汇间明白了青鹤的潜在意思,楚晏原本今晚打算着将纪挽歌带回去,就是她不同意他有的是法子制住她将她带回楚国去,但是现在听到飞鸟阁,楚晏的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这飞鸟阁楚晏的确是关心了很久,江湖第一大情报组织,这样的机构对于楚晏来说那可真是具有巨大的诱惑力,本来楚晏只是觉得纪挽歌是一个他爱的女人,其他的并没有什么附加价值,却没想到纪挽歌背后还有这般的势力,有了这个势力,就是他的父皇也不能阻止他再一次迎娶纪挽歌,一时脑中就有了决定,神色依旧清淡的说:“挽歌,本宫可以答应你的要求,正妃之位可以许给你,你跟本宫回去吧。” 青鹤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纪挽歌,难道刚才纪挽歌跟楚晏提出要正妃之位的要求了。但听到纪挽歌噗嗤一声笑了,青鹤的心就放了下来。 按照纪挽歌的性子,别说是正妃之位了,就是皇后之位她都是不稀罕的。 纪挽歌抬头看向楚晏,掀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此时房中灯光昏暗,纪挽歌长袖中衣其实将她掩盖的很好,除了跟彭厉锋在一起以外,纪挽歌其实是很难放下防备放下防备睡觉的,这会子她站起来,虽说什么地方都没有露,但是中衣里杏黄的肚兜还是隐隐约约的能看得出来。 “楚太子殿下,你该离开了。”纪挽歌这样说。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失望或者什么的了,楚晏这个人,他心中江山社稷从来比一切都重,对她纪挽歌可能是有些真心的,但这真心实在是太卑微了,纪挽歌并不怎么需要,而且更加让纪挽歌无奈的是,楚晏竟然就能这般毫无顾忌的说出口。 “你还是走吧,这样也是给我们两个人留下最后的好印象。”纪挽歌已经无话可说,不知道该已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楚晏。 楚晏今日被纪挽歌连连拒绝,无论是他解释,服弱或者示弱都好,纪挽歌却就是不买账,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楚晏骨子里的霸道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好话说尽也只有强势的来,便冷下脸说:“挽歌,本宫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机会,你要看得清现实。” 来之前,楚晏已经做过周详的安排,彭厉锋已经被困住了,一时半会是赶不过来的,那么纪挽歌就会孤立无援,一开始,楚晏也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纪挽歌没有住在彭厉锋的势力范围军营中,而是孤零零的住在城内,本来他还很庆幸,纪挽歌跟彭厉锋离的不近,但是现在看来,这里应该是飞鸟阁的一个分支所在地。 不过楚晏并不担心,他当然有把握带走纪挽歌。 纪挽歌先是撇了一眼青鹤,见青鹤的脸上半点紧张皆无,就知道外面的人已经被青鹤收拾了,对青鹤,现在纪挽歌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夜未泽的事情让纪挽歌认清了青鹤的强大,女人总是会再面对强者的时候生出敬畏,欣赏之心,纪挽歌当然也是不例外。 “楚太子还是看清现实的好。”纪挽歌有些小得意。 纪挽歌现如今简直就是一朵胜放娇艳到了极致的花,不仅是楚晏,就是青鹤见着她这样深动的表情都是呆住。 楚晏扬起手击了两下掌,便有暗卫进来走到了楚晏的身边,看到真的有人来,纪挽歌看向青鹤,不是说都解决了吗?怎么还有人? 青鹤轻笑,完全不避讳的跟纪挽歌解释,有几个是楚晏的亲卫,是不会随意现身的,就是说只要不是楚晏的命令,或者是危及楚晏的事,这些人都是会躲在暗处,不会轻易露面。 纪挽歌受教,她其实不懂的东西有很多,但是现在她却不会再生出自己没用的想法来,只是虚心的听着青鹤的解释,以后她就会知道这些的,慢慢的是不是就会犯的错误越来越少。 纪挽歌现在这般的表情,让青鹤有些诧异,他不是看不出纪挽歌的心情,只是没想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她的心态就已经调试到这样的程度了。 进来的暗卫对着楚晏耳语几句,果真见到楚晏的脸色有些变化,楚晏眼神颇为复杂的看了纪挽歌与青鹤一眼,冷冷的说:“我们总有一日会再见。” 楚晏的武功跟彭厉锋师出同门,差不到哪里去,但是楚晏却很少自己动手,这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尊贵心情,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理解的。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青鹤问纪挽歌,其实他想问的事,难道纪挽歌真的说过只要正妃之位的话吗? 虽然青鹤并不怎么相信,但是楚晏说的信誓旦旦,而且在青鹤看来,楚晏的确是个不错的对象,有钱有权,相貌堂堂,气质尊贵,对于女子来说,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吸引人的。 这是第一次青鹤表现的不是那么的云淡风轻,纪挽歌不想驳了他的面子,但是跟楚晏说的话,实在是没什么值得说出来的,所以纪挽歌说:“没说什么,只不过是为了等你处理外面的那些人,我拖延了一点时间而已。” 青鹤心中有些复杂,纪挽歌对楚晏无心,他该开心的,却也明白,纪挽歌对楚晏无心却也不会将眼光转移到他的身上,唯有将心底里的情绪深埋。 楚晏离开后,外面守着的飞鸟阁成员相继离开,纪挽歌衣衫不整,刚才碍于情势,没有法子,但是现在显然青鹤呆在这里有些不那么合适,所以青鹤没有在逗留,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出去。 纪挽歌坐回床上,开始担心起彭厉锋来,楚晏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只是为了她纪挽歌,更多的怕是冲着彭厉锋来的,所以这会子怕是彭厉锋也不能太平吧。 这么想着纪挽歌就迅速的穿戴整齐,虽说青鹤让她好好休息,但是凭着纪挽歌的这份担心,这样的嘱托显然是要落空的,纪挽歌离开房间的时候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漫漫长夜已经过去了。 刚走到街上就听到了彭家军破城的消息,百姓们那是人人上街,奔走相告,之前也是有人担心彭厉锋会围城,在这个时代,围城可算是最惨烈的一种作战方法,先不说军队怎么样,但凡是围城,百姓们的口粮可就是要全部上缴的,因为必须保证士兵们的食物,所以先挨饿的必然是百姓,断水断粮,到最后甚至还要将自家的牲畜送出去供那些人吃喝。 军队不到最后一刻是不敢惹城中的大户人家的,最开始的必然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所以百姓们怕围城,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好了,城破了,因着彭家军一直以来爱民如子的英名,百姓们自然事翘首以待彭家军的进城。 纪挽歌也就没有了刚才的急切,漫步在晨光中的街道上,等着心上的那人前来。 彭厉锋是日出时进的城,一身铠甲在晨曦中散发着七彩的光晕,俊美的不似凡人。 没有直入皇宫,而是先回了恭王府,彭厉锋是恭王唯一的血脉,先行回恭王府祭拜,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但是没想到进入恭王府后,彭厉锋却差一点松了命。 纪挽歌原本没打算急急的跑上门去,这样显得她有些不够矜持,但是听到彭厉锋重伤的消息,纪挽歌哪里还忍得住。 一路疾驰就向着恭王府而去,那里曾是纪挽歌与彭厉锋第一次定情的地方,无论是对彭厉锋还是纪挽歌都有着非凡的意义。 倾国娶 第155 新的一卷 土豪撒钻石’的巧克力,好感谢! 恭王府,忠烈祠。 供奉着彭家列祖列宗的地方,比之皇家祭祀宗庙,但也不差多少,之前纪挽歌住进恭王府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并不表示纪挽歌不知道这个供奉着大夜朝历代战神的地方。 即便是之前恭王的爵位被夜宸帝收回,这恭王府的宅院不在属于彭厉锋居住,但是这忠烈祠,却是谁都不敢妄动的,有些东西是常年累月形成的,比如发自内心的敬畏,比如彭家延续拜年的威望。 “阿锋。”纪挽歌一路寻到这里,看到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的彭厉锋,急急过去察看,发现他除了意志消弭以外,倒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伤。 纪挽歌松了口气,可真是担心,就怕他真的如传闻一般受了什么吓人的伤。 彭厉锋对于突然出现的纪挽歌倒是有几分的诧异,她当时走的太快,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行迹,他也是一时有些抓不住她的去向。 “你没有受伤?”纪挽歌问。 彭厉锋一脸严肃,远没有平日里看到纪挽歌时的轻松,“中了埋伏,没有受伤。” “埋伏?”纪挽歌不解。 彭厉锋眼睛扫过那一排排的祖先牌位,眼中黯然,纪挽歌想着这怕是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拉起他的手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呢?彭厉锋自嘲的笑起来,也不过是他回到恭王府,发现整个府邸早已经被夜未泽带着人搬空,甚至是这忠烈祠都被人肆意的破坏过,他的父亲彭躬之的牌位更是被人从中间一劈两半。 百年氏族,这般的羞辱简直令人无法容忍,并且这里还设了机关,彭厉锋的右臂受了轻伤,皮肉伤算什么呢。 这样的场面简直是彭厉锋生平最屈辱的时刻,比他向那些可以刁难的人下跪更让他气愤与伤痛,在男人来说,尤其是彭厉锋这样顶着家族光环多年以自己姓彭而充满骄傲的人来说,这样的事情简直让他心如刀割。 “这……”纪挽歌看着被重新收拾好的忠烈祠,想着夜未泽可真是疯了,便是夜宸帝当年忌惮恭王府成了那般不死不休的田地,但也还是没有将这忠烈祠毁半分,他一个小小的王爷就敢作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彭家可是当年扎扎实实打下这夜国江山的人家,只不过从来忠心,这才保了夜国这么多年的安稳太平,却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供奉这战功赫赫先祖的祠堂,会在这么多年后,遭受这样的侮辱。 彭厉锋看纪挽歌满眼的不忍与关怀,心中愧对先祖的心淡了些,拉过纪挽歌跪在祠堂中央的蒲团之上,诚心的对先祖说道:“是这第十七代嫡孙的正妻,今日来拜见列祖列宗。” 纪挽歌觉得不妥的同时又觉得欣慰,在寻常百姓或者达官贵人家,也只有成婚之后才能开祠堂,见祖宗,然而彭厉锋就这么大剌剌的带着她这般拜了。 “这不太妥吧。”纪挽歌有些迟疑。 彭厉锋却是不管的,只是低低的说:“是不肖子孙无能,让祖先遭此大难,但是我彭厉锋在此保证,这般的事情决不会出现第二次!” 纪挽歌被他沉重的语气唬的不敢说话,抬头便看到摆放的离她最近的彭躬之的牌位,曾经老将军的容颜就这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真的是让人唏嘘不已,那个声如洪钟的老将军阿,可知他死后,彭厉锋竟然是这样的步步艰辛,虽然彭厉锋从来没有跟纪挽歌说过什么,但是纪挽歌又怎么能看不出他的艰难,每一步走来,都是刀口舔血,如履薄冰,背负这彭家这杆大旗,彭厉锋不敢行错踏错一步,比如之前夜未泽挟持了那些贵人们要挟彭厉锋不得前进,若是一般的草莽出身,哪里还管那些人的死活,只管自己攻入京城才是正经,但是彭厉锋却是不能的,他必须将自己的种种行径都上升到大意的基础上,这样才能服众。 也因为彭厉锋这般的束手束脚,才有了彭家祠堂今日的浩劫。 声名当然是一种祖先给你的荣耀,但是更是天然的一柄枷锁,处处局限着你的行迹。 “媳妇彭纪氏,拜见列祖列宗!”纪挽歌拉着彭厉锋的手拜下。 她纪挽歌从来不是一个在乎形式的人,既然早已经想好要与彭厉锋携手一生,那么此时就没什么好扭捏的,只管说出自己的心意便是了,他的祖先,亦是她的,她在乎的,也不过是彭厉锋此时的心情,只要他能高兴一些,她不介意卖个乖。 彭厉锋被纪挽歌突然的动作弄的一愣,反应过来后那笑意简直是从眼睛里溢出来的,刚才的颓败样子,也就慢慢的消失了。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彭厉锋强调。 纪挽歌觉得这人可真是奇怪,她都对他如此了,他为什么还是会说出这般的话来,只凉凉的说:“后悔有用吗?” “没用!”彭厉锋斩钉截铁的说。 “那不就得了!”纪挽歌翻白眼。 彭厉锋带着彭家军进入京城,也就意味这夜国本土已经全数归在彭厉锋的掌控下,彭厉锋并没有称王,还是以狮王的名号行使权利,只不过他这个狮王,与皇帝也是不差的。 夜国全境现在全部成了军管,被军人掌控的国家,有很多优点,比如军令如山,无论是什么政策,只要下达,就能完全的执行下去,绝没有半句二话,根本不管这军令是对是错,作为军人是不该问上司是对是错的,他们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 而这样的控管弊端很是显著,那就是打破了夜国百年来只能文官治国的祖制,天下书生这可真是百无一用了,自夜宸帝身死,这科举可就停了,现在彭厉锋掌权,文人们根本就没有做官的通道,堵塞了文人们的上升通道,这导致大量的有识之士外流,去往其他几国。 六国的局面形成多年,在这一方面倒是早已不在乎你是出自哪一国,只要你有才华有真本事,无论去到哪里,都是能谋的好差事的。 对此很多人报以怨言,纷纷进言让彭厉锋再一次开恩科,阻止本国人才外泄。 所以在彭厉锋掌权不过半个月之后就颁布了三条法令。 一,半年后开恩科取士。 二,开放海运,取消之前夜宸帝时颁布的禁海令。 三,十日后大婚,狮王将迎娶勋国公嫡女。 这三天无论是那一条都能够使夜国掀起风浪,开科取士,这对读书人来说可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夜宸帝一朝的臣子,多已经被夜未泽屠戮殆尽,现在朝廷中很多位置空置,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官无法胜任的职位,军管虽然短期之内有利于国家稳定,但是论起长久来,还是要文官治国的,武将治国,很容易形成各地将领拥兵自重,然后慢慢的起了分化之心,国家分裂,割据自治。 这六国局势,最开始的时候可不就是因为兵权分散,各地掌兵之人在皇帝虚弱的时候奋起,形成了六国割据的局面。 前车之鉴太多,所以文官治国已经是大趋势。 而开放海禁,这是夜国普通人家盼了几十年的事情,夜国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海货,无论是鱼虾还是海底的珊瑚,珍珠,无论是那一样都能让商家赚的盆满钵满。 这一举措,无疑取悦了商家以及渔民,已经最下等的农户都为这个消息兴奋,以前长年禁海,那些赋闲的渔民要不然偷偷出海成了海中盗贼,要不然就是落草为寇成了山中恶霸,这些人都是长年在海风中锤练出来的,那身手体制自是不必说,即便是不邻近海边的人家也是被这些人吓破了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夜国境内的镖局都是收价最高的,怕的可不就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霸。 现在这下子可好,先是军管,任你平时多么的蛮横,到了彭家军这样的正规军手里同样是没有反手之力的,被剿灭的盗匪,本已经无路可走,但是现在除了禁海令,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回去捕鱼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很多人并不知道捕鱼人家对自家这点营生的看重,祖传的一张网,一条船,那是他们几代人维持生计的至宝,渔家人更是喜欢在大海上肆意撒网的日子,这样的舒心哪里是当恶霸日日与人为恶可比的。 因着这两天法令,有些沉寂的夜国似乎在一夜之间焕发了活力,就这么欣欣向荣了起来。 唯一遭到众人非议,没有获得好评的法令,无疑就是迎娶纪挽歌这一项了,纪挽歌先前是楚太子未婚妻的事情在夜国也算是尽人皆知,抢婚事件被楚晏掩盖的很好,也只是在各国的上流圈子里被人知晓,但是平民百姓却是全然不知的。 如此这桩婚事就变成了一女嫁二夫,这可真是大逆不道,妖狐妹子才能做出来的事。 而因新的法令威望空前高昂的彭厉锋,显然是不能迎娶这样子不堪的女孩子的。京中夜宸帝朝仅存的那些家族,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他们现在的身份尴尬,不被重用也就罢了,难免的还怕被彭厉锋清算,毕竟恭王刚刚离世的那段时间,他们可是不遗余力的刁难过彭厉锋的,现在彭厉锋得了势,翻过来算帐,那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怎么能够不害怕。 而缓解这一局面的办法,当然就是将自家的女儿嫁给彭厉锋,成了姻亲,彭厉锋就是想清算,也得顾虑床头美人不是。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也就有了恭王府面前人满为患,要求拜见彭厉锋的帖子简直是络绎不绝。 倾国娶 第156章 狮王也该广纳妻妾才是! 与此同时,纪挽歌回到了久别的勋国公府,对比恭王府,勋国公府更加是一片狼藉,只因当初夜未泽怀疑纪霆将国库的钱银全部私藏起来了,作为纪霆的府邸怎么可能躲得过搜查呢,幸好在纪挽歌回来之前,青鹤就加派了人手过来,想要将这勋国公府整理一二,但是在整理的过程中,发现了蹊跷之事。 纪霆长年办公的书房之中,住着一个女人,听下人来禀报的时候,纪挽歌先是怀疑,会不会是留下来的暗卫或者是探子之类的人,特地留下了不懂武功的白银,带着跟过来的棍棒前去查看,等看到枯坐在书房中的人后,纪挽歌心中一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夜韵。 曾经参加过长公主赏花会的纪挽歌当然是认识她的,只不过一段日子不见,这位曾经不可一世,尊贵高傲的长公主殿下已经形容萎靡,她一个人坐在纪霆的书房里,门外守着夜韵多年以来的贴身侍卫。 整个夜家,现在怕也只是活着这么一位了。 夜未泽丧心病狂,将父兄屠戮了个干净,不知他是心虚,还是心中早就存着暴虐的心性,至少在屠杀自家人方面,夜未泽是毫不手软的,唯有夜韵幸免,只因当初夜未泽不得宠甚至是被人陷害排挤时,也只有这个姑姑帮过他。 夜未泽对夜韵一直都是敬重的,这也就说明了赏花会那一天,为什么纪挽歌能遇到夜未泽,要不是夜未泽与长公主关系良好,哪里有那样的机会呢。 有了这个缘故,夜未泽自然是要留夜韵一条命的。 但是活下来跟活的好还是有区别的,夜韵那样高傲的性子,哪里能容忍侄子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故而与夜未泽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能还保持以前那般的亲密。 只不过纪挽歌没有想到夜韵会出现在这里,静心想想,也就能够明白,夜韵一生爱纪霆,至今还是云英未嫁之身,现在不但她的亲哥哥死在她从小关怀的侄儿手下,便是心上人都‘死’在了这个侄儿手上,对于夜韵这样的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纪挽歌带着棍棒还有一众人而来,动静自然是不小的,夜韵守在门外的侍卫根本无法阻拦,这里是纪挽歌的家不是吗?他们这些鸠占鹊巢的人,何来阻拦的底气。 夜韵自然也是看到了纪挽歌,她扯了扯苍白干裂的唇,说:“你来了。” 纪挽歌看着这样的夜韵心情也是颇为复杂,纪霆并没有死的消息定然是谁都不能告诉的,要不然纪霆的一番谋划也就算是彻底打了水漂,再然后就是对夜韵这个人,纪挽歌觉得还是让她以为纪霆死了的好,这样也就能让她放下执念,不在这般孤苦的活下半辈子。 现在的纪挽歌自己已经尝到了情爱的滋味,所以对夜韵的痴迷与执着已经不像过去她还小着的时候那么懵懵懂懂,不能理解。 正是能理解夜韵这一生执拗的苦楚,纪挽歌才觉得应该让夜韵从这件事里抽离出来,不要为着一个人将一生全部赔进去,更何况还是一个不爱你的男人。 纪挽歌一张跟纪霆长的颇为相似的面孔,让夜韵失神半晌,末了她才说:“当年我对夜未泽有过一些关怀,也不过是因为他的母亲给年画绒那个贱人下了毒,那个贱人过的不好,我就开心。” 听她一口一个贱人,说的还是自己的母亲,纪挽歌皱起眉头显得并不开心。 夜韵却是不管那么多的,现在的她,生死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的事,到了今时今日,夜韵内心的苦涩竟半点都无人诉说,也只有对着纪挽歌这个小辈,念叨念叨,他们四个人的这一段孽缘,总归要有个知道的人,要不然他们都死了,这些年的种种岂不是都化成了风。 “那时年画绒死了,我开心几乎要飞起来,那个贱人霸占了纪哥哥这么多年,真是死的太晚了,太晚了,但是我入宫去,却发现皇兄郁郁寡欢甚至有些一病不起的趋势,听他说‘若是早知道会失去她,这么多年,他一定不会处处威逼,定要让她过的平安顺遂,长命百岁。’我当时极其不屑的,只想着我皇兄怕是疯了为了那个一个魅惑男人的狐媚子,这样子又是何必,早死了早干净!” 纪挽歌听不下去,她对长公主的心事并没有半分的兴趣,只对着身后的棍棒交待,“找人把她送回公主府去。” 这是国公府,就算是离开了,年画绒还是这里的女主人,而纪挽歌作为年画绒的女儿,怎么可能忍受的住长公主的这番言词。 夜韵却是不甘心,站起身来大声的说:“难道我冤枉了她,我最爱的男人喜爱她也就罢了,却是连最疼爱我的哥哥也对她痴心一片。要不是她这个扫把星,这些年皇帝哥哥怎么会对纪哥哥这般打压,早年间,他们可是最好的朋友,是过命的兄弟!都是因为那个贱人,他们才反目!” 就算是纪挽歌并不想参与长辈们的恩怨,这个时候也还是不免俗的要为自己的母亲辩解一句,“据我所知,导致他们分裂的开始,是你!”纪挽歌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要不是你当年非要我父亲尚公主,他怎么可能跑去南地,不会遇到我的母亲,也就没有了这么多年的纠葛。” 这人世间的事,谁又能说这全是另外一个人的错,当年的纪霆何等的风华人物,偏偏被这位得宠的长公主逼的无路可走,明知道尚公主就是要放弃手中一切职位,每日挂着一个驸马的虚职上朝,可夜韵还是毫无压力的这般做了,逼得纪霆不得不远走南地,遇到年画绒。 夜韵呼吸一滞,气愤的说道:“那为什么恭王娶了我妹妹,却还是没有交出兵权!” 你们夜家倒是想,许出去一个女儿毁了纪家的嫡长子,在许出去一个女儿,连恭王的权利都回收回来,可是却也不想想勋国公府以及恭王府,是不是你们两个女人就能拿捏的地方,纪家文官之家不想跟皇家硬碰硬,所以纪霆跑了,去了南地,回来便以最快速度成婚。彭家,那可是带兵的家族,那时候的恭王彭躬之就是将兵权交出来,夜家的人也是指挥不动彭家军的,所以说,夜家的人空有一肚子的算机,但是却往往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纪挽歌想到这里黑亮的杏眸微微眯起,说了一句让夜韵痛彻心扉的话来,“那只能证明我父亲,根本没有将你瞧在眼里。” 若是真的纪霆爱夜韵,那么纪霆有的是办法交出权利却还是有自己的势力,这么多年,纪霆不就是如此吗?看着是一个不被皇上重视的国公爷,其实背地里却创出了那么大的一番事业,一个飞鸟阁,抵过多少的朝中沉浮。 说白了,根本没有什么不可能,他只不过是不爱你。 为了年画绒,这样的欺辱纪霆肯受,并甘之如饴,甚至多年来,心心念念的都是委屈了年画绒,但是为了夜韵,纪霆显然没有这份心。 夜韵疯魔了似的扑过来要撕扯纪挽歌,“你胡说,我哪里不如年画绒那个贱人!不过是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她会什么呢,只会躲在纪哥哥身后让纪哥哥保护她!我皇兄早就得逞了,残花败柳,也敢赖在纪哥哥身边!” 她这么说纪挽歌是真的怒了,纪挽歌并不知道为了她,她的母亲年画绒曾经进宫求情,被夜宸帝侵犯的事,现在听到夜韵这么说,只觉得她是胡说八道,诬蔑自己的母亲。按纪挽歌的想法,年画绒若是愿意从了夜宸帝,哪里来的这么多年的苦楚,早早进宫不是什么苦都不用受,还能换得半生的荣华富贵。 夜韵现在这般胡说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棍棒!”纪挽歌吼道,“给我把人绑起来,堵了她的嘴!” 纪挽歌现在是待嫁的新娘子,为了彭厉锋的面子,她都不能意气用事,若是她出手杀了大公主,外面少不得得说她心狠手辣了,那些人本就看不惯她嫁给彭厉锋,现在可不就是时时巴望着要在她身上找不妥当的地方吗? 说来也是残酷,纪霆若是‘活’着,这些人少不得上门巴结,纪挽歌嫁给彭厉锋,想来怕是无一人敢有怨言的,可偏偏纪霆‘死’了,现在在这些人眼里,纪挽歌可不就是一个曾经许配过人的女子,没有家事没有背景,任凭他们挑刺嫌弃。 要不是为着彭厉锋那份不弃不舍的要娶她的决心,纪挽歌早都撂挑子了,这起子人,当年彭厉锋落魄时不遗余力的刁难,现在彭厉锋得势又上赶着巴结。纪挽歌实在是不耐烦看他们这些人的嘴脸,所以才回了勋国公府,倒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棍棒知道纪挽歌这是恼怒极了,急忙上前,长公主的侍卫挡住了棍棒带着要动手的人。 棍棒好一阵嘻皮笑脸的说:“你可想想清楚现在可不是夜家的江山了。” 同一时间,恭王府内,这话也有人对彭厉锋说起,而后一句是,“为了子孙万代考虑,狮王也该广纳妻妾才是。” 倾国娶 第157章 无福无寿之人 彭厉锋上挑的眉眼微眯,悻悻然的看着站在下首兴致勃勃高谈阔论劝说彭厉锋广纳采女的谋士,这谋士是彭厉锋在南地巡查之时投奔而来的,对诗书典籍烂熟于心,当初收留他,让他长伴左右,也是想着这些年彭厉锋身上的戾气太重,实在需要一个通晓礼法的人来时时约束着他。 只是没想到这谋士一直默默无声,第一次这般高谈阔论却是为了这件事。也不怪此人这会子这般激动,彭厉锋一直倚重战将,他这样的文人,虽满肚子学问,却实在没有用武之地,这现在好容易有一处能让他大显身手的地方,他如何能不好好的显露一下自己。 更何况,这般建议也是大势所趋,现在恭王府门口都已经打起来了,只为争夺让谁家的女儿入府。 刀剑即便是站在彭厉锋身后,却还是能感受到自家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浓郁的散不开的冷气,在看看下首的谋士们,从彭厉锋还是世子时期就跟着他的人,现在都是垂眉敛目,恨不能自己是隐形人。 谋士终于讲完一番高论,最后的结论就是,彭厉锋应该效仿楚国太子楚晏充裕后宫,要知道楚太子在大婚之前,那侧妃可都是已经入了府的。 “说完了?”彭厉锋凉凉一问。 谋士名曰费明,费明点头,“望主子念着彭家血脉单薄的问题上,还是要开枝散叶,充盈后宅的。” 彭厉锋是真没想到门外那些人被挡住了,自己身边的人倒是跳出来了,这可真是防不胜防,不过就他说的,“血脉单薄,你这是将我父王也一起埋怨进去了?” 费明愣住,这话他怎么敢说呢,恭王彭躬之在彭家军中的威望,他要是敢说恭王一句不好,分分钟就会被人斩于马下。要不说跟当兵的打交道难缠呢,就是你心中有万般的道理,到了这帮子人面前,那都是扯闲淡,能打得过我吗?打不过就闭嘴,是费明最近以来听到的,见到的最多的事情。 “小人不敢。”转过弯来的费明立时就跪下了,虽说彭厉锋现在没有称帝,但是其实已经是夜国真正的主人了,而且彭厉锋这个主人比之前朝夜宸帝,那威望可是高太多了。 “你不敢?我看你敢的很。”彭厉锋说的很平静的,并没有动怒的迹象。 但是熟悉他的人还是都缩了缩脖子,从恭王殉国到如今已经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彭厉锋早已经不是那个喜怒都露在外面的恭王世子了,现在的彭厉锋越是沉默,越是令人恐惧。 就如此刻,便是刀剑都猜不出彭厉锋会将费明怎么发落,从彭厉锋倾心于纪挽歌开始,到如今走过了多少磨难险阻,好容易盼到了临门一脚,偏有这看不清形势的来搅局。 这半年来,彭厉锋收敛性子,开始不在杀戮暴虐,走起了以德服人的路线,这是权力越来越大后的必然趋势,他不能靠着一双拳头去降服所有人,只能凭着赏罚分明去让手下的人服从,甚至是敬畏。 但是这不代表彭厉锋能容忍任何事,在刀剑看来,纪挽歌就是彭厉锋不容人侵犯的底线。 费明左右看看,他能被彭厉锋留下到底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的,至少察言观色还是懂的,现在看到同为谋士的几位同仁都是这般模样,眼珠子转了转,说出口的话要是更改岂不是有违他读过圣贤书的心境,但是适当的转圜却是可以的。 “主子,若是主子怕这般会落人话柄,那就先将纪氏纳进府中,至于正妃之位,在观望观望吧。” 他改了话头,彭厉锋冷冷的勾唇,讽刺的问道:“这是为何?” 费明舔了舔有些干涩的上颚,胜败在此一举了,他冷静的分析道:“勋国公已经故亡,虽声明犹在,但是能为主子出力的方面实在是太少。再者说,这位纪小姐,先是母亲离世,然后楚国逃婚,现在连父亲都撒手人寰,说不得是个命苦之人,这般无福无寿的女子,实在是不该做为正妻迎娶,若是主子实在喜欢,给个庶妃的名头已经是抬举她了。” 费明此话一出,房间里除彭厉锋以外的所有人都跪下了,异口同声的说道:“此乃费名士一家之言,绝不代表我们的心境,望主子明察。” 彭厉锋站起身,笑起来,“无福无寿之人?你说谁?” 两名在费明身后的谋士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法度,扑身向前就按住了费明,这厮是要害死他们啊。 “主子,费名士病了,得了失心疯,您别听他胡言乱语,我们这就带他下去。” 随后也不等彭厉锋回应就将费明拖了出去,哪里还能让费明在泄漏半个字出来,其实这些谋士都是想着让彭厉锋广纳采女的,只不过费明想抢这个功,先一步说出来了。 他们虽然是投靠彭厉锋的谋士,但是在这个年代能读书认字并对天下大局了如指掌的人,哪里会是平民子弟,不过都是些早早就押宝在彭厉锋身上的贵族子弟罢了,现在彭厉锋大婚,对于他们来说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能让家族的实力有切实的保障,联姻是在合适不过的。 但是这话也不能由着费明这般说下去。 要不然他们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费明被拉出门外,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些平时交情匪浅的同僚,不明白的问:“你们这是为何?不是再就商量好也劝解王爷多纳女子吗?” 是商量好的没错,但是谁也没让你摸黑纪挽歌啊,最早先跟随彭厉锋的谋士对费明说:“那姑娘可是恭王在世时亲自授意的王妃,你是疯了不成?她无福无寿,你是想说她克死了恭王吗?在王爷面前提起这个,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费明瞪大了眼睛,没人告诉过他呀。 后面另一个人说:“可别再说纪小姐逃婚啦,明明是咱们爷去抢得婚,一把火烧了整个楚城呢。” 费明冷汗直流,心说:这到底跟了个什么主子啊,这简直就是活土匪! “平时看着不像啊。”费明投奔的晚,怎么看彭厉锋都是英明果敢的主子,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主子啊。 “你该去这城里好好打问打问主子的性子。” 真是什么人都有,做了彭厉锋的谋士,竟然连彭厉锋是个什么人都没有查清楚。 那哪里是活土匪,曾经,那就是个活阎王。 屋内,寂静无声,彭厉锋坐姿提拔,半晌都没有动一下的,刀剑知道彭厉锋这是被触及了伤心事,“主子,您别乱想。” 从小跟着彭厉锋长大的,哪里能看不出彭厉锋心中的所想。 彭厉锋摇摇头,“我倾心于她,却没有想到会给她带来这么多的负累,竟然让她成了旁人口中无福无寿之人。” 刀剑不在出声,哪里怪的了主子,纪挽歌的一切变故,都是因为楚晏而起的,要不是楚晏要娶纪挽歌,要不是楚晏暗地里帮忙夜未泽回夜国搜查,纪霆与年画绒不会以假死为契机离开这里,至于逃婚,那更是一手由楚晏与彭厉锋造成的。 世间人对女子总是要求苛刻些,明明抢婚一事是彭厉锋所为,丢面子的是楚晏,但是到了今时今日,却是没有多少个人真的去将楚晏或者是彭厉锋拉出来说,最多的非议责备还是落在了纪挽歌头上。 楚晏那里,人人都唾弃纪挽歌不惜福,有楚晏这般好的未婚夫,却还是要逃婚,真是作死。 而在彭厉锋这边,纪挽歌成了这些人口中无福无寿的命苦之人。 这些谣言纪挽歌不知道吗?做为飞鸟阁的阁主,她怎么会错漏这些消息,她都是知道的,却从来一个字不说。 彭厉锋深深的自责,要不是他倾心于她,哪里能招来楚晏这般的大麻烦。 就算是知道这些,彭厉锋却从不想说这都是楚晏造成的,他不认为纪挽歌的生命里应该存在一个改变她一生的男子,即便是有,这个男子也该是他,而不是楚晏。 “传令下去,婚礼加紧筹备,若是再有人敢这般信口胡说,全部军法处置。” 他的挽歌,绝不能在被这些人泼一丝一毫的脏水,现在纪挽歌是他的人,他彭厉锋就不允许这些人伤害她,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言语上的。 纪挽歌强令送走了夜韵,这才带着白银回了挽院,不知是不是这个院子太破败了,竟然逃过一劫,没有被翻的一团乱七八糟。 再一次走进挽院,纪挽歌只觉得物是人非,尤记得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师父,那时还以为是她发了善心就了他,所以他才教导她那么多年,但是到了如今,才从青鹤口中知晓,当年不过是纪霆的一场设计谋划,不过是为了让纪挽歌不起疑心,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学本事。 纪霆对纪挽歌性子可算是摸透了的,凭着纪挽歌的叛逆,要不是那一场救了易容的纪霆,后来怕是决不会乖乖的跟着学武艺的。 纪挽歌追忆之际,前面有人来通禀,“外有一夫人求见,她说自己叫林绡。” 倾国娶 第158章 新仇旧恨再相见(一) 纪挽歌追忆之际,前面有人来通禀,“外有一夫人求见,她说自己叫林绡。” 林绡,纪挽歌略思索了一阵,才想起这位原本是承翰侯府的少夫人,曾经跟纪挽歌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就纪挽歌现在掌握的消息,承翰侯府早就已经散了,这位少夫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世家大族,要真的全部斩杀,那是绝对杀不完的,夜未泽并没有这般愚蠢,而是将几家绝不可能支持他的人家当家人斩杀了,其余的人,自然就树倒猢狲散,不出几日一个偌大的府第便败落了。 泓王背后的承翰侯府,太子夜未澜身后的金伯侯府,这都是夜未泽不可能留下的府第,而林绡的丈夫做为承翰侯府华家第三代唯一的嫡孙,是万没有活命的道理的。 那么林绡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纪挽歌有些疑惑,但是却还是让下人将林绡带到正堂也就是世忠堂稍等片刻。 白银如今有过一阵子历练,对人对物想的都多了起来,这位林少夫人她自然是见过的,更何况当初去承翰侯府的时候,还遇到了彭厉锋,那样子的经历,谁又能忘的了呢。 “小姐,你说她来,是为了什么呢?”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林夫人,白银可不认为她是来叙旧的。 纪挽歌当然也是知道的,不过心里想想,现在的情况左不过是来巴结奉承的,彭厉锋除了对着纪挽歌,对其他人都是一幅冷面煞星的模样,断然是不好攀附的,那边找不到门路,自然就找到她这边来了。纪挽歌心中有了成算,但是不那么担心林绡的来意。 到了世忠堂,见到一身素服的林绡,纪挽歌愣了愣,只因两人现在都穿的素淡。 纪挽歌是因着纪霆明面上刚过世不久,所以才这般打扮,那么林绡这般是为何呢?为她的夫家? “纪小姐。”林绡比以前更加消瘦,两个脸颊都深陷了下去,看起来有些恐怖。 纪挽歌点头,礼数不差的说:“华少夫人请坐。” 林绡苦笑一下,淡淡的回:“纪小姐还是叫我林氏,我早已被华家休弃,哪里还是什么华少夫人。” 这个,在承翰侯府这样的人家,休弃长房嫡孙媳妇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林绡被休弃,可见是经过一番波折的。 林绡不说,纪挽歌也不问,只等着林绡自己说。 纪挽歌这般态度,林绡何等聪颖之人,怎么能看不透这个,稍稍一缓,就自顾自的说起来,“我今日前来,到真的是有个不情之请的。” “先前那狗贼杀入京城,生灵涂炭,简直比那禽兽还不如。如今狮王重新入城,可算是公德一件,最可贵的是,狮王是个念情的人,这么多事情之后,竟然还念着纪小姐你,这样的男人,实在是让人心生佩服。” 林绡说了一大堆,却一句都没有扯到正题上,这些话看似是在恭维纪挽歌,可是背后的深意,纪挽歌还是猜不出来的,对于这位身上有诸多传闻的女子,纪挽歌并不小看,其实在承翰侯府第一次见到林绡的时候,纪挽歌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个心计手段都不输人的,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还真是让人不解,也唏嘘不已。 “林夫人还是直奔主题的好。”纪挽歌出声,并不像再听她这般绕弯子的话。 林绡没有惊讶纪挽歌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很镇静的接着往下说:“我想要景叶紫的命!” “谁?”纪挽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景叶紫!”林绡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三个字来。 纪挽歌脑中出现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这才想起林绡现在口中所说的是纪挽歌成年后,结交的第一个闺蜜,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全都碰到一起去了。 “她还活着?”纪挽歌这完全是废话一句,林绡能求到门上来,自然是活着的。 林绡的到来,让纪挽歌知道的一些事,一些纪挽歌不在夜都时,这里发生的事。 当时夜未泽领兵入京,早已病重的夜宸帝事知道这个儿子怕是来者不善的,所以早早就将皇位传给了夜未泓,想着在夜未泽进城之前就传位给夜未泓,这样的大事,夜未泓自然是要跟承翰侯府商量的,这一商量,这事就被华恒的妻子,这时候已经从妾变为妻的景叶紫知晓。景叶紫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深度觉得夜未泓这一次怕是成不了事,便跟夜未泽留在城中的人取得了联系,至于为什么景叶紫能认识叶未泽的人,据林绡分析,这还是多亏了景叶紫有个八面玲珑的父亲,景丞相可能没有什么真本事,但是审时度势觉得是一流,这般关键的时刻,景家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夜未泽的一边。 有了景丞相一家的里应外合,夜未泽攻进京城简直没有任何悬念,那时候夜宸帝早已经是弥留之际,不用夜未泽都活不长了,太子夜未澜早已失势对夜未泽根本行不成什么威胁,那么能让夜未泽忌惮的,也只有七皇子泓王夜未泓,这也就有了夜未泽最血腥的一次屠杀,对泓王府,对承翰侯府,而早早投靠夜未泽的景叶紫当然得以幸免,并且摇身一变成了夜未泽的女人,这可不就是夜未泽对景丞相一家的回报。 早已被休弃的林绡,因住在娘家才得以幸免遇难,现在林绡对景叶紫的愤恨自是可以想象的出。 原本景叶紫就是林绡婚姻中的第三者,还是将她这个正妻逼迫下堂的妾侍,后来景叶紫更是出卖了整个承翰侯府。 林绡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流泪,而是充满愤怒的眼神,几乎是狠毒了的语气。 纪挽歌明白这其中是有多恨,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做别人手中的刀刃,“我凭什么帮你呢?” 既然是来谈条件的,那就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吧,说那些闲的,也是没有用的。 林绡眼神一厉,平淡的说:“我手中握有传国玉玺!” 这…… 倾国娶 第159章 新仇旧恨再相见(二) 三更!! 传国玉玺可不是开玩笑的东西,先前六国还统一的时候,这传国玉玺可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后来天下大乱,各地割据纷争,传国玉玺也就失去了踪迹,流落民间,后来传国玉玺被夜家的先祖偶尔得之,这才有了天命所归的传言,要不然凭着彭家,纪家先祖的本事,如何会服气夜家的刃登上皇位,为的还是这块天下人都看重的传国玉玺。 “你说的可当真?”纪挽歌问。 不得不确认,这可不是能信口胡说的东西,夜家的人一直将这玉玺视为龙脉之所在,是断不可能流落在林绡这样一个女子手里的,所以纪挽歌有些不相信。 到了今天,林绡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只坦白的说道:“我与泓王之事,想来此前你也有过耳闻。” 纪挽歌点点头,这等劲爆的消息,谁又能忘记呢,当时林绡被景叶紫谋害到小产,出了承翰侯府直奔泓王府而去,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泓王还不会那么早就对纪挽歌罢手,从而乖乖的娶了华惟吧。 “那个孩子是泓王的。”林绡脸不红心不跳的抛下重磅炸弹。 要知道纪挽歌可是土生土长的夜国人,虽说对很多繁文缛节嗤之以鼻,并且纪挽歌本人也是做出了很多离经叛道之事,但是对这样消息,纪挽歌还是震惊了。 华家的长房嫡长孙媳妇,肚子怀着的孩子竟然不是华家的种,这简直超越了纪挽歌所有的道德底线。 心中想着怪不得华恒会休妻呢,这般被妻子带了绿帽子,便是普通男人都是受不住的,更何况华恒这般将来要继承爵位的,要知道血统是最被看重的东西,无论是嫡庶之争还是别的什么,最要求可不就是最纯正的血统,林绡做出这种事来,华家岂能容她。 “我与泓王从小就两情相悦,怎耐家中早有婚约,我只能嫁给华恒。那男人就是个废物,我从小被当作要顶家立室的宗妇教养,便是朝堂之事都不能一无所知,就连承翰侯他老人家也要称赞我一声女诸葛。偏偏华恒看不上我,他不过是想要女人对他的崇拜,仰慕罢了,可是他也不看看自己的那幅德行,到底值不值得我去崇拜!” 纪挽歌听到这里,也就大概猜出来了几分,华恒可是华家第三代里独苗苗一颗的嫡孙,自然事千娇万宠长大的,娶了个女诸葛的妻子,时时与他争锋相对,将他这个大男人衬托的没有半分优越感,这样子的关系,任是哪个男人都无法欣喜。 正因此,林绡与泓王便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华恒万事推给林绡,可是承翰侯最重要的事情可不就是扶持泓王,这么一来二去就生了情意。 可是谁能想到,作为表兄弟,夜未泓就这么不顾脸面的跟林绡有了夫妻之事,甚至有了孩子。 这么看来林绡被休弃,可是一点都不冤。 林绡说:“泓王遇难的时候,我本是要随着去的,却还想着他的大仇未报,我不能这般,更何况,他死之前秘密的将玉玺送到了我的手上,只说这东西落在谁手上都可以,就是不能落在夜未泽手里,我当然是要完成他的遗愿的。现在已经有人杀了夜未泽,我是是感激不尽,但是景叶紫,她也必须死!” “要不是她,我可以生下泓王的孩子,现在说不定还能给泓王留下一丝血脉。要不是她们景家,夜未泽没那么容易攻入城内,泓王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就不会死,她该死!” 林绡红了眼,晶莹的眼泪在眼眶中要掉不掉的,虽是悲伤到了极点的样子,却还是不让人看出狼狈来,到底是那般教养长大的女子,在这样一系列的打击后,竟然心心念念的还是报仇。 多少女人在被休弃当时就上了吊,多少女人在经历这些感情纠葛之后就看淡了这人生,也只有林绡这般具有顽强生命力的女人能活的比所有的男人都来的时间长。 当然还有景叶紫,曾经让纪挽歌十分看不透的女子,但是现在纪挽歌却由衷的佩服起这些女人来,堂堂夜国,昼夜之间分崩离析,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男人们全部都命丧黄泉,然而这些娇弱的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被男人看好或者珍爱的,却活到了今天,且还有资本能与人谈判,纪挽歌有些感慨。 在男权社会里,人们往往将女人看作附庸,看着男人身边会动会笑的花瓶,但是事实却直接的表明了,处于绝境的时候,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加的坚韧。 忍辱负重也好,为爱求生也罢,总之,女人的生命里总是顽强的。 对于林绡的话,纪挽歌没有立马给出答复,事关玉玺,她还是要问一问彭厉锋的,让林绡稍等片刻,纪挽歌遣了棍棒快马加鞭赶往恭王府去将林绡的话转达。 只要能让林绡手刃仇人,她愿意交出传国玉玺。 棍棒一个来回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光景,现在的京城哪里还有人赶挡棍棒这挂着恭王府标志的马匹,而且事关传国玉玺,自然是怠慢不得的。 彭厉锋的话极简单,“先交玉玺,在见人。” 棍棒随后解释,现在恩泽王府的内眷已经全部下了大狱,等待审问,其中就有已经成了夜未泽妾侍的景叶紫,林绡若是想见,就先行交出玉玺。 但是林绡也不是傻的,她现在身上唯一的资本就是玉玺,那里能那么容易就交出来,所以跟棍棒讨价还价道:“你去回禀你主子,我先要见一面那贱人,确定是她,才能交出玉玺,我相信狮王的人品,而且我跟纪小姐有些交情,念在纪小姐的面子上,狮王也不该失信于我。” “那时自然。”棍棒高昂着头,“我家王爷从来一言九鼎,你的要求可以满足,只不过看完人你就要交出玉玺,至于你们之间是谁死谁活,我家王爷说各凭本事。” 好一句各凭本事,彭厉锋这是连动手都不屑,只怕是嫌弃脏了自己的手,让她们自行了断去才是正经。 “我也去。”纪挽歌想去看看景叶紫。毕竟她曾经视为朋友的人不多,景叶紫就算是其中一个。 景叶紫现在就被关押在恩泽王府的地牢里,彭厉锋连挪个位置都不愿意,纪挽歌与林绡跟在棍棒身后进了地牢,不知沾染过多少血腥的地牢,纪挽歌一进去就有些翻噁心。 幸好白银早早就给纪挽歌备了清心丸。 而林绡却是恰恰相反的,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在黑暗的长廊尽头,便是关押景叶紫的地方,景叶紫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声响便抬头看来,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眉眼出众的纪挽歌。 一下子扑了过来,激动的嘶吼,“挽歌,挽歌!你是来救我我吗?上一次你说带我走的时候,我是被迷了心,早知道我早该跟着你走的!挽歌!救救我!” 倾国娶 第160章 前尘往事 冷笑声在纪挽歌的耳边炸开,不用看也知道林绡发出的。纪挽歌能听到,圆木围栏后的景叶紫自然也是能听到的,所以在景叶紫满心以为自己获救了的时候,她看到了林绡。 前一刻还狼狈不堪的女人,片刻之间就有了变化,景叶紫保养得宜,便是现在的身陷牢笼,看起来也比形容憔悴的林绡要健康有气势很多,见到林绡,景叶紫像是在一瞬间就迸发出了斗志一般,将散落在脸上的脸上的碎发往耳边抿了抿,然后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着林绡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下堂妻,怎么着?跑来看我的笑话是吧,你可别忘了你的笑话,我看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到了这个时候林绡倒是没有失控,她眼神怨毒的盯着景叶紫,那是一种什么眼神,纪挽歌形容不出,但是后背还是因为林绡的这个眼神起了一层粟。 “你害死我的孩子,害死我心爱的人,我不会让你善终的。”林绡一字一顿的说。 棍棒给白银使眼色,白银将纪挽歌往后拉了拉,纪挽歌知道他们这是担心她,这两个女人可都不是善茬,她避让一些,确实也是对的。 纪挽歌往后站站,却没有离开的打算,很多事情,她还是想了解清楚的,毕竟这些人这些事都曾是纪挽歌熟悉的,影响过纪挽歌的。 林绡的愤怒没有让景叶紫失控,景叶紫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纪挽歌独自来,她知道自己还有救,但是林绡一同来了,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景叶紫估计不出,但是最坏也不过是个死字,她虽惧怕死亡,但是却决不会在林绡面前露出一丝的胆怯来,只因林绡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 “你的孩子?你的爱人?林绡,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从来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是女中诸葛,却没有想到过,我一个刚入府的妾侍,如何能害了你腹中的孩子,你在华家经营了多少年?凭着我的根基,能买通那么多的人?”景叶紫说的讽刺。 随后景叶紫扭头过来望向纪挽歌,淡淡的说:“她是不是说华恒宠妾灭妻害了她腹中的孩子,让你为她做主!亏她说的出口,她怎么不说她那个孩子是谁的?当华家一家子都是傻子不成,那孩子能让她生下来才是奇事!至于你口中心爱的人,要不是他点头,谁敢弄死你肚子里的孩子,呵呵,那可是皇家血脉。” 景叶紫一席话说的是流畅无比,似乎这些话已经埋在她心底多时,只等着一个机会爆发出来一般的。 林绡呆楞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大吼,“你胡说!他怎么可能那么对我?他说过我们还会有孩子!他不会那么对我的!” 纪挽歌其实心中已经证实景叶紫口中的话,世家大族,第一要确保的就是血脉的传承,是决不会容忍生下来的孩子不是自家的种的,而且夫妻同房从来都有详细的纪录,林绡怀上夜未泓的孩子,怎么说都不可能瞒过所有的华家人。 林绡本就虚弱,这时候情绪激动起来,本来苍白的脸泛起层层的绯红,看起来到不觉得健康,而是让人觉得诡异,林绡摇着头,让她如何能够接受,她的孩子,她与夜未泓的孩子,竟然是在夜未泓的首肯下没有的,这简直比孩子死在景叶紫手里,更让她无法接受。 景叶紫没有打算就此打住,反正已经说开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哼!你以为你遇上了个什么真心实意的好东西呢?为了那个位子,他能怜惜你?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别忘了我姓景,为了拉拢我那个便宜爹,你觉得你这个正妻之位能有多稳当,不过是泓王与华家一家演戏给你看,让你乖乖的滚回娘家,好给我腾出位置来。” 泓王当时想拉拢景丞相,只是让景夜紫做一个妾侍显然是不行的,那么就要让景夜紫转正,但是林绡可是从小就定婚约定在华家的,当然可以拿出她不贞的证据,休弃她回家,但是如此以来华恒的面子也就全没了,被妻子,表哥联手带了绿帽子,从此以后华恒也是不用活了,只能寻别的由头将林绡逼回娘家去,并且还要让娘家说不出话来才好。 林绡有些谋略算机,但是那都是闺阁女子的谋划,真的到了前朝男人的手里,那简直就是根本不够看的小儿科,被这些男人合谋坑害,简直是易如反掌。 孩子小产,身子毁了,名节受损,自身又成了被名门休弃的下堂妻,要不是夜未泽这一番大的变故,林绡未来的日子,简直都不是凄惨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景叶紫句句入刀,将林绡刺的体无完肤,她还保留着最好的念想,反唇相讥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他还是喜爱我的,最后还不是将最要命的东西给了我。他其实还是知道我的心的,你是个什么东西,这会子说的大义凛然的,那时候还不是出卖了华家,跟着你拿奸贼父亲一道出卖了华家!” 这件事在来的路上棍棒已经跟纪挽歌通过气,景丞相的确当时给夜未泽行了方便,但是夜未泽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景丞相只是保住了性命,并没有继续受到重用,而将夜未泓筹备反击的计划偷出来透给夜未泽的景夜紫倒是被夜未泽接入王府,成了待妾。 这么说来,其实这一档子事里,最得益的人是景夜紫才对。 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景夜紫倒是没有回避,只是苍凉的一笑,“亏你痴心一片,不过是可怜人罢了,那夜未泓哪里是喜爱你,他不过就是喜欢抢夺华恒的东西,先是你后是我,华恒就是个没骨气的男人,竟是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的,任由我被那畜生欺辱。” 林绡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景夜紫,当时夜未泓是跟她保证过的,一定要让景叶紫不得安生,会好好的替她,还有他们的孩子报仇,曾经林绡还沾沾自喜,觉得夜未泓一定会给她出气,却没想到夜未泓的报复方式就是将景叶紫也收为己用,这简直……令人不可置信。 景叶紫扬起下巴,不屑的看着林绡,上上下下的打量,林绡的容貌本就不是很出众,经过了那一番浩劫更是不好看的紧,而景叶紫,如今怕是站在纪挽歌身边都是不会被遮盖掉锋芒的,初初见景叶紫时,她还是从乡下地方被寻来的相府养女,虽然跟着老嬷嬷学好了礼仪,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一股子胆怯的,也就是长辈们常说的小家子气,底气不足让景叶紫没办法拥有一份独特的气质,只有流于表面的美貌。 但是现在的景叶紫显然已经脱去了那一身的小家子气,她的容貌出众,眼中傲然,那些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在景叶紫面前露出过最不堪的一面。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而对景叶紫来说,她时通过男人了解了这个世界,纪挽歌印象中那个有些纯真有些嫉恶如仇的景叶紫早死了,死在华恒将她拱手送出的那夜,死在夜未泓将她欺凌至十天都下不来床的那日,更是死在了夜未泽毒发不能自控,用她发泄的那一刹那。 林绡跌坐在地上,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她一直认为她的悲剧都是由景叶紫而起的,她的孩子,爱人,都是被景叶紫毁了的,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人告诉她,曾经的那些美好都不过是她的一场美梦,亏她还得意洋洋的告诉父亲,虽然她被休弃,但是泓王说过的,只要登基就会接她进宫,务必让自己的父亲帮着夜未泓一些,想在想想,夜未泓算计的可不就是如此,让华恒休了她,却还不得罪她的娘家人,让他们林家继续如以前那般无怨无悔的帮助夜未泓下去。 幡然回首,不过黄粱一梦。 这梦,不仅是她们这些女人的梦,更是那些男人的梦,夜未泓梦想着能够登基为帝,华恒隐忍不发,只等着夜为泓登基后,他就可以权倾朝野。 而那个老谋深算的景丞相呢,不过都这梦中的人。 现在梦碎的又何止她们两个,那些曾经志得意满,勾心斗角的男人们,早已经命赴黄泉,不知在黄泉路上,可曾后悔过那么多年不思如何将国家治理的更加富庶而是日日筹划着如何防患于身边人,如何算计在朝廷中的种种利益。 纪挽歌对自己离开夜帝都之后的事情已经了解了个大概,其余的,她并不想再听了,夜国的灭亡说到底还是毁在了自己人的手里,便是忠臣良将再多,也架不住当权者的昏庸。 扭头往外走,纪挽歌的心情有些复杂,景叶紫的遭遇令她叹息,谁能想到不长的一段时日里,景叶紫就遭遇了这么多的苦难挣扎,刚才景叶紫说自己后悔了,当时就该跟着纪挽歌离开,纪挽歌想,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容不得后悔的,那时一念之差,人生就因此而变得不同起来。 要是跟着纪挽歌走了,按着纪挽歌的想法,就是送景叶紫回到自己双亲的身边,日子虽清贫些,但是胜在舒心。 到底哪一种活法更好,纪挽歌自己都闹不清楚。 纪挽歌走出地牢就看到一身玄色黑衣的彭厉锋,站姿提拔,目光深邃。 倾国娶 第161章 猜不出的结局 虽然情绪失落,但是还是强扯着唇对着彭厉锋露了个笑。 已是黄昏时分,彭厉锋一身冷峻的站在那里,夕阳给他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光,看起来简直英俊不凡中带着历练出来的内敛沉稳。 纪挽歌走近就听到彭厉锋说:“谁惹你了?” “没有。”纪挽歌条件反射的否定他的说法。 彭厉锋却不认账,“强颜欢笑?还说没有?” 时光流转,彭厉锋已经不似猛撞少年一般,看到纪挽歌就扑上来搂搂抱抱,亲亲我我,而是站在一步以外的地方,恪守着礼仪,生怕让纪挽歌的名声在遭受到更多的质疑。 岁数小的时候不在乎,甚至觉得任那些人胡说八道,他们自管活他们的就好,可是到了如今,彭厉锋的权利一天天的大起来,在军中的威望尤胜,外界对他未来妻子的要求也变得多起来,彭厉锋不想让纪挽歌在这方面遭受到任何的质疑。 纪挽歌一笑,本来有些沉闷的心因他的四个字,变的松快起来,不再想那些令人伤感的东西,而是问彭厉锋说:“那玉玺是怎么回事?” 林绡至今没有说出玉玺藏在什么地方,但是就凭林绡这个人,纪挽歌想,要查到她将玉玺放在哪里并不难的。 “已找到,是真的。”彭厉锋言简意赅的。 纪挽歌知道他现在习惯了凡事放在心里不说,他不说,那么就由她来问吧,“夜未泓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一个女子。” 听刚才景叶紫所说,夜未泓对林绡,并不是真的就那么痴情无限的,那么这么说来,夜未泓为什么要将玉玺给林绡呢,纪挽歌百思不得其解。 彭厉锋勾勾唇,淡漠的说:“女子有心便是。” 醍醐灌顶,夜未泓也许对林绡是没有多少痴情的,但是只要林绡对夜未泓情根深重,那么这事情交给林绡就是可行的,现如今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林绡不仅在夜未则进城的时候护住了玉玺,甚至于还能拿着玉玺来找纪挽歌他们说报仇的事。 这已经符合了当初夜未泓给林绡玉玺时的预期,若是夜未泓能赢,玉玺自然还能回到他的手中,若是夜未泽赢了,夜未泓必死无疑,凭着林绡对夜未泓的这份爱慕之心,这玉玺最后怕是宁可毁了,也到不了夜未泽的手里。 “你们男人到底有没有真情呢?”纪挽歌感慨了一句。 纪挽歌心中从来都有这样的疑问,从她的母亲年画绒开始,似乎她身边的所有女人都是被男人利用的,无论是魏姨娘,景夜紫,还是林绡,曾经觉得太子夜未澜对之前的景叶青是有真情的,为了景叶青休了纪挽歌,甚至不计代价的将景叶青抢到了太子东宫里,但是好景不长,在后来发现景叶青并不能带给他帮助,只能够带给他无群无尽的麻烦的时候,夜未澜对景夜青的那份心,可不就是也淡了吗? 说白了,纪挽歌心中对爱情还是有一丝不确定的。 生在这样的世家,与皇室关系微妙,又是这般的乱世之中,谈感情似乎真的是一件幼稚的事。 “是他们。”彭厉锋吐出三个字。 纪挽歌一挑眉,这厮现在端的是会说,三个字就将自己摘出来了,简直让人无话可说,但是细心想想,彭厉锋对她似乎从来都是无所求的,即便是她后背的藏宝图,彭厉锋也是从来没有生出过要拓下来去寻找的意思。 彭家军可是一支人数庞大的军队,日常开支自然是少不了的,彭厉锋也不是没有为钱发愁过,但是却还是从没有问过纪挽歌一句。 念及此,纪挽歌心中不知是该甜蜜还是该酸涩,那时候传闻彭厉锋天生痴傻,现在看起来倒不是空穴来风,这个人还真是有些傻的,那么多赤裸裸的利益摆在面前,他却是什么都不要,要的也不过是她陪在他身边。 纪挽歌眼睛一眨,对彭厉锋说:“我下厨给你做几道菜吧。” 说来惭愧,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纪挽歌还真是一次饭都没做过,倒是彭厉锋在湖底的那段时间里,简直成了厨子,在没有什么不会做的。 彭厉锋傲娇样的说:“你做的比我好?” “那还是你做给我吃吧。”纪挽歌说的毫无压力。 彭厉锋噎住,做倒是可以做,但是……彭厉锋侧头往身后看去,他身边可是带着一百人的侍卫队的,不是彭厉锋害怕被人袭击,而是现在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出门总是要讲究些排场的,这么多人众目睽睽的看着,彭厉锋还真拉不下脸去给纪挽歌做饭。 纪挽歌看着他为难的脸,哈哈一笑,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可爱呢,要不是这地方到处都是下人,她还真是想扑倒他狠狠的亲两口。 “好啦,就让臣妾大显身手一番吧,王爷您赏脸就可以。”纪挽歌有模有样的屈膝,给彭厉锋行了礼。 彭厉锋实在是喜欢纪挽歌装模作样的小模样,这让他想起曾经那个满脸胭脂吓死贵妇们的纪挽歌,那样肆意妄为的女子,这世上怕是也没有第二个。 恭王府或者勋国公府现在都还在整理中,东西倒是准备的没有恩泽王府齐全,所以两人也没有离开,就在恩泽王府找了个小厨房。 小厨房外面种着一棵桐树,桐树下放着几把椅子一个方桌,这原本是王府下人们交换消息的地方,彭厉锋倒是不嫌弃就这么大剌剌的坐下了,命人寻了酒来,彭厉锋就这么小酌着,等着几挽歌亲手所作的饭菜上桌。 纪挽歌自然带着白银去准备,她们都不是真的娇滴滴豪门里娇养长大的女孩子,干这点活当然不在话下。 棍棒在这时走进小院子,彭厉锋抬眼,“死了?” “是。”棍棒点头。 “哪一个?” 那两个女人总会死一个,仇太深,化解不开,林绡不会放过景叶紫,景叶紫更不是好惹的善茬,之间必有一战。 这些恩怨,彭厉锋不想参合,但是既然林绡献出了玉玺,那么彭厉锋不介意给林绡这个机会,但是最后的结局,还真是让人猜不出。 倾国娶 第162章 新朋久友 “林绡死了。”棍棒说。 实在没想到口口声声喊打喊杀的林绡最后竟然会那么的不堪一击,在景叶紫的手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活活被景叶紫勒死了。 “倒是个心狠的。”彭厉锋对景叶紫还是有些印象的,曾经纪挽歌的一切,他都关注,当然不会错过景叶紫这个人。 一个从乡野地方被突然选中到这京城来的女子,能一步步走到今日,也是不易,要是没有顽强的生命力,根本不可能熬到今日。景家,华家,泓王,恩泽王,这个女子几乎跟所有在夜国的最后发挥作用的家族与男子都有过切实的关系。 对于这样的一个女子,彭厉锋是有些佩服的。 棍棒想起刚才在地牢中看到的那一幕,心中不由得打个哆嗦,不是没见过被酷刑折磨的穷凶极恶的人,但女子如这般眼睛里满是戾气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那景氏说了,她愿意将景丞相全部的人脉势力呈上,只求留她一条性命。”棍棒如实禀报。 在那般的情况下,景叶紫还能理智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彭厉锋一点头,“留她的命。” 这样的女子,无论如何也应该拥有活下去的资格,彭厉锋与景叶紫或者景家都没有任何的怨仇,景丞相那个老狐狸,见风转舵的高手,现在已经投诚到彭厉锋门下,但彭厉锋并不打算重用他,先不说景丞相这段时间来的投机行为,只说景丞相这个人,其实是没有多少真才实学的,虽说在文人里有很高的地位,但是现在的夜国,武将的地位比文人高出不知道多少去,根本不用在乎文人们的看法。 再者说,一个大臣想成为众多科举学子心目中高人一等,没有皇帝的认可是绝对不行的,这就更民间唱戏的名角儿一样,不仅要有真才实学,更多的还是要有人捧,没人捧是绝对不可能的。先前景丞相能地位超然,与夜宸帝的刻意为之脱不开关系,为的也无疑是让景丞相形成势力,与恭王府,还有勋国公府对抗,现在这些谋划早已随风逝去。 等纪挽歌做好了云吞面出来,彭厉锋一脸满足连汤带料的吃完后,才对纪挽歌说:“景叶紫往后跟在你身边可好?” 纪挽歌愣住,完全没有想到彭厉锋会说这个。 彭厉锋有自己的考虑,他说:“那女子心计谋划不输男子,此前做过的事也不过是时事所迫,她在你身边,凡事能帮你多想些。” 纪挽歌点头,这些她都明白,只不过,“她想要的东西颇多。” 不曾忘记当初要带景叶紫走的时候,景叶紫说过的话,她说她要名利,要地位,甚至还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那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孩子,这样的人,跟在身边,真的好? “要是什么都不要,我倒是不放心呢。”彭厉锋笑笑,他对此有另外的见解,只要有想要的东西,那就证明她还有欲望,有欲望就有弱点,只要你能给她想要的,那么她就会效忠于你,“经历了这么多,怕她现在只想活着。” 对此纪挽歌赞同,她不知道景叶紫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就刚才那一次见面来看,的确是步步荆棘走到今天的,能给她谋条活路,纪挽歌同样是愿意。 “等会你去地牢把她接出来,她念你这份情意,将来只会真心对你。” 彭厉锋为纪挽歌考虑的很周全,让纪挽歌去将景叶紫接出来,这就是救了景叶紫的命,景叶紫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背叛纪挽歌的。 “让她在我身边,当个管家娘子也好,就是不知她会不会愿意。” 管家娘子,那可就是下人了,虽说纪挽歌的为人不会苛待她,但是到底是身份矮了一层,就怕心气高的景叶紫不会愿意。 “你决定吧,不行就打发出去。”彭厉锋可不想考虑那么多,在他看来让景叶紫待在纪挽歌身边,一是景叶紫经历的比纪挽歌多,见过最肮脏的人性,很多时候能提醒纪挽歌。二,当然就是万一遇上什么真的无能为力的事,这景叶紫就是替纪挽歌挡箭的靶子。 只不过这话太冷血,彭厉锋没有说出口。 纪挽歌再次回到地牢,林绡已经消失,不知是生是死,纪挽歌并不关心,其实在林绡知道她的孩子没了是夜未泓点头之后才行动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心死比一切都更加的可怕。 “挽歌。”景夜紫再次看到纪挽歌,没有了刚才初见时的激动,平静的很。 纪挽歌知道彭厉锋的用意,只说:“我求了狮王,饶你的性命,往后你若是愿意就跟着我,若是不愿意,我还是将你送回父母身边。” 能活命,景叶紫的眼睛瞬间点亮,在她杀了林绡以后,她以为自己时断然不能活了的,却没有想到还有转机。 “我愿意在你身边,为奴为俾,什么都可以。”景叶紫急切的说完,又想起当初纪挽歌说她势力的话,一时又急急解释,“挽歌,我是真心的,我现在身子残破,不瞒你说,我已经被那些人折磨的没了生养的能力。我家乡那地方,我这样一个女人回去,除了自尽没有第二条出路的,你就行行好收留我吧!” 她说的也是实情,别说是乡下地方,就是这京城里,一个破了身且生不出孩子的女子,也是难以立足的。 纪挽歌听她说身子残破,不能生养的时候,不免的心中一疼,到底是曾经打动过她的女孩子,纪挽歌简直不敢想象,这段时间,景叶紫到底经历过什么。 “那好,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但是我有话在先,若是你敢如此前那般对我有二心,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人。”纪挽歌觉得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景叶紫不是没有做过背弃主人的事,景家,华家,景叶紫都曾经毫不犹豫的背叛过,从这个角度来说,景叶紫并不值得信任,但是人总不能只看这些,至少纪挽歌觉得,对自己,景叶紫还是有些真心的。 景叶紫红了眼眶,她从来没有哭过,就是最生不如死的时候,也还是没有哭过,但是现在她却有些憋不住了,“挽歌,我懂的,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上一次你也救我走,我没有听你的话,那是我最后悔的决定。” 纪挽歌也有些伤感,不过纪挽歌怎么也没有想到,景叶紫的到来会生出那么大的一番波折。 倾国娶 第163章 大婚前夕 四更,钻石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是纪挽歌对景叶紫的评价。 跟着纪挽歌回到勋国公府后,景叶紫自当担负起管家娘子的责任,将混乱不堪的国公府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理的井井有条。 对于纪挽歌投来的吃惊的眼神,景叶紫只是报以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扶正做承翰侯府少夫人之时,曾经主持过一段时间的中馈。” 纪挽歌了然,比之现在只是人去楼空的勋国公府,承翰侯府才是正真的家大业大,景叶紫有如今的能力,也就有了缘由。 整理规整好了的勋国公府,迎来了第一拨送喜物的人,临头的是一个满脸喜气的婆子,纪挽歌真是觉得彭厉锋好笑,竟然真的找了个这说书匠口中才有喜婆来,不过彭厉锋曾说过寻常女子有的,他一样都不会少了她,想到此,纪挽歌又觉得心甜。 送来的东西很多,凤冠霞帔,头饰,玉佩,就连大红色的里衣都是准备好了的,纪挽歌一一查看过后,听到身后景叶紫说:“这么华美的物件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准备好了的,看来狮王这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多早呢,谁知道。 彭厉锋现在的行事作风,即便是纪挽歌都有些猜不透,哪里能知道这些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制造的呢。 看纪挽歌的表情,景叶紫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只是抿嘴一笑,“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纪挽歌听出她话中的打趣,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景叶紫愈发笑的花枝乱颤的,纪挽歌看着她有一刹失神,说起来景叶紫这个人可真是让纪挽歌心中又是佩服又是心酸,对于前事景叶紫是一字都不肯提的,但是纪挽歌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去知晓那些事,何其艰险,纪挽歌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诚然纪挽歌这一路走来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总归身边有个彭厉锋护着,即便是毒瘾最强烈的时候也还是记得不能行错踏错否则对不起彭厉锋。 毒瘾后来也是有过几次发作,虽不明显,但是纪挽歌都是强忍过来的,心悸,耳鸣,这些事情在景叶紫经历过的事情面前实在不叫给事情。 可就是遇到过这样多的事情之后,景叶紫竟然还能保持乐观的心,谈笑风生,比以往更甚,如今明媚动人的景叶紫,甚至比当年的她更加的令人侧目,那是一种由岁月锤打历练出来的美,谁都超不过去的。 景叶紫不是没有注意到纪挽歌的眼光,但是她并不想去承受解释,她如今已然得到新生,那前尘往事,她不愿再提。 “我去看看还要什么筹备的,但是挽歌啊,不是我说,现在的勋国公府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房子,你总不会要那房子做嫁妆吧。” 这是景叶紫担心的,当年她以妾礼进了承翰侯府,自然是没有什么嫁妆的,谁家妾侍还是能带着满满的嫁妆入门子不成,后来她因丞相府的势力扶正,这嫁妆可就成了硬伤了,丞相府对他这个便宜女儿,不怎么关注,自然没有在给她补嫁妆的打算,为此没有嫁妆腰杆子不硬的景叶紫,在后宅吃过好一段时间的暗亏。 她担心纪挽歌也不是空穴来风,在景叶紫看来彭厉锋对纪挽歌是有这份心的,不计较纪挽歌有没有嫁妆,但是他不介意,不代表旁人都不介意,勋国公府曾经是大夜朝的财神爷,如今勋国公府没落,虽说彭厉锋要娶纪挽歌,旁人插不上嘴,但是往后这事情还真的不好说。 外面有多少人等着给彭厉锋塞女人,纪挽歌清楚,景夜紫更是明白的很,这世道便是如此,男人没出息,女子看不上,可是男子有出息,如彭厉锋这般,年纪不大,长相身材一流,权倾天下,简直是让所有女人趋之若鹜的人选。 不是想逃避就不用面对的,对待后宅,景叶紫比纪挽歌有太多的经验,很多还是她用鲜血换来的,所以嫁妆在景叶紫看来那可就是重中之重了。 纪挽歌也是头疼,这夜未泽后来大概是被毒给逼疯了,竟然连勋国公府内所有的古玩名器都收刮了个干净,现在的勋国公府可不就是只剩下空房子了嘛。 “小姐,鹤公子来了。”白银进来禀报。 白银这几日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景叶紫打理勋国公府这边,白银打理恭王府那边的新房,彭厉锋身边都是些大男人,很多内宅事都是不便出手的,所以白银去那边也是势在必行。 到这个时候纪挽歌才能明白彭厉锋的用心,她身边只有白银这一个心腹,果然是少了些,这会子白银过来,怕是有事要跟景叶紫商量,她们两个现在倒是常来常往,有商有量的。 景叶紫跟着白银出去,青鹤迈步进了屋子,今日青鹤一身湖蓝色的长袍,愈发显得人似嫡仙,纪挽歌看到他先是露了个笑容出来,“师兄。” 青鹤点点头,将一个本子交到纪挽歌的手上。 “什么?”纪挽歌问着接过本子,翻开一看,简直惊掉了下巴,“这是?” “你的嫁妆。”青鹤说的冷冷淡淡的,显得并不怎么热切。 纪挽歌却不能平津下去,这哪里是嫁妆,这些东西简直看着都让人心惊肉跳,这明明是,“国库的银子。” “恩。”青鹤漫应着。 也算是物归原主,现在彭厉锋当夜国的家,养着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少了银子怎么能行,但是就这么双手将银子送上,显然不符合纪霆或者说青鹤的规矩,总是要让彭厉锋念纪挽歌的这份情才是好的。 外面那些巴望着要给彭厉锋纳妾的人,青鹤看着就想杀人。 但到底不知是什么心态的驱使,他对纪挽歌说了一声,“若是他敢给你委屈受,自管告诉我,我带你离开,云游天下去。” 纪挽歌笑眯眯的点头,彭厉锋对她深情一片,她当然回之予真心,但是人心易变,若有一日彭厉锋变了心意,纪挽歌尽管会心痛欲死,但是总还是要有个退路的。 纪挽歌这样的笑容促使青鹤一步上前将纪挽歌紧紧的抱住,纪挽歌全身僵硬。 倾国娶 第164章 大婚变故 “师…….” 纪挽歌并不适应来自除去彭厉锋以外的人的碰触,便是心中亲近的青鹤都让纪挽歌不适。 好在青鹤也只是点到为止,一抱之下立即放手,并且往后退了一步离开距离,然后就听到青鹤说:“你是飞鸟阁的阁主,无论将来你的身份是什么,在我这里你只会是飞鸟阁的青歌。” 纪挽歌呐呐的点头,然后看着青鹤转身离去。 早已不是从未动情过的少女,纪挽歌当然能感受到来自青鹤的情意,但是这般的情意,青鹤不会宣之于口,而纪挽歌也只能装作不知的将这份情永远的深埋心底,从今后青鹤只会是她的师兄,挚友,甚至是家人,唯独不会是恋人。 青鹤走后很久,纪挽歌愣愣的想,如果没有彭厉锋那般强势的介入,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是她跟青鹤在一起,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要不然她父亲也不会让青鹤早早的就注意到她,可是那些也许都不可能成真了。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你躲不开避不过的劫数,遇到了,是大幸同样也是大不幸。 如果没有遇到彭厉锋,不曾被彭厉锋爱恋,纪挽歌就不会招惹上楚晏,同样的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变数,经历的磨难,可是要是真的不曾遇到过她,她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也有如今的甜蜜与踏实。 种种怅然在心中,她是真的要嫁人了啊。 —— 纪挽歌觉得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她与彭厉锋成婚的日子,因为彭厉锋家中没有长辈,纪挽歌这边纪霆与年画绒也不在,所以她们的大婚跟一般恪守陈规的婚礼流程并不相同。 但是基本的礼数还是不会变的,纪挽歌穿上彭厉锋为她准备的凤冠霞帔,那感觉简直像是做梦似的不真实。 上一次她这般隆重打扮是与楚晏的大婚日,没想到也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她竟然两次披上这般华服,心境也是全然的不同,那时候的纪挽歌身中毒物,她对未来前路满心的不安忐忑,甚至还在心中泛着无法言喻的愤恨愁绪,而如今,她却是羞怯甜蜜,甚至还有淡淡的期待,不知道身着喜服的彭厉锋会是什么样子。 想起当年,彭厉锋一身红衣步入皇后的千秋节,那是何等的张扬,跋扈,然而如今的彭厉锋,早已经变的深沉内敛,不再是以前那个小豹子一般的世子模样了。 凭空想起,还真是令人怀念当初那个样子的彭厉锋。 纪挽歌大婚当天,景叶紫并为露面,尽管这日所有的安排都是她操办的,但是景叶紫说她是个没有福气的人,无子无夫实在不该毁了喜气。纪挽歌也没有为难她,虽了她的意让她只是等送嫁的队伍走了之后,在自行到恭王府便是。 景叶紫的说法当然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大婚这天来的夫人都是要十全夫人才行,要有子旺夫,福禄寿禧俱全才是最好的,但是纪挽歌并不是因为这个嫌弃景叶紫,而是景叶紫至今没有穿过喜服,正红色对景叶紫来说无疑是种煎熬,她以妾礼进的承翰候府,虽然后来转正了,但是却没有补上大婚的道理,所以这般三媒六聘的正妻之礼,对于景叶紫来说,观之都是一种煎熬。 没有兄长,纪挽歌由青鹤背着出门子,纪挽歌趴在青鹤背上,一时百感交集。夜未泽为逼迫纪霆交出国库银子自然会将主意打到纪明杰,纪明浩身上,她的这两位哥哥,也真是一点都没有超出以往纪挽歌对他们的认识,竟然根本招架之力的就跟随了夜未泽,现在早已跟着楚晏的撤离大军而去,成了楚晏手下的人。 还真是世事难料,如今的局势,还真是纵横交错,哪里还能分得清你我,这般紧要的时候,彭厉锋还能这般隆重的娶她,简直让人无话可说,唯有感动溢满胸口。 彭厉锋一身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等在勋国公府门口,手下谋士不止一人说过要他不要亲自来迎接的话,只因楚晏虽然被彭厉锋逼退,但是这城里到底还有多少楚晏的人手,根本无人得知,今天这样的场合,从昨天开始纪挽歌的嫁妆就陆续的从勋国公府往恭王府抬,本来就对纪挽歌嫁妆感兴趣的京城百姓纷纷上街观望,当年勋国公夫人嫁进国公府时十里红妆的盛况,至今还是被很多人提起,而且最近的夜国京都血腥气太重,难道有这么一件喜事,更是找来了不少的人。 加之纪挽歌的嫁妆昨日的确是惊了不少人,到了今日这个正日子,简直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都不为过,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很容易让图谋不轨之人钻了空子。 故而,那些劝彭厉锋不要公开露面的人也不是空穴来风,但是这样的时刻,彭厉锋怎么可能错过,这是他跟纪挽歌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他却不能缺席。 看着青鹤将盖着红盖头的纪挽歌背出来,彭厉锋二话不说的下马,从青鹤背上接过纪挽歌,将她放入大红花轿里,纪挽歌一看那只手就知道是他,不由的娇嗔道:“你可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这里可是勋国公府的正门口,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彭厉锋竟然敢在这样的地方就对她如此,难道不怕这些人笑话他。 彭厉锋听到她的话微微一笑,“这个时候还顾什么。” 他说的欢喜,纪挽歌只是听着就能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他们一路走来,能走到今天实在是太不容易。 花轿前的喜乐队伍开始吹吹打打,这花轿当然比不得楚晏准备的轿辇华贵别致,但是这欢欢喜喜的气氛却比当日那高高在上的冰冷感让人轻松许多。 一路都很平顺,虽然纪挽歌也提着心怕楚晏前来阻拦,但是彭厉锋既已经说了让她放心,纪挽歌也只能将这担心放在肚子里。 恭王早已过世,所以纪挽歌与彭厉锋的三拜是拜天地,拜父母(恭王的牌位),夫妻交拜!之后,便是送入洞房,却在此时发生了变故。 “都停下,我才是彭厉锋的正妻!” 纪挽歌听到女子急急的声音,这句话让现场的所有人惊的倒吸了一口气。 倾国娶 第165章 巫山族人 一把掀了盖头,在这样时刻,纪挽歌可没有好耐心装什么娇羞,这里可是恭王府,一般人根本进不来,能在婚宴现场出现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显然这个人绝对是彭厉锋熟悉的。 看清楚来人,纪挽歌愣住,不是别人,正是秦柳。 当年跟在老铁匠身边的那个小童子,现在的秦柳恐怕也只有十四岁,并没有及笄,脸上还带着少女的懵懂,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却让纪挽歌的心中咯噔一下。 突然就想起在楚国时,秦柳那满心欢喜扑入彭厉锋怀里的样子,这个女孩子不是第一次让纪挽歌这般难堪,生出万念俱灰的心思。 纪挽歌侧头瞪向彭厉锋,他们的大婚之礼,遭遇这样的变故,彭厉锋总该给她一个解释。彭厉锋此时也是太阳穴突突的跳,他实在没有想到千防万防,防住了楚晏的层层人马,却还是没能让大婚顺利的进行到底,一时有些气急败坏,但是彭厉锋现在已经习惯喜怒不形于色,他先是伸手握住纪挽歌的指尖,然后冷下脸呵斥道:“秦柳,你闹什么?!” 秦柳同样一身红裙,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儿,恨恨的瞪向彭厉锋,气愤的说道:“当年是你师父说过的,将来你会娶我为正妻,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道你要违背誓言不成。” 此话一出,彭厉锋掌中的那几根指尖就变的僵硬起来,甚至挣扎着要挣脱,彭厉锋发了狠,紧紧的捏住,却还是让纪挽歌的手指如鱼儿一般的挣脱了。 心中又急又气,彭厉锋怒道:“你今年还未满十四,说的什么胡话!” 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女孩子跑到人家的婚宴上来说什么自己才是正妻的话,实在是令人看不上,这姑娘说的话没有错,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彭厉锋与纪挽歌也算是门当户对,这个不明身份的女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今日来观礼的人可不少,偌大的恭王府张灯结彩,京城里思索着巴结彭厉锋的人不知凡几,当然不会放过今日这样绝佳的机会,而彭厉锋也是来者不拒,誓要将这婚礼办的热热闹闹,众人皆知,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虽说都觉得这个小姑娘是一出闹剧,但是却也还是很有心情的观看着,原因无他,巴望着给彭厉锋献女人的人何其多,今日有人毛遂自荐当探路者,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纪挽歌并没有这些人的好心情,她太知道彭厉锋的师父在彭厉锋心中的地位,如果秦柳真的是彭厉锋的师父给彭厉锋定下的,那么就不一定能那么容易的摆脱掉。 秦柳从接到彭厉锋要大婚的消息起,就不眠不休的赶来,整整八个昼夜,她一路疾驰,实在累的不行都是在马背上迷瞪一会儿就又接着前行的。 到了现在这时候临门一脚,哪里还会有半点胆怯,纪挽歌曾经她是接触过的,从心底里说,她并不讨厌纪挽歌,但是现在纪挽歌成了跟她抢丈夫的人,她根本就无法容忍。 秦柳恨恨的擦干眼泪,理直气壮的说:“当年要不是我爷爷还有我,你师父的命都保不住,那时他许诺我,他的徒弟会娶我的,这么多年,你等着我长大,难道不是一直喜欢我。” 纪挽歌冷冷的哼了一声,彭厉锋如今虚岁二十二,说起来,他这个岁数还未娶妻的,那还真是不多,纪挽歌当然知道彭厉锋到现在还没有娶妻是在等她,但是听到秦柳这样说,那胸中的酸气简直抑制不住的往上冒。 不过因秦柳的一番话,纪挽歌也算是听出了其中的症结,当年楚言派人追杀师父,估计师父在完全没有防备之下中了招,逃窜中被老铁匠与秦柳祖孙所救,这样一来这祖孙就成了彭厉锋师父的救命恩人,只不过这个师父倒是个妙人,金银珠宝许什么给人家报答不行,偏偏把彭厉锋许了出去。 彭厉锋被纪挽歌的哼声弄的心烦意乱,他可是混不吝了很多年,现在就算是沉稳了,在这样的档口也沉稳不下来不是,只听彭厉锋冷冷的说:“我师父的徒儿可不止我一个,你别告诉我,楚晏大婚的时候你去楚国是偶然。” 这厮说起气死人的话来,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纪挽歌挑起眉头,倒是没有想到秦柳年纪不大,心思却是不少,还去专门看过楚晏,这难道还是精挑细选过才挑上的彭厉锋。 秦柳被彭厉锋这么一扭曲,哪里还能忍得住,立时就反驳,“你胡说,那楚太子一后宫的女人,我才不要嫁给他,我只要你,我不管,我刚从巫山赶来,你师父可说了,你的正妻只能是我!” 小姑娘的声音爽利清脆,一番话说的连打咳都不曾出现过,然后她接着说:“你知道我巫山族的规矩,是绝不容许男子在有了妻子之后还有旁的女人的,所以你尽快将她打发了吧。” 观礼人群中响起抽气声,自荐枕席的人见过,这般理直气壮要将正妻在新婚日赶下堂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这少女口中的巫山族倒是引起了在座众人的关注。 巫山在夜国与齐国之间,由连绵不绝的山脉组成,常年云雾缭绕,是外人根本无法进入的禁地。当然巫山里生活的巫山族,更是凌驾于六国之上的种族,此族人奇人繁多,虽不善打仗,没有人图谋政治,但是在医药,冶铁,甚至是武功造诣上,都远胜于其他六国。 这样的人无疑是最讨巧的,有能力,但没有野心,无论巫山人去到那一个国家都会受到该国的欢迎与善待。 真没想到这个女孩子,竟然是巫山族人。 纪挽歌看过很多关于巫山族的书籍,虽说书中皆说的类似神人,纪挽歌觉得言过其实,但是也还是吃惊于原来巫山族的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秦柳当然能感觉到现场气氛的改变,所以她再接再厉,再一次抛下重磅炸弹,“在我巫山,有违誓言者当受人间最大诅咒,你难道不怕受诅咒吗?!” 彭厉锋呵呵一笑,“为了心爱的人,受诅咒又如何?” 倒是纪挽歌心中惧怕,这巫山族从来都是神神鬼鬼的,虽然纪挽歌不想与人分享彭厉锋,但是万事总可以从长计议,真的没有必要现场就闹僵,老铁匠身有绝技,秦柳说她是巫山族人,纪挽歌哪里还有不信的道理,这时候她小心的拉起彭厉锋的手,也不闹别扭了,小声说:“阿锋,别惹怒她。” 先哄哄再说吧,小姑娘嘛,何必这般非要鱼死网破呢。 彭厉锋却是摇头,今日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要是他将这秦柳收留了,或者说了软话,以后这样的事情怕是会没完没了。 “本王此生只娶纪挽歌一人,你有什么诅咒,尽管放马过来!” 倾国娶 第166章 敢动我一下试试! 谁也没有想到彭厉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包括秦柳都不曾想到。 彭厉锋现在给人的印象是冷硬的,甚至有些不近人情,没人会想到他会是个痴情人,在看过纪挽歌的嫁妆之后,很多人都认为,彭厉锋娶纪挽歌是一种政治联姻,为的当然是那些银子,别怪这些人想的世俗,在世家大族之间,联姻多数都是双方利益的结合,从来都是如此的。 可是现在彭厉锋说出这番话来,众人才恍然想起,曾经在京城呼风唤雨的恭王世子,那是个何等暴烈的性子,不怪他们忘记了,现在的彭厉锋与他之前的样子实在是差距太大,更甚至很多曾经在恭王死后欺辱过彭厉锋的人都不敢在想起曾经的一切,到了此时,他们都不能不想起,彭厉锋从来都不是个好惹的主,虽说现在他的手段偏向怀柔,但骨子里这位世子说他曾是杀人如麻的魔头都不为过。 这姑娘竟然敢跟这个煞星放狠话,是不想要命了吗? “你!”秦柳才多大岁数,被彭厉锋这般强硬的拒绝,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姑娘顿时羞愤交加,一张小脸儿红红白白的,看起来真是有些可怜。 纪挽歌看看秦柳,到底还是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虽说对于巫术,诅咒,纪挽歌心中有些半信半疑,加之纪挽歌之前看过的书中讲述过,就算是真的要运用巫术也得是巫山族的大祭司来进行,秦柳这个年龄,想来还是不够份量的,但是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之日,秦柳要是生生死死的信口胡说,纪挽歌认为还是有些不吉利的。 上前几步,纪挽歌拉住秦柳的手,心中不是不感慨的,若这是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纪挽歌有无数中手段让这个小姑娘知难而退,就是为了彭厉锋杀人,纪挽歌觉得自己也不是下不了手的,但是偏偏这个秦柳与纪挽歌有些渊源,就算是看在老铁匠的面子上,纪挽歌也不能放任秦柳这般被羞辱而不去管。 “你这又是何苦?等你长大,自然会有你心爱的男人出现的。”纪挽歌这样说,秦柳才多大的岁数阿,在长个两年,自然就有她心爱的男人出现了,抢心系旁人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完全是纪挽歌看在老铁匠的面子上说出的肺腑之言,谁知秦柳却不领情,一把甩开纪挽歌的手,口不遮拦的说:“你凭什么嫁给我锋哥哥,被人休弃,声名狼藉,还去过楚国,跟那个狐狸太子呆过那么久的时候,有没有收尾谁能说的清,有本事你现在找老嬷嬷验明正身!空口白牙的装什么好人!” 纪挽歌被她这么猛的一甩,身子有些不稳,彭厉锋上前将纪挽歌扯进怀里,纪挽歌简直羞的头都不敢抬,这话,该怎么说呢,她还真的不敢找老嬷嬷来验明正身。 彭厉锋满脸寒霜,大婚之日自己的妻子被人这般诋毁,简直是让他颜面扫地,抱紧怀里的纪挽歌,彭厉锋慢慢的展开一抹笑容,是真的笑容,他冷笑着问秦柳,“是谁让你来的?” 秦柳刚才说了一大堆,本来是觉得解气并且占了上风的,但是看到彭厉锋这些的笑容,无端的竟然心虚了起来,她抿住唇不说话。 “不说?”彭厉锋将纪挽歌的头按进自己的胸膛,对纪挽歌万分的抱歉,她本该有过欢喜的婚礼的,是他一次次的毁了,彭厉锋胸膛炙热,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冷的结成了冰渣,“看起来楚晏对你不错,竟然能护送你一路来这里。他需了你什么好处,是将来封你为贵妃,还是给你们巫山族粮食?” 秦柳更紧的抿住唇。 彭厉封也不急,只是语气平平的说:“上一次,你出现在楚城我就觉得奇怪,你这个巫山人就是云游天下也不该那么巧,赶在那个档口到了楚城。还刚好在挽歌赶来的时候扑进我怀里,要知道以前你可从来没有对我表现的那般亲近过,现在想想,楚晏倒是真是废了些心思。” 纪挽歌全身一僵,不可置信的从彭厉封怀里抬起头来看过去,秦柳在纪挽歌这样‘原来如此’的眼神下有些绷不住,跳脚说道:“你胡说,晏哥哥只是说他与纪挽歌已经私定终身,要我别在指望他,以后只能嫁给你!” 秦柳说完就急忙捂住了嘴,可是她的话还是让众人都明白了,她是被楚晏教唆着来闹事的,而且什么叫只能嫁给你,显然是将彭厉锋当成了备胎。 彭厉锋看她说的明白,顿时不愿多说,一个眼风,刀剑棍棒利马上前就要捉住秦柳,怎奈秦柳大吼,“你们是男子,敢动我一下试试!” 秦柳算是彭厉锋的救命恩人,一直以来,彭厉锋对秦柳都是很照顾的,就是当年老铁匠在京城谋生,要不是彭厉锋暗中照拂,凭着他们这样的外地人,又在江湖上有那样子的名声,想要清清静静过日子显然是不容易的。 彭厉锋的照顾给了秦柳底气,所以今日她一路前来,连敢挡她的人都没有,现在刀剑棍棒也是有些无措,这样子豁出去的女孩子,还真是让人无从下手,别说是一直认识的人,就是普通的女孩子,他们这大男人也不能欺负不是。 “我来!”纪挽歌本来准备亲自上手的,没办法,这秦柳身份特殊,白银上前肯定也是不行的,可就在这个档口,景叶紫来了,她一直都藏在后面并没有露面,但是现在她不得不露面,说起来也是彭厉锋这厮的问题,身边都是些男人,连一两个得力的丫头婆子都没有,到了这种时候难免抓瞎。 “你是新娘子,不要脏了你的手!”景叶紫对纪挽歌说了一句。 尽管刚才自己说错了话,但是秦柳还是趾高气昂的像只小孔雀,她就知道没人敢拿她怎么样,彭厉锋的人都是怕她的,其他人,听到巫山族这三个字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可谁知景也紫径直走到秦柳面前,伸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迅雷不及掩耳,在谁都没有防备之下,又狠又凶的打在秦柳的脸上。 倾国娶 第167章 新婚之夜 秦柳长这么大,爷爷将她捧在手心里,哪里受过这样的罪,顿时被打蒙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景叶紫是个什么手劲,能徒手勒死林绡的人,这一巴掌下去,简直让整个喜堂都震了震。 “早就想这么做了,坏人婚礼,简直罪无可恕!”景叶紫咬牙切齿,她是真的杀过人的,那眼睛中的戾气就是棍棒见了都害怕,更何况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秦柳。 景叶紫可不是好人,原本今天是纪挽歌大婚,她心中无限的感慨,但是到底还是祝福多,不知道是不是移情作用,总觉得纪挽歌穿着大红嫁衣风风光光的嫁人,就像是她也这么风风光光的嫁过一般,可偏偏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按照景叶紫的想法,这样的人还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打杀了才好,但是听彭厉锋之前说的,这个女子好似跟彭厉锋还有些渊源,所以景叶紫忍了,但是听到楚晏两个字,景叶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景叶紫恨的人有很多,但是最恨的怕就是楚晏了,为什么呢? 要不是楚晏,现在的景叶紫还是承翰侯府的当家夫人,虽说日子还是艰难,但总不会如现在一般浮萍一般没有根基,更甚至夜未泽曾经跟楚晏的一些交流,景叶紫也是知道的,楚晏这个人在景叶紫的印象里简直就是恶魔的象征。 秦柳也不过是短暂的迟钝,在她反击之前,景叶紫手脚麻利儿的将她的腰带一扯就那这绣着莲花的腰带捆绑起秦柳的手,景叶紫的手法纯熟,简直比专业的捕快还要快捷。 秦柳武功不差,栽在景叶紫手里完完全全的就是因为景叶紫实在是出手太过快速,秦柳往日里哪里见过这样泼辣的女子,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又是行走天下的,哪里见过内宅女人的手段呢。 景叶紫捆完她就走开几步,秦柳的挣不开背后捆住自己的绳子,第一反应就是蹬腿去踢,可是她的腰带被取走了,这么一踢腿,中裤立时就掉了下来,白皙的长腿毫不掩饰的就露了出来,那一抹白腻简直看到在场的男子都是眼红心跳的。 “还不快滚!”景叶紫斜睨着秦柳,这种手段在内宅里并不少见,当家主母有无数中法子让你颜面扫地。 秦柳不敢站起来,只能坐在地上,用胳膊夹住裙子中裤往外挪。那样子真是狼狈的不行,最后还是纪挽歌看不下去,让白银扶她下去。 这一番闹剧后,婚礼继续,只不过有了这场意外,来观礼的人都很识趣的不再多言,都盼着婚礼早点结束,大家伙好早点离去。毕竟在婚礼上出事,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而且刚才彭厉风的誓言太过震撼,很多心中打着小算盘的人,都想着这送女儿如王府之事怕是要从长计议。景叶紫已经走出来了,就没必要在回去,这时她低眉顺眼的站在喜堂的外面,纪挽歌眼神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景叶紫。 入洞房后,没有预想中的过程,那些贵妇也不敢来闹他们俩的洞房。 喜床之上彭厉风完全没有平时的急色冲动,而是一下下温柔的吻着纪挽歌的眉角眼尾,他本是想给她一个风光无限的婚礼的,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对于彭厉锋来说,这简直比任何别的什么打击更让他觉得难过与心疼,在他的心里,纪挽歌值得最好的。 “对不起,对不起…….” 显得有些冷清的洞房夜,彭厉锋的道歉让纪挽歌软了心,走到今日其实这些波折对于纪挽歌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她这个人可能真的是命里跟婚事犯冲,从被夜未澜休弃开始,也算是三婚双嫁,现在总算是嫁了人,虽说有些不如意,但是这些不如意都被眼前的这个人给填平了,能嫁给彭厉锋,对于纪挽歌来说,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纪挽歌深深的嘘了一口气,然后对彭厉锋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当年是楚晏谋害了你师父,可我听秦柳说着,似乎你师父与楚晏并不是那般剑拔弩张呢?” 彭厉锋声音顿住,然后松松的环住纪挽歌,沉思了片刻才说:“师父本是隐世人,但是现在天下纷乱,我与楚晏又是这般的对峙情形,师父我看着是有些想出山的意思。” 这并不令纪挽歌吃惊,往日里再怎么隐世,到了天下纷乱的时候都是不能坐以待毙的,彭厉锋的师父能教出楚晏,还有彭厉锋这般的土地出来,自然不是什么一般人,现如今不知多少人求着他出山呢。 只不过,“你师父想要什么呢?” 总不会是没有目的的出山吧,总有想要的东西不是。 彭厉锋沉吟一声说:“他想坐国师。” 纪挽歌恍然,原来如此,徒儿做了一国之君,师父坐国师其实并不是什么过份的要求。 “你比楚晏要孝顺听话,所以你师父就认为你更好操控,更好拿捏,所以想着帮你,但是又怕你不听话所以将秦柳派给你做妻子,对不对?”纪挽歌指出,彭厉锋的师父既然想做国师,那么他就会挑选自己认为更加靠的住的人,显然彭厉锋比楚晏更加的适合。 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彭厉锋会在娶妻这件事情上这般的不听话,纪挽歌说了这么多,彭厉锋的话才渐渐多起来,他说:“秦柳的爷爷是巫山族的长老,这些年游历天下很有些势力,师父也是想着让我将这些势力全部收归手下。” 巫山族虽然没有确实的兵马,但是遍布天下的族人,以及诸多身有绝技的人都是不容小窥的,就说这老铁匠,有了老铁匠的帮助,彭厉锋手下的队伍想要改进武器,简直易如反掌。 “你师父倒是真心为你谋划。”纪挽歌说。 彭厉锋扯了扯嘴角,却还是没有露出一丝笑来,纪挽歌听到彭厉锋说:“他也对楚晏献了计,当时在楚城,楚晏也是见到过秦柳的,只不过楚晏一口咬定要娶你,将师父的面子损了彻底,他这才作罢的。” 这还是纪挽歌第一次听说,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怪不得秦柳会说现在只能嫁给彭厉锋了,原来是楚晏已经言明不会跟秦柳有半分瓜葛的。 这可真是,“难道你师父就不怪当年楚晏谋害他的事?” 这完全说不通,彭厉锋都能查到当年的事是楚晏所为,难道师父查不出来,那可是差一点丧命的事情,怎么能说揭过就揭过呢。 “此一时彼一时。”彭厉锋叹息着。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权利更加诱人的呢,当年师父归隐是因为郁郁不得志,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局面,两个徒弟都成了权利巅峰上的人物,无论是哪一个乖乖听他的话,那么这位师父就是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在六国里不是没有出现过,那可是连一国之君都要礼让三分的角色,实在是让人心驰神往的位置。 纪挽歌也是叹息一声,恐怕现在这位师父要大发雷霆了吧,两个徒弟都是为了女子不听他的话,这可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当年师父被谋害,他说都是因我之故,要不是楚晏不想让师父多教我几年,决不会出手对付师父,所以师父说这是我欠他的,定要偿还,我承认。所以此前我对师父以及秦柳他们都是礼让三分的,只是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实在没有想到会纵容出今日之事。” 彭厉锋一脸懊恼,他现在已经没有了父亲,师父可以说是他最亲近的人了,而且彭厉锋等于是这位师父养大的,于情于理对这位师父都应该有着浓浓的依恋,却没有想到,这位师父会纵着秦柳做出今天着这番事情出来。 他此时穿着一身喜服,没有了往日的冷硬嚣张,这般懊恼的样子更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纪挽歌伸手抱住他的腰,彭厉锋是从来不用熏香的人,身上并没有那些贵族子弟身上的熏香气味,诸如楚晏身上就是有龙檀香的,而彭厉锋身上却是没有的只有被纪挽歌称为的阳光的味道,是那种男子身上特有的体香,令人安稳的味道。 “没关系的,阿锋,能嫁给你,已经是我此生之幸,我很满足。”纪挽歌将头埋在他胸口闷闷的说,她从来都不是个温柔害羞的女子,热烈直白是她一直的样子,但是在彭厉锋面前说这些,还是让她有些难为情,所以还是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 彭厉锋低头,眼睛凝住纪挽歌樱桃红的耳尖,这世上的确有很多比她更好的女子,比她温柔,比她更具利用价值,甚至脾气都比她好很多,但是却只有她,能用一句话就抹平他心中所有的不平,能让他在瞬间觉得安然平静。 这才想起,这是他们的洞房之夜,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在湖底的那一次实在是有些糟糕,他过于蛮横,而她那时候毒未清干净,好带着小小的神智不清,那一晚实在不能被他或者她称为美好的一夜。 他本来打算的好好的要给她一个绝对美好的大婚,却没想到在洞房夜的晚上,他竟然这般严肃认真的跟她说起时下的局势,彭厉锋顿觉自己实在是太傻,洞房花烛夜,怎么能浪费时间娶做这些不该去做的事。 彭厉锋低头就含住了纪挽歌的耳朵,却在听到了纪挽歌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噜的声音。 纪挽歌懊恼的将头埋的更深些,这不能怪她阿,从五更到现在她可是连水都没有喝一口的,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不好? 彭厉锋一声轻笑,惹的纪挽歌马上抬头怒目相视,“都是你,没事干什么让我围城转一圈,弄到这么晚,我都没有吃东西呢。” 她满脸通红,却还是强撑着不害羞蛮横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爱,彭厉锋忍不住低头去吻她的唇,柔软至极的唇瓣,简直让彭厉锋溺毙其中。不够,怎么吻都不够。 尝过荤腥的男人,就如开闸的猛虎,可他彭厉锋却在开闸之后被硬生生的打断,活活忍了这些时日,现在美人在怀,终于完完全全是他的了,能让他为所欲为了,彭厉锋血液沸腾的厉害。 可纪挽歌的肚子不识时务的很,又咕噜噜的响起来,彭厉锋放开纪挽歌已经红肿起来的唇,哑着声音说:“你先吃饱,然后我才好吃你。” 纪挽歌现在早已是气喘虚虚的软倒在彭厉锋的怀里,听他这么说,那还有不懂的呢,抬手就捶他硬梆梆的胸膛,她早已经被情动的彭厉锋吻成了一滩春水,哪里还有力气,这么一拳不仅没有任何的威胁,反倒是有些撒娇的意味。 彭厉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粉拳往唇边放,细心的吻一口,这才唤了守在外面的白银还有景叶紫进来,景叶紫是个准备足的,进来的时候手上就端着食盒,看到纪挽歌那绯红色的脸,就是一笑。 纪挽歌有些害臊,但是偏彭厉锋抱着她不让她下地,就这么抱着她做到了八仙桌旁,还要喂她吃。 在湖底的时候,两人都是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相对,那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被人看着纪挽歌还真是不自在的很。 彭厉锋不想让她不自在,自然就要转移话题,“我身边都是些大老粗,你身边只有白银一个丫头也说不过去,明儿让人牙子来,买上些丫鬟才好吧。” 这一路行军而来,恭王府里连厨子都是男人,以后纪挽歌行动起来怕是多有不便,但是之前彭厉锋想着若是他提前买下丫鬟,还真说不上纪挽歌会不会喜欢,索性等她嫁过来让她去挑选采买才是最好。 纪挽歌想了想,正经人家的夫人,身边都是四个一等丫头,八个二等丫头,在下面还有无数人,这么说来她身边的人的确是太少了,再者说,白银现在可不单单是丫鬟那么简单,而景叶紫,纪挽歌叶没打算将她做丫鬟使。 尤其是经历了今日的这些事,纪挽歌实在觉得现在的景叶紫简直让她都觉得深不可测。 “好。”纪挽歌答应。 吃饱喝足后,打发了白银景叶紫收拾了盘碗出去,彭厉锋连上床等不及,直接就将纪挽歌压在了八仙桌上。 纪挽歌背后被八仙桌坚硬的木质弄的有些疼,正要推彭厉锋阻止他,可是彭厉锋手已经伸向了她的裙底。 倾国娶 第168章 启程巫山情事乱 两章 合一 新婚后三日,纪挽歌基本是在床上度过的,纪挽歌对彭厉锋的好体力,简直是又爱又恨。 纪挽歌赖在床上不起来,反正她没有公婆要侍候,所以偷懒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彭厉锋即便是新婚还是不忘去练武,然后去前面的书房议事,现如今彭厉锋虽然没有称王,但是每天早上还是回去前面的书房听全国各处传来的线报,时刻关注外面的情况。 这当然是很有必要的,在他们的第四天,青鹤手边最得力的小青鸟送来了纪挽歌为之震惊的消息,其一,楚晏率兵北上预备攻打韩国。其二,齐国已于巫山族达成同盟,将帮助齐国人穿越巫山,目的当然是攻打夜国。 纪挽歌刚刚收到消息不久,彭厉锋就走进了内室,“挽歌……” “我跟你一起去!”纪挽歌不等他说出来,就急急的说道,知道他是心系巫山族,哪里不仅有他的师父,还有纪挽歌的父母,巫山内到底有多大,谁也说不清,虽说青鹤再三重申纪霆,年画绒现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纪挽歌也还是担心。 更何况,秦柳现在还在恭王府,彭厉锋此去必然是要将秦柳送回去的,倒不是纪挽歌不放心彭厉锋,而是她实在是对巫山充满好奇,也实在不想彭厉锋去独自面对巫山族这样背外界渲染的太过于奇异的种族。 “挽歌,你听话,那地方终年云雾盘绕,之前我已经派了人去打探过,要不是巫山族的人领着,根本就是有去无回,这一次去前路不明,我怎么舍得带你去冒险。”彭厉锋眉头深锁,虽然现在还不确定齐国与楚国已经达成了结盟,但是就彭厉锋来看,这时间赶的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那头楚晏去攻打北地,这头齐国的人就疏通了巫山族作势要攻打夜国南地,这一南一北看似完全没有联系的,但是又像是商量好的一般。 彭厉锋想着,这楚晏怕是想着他这般率兵攻打北地,若是彭厉锋挥师北上,那就是腹背受敌,现在整个南地除了夜国之外,都已经成为楚晏的附属国,早已经投诚过去给楚晏,彭厉锋不得不考虑自己也是会被夹击的问题,如果巫山族是一个突破口,那么彭厉锋很愿意试一试的。 夜国与齐国,魏国的接壤地都是由天险形成的,与齐国便是这连绵不绝,神秘莫测的巫山,而与魏国那就是一条宽数十丈的大河。 而魏国在水战方面是拍马都比不上生长在海边的夜国人的,这么说来也只有齐国威胁最大,楚晏能在这个时候让齐国赖攻击,可谓真是机关算尽了,而这其中有没有彭厉锋师父的手笔,连彭厉锋自己都是不敢肯定的。 纪挽歌看出彭厉锋的坚决,但是这么多复杂的因素参杂在一起,让纪挽歌放彭厉锋独自去巫山,那是绝对绝对不成的,她不放心。 “你若是不带着我,我就自己去,你知道我的本事,想去哪里谁也拦不住!”纪挽歌说的毫无道理可讲。 彭厉锋眉头都要挑到额头上去了,“不许胡闹!” 纪挽歌从床上爬起来,就这么定定的看住彭厉锋的眼睛,“阿锋,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守在家中等你保护我成为你的包袱,而是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一起携手天下的。你想想,如果今日换位而居,我让你独自留在这里,你会同意吗?”纪挽歌柔声说。 跟彭厉锋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能打动这个男人,没人比纪挽歌更知道,更何况,她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家国天下,本就不是她的抱负,她要的,她爱的,也不过是与自己心爱之人携手天下罢了,现在他们的所有抗争,不过都是为了抗击那些想要将他们分开的人,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自己拆散自己呢。 彭厉锋知道纪挽歌是说什么都不会听得了,私心里他也是不想跟纪挽歌分开的,新婚第三天便分离,他又怎么狠的下心呢。 承认吧,彭厉锋,从遇到纪挽歌这只小狐狸开始,你的前路就已经确定,那就是不停的为她沉沦,即便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你都会给她,又何在乎这一次的旅程。 “好,我们一起去,顺便还可以拜访一下岳父岳母大人。”彭厉锋说,手却是揽住了她的腰肢。 纪挽歌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只穿着肚兜,中裤就这么大剌剌的跪在床沿上,不用低头她都能知道自己的胸前是多么的春光乍现,一时有些害羞,瞪着彭厉锋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虽说她这幅样子,也只不过是见过彭厉锋以及刚才飞进来送信的那只青鸟,但是这般无规无距的还是让纪挽歌有些难为情,若是刚才还有旁人进来怎么办呢! 那岂不是羞死人?! 彭厉锋带着厚厚茧子的手指在纪挽歌的玉背上游移,他最喜欢的就是纪挽歌这幅似娇似嗔的模样,简直爱煞个人。 “为什么要说,你在我面前,什么样子没有过?你难道忘了昨晚你是怎么求我的……” “你流氓!” 纪挽歌捂住他的嘴,断然不想要他再说下去了,在这么说下去,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彭厉锋却是笑,伸出灵舌在她掌心轻舔,她果然收了手,彭厉锋哧哧笑着说:“你难道不知男子对女子一见钟情时的感受?” 这个?纪挽歌倒是真的很想知道,眨着眼睛看他,想要知道当初彭厉锋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感受。 彭厉锋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既想对她耍流氓,又想风度翩翩,盖世无双,真是好纠结。” 纪挽歌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笑的直打跌,就这样还不忘说:“怪不得当时你的表情那么扭曲,行为举止那么怪异!” “你这是在嘲笑我?”彭厉锋立马阴了脸。 其实偶尔想起曾经年少时面对纪挽歌他的那幅样子,彭厉锋自己都觉得有些伤面子,那得多傻,可就是那般傻的让纪挽歌想起就想笑的样子,却真真实实的打动了纪挽歌。 并没有准备太久的时间,彭厉锋带着纪挽歌就踏上了要去往巫山的路,纪挽歌带了青鹤特制的那幅面具,彭厉锋对此很满意,随着时间还有彭厉锋滋润的缘故,纪挽歌的这张脸现在可以是简直就是祸国殃民,平时周围的人看惯了倒是没什么,这出去还不知道要招来多少的麻烦,现在有了面具,看起来就只是一个俊秀的少年,不打眼,跟在彭厉锋身边倒是像个小谋士。 临出发的时候,纪挽歌再次见到了秦柳,这些日子虽然彭厉锋没有刻意刁难秦柳,但是当日的事情实在时太过丢脸,加之还有彭厉锋另娶他人的刺激,也不过时几日的时间,这秦柳竟然瘦的脱了形状,看起来实在是让人心疼的很。 秦柳换了一身女子的骑马装,一张小脸略显苍白,只是一双眸子还是一贯的精灵,她的眼神在彭厉锋身后一扫,随即便是一声冷笑,“我还当是个什么宝贝,现在还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真不明白你娶那样的一个废物是为了什么?” 彭厉锋危险的眯起眼睛。 纪挽歌嘿嘿一笑,这种感觉好,敌在明,她在暗,这一路倒是可以好好看看这女子接近彭厉锋的手段。 秦柳说的兴起,却定到彭厉锋大喝一声,“景氏!” 景叶紫骑在一匹温顺的母马上,缓步向前,原来景叶紫叶芝跟在刀剑的后边,但是刀剑的身形魁梧,将她完全的给遮住了,故而秦柳并没有看到她。 看到景叶紫,秦柳的一张小脸霎时便更白了几分,她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她的噩梦,这个女人不仅心狠手辣,更可怕的是她太清楚明白女人的软点,若是大婚那天景叶紫没有那般利落的夺了秦柳的腰带,从而让秦柳的裤子提不起来,羞愧难当,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打发了秦柳。 “贱人,我迟早会杀了你!”秦柳咬牙切齿的说。 景叶紫也算是几生几死过的人,怎么可能会怕这么一个小姑娘,在景叶紫看来这个秦柳才是活的不耐烦了,简直就如当年那个天真的景叶青是一样的人,以为自己扒上最尊贵的男人就能风光的过完自己的下半辈子。 但是却从来不知道,女人的幸福,未来,从来都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完全是信赖一个男人,想要像衍生植物去依附上一个男人,那么等待你的终归就是不得好死几个字。 景叶青当年怎么样,满京城出名的娇女,要手段有手段,要心计有心计,长相身段更是没的挑,可是呢,她得到什么了,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夜未泽杀入太子府的时候,夜未澜第一个丢出来挡剑的就是景叶青,为什么,因为景家跟夜未泽交往过密,夜未澜恨景家恨的不知如何是好,景家的女儿,死不足惜,可是夜未澜却从没有考虑过,这个女人是他儿子的母亲,当年为了嫁给他,不惜放弃家族,门第,连姓氏都没有了,这般付出,到头来,却是什么都得不到的。 对于爱情,最为心寒的人是景叶紫,她如今这般凶悍,是她太明白男人根本靠不住,她必须靠自己一步步坚毅的走下去。 景叶紫蔑视的看了秦柳一会儿,才幽幽说:“小姑娘露出这般丑恶的嘴脸,看着可真让人倒胃口!” 也不过是一句话,没有如秦柳那般说出任何难听的字眼,但是骂人的段数显然不是一个级别上的,纪挽歌扶额,她现在深度的觉得,内宅可真是个好地方啊,能将一个人训练的这般铜墙铁壁,刀枪不入,景叶紫对上秦柳,那可不就是只有秦柳哭的份。 秦柳现在才是多大的年纪,被景叶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说出来,那可真是一张小脸儿跟调色盘似的,什么颜色都有,看起来真是好看极了。 “下令,出发!”彭厉锋下令,他对女人之间的较量没有兴趣,在彭厉锋看来拳头才是硬道理,说那么多不如实在的给她一拳。 但是彭厉锋却实在是不知道,女人之间,口舌之争斗才是最让她们过瘾的。 一路行进,用纪挽歌的话来说,这秦柳就是个欠虐的,景叶紫不搭理她,她却时时不忘要向景叶紫挑衅,结果可想而知,景叶紫教训秦柳那简直是信手拈来,不要太随意!有几次秦柳是真的恼了,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上前就要与景叶紫动手,可却被刀剑挡了下来,秦柳武功是不错,但是对上凶神恶煞的刀剑,她还是怕的。 一脸委屈的想要找彭厉锋论理,可是现在的彭厉锋成天忙的脚不沾地,这次他们一行带的人不多,只带了五百人,彭厉锋先是觉得带太多人去进不了巫山也是白搭,再者说,彭厉锋还没有彻底搞清楚楚晏,万一楚晏来一招声东击西,那他可就是中计了。 所以这段时间,虽然还在行军中,但是彭厉锋还是没有半点怠慢的安顿所有的军队,甚至将很多地方的布防都进行了调整,让夜国更加的牢不可怕起来。 彭厉锋忙成这样,秦柳找不上他,纪挽歌也是找不上的,但是现在的纪挽歌也是顾不上彭厉锋,因为白银这边出事了。 白银从来都是个很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她爱刀剑,爱到能够脱离纪挽歌,孤身去了恭王府,爱到后来就是再怎么辛苦再怎么难,她还是咬着牙学了医术,现在她认为自己已经成为可以与刀剑比肩的人了,却发现刀剑并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刀剑了。 刀剑对景叶紫的照顾,超出了白银之前所有的想象,她总是想着刀剑就是那样冷心冷情的人,他身为暗卫自然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所以白银还一度有些看不上棍棒,觉得棍棒嘻皮笑脸,实在是没有暗卫的气派。 但是现在看刀剑对景叶紫的样子,白银是真的明白,什么他天生冷情,什么他不善言辞,这只不过都是白银说来自欺欺人的话罢了,刀剑也有像棍棒那样死皮赖脸的时候,只不过却不是对着她罢了。 他不是不会爱人,他只不过是不爱她! 白银从来都是个要强的人,被景叶紫这般截了胡,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少不得到纪挽歌这里来让纪挽歌给她做主,可是纪挽歌哪里能做的了这个主,刀剑爱谁,那是刀剑的事,难道她还能跑去跟刀剑说你不许爱不成? “主子,他要是喜欢上一个比我身份高贵,比我好千倍万倍的,我自然是甘心的。可是那位景氏,她有什么啊,她甚至连个孩子都不能给他。”白银说的甚是辛酸,“您是没看到他每日那巴巴的样子,深怕那秦柳伤了她,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可是就是这样那个景氏还不领情。呵斥着刀剑不让跟呢。” 纪挽歌很想告诉白银,景叶紫即便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只要刀剑觉得她比你好,这事情就没有什么好论理的,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哪里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说身份,景叶紫曾经是丞相府千金,那是跟着纪挽歌一起平起平坐的人,只不过现在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就是白银都能口口声声的景氏景氏的。 不是纪挽歌不帮着白银,而是纪挽歌太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但是架不住白银这般天天的闹腾,纪挽歌还是找了个机会跟刀剑谈谈这件事情,毕竟无论是白银还是景叶紫那都是纪挽歌身边的人,纪挽歌总还是要过问一下的,现在白银与景叶紫简直就是纪挽歌的左右手,纪挽歌实在不想看着她们两个反目成仇。 刀剑见到纪挽歌恭恭敬敬的,纪挽歌看刀剑的样子,有些话反倒说不出口了,只能斟酌着说:“听说你最近跟叶子处的好?” 随着关系越来越亲密,纪挽歌叫景叶紫,就变成了叶子。 谁知纪挽歌的话刚刚出口,刀剑就跪下了,磕头道:“请主子成全。” 这就已经是请婚的意思了,纪挽歌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才多少天啊,怎么就能让一贯沉稳的有些木讷的刀剑起了迎娶的心。 纪挽歌摆正心情,白银是她的丫鬟没错,但是景叶紫更是她的朋友,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纪挽歌也是看出景叶紫是真的对纪挽歌好的。 “你可知道她以前的事?” “知道。”刀剑说的干净利落。 纪挽歌虽然觉得难以启齿,但是丑话总要说在前头,“你既已经知晓,那为何还要说成全的话。” 刀剑从来没有对外人吐露过心声,作为暗卫嘴巴严实是最基本的要求,但是今日,他知道他不说,纪挽歌就不会帮他,不会帮他,景叶紫就永远都不会接受他。 刀剑沉声说道:“她就是我想找的那种女人。” “哦?”纪挽歌一挑眉,她倒是听白银说过,刀剑不喜欢废物一般的女子,为此白银才去学了医术。 这么说来倒是说的通,景叶紫可一点都不废物,甚至很是凶悍。 “我小时家中只有一个母亲,那时家中无男人的村户,哪里有什么好日子,所以我看着母亲日日与那些人抵抗,直到后来被那些人联手欺辱,不堪其辱的母亲投河自尽。” 纪挽歌一直知道这些暗卫都是孤儿,却不知道刀剑还有过这样的一番经历,在农村,家中没有男人,寡妇带着孩子,就凭想象,纪挽歌也能想象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日子。 刀剑心中怕是留下过很深的伤痕,刀剑却不想多提那些陈年旧事,只说:“此前白银的心思,王爷也对小人说过,但是小人拒绝了,不为别的,像白银姑娘那样,视情爱为一切的女子,小人不敢要。我想要的,是一个能与我共度一生的人,而不是我每日每日都要去担心的人,身为暗卫,脑袋拴在腰带上,孩子我根本没有打算要,若是我有不测,凭着叶子的性子,定是能活下去的,但是若是旁人,我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暗卫这个职业特殊,可谓生死不过一瞬间,刀剑曾经有过那般令他心痛的童年,对孩子,他是怕的,要是有了孩子,他却遭遇不测,那么他的孩子,妻子,是不是就会如当年的他与母亲一样呢。 刀剑不喜欢废物,对白银这样为了心底一丝情爱就能背叛主子的女子更是没有好感,说到底,白银还是没有见过这个世界最丑恶的一面,可景叶紫见过,因为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所以才会活的更加的坚强与洒脱,刀剑喜爱景叶紫的,便是这样的情怀。 人和人的缘分就是如此的奇妙,景叶紫对爱情早已经是心灰意冷,但是偏偏刀剑不想放手,白银对于刀剑来说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任性的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现在白银越是执着,刀剑越是疏远。 纪挽歌沉默了很久,她明白刀剑话中的意思,白银虽然跟着纪挽歌从小吃过些苦头,但是着苦头跟景叶紫经历的,那简直是天壤之别,在白银看,是不堪入目的过去,但是在刀剑看来,景叶紫经历的一切,赋予了景叶紫另一种坚韧的气质,这种气质令刀剑沉迷其中。 世上事总是有好有坏,即便是纪挽歌都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景叶紫,有着跟所有女子都不同的独特样子。 不是长相上的独特,而是一种有心而出的不同,便是站在人堆里,你也能看出她的与众不同。 纪挽歌知道白银也许要伤心了,因为刀剑此生无论是否与景叶紫有个结果,但终究是不会跟白银有个什么了。 “你想我怎么帮你?”纪挽歌终于开口。 要是能成全这一对,也是功德一件的事,曾经那样凄惨的景叶紫,纪挽歌也不想看到她孤独终老不是。 说到这个,刀剑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然后他说:“她连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主子您能不能帮我问问她的心意?” 倾国娶 第169章 爱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纪挽歌实在没有想到刀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景叶紫.......纪挽歌心中早早就否定了刀剑的请求,对现阶段的景叶紫来说,爱情怕是她灵魂深处最怕最痛的,不能提及,不能触碰。 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子,虽故作坚强,但是纪挽歌却不想去打破景叶紫的这份外壳,想了想纪挽歌对着刀剑说:“你知道她的过去,就该晓得现在跟她说这些怕是不会让她欢喜,反倒会让她难过也说不定。” 刀剑脸色难看起来,轻叹口气说:“是我急切了,她......怕是早也怕了男人了。” 纪挽歌不想就这个问题发表言论,说什么都不是不对,倒是刀剑能有这份心,纪挽歌不知怎么的,竟也是生出丝丝的感动来。 “你放心,该帮你说话的时候,我不会吝啬的。”纪挽歌顿了顿,“只一样,白银那里,你还是要早日说清楚的好,要不是来日白银为了你跟叶子起了什么不好,怕是对谁都不利。” 纪挽歌这番话,可算是为了刀剑细心打算了,刀剑也不是个没心没肝的,自然知道纪挽歌对他的关心,更加虔诚的给纪挽歌施了一礼这才去了。 纪挽歌坐在不大的帐篷里,发愣,直到景叶紫推她才醒过神来。 “你这是想什么呢?别不是想王爷想的都丢了魂吧。”景叶紫打趣的说。 纪挽歌对上明眸皓齿的景叶紫,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如果可以,纪挽歌希望景叶紫不曾经历那些令人想起来就心生不忍的往事,但是国破家亡的时候,女子总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景叶紫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纪挽歌却也是心生佩服。 景叶紫却像是完全看不懂纪挽歌眼中的复杂一般,自顾自的拿出自己做好的东西,献宝一般的递给纪挽歌,”快看看,这可是我研究了好几天才研究出来的,不知能不能行?” “什么?”纪挽歌接过,是方形的双层棉布,两边还有两个连接的带子,纪挽歌左右翻开看了看,不明所以的看向景叶紫,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景叶紫一脸得意的跟纪挽歌说:“上次你不是跟我说那巫山中毒雾弥漫吗?你不是还说书中曾经写过有一种掩住口鼻的防护罩子,能防止这种毒雾的侵染吗?” 纪挽歌恍然,拿起手中的东西,将两边的带子挂在耳朵上,可不就是书中说的那种可以掩住口鼻的罩子吗? 这可真是太好了,纪挽歌笑着拿下口罩,激动的说:“我也不过是卖个嘴,没想到你就真的做出来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景叶紫先前是真的有些得意的,但是纪挽歌这般毫无顾忌的夸起她来,她又觉得有些难为情,只盯着那口罩说:“你看看,可还有什么可改良的?” 纪挽歌这时候也不想那些闲情了,倒是专心致志的研究起这个口罩来,良久才说:“要是能将这罩子做成多层,在其中再加入一些祛毒的药材,想来会是事半功倍的。” 景叶紫双手一拍,“说的就是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你可真是,让我自愧不如。” 两个女人这般互夸,实在是不像话,纪挽歌急忙止住她的话,拉起景叶紫就出去找白银,这一行人中,当然就是白银的医术最不错。 谁知走到白银的帐子前就听到白银哭喊的声音:“我不管,我只要你,只嫁你,我付出了这么多,你难道都没有看到吗?” 纪挽歌顿时觉得来的不是时候,哪里能想到刀剑会是这般的立杆见影,这么快就来了白银这里。 拉了景叶紫想走,却听到刀剑沉声说:“人同此心,我今生也是认定了景小姐,对你的一片心意,我只能辜负了,往后,只要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是万死不辞的。” “你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我.....”白银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纪挽歌小心翼翼的看向景叶紫,生怕景叶紫会生恼,却没想到在景叶紫脸上见到了带着淡淡讽刺的笑容,那笑容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是纪挽歌看着,却觉得绝望。 她的心里上了一把锁,从此情爱在景叶紫眼里怕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一时纪挽歌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景叶紫倒是直直的问向纪挽歌,“你刚才发愣就是为了这个?” 他们这一行人并不多,谁做了什么简直根本不是秘密,刀剑刚才进过纪挽歌的帐子,景叶紫当然是知道的。 纪挽歌点点头,面对这样的景叶紫,纪挽歌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才好。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男人的一见钟情,也不过就是见色起意,等有更好颜色的了,自然就不会再记得我。” 纪挽歌摇摇头,都说是谁的奴才像是,这刀剑棍棒可都是跟了彭厉锋的,一根筋的很,要是如景叶紫说的那样,纪挽歌倒是不愁了。 此时刀剑已经面带寒霜的走了出来,看到纪挽歌与景叶紫,立马就僵住了。 气氛之尴尬,纪挽歌都觉得呼吸困难。 但是景叶紫却不觉得怎么,而是提高了声音喊道:“白银姑娘可在?狮王妃有事求见!” 纪挽歌是白银的主子,即便现在对外将白银捧的高了些,但是这般求见,还是折杀了白银,果不其然,不出片刻白银就跑了出来,诚惶诚恐的样子,一双眼睛红肿的桃儿似的,低声说:“小姐,你有事叫我就成了,怎么还能劳您到我的帐子里来。” 纪挽歌看着景叶紫促狭的样子,心中叹气,但是还是好声好气的跟白银说:“是有些为难事要求教你。” “小姐快里面说话。”白银将纪挽歌往里面情,看到纪挽歌身后跟着的景叶紫,眼神便停滞了。 景叶紫哈哈一笑,拍了拍白银发白的脸,“小姑娘,对于心里没你的男人,越是付出就越显得自己贱,这话你可要牢记啊。” 白银一听这话立马就变了脸色。 瞪了过去,却碍于纪挽歌在,恨恨作罢,毫不犹豫的转身进了帐。 帐外此时可不就是剩下景叶紫与刀剑了,景叶紫脸上的笑容不变,就这么看向刀剑。 任是刀剑平日里抵挡千军都不怕的人,此时看到景叶紫这样的表情,心中却还是有些打鼓的,“景小姐......” “你看上我了?”景叶紫直白的问。 刀剑心知她与其他女子不同,也没有忸怩,点点头,“是。” “你可知我经历过什么?”景叶紫面不改色的问。 她太淡然了,刀剑却替她疼,她能够在旁人面前这般毫无顾忌的说起从前,也不知那心里,早已经被伤成了什么样子。 “是。”刀剑再点头。 景叶紫伸手拢了拢额边的头发,“不,你不知道!” 她的语气慢慢变的冷酷起来,“你知道被人欺辱还要供人欣赏是什么情形吗?你懂一个女人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不堪,才能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吗?你不知道,所以你说的话,不过是脑子发热罢了!” “不.....”刀剑想解释,他是暗卫出身什么样的酷刑没有见过,什么样不堪的事情他会不知道,只因为知道,见过,所以才会心疼,但是他的话没有说出去,就被景叶紫打断,“我这样的一个人,你可以鄙视,可是瞧不起,千万千万别把我当成什么好女子了,这份心我受不起,请你别在这般让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情爱是什么呢,景叶紫不想再去想,她现在只想有一处容身。 只想能这般安宁的活下去,可眼前的人竟然连她最后一片乐土都要毁去! 这怎么可以?如果纪挽歌现在都不愿意留下她,那么她有该去往何处? 倾国娶 第170章 进巫山的法子 刀剑对景叶紫这般自损自己显得有些无奈,但是到此他是什么话都不能再说下去了,刀剑对着景叶紫一点头,转身就走了,他心中明白她的苦,自然对她这种妄自菲薄的行为有心理准备。 他想他的前路还很长,但是只要目标在,刀剑想他终究还是能等到她回心转意的那一天的。 景叶紫望着刀剑挺廓的身形消失,微不可查的叹口气,重新提起精神转头往帐子里走,步入就听到纪挽歌惊喜的声音,“叶子你快来!” 脸上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景叶紫举步走入,“怎么了?” 纪挽歌先是快速的看了下景叶紫的脸色,然后心中一顿,接着就是与平时完全没有两样的态度,将白应放了药材的口罩往景叶紫的嘴巴上套,“你快试试,是不是也觉得很清新?” 景叶紫心中感激纪挽歌这样的态度,若是纪挽歌这时候一幅掏心挖肺的问她,与刀剑到底说了什么,景叶紫都怕自己会忍不住自己痛哭出声,但是好在纪挽歌什么都没有露出来,她表现的好极了,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接过重新设置的口罩戴上,以景叶紫的认识只能分辨出这里面放着的有甘草这味药,其他的景叶紫不得而知的,但是戴上这样藏着药草的口罩,虽然呼吸有些不顺畅,但是清凉的感觉还是让鼻喉都觉得很是舒爽。 “很不错。”景叶紫笑着说。 然后看向白银,白银根本没有景叶紫这样的定力,而且刚才景叶紫与刀剑在外面呆了一点时间,白银发疯的想知道刀剑跟景叶紫说了些什么,他们是不是已经达成了默契。 白银看向景叶紫的眼神无论如何都是带着敌意的。 这样敌意的眼神让纪挽歌还有景叶紫都是心中叹息,到底还是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 纪挽歌只想着白银这个傻丫头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不过脑子的事来,要不然怕是连现在刀剑与她的这点子情份都是要毁尽的。 “我去跟王爷说说。”纪挽歌带着景叶紫离开白银的帐子,出了帐子,纪挽歌才对景叶紫说:“那个丫头一根筋,你还是要小心些,到时候你们真的有个什么,我也不会做。” 景叶紫听这话,眼睛有些泛热,但是还是忍住了,论情份,白银是跟着纪挽歌长大的,比之她要深厚很多,但是现在纪挽歌能这般跟她说话,这就表示至少在内心深处,纪挽歌没有因为刀剑的事情而迁怒到景叶紫。 要知道刀剑这般对景叶紫表白,脑子清楚的人会觉得景叶紫身上自有风华,但同样也不排除有人会觉得是景叶紫自己生活并不检点,行狐媚之事,这才勾着刀剑成了这番样子,景叶紫本就是身背枷锁的人,她实在是不想自己身上再有这样的传闻。 纪挽歌的信任给了景叶紫莫大的鼓励。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景叶紫急忙说。 她并不想让纪挽歌难做,白银对刀剑的心思,景叶紫初初到来都是知道的,想来无论是彭厉锋还是纪挽歌都是清楚的,这般已经摆在明面上的关系,现在被她打破,其中的道理不用纪挽歌说,景叶紫也是懂的。 看景叶紫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纪挽歌心中有些发软,不自在的跟景叶紫说:“你也不用这样,凡事顺其自然就好。” 景叶紫笑笑,不再说话。 纪挽歌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景叶紫其实都是不会改变自己的,索性不再说。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到底最后过成什么样子,看的也都是自己的选择,纪挽歌没办法帮着景叶紫选择,她能做的也不过是让这件事顺其自然而已。 —— 彭厉锋被纪挽歌叫回帐中,他们现在已经离巫山非常近了,秦柳坚决不愿意带彭厉锋他们深入巫山内部,除非彭厉锋答应娶她,这样子的条件当然是不予理会的。 所以现在他们一行人的行进速度非常的慢,一路上彭厉锋都在找寻能够进入巫山的途径,即便是不进入巫山,彭厉锋也想找到能抗击可能从巫山里出来的齐国军队的可能行。 这一忙起来,对纪挽歌自然是有很多忽略的,平时纪挽歌懂事,从来没有这般将他叫回来过,今日这一叫,到让彭厉锋生出几分愧疚出来。 走进帐子就拥住纪挽歌,实感这些日子是冷落了她,但是纪挽歌却不是为了这个,高高兴兴的将口罩往彭厉锋的口鼻上挂,彭厉锋纳闷,“这是什么?为了不让我亲你专门弄的?” 纪挽歌瞪他,这都是什么话啊。 彭厉锋一手夺去纪挽歌手中的东西,低头就含住了纪挽歌的唇瓣,将纪挽歌不满的声音全部吞没。 他真的是不能接近她,原本就是对她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人,现在成了婚,好多事情都成了理所应当的,那更就是迫不及待,毫无把持能力。 纪挽歌真真儿无奈,彭厉锋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的霸道,这吻简直就是夺去她的所有呼吸一般的,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她自是顺着他为所欲为的,彭厉锋行军这些日子,心头的压力不言而喻,能让他放松一下子,纪挽歌自然是愿意的的,但是今天不同啊,她是有正事要跟他说的。 推他拍打他,根本就没办法将他剥离开,纪挽歌只能寻着他腰上的穴位压下去。 彭厉锋整个腰眼都麻了,简直是瞬间的就有了冲动,放开纪挽歌,身子一弯,就将她抱了起来,往床榻上而去。 纪挽歌趁着这个空档,急忙说:“我找你真的有正事,那个我找到进巫山的法子了。” 虽然此时彭厉锋只想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但是她这般热心的说找到了法子,他总不好扫了她的兴致,只能先行忍住自己的欲望,问她:“你最好是找到了法子,要是让我知道你只是哄我,你知道下场的,嗯?” 倾国娶 第171章 一进巫山 纪挽歌当然不将彭厉锋的话放在心里,她兴冲冲的从彭厉锋的怀里下来,重新拿起口罩带在彭厉锋的脸上,彭厉锋皱起眉头,他的眉眼原本就长的冷峻,现在这般严肃起来的样子配上绣着狼牙草的棉布口罩,可真是有些滑稽。 忍不住笑起来,但是看着彭厉锋的眼中射出‘你给我小心些’ 的精光,纪挽歌马上强忍住笑意,然后也严肃下脸色跟彭厉锋,“你深呼吸几口看看,看能不能感觉出不同?” 彭厉锋只是轻轻吸气就能感觉到这口罩的不同,脑筋一转,当然也就知道这东西的功用,彭厉锋拿下口罩细心看看,这口罩是景叶紫做给纪挽歌的,所以做工很细致,上面甚至还绣了一些装饰的图案,用于军中的时候自然是不用这般精细的,甚至可以根据这个点子更加扩展一下,让人制出更加适用于男人的口罩也是说不定。 这般想着,彭厉锋就有些兴奋,这简直是让他万分欣喜的消息。 “挽歌,这东西是你想出来的!” 看出彭厉锋的心情,纪挽歌也是开心的,但是她才不会将所有功劳都拦在自己身上,只说:“哪里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东西我是在书上见过法子,告诉了叶子,没成想她就给做出来了,还有白银,她特地配了些祛毒化湿的药材,这样子能让这东西更好的发挥效用。” 彭厉锋赞许的点点头,这种小东西,还是女人在行些,他这些日子都想着找到最不伤人的一条路,时时都往地形上使力气,却没有想到纪挽歌却从另一边找到了法子。 而且这法子,显然并不是很差。 彭厉锋脑子里主意滴溜溜的转着,“先制出来一些,派几个人进山中试试,要是这法子真的有用,那么我大夜还怕什么齐国人。” 越想越兴奋,彭厉锋恨不能立马就将这些计划复之行动。 可是他刚刚才陪了纪挽歌一下下,就这么走了,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纪挽歌哪里还有不知道彭厉锋的,推着彭厉锋往外走,笑着说:“你可快些去吧,我还想着早些进去看我娘亲呢。” 彭厉锋听她这么说,知道纪挽歌也是担心的。 当时送年画绒进山的时候,彭厉锋的师父还没有如现在一般想法不定,是派了人出来将年画绒接进去的,但是现在情势明显有了改变,彭厉锋师父的态度不明,年画绒现在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好。 纪霆已经很久没有给纪挽歌他们传来消息了,凭着飞鸟阁的传信手段,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山中情况有变,所以现在的纪挽歌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甚至青鹤那里都是做好准备的,要是彭厉锋与巫山族撕破脸,他们飞鸟阁的人就要进山将纪霆与年画绒营救出来,是营救,没有错。 有了纪挽歌的催促,彭厉锋也就没有在迟疑,转身就去了。 纪挽歌愣愣的看着他走,也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只希望这法子能解决彭厉锋的眼前之急。 彭厉锋的做事效率非常之高,第二日天刚刚亮的时候,刀剑就带着人作为先头探路军先往山中去了,走之前,刀剑之遥遥的看了景叶紫一眼,而景叶紫几乎是在刀剑看过来的瞬间就将眼神移开了。 刀剑有些落寞的带着人走了,白银却看着刀剑的背影潸然泪下,棍棒骂骂咧咧的给白银递帕子,“要早知道,去探路能让你留这么多眼泪,我就该打趴下那个呆子,我带人去。” 对刀剑,白银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但是对棍棒,白银那是半点礼让都没有,马上反唇相讥道:“你也得打得过他呀。” 棍棒噎住,说实话,要是只靠拳头硬,他的确是不如刀剑的。 是不是就为此,白银才看不上他呢,棍棒心中暗下决心要好好练武,但是嘴上却还是说道:“要他那么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将你气的日日流泪。” 谁知他话一说完,白银的眼泪不仅没有止住,反而流的更加急了些。 “哎!哎!哎!”棍棒最见不得白银的眼泪,一时竟然有些慌乱,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的,“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就为那个呆子?你说说他有什么好,从小就跟我们不一样,冰冷冷的跟块石头似的,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白银一脚就向着棍棒踹了过去,“让你说他坏话,他比你好了不止多少倍!”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快别哭了。” 景叶紫看着棍棒摇尾乞怜的样子,竟然笑了起来。 刀剑带人这一去就是三天,秦柳不时出现在彭厉锋面前,洋洋得意的说:“我巫山可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进的去的,你还是乖乖跟着我去见族主吧,当了巫山族的女婿,谁还能不让你进去呢。” 彭厉锋却是不言不语。 他不说话,秦柳觉得没趣就来挑衅纪挽歌,秦柳年岁小,还有老铁匠的面子在,纪挽歌也不能对秦柳做什么,只能听着,但是越听心中火气越大。 到第三天刀剑带着人出来的时候,彭厉锋与纪挽歌嘴角都是长了泡,急出来的内火。 刀剑是带着三个人走的,回来只剩下一个,看到少了两个人,纪挽歌的心中咯噔就是一下子,真是没想到这巫山真的与传闻中一样,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彭厉锋没有问什么,先是让白银给刀剑他们把脉,确认没有事之后才问出了什么事。 刀剑如实说:“这口罩倒是很有效用,只不过这山中道路艰险,加之雾气弥漫,我们进去看不清前路,那两个弟兄就是脚下不慎掉入山谷中丧命的。” 刀剑说的轻巧,纪挽歌听到心惊肉跳的,什么叫脚下不慎,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毒雾的问题解决了,却没想到还有不熟悉地形的问题,正在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却是意外的收到了来自纪霆的传信! 倾国娶 第172章 挽歌山中遇险 “这不是我爹的笔迹!”说完心尖都在颤,这是用飞鸟阁特有的传输手段传来的消息,送消息来的,是一只全身纯白唯有额头一点漆红的鸽子,这是纪霆亲手养大的,最是温顺可靠,在飞鸟阁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宠物,负责传输东西。 青鹤有他的青鸟,而纪霆有他的鸽子。 一切都是纪霆送来的没有错,只有这信,纪挽歌坚决不认,信中其实只有几个字,意思也很明确就是让彭厉锋放下武器,听命于巫山族。 这怎么可能呢,纪挽歌担心的并不是彭厉锋的问题,而是纪霆,纪霆是什么人,竟然能送出这种被人代笔的信件,想来怕是情况不好的厉害。 “挽歌,你别担心。”彭厉锋柔声哄着纪挽歌。 这简直比不送来这封信还要让人沮丧,原本想着纪霆能帮到一些的,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结果。 彭厉锋不得不承认先前实在是被纪霆照顾过太多次,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时候,竟然在心中已经有了依赖感,现在突然发生这种事,难免的纪挽歌会慌了手脚。 不担心,不担心,纪挽歌怎么可能不担心,纪霆与年画绒现在可都在巫山里呢,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好。 这封信虽然不是纪霆写的,但是至少能看出巫山族的想法,他们想要彭厉锋的兵权,要彭厉锋听命于他们!这其中包含的意思,纪挽歌是在明白不过了,楚国北进,对南面的三国难免的就会放的松一些,这时候可是齐,魏,夜三国绝好的扩张机会,在楚晏估计不到的时候,狠狠的发展自己的实力。 巫山族就是看到了这个时机,才会在这个时候逼彭厉锋就范,但是让彭厉锋将祖上留下来的彭家军拱手让人,这是绝对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 纪挽歌一面用青鸟给青鹤发出消息,将眼前的事情对青鹤说明,希望青鹤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调整,最好是能在纪挽歌这边束手无策之后,做出营救! 彭厉锋的为难,纪挽歌当然明白,现在这样前路未明的情况下,彭厉锋自然是不能罔顾彭家军的性命人,让这些跟了他多年的人去送命,但是纪挽歌心里还是暗暗有了决定,她的父母亲,她当然自己去救! 纪挽歌笑着对上彭厉锋飞扬的眉眼,话说的很是让彭厉锋安心,“阿锋,我没有关系的,我爹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出事对不对?” 彭厉锋却是没有回答她的,纪挽歌是个什么心性,彭厉锋当然了解,她现在要是闹起来,彭厉锋倒是能放心,现在这般表现的反倒是不想让他操心的模样,实在是让彭厉锋不悦。 夜幕降临,除了营帐四周为数不多的几个火把,其他的地方一片漆黑。 纪挽歌拿着药物口罩,悄然的离开了帐子,今日刀剑刚刚回来,想来今夜彭厉锋又是要通宵达旦的商量对策,根本没时间来看顾她,纪挽歌给彭厉锋留了信,告知她,自己的去向。 扎营的地方其实就在巫山脚下,纪挽歌脚下轻点,根本不费多少力气就进到了巫山里,山脚下自然是没有什么浓雾的,越往上雾气越是严重,尤其为了避开彭厉锋,纪挽歌还选择了晚上出发,虽说她早就准备了火折子,但是这点子微光,实在是不能将她的前路照的多么清楚。 地处南地的高山密林,夜里不少的禽兽出没,纪挽歌甚至能听到不少野兽的吼叫声,也不是不怕的,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将自己的飞镖捏的死紧,纪挽歌的怀里是纪霆放出的那只鸽子,用鸽子引路,说起来显然有些不靠谱,但是纪挽歌却是相信这只鸽子的灵性,甚至于纪挽歌对纪霆都是在内心深处相信的,她的父亲绝对不是一个没有成算的人,能放这只鸽子出来,自然有他的缘故。 没有告诉彭厉锋这些,是因为纪挽歌知道,如若她说出自己想要进山的话,彭厉锋是绝对绝对会陪她一起来的,可是这却不是纪挽歌想要的。 彭厉锋现在虽然没有称帝,但是行使的权利与帝王无异,便是到了这里,每日还是有专门的传令官从四面八方接受到消息传来,等着彭厉锋定夺,彭厉锋现在能睡一个囫囵觉都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也多亏现在的天下形势,如此这般,全夜国上下对军管还是可以接受的,要是太平盛世,哪里容的了彭厉锋这般离开京城。 不能让彭厉锋来,他现在身上牵扯到的干系太大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都拴在他身上,纪挽歌并不想因自己之固,将彭厉锋拖进来,她能做的,也不过是自己前去而已,而且在内心深处,纪挽歌总是相信父女,母女天性,她相信父母亲会在冥冥之中牵引她到达她们所在是位置。 脚下的路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密的灌木,纪挽歌今日穿着男装,本是该干净利落的,这时候却因为靴子与裤腿都沾了植物上的露水,有些举步维艰。 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这般鲁莽的,总是该等到清晨时分才出来,这时候正是夜色最浓时,这山里的情况显然比白天要复杂千万倍。 纪挽歌苦笑着往前趟,她的性格从来都是这般,说风就是雨,说干就要立马干,是决架不住推延的,这下可好,自己将自己坑苦了。 噗嗤—— 手中的微小火焰熄灭,纪挽歌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只能在这黑漆漆的山里凭着感觉四处乱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纪挽歌累的实在没有半分前进的力气,索性席地而坐。 带着口罩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这般长时间行进在山路上,简直能要了她的命,却又不敢直接拿下口罩,到底还是怕毒雾的。 就这般全神戒备的煎熬着,等待着清晨第一抹曙光的来临。 纪挽歌有些迷迷糊糊,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彭厉锋的惊叫声:“挽歌!” 倾国娶 第173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嗌!纪挽歌迷迷糊糊的想,这地方怎么能听到彭厉锋的声音,才分开一个晚上,难道她就想念的出现了幻觉不成。 可是等纪挽歌缓缓的睁开眼睛,她的心跳才算是真的漏跳了几拍,她的右手边,云海翻滚,竟然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而她盘腿而坐的一只膝盖,现在就悬在半空中。 几乎是瞬间,她的后背就起了一层粟,后怕,心有余悸,万般滋味在心头,如果昨晚她再往前走那么一小步,真的就是一小步,那就是万劫不复,就是她再也看不到天明的下场。 而她现在所坐的位置,也不是那么稳固的,从崖壁上伸出来的一小节石头,她就坐在石头尖上,要不是她体重轻,这短短的一段石头,绝对也是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的。 纪挽歌移动头部的动作都变的格外缓慢甚至连呼吸都有些苦难起来,不远处彭厉锋带着口罩,眼中惊恐的光比纪挽歌还要盛,纪挽歌不知道这个时候看到彭厉锋该怎么办,想对他笑笑让他不要担心,但是扯起嘴角又想起,她现在带着口罩,就算是笑起来,彭厉锋怕是也是看不到的。 “别乱动!”彭厉锋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发抖,这个时候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早在昨日就看出纪挽歌的想法,昨晚连夜布署,让他有脱身陪她进山的机会,本想让纪挽歌好好的休息一个晚上,过了五更再将她叫醒,两人一同进山的,却没有想到等他回到帐中的时候,纪挽歌已经离开多时。 一路紧赶,彭厉锋生怕纪挽歌出什么事,这巫山可与其他的山地不同,其中毒雾弥漫,等彭厉锋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不仅事毒雾弥漫,而且还地形复杂,最可怕的还是这里的植物茂密,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的,让前路更加的阴沉难辨。 彭厉锋大概也是估摸着纪挽歌的脾性,知道纪挽歌进来后大概只会蒙头直直往深处走,所以也就没有任何迟疑的往这里面走,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让他找到了纪挽歌。 却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番景象,在夜国时,纪挽歌曾经恶作剧过往山崖下跳,那时候的彭厉锋也是吃惊,但是并不恐惧,他总是能护住她周全的,但是在巫山,彭厉锋就没有了这份自信,这地方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天已经有了光亮,却迟迟不见太阳,整个巫山就像是被灰色的布蒙着,看不清其中的真实样子。 纪挽歌额头渐渐生出汗来,她不能站起来,只能用屁股一下一下的往里面挪动。 彭厉锋也不敢靠她太近,只能这般远远的看着她,他人高马大,要是贸贸然过去,说不定就会将那石头压断,到时候纪挽歌会更危险。 这里的云海不比别处,黑层层云海像是一条黑色的棉被,让人深陷,令人恐惧。 纪挽歌就这样慢慢慢慢的挪到了安全的地方,还没等松一口气,就被彭厉锋掖了起来,身手就是一巴掌,“谁让自己单独出来的!想吓死我吗!” 不知是刚才是心有余悸未消,还是彭厉锋箍在她屁股上的力道太重,纪挽歌立马就掉了泪,委屈的说:“我以前不懂事,什么事都指着你,现在你的身份不一样了,我哪里还敢那样子指使你阿。” 彭厉锋知道纪挽歌事体谅他,可是纪挽歌越是懂事,他心里越不是滋味。自从他掌控夜国以来,除了大婚那两日,其他的时候他都是忙碌的,虽说两人已经成婚,但是相处的时间,竟然比没有成婚的时候还要少,就说这次的事,要是原先,他当然能二话不说的就陪着纪挽歌来,可是现在却不行,他必须先安排好一切,甚至还要做出他并没有入山的假象来,为君者,哪里还能入往常哪般随心所欲呢。 “乖一点,挽歌。”彭厉锋将她搂紧,轻声说。 乖乖的呆在我身边,不要再让我有失去全世界一般的恐惧。 纪挽歌窝在彭厉锋一阵,倒是很快就恢复了心神,他一直这般宠着她,倒是让她生出很多小女孩才有的心情,但是抛开那些,她纪挽歌也不是个只会躲在男人身后哭的人。 昨晚上想了一夜,纪挽歌对彭厉锋说:“阿锋,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彭厉锋缓过那一阵心悸,现在声音也是恢复了正常,他的声音本来就有些暗哑,这与常年在军中的操练分不开关系,说起话来虽不高亢,但是自有一份威仪在。 纪挽歌低头,怀里的鸽子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可能事她睡意正浓的时候吧,要不然她怎么会完全没有感知到,纪挽歌说:“你记不记得那只送信的鸽子,飞来的时候身上是湿润的?” 彭厉锋想了想,当时那只鸽子,他好上手仔细查看过,确实羽毛都是湿润的,原本想着是沾了山中的湿气。 “我昨夜在这山中走,腿脚都是全部被露水打湿了,但是这头上可是一点点水际都没有的,所以这鸽子,定然不是从密林里染上的水渍。” “你是说……”彭厉锋眼睛发亮。 纪挽歌说出自己的猜测,“这巫山族的聚集地,怕是在有水聚集的地方,而鸽子要飞出来必然是要穿过水帘的。” 说是水帘,但是两人都明白,这巫山族的入口,怕是在瀑布后面的。 想来也对,这毒雾终年弥漫,虽说巫山族人神秘莫测,但是终究是人,日日在这样的浓雾里生活怕是吃不消的,但是水却能阻隔这样的浓雾,给巫山族一块净土也是说不定的。 有了这个推测,接下来的行程就好走多了。 “你父亲送鸽子出来,怕是也想着能让你发现这个秘密。”彭厉锋这般说。 照着纪霆的个性,断不可能被旁人利用的,但是现在却还是放了鸽子出来,想来也是想着能让纪挽歌发现其中的关键点。 “恩,他总是这样的。”纪挽歌说。 对纪霆,现在的纪挽歌满心的都是孺慕,曾经对纪霆的那些埋怨怨恨,都随着时间不见了,见过了这时间的种种悲苦,纪挽歌深度以为,她以前的日子,其实还是过的不错的,若是她遇上一个如景丞相那样的父亲,送她去联姻什么的,想在她怕是也只想去死一死了。 有了指引,两人很快在山中找到了一出溪流,并且沿着溪流而上,寻着瀑布而去,但是山中溪水众多,有瀑布的地方自然也不是一处两处,这找起来,可不是小工程。 与此同时,巫山外面的驻扎的营帐中,白银又给刀剑把了一次脉,却发现的脉相中的异样,白银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脉相,时快时慢,找不出顾虑。 让刀剑伸出舌头来看,却也看不出什么,好在山中水蛭很多,白银指使着棍棒去找了些来,吸了刀剑的血后,那些水蛭全部死去。 这让白银傻了眼,能令水蛭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死去,显然是含毒的,但是白银却连这是什么毒都不知道。 棍棒看到那几只原本呈黑色现在却成了血红色的水蛭尸体,一时肝火旺盛,转身就往外走,刀剑急忙拉他,“干什么去!” 棍棒恨恨的瞪了刀剑一眼,他们虽然为了白银的事有些不愉快,但是到底还是从小就一起长起来的兄弟,这时候哪里顾得上那些子男女私情,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去找秦柳!” 以前彭厉锋特意交待过要好好的善待秦柳,所以刀剑棍棒他们怎么的也会叫秦柳一声秦姑娘,但是现在却是没那么心境了的,这时候棍棒就只想着能快点把秦柳揪来给刀剑治疗伤势。 刀剑摇摇头,想说秦柳现在巴不得他们全部有什么不妥当好威胁主子呢,但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棍棒眼睛都有些发红,前儿死了的那两位,也是他的兄弟,这一次能挑出来跟着彭厉锋到这里来的,那一个不是心腹,哪一个不是他们并肩作战的弟兄,现在死了两个,刀剑又中了毒,彭厉锋更是只身去了巫山里,棍棒觉得纵然自己的铁石心肠,这会子也是有些受不住的。 一贯来棍棒都是嘻皮笑脸的,这一下子红了眼,别说是刀剑,就是白银都是没想到的,“你这是……何苦来的。” 白银也不知道劝些什么,她心中也是焦急万分的,如果进入巫山出来的人都会中这种毒,那么现在在巫山里的纪挽歌,岂不是也有危险,白银想想就害怕,心中惦记着用那几味药才是最好。 就在这个时候景叶紫走了进来,口气清淡的说:“那个秦柳跑了。” “什么?!”棍棒简直要跳起来似的,指着景叶紫就问,“你怎么回事?怎么就能让她跑了!” 景叶紫被棍棒这口吻气的不清,什么叫她怎么回事?那个秦柳是会武功的好吧,她能挡得住吗?他们这些大男人都觉得秦柳跟彭厉锋之间关系尴尬,纷纷都推脱着不去看守秦柳,反倒是派她这么个人去,先前秦柳是真的有些怕她,但是真的动起手来,景叶紫可不傻,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好汉,没有那个功能! 与其等着那个秦柳出手灭了她,还不如她给秦柳创造个机会,让那小妮子自己跑了呢,景叶紫从来都不是个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 “有本事你就去追,冲我大喊大叫是个什么章法!”除了对纪挽歌,对别人景叶紫可没有好脸色。 这时候景叶紫瞪起眼来,棍棒不知道怎么地就想起那日这女人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勒死林绡,红颜枯骨,甚是吓人。 不敢在跟景叶紫发脾气,棍棒扭头就看向刀剑,恨恨的说:“也不知道你看上这个母老虎什么!” 刀剑立时咳嗽。 白银急忙站起来要给刀剑拍背,刀剑巧妙的避开,没有让白银的手触到自己。白银愣住后,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棍棒哪里能看的了白银受委屈,一把拉起白银就走! “不伺候了!” 白银被棍棒拉着走,眼睛却是看向刀剑的,怎奈刀剑的眼神,从来都是看向景叶紫的。 景叶紫看着棍棒拉着白银走了,有心问一句他的身体怎么样了,看刚才棍棒还有白银的脸色,怕是不太好,但是又觉得不该她问,转身就准备走。 “你等等!”刀剑开口。 景叶紫却不是听话的,脚步微缓,但是没有停。 “我身中剧毒,难道你连最后几句话都不让我说?” 听到这话,景叶紫这才停下了脚步,僵直的站着不动。 突然身后一阵压力,在景叶紫连挣扎都来不及的时候,她已经被刀剑纳入怀里了,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景叶紫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这话是刀剑说的。 景叶紫哪怕在有过什么不堪,她也是丞相府的千金,曾经跟过的男人,各个都是刀剑不能比的,就这点来说,他的确是配不上她的。 “我原本想着,要是你不愿意,我就守着你一辈子也是好的。你说我对你只不过是一时脑热,我不能辩驳什么,但是现在看来,这一时脑热怕是要持续到我死的那一刻了。” “你别胡说!”景叶紫喝止他。 那些情爱,她早已经不敢再去触碰,曾经心心念念的权利地位金钱,现如今景叶紫也是不怎么在乎的,她不能接受刀剑,现在看来也是怕刀剑太好了,他这样好的人,有女孩子为了他不顾一切,跟着彭厉锋,将来彭厉锋登基,刀剑一辈子的功名利禄更是少不了的。 这样子的刀剑,是景叶紫不敢想的,她怎么能这般容忍自己毁了他呢,她不要成为他的污点,即便是不爱,也不能这般毁他呀。 景叶紫摇头,全身骨节都似乎在跟着颤抖一般的。 刀剑却更紧的拥住她,近乎哀求的说:“要是这一次我真的中毒不治,在我死前,你别在避着我可好?” 倾国娶 第174章 山中的奇怪老人 生生死死的,是景叶紫现如今最听不得的话语,且这还是一个男人在人生最后的表白,景叶紫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得不软了心肠,调整着语气,不在如平时那般冰冷,又不想说的太过暧昧,毕竟在内心深处,景叶紫还是不怎么相信刀剑会死的。 纪挽歌说过什么样的主子什么要的奴才,在景叶紫的心里,彭厉锋就是那远古的战神,能挽救夜国,能击退夜未泽,救她出水火,刀剑既然是彭厉锋的奴才,自然就会有彭厉锋的属性。 “那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好好治毒,不能懈怠。”景叶紫这话说的板板正正的,倒是不偏不倚,但是就是这样的一番话,倒是让刀剑嘿嘿的笑了两声。 笑声在耳旁炸开,景叶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人她虽说不曾动心过,但是却还是了解的,这般爽朗的笑容,可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 刀剑却是箍紧了景叶紫哪里能容她扭头看过去。 这般发自内心的笑容,便是刀剑自己都是有些难为情的,多少年不曾这般笑过了呢,早已经记不清。 —— 彭厉锋带着纪挽歌一路找寻,连续两日却还是一无所获,彭厉锋进山自然是准备齐全的,不似纪挽歌这么愣头青,干粮,水囊,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这个密林之中行进,没了彭厉锋,纪挽歌是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的下来。跋涉两日后终于在一处瀑布前看到了盘旋的鸽子,纪挽歌激动的简直要跳起来,“快看!是我爹的那只鸽子。” 眯起眼睛看了看,确实是那只鸽子无疑,彭厉锋心中大定,想来就是这个地方了。 “挽歌,你在此地等着,我先行进去看看。”彭厉锋安抚着纪挽歌坐下。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丢下她,纪挽歌当然知道彭厉锋是不想让她涉险,但是向要与他共进退的心早已经超越一切,纪挽歌一把撕下脸上的口罩呆了几日没有取下来,这口罩早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药材香,其实带着与摘下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区别。 “彭厉锋,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就怎么样呢,纪挽歌也是说不出来的,其实比之进入瀑布的恐惧,她更怕的却是彭厉锋离开她。 在这样的地方,他们就是彼此最大的支点,失了谁都是不行的。 彭厉锋第一反应就是拿下自己的口罩往纪挽歌脸上罩,焦急的哄着,“这两日你的体力消耗很多,我这不是怕进去就有一场恶战,你会应付不来吗?” 纪挽歌的嘴被彭厉锋堵着,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但还是说着:“跟你在一起,我死都不怕。” 她不配合,彭厉锋这口罩怎么着都扣不到她脸上,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堵住她的唇,唇齿相接之间,彭厉锋含糊的说:“好,都依你还不行。” 不敢在耽搁,彭厉锋抱起纪挽歌就往瀑布里冲,没有想象中的刀兵相见,瀑布的后面,空气香甜,并没有人守着。 彭厉锋牵着纪挽歌往里走,先时还是小心翼翼的,但是在看到连绵不绝的盛放桃花之时,纪挽歌失声尖叫了出来。 “哇~~~好美~~” 纪挽歌顾不得这是什么地方,就这样激动万分的往桃花林里奔去。 那时一种什么心情呢,就如你在沙漠中跋涉多日,又饿又渴觉得世界都没有颜色的时候,看到一汪绿洲。 这就是纪挽歌现在的心情,在巫山里呆了整整三日,经历的艰险不可谓不多,灰色的迷雾终日在眼前,让人觉得这个世界都成了灰色的一般,恐惧,疲惫,种种感触都在心上,到了此时,见到这样一番景象,若说不激动,不喜欢,那是不可能的。 粉色的桃花像是被纪挽歌惊动,飘飘落落下来,纪挽歌原本还是带着青鹤特制的人皮面具的,但是在山中几日,原本就又热又闷,脸上在带着那么一层东西,虽说面具轻薄,但是还是不舒服不是。 所以纪挽歌索性将那面具也拿了下来,容颜绝世的纪挽歌,一身衣衫已经染了许多草木的枝叶,头上的发髻也有些松散,但是她站在桃花树下笑颜如花的样子,便是彭厉锋在多年后忆起,都会泛起难言的心动,在纪挽歌不在他身边的日子里,每每想起,却也是最令他痛彻心扉的画面。 “阿锋!这里好美。”纪挽歌开心的跑来跑去,却也是不忘叫上彭厉锋一起看。 彭厉锋只笑着看着纪挽歌,到底他心里还是有一个弦绷着的,不能轻易的放松。纪挽歌四处看了一阵,才跑回彭厉锋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阿锋,这地方到了秋天,该是能结好多桃子的吧,这没有人看守,我们摘了去,想必是能卖不少钱的。” 这想法……彭厉锋扶额,其实当年京城的传闻也不算是空穴来风,他彭厉锋的确性格有些暴虐,而纪挽歌视财如命也是没有冤枉了她,就比如一般大家小姐,名门夫人看到这样的景象,怕是会冒出不少的诗词来,偏偏纪挽歌这个另类,考虑的却是白拿了桃子去卖钱的事,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彭厉锋将她揽入怀里,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以后咱家的钱想来是只进不出的了。” 纪挽歌哈哈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说:“那是当然啦。” 男人高大英武,女子柔美清丽,配上这满眼的桃花林,可真是赏心悦目,只不过一道打破煞风景的声音出现,“是谁喧哗,吵醒我的桃花树!” 纪挽歌脊背一僵,这声音低沉浑厚,听起来怕是有很深的武功修为,略显不安的看向彭厉锋,彭厉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怕。 “晚辈彭厉锋,携内子前来拜见星云君师。” 星云君师,是彭厉锋师父的名讳。 桃花林中闪出一位白衣白须的老者,不过他此时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气哼哼的说:“原来是那星云的人,怪不得贼眉鼠眼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相!你来找那老儿做什么,那老东西日日做着统一天下的春秋大梦,怕是没时间管你这等人的闲事!” 这话说的,纪挽歌眼睛一转,反正最差不过是敌对,兴许还能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好,纪挽歌从彭厉锋怀里挣脱出来,“老人家,不瞒您说,我夫君是那星云君师的徒儿。可星云君师嫌弃我小门小户,不同意夫君娶我,逼着夫君与我和离另娶,没了法子,我们这才找上门来,望着能让他老人家改变主意。” 老者拂拂胡子,撇了纪挽歌一眼,“刚才我可是听到你说要将我的桃果拿去卖钱的,如此鸡鸣狗盗之辈,星云老儿不同意,也是应该。” 纪挽歌小脸一变,没想到这话被老者听了去,这下子可如何是好,但是纪挽歌的脸皮也不是一日炼成的,随即嘻嘻笑着说:“这么大一片桃林,等结了果子,那得有多少,任你白天吃夜里吃,哪怕就是用来榨汁喝,也是吃不完的阿,还不如拿出去卖了,就算是不为挣钱,也能让外面的人见识见识这人间难见的美味阿。” 彭厉锋咳嗽了一声,这吃还没吃过,就知道是人间难见的美味了,这纪挽歌睁眼说瞎话的本领,那也是一等一的。 纪挽歌余光看老者的脸色还没有缓和,心痛棘手的加了一句,“最多咱们四六分嘛。” 谁知老者接话说:“三七分。” 纪挽歌瞪大眼,“你会不会算帐呐,我拿六,您拿四,您还不愿意,偏偏要让我拿七,您拿三,也罢,也罢,这运出去是真的很辛苦,你这般体恤我,我只能却之不恭了。” “老朽拿七,你拿三。” “咳咳咳咳!!”纪挽歌一阵猛咳之后,面红耳赤的说:“你趁火打劫阿,要不是……” 纪挽歌想说要不是看你年纪 大了,我是一成都不给你的,老者的脸色有些缓和,如果仔细看那双隐藏在白眉后的眼睛,还能看出丝丝的笑意来。 纪挽歌苦着脸看向彭厉锋,惨兮兮的说:“做了亏本的买卖阿。” “没事,我给你补上。”彭厉锋也是笑。 “有了!!”那老者突然一声怒吼,纪挽歌拍拍自己的小心肝,真是吓死人了,不满的看向老者,用眼神告诉他,您不知道您是什么嗓门呀,这么一声吼,是想吓死谁阿! 老者终于露了笑,“我收你为徒,将来你比这小子厉害,那星云老儿不是要气死去,而且这小子一看就是软骨头,怕媳妇的很,我教了你,将来星云那老东西再出什么幺蛾子,你就给我揍这小子,解气!解气!” 被人称作软骨头的彭厉锋很是不满,但是纪挽歌却掐他,示意他不要说话。 纪挽歌是插科打诨没有错,但是纪霆让鸽子引他们到这个地方来,怕也是有些用意的,眼前的老者,可不就是放在眼前的突破口嘛。 倾国娶 第175章 面对的难题 纪挽歌自来熟,上前对着老人嘻嘻哈哈,什么俏皮话都会说,彭厉锋跟着这两人身后,被彻底遗忘在后面。 但是也就是短短的一段时间,彭厉锋已经想出其中的症结,想必纪霆也是知道这位老者与星云君师的不合,所以才会特意引他们来吧。 彭厉锋心中泛起不能形容的滋味,星云是他的师父,有生之人,如果可以,他是绝不愿意背叛师父一丝一毫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他总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当年在师父身边的日子,师父显然更偏爱他一些,现在却发生了逆转,就彭厉锋得到的消息,星云现在对楚晏明显的更看重一些。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楚晏那样的人,即便是杀父仇人,只要对他的雄图伟业有帮助,他也是会加以利用的,现在的星云,身处巫山,巫山不仅只是在位置上的优势,更兼之巫山族人在各方面都能给楚国予以帮助。 楚晏对星云礼遇备至,甚至多有倚重,让星云更加死心塌地的为楚晏出力,这是双赢的事。 而彭厉锋,却是辜负了师父的心意,先是在秦柳的事情上,他固执的迎娶纪挽歌,将师父为他指派的婚事弃之不顾,然后就是彭家军,星云想染指彭家军的兵权,这是彭厉锋万万不能让步的事。 可能是因为当年对彭厉锋偏爱些的缘故,星云对彭厉锋更像是对自己的儿子,少了面对楚晏时的谨慎,更多的是一份理所当然与志高气扬。 彭厉锋这般想着,走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老人就住在桃花林中,一间有桃木砌成的木屋,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养着些鸡鸭,这小屋很是精致,墙角还种有小小的藤蔓植物,蜿蜒而上,开出小而精致的花,这地方真的可以说是人间仙境了。 彭厉锋进门,就看到老者手持酒壶在等着他,屋内并没有纪挽歌的身影。 “那丫头要给拜师礼,给我们做膳食去了。”老者说,面对彭厉锋,他脸上的笑意半丝都没有了,脸上多了一份郑重。 “坐吧。”老者指指一旁的桃木板凳。 彭厉锋没有拒绝,乖顺的坐下了,坐下后听到老者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是那彭躬之的儿子?” “正是。”彭厉锋答。 这老者哪里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呢,刚才跟纪挽歌对话,怕也是不愿意纪挽歌参合到这些男人们的纷争中。 “你那个爹,倒是个不错的人。”老者递给彭厉锋一壶酒,上好的桃花酿,酒气中带着浓浓的香气,彭厉锋虽不嗜酒,但是军中出来的汉子,对酒,总也还是有一份割舍不掉的偏爱,豪饮一口,赞道:“好酒!” 老者脸上有些自得,不是他自夸,他酿出来的酒,走遍天下怕是都找不到更好的。 男人之间的谈话,有了酒,便有了那一份心照不宣,老者并没有跟彭厉锋卖关子,只说:“巫山族安稳数百年,现在眼见着就要毁于一旦,那星云老儿总想着能算计你们这些年轻人,可又怎知不会被你们这些年轻人算计,就那个楚晏,我冷眼瞧着,那才是个绝狠的人呢。” “家师当年突遭变故,性格难免变的偏激了些,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到老者这般说自己的师父,彭厉锋还是忍不住辩驳了一句。 那是他当作父亲一般尊重的人,他实在是无法将那份情义放下,跟旁人一起说师父的不是。 老者看彭厉锋这样子,反倒是一笑,叹息说:“心太软了。” 彭厉锋这般的心性,他当然是喜欢的,但是面对那些已经向往权利向往疯了的人,彭厉锋这样的人显然是心太软了。 星云君师当年怕也是喜欢彭厉锋身上的这份良善,但是在遭遇追杀险些丧命之后,这些东西都是会被改变的,只有权利能让你呼风唤雨,也只有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让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对星云君师现在的心情,老者觉得自己还是了解的。 彭厉锋被说的没话说,他是有些心软,胸中的情义太多了,很多事情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就会产生犹豫,甚至是偏差,但是对于站在他这个位置的人来说,无论是犹豫还是偏差,都是绝不被允许的,一个不好,那就是万劫不复。 但到底彭厉锋还是问了一句,“那么前辈是个什么看法?” 老者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彭厉锋总要知道他是什么想法的吧。饮下一口酒,老者沉声说:“巫山族乃是远古造神者,造神时失败的作品,虽不及神族法力无边,但是对于凡人来说,总也还是很有些优势的。当年为了不让巫山人以这些不平等的法术占领天下,这才被圈禁在着巫山里面,不许族人外出。这日久年长,慢慢的总有人要出去看看,出去的人多了,日子久了,便也生出野心来了。” 这些都是彭厉锋绝没有想到的,只因巫山族虽有族人外出,但是对族中之事,却是绝口不提的,外人是万不可能知道这些秘密的。 一支拥有神仙法术的族群,彭厉锋想,怪不得楚晏会那样珍重其事的拉拢。 “星云被救进来是意外,然后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人,最近还来了那个丫头的父母亲,这巫山族的秘密,怕是守不了多久了。” 彭厉锋低头,沉思一下说:“巫山族想来不会怕消息外泄。” 绝对的实力面前,一些流言蜚语算什么呢? 老者却是摇头,“远古上神将我们圈禁在这里,可见是当年犯过错的,如今这般违抗天道,会引来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也不是难以预料吧,至少在天下平定之后,楚晏就第一个不会放过这巫山,楚晏的性格,怎么会给自己留这么大的隐患呢。 彭厉锋这般想着,口中却说:“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巫山族如果一意孤行要跟楚晏与虎谋皮,那么他能做些什么呢,这个问题也是一直困扰彭厉锋的,如今的天下形势,彭厉锋对自己的前路也是有些迷茫的。 倾国娶 第176章 看不上我的理由! 巫山族如果一意孤行要跟楚晏与虎谋皮,那么他能做些什么呢,这个问题也是一直困扰彭厉锋的,如今的天下形势,彭厉锋对自己的前路也是有些迷茫的。 “你可愿称霸天下?”老者问。 答:“有何不可?” “天下之大,都容在你心里,你的心也就大了。” “结果?”彭厉锋反问。 “那时你就不会觉得那个傻丫头非你不可,男人心大了,一个女人就填不满了。” “不会!” 老者摇摇头,大话谁都会说,但是真的到了那个位置上,这话就不是这么说的了。就如星云君师,要是一直都是安于现状的,那么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当年老铁匠儿子儿媳在外云游被人所伤,老铁匠带着巫山的巫医前去救治,却还是没有救的儿子儿媳的性命,老铁匠伤心欲绝之下,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孙女往巫山来,路上见到重伤的星云,丧子之痛的老铁匠,救了一个人。 星云其实年纪并不大,对老铁匠也很是感恩,老铁匠认为星云是老天爷在收走他儿子之后补偿给他的,所以带着星云来了巫山,巫山族人心疼老铁匠孤苦无依,所以也就没有在意星云的到来,并且这个星云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天文地理无一不通,渐渐的在巫山族中也有了一定的声誉,颇受巫山族人的欢迎。 巫山族从来都是崇尚有本事的人,巫山族中虽能人颇多,但是长年的闭塞环境让巫山族人对人情世故还是知之甚少,有了星云,巫山族人才算是有了新的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巫山族人大量的外出,也是在这十年间的事,之前虽也有人外出,但是多的是如老铁匠儿子儿媳那样,死在外面的,久而久之,巫山族人对外面的世界都存着一份恐惧。 恐惧这东西很是奇妙,巫山族人在恐惧中,慢慢的就开始对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有了仇视,认为外面的人都是邪恶的,是会伤害到他们的,但是这些迷思,随着星云的到来,渐渐散去。 有利当然也就有弊,发现巫山族强大的星云渐渐的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这样的这群人,如果利用得当,将是怎样的无往不利。 有利可图的时候,人的心总是会发生改变,星云便是如此,这十年,星云用绝对耐心说服巫山族族长,巫山人应该走出这片地方,走到更大的土地上去。 巫山,是座被诅咒了的山峰。 巫山人,虽受到天神的厚爱,拥有得天独厚的体力,脑力,却并没有在物质上得到该有的一切,比如金钱,比如享乐。 巫山老族长不听星云所劝,执着的要枯守巫山这么一块地方,星云就串通大长老,将族长推翻,大长老现在成了新任的族长,这巫山族也就往星云谋算的方向,更近了一步。 听老者似说故事一般的说起这些旧事,彭厉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您是……” 老者却是不愿再提自己此前的身份,“老夫无名。” 无名,无姓,无名,无来处,无去处。 彭厉锋心中有了禅意,人都言风水轮流转,当年彭厉锋为自己是师父的得意门生沾沾自喜,现如今,他却成了师门的背叛者。 到这时候,彭厉锋才不得不承认,楚晏的确是最得师父真传的徒弟,再很多地方,他与师父星云都有着共同的地方。 但是同性相斥,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人太过相像,所以楚晏会那么的不得师父的心意,后来在楚晏离开后,才会心心念念的设计追杀星云。那时候彭厉锋还傻傻的认为,楚晏对师父出手,是为了不让他彭厉锋在星云身边学到更多的本事,但是现在看来,楚晏怕是早都知道星云的打算,早已经能感知星云潜伏在心中的野心,早日铲除,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以楚晏的脾性,就星云来说,无疑是比彭厉锋更加令楚晏不安的存在。 楚晏是星云一手教出来的,楚晏的所有优势劣势,星云都是详细知晓的,就冲着这个,楚晏都够彻夜难眠的了。 彭厉锋低叹一口气,“如今看来,我怕是最没有出息的徒儿了。” 无名呵呵一笑,彭家就是这个种,谁又能改的了呢,当年彭躬之为了个女人,连儿子都没心思亲自抚养,只是怕看到了彭厉锋会想起彭厉锋死去的娘亲,就这么固守半生,武将能恪守自己,一生只爱一人,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到了彭厉锋身上,又怎么可能说改变就改变的呢。 两人交谈不多,到了最后直接演变成了对饮美酒,纪挽歌折腾了好半天才做出一桌子好菜来,却发现这两人都已经有了醉意,能不能尝出味道来,还真是说不好的事情。 趁着无名有醉意,纪挽歌赶忙问,“老师父知道我的爹娘在何处吗?”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彭厉锋谈的都是家国天下,而纪挽歌惦记的却是自己的父母,哪一个更实际一些,到底还是女人的心小,能装下的人少,只盼着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能平安喜乐,便是幸福,方能安心。 无名挑起一旁的长眉,调侃着说:“就你那对护理父母,怕是星云,都拿他们没办法哩!” 这话说的,说纪霆是狐狸,纪挽歌没有半分意见,可是年画绒,哪里是狐狸呢,可见这位老者对她的母亲还是不是很了解的。 “我娘亲的毒可解了?”纪挽歌还是不问这个。 “解了。”无名点头,看纪挽歌神情甚是专注的听着他所说的话,倒是发慈悲的给纪挽歌多说了几句,“她身上那毒倒是厉害,不过幸好那时候这个混小子还没有娶你,要不然星云可不会救她。” 唉唉唉!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顺耳呢! 纪挽歌不高兴的嘟囔,“这叫什么话啊!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哪里看不上我啊。” 要说家世背景,纪挽歌自认不比那个秦柳差,其他的方面,那星云君师连见都没有见过她,凭什么就这么否定她呀。 无名笑眯眯的给出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却让纪挽歌想吐血。 倾国娶 第177章 孕事 “他心里有你。”无名一脸认真的说。 纪挽歌无语翻白眼,这都是什么话,彭厉锋心里有她,所以星云就不同意,这还有没有道理可讲。 无名却是伸出手指点了点纪挽歌的额头,“你静心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老者也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性格有些执拗,火爆,在瞅瞅彭厉锋冷峻沉稳的脸,深觉得这两个人怕是故事长的很呢,至少就目前来看,这小子估计只有被这丫头折腾的份。 纪挽歌垂下眼帘,她其实不用静下心来,也是能了解老者的意思,只不过有时候人就是会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星云不喜欢纪挽歌,绝大一部分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彭厉锋将纪挽歌看的比什么都重。先前彭厉锋抢婚,这在星云看来简直就是傻到不能在傻的行为,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的师兄翻脸,将国家大事,统筹谋划放在一边不顾。 凭着那一件事,星云对纪挽歌就不可能有好印象。 纪挽歌眸中光彩顿失,她本是神气活现的一个人,唧唧咋咋,闹闹哄哄的,突然这样沉默下来,彭厉锋先是受不住,在老者面前也不好意思做出太过亲密的举动来,只是伸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纪挽歌的指尖,沉声说:“别胡思乱想的。” 能胡思乱想什么呢,纪挽歌想,要不是她,也许彭厉锋会与楚晏一道踏平天下,现在的局势,楚晏向北,彭厉锋向南,他们两人若是合力,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可是心中为着她,竟成了这般对峙的样子。 纪挽歌知道她不该这样想,但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怪,总觉得要是没有自己,对方也许就不会受到拖累,说不定能过得更好。 看纪挽歌陷入迷思,彭厉锋没有在顾及,直接擒住了她的手,淡道:“便是没有你,我与他也是免不了一战的,我师父他终究还是想的简单了。” 星云不是想的简单了,而是被眼前的局面冲昏了头脑,任凭星云再怎么大胆,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两个徒弟如今竟然会成就这样的局面,这一北一南的态势,如若这两人都能对他尊重以待,星云简直觉得自己都已经一统天下了。 偏偏彭厉锋不识趣,星云让他娶秦柳他不娶,反倒跑去抢了楚晏的新娘子。星云要彭家军的指挥权,彭厉锋不给,星云想让彭家军与楚晏统一战线,在后方支持楚晏的军队,彭厉锋也还是不让步。 星云对彭厉锋的不听话很是恼怒,找不到发泄口,就只能将这一切都归罪到纪挽歌身上,要知道当年的彭厉锋可是最听师父话的好徒儿,现在这般软硬不吃,简直失让恼火又无力的很。 纪挽歌挣了挣,可彭厉锋的手劲儿她根本挣脱不开,既然挣脱不开,纪挽歌索性不挣脱了,她理直气壮的说:“这样的男人最可恶了,自己无能就怪女子,好没有道理!” 老者一口酒呛住,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彭厉锋也很是无奈,她这一句话不知道把这天下多少男子骂进去了,别说寻常女子的三从四德,纪挽歌简直惊世骇俗的不像话,揉着隐隐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彭厉彭说;“心肝,这种话,咱们背地里偷偷说说就行了。” 刚才彭厉锋碰她的手,她倒是大大方方的,这个时候为着彭厉锋的一句心肝,纪挽歌突地红了脸,恨恨的瞪了彭厉锋一眼,为什么如此呢,可就是彭厉锋这人在行房的时候,嘴里最是念念叨叨的唤她,平时看起来多严肃的一个人,就算是再怎么亲密也只不过是叫她一声挽歌,但是到了那种意乱情迷的时候,这个男人才会将心中所有的爱意,疼惜宣泄。 本来彭厉锋只是很自然的说出来,倒是没有多注意,但是被纪挽歌这么似娇似嗔一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知道自己失言,虽说两人现在已经成了婚,但是这般人前亲密,还是让彭厉锋有些不适应,他本就不是喜欢感情外放的人。 这么一来,彭厉锋的眼神就有了丝丝的讨饶。 小儿女之间的眉来眼去,无名看着心中有些感慨,任外面多少风雨,这样子的安宁,怕是最不为与人道之的,可又是最难得的。 一顿饭吃完纪挽歌又忙忙碌碌的开始收拾,多亏她不是真的不识烟火的大家小姐,虽然以前有黄金白银两个丫鬟,但是与其说她们是丫鬟,倒不如说她们是她最好的朋友,当年三个人多多少少的都有些相依为命的感情。 纪挽歌是真没有想到,才刚刚想起而已,却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一次见到黄金。 “小姐!”黄金比在楚国时瘦了一点,没有以前那么珠圆玉润了。 纪挽歌看到黄金,脑中不由得生出这地方真是太神奇了的感觉,但是很快的,她就释然。黄金跟善直在一起逃离楚国,善直是纪霆的贴身侍卫,纪霆在哪里,善直自然就要去哪里的,黄金肯定是要跟从的。 黄金先是欢欢喜喜的拉着纪挽歌笑了一阵,然后看到屋内的无名与彭厉锋。 黄金严肃下脸,恭恭敬敬的给无名行礼,那样郑重的模样,倒是显得纪挽歌先前在无名面前嘻嘻哈哈的样子很没有礼貌似的,纪挽歌有些不舒服,撇了撇嘴。 无名侧头跟彭厉锋说:“这一对比,她才知道自己是个猴。” 彭厉锋只摇头,这种时候他是坚决不能表态的,彭厉锋已经猜出无名的身份,但是无名不愿意提起,彭厉锋自然也不会说,但是纪挽歌并不知道,而且纪挽歌对无名这样子,无名明明是乐在其中的。 黄金在无名面前有些不敢说话,等着纪挽歌将她拉出来,到了后院的灶台处,两人才能好好说会话。 原来善直带着黄金离开楚城之时便受了伤,善直想着他这一身伤的样子,就算是回到纪挽歌身边,也只是给纪挽歌带来麻烦而已,善直当机立断,没有再回夜国,而是带着黄金来了南地。 当时善直想的也很有些道理,南地是纪挽歌的舅家,无论如何,总是能得到纪挽歌的消息。来南地养好伤本来打算去寻纪挽歌的,却没想到纪霆来了,善直本就是纪霆身边的人,纪霆要进巫山,善直没有不跟随的道理,加之纪霆来了也就带来了纪挽歌很好的消息,善直不在牵挂小姐,就跟着纪霆来了。 知道如此,纪挽歌还是忍不住的问:“善直的伤没事了吧?” “何止是没事了。”黄金脸一红,拉着纪挽歌的手贴在自己的下腹上,“小姐,要有人喊你姨姨了。” 这是当年她们三个人说好的,将来不管是是嫁出去,生了孩子都是要叫另外两个人姨姨的。 纪挽歌先是一愣,反映过来后嘴巴成了o形,谁能想到呢,她们三个人,其实黄金才是将情爱看的最淡的哪一个,总被白银说傻,可是最后却没有想到,这个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小姑娘,却是最早尘埃落定的那一个。 “婚事是国公爷还有夫人给主持的,就在一个月前。” 纪挽歌算了算,那也就是纪霆刚刚来巫山的时候,最初的惊讶过去,纪挽歌倒是想起来打趣黄金了,“你们这效率也太高了,才成婚一个月就有了。” 黄金表情开始扭曲,总不好说善直知道她有孩子后,大肆的夸赞过她这肚子是块好田地,撒种就出苗的话,真是太不要脸了,只是呐呐的说:“善直的年纪也不小了。” 善直比黄金大了十岁,照着寻常人家,善直这个年纪怕是儿子都要定亲事了。 “倒是个老爹。”纪挽歌叹了一句。 黄金扑哧扑哧笑,“这话我一定转达他。” 她都能想到善直听到这话时的脸色了,定然是很有意思的。 说完这些,黄金开始说自己的来意,“国公爷这几日在跟星云大师论道,善直说那时国公爷在拖住星云,让他没功夫来对付你们。这个绛云大师平日里与星云很是不怎么对付,小姐你跟王爷在这里倒是安全的很,只不过善直让我来跟您说一声,星云最迟明日就能知道你们到了此处,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纪挽歌笑笑称是。 黄金看纪挽歌的样子,倒是有些担心,唔了一声才说:“那个秦柳姑娘已经回来了,我听族里的人说,已经开始准备婚礼了呢,小姐,你可不要不上心啊。” 纪挽歌眯眯眼,她以为星云不过是刁难刁难她,倒是没想到这星云还打着要强制彭厉锋成婚的念头,如果真的如此,她不介意做些什么,让星云看看自己是不是软柿子。 不过这些话,纪挽歌是不会跟黄金说的,到底眼前的这位现在是准孕妇,而纪挽歌对孕妇这两个字很是新鲜,哪里舍得让黄金为她发愁。只说“别担心,我自有主意。” 哄走了黄金,纪挽歌叹口气,对星云倒是不怎么担心,她右手覆上自己的小腹,照彭厉锋的那个卖力法,应该比黄金还要早一些才对,不知道自己这里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倾国娶 第178章 面见星云颇感慨 黄金走后,纪挽歌将这些话转达给彭厉锋,其实只有一天时间,他们并不能筹划什么,只不过是彭厉锋用了无名也就是黄金口中的绛云大师的法子,给外面送了信,先是让刀剑棍棒不要担心,然后就是集结更多的部队过来,虽说并不打算真的刀兵相见,打起来,但是起码的震慑还是要有的,起码不能让星云觉得他们是无依无靠的,是可以任意处置的。 安排好这些,当晚纪挽歌就跑去造绛云了,为什么找他,当然是有原因的。 绛云自己说要收纪挽歌为徒,没道理这谢师宴都吃了还什么都不教吧,纪挽歌在桃林深处找到了晚饭后打坐的绛云,“师父?你在做什么?” 纪挽歌是打定主意要学些什么,她都听彭厉锋说了,这巫山族可是有些神力的,虽然不知道这神力是什么,但是纪挽歌觉得这肯定是比外面的武功要强很多的,既然打定主意要学,那么脸皮这个东西也就可以适当的厚一些的。 纪挽歌卖萌,虽然她现在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在现在社会也不算是年纪小的,但是吧,纪挽歌小时候在当铺里见多了小混混,这会子厚脸厚皮的简直就是驾轻就熟。 绛云看到纪挽歌对着自己眨眼睛,那样子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饶是绛云这辈子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但是想纪挽歌这样子的女孩子,还真是没见过。为什么呢,六国纷乱,大家闺秀更偏于保守,能不让女孩子出去就不让女孩子出去,所以大家闺秀都固步只守,刻板到一点都不可爱。贫家的女孩子,那就是因为生活太艰苦,艰苦的生活能磨练一个人的意志,但是也能磨平一个人的童心,善心,人间的疾苦见得多了,就会慢慢的麻木,眼睛中的冷漠就会加剧。 可是纪挽歌呢,她没见过太多的人间疾苦,至少比上那些在乱葬岗子上长大的孩子,在青楼楚馆里的孩子要干净许多,但是纪挽歌又不是那种在内宅女子宅斗教育之下长大的孩子,所以她的脸上有世俗的烟火气息,那种像小混混小无赖的人精样子,简直是让人疼爱到心里去。 “说吧,想干什么?”绛云直言说。 纪挽歌眼睛叽哩咕噜转,然后还自认聪明的狗腿的说:“您那么厉害,让我见识一下怎么样?” 绛云呵呵一笑,这个女孩子啊,真是让人看了就喜欢,在绛云的年纪,看纪挽歌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像是看奶娃娃一样的,对小孩子,绛云喜欢的就是小人精儿一样的孩子,不用你刻意讨好,不必你小心逢迎,她自动就能找到你面前来,让你开心。 纪挽歌笑眯眯的做到绛云身边,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在绛云这个人面前,根本就不能耍心眼,完全摆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才是最好,绝顶好的法子就是将自己弄成毫无心机的小孩子,老人都爱孩子。 不得不说,纪挽歌的这个认知是非常符合绛云的所好的,投其所好这个东西,其实就是一种缘分,两人之间的一种默契。 绛云伸出手,他的手掌宽厚,掌中的掌纹简单却深刻,不多时,绛云的手中舞出几朵桃花花瓣,在漆黑的夜里,这样粉色的带着奇异光辉的小花瓣,简直美的像夜的精灵。 但是也不过是在转瞬之间,粉红色的花瓣从绛云手中飞出,直直的飞击向不远处的一株桃树,啪的一声,桃树巨响一声,却还是一动不动。 纪挽歌好奇的跑过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纪挽歌是着实的震惊了,小腿肚粗细的一株桃树,前面看只不过是几个被花瓣击出来的小洞,但是后面却是被完全的掏空了,纪挽歌只需伸出手那么一碰。 桃树豁然倒地,纪挽歌倒吸一口冷气。 这多亏是一株树,这若是一个人,那结果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这个.........”纪挽歌原本是真的打算厚皮厚脸的学些什么的,但是这么厉害的,却让纪挽歌有些胆怯。 就比如你原本打算是去邻居家蹭着吃点馒头咸菜,结果却发现邻居家准备的是一桌酒席,鸡鸭鱼肉,无比丰盛,这样一来,她倒是不敢吃了。 绛云看纪挽歌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这样的一个孩子,实在是让人不能不喜欢。 “来!”绛云叫纪挽歌。 纪挽歌亦步亦趋的走过来,倒是有些忸怩了,这东西实在是太厉害,她不敢学啊。 “摊开手!”这时候绛云倒是强势起来,纪挽歌不敢摊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贪一点点小便宜还是可以的,但是这般占大便宜,纪挽歌有些心虚。 她这么一心虚,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的虚伪了,“师父........” “哼!就这么点胆子吗?你要是连这点心气都不敢有,还怎么站在那个臭小子身边!”绛云有些发怒。 纪挽歌原本就心虚,绛云这么一发怒,纪挽歌急忙就伸出了手,人家话都说成这样了,她在这么扭扭捏捏的,实在是显得上不了台面。 绛云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但是脸上还是板的正正的,纪挽歌一丝都不敢怠慢,认真的听着绛云说的话。 先是取了几片桃花在手中,然后绛云的嘴里就说出了一套内功心法。 纪挽歌静下心来学,她对武功本来底子打的就好,当年身处在国公府那样的地方,想要将年画绒救出来的心情大于一切,所以那些年纪挽歌还是很努力的几年的。 不要小看那些童子功,每个人都不知道年少时的辛苦能给后来的人生带来什么,那时候懵懂的纪挽歌只一心想着练好武功救年画绒离开,却没有想到在多年后的今天,曾经她打下的那些底子,能帮到她这么多。 纪挽歌的内功底子,让绛云微微讶异,但是很快的绛云就真的笑了出来。 难得一个女娃娃有这样的武功底子,纪挽歌绝对在同龄人中算不错的,但是就这么练了几回,那桃花就如软糖一般的,在她手掌中一跳一跳的,却完全没有在绛云手上的那样富有生命,精灵一般的样子。 纪挽歌难免的有些气馁,任是谁在前后这样大的对比下,都会有几分丧失信心。 好在绛云并没有不顾纪挽歌的心情,只解释说:“我巫山族天神便带着灵力,你不能马上掌握也是应该的的,这套心法是我自己研发的,能不能让你练成我这般,还不好说,能练到什么程度,全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绛云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反倒是激发了纪挽歌的叛逆心,纪挽歌这个人吧,最是讨厌别人说什么看你自己的喽,我不相信你之类的话,叛逆少女一上身,纪挽歌顿时活力四射起来。 直到绛云离开,纪挽歌还是固执的不肯走,她一定要练的很厉害很厉害,让绛云好好的看看。 这时候的纪挽歌没想到她会是第一个研习巫山族武功的人,从此她会自成一派,这时候的纪挽歌只是心中鼓着一口气,拼着要让人对她刮目相看的心。 人生中很多时候,当时你并不知道你得到了什么,但是不要放弃,就凭着最开始的那份初心,最后一定会有自己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直练到第二日早晨,纪挽歌虽然还不能做到绛云那样子,但是至少能将花瓣打入树干中了。 能有这么一点点进步,已经让纪挽歌欣喜若狂,激动的跑回木屋想要跟绛云说说,但是到了木屋却发现绛云的对面放着一幅空碗筷,纪挽歌马上就觉得不怎么好,立马就问:“阿锋呢?” “被星云老儿叫去了!”绛云有些不高兴。 纪挽歌一屁股坐在木椅上,脸上有些颓然。 竟然会这么早就发现了他们。 —— 见到星云,彭厉锋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或者别的什么情绪,虽然从师父被救过来之后,就一直跟彭厉锋联系,但是见面,其实还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原本彭厉锋认为见到星云,他也许会热泪盈眶的,但是却没有,他很平静。 但是星云见到彭厉锋倒是有些激动,站起来猛的拍了拍彭厉锋的肩膀,当年在他腿边长大的孩子,现在竟然比他高出一个多头。 “好小子!真是好小子!”无论是怎样的心态,但是看到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孩子长成这般优秀,英俊的青年,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欣慰的吧。 彭厉锋扯起嘴角,叫了一声,“师父。” 星云眼眶都有些热起来,嗓子都有些抖,“你父亲看到你这般样子,想来撒手也是无憾的。” 提起恭王,彭厉锋有些感慨,星云是彭躬之的至交好友,如果彭躬之活到今日,看到现在的天下局势,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心情。 在天下,权利面前,父不是父,师不是师,兄不是兄,弟不是弟。 天下大乱之时,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东西。 星云说:“柳儿等了你很久了。” 倾国娶 第179章 星云的心思(一) 彭厉锋不明白为什么星云在秦柳这件事情上如此的执着与固执,对于星云来说,秦柳不过是他故人的孙女,根本比不上彭厉锋与星云之间的师父情意,星云这般为了秦柳一次次的伤彭厉锋的心,在彭厉锋看来是绝没有必要,也是太过于伤人的。 所以星云此话一出,彭厉锋立马冷了脸。 星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拉着彭厉锋坐下,好声好气的劝着彭厉锋,“你那师兄是个什么性子,你该比师父我更清楚,你抢了他的新娘子,无论他心中对这个女子是有情还是无情,这辈子都是不会放手的,这样的女子,你还是还给楚晏的好。” 彭厉锋的眼中闪过震惊,是真的震惊,他根本没有想到在星云的心里,原来是这样的打算的,让他将纪挽歌拱手让给楚晏?不知为什么,彭厉锋竟然笑了,这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若是别的什么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他指定会暴怒,会要那个人的命,但是眼前的人是养他长大的星云,彭厉锋却只是笑了,那种无力与伤心,没有经过的人,不会明白。 星云如何能看不出彭厉锋的失望颓然,但是有些话该说的还是得说:“你别以为师父这是为了讨好你师兄,我这都是为了你好阿,从小到大,哪一件东西是他看上了最后还能留在你手里的。还不如你自己拱手让给他,这样也能皆大欢喜不是?不说这里,就说现在的形势,他是楚国太子,深得民心,就是其他这几个国家都对楚晏怀着敬意,可是你呢,你父王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大将,你到现在还不能称帝,也还不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师父都替你打算好了,你将那女人送还给楚晏,在给他好好陪罪,然后有师父帮你说说好话,这齐国,魏国,你帮着你师兄拿下来,到时候他说不定会看在师父的面子上绕过你,就算到时候你混不上一官半职,至少也能保住性命不是?” 彭厉锋的笑意在扩大,直到最后,简直大笑了起来,眼角都渗出了泪水。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小师父总是偏瘫于他,在很多时候,星云甚至都是偏心的,这样的表现,让楚晏还有彭厉锋都认为师父是钟爱彭厉锋的,为此楚晏不满了这么多年,就是到了如今,楚晏还是耿耿于怀的,虽然彭厉锋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还是因为师父的偏爱,有过一些些自鸣得意,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就是楚晏再怎么欺负彭厉锋,他都在心里上不是那么恨楚晏的,毕竟当年的师父的确偏心,在这一点来说,彭厉锋甚至都是同情楚晏的,同样是徒弟,师父偏心其中一个,另一个总是显得可怜些。 但是到了今天,彭厉锋才恍然大悟,星云一直偏心他,是星云打心眼里就觉得彭厉锋比楚晏要弱小,这样的心理驱使下,自然要更偏心彭厉锋一些。 到了如今,星云对他彭厉锋的要求,也不过是保住命罢了。 彭厉锋终于想通了为什么星云这么坚持要让他娶秦柳,也不过是怕楚晏要他彭厉锋命,所以给彭厉锋找这么一个有力的岳家,到时候就是楚晏要杀彭厉锋,彭厉锋也能躲到巫山里来,保住一条命。 星云所思所想,不能说是不用心良苦,但是作为彭厉锋来说,这却是最大的伤害,因为星云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是的,他的师父看不起他,星云甚至觉得彭厉锋就该将楚晏看上的东西双手奉上,不能也不该去跟楚晏争夺。 他没有这个能力,当然也没有这个资格。 想想这也是无可厚非,从小楚晏就工于心计,对师父教的一切都潜心学习,那时候的楚晏就是被作为未来的一代君王教育的,而彭厉锋呢,那时候上山下河,完全是被当作一个武将的王爷教导的,甚至星云连毒术,攻心术这些东西都没有教彭厉锋,教给彭厉锋的,都是武功,而且都是至刚至猛的武功,很显然,星云根本就不认为彭厉锋除了打仗还该懂别的。 彭厉锋笑的止不住,星云被他笑的有些生气,狠狠的说:“为了个女人,你连师父,师兄都不要了吗?” 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纪挽歌本来就是他的,从来,一直都是他的,怎么这时候成了他们的,什么叫为了个女人,就不要师父师兄了,这是他的师父师兄从来都没有要过他。 彭厉锋心中悲凉,口中直言道:“您以为,我将我的妻子献给楚晏,他就会绕过我?您以为,您现在这般巴巴的帮他谋划,他将来就会感激您?” 太天真了!飞鸟尽,良弓藏,楚晏若是真的成了他天下之主,他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 星云脸色有些不好,冷冷的说:“我是他的师父。” “哦?”彭厉锋怪叫了一声,“当年你就不是他的师父了,他要杀你还不是一样杀,当年他才多大,十六岁有没有?就能将你逼到一脚踩进鬼门关,这又是十年过去了,他要想杀你,不比过去更容易?” “他说了当年的事不是他,是他皇弟做的。”星云辩解道。 彭厉锋对他的自欺欺人嗤之以鼻,星云是个什么人,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算计,他怎么可能被伤的哪般严重。 只不过现在的星云觉得楚晏是颗大树恨不能早早的攀附上去,哪里还管的上当年的旧怨。 彭厉锋提起这个,星云虽然心里不怎么愉快,但也是知道彭厉锋这是为他在鸣不平,明白彭厉锋还是重情的,这才又说:“你看,楚晏他还是念着与你的情意的,这不,你抢了他的女人,他都没有跟你计较,反而是先去攻打北方,这不是再给你留机会是什么?你借着这个机会,将齐,魏两国拿下,岂不是好?” 彭厉锋看傻子一般的看着星云,给他留机会?亏星云说的出来,楚晏先攻打北地,彭厉锋再傻也知道现在的北地刚刚开春,气温回升,楚国的兵不至于被冻死在北地,再加上北地现在正是一年中粮食最少的时候,万物开始发芽,但是想吃却还是不行的,楚晏这一路打上去,越打天气越暖和,对楚晏来说,现在就是最佳的时机。 至于南方,楚晏怕是存着扫平了北地在专心灭之的心,彭厉锋对这位师兄,那还是很了解的。 彭厉锋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住星云,像是能看透星云的心思一般,本来之前彭厉锋心里还是不确定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确定了心中才猜测,星云打的主意,可不只是前面说的这些,还有更深层次的,彭厉锋缓缓的说了出来。 倾国娶 第180章 星云的心思(二) “您的心思,怕不全是为了我打算吧?”彭厉锋怀疑的口吻,让星云有些恼羞成怒,在星云看来,楚晏是徒弟,但是后来渐渐的成为了对手,虽然星云不怎么愿意承认,但是楚晏还是能做到让星云在潜意识里提防着,但是男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他让你提防,让你担心,同时他也能获得你的尊重,这就是星云对楚晏的感觉。楚晏当年还是个没及冠的孩子,但是就能算计的星云差点丢了性命,星云心中虽说是恼火至极的,但是也是欣赏的,甚至觉得楚晏这个人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恰恰相反,彭厉锋给星云的感觉是孝顺的,当然也就是听话的,这样的人星云喜欢,但是却不尊重,他认为要不是自己多年对彭厉锋的偏心关爱,彭厉锋甚至都不能从楚晏的手下活下来,这也就促使他对彭厉锋从骨子里还是看不起的。 这种感觉就像家里两个儿子,大儿子不听话强势,甚至没有将你看在眼里,小儿子乖巧听话,日日守在你身旁,虽然你表现出的是喜欢小儿子的,但是出去跟人吹牛却还是会说大儿子是个有本事的人,小儿子只会守在你身边,什么都不会干。 星云指着彭厉锋,恨恨的说:“你敢不听我的话,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彭厉锋冷酷下脸,淡淡的说:“我也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惹怒我,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你.......你什么意思!?”星云怒道。 彭厉锋却不愿意解释,能明白最好,不能明白,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去跟星云解释,要说楚晏,那真是天高皇帝远,彭厉锋的兵现在可就集结在山脚下,若是豁出去,要灭了巫山族也不是做不到的事,而且前面有了绛云的表态,彭厉锋知道这巫山族中怕是也不是完全都听星云所说的,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不在少。 这是一种相互的关系,星云能获得巫山族一部分的支持,是因为星云有两个雄霸天下的徒弟,这两个徒弟是星云的资本,现在楚晏不听星云的,甚至还要星云上赶着去巴结,那么能被星云拿捏的就只有彭厉锋,要不是如此,星云也不必非要将秦柳许给彭厉锋。星云这么做,也是在向巫山族表示,自己在彭厉锋这个徒弟的面前还是很有些威慑力的。 若是在能让彭厉锋将军权交出来,那么星云的威望就可以完全让巫山族人信服了,但是现在明显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彭厉锋虽然敬重他,但是却早已不是星云说什么,彭厉锋就做什么的那个小徒弟了。 这还是对巫山族,另一方面,对楚晏,星云能与楚晏谈判,凭的是巫山族,还有彭厉锋。更多的却还是彭厉锋,要是星云能让彭厉锋掉头帮着楚晏打天下,那么楚晏简直就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最令他忌惮的敌人,这是多么划算的买卖。 星云应该认清形势,他现在不过是个活在几方夹缝中的人,而这些人中能对他好的,不算计他的,也只有彭厉锋这么一个,若是他跟彭厉锋彻底闹翻了脸,将来他有没有容身之处都不好说! “字面上的意思。”彭厉锋不想在看星云的脸,站起身来大步离去,当年那个会牵着他手,陪着他玩耍的师父,彭厉锋不想在思想的深处将那个师父磨灭,想让那个慈爱的师父永远活在自己的记忆里,那么他就要离眼前这个身穿湛蓝锦缎,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甚至彭厉锋心中是有些恨眼前这个男人的,如果不是他今天一番话,彭厉锋也许永远都会怀念着,依恋着那个疼爱他的师父,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心灰意冷。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彭厉锋都是庆幸的,虽然他这一路走过太多的杀戮,悲伤,但是他始终记得自己拥有的,一个为了他的未来情愿搏上性命的父亲,一个疼爱他如亲身儿子的师父,彭厉锋没有母亲,但是这两个男人,却是他整个世界的支点,当年恭王死后,彭厉锋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成了白身,那一次次的下跪中,彭厉锋不是不受伤的,但是因着这两个男人给过他的温暖,他不惧怕什么。 纪挽歌对彭厉锋来说,是甜蜜的负担,那个女子是他心头的一块肉,便是他自己碰一下都是会疼的,更何况旁人。而彭躬之与星云,却是支持着彭厉锋坚定不移往下走的血液,要不是恭王留下的彭家军,当年彭厉锋不会答应让纪挽歌去楚国和亲,这件事,到如今,彭厉锋都不曾对纪挽歌说过,纪挽歌那一次和亲,给彭厉锋争取了时间,将彭家军整合,让彭家军有喘息机会,如果那时候纪挽歌坚定的不去,那么彭家军少不得跟楚晏的楚军殊死搏斗一场,以那时候的彭家军刚刚经历重创,并且恭王刚刚身死,彭厉锋地位并不稳的情况下,这种情况当然是要避免的。 所以后来彭厉锋看到纪挽歌中毒瘾,生不如死的时候,心会那么的疼,那么的疼! 而星云,要不是星云,这么多年楚晏与彭厉锋的隔阂不会这般的重,要不是为了这个师父,彭厉锋不会从小就隐忍,所有好的,只要是楚晏想要的,彭厉锋都让出去,为的也不过是是让这个师父宽心,不要认为他的徒弟们日日不和,彭厉锋想着楚晏已经够不听话了,那么他就来做那个听话的人。 到头来才发现,这个世界不是你避让,你默默承担,他们就会放过你的,他为了责任,让纪挽歌拖延了一段时间,最终却导致纪挽歌遭了那么大的一场罪。他的隐忍规避,让楚晏,甚至星云都认为他是个软柿子,便是妻子都能双手奉上。 彭厉锋大步离开星云的小院子,在院门口不出意外的遇到了秦柳,与以往不同,今日的彭厉锋却是连脚步都没有停下的,甚至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留下。 秦柳年轻气盛的,当场就暴喝:“你站住!” 彭厉锋理她才有鬼,脚下不停的走。 “你们中原人最讲究尊师重道,你难道就不怕别人骂你欺师灭祖吗?!”秦柳说的很有些理直气壮。 彭厉锋凉凉的勾唇笑的讽刺,楚晏要杀师父,他们不去指责楚晏,偏来指责他彭厉锋。彭厉锋觉得自己平时实在是表现的太过好性子了,才让这些人觉得他是个好欺负的。 秦柳被彭厉锋决然的样子气的绝倒,其实她对彭厉锋也不是有多么深的情意,但是人是不是就是这样,原本自己也不怎么在意的东西,一夕之间却成了旁人的,那种被抢了东西的失败感甚至超过了真的情爱。 心中不服气的很,其实星云起先是想让秦柳嫁给楚晏的,怎么看楚晏都比彭厉锋有前途,而且嫁给楚晏,巫山族就能出一个太子妃,这对巫山族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保证,有了这个太子妃,巫山族人要是在想出去谋划些什么,都会方便的多。 所以在楚晏大婚前,老铁匠才带着秦柳去了楚城,星云并没有去,其实在内心深处,星云还是有些怕楚晏的,深怕自己一去,楚晏能彻底要了他的命,这实在不是不可能事情。 秦柳永远都记得自己跟着爷爷到了楚晏面前的样子,楚晏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那种凌驾于这世上所有人的驾驶,是秦柳这样从小生长在巫山这样单纯地方的女孩子从来不曾见过的,当时她心中也是憧憬的,这样一个尊贵如天神的男人,会是她未来的夫君? 不是不期盼的,但是楚晏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冷冷的说:“本宫的太子妃现在就在楚城之中,本宫心系于她,对其他旁的什么不相干的人,本宫并无兴趣。” 楚晏这话说的冰冷无情,但是秦柳心中却升起‘果然’的心思,那样尊贵男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的,高贵冷艳,炫酷吊霸天,所以对楚晏,秦柳不仅没有被拒绝后的难过,反而多了一层敬仰。 但是彭厉锋不同,彭厉锋一直对老铁匠祖孙照顾有加,在秦柳的心中,彭厉锋就像是邻家的大哥哥,所以秦柳觉得自己退而求其次要嫁给彭厉锋,她心里起先还是有些不平衡的,觉得彭厉锋比上楚晏,简直是比不得的。 就是这么一个‘退而求其次’的人,现在居然不要她,这让秦柳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如果彭厉锋知道秦柳的想法,怕是只会觉得升斗米,恩人,十斗米,仇人。 这世间的事情,永远不是你付出真心,就能得到相同的回报的。 秦柳是气疯了,说话也就失了分寸,“那个什么纪挽歌!不过是个被人放弃的破鞋,二手货,就她那样的货色还想嫁给太子爷,活该被太子爷抛弃,也就你还把她当宝贝!你知道她背后是个什么样子吗?哼!看她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不要廉耻,败坏........呕.......” 她的话没有说完,脖子就被彭厉锋捏住了。 根本没有看到这么远的距离,彭厉锋是怎么做到的,秦柳一时吓傻了,彭厉锋对她从来都是不错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彭厉锋,那双上挑的眼睛里浓浓的杀戮之气,他的手臂微微提起,秦柳就跟小鸡儿似的,双脚离地,脚尖空蹬了几下,却还是挨不到地面。 秦柳心中升起浓浓的陌生感,这样的彭厉锋是她绝不熟悉的,她一点都不怀疑彭厉锋在下一刻会捏断她的脖子。 不是掐,而是捏,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眼泪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就这么流了下来,在秦流看来,纪挽歌不过是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女子,能嫁给楚晏,完全就是卖身给了楚国,后来彭厉锋抢亲,秦柳不认为楚晏那样的人能被人算计,她想着,楚晏也只不过是看不上纪挽歌,想着就此解决掉一个麻烦。 而且在灵魂深处,秦柳还是牢记楚晏当时说的话的,他说他心系纪挽歌,嫉妒这个东西,简直是可怕的恶魔,它能轻易的扭曲你的心性,就如现在,秦柳就不明白了,本来她有天下最优秀的两个男子做未婚夫,而她要做的,就是从中挑选一个,但是现在,因为纪挽歌却全部变了。 这两个男人全部都为了纪挽歌变成了疯子,楚晏为了纪挽歌不要她,彭厉锋为了纪挽歌甚至要杀她。 “你的嘴,不配提她。”彭厉锋一字一顿的说。 那声音简直跟从地狱里出来的一样,他心中有说不出的隐痛,为自己,为纪挽歌,如果纪挽歌跟了他,得到的是这样的误解,如果之前纪挽歌与楚晏之间的事,被人这样误解,那么他到底亏欠了纪挽歌多少呢。 他不敢想,如果纪挽歌知道当初的和亲,还有他的私心在,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会失去她么?彭厉锋不敢想。 秦柳一张脸涨的紫红,像是下一刻就会断气似的。 这时屋中的星云出来,见到的便是这样才场景,看彭厉锋的样子,那是确实起了杀心的,星云不多想就对彭厉锋攻了过去,彭厉锋适时放手。 “你疯了!杀了她,你还想活吗?”星云简直胆战心惊的,秦柳出了事,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的就是他星云。 彭厉锋冷酷一笑,看着星云眼中的惊骇,秦柳眼中的惧怕,他心里舒服了些,当年那个京城霸王的感觉又回来了,看来他还是适合这样的生活,让这些人都怕他,倒是比让他们都敢来对他指手画脚好多了。 “我不想让你们活,你们谁都活不了!”彭厉锋眼风扫过星云,秦柳,眼中有光在流转。 这个话,星云后背泛起冷风,他怎么忘了,彭厉锋是武学奇才,当年彭厉锋那么小,要是楚晏不用计,硬碰硬的打都不一定胜的过他,更何况十年后的现在。 彭厉锋懒得在看这两个被吓的话都说不出来的人,他现在迫切的想见到纪挽歌! 倾国娶 第181章 软妹子翻身大作战 一路回到桃林,远远的彭厉锋就见纪挽歌站在桃林外,神情有些焦急,顿时加快了步子过去。 “怎么了?”彭厉锋问。 纪挽歌从彭厉锋走了就惶惶不安,其实昨天她没有这么不安的,彭厉锋的武功纪挽歌知道,总觉得这些巫山人,就是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伤到彭厉锋一丝一毫,但是昨晚纪挽歌见识了绛云的功力,那飞舞的桃花简直是纪挽歌从来没有见过的盛景,今日彭厉锋去见 星云,纪挽歌就真的开始担心,如果巫山人都有那样的绝技,那么彭厉锋就不是很安全的了。 现在见彭厉锋全首全尾的回来,顿时心中松了口气,伸手抱住彭厉锋的腰身,喃喃的说:“没什么,只是担心你。” 突如其来的钝疼袭上心头,彭厉锋用力的抱住他,其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原来自己还会疼。 彭厉锋的表现让纪挽歌不安,这个男人看起来刚烈残酷,但是纪挽歌却知道,他的心比什么都柔软,他心中有责任,所以哪怕死一个彭家军的人,他都会自责伤心,他心中有情意,所以对星云,对秦柳,哪怕是对楚晏,他都是一再避让,可是这样的他,却让纪挽歌心疼。 处在彭厉锋的位置上,心软也许是最不能要的品质,他应该心硬如铁,他该刀枪不入。 “阿锋,你还有我。” 还有我在你身边,其实彭厉锋说起来一直都是个孤单的人,出生便失去母亲,父亲常年不在身边,好容易长大了,父亲先是以那样悲壮的方式死在他的面前,而现在他要面对的是最爱的师父的背弃。 男人之间,总有无法言明的情意,比如彭厉锋与楚晏,哪怕是闹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也还是都记得当年的兄弟情,而星云,也许现在的星云心里,彭厉锋只不过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但是纪挽歌知道,彭厉锋还是念着这一份师徒情意。 什么是最令人悲伤的,生离死别,恭王彭躬之是彭厉锋的死别,那么星云与楚晏就是彭厉锋的生离。 纪挽歌用力的抱紧他,哑声带着轻嘲的说:“阿锋,有时候我真想让你变的绝情一点。” 这样你就不会受伤害,这样你就不会夹杂在这么多的无情人当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彭厉锋侧头吻纪挽歌的耳垂,说不出是心动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纪挽歌跟着他,可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他曾经许诺过,楚晏能给她的,他都会加倍的给她,可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做到。 想起刚才秦柳那些口不遮掩的话,彭厉锋的眼神简直能杀人。 纪挽歌却是看不到的,她只是被彭厉锋这样温柔的举动弄的心湖激荡,然后,下定决心,他们两个,总有一个人要心硬似铁,既然彭厉锋做不到,那么就由她来吧。 谁说女人只能藏匿在男人身后的,她纪挽歌,就要做那个保护彭厉锋的人。 当年恭王临死的时候告诉过纪挽歌的话,纪挽歌牢记在心中,老将军珍而重之的寄托,是不是那个时候老将军已经猜到在这样的未来形势下,他单纯的重情的儿子,会被人肆无忌惮的伤害,所以在那个时候,恭王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纪挽歌不敢在想下去,怕自己会哭,不知是为老将军那恨不能为儿子谋划一切的心,还是为彭厉锋失去了这样的一位父亲。 两人就这么紧拥在一起,阵阵桃花香气就在他们身边漂浮,如果忘记外面那层层的风雨,如果不再计较那些令人悲痛的往事,这样的日子,望不见尽头才好。 但是这终究是不可能的事。 下午,他们见到了纪霆,还有年画绒。 纪霆见到彭厉锋,一见面就怒斥道:“太冲动了!” 纪挽歌不明所以,年画绒急忙劝,“有话好好说!” 年画绒的口气很是硬气,与纪挽歌以往印象中那个软妹子的形象实在是太不符了,一时纪挽歌有些诧异。 纪霆对夫人的话言听计从,但是还是有些忍不住的跟年画绒抱怨,“你说他将那女人折磨成那个样子,该怎么跟巫山人交代?” “你心疼?”年画绒斜睨着纪霆。 纪霆真是百口莫辩,气哼哼的道:“我心那门子的疼!” 年画绒轻嘲,“您可是个会疼惜人的人呢。” 纪霆彻底闭嘴。 纪挽歌大概听出了什么,小声问彭厉锋,“你是不是对秦柳动手了。” 彭厉锋点点头,很是坦然。 纪挽歌顿时头大,能惹得彭厉锋发怒,纪挽歌简直不敢想秦柳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想当年,彭厉锋可是徒手将人揍成肉泥的家伙,他那双铁拳,纪挽歌想想都有些头皮发麻。 年画绒倒是不以为然,“不过一个不安分的女人,打死了都不为过!” “岳母大人说的对!”彭厉锋刚才纪霆说话的时候默不作声的,这会子年画绒说话,他倒是立马接茬,“她口中诋毁挽歌,我没要了她的命,都是便宜了她!” “她骂我女儿?”年画绒的声音扬起尾音。 彭厉锋猛点头,魁梧男人作出这般乖巧的样子,实在有些呆萌,纪挽歌笑了。 年画绒细白如玉的说在木桌上狠狠一拍,“做的好!就该这样。” “岳母大人英明!”彭厉锋巨狗腿。 纪霆看着都有些牙酸。 年画绒现在看彭厉锋是越来越满意,招招手让彭厉锋过去,彭厉锋就跟大型宠物狗似的乖乖靠近,年画绒离彭厉锋近了些,这才说:“下次你瞅着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下手,你这次弄的伤都在明面上,多吃亏。” 彭厉锋受教,但是还是很谦虚的问:“哪里是看不到的地方?” 年画绒一幅你个笨小子的样子,但是还是用手在身上比划,手指刚划到前胸,就被纪霆一把抓住了,年画绒立马瞪过去,纪霆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这个我等会跟他说,不劳夫人动手。” 年画绒笑的阴阴的,“那是,那是,女人身上,还有您不知道,没摸清的地儿。” 纪霆老脸立马就红了。 倾国娶 第182章 夫妻之间,还是要端起架子来! 彭厉锋扭头看向纪挽歌,彭厉锋对年画绒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京城时病软的让人觉得一碰便碎的贵夫人形象,现在这般有些娇蛮的样子,实在是彭厉锋都有些接受无能。 纪挽歌摊手,用眼神表示:你难道不明白,这世上最善变的便是女人。 彭厉锋点头,很是受教,不过他还没忍住将脸往纪挽歌那边侧了侧,语气十分真挚的说:“我确定你是遗传了你娘。” 无论是智商还是性情。 纪挽歌眯起眼睛,这话怎么听着不是什么好话呢,但是这话年画绒喜欢听啊,彭厉锋声音不大,可是架不住他们离的近啊。 年画绒有些来自内心深处的洋洋自得,任是那一个父母,都是愿意听到儿女像自己这样的论断,并且,年画绒打量着纪挽歌,穿着白色锦缎的男装,虽有女子倾城绝色的容颜,但是却并不能掩饰住纪挽歌身上的英气。 长的漂亮的女孩子很多,就纪挽歌现在这样的年纪,花朵儿一般的,凭是哪一个女孩子拉出来都不会太丑,但是气质这个东西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不是年画绒自夸,她的女儿走出去,那绝对绝对是秒杀所有别的女子的。 年画绒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便是纪挽歌脸皮再厚也是有些招架不住,不过这下子倒是让纪挽歌确定,年画绒虽说现在在对纪霆的态度上有了大变化,但是年画绒本人还是没有怎么办的。 不说别的,就说这心思都在脸上的性格,远远不可能是个有城府的人能做出来的。 彭厉锋被年画绒绊住,谈话的主题围绕着’要不是有我这么优秀的娘亲,哪里能有那么优秀的女儿’以及‘你既然得了我这般优秀的女儿,就必须孑然一身,好好珍惜’,典型的丈母娘对女婿的循循教诲! 就是借彭厉锋十个胆子,这时候他都是不敢表露出任何的不耐烦,君不见堂堂纪霆纪国公大人在这位丈母娘面前,那也是屈于威武的嘛。 纪挽歌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跟着纪霆悄悄的退了出来。 离开年画绒的视线,纪霆脸上无论是尴尬还是讨好的笑容都消失殆尽,一张脸再严肃不过了,纪挽歌也收起刚才轻松的心情。 纪霆说:“这巫山水极深,今日彭厉锋不该这般冲动。” 纪挽歌不吭声,这也许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不同之处,纪霆考虑的是大计,而纪挽歌却为彭厉锋的维护感动于心。 如果彭厉锋今日任由秦柳侮辱自己,纪挽歌觉得那就不是她愿意生死相随的彭厉锋了。 纪霆看纪挽歌的脸色就知道纪挽歌的想法,不得不说,他对这母女俩的心理还是很有些了解,但是了解不代表理解! “这巫山现在分了三派,你现在见了两派,绛云是上任族长,他是中立的不打算让巫山族参合到外面的那些纷争。星云还有现任族长天河,是主张跟随楚晏的,但是这两派人却不是全部,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是沉默的大多数!” “沉默的大多数?”纪挽歌挑挑眉。 纪霆恩了一声,“这无可厚非,这些人都是观望派,现在并没有特别表示他们会听从那一方的建议。但是今日彭厉锋来这么一下子,实在是不怎么友善,星云怕是会因为这件事大肆宣扬,让那些人都跟随他的想法。” 纪挽歌皱起眉头,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这样的缘法。 “那您是怎么想的?”纪挽歌只想知道自己父亲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对纪挽歌来说,那些外人是支持还是排斥不看好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只要她最亲近的人支持她,支持他们就可以了。 纪霆抬手敲敲纪挽歌的额头,“要不是为了你们,我至于急成这样吗?” 纪挽歌嘿嘿笑了,今日的纪霆并没有易容,同样穿着白色的锦袍,一张脸显得神采奕奕,他本就生的容貌出色,现在又在巫山这样的地方住了好些日子,更是养出了汇聚天地精华的贵气,怎么看都实在是个美大叔。 纪挽歌原本容貌就长的更像纪霆一些,现在纪挽歌也是一身男装,两父女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照镜子一般的,纪霆对上女儿黑亮笑弯的眼睛,心中触动。男人对儿女的感情,其实并不如母亲那样与生俱来,更多的是在相处中培养的,纪霆曾经并不喜欢这个女儿,总觉得这个女儿给他们夫妻带来了太多的苦痛,当年生下纪挽歌,他给女儿取名叫挽歌,也是取了这个女儿是他们爱情悲歌的意思。 但是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女儿不仅研习了他的一身武艺,而且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心中不是不得意的,只不过他到底内敛些,不如年画绒一般那么大鸣大放的就说了出来。 “爹,其实你也觉得阿锋好,对不对?”纪挽歌得寸进尺的问。 以前纪霆从来没有对彭厉锋表过态,但是纪挽歌自己喜欢彭厉锋,当然也希望自己的父母对彭厉锋也是喜欢的,年画绒就不说了,看那样子简直就是喜欢的不得了,而纪霆,纪挽歌猜着,怕也是喜欢的。 纪霆脸色有些不好看,刚才舒爽的心思都散去了,他将女儿养的这样好,最后却便宜了那么一个傻小子,简直让纪霆头疼,最可怕的是就是彭厉锋这样的傻小子,不仅让纪挽歌这般不顾一切,就是在年画绒面前,那个臭小子似乎也比他更有脸面。 这简直岂有此理! 纪霆冷了脸,恨恨的说:“让他离你娘亲远一点。” 这是吃醋,纪挽歌懂,所以脸上的表情就是我懂你阿,老爹。 纪霆被女儿这般了然的表情看的心中冒火,哪有这般厚脸皮的女孩子,不免出声说:“夫妻之间,还是要端起架子来!” 不能让那个臭小子爬到你头上去,纪霆是这个意思,可谁知他话音刚落,身后年画绒就冷淡的说:“是阿,国公爷架子可大呢,妾身怕是伺候不来!” 倾国娶 第184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纪霆一秒变脸,转过身讨好的面对着不知道何时出来的年画绒,“你怎么出来了?” 就算是纪挽歌也不得不佩服自家母上大人这段时间的成长,巍巍雄壮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年画绒身边还站着比一般侍卫,暗卫等等等等都要体面的彭厉锋,顿时让年画绒的武力值又提高了许多。 年画绒并不与纪霆说话,只是侧头笑眯眯的跟彭厉锋说:“那便这么说好了,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等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就跟你们一起走,将来呢,你们也不要嫌弃我这么个老婆子,你们有了孩子我还能帮忙哄哄不是,再好的下人,也没有我这个亲娘贴心阿。” 彭厉锋点头称是。 纪挽歌被年画绒口中的孩子镇住,其实从知道黄金怀孕开始,纪挽歌心中就隐隐有些怕,她跟彭厉锋有夫妻之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这孩子却迟迟没有怀上。纪挽歌不是不担心的,其实从楚国回来,彭厉锋就想着让纪挽歌好好的找个大夫看看身子,毕竟楚晏下的毒到底是个什么毒性,他们谁都不知道,纪挽歌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完全的恢复,也实在是不好说。 但是纪挽歌却没有给大夫看,当然他们这些日子事情太多太忙是一个方面,还有的就是纪挽歌害怕,怎么说这个害怕呢,纪挽歌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懦弱,但是还是真的怕被人诊出什么。毕竟要是大夫询问她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是没有勇气说出楚晏曾给她下毒这几个字的,有些东西是伤口,她不打算碰触。 纪霆却跟纪挽歌是完全不同的想法,他第一时间出言,“你跟他们在一起做什么?” “我跟自己女儿女婿住在一起,管你什么事。”年画绒说。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已经答应了天河要一直住在巫山!”纪霆微微捏拳。 年画绒不以为然,“你是你,我是我!” 这怎么可以,纪霆脸上的表情完全冷下来,以前的事,年画绒对他有怨,他认,要不是为了夜国,他不会让人受那么多委屈,最后连命都差点保不住,就算是救助年画绒的性命,纪霆都没有帮上什么忙,她现在这般冷言冷语,纪霆虽有些不适应,但是只要年画绒活着,他其实都是觉得好的。 但是这些容忍里,并不表示,他能够容忍年画绒再一次离开他。 纪霆上前拉住年画绒的手,将她不大的手全部包裹在自己的掌中,他说:“你别想离开我身边。” 年画绒眼睛有些红起来,但是笑容却越来越大了,是谁说的,人经历过一番生死,对爱恨都会有新的认识与了解。 年画绒当时被纪挽歌彭厉锋送出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命悬一线,能活下来,全靠着老天怜惜,到了最后的时候,年画绒突然就想开了,这一生,她付出最多的就是纪霆,但是让她伤的最深的还是纪霆,即便是她都成了这般样子,他也还是要守着他的权位,守着他的国公府。 最后为她年画绒报仇杀了魏姨娘的,是他的女儿。 最后救她性命的送她来巫山的是她的女儿女婿,这一切跟纪霆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纪霆到巫山的这段时间,为了讨好年画绒,便向年画绒说了飞鸟阁的事情,纪霆的初衷是想向年画绒表功,证明自己对女儿的爱,告诉年画绒他给纪挽歌还是留下了很多东西的。 但是这话到了年画绒这里却不是这个样子的,飞鸟阁能收集天下情报,但是当时她的棺木不翼而飞,却没有知道,甚至纪霆不知道,纪霆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最后连她的尸体在哪里都不曾关心过,这对年画绒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约定要三生三世的人,最后却在你死的时候,安坐朝堂之上,连你的棺木去向何方都不关心,更何况那时候的纪霆,答应将纪挽歌嫁给楚晏。 年画绒对楚晏没什么偏见,但是最后纪挽歌还是选择了彭厉锋,就能证明这个楚晏,并没有怎么得到纪挽歌的心,纪挽歌不喜欢,这个人就必不是好的,年画绒的判断就是这样子的。 到如今,年画绒是彻底看透了,纪霆对她的爱,永远不会超过权利,“住在巫山?”年画绒怪声怪气的说:“星云跟你交情深的很,你留在这里当然好,但是他要让我女婿背叛我女儿,这人跟我就是仇敌,我跟他可没什么相处的地方。” 纪霆噎住。 他无数次告诉过年画绒,他们留在巫山是大计,既能观望天下局势,又能独善其身不牵扯其中,巫山无疑是最好的避难所,至于跟星云,星云的确是有些才学的,这一点纪霆也很欣赏,还有就是星云这个人牵扯着楚晏,通过星云,纪霆能摸清楚晏的想法,这对彭厉锋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但是这些年画绒根本就不听,她说:“我知道你心中家国天下,家是最轻的,这些我这几十年也算是了解的,但是你有你的大计,我也有我的,我的命不知还能活几年,我就想守着我的女儿过平静日子,这跟你没什么干系!” 怎么会没有干系!纪霆手劲儿加大,他这一生所有的痛苦来源都是身边的这个女人,到现在,这个女人说跟他没什么关系,这真是岂有此理! 听到年画绒低低的抽气声,纪霆才警觉,急忙松开了手。 可是还是晚了,年画绒是什么皮肤,冰肤玉骨,现在被纪霆这么一捏,这个手背都是青紫色的,看起来有些骇人。 当时彭厉锋送年画绒来,打的是勋国公夫人的旗号,所以这星云啊,对年画绒是万分的照顾,这满天下谁不知道这勋国公可是大财神爷,家财万贯,加上年画绒的娘家年家,星云对年画绒更是不敢怠慢,后来又收到楚晏的来信,再三交代要照顾好年画绒,有了这些因素,年画绒在巫山可谓上上宾,年画绒本人容貌出色,为人又软和,自然受到了巫山人的喜欢。 养尊处优,在这样的地方,现在的年画绒,容貌更胜当年,她不再是那个被圈禁在小小花绒阁中的那个病弱女子了。 纪霆心疼的很,他不是有意想伤她的。 他们的关系现在一直都没有缓和,这种时候纪霆哪里还敢伤了她呀,但是显然年画绒并不怎么在乎,她揉着这几刺痛的手,轻声说:“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嘴上说着喜欢,手下却毫无顾忌的伤害。” 纪霆眼底一痛,有很多话却是说不清的,当初年画绒的棺木出京城,他心痛难过,那时候想着怕是年画绒并没有死,只是不想在京城呆下去,或者只是想逃离他。 而年画绒能去哪里呢,无非就是娘家。 纪霆从来自信,棺木没了,他是知道的,心中也就做实了年画绒只是想回娘家的想法,只当之前的病重等等都是为了骗过他,那时候他伤心年画绒毫无留恋的要离开他,但是也庆幸,那时的夜宸帝已经几近疯狂,放年画绒在京城,也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纪霆万万没有想到,年画绒当时是真的快死了,若是他知道,就是拼了性命,他也是会陪她来治身体的。 很多事情往往就是一念之间而已,当时很多事情聚在一起,朝中的暗潮涌动,纪挽歌要远嫁,楚国的虎视眈眈,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在那个时候,所以纪霆自然就将自己的感情放到了最后。 却没有想到,那成了隔断他与年画绒的最后一刀。 年画绒如今,对他,除了冷言冷语,便是视而不见,他来巫山不少日子了,却还是连她的房门都没有摸进去过,不是不能来强硬的,但是如果强硬,他与当年的夜宸又有什么区别了呢,他明明知道年画绒最恨什么的,不是吗? “阿绒.......”纪霆语气中歉意浓浓。 年画绒却是没什么感觉了,她早已看透,所以不再难过,那么多年她历经苦难,她想纪霆多少还是会念这份情的吧,可是并没有,即便是有一天,她死了,纪霆还是能照样生活的很好。 有些情话是经不起考验的。 年画绒走了两步,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摸摸纪挽歌的脸,眼中是浓浓的慈爱,“女儿,你总不会丢下娘亲的吧?” 纪挽歌点头,她从母亲的眼睛中看到了伤痛,难以言喻的伤痛。 对于上一辈的恩怨,纪挽歌说不好自己该怎么评价,但是年画绒从来对纪挽歌都是全心全意的,就凭着这一点,纪挽歌觉得自己都应该无条件的站在母亲的身后,只要母亲快乐,便是怎么样,纪挽歌都是支持的。 年画绒含泪点点头,“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阿锋伤了人,估计这巫山族不多时就要闹起来,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走。” 纪挽歌拉起年画绒青紫的手,虽然知道纪霆肯定也不是下了死力气的,但是就这么瞧着,怎么看都让人心生不忍。 她的母亲阿,这些年可真是苦。 虽然这苦现在不知道该去怨谁责怪谁,但是至少以后,她想让年画绒活的开心一些。 如果纪霆不能给年画绒安稳宁静的生活,纪挽歌不介意养着母亲一辈子。 年画绒走了,纪霆自然是紧追而去。 看着他们的身影,纪挽歌问彭厉锋,“阿锋,若有一日,我与你的权利冲突了,你会怎么做呢?” 会不会为了蛰伏,为了自己的私欲,让我也如母亲一样过几十年不见天日的日子,日日受苦痛折磨。 彭厉锋二话不说一把抱起纪挽歌,抬手就在她的翘臀上一巴掌,“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会怎么做!” 纪挽歌在彭厉锋背上捂脸,这里可是巫山!巫山! 事实证明,彭厉锋虽说想做点什么,但是巫山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不多时就有人来请他们,说是请,还不如说是押解来的确切。 倾国娶 第185章 他是楚贤王,我是彭霸王! 绛云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这是纪挽歌一直在思考的事,绛云的规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纪挽歌猜不出。 跟着巫山人走的时候,纪挽歌有些不安的捏住彭厉锋手,小小声的跟彭厉锋说着纪霆前面说过的话,她知道巫山族的人估计是能听到到的,但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就是想要告诉彭厉锋这些,让彭厉锋早些作出打算。 彭厉锋轻轻揉揉纪挽歌的头发,笑的心满意足的。 无论到什么时候,纪挽歌总是这样的,为了他,这么一幅豁出去的样子。 虽然这样子的纪挽歌让彭厉锋深深的爱着,但是同时的,也让彭厉锋深深的心疼着。 “放心,我自有分寸。” 纪挽歌其实觉得这是彭厉锋在安慰她的话,毕竟巫山族人这幅凶巴巴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他们此去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 但是彭厉锋却还是用实际行动让纪挽歌改观了。 纪挽歌这是第一次见到星云,他是彭厉锋还有楚晏的的师父,纪挽歌对他当然是很好奇的,不过看到星云的样子,纪挽歌还是有些失望的,容貌气质并不比其他人强,这个其他人,当然指的是纪挽歌心中的长辈,比如她的父亲纪霆,彭厉锋的父亲彭躬之,甚至是楚晏的父亲楚王,在纪挽歌的眼中,这些人都是比星云要有魅力的。 是谁说的,男人在四十岁之后才能沉淀出那种独属于老男人的独特气质,比如纪霆运筹帷幄的儒雅,比如彭躬之那气吞山河的霸气,还有的就是楚晏虽谦和但掩不住的龙气。 而星云,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纪挽歌就不喜欢这个人,所以她此时给这个人贴上的标签是,江湖术士。 可能是星云的山羊胡子,让纪挽歌没有好感吧。 而天河,就连彭厉锋都是第一次见到。 极年轻的一个人,跟彭厉锋年纪差不多,最让人惊奇的是,他与绛云长的很相像。 彭厉锋对纪挽歌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睛中的意思,这个天河与绛云怕是父子。 父子意见相左,这怕是最令人棘手的事。 秦柳站在老铁匠身边,她脖子上的伤,即便是纪挽歌看了也是倒抽一口气,不着痕迹的掐了彭厉锋一把,怎么都没有想到彭厉锋会下这么重的手,纪挽歌一点都不怀疑,当时的彭厉锋在用力一点点,秦柳的脖子就断了。 看到秦柳脖子上的伤,纪挽歌都有些认命了,这下子就是人家兴师问罪,他们也是无话可说的。 但是却没有,彭厉锋与纪挽歌被请上了上座。 纪挽歌有些坐立不安,但是彭厉锋却拍拍纪挽歌的手,示意纪挽歌别担心。 这时候天河已经按耐不住的说:“敢问阁下是什么意思?伤我巫山族人不算,现在还在山下集结数万大军,这是什么意思?” 纪挽歌一颗心简直都要提起来了,她是真没想到彭厉锋会是这般大胆,竟然招了这么多部队来,他难道是真的要攻打巫山? 彭厉锋脸上这时找不到跟纪挽歌在一起时的半点柔情,换上的是令人胆寒的冰冷,彭厉锋长相本就英武,比楚晏那样带着书卷气的长相看起来要不好相与许多,当年纪挽歌第一次见彭厉锋可不就是认为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 这会子彭厉锋拿出这幅能吓哭小孩的表情,冷冷的说:“不如何?只是想告诉你们,我若是不想让你们活过明日,你们就活不过明日。” 彭厉锋这话说的狂妄至极,简直让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变了脸色。 但是彭厉锋并没有就此收敛,而是继续说:“我能坐在这里,就证明我已经找到了进入巫山的方法,而且不怕告诉你们,在三十里外,我手下的部队有五十万之众,我要是一个不高兴,你们会是什么下场,自然是不用我详细说的。” 纪挽歌都能感觉到在场所有人的震动,巫山人毕竟在这山里住了太多年,这巫山就是他们最有力的屏障,如今巫山已经不再是屏障,他们的安危可就说不好了。 心中有些明白彭厉锋的意思,有时候讨好并不一定有效,若是现在彭厉锋一幅‘有话好说’的模样,这巫山人不仅不会觉得彭厉锋和善,反而会让巫山人看低彭厉锋,甚至于提出更加不可理喻的要求。 事实证明,纪挽歌想的是一点都没有错的。 下一刻,星云先是坐不住了,他指向彭厉锋,“阿锋,马上将你的人撤走!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着急了?彭厉锋讽刺的勾勾唇角,果然礼贤下士这一套不适合他,他还是喜欢如今这般的样子。 彭厉锋手中把玩着纪挽歌的手指,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是要多混儿就有多混儿,口气也是不咸不淡的,“你们大概也知道些外面的事,楚晏是楚贤王,我可是彭霸王!惹怒了我,你们谁也别想得了好儿。” 纪挽歌险些就要笑出来,不过彭厉锋将彭霸王的形象可是演绎的很是到位。 星云就差原地跺脚了,气的手指都在抖。 彭厉锋倒是还有闲心去劝他,“师父,您老人家倒是说说,楚师兄那样的贤王都不听你的指派,你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听你的指派,嗯?” 最后语调上扬的嗯字,简直刺入了所有人的心里。 巫山族人看向星云的眼神都有些变了,楚晏不怎么将星云当回事,这个他们知道,要不然当时秦柳就不会灰溜溜的从楚国回来,要转头嫁给彭厉锋了。 在巫山人的心目中,彭厉锋一直都是星云口中的那个软柿子,比不过楚晏有才干,但是胜在听话,能是他们巫山族人驱使的。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别说是被他们驱使了,就是被彭厉锋多看一眼,他们都觉得全身上下直冒虚汗。 不少巫山人心中打了退堂鼓,觉得还是老族长有见识,这天下间哪有那样便宜的事,就凭着星云的几句话,就能夺了几十万彭家军的指挥权,甚至让整个夜国都为他们巫山族所用! 倾国娶 第185章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桃花林 彭厉锋带着纪挽歌回了桃林,巫山人并没有敢出面阻止,这时候巫山人对彭厉锋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志高气扬,甚至还有了浓浓的崇敬。 回桃林的路上,纪挽歌心中起伏不停,其实她并不喜欢彭厉锋这般冷厉的样子,让纪挽歌觉得彭厉锋其实是个缺爱的孩子,也许是曾经有过的经历,纪挽歌一直都觉得一个人在内心空虚,甚至是自卑的条件下才会表现的暴虐,纪挽歌并不觉得这样的彭厉锋令人忌惮,而是觉得让她心疼。 “阿锋?”纪挽歌的声音糯糯的,里面含着浓浓的担忧。 彭厉锋回头,见她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展臂将纪挽歌捞进怀里,轻轻的啄吻着她的鼻尖,这世上总还有一个人,不惧怕他,会为了他小小的失控而心疼,这种感觉让彭厉锋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傻瓜,我会分寸,现在的形势,我哪里还能唱白脸呢。” 纪挽歌当然知道,要说起来人性的黑暗面还真是令人无言,无论是谁都是趋利避害的,是趋于强者的,无论心中对强者是嫉妒,厌恶,还是仇恨,但是却决不会对强者产生鄙视,甚至敢出手迫害这样的事情,有那么多人想成为强者,为的可不就是如此。 那些自己站在低处的人,他们不会想着我该怎么样如他一般爬上高地,而是只会想着怎么样拉他下来,甚至将他踩到比自己更低的地方上去。 很多时候,这些想法在人心中根深蒂固,根本不容人抗拒。 只不过........纪挽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到了此时她也是知道,其实彭厉锋是被各种人推上了一个轨道,他只能沿着这个轨道走下去,并不能选择让自己停下来。 纪挽歌暗暗叹息,想这回去怕是要勤加苦练绛云交给她的法术才行。 太过刚硬的下场,必然是容易损伤,这一点纪挽歌不说,彭厉锋应该也是明白的吧。 回到桃林,一直没有出现过的绛云坐在门前烹茶,似乎实在等他们回来,纪挽歌看到绛云心中颇为复杂,他对纪挽歌教了法术,可算是师父,但是现在彭厉锋与巫山族撕破脸,那么这个师父怕是也不是那么容易认的,更何况,纪挽歌扭头看看彭厉锋,觉得自己还是让他们两个男人单独谈谈比较好。 纪挽歌扭头上要去寻些吃食,这便跑掉了。 彭厉锋大概猜出纪挽歌的意思,所以也并没有阻拦,只是自己迈步向前,在绛云的身前坐下了。 绛云递给彭厉锋一盏茶。 轻抿一口,茶香四溢,“好茶。” 虽彭厉锋给人的印象是一介武夫,但是他却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子弟,数代荣华,便是那些自称权贵的人在彭厉锋面前,也不过是暴发户罢了。 品茶赏花,彭厉锋不是不懂,但是他更喜欢酒的醇烈,并不在这方面多有研究。 这茶是山中自产的巫山茶,煮出来茶汤呈现一种浓郁的深紫,颜色深的几乎于黑,但是很符合巫山这地方给人的感觉。 绛云也是品了一口,才开口道:“这茶若是寻常水烹之,不过是一壶苦水,唯有这桃花瓣上的露水烹之,才能有如今这般的滋味。” “你可明白我的用意?” 彭厉锋笑笑,“我自然懂水的好处。” 便是你再好的茶,没有懂你的水,最终也不过是一壶被人嗤之以鼻的苦水。 绛云的意思,彭厉锋当然明白,他其实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说起对纪挽歌的感情,这种感觉很奇怪的,心中看的最重的东西,反而不想对任何人提起。 “小子,听我一句,你如今这般行事,怕是会为未来留下隐患。” 彭厉锋不是个听不出好坏的人,这话明显是绛云想着教导他几句,他当然愿闻其详。 绛云眼中有明明灭灭的光亮在闪动,但是到底还是叹着气说:“涿鹿天下,民心至关重要!” 这话说的有些假大空,但是彭厉锋却是听懂了,这是再说彭厉锋做事风格太过狠厉,怕是不能如楚晏那般收买人心。但是彭厉锋却不能反驳什么,他没有楚晏那样名正言顺的身份,更加没有楚国那样早已经筹划多年的背景。 如果现在老恭王还活着,他当然也愿意做个礼贤下士的人,但是他没有这个命,他现在要震慑住周围图谋不轨的人,他还要护住纪挽歌,他必须在最快的速度内名扬天下,更要让人对他产生忌惮。 他没有楚晏的好命,有个全心放权的父亲,有个善于谋划的母亲,彭厉锋只有自己,就连唯一的师父现在也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他从没有起过一丝害人的心思,最后却是被逼上了这般的路途。 可是,他并不后悔,甚至觉得这样反倒是好,彭厉锋笑了,带着男人特有的落寞。 绛云自己也是有儿子的,想想自己儿子比彭厉锋还要大上几岁,但是心智上却远远不如彭厉锋想的周到深远,一时心中也是不忍,低声说:“你今日这般作为,老朽没齿难忘。” 彭厉锋不以为意。 绛云看着眼前的青年人,心中感慨万千,若是彭厉锋真的心怀叵测,他大可以直接带领兵将来踏平巫山,虽说这样彭家军比如会伤亡惨重,但是作为带兵者,往往很多都是不在乎这些人命的,但是彭厉锋没有,他只是震慑了巫山人,让巫山人打了退堂鼓。他当然也可以威胁巫山人掉头帮他,但是他也没有,这在绛云看来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这天下,现在各方人都想拉拢巫山人,巫山人自己有本事是一方面,关键的还有巫山这样的地理位置,说直白些,巫山就是夜国靠南面的一出门户,又巫山这天然屏障在这里挡着,彭厉锋自可以全力抵抗来自北边的敌军,若是巫山这里巫山人投了对方,那么夜国就是两线作战,自顾不暇。 想来楚晏当然是深知这一点的,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拉拢星云。 有些人不能只看他的表面,楚晏看起来谦谦君子,最是仁善不过的名声,但是做起事情来却是绝狠的,若是这一次被幸运成功了,巫山投靠楚晏,楚晏自管拿着巫山去给齐国,既得了齐国的人情,又能灭了夜国,就算灭不了彭厉锋也能让彭厉锋元气大伤,至于巫山,两军交战,这个地方难道能幸免,最终也不过是一片狼藉罢了。 偏那星云现在丧心病狂,只想着满天下的大好河山,却不知道这巫山一旦毁了,他们这些巫山人,可就真成了失巢雏鸟,怕是连个避难的地方都没有了。 在这一点上,绛云佩服彭厉锋的心胸,他没有拉拢巫山,无论是处于什么心性,都是保全了巫山这一片净土。 绛云感激他。 彭厉锋不习惯听这样的恭维话,他留下巫山,不让巫山人出去惹事,让外界主意到这里,是真的觉得巫山这地方易守难攻,是个极好的避难场所,他并没有那么自负,他与楚晏之间必有一战,但时候是胜是败,没人能料想的出来,他总要给身后的这些人找条后路,到时候不至于被楚晏斩尽杀绝才是最好。 所以,他不是没有私心的。 对待绛云的夸赞,彭厉锋真的受之有愧。 彭厉锋告辞,并没有受绛云这样的礼,行至桃林深处,恍然看到了正在联系的纪挽歌,她的手上悬着几枚桃花瓣,像是跟她再玩的精灵,只不过这些精灵脾气跟纪挽歌一样的不好,玉手一挥,花瓣飞出击在纪挽歌面前的一颗桃树上,随即便是更多的桃花瓣飘落。 纪挽歌大概是对这一次的功效满意的,嘻嘻笑起来,那笑容绝美,让人见之忘忧,彭厉锋痴痴的忘着,却也在心中止不住的想,他为身后的士兵谋划着后路,那么纪挽歌呢,他与楚晏如今已到了势如水火,你死我话的地步,若是他彭厉锋败了,他彭厉锋死了,那么纪挽歌该怎么办?以纪挽歌的性子,八成是要跟着他一起死的,可是眼前这样风华灿烂的女子,他哪里舍得让她死。 若是不死呢,初时楚晏大概会将纪挽歌纳在身边,毕竟夺来的女人,才是最有滋味的,但是天长日久呢。 彭厉锋不是不知道皇宫里的那些争斗,相反的,他太明白了,纪挽歌这样的女孩子,看起来精灵古怪的,聪颖的很,但是要是真的放在皇宫那样的地方,哪里还能有半分的灵气。 皇宫才是最磨人的地方,它能磨灭你身上所有的善良与心软,想要活着,就要无情无爱,就要心狠手辣。 变成那样面目可怖的样子,他的挽歌吗?彭厉锋摇摇头。 将眼下的形势再一次在脑中过了一遍,心中坚定着,他不能输,绝不能输! 等彭厉锋回过神儿来,纪挽歌已经跑到了他身边,一双眼睛晶亮传神,她笑嘻嘻的说:“阿锋,你在看我吗?” 纪挽歌摸摸脸,一幅‘我漂亮吧,也不是太漂亮啦’的表情。 彭厉锋二话不说,低头就吻住了她。 倾国娶 第187章 风云突变前奏 纪挽歌先是拒绝的推着他,但是彭厉锋强势霸道的吻,哪里是纪挽歌能推拒的,渐渐的纪挽歌就发现了彭厉锋的不对,他的吻里似乎还带着有些难言的情绪。 虽不能明白他这种恨不能吃了她的吻是什么意思,但是纪挽歌还是温柔的包容了他,搂住彭厉锋的脖子回应他,女人温柔的,带着万般柔情的吻,渐渐的驱散了彭厉锋心中的惶恐与不安,只于浓的化不开的温情。 不满足于只是这样的相濡以沫,彭厉锋的手开始满满的滑了上来,握住最靠近纪挽歌心脏的一处柔软,爱不释手的揉着,他的唇瓣下移,游离在她白皙修长的玉颈。 纪挽歌只觉得热,这个男人总是有办法将他身上的热情转移到她身上,肩头一凉,纪挽歌的意识有些清醒,“阿锋~” 她原本是想要阻止彭厉锋的,但是却不知道情动后的声音,简直就是上好的美酒,勾起彭厉锋心灵深处的蠢动。 纪挽歌后背靠在桃树枝上,胸前的红樱已经被彭厉锋含在口中,肆意的含弄着。 有些站不稳,只能牢牢的抱住他的头,嗓子里那些冲口而出的呻吟,却因为这样的环境全部咽了下去,甚至于,身体在林间微风的吹拂下,甚至比之往日更加的柔软。 彭厉锋低低的笑,看着纪挽歌迷离失控的样子,简直恨不能爱到骨子里去,纪挽歌被他笑的恼怒,低头就咬上他的肩膀。 纪挽歌在他花样百出的攻撤之间,简直是真的小死了一回。 等一切结束,纪挽歌趴在彭厉锋的肩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却听到彭厉锋饕足的说:“原来还有这般的滋味。” 他这口气,纪挽歌羞的没处躲,听他这口气,以后怕是要时不时的要来一回的。 虽然感觉是真的挺好,但是想想刚才的惊心动魄,纪挽歌还是有些后怕,不高兴的说:“阿锋,以后不在这里了。” 她也真是脑子这会子都是凝住了,说完就听到彭厉锋说:“嗯,下次咱们试试别的地方。” 纪挽歌彻底泄了气。 在这等事情上,男人跟女人,还真是沟通不了。 —— 纪挽歌是被彭厉锋抱回去的,还好绛云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一路回到屋里,并没有碰到任何人。 将纪挽歌安置在被褥之中,彭厉锋拧了帕子给纪挽歌擦拭身体,笑话她说:“也不知道那时候是谁彪悍的要先来扑倒我,现在怎地还还起修来了?” 纪挽歌将头埋在枕头里不理他,当时他们在湖底,她有什么不敢豁出去的,但是现在一样吗?他们现在在巫山,前路是什么样子还不清楚呢,怎能由着彭厉锋这般胡闹。 彭厉锋手中的帕子擦过纪挽歌平坦的小腹,眼中隐隐有些期待,纪挽歌看出他眼中的神色,眸中一黯然。 “阿锋,你说我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阿,为什么我一直都怀不上呢?” 不是纪挽歌想生孩子,她只是怕,怕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彭家几代单传,要说纪挽歌没有压力那绝对是骗人的,她到底还是土生土长的当代人,对子嗣有着别样的执着。 甚至于在纪挽歌幼年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觉得若是自己是个男孩子,那么年画绒不会被纪霆冷待,他们母女不会过上哪般凄惨的日子。 彭厉锋身躯一震,之前他可是从来没有那方面想过,成婚前虽说两人有过亲密关系,但是彭厉锋忌惮着纪挽歌的名声,从来不敢给她,但是成婚后,这样的顾虑便不复存在了。 次次都是给她的,到如今虽说日子不长,但是纪挽歌这么一说,倒是真的勾起他的心事,但是脸上却一点的不显出来,“我们成婚才多久,我可不想弄个小萝卜头来打扰我们。” 纪挽歌被他这么一说,心口松了一点,有些好笑的说:“你居然吃孩子的醋,可真是.......” 彭厉锋索性低头亲纪挽歌,很是理直气壮的说:“生个女儿还罢了,若是生个儿子......哼!” 他这是说着说着,自己也就进了心里的情绪中,生个如纪挽歌一般的女儿,娇娇软软的唤他父王,想想倒是觉得不错,但是一想起会有一个淘气的臭小子日日窝在纪挽歌怀里被纪挽歌宠着爱着,光就是想想,彭厉锋都觉得受不住。 纪挽歌笑的身子都软了,这男人今年也有二十好几了吧,若是京城那些花花公子,这个岁数怕是儿子都可以上马了,偏彭厉锋这个人,完全没有期待一般的。 彭厉锋给纪挽歌盖上薄被,到底还是交代了一句,“等回去了,你还是让白银给你把把脉,若是身子真的有什么,也别耽误了。” “嗯。”纪挽歌的情绪再一次低落下来。 彭厉锋哪里能让她这般失落,只看住她的眼睛低低的说:“别想这些事情了,我只想着你的身体能好,孩子是天给的,强求不来。” 纪挽歌知道彭厉锋是担心自己,可是彭厉锋现在这么艰难,她实在不想给彭厉锋带来困扰,只笑着没心没肺的说:“好呢,我也怕软软的小孩子。” 看她反倒劝着自己,彭厉锋心中不是滋味,如果真的是楚晏的毒让纪挽歌的身体有了损伤,那最心痛的人,怕是彭厉锋吧。 不仅仅是心痛,更多的是愧疚。 他的女人为了给他争取时间,付出了这么多,这简直是能要了彭厉锋的命。 心中一定,彭厉锋说:“咱们今晚就走!” 这地方彭厉锋一分钟都不想呆了,就想着能早些出去,让白银给纪挽歌好好看看身体,只怕是在多耽搁一秒,就耽误了纪挽歌诊治的时间。 纪挽歌想了想,倒是可行的,刚才在巫山人面前露了那么大的脸,他们在这里住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必要。 随即纪挽歌点头,想要爬起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刚才娇气一下,只不过是跟彭厉锋撒娇,真要是遇上事,她哪里有那么娇弱,该动弹的时候她半点都不会掉链子。 因为来的时候已经摸清了道路,现在他们要离开,完全是熟门熟路,纪挽歌还是叫来了纪霆的鸽子,给纪霆留了信。 当然了,纪挽歌也是给绛云留了书信。 说他们两个先出去稳定人心,他们俩进山也有好几日了,外面的人虽然收到了彭厉锋的去信,但是现在的局势风起云涌的,没有彭厉锋坐镇,还真是不好说外面的情势。 一路出去,彭厉锋带着纪挽歌到达营地之时,都是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原本只有几百人的营帐,这时候却聚集了很多人,到底有多少纪挽歌并不能估算出来,但是总不会少于几千人就是了。 还没有走近,就听到站在部队中间的人高喊:“棍棒,你不过是王爷身边的一条狗,凭什么对我们吆三喝四的,我告诉你,今日要不然你就让王爷出来见我们,要不就让我带着人冲进巫山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棍棒原本有些嬉笑的声音,这个时候是听不出半分轻松的,他冷着声音高喊:“高兀,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原地待命是王爷的意思,你现在这般是想违抗军令吗?” 叫做高兀的人,却是寸步不让,“我看你拿出的那个王爷的笔记怕是伪造的吧,这巫山你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吗?这地方从来都是有去无回的,你看那刀剑虽然回来了,现在可不就是要死了的鬼样子,你说王爷进了巫山,这都多少日了,还没有回来,就凭着一张纸,让我们凭什么相信呢!” 纪挽歌心中咯噔一下,这人口口声声担忧彭厉锋的安危,但是这话里话外的却都是在怀疑彭厉锋已经死了,若是彭厉锋有个什么,这人怕是会趁机做些什么吧。 纪挽歌扭头看向彭厉锋,却见彭厉锋挑着眉角,但是有些玩味儿的样子。 那边的争论还在继续,高兀并没有因为棍棒不会话而收起气势,反而是更加气焰嚣张的说:“我高家世世代代都是彭将军身边的大将,你棍棒是个什么东西!无父无母的一条狗,现在还想来假借王爷之名来指示我们,你也不看看你那幅嘴脸,我呸!” 棍棒听到了空气中的鸟叫声,这是儿时,他们跟着彭厉锋的时候一起发明的,棍棒心思一动,立马接话道:“那我们来站队表决,支持高兀的站在他身后,支持我的愿意留在原地等待王爷命令的,站在我身后,现在大家表决吧。” 高兀想着这棍棒怕是真的被自己逼的没有法子了,要不然也说不出这样小孩子玩过家家一般的游戏来,当下手一挥,“就这么定了,若是我赢了,你们立刻跟我上山营救王爷!若是王爷真的遭到了不测,这儿可就不能听这个一条狗指手画脚的!” 倾国娶 第188章 其中的差别 那边窸窸窣窣开始站队,这边纪挽歌无声无息的将头往彭厉锋的怀里埋了埋,倒不是刻意的亲近,只是觉得心中微微有些泛疼。 棍棒是彭厉锋身边的亲随,从小一处长大的情份,虽是下人,但是地位却是非凡的。纪挽歌相信在彭厉锋面前,是从不会有人这般为难棍棒的,但只是没想到彭厉锋不过是离开了几日,这彭家军里面就生出这样的变故来。 人心,确实是这天下最难谋划的事。 彭厉锋一张冷漠的脸有些松懈,低头在纪挽歌的头顶轻吻一下子,其实眼前的事在彭厉锋看来却不是那么不可置信或者伤人心的。 彭躬之去后,彭厉锋接手彭家军,当时那样的时势自然是不会有人闹起来的,但是现在却是不同了,那时候彭家军不过是大夜朝的军队,夜宸帝忌惮,楚国军队虎视眈眈,这样子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紧跟着彭厉锋才能保住性命。 但是现在,夜国已经在彭厉锋的掌控之下,也就是说整个夜国都是彭家军的了,彭厉锋没有称帝,自然就没有了很多封赏,这很多人看来彭厉锋要是登基,他们就能封王封爵,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些人认为,他们能推开彭厉封自己做皇帝。 现在的天下已经乱了,彭厉锋并不是皇族,没道理他能做得皇帝,其他人就做不得了。 彭厉锋扯扯唇,他可不是什么好性子,以前对他父王的手下都是毕恭毕敬的,只不过是看在这些人都是跟着恭王府行走的面子上,却不知竟然让这些人生出比他这个正经主子还尊贵的心思来。 那边站队已经完成,大多数人还是站在棍棒身后的,武将,重义的人多,彭厉锋一直以来虽然手段强硬,但是却还是不得不让人承认他是一个好主子,尽力的维护他们这些战将,如果彭厉锋真的是个暴虐的人,这一次彭厉锋就不会自己只身进了巫山,而让他们在外面安享太平。 对于高兀,他们这些家生子哪里有不清楚的人,从小彭厉锋不在老恭王身边,所以他们这些半大小子都是跟着老恭王长大的,因这些孩子与自己的儿子年龄相近,老恭王对他们自然也是颇多照顾,可是这个照顾也不过是看这帮子虎头虎脑的孩子可爱,才会多上心几分,到底老王爷心中最疼谁,不言而喻。 但是偏偏高兀有些拎不清,觉得自己在恭王眼里其实比彭厉锋这个并没有在恭王身边呆过几年的世子看重,这些日子看着彭厉锋一呼百应,高兀自然是不服的,彭厉锋对彭家军做过什么?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彭家军里的家生子,从小便是在军营里长大的。 也有一小部分人站在高兀身后,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彭厉锋还是有些看不透,平日里待这些人都算是不薄,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们站在了高兀的身后。 彭厉锋有些心寒,这可都是在战场上过命的兄弟,是生死关头将后背托付的人,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世上从来都是如此,人心不足蛇吞象。 棍棒也不想在纠缠下去,只说:“你可看清了,你的人数少,快回去待命吧,别在闹了。” 这话其实是棍棒心软了,高兀虽然有些可恶,但是到底还有这么多年在的情份不是,这一次能被彭厉锋调来的,那一个不是他们的心腹,只不过在这样的心腹里出现了高兀这样的人,实在是令棍棒都有些头疼。 这可是最核心的一批人阿,彭厉锋付出了大量的心血,棍棒如何能不知。 怎奈高兀却不想就此罢手,振臂高呼道:“王爷可是老王爷最后的血脉,难道我们就要在这里等着,坐以待毙,还是.......”高兀瞪向棍棒,“还是你小子隐瞒了什么,是不是王爷已经没了!” 这话说的可真是恶毒,棍棒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弟情谊,跳起来就要跟高兀打架。 “嗯哼。”彭厉锋冷冷的一声。 所有人都定住了,就像是慢镜头一般的,大家缓慢的扭头看过来,果然看到沉着脸的彭厉锋,他就站在不远处,似乎已经站了很久,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暴怒的迹象,但是这样的王爷却是更大家更加的恐惧起来。 纪挽歌站在彭厉锋身后,彭厉锋出声,她就转头往一边走了,这样的场合,实在是不适合她在旁边。 免得到时候有人拿她这个女人作伐子,又是扯不清的事情了。 现在纪挽歌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情很是关心,刚才言语间她听到那高兀说,刀剑现在一幅死人样子,这可算是戳到了纪挽歌的穴道。 一路走到刀剑住的帐篷外面,纪挽歌就听到里面的哭声,原以为是白银在哭,却没想到静心停下来却是景叶紫的哭声。 “傻瓜,哭什么呢?我真不是.......还......咳咳......没死........”刀剑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但是却也带着浓重的笑意。 景叶紫的性子其实是不怎么爱哭的,这些日子她对刀剑虽然不再那么排斥,但是要说为了刀剑哭,这还真是第一次,景叶紫强势的打断刀剑的话,恨恨的说:“我可不是为了你,这还不是你现在这幅样子,外面那起子人便要来生事,我念着挽歌,这才有些难过。” 这几日他们几个人可算是身心疲惫,先是刀剑中毒,要照顾,然后就是担心彭厉锋与纪挽歌,这提心吊胆的,最后就是早上才集结到这里的彭家军。 景叶紫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人来了不想着跟他们一条心担心彭厉锋他们,但是第一时间就闹了起来,说刀剑这幅病歪歪的样子,说不得彭厉锋也已经中毒,要是这样子的话,他们可就要不管不顾的杀进山里去了。 这话说起来前后矛盾的很,但是景叶紫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姑娘,一看那些闹起来的人,就知道这怕是夺权的来了。 也是他们这里原本刀剑的在军中的威信是比棍棒大的,无他,刀剑平日话少,拳头也是硬,很多明面上能立军功的活,都是刀剑去完成的,当年老王爷还在的时候,对刀剑也是多有倚重。 但是棍棒不同,棍棒平日里嘻皮笑脸,做得事情多是上不了台面暗地里下黑手的事,所以在大面上看起来棍棒可不如刀剑这么有威势。 现在棍棒一个人面对那些人,要说景叶紫不担心都是不能够的。 刀剑却有些吃味的说:“我还想着你是心疼我所以哭,却原来事为了那个臭小子。” 纪挽歌简直要抑制不住的笑出来,这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木讷的刀剑,分明是油腔滑调的登徒子,纪挽歌板着指头算了算,怎么说,她与彭厉锋离开也不过几日的时间,却没有想到会出这么大的变化。 景叶紫显然是被刀剑这般话语说的多了,这时候反倒不恼,只是说:“这都半个月了,你这毒怎么一点起色都没有呢,若是挽歌他们还不回来,可要怎么好呢。” 半个月?纪挽歌愣住了,他们哪里走了那么久的时间呢。 在山中找了三,四天,然后进巫山也就呆了三天,哪里有半个月之久。 纪挽歌一时有些愣住了,身后响起惊呼声:“小姐!!” 不用回头,纪挽歌都知道来的是谁,这世上能叫自己小姐的,可不就是家中那两个丫头嘛。 “白银。”纪挽歌回头对着白银笑。 白银一时又哭又笑,这些日子,他们几个人可真是担惊受怕的厉害,现在看到纪挽歌全首全尾的回来了,哪里还有不开怀的道理。 白银这一句,自然是惊动了里面的人,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后,景叶紫探出头来,看到纪挽歌也是激动的不得了的样子。 “挽歌!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话说的亲昵,纪挽歌觉得倒是很受用些。 被两人拉着进了帐子,看到刀剑,纪挽歌倒是冷吸了一口气,刀剑哪里还有半分早先的英武,那样子简直比死人也不差多少了,脸色白中泛青,吓人的很。 怪不得刚才景叶紫会对着她哭,纪挽歌急忙转头看向白银,“这是怎么回事?” 白银沉默了一下,但是还是对纪挽歌说,“请小姐伸出手来。” 纪挽歌想着必是有些缘故的,所以就大方的伸出手去,却不料,白银的秀眉蹙起,咦了一声后,有些吃惊的说:“小姐身体康健,并没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纪挽歌疑问的看着她,这不是应该的嘛,却又听白银说:“可是为什么刀剑从山中回来就重了剧毒,这些日子我给他灌了多少祛毒的药,都是无济于事。” 这个....... 纪挽歌也是有些疑惑,她当然相信白银的医术,也相信他们不会骗人,那么,为什么她进了山没有中毒,但是刀剑却重了毒呢,这真是令人不解的很。 倾国娶 第189章 是夜听风雨 纪挽歌心急如焚的等到了晚上,夜风粼粼,彭厉锋一脸戾气的回了主帐,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纪挽歌抓住上上下下的打量,彭厉锋以为纪挽歌是为了白日的事忧心他,免不了的心中生出几分柔软来。 却又发现一切似乎跟他想的并不一样,纪挽歌拉着他让白银给他把脉,看到白银说无碍之后,却也还是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是怎地了?”彭厉锋出口问。 纪挽歌心中忐忑的很,不得不和盘托出说:“刀剑中了很重的毒,我见着心都揪起来了呢,还有我们在巫山里也不过呆了七八日的时间,现在出来却听他们说已经进去了半个月!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我们入了魔怔不成。” 刀剑的事,彭来锋还是不怎么清楚的,没办法,刀剑回来他就入了山,知道刀剑回来时身体不是很好,但是却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毒辣的毒物,再者这些日子他跟纪挽歌都是没事的,少不得就有些掉以轻心了,觉得进巫山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彭厉锋想着自己还曾在巫山人面前大言不惭的说他若是愿意,彭家军分分钟就能攻进巫山去这样的话,一时也是有些汗颜,果然大话还是不能说的。 至于纪挽歌说的时间问题,彭厉锋倒是没有那么震惊,巫山那种地方,发生什么事彭厉锋都不觉得是意外。 但是这会子到底还是担心刀剑居多,揽住纪挽歌哄着,“你先让他们烧了水,梳洗一番,我去看看刀剑就回来。” 纪挽歌点头。 看着彭厉锋刚刚进来这风尘仆仆的出去,纪挽歌心中心疼的很,彭厉锋现在可真是千头万绪,总有那么多那么多对他不理的事情发生。 当晚,彭厉锋并没有回来,纪挽歌也只是小小的休息了一下子,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又爬起来去了看刀剑,其实也是想去看看彭厉锋。 昨天高兀的事情,纪挽歌只知道彭厉锋带着高兀他们几个进了彭厉锋的大帐,至于具体是个什么章程,纪挽歌还是不清楚。 她虽然相信彭厉锋,但是却还是想多了解一些。 到了刀剑帐门口,却见景叶紫守在外面,看到纪挽歌来了,景叶紫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纪挽歌知道他心中还是别扭,也就不与她说这些,只问道:“王爷在里面吗?” 景叶紫摇头,并不在。 纪挽歌心中有些不安,彭厉锋很少这样不告知她去向的时候,倒是景叶紫跟纪挽歌说起来,“那起子人后半夜又闹将起来了。” 纪挽歌心头一跳,眉眼中有深深的忧虑。 她也是当局者迷了,景叶紫一句话就将她打醒了,“这些人可都是王爷的亲随,现在能这般闹将起来,若是没有人指使,我却是不相信的。” 彭厉锋在军中的威信,纪挽歌还是了解的,这些人若是在大军中闹将起来,少不得军法处置的名头,但是现在不同,他们都是彭厉锋招来保命的,真真儿彭厉锋的嫡系,现在嫡系出了问题,彭厉锋自然是不能随便就军法处置了的。 “到底闹什么呢?”纪挽歌有些不清楚。 照说原先是说彭厉锋身有不测,所以才会让高兀他们起了心思,但是现在彭厉锋回来了,那还有什么值得他们闹的呢。 景叶紫微微一笑,“男人闹可不就是为了权,为了钱吗?这会子,那高兀一口咬死说刀剑的毒是棍棒下的,这是逼着王爷要处置棍棒呢。” 纪挽歌惊讶,觉得这些人都是什么脑子,怎么什么事都想的出来。 但是转念想想,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先前高兀闹成那样,现在彭厉锋绝对不会放过他,如何能让自己脱身,最后的办法可不就是将这个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这个人选最好的便是棍棒无疑了。 刀剑中毒,彭厉锋却没有中,足以说明刀剑这个毒中的蹊跷,然后就是棍棒指挥他们这些人原地待命的命令,说起来这也是棍棒越级指挥了。 这种种往棍棒身上一推,说不得就给棍棒冠上了一个陷害同僚,趁机夺权的名头。 若是彭厉锋想保棍棒,这次的事情少不得就得偃旗息鼓,不再提起,但是如果彭厉锋想要处置高兀的举动,那么就先从棍棒罚起。 这可真真儿打的好算盘,彭厉锋身边,刀剑,棍棒是左右手,虽说军中亲信无数,但是谁能跟这种从小就在一起的关系相比,这是瞧准了彭厉锋不会拿棍棒怎么样的。 刀剑现在这般奄奄一息的样子,若是棍棒在出了什么事,彭厉锋哪里能舍得呢。 纪挽歌冷冷一笑,“平日里,咱们只当着,咱们女人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真真儿是没想到这男人动起心眼子来,可一点不比咱们差。” 景叶紫当然能听出纪挽歌话中的意思,对纪挽歌的看法,她更是赞同的不能再赞同了。 故此景叶紫只是淡漠的说:“这事,怕是少不了那位楚太子的手笔。” 跟这彭厉锋身边的人,哪里能出这么大的纰漏,少不得是有人许了更好的东西,才能让他动心。 但是景叶紫一句话,却让纪挽歌有了警觉。 转身就往另一边走。 当时扎营的时候,彭厉锋这个霸王性子,死活不让那些兵士跟纪挽歌离的近了,所以纪挽歌的帐子与那些兵士帐子之间还是很有些距离的。 不多时就走到了彭厉锋的帐子前,里面的声音很大,男人怒吼的声音,怎么听怎么雄厚,“主子!我不服,我高家跟着主子家南征北战多少年,现在主子居然为了一个奴才处置我,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主子不怕彭家军的人心寒吗?明明是棍棒居心叵测,现在怎么成了我扰乱军心了!” 纪挽歌皱起眉头,其实在军中倒是最怕这种人,看起来性格直爽有一说一,但是却最是能暗地里插刀子的。 就说他说的这几句话,听起来像是对彭厉锋表忠心,但是这话要是传出去,还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 纪挽歌在心中打腹稿,怕会是: 先前刀剑进山中毒颇深,命在旦夕。 彭厉锋进山多日音信全无,高兀等彭家军忧心不已,便想不顾自己安危进山去救彭厉锋。 偏偏这个时候棍棒多加阻拦,就是不准他们进山救助。 还好主子彭厉锋福大命大自己闯了出来,这才拆穿了棍棒的诡计。 彭厉锋没有中毒,那么刀剑的毒必然不是在山中中的,能让刀剑这样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能做到的人也只有棍棒了。 这些连起来,可不就是棍棒谋害主子,趁机夺权的一出好戏。 纪挽歌想,这些人还真是不经过大脑,就如他们说的,棍棒无亲无故的,如果彭厉锋有个什么,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他们,棍棒为什么要怎么做呢。为了夺权,笑话,彭家军的权利若是这么容易得,现在彭厉锋还至于还要跟他们这些蠢货磨牙。 高兀还在高喊:“主子你这样只会亲者痛仇者快啊!” 纪挽歌终究忍不住,迈步进去,一帐子的男子都被突然出现的纪挽歌惊住了,这个狮王妃可是传奇人物,平时王爷捂的严,纪挽歌又时时易容,所以真的见过纪挽歌容貌的人不多,如今又是这般近的看到纪挽歌的脸,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看痴了的不在少数。 纪挽歌却不去在乎这个,余光扫过彭厉锋,他的手指掐着眉心,可见是真的心烦了。 高兀被两个人压着,跪在彭厉锋面前。 其实说白了,彭家军还是有些像兄弟会的,虽说世世代代都是彭家人管着,但是彭家到底不是帝王,所以威仪并不是那么重,再加上都是出生入死的,规矩也就没那么大,一众战将凑到一起,吃酒跑马也不是不行。 这在以前当然是好,正所谓军民一家,反倒是显的恭王府亲民,但是现在却不行,彭厉锋可不是需要一众跟他勾肩搭臂的兄弟,他需要的是一众听命的战将。 君王与臣子,虽然只是一个名头的问题,但是真要走上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纪挽歌知道彭厉锋的难处,所以并没有看他,而是劲直走到了高兀面前。 这个高兀纪挽歌以前没有印象,这会子看着倒是个长的不错的青年,只不过这青年的一张嘴,实在是不令人愉快,看到纪挽歌来,那高兀在最初的惊愕后,便又再一次高喊起来,“主子,现在的彭家军早已经不成样子,没了规矩,当年老王妃便是随军,都是不能出现在营帐中的,留在徽城,闭门不出!怎地到了王妃这里就没了体统!” 纪挽歌才懒得跟他多说,伸手一把白色的粉末就被丢到了高兀的脸上。 高兀顿时惨叫了起来! 帐中的男子都有些蠢蠢欲动,这高兀再怎么讨厌,也是他们的兄弟不是,就算是要罚也该是彭厉锋出手,哪里容的了纪挽歌一个女子这般出手,还是这般的毒辣。 很多人想拉开纪挽歌,但是碍于彭厉锋冰冷的眼神,这才作罢,但是谁也没想到下一刻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倾国娶 第190章 真假高兀 事实果然如纪挽歌所料,这个高兀是易容的,假高兀在药粉撒到他脸上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但是刚才那一瞬太疼了,他尚且放映不过来,但是也不过是一刹之后,他就出手如电的去攻击纪挽歌。 这一切让大帐里的男子都看傻了眼,这高兀可是跟着他们一起长大的兄弟,要不是真的关系不寻常,这一次也不会由他带兵来支援这里,但是却谁都没有想到,这高兀竟然是个假的。 便是彭厉锋楞了几秒。 这原因无他,只因太过亲近了,说起来这也是恭王彭躬之留给彭厉锋的一批人,各个都跟彭厉锋的年岁差不多,也都是一起摔打锤炼长起来的,更加之身份背景也都是信得过的,所以在高兀的这件事上,便是彭厉锋都有些束手束脚,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若是寻常人不过是一剑毙命就好,但是高兀不行,这样子就弄死了高兀,指不定会让多少人心寒,高兀说的那些话细想起来都是居心叵测的,但是大体上听起来,可不是这么回事,都是些关心彭厉锋的话呢。 这样的事情最是棘手。 就在一帐男人愣神的时候,假高兀却已经向纪挽歌下手了,他想的很清楚,这个王妃可是王爷的心尖子,擒住了她,他可能还有一线活命的可能性。 纪挽歌眼明手快的,高兀的手一攻过来,纪挽歌腰身一扭便飞了起来,纪挽歌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逃跑躲避的功夫,那真是无人能敌的。 在假高兀给大家带来的震撼之后,纪挽歌再一次吓傻一众男人,这些武将都只是听说过纪挽歌的名头,真的见过的并不在多数,连见都见的少,更何况是深入的了解了,故而除了刀剑棍棒这样真的是亲近的人,其余下面的人是真的不知道纪挽歌是这般的.........彪悍! 纪挽歌的轻功,原本就是无双的,这几日被绛云教了武功心法,身姿更是轻盈了许多,一众拿刀剑的武将,哪里见过这般飘然若仙的武功,再配上纪挽歌出尘的面容,那可真是大开了一番眼界。 不少人心中暗想,怪不得王爷也去抢婚了,这样的女子,放给谁能放过呢。 纪挽歌倒没真的施展开自己的武功,她只是一躲,还想这在跟这个假高兀再战几回合的,却被彭厉锋霸道的拉到了身后。 彭厉锋可没有眼看着自己女人冲在前面的习惯,刚才那一刹的愣神,已经是他的疏忽了。 其实纪挽歌倒是想跟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过过手,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现在能打架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尤其是有彭厉锋在旁边,那简直就是完全没有机会啊。 纪挽歌跃跃欲试,却被彭厉锋一个眼风瞪了回去,那眼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给我老实点! 彭厉锋一现身,后面的事自然不用他动手,这里可都是好手,便是这个假高兀有再好的武功都事闯不出去的。 “你是何人?”彭厉锋拉着纪挽歌坐下,眯着眼睛问。 本来彭厉锋是绝对不愿意让纪挽歌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的,但是没办法,纪挽歌已经来了,他也职能妥协。 这军营里都是男人,而且光棍居多,纪挽歌这样的绝色,还是不要出现在这里的好,但是今日既然纪挽歌都来了,彭厉锋也想着趁机给纪挽歌做做脸,无论如何现在纪挽歌也是彭家的当家主母了,这要是往常,很多事情都是该纪挽歌出面管理的。 彭家世代出战将,所以对女人不似那些文人家族哪般看管的严实,就说彭厉锋的祖母当年可不就是跟着他祖父披挂上阵的,只不过到了上一代,夜宸帝塞了自己的妹妹来,被老恭王不喜,这才一天到晚的锁在了内宅里。 假高兀脸上易容的脸皮被纪挽歌撒上去的药粉腐蚀了一些,但是却没有全部清理干净,絮絮索索的挂在脸上,看起来有些噁心,他被几个大汉牢牢的压着,身子连动弹一下都是不成的。 听到彭厉锋问他话,当即冷哼道:“胜者为王败者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彭厉锋一挑眉,也懒得再问,左不过就是那些人,他的敌人还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但是他现在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真的高兀呢?” 这高兀一直都是个忠心的,只不过性子直了些,要不是这样这个假的也混不进来,只因为他这几天虽然做事让人觉得不妥,但是先前的高兀也是个这般有话直说不管不顾的,所以才没人怀疑真的被掉了包。 高家是彭家的家奴,世世代代都是跟着彭家的,高兀是高家新一代里最成器的,在军中成器也就是武功,战功最高的,所以高家对这个孩子还是很看重的,现在被人掉包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彭厉锋深度以为,还是要找到高兀为好。 众人听到这个时候王爷还不忘问这个,心中对他的崇敬又提升了几分,有才能的主子不难找,尤其是在这天下纷乱的时候,但是重情义的主子,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之前彭厉锋对假高兀多有容忍,为的也不过是高家这祖祖辈辈的情义。 假高兀扭头,不出声了,一幅悉听尊便的样子。 彭厉锋眼中厉光闪过,之前不对他做什么那是考虑着高家,也是想查清楚到底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竟然在这么内部的人里出了叉子。 但是现在这人已经证明这人是个假的,彭厉锋自然有的是办法撬开这个人的嘴,彭厉锋手指一动,纪挽歌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是纪挽歌却抢在彭厉锋前面出了声,“你若是真将生死看淡了,这会子早该吞了毒药去死!” 假高兀不可思议的看向纪挽歌,真的没想到这个王妃,长的这般好看,但是说起话却是这般狠毒。 纪挽歌微微一笑,那笑容如雨打芭蕉,在清风细雨不过的,但是水润的唇瓣里吐出来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你以为你脸上撒的是什么?告诉你,想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倾国娶 第191章 背后的人 什么画面能震撼人心?尤其是男人的心! 当然就是绝世美人,如果这个美人还是一个蛇蝎美人,出手毒辣,那么在很多男人心里这幅画面必将留下很少的印象,尤其这些男人都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铮铮铁汉。 纪挽歌对假高兀冷笑,果然她话音刚落那边假高兀就已经惨叫了起来,脸上冒起了缈缈的白烟,纪挽歌洒在他脸上的粉末,发出焦溶的声音。 “化尸粉!!”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 当场众人的脸色全部变了,正规军队与江湖人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比如这逼供,要是在军营里,顶多就是酷刑,皮鞭,烙铁什么的,但是纪挽歌一出手,就是这么歹毒的东西,实在是令在场的男人都有些色变。 一个长的这般美好的女孩子,出手这么厉害,实在是让人记忆深刻。 假高兀满地打滚,疼的撕心裂肺的,纪挽歌却连一丝怜悯都没有,今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知道是谁指使的他。 甚至隐隐的,纪挽歌觉得不应该是他们猜测的那样。 “我有解药救你,现在就要看你的诚意了,告诉我,是谁让你潜伏在这里的!如若你不愿意说,那么你身上的皮肤就会村村溃烂下去,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你自管试试看!” 纪挽歌甚至还带着笑容,不少人看向彭厉锋,却见彭厉锋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彭厉锋在想些什么,但是态度,不打算插手纪挽歌的言行是一定的了。 可见王爷对这位王妃的疼宠,一般女子哪里敢在夫君面前这般胆大妄为呢。 偏纪挽歌就敢! 她笃定的,可不就是这个假高兀不想死,如若是真的死士暗卫来做这种事,在被发现的第一时间就会吞毒药自杀,但是眼前的人并没有这么做,甚至他还想对纪挽歌出手,这样的人要么就是蠢货,要么就是有恃无恐,觉得总会有人救他出去。 能混到距离彭厉锋这般近的地方,蠢货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么也就是说他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支撑,纪挽歌想想都后怕,这可是彭厉锋身边最得用的人,这样的人出了问题,是不是就说明彭厉锋的安危其实也不是那么能肯定的,要是这个假的高兀在狠辣一些,沉的住气一些,彭厉锋现在,恐怕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不得不令人感到后怕。 为了化解这份恐惧,纪挽歌才不管什么面子里子的,她势必是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来的。 那边假高兀也是受不住,这样的痛楚显然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只听他愤怒的喊:“是高兀,高大人!” 他这话简直让人觉得诡异,假的高兀说他是被真的高兀送来的。 彭厉锋却是第一时间出了声,“挽歌,救他,他还不能死。” 纪挽歌点点头,对假高兀身边的人说:“带他下去用水洗脸即可。” 那可不是什么化尸粉,不过是纪挽歌随身带着的滑石粉,会让人疼,但是要人的命却是不能的。 刚才显然是一场诈术,可是这场诈术偏偏在场的谁都没能看出来,诈术最要求的是什么,还不就是骗人者的理直气壮,不要流露出半丝的心虚。 这下子纪挽歌在这些人心里,又是上了一个新台阶,要知道狠辣跟心思诡秘比起来,还是心思诡秘更令人忌惮。 假高兀被带下去,纪挽歌站起来准备走,她来只不过是因为想起这个人也许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那一个,所以才来试试,若是真的滑石粉有用,那个人是易容的,这当然是好,但是若不是,纪挽歌也想好了,反正错了的话,她就说她是胡闹了,也不会有人真的怪她一个弱女子。 彭厉锋却在这时候抓住她的手腕,还是让她坐下来,轻声问:“你怎么看?” 纪挽歌有些不自在,她心中当然是有想法的,但是这想法怕是不能跟彭厉锋说吧。 都是些武将,脾气都是直,加上刚才纪挽歌的表现,回过味儿来的人对纪挽歌在没有什么不服的,恨不得她快些说出她的想法才好。 纪挽歌看着这些人,觉得心地良善的人就是好呀。 他们喜欢你那就是全心全意的忠心,也不过是这么短的时间,这些人看向纪挽歌的眼神都透着敬畏。 纪挽歌想了想,其实她与彭厉锋之间,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所以也就放开了心结,低低的说:“我只是觉得不像是楚晏。” 看彭厉锋睫毛一闪,纪挽歌急忙解释,“倒不是说楚晏不会这么做,而是如果真的是楚晏指使的他,怕是就不只是挑拨两句的了。” 若是楚晏的人真的能到离彭厉锋这么近的地方,那么他就不会只是做这么一点事了,纪挽歌自认对楚晏有些了解,楚晏那样的人可不会做这样的无用功。 起码现在看起来是无用的。 彭厉锋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却是不怎么说话,他这般沉默的样子,让纪挽歌有些心虚,虽说她的这个理由光明正大,但是听起来却还是有些她很了解楚晏的意思。 彭厉锋是个绝对霸道的男人,这件事从他们俩相识开始,纪挽歌就知道,彭厉锋的那个醋劲儿,说起来纪挽歌还是真的有些怵的,希望他不要为了这件事发脾气才好。 事实证明纪挽歌是多虑了,彭厉锋没有发脾气,而是问向下面站着的人:“你们怎么看?” 因为这次彭厉锋处置高兀算是军队中的内部事,所以这会子,那些谋士并不在这里,所以在帐篷里的都是些拳头比脑子大的战将,也有人能猜出一二来,但是其中牵扯那样大,谁又敢直接说出来呢。 彭厉锋笑笑,有些疲惫的说:“你们都出去吧,有句话我搁在这里,便是不要了我们这些年的情分又如何,我就是不姓彭,照旧能做天下霸主,至于旁人.......便是姓了彭也没有那个起运。你们出去吧。” 彭厉锋这般说,倒是没人敢走了,齐齐跪下,请罪道:“臣等有罪。” “这些虚话还是别说了,你们中要是有投了他们的,我也不说什么,这便去吧,只一条,今日离了我,他日可没有回来的道理!” 倾国娶 第192章 背叛~~ 彭厉锋挥手让这些人都下去了,棍棒虽然很是担心,但看到纪挽歌对他微微点头,也就没有在强留,转身出去了。 纪挽歌小心的观察着彭厉锋的表情,他的眼中光影明灭,看不出怒气,但也绝不是开心得,纪挽歌试探着唤:“阿锋?” “我没想到。”彭厉锋说。 纪挽歌愣住,还在彭厉锋并没有给她回话的机会,只是自顾自的说:“当年我父王阵亡的时候,给我留个三个大将,其中最被看重的就是高志扬,高兀的父亲。” 那是彭躬之精挑细选留给彭厉锋的人,要说是老皇帝留给小皇帝的顾名大臣也是不为过的,这些人本是跟彭躬之一起出生入死的人,留给彭厉锋,完全是彭躬之给儿子留下的一层保障。 这三个人尤其是高志扬在军中威望极高,在彭厉锋还没有立起来的时候,这些人都是不遗余力的帮扶着彭厉锋的,要说彭厉锋对这些跟自己父王一起征战多年的叔叔辈大将,心中没有一丝孺慕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高兀说了那样的话,彭厉锋也只是叫人绑了他,并没有对他真的怎么样,心里到底记挂着这是高志扬唯一的儿子,不能真的对他做出什么残忍的事,但是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 纪挽歌那一把药粉撒上去,彭厉锋在知道这个高兀是假的的时候,甚至是有一丝的欣喜的,是假的就好,这样子他就不用担起要处置高志扬独子的罪名,但是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心情。 很快的,彭厉锋就发现了问题,眼前的是假的高兀,那么真的呢?他身边的这些人,都是日日夜夜在一起的,自己的神兵营,根本不是外面的人想要掉包进来就能掉包进来的,彭厉锋知道这怕是有内应的,然后便是怀疑楚晏,不怪人遇到什么事都怀疑楚晏,实在是楚晏这个人手伸得太长,哪里都少不了他,被怀疑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不只只有纪挽歌一个人了解楚晏的,彭厉锋甚至比上纪挽歌更了解楚晏,他哪里能不知道,这个假的人若是楚晏的人,怕是第一时间就会自杀,根本不会给他们审问的机会。 然后再看这个假的高兀,有恃无恐的,似乎并不怕,就算是纪挽歌揭穿了他的身份,他似乎也没有流露出绝望的神态,甚至还有些‘我绝对没事’的肯定感。 彭厉锋是个敏锐的人,这么多事情联系在一起,哪里还有想不通的,在听那人最后说是真的高兀派他来的,彭厉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不过是彭家军中的一次内讧罢了。 真的高兀找了假的高兀来假扮自己,这样子,他就能脱身离开这里,至于去了哪里,目的是什么,其实并不难猜,少不得是留在了他的父亲高志扬身边。 至于这个假的高兀,重重行径,不过是扰着这里的人军心不稳,要是彭厉锋再在巫山里多逗留几日,他们大可以放出彭厉锋已经失踪或者直接说彭厉锋已经死了等等的消息,只要彭厉锋遇难,那么在外面的彭家军,就能说出军不能一日无将这样的话来,论资排辈,无论按什么程度算,这彭家军的指挥权都会落到高志扬手里。 当然了高家还是做了两手准本的,要是假的高兀事情败露,当然就将所有的一切都推给假高兀,反正有楚太子在,有的是人嫁祸,一点都不怕没人相信。 要不是在军中有那么大的势力,这个假的高兀不会这么有恃无恐,甚至对着彭厉锋这样的冷面煞神都能面不改色。 纪挽歌沉默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彭厉锋现在怕是最艰难的时刻,处处都是杀机,这个假的高兀若不是纪挽歌识破了,彭厉锋看在高志扬的面子上,也是不能将他怎么样的,至多也不过是打个几军棍,然后就是将这样的人留在军中继续为祸,军心这个东西,如果有人里应外合的配合着,不需要多久的日子,彭厉锋在彭家军中的威望就会落下来。 设身处地想想,纪挽歌觉得如果自己是彭厉锋怕也是会伤心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似乎一夜之间他身边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他,为的不过是那些令人侧目的权利罢了。 纪挽歌伸手抓住彭厉锋的手,“阿锋.........” 千言万语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但是这一次等着纪挽歌的却不是彭厉锋的拥抱或者笑容,彭厉锋冷淡的拉开纪挽歌的手,说:“你也出去吧。” 他如此冷淡的表现,令纪挽歌吃惊。 但是彭厉锋真的冷下脸来,便是纪挽歌也是怕的,看他这幅样子,纪挽歌一时之间又有些委屈,她急匆匆的跑来,这般不顾形象,甚至为了保护他,她都站在了他的前面,这般抛头露面,对一个女子来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是就是如此,彭厉锋却没有领她的情,反而是这么对待她,纪挽歌眼眶发红,也就不在耽搁,迈步就走了出去。 走出去才发现,刚才的那些人全部都没有走,都沉静的站在帐外,可是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刚才纪挽歌在帐中竟然没有发现,一时有些懊恼,面对这么多张探究的眸子,纪挽歌脸上有些发热,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了那么恶劣的一面。 女孩子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顾惜形象的,纪挽歌刚从彭厉锋哪里受了气,现在面对这些人又有些窘迫,顿了下脚,一个纵身,直接用上轻功,走了。 一众男人在外面窃窃私语,“不知王爷是个什么打算呢,刚才都问出来了,是高兀那个混蛋想着夺位呢。” “就凭他怕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那你是说........” “高将军怕才是幕后黑手!” “嘶~~” “你快小声点吧,王爷还不知道怎么烦心呢。” “哎~~” 被长辈,兄弟联手背叛,这其中的滋味,不是当事人不会明白的。 而且这假的高兀虽然抓到了,但是真的高兀还有高志扬现在可都在外面统领千军着呢,这出去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自家兄弟矛头相对,这可真是........ 一时帐外的人都是垂头丧气! —— 纪挽歌一路回到自己的帐子这边,越想越委屈,眼睛红彤彤的,但是刚走到自己的帐子门口,就看到了善直还有黄金。 看到这两个人纪挽歌几乎可以肯定是谁来了,黄金看到纪挽歌险些没有跳起来,“小姐回来啦。“ 黄金脸上的笑容,这么多年几乎都是这般没心没肺的,尤其是现在她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但是做出这般的动作来,竟然毫无违和感,身边的善直原本是多沉稳的一个人,愣是因为黄金的这么一个东西,吓得变了脸色,简直是战战兢兢的扶着黄金。 纪挽歌心中更是酸涩,这个时候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秀恩爱! 但是黄金跑过来对着纪挽歌说:“小姐阿,你快进去劝劝吧,公爷,夫人一直在吵嘴。” 原来黄金跳起来不是高兴的,而是急的,看黄金这般样子,纪挽歌也就不在计较什么心中的酸涩,急忙跑进帐中,情况倒是没有黄金说的那么夸张,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吵完了。 纪挽歌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僵硬,在看年画绒的眼睛,没有看过的样子,纪挽歌松口气,没有哭过就好。 看到纪挽歌进来,纪霆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年画绒倒是高兴的很,招手叫纪挽歌过去,纪挽歌对上年画绒这个母亲,什么时候都是好脾气的,笑吟吟的坐在年画绒身边,让年画绒搂住自己。 “娘,你怎地来了?”纪挽歌心里也是想着,这外面兵慌马乱的,年画绒若是可以还是呆在巫山里面调养的好,安稳,平静,对年画绒来说,那样的生活是真的不错的,但是年画绒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说:“娘亲不是跟你说过,要跟你在一起,难道你不想带着娘。” “哪能阿。”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的缘故,纪挽歌这会子看到母亲,只觉得依恋的很,不说旁的那些事,年画绒这个母亲对纪挽歌那可真是掏心挖肺的。 见到年画绒纪挽歌心中那点子委屈一下子就放大了,抱住年画绒还算纤细的腰身,只将头埋在母亲怀里。 “这是怎么了?这般大了还撒娇?”年画绒打趣纪挽歌,但是女儿这般跟她亲近,她倒是真的很是开怀的。 纪挽歌也觉得自己都已经成亲了,跟彭厉锋之间受点气跑来跟母亲撒娇是有些说不过去,但是谁让眼前的人是她的母亲呢,面对年画绒,纪挽歌从来都是这般柔软的。 “哼~!”纪霆哼了一声,对女儿从进来没有跟他打招呼,便扑进年画绒怀里很是着恼,尤其是看到年画绒那般温柔的抱着女儿,心中更是不是滋味,要知道他可是很久没有得到过这样美好的怀抱了。 纪霆一甩袖子出去了,纪挽歌有些不明所以的从年画绒怀里抬起头来,不明白的问:“爹爹,这是怎么了?” 倾国娶 第193章 年画绒的打算 “他想留在巫山。”年画绒说的倒是平静。但是纪挽歌还是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纪霆想留在巫山,那么年画绒呢? 纪挽歌看向母亲,年画绒轻轻的笑了,“他总有他的大事要做,而我只想顾着你,咱娘俩好好的过些日子。” 这纪霆怎么可能同意呢? “娘亲,你跟父亲,是不是还有什么误会阿。”纪挽歌低低的问。 照说纪霆与年画绒之间,就是再有什么不如意的事,现在夜宸帝已经死了,那些苦难也算是都过去了,年画绒实在是没有必要这般非要离开纪霆不可阿。 但是年画绒却是相反的想法,当初她不得不在勋国公府里滞留了那么多年,那些年年画绒没有想明白的事,这死了一回是完完全全想明白了。 以前她只要离开勋国公府,立时就会被夜宸帝抓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自由之身,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么多年,情爱什么的,其实年画绒早已经看淡了,没有纪霆在身边,她其实也是过的不错的。 现在纪霆心中还有家国天下,还有阴谋算机,但是这些对于年画绒来说,早已经是过眼云烟,纪挽歌跟在彭厉锋身边,南征北战的,年画绒想着,她就是在纪挽歌身边给纪挽歌做个老妈子,都比跟在纪霆身边看着纪霆日日算计人要好的多,人到最后才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对年画绒来说,这个女儿从来都是比夫君更令她放心不下的。 但是这些纪挽歌并不能理解,她的年纪还小,将情爱看的还重,尤其是刚刚在彭厉锋那里吃了委屈,这会子便问着年画绒,“娘亲,是不是这些年,你还恨着父亲呢?” 恨吗?年画绒摇摇头,从来没有恨过的,这些年纪霆为了守住她,也是不易,至于魏姨娘,国公府老夫人这些人,年画绒已经不想去回想了,曾经受过的委屈,凌辱,现在对于年画绒来说,也不过是恍如隔世。 她对着纪挽歌说:“感情这回事,哪里是能用一个字就形容的,爱恨从来相伴而生,而你娘亲我,现在早已经是无爱无恨了,只盼着能守着你过些清静日子,等着将来撒手,也就能闭上眼了。” “娘亲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年画绒说的眼中含泪。 她其实从未做过什么违心的事,对丈夫,她坚守了多年,若是一般女子,有个皇帝等着你,怕是早都跑了,虽说纪霆的保护也很有必要,但是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年画绒的决心。 现在不想再跟纪霆过下去,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过去的那些年,其实谁都说不清谁对谁错,混混沌沌的就那么过去了,那时候年画绒以为自己爱纪霆爱的不能自拔,却最后才发现,不是的,因为有夜宸帝这么个人在,所以年画绒才会那样的依赖纪霆,又因为纪霆为了她仕途不顺,年画绒心中也是自责万分的。 但是现在看来,她还是被骗了,纪霆那些年虽说朝中没有什么起色,但是事情却是没有少做的,这些日子,纪霆为了讨年画绒的欢心,将手底下的一切底细都跟年画绒说了,年画绒这才知道这些年纪霆到底做了多少事。 也才明白自己的自责有多么的可笑。 爱恨情仇,是真的都揉到一处去了。 这将近二十年的时光,她日日在床上,定时的疼痛,他鲜衣怒马纵横天下,别怪年画绒小气,到底还是介意的,原来在那么长久的日子里,活活受苦的只有她一个人。 而两个让人生死不能的男人,夜宸帝宠妃不知繁几,纪霆大展抱负。 只有她,疯子样傻子样的以为有两个男人在为她心痛,为他付出。 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年画绒看到纪霆,只觉得自己当初在纪霆眼里怕是这世上最傻的女人了,要不然怎么还能哪般以为爱情是全世界呢。 不想了,不想了,爱也好,恨也罢,都过去的。 那本就是一本说不清楚的账,现在年画绒不想算了,她只想好好的过完自己的下半生,能回娘家看看兄嫂,能常伴女儿女婿左右,更甚至将来能哄哄外孙子。 “你父亲,那可不是一个屈居人下的人。”年画绒轻飘飘的一句,说的纪挽歌一个激灵。 以前纪家受祖训所累,只能对夜宸帝忠心耿耿,但是现在不同了,夜家的江山已经没有了,甚至这个天下现在都有了纷乱的趋势,凭着纪霆的本事,从中取巧,得到些什么,并不是难事。 彭厉锋手上是有军队不假,但是纪霆手里有钱阿,招兵买马,那一样不需要钱财,有了这些,纪霆怎么可能做一个隐姓埋名的人,这并不符合纪霆的性格。 也许在更久之前,纪霆就有了很多的谋划,只不过后来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超出了纪霆的算计,所以才会有纪霆如今的蛰伏。 纪挽歌想想,简直觉得不寒而栗。 年画绒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她说:“他要想起复,必定是要从夜国开始的。” 这地方是纪霆的大本营,最熟悉的地方,手上有银子,手底下又有飞鸟阁,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可是在夜国夺权,心中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彭厉锋。 父亲——夫君,纪挽歌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的心抽痛起来。 年画绒考虑的却还是比纪挽歌长远的,“到那个时候,第一个要遭殃的就是你舅舅。” 皇商,首富,这种人无论如何都是要拉拢的,可是一边是纪霆这个妹夫,一边是彭厉锋这个外甥女婿,年画纲帮谁似乎都不对。 纪挽歌一下子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年画绒这么执意要跟着纪挽歌,就是在这个方面站在了纪挽歌,甚至是彭厉锋的一面,将来年画绒带着南地的商贾要站队,第一个考虑的,当然是年画绒这嫡亲的妹妹。。 而且年画绒在彭家军中,纪霆想要做什么,怕是也会有些顾虑吧。 倾国娶 第194章 岁月是朵双生花 彭厉锋走了! 并没有来跟纪挽歌详细说,只让棍棒来通知,棍棒来回话的时候,彭厉锋已经带着人离开了,这对纪挽歌来说无疑是很受打击的,彭厉锋从来没有这般不顾她过。 “王妃,这也是必不得已,王爷怕也是担心你跟着去有危险呢。”棍棒有些心虚的劝着。 这个时候的纪挽歌哪里听得进去这个,眼睛都气红了,从早上彭厉锋冷淡的拉开她的手开始,其实她心里就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对,但是却没有想到彭厉锋竟然会这般作为。 棍棒看纪挽歌的样子,急的抓耳挠腮的,彭厉锋走的突然又必然,若真是高家有了动作,要夺权,彭厉锋此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这话他不敢跟纪挽歌说。 彭厉锋对纪挽歌那从来都是捧在心尖上的,现在这般一声不响的走了,让他这个做奴才的真的是很难办阿。 纪挽歌回到自己的帐子里,看到年画绒正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一时之间就更想哭了。 “娘亲。”纪挽歌低低的唤。 年画绒一看,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拉住纪挽歌,“这是怎么了?” 纪挽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委屈什么,明明她一直都是为着他的,现在连年画绒这个做母亲的都跑来支持彭厉锋,纪挽歌就想不通了,他彭厉锋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纪挽歌心中委屈,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年画绒说了,说到最后眼睛都红了,年画绒听完,低低的叹口气,心说:到底还是年纪轻阿。 “娘亲,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年画绒揉揉纪挽歌的脸颊,轻声说:“女儿阿,夫妻相处,可不能如你这般阿。” 纪挽歌愣住。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阿,彭厉锋从来也没说过有什么不好的阿。 年画绒就知道她是这么想的,循循善诱道:“你是全心为他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那般做,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这个.........纪挽歌还真的没有想过。 她只想着帮彭厉锋,除了心底有那么一点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偏帮了楚晏的心虚,其他的纪挽歌没有一点认为自己做错了的心情。 年画绒摇摇头,“这种事,应该由他来发现,即便是他发现的有些迟,栽了跟头,那也是好的。” 纪挽歌匪夷所思的,这是什么意思? 年画绒是真的有些梗住,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纪挽歌,夫妻之间,虽然说亲密无间很重要,但是女人还是应该有女子的做事准则,像当场戳穿假高兀的身份,纪挽歌其实有很多种途径可以去做,可纪挽歌却选择了一种最不给彭厉锋面子的,纪挽歌这么大剌剌的揭露一切,就算是那些下人士兵不会说什么,但是彭厉锋的心中要怎么想,纪挽歌相信这件事不是楚晏干的,却不相信彭厉锋能妥善的处理好这件事。 无疑,这对男人的自尊心是很大的打击。 纪挽歌听到年画绒说这些,心里有些虚,但是嘴上还是不服道:“我这都是为了他好!” “一句为了他好,就能对他的未来,对他所做的事,指手画脚吗?”年画绒反问。 纪挽歌哑口无言。 在这方面,年画绒显然比纪挽歌有经验的多,男女相处中,女人还是要适当的示弱才是好的,不是说你没有那个能力去跟男子一较高下,而是,有更好的方式能让你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女婿那个性子,本就是个霸王性子,你这般当众出言,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 纪挽歌有些心算委屈,但是设身处地的想想,当时的彭厉锋的确比她想象中的要沉默很多,当时她以为那是彭厉锋宠她,让她自由发挥,但是现在想想,怕是彭厉锋早已经有了成算。 咬咬唇,纪挽歌觉得自己急切了,一直以来彭厉锋的宠爱,让纪挽歌有些不自量力,有些飘飘然,甚至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凌驾在彭厉锋之上的感觉。 可是真的论起心计,她恐怕还是比不过彭厉锋。 “娘亲,你说他为什么不说呢?”纪挽歌想彭厉锋可以告诉她阿,要是心里有什么谋划,只要告诉她就好了,她也不会跑去搅局的阿。 年画绒只是摇头,彭厉锋的心境,谁能知道呢。 纪挽歌就这样被彭厉锋撂下了,带着刀剑棍棒,还有年画绒,纪霆回了一趟巫山,回来时拿了一个小玉瓶。 “将这个给刀剑喝了,身体就能好。” 这可算是最近纪挽歌最开心的一件事了,彭厉锋已经离开这里五天,他们留下不走,一是考虑到外面彭厉锋怕是要整顿彭家军,纪挽歌出去,不是很安全。二来,所谓的就是刀剑了,刀剑现在的身体哪里还经得起移动,只能在这里耗着。 有了纪霆拿来的解药,刀剑就不会有问题了。 “爹爹,这巫山里真的有毒吗?”纪挽歌还是疑惑,她跟彭厉锋也进去过,为什么没有出现中毒的反应。 纪霆淡道:“在巫山外围密林里中毒的可能性很高,但是能进到内里,吃过那里的水,这毒也就解了。” 原来如此,纪挽歌点头,想着她跟彭厉锋倒是在巫山桃林里吃过几顿饭的。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纪霆问纪挽歌。 纪挽歌沉吟一下,说:“我准备带着他们出山,去找阿锋。” 无论如何,心中有了隔阂也罢,对她的行为不满也好,纪挽歌觉得总不能逃避,两人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彭厉锋真的生她的气,大不了就道歉嘛,纪挽歌的身段很是很低的,道歉这样的事,纪挽歌并不排斥。 再者说,纪挽歌就不相信彭厉锋会不原谅她! “你母亲........”纪霆有些为难的说。 年画绒坚决要跟女儿在一起,纪霆真的是头疼的不像话,哪有跟着女儿女婿的老丈人丈母娘阿,再者说,纪霆并不想去彭家军中。 无论如何,纪霆都是不会习惯趋于人下的。 去了彭家军,总是有一种投奔过去,败在彭厉锋门下的感觉。 彭家,纪家,相辅相成数百年,虽然一直都是夜家的辅佐大臣,但是互相之间,也不是没有竞争关系的,现在彭家的后人夺了这夜家的天下,而他们纪家却门庭冷落,成了过去式,对于一直以来以家族利益为重的纪霆来说,实在是有些丧气。 纪挽歌看着纪霆的样子,突然间说:“爹,你就是该心狠的时候不够心狠,所以才会有如今的场面。” 纪霆的确有这个毛病,这种人其实就是太过于谨慎,什么事都要在看看,多想想,当年要是纪霆跟夜宸帝摊牌,或者将年画绒送予夜宸帝,这后面哪有这么多的事情。 说纪霆不心狠,也就是想说他不够果决,什么都想要,想要名,要做忠臣,又想要女人,想要保住妻子,到了现在却又是举棋不定自己想要做什么。 纪霆愣住,脑中回想着纪挽歌的这句话。 纪挽歌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是年岁长了,所以她与父亲之间,也有了能说的话,“你若是想要天下,权势,就放开母亲自己去闯,若是留恋儿女私情,安稳度日,那就守着母亲,过一辈子,端看您想要什么了。” 这种时候就要抉择,就要心狠。 纪霆沉默良久,突然说:“若是你母亲与你一样,为夫何须面对这样的抉择。” 年画绒从来都是个将家庭,儿女,甚至是情爱看的重的人,她心里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家国大事,决不会像纪挽歌这样时时守在彭厉锋身边,想着怎么能够帮到他,如果年画绒有纪挽歌这样的胆识,心态,那么他纪霆是不是早已经成了一方霸主! 纪挽歌扯扯唇角,男人阿,总是不知足的阿。 纪霆想着年画绒能如纪挽歌一般才是好,可是享受,爱慕年画绒的却又正是年画绒身上的那份柔顺,娇媚。 照着纪霆的想法,那不是应该将纪挽歌捧在手心,可是恰相反的,现在的彭厉锋似乎延误了纪挽歌的强势,冲动。 纪挽歌哀声叹气,实在是有些头疼。 最终,纪霆的选择还是如他多年来的一样,他留了下来,留在了巫山。 离开巫山的马车上,纪挽歌小心的观察这年画绒的脸色,不知道此时年画绒的心情如何。 年画绒笑着对女儿说:“这是早都有过预见的不是吗?别担心,我早已经不伤心了。” 在很多大事上,纪霆的第一选择永远不是她年画绒,这一点,年画绒早已经知晓,这一次她这样固执,其实也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想知道她这一生的付出,是不是真的值得。 有时候女人就是这样的执拗,此前的那些年,情势太过复杂,到底纪霆对年画绒是个什么心意,年画绒其实猜不出,但是这一次,年画绒却就是想知道,她太想知道了,想知道这么多年,纪霆的心里,她娘画绒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倾国娶 第195章 悠悠子衿 彭厉锋在南城,纪挽歌便去了南城,但是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莽莽撞撞的闯去军营,而是带着年画绒先行去了南城城中。 有些事情,纪挽歌也在摸索,也在成长,她想跟彭厉锋永远在一起,那么她就得学习怎么样相处。 年画绒到了南城,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去年家的,上一次来,年画绒甚至不敢在自家多停留一刻,但是现在夜宸帝已经去了,她这个姑奶奶回来,又是彭厉锋这个狮王的岳母,受到的欢迎,可想而知。 好在,年画纲不是个轻浮的人,对年画绒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大肆宣扬,必将之前年画绒对外还是宣称过已经病逝了,虽然经年往事,不一定会被人提起,但是还是低调些好。 纪挽歌跟着年画绒进到年家,这一次却是见到了年家的家人。 年画纲有一妻三妾,以年家的家业来说,这样子的内院,已经算是很清净的了。 正妻吴氏,娘家原本是夜宸帝时南城的巡抚,堂堂官家千金嫁入年家这样的商户,实在算得上是下嫁,这些年对这位正妻,年画纲也是尊重的,但是这位吴氏身子不好,至今只产下一女,比纪挽歌还要小上两岁,名曰:年子衿。 正妻没有儿子,所以几个妾侍便没有了禁忌,年画纲如今有五子,都是庶出,最受重视的是比纪挽歌长五岁的年子愈。 年子愈是小吴姨娘之子,这说起来也有些缘故,当年吴氏嫁给年画纲,三年未产下子嗣,年家虽然不是那等不要脸面的家族,但是这子嗣还是很看重的,尤其年家嫡系到了年画纲这一代,也不过是得了年画纲,年画绒一子一女,男丁也就年画纲一个。 这纳妾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吴家当时还是有官职在身的,为了能不让庶长子将来苛薄吴氏这个正妻,便从庶女中挑了一个送了进来,也有借腹生子的想法,对此,年家自然是没话说的。 商不与官斗,便是年家这般的人家也是如此,但是吴家将年家这般看低,这姿态竟是除了他们吴家,年画绒都不能亲近其他女子了一般,这多少有些看不起人,所以后来年画纲陆续又纳了两个姨娘。 这两个姨娘很是争气,进府几年,竟接二连三的产下四个儿子,喜的年家的长辈很是乐呵,就在年画纲五子诞生的当年,正妻吴氏居然奇迹一般的怀了子嗣,要知道,这时候要是生出一个嫡子来,那可就是老六了,前面的五个可不就被逞的什么都不是了。 在全府提心吊胆之下,吴氏产一女,便是年子衿。 年画纲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在生了五个小子后,得了这么一个女儿,那简直跟心尖被人掐了去一般的。 疼的无法无天的。 年画绒的身份,自然是没有要见妾室的必要,她到了正堂见过吴氏这个嫂嫂才是正理。 纪挽歌跟在年画绒身后,见吴氏见到她们急忙起身相迎,看起来甚是亲热的模样,心中撇撇嘴,这位吴氏端的是势力,上一次她们来的时候,吴氏可是连面都没有露的,说来也是正常,上一次纪挽歌跟年画绒,简直堪比朝廷钦犯,一路被夜宸追捕,吴家作为官府怎么可能收不到消息,吴氏不敢跟年画纲说将年画绒送给夜宸帝,但是避而不见还是可以的。 但是现在形势可是大大的不同,夜家的江山倒了,彭厉锋上了位,原先的吴家,在彭家军攻城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灭了,虽说彭厉锋手下极少有这般残忍的灭门案,但是夜宸帝的心腹,前朝的遗老,若是投诚还好,若是一味的拿大,不服管教的,彭厉锋也没有好性子,总要有杀鸡儆猴的鸡。 很不幸,这鸡,正是吴家。 所以现在的吴氏成了落了架的凤凰,没有了娘家的陪衬,她在这年家的后院里,可就是举步维艰了。 这时候见到年画绒母女,哪里有不亲热的道理。 年画绒脸上的表情不变,对于这位嫂子,年画绒心里有数,当年年画绒出嫁的时候,这位嫂嫂已经嫁入年家,一身官家小姐的矜骄,目中无人的厉害。 但是年家经商,太需要这种官商的联姻,故此,年画绒对这位嫂嫂也是很忍让的。 “这么多年没见,绒儿你还是这般,艳冠四方的。”吴氏夸的喜庆。 年画绒只是笑笑,说道;“哪里有大嫂养的好。” 纪挽歌忍笑,年画绒这么多年,历经各种苦痛,这身材自然是苗条的很,尤其还在巫山养了那么长时间,看起来简直跟姑娘家的身段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吴氏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年在内宅里,心宽体胖的,体型自然是很丰腴的。 吴氏脸色稍微一变,年画绒却是依旧笑盈盈的,这位嫂嫂说什么好呢,哪里有人称赞妇道人家艳冠四方的,这词对于她们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讲,可不是什么好词。 年画绒在内宅困了那么多年,对纪霆她可以柔软,但是在面对女子时,年画绒还是不好惹的,当年她是年家完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儿,现在她身后还有彭厉锋这个女婿,没道理她要忍受别人的气。 吴氏身边小吴氏到底和气些,笑着跟年画绒说:“大姑奶奶好容易回来一次,还没有见过侄子侄女吧,要不让他们来拜见拜见您。” 这个小吴氏倒是很上道的,见到年画绒一点都没有‘我是你哥哥的妾室’的骄傲感,但是卑躬屈膝的很。 纪挽歌想着,这么多年,这位小吴氏在这位嫡姐手下,怕是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年画绒对吴氏没什么好感,但是对侄子侄女当然还是很有兴趣的,毕竟是年家的下一代不是。 “好。”年画绒点点头。 吴氏的父亲最大也不过是个巡抚,并不是多大的官职,只不过是南城的父母官,对年家的生意是有确实帮助,但是在年画绒这个国公夫人面前,这个吴氏,根本就不够看。 门帘揭开,走进一男一女。 这就是年画纲的庶长子年子愈,嫡女年子衿。 年子愈已经长成,相貌像年画纲,是个看起来风流倜傥的男子,不同于京城里那些贵族子弟,年子愈眼波流转,眼中自有一番算计,纪挽歌不得不慨叹,这种是更改不了的,年家世代经商,这子弟长的就有那商人脸,看起来精明算机的,虽然这很好,但是纪挽歌并不喜欢。 年画纲这么多年商海沉浮,已经能做到将心思隐于暗处,但是年子愈到底年纪轻些,他看到纪挽歌,竟然毫无避讳的对纪挽歌上下打量一番,这更加让纪挽歌不喜。 但是年子衿让纪挽歌很是吃惊,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姑娘,生了一双跟年画绒一样的琉璃眸。 年画绒显然也是没有想到的,小吴氏讨巧的说:“姑奶奶您是不知道,这大小姐啊,老爷日日说着是像您像了个十足十呢。” 纪挽歌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这年子衿却是是像年画绒,很像很像的,比她这个黑眼睛的女儿像多了。 年画绒拍拍纪挽歌的手,轻笑着说:“这可不就是应了养儿像舅舅,养女像家姑的老话嘛。” 年子愈,年子衿依次拜见年画绒,年画绒与纪挽歌的身后站着白银,还有景叶紫,因为黄金有孕,加上善直定然是不会离开纪霆的,所以黄金就是不情愿,也还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留在了巫山。 景叶紫多人精的一个人,马上就给年子愈,年子衿一人递上一个荷包。 年画绒笑着,眼中却闪过满意,聪明人就是该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这方面,白银就缺乏的很,从小跟着纪挽歌,这样的见面,白银是没怎么经历过的。 “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缺,这里面是雪麟草制的丸药,你们且收着,不知什么时候能拍上用场呢。” 纪挽歌明显看到年子愈眼中闪过的精光,那是商人见到好东西的兴奋,这可真是,纪挽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男人算计没什么不好,但是这般明显,真的令人看不下去。 雪麟草在南地可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包制百病,但是纪挽歌私下问过白银,这个药理,说起来就是南地湿气很重,人多数都会有些小毛病,而这个雪麟草却是祛湿的灵药,这才在南地这般风声鹤起。 这草只生长在巫山内,巫山那个地方,纵是有那要钱不要命的冲进去採了这药,回来也没有能活的下的,物以稀为贵,所以现在雪麟草自然就有了神奇的明号。 吴氏没想到年画绒出手便是这等好东西,一时心念直转,拉着年子衿到自己身边,话却是问向纪挽歌的,“说起来挽歌这也是第一次回舅家,怎么狮王没有陪着一起来?” 这个话题有些尴尬,纪挽歌不知道怎么回,年画绒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只笑着说:“忙呢,说是过几日就来登门拜访。” 吴氏眼睛亮亮的,“那感情好,我们可是仰慕狮王很久了呢。” 说着她扭头看向年子衿,年子衿羞涩的低下头。 倾国娶 第196章 各怀鬼胎 年画绒带着纪挽歌去了自己的院子,是年画绒在出阁前住过的,年家长辈爱惜这个女儿,年画纲更是爱惜妹妹到了极处,所以这个院子,多年来都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甚至年画纲还做主让人牙子带了丫头来,传话说让年画绒可着劲儿挑选,身边才有两个丫头,在年画纲看来,实在是太少,委屈了他的这个宝贝妹妹。 年画绒自然不会客气,她也是觉得身边景叶紫与白银两个用的不太称手,随即从人牙子哪里买了六个丫头,想着调教一点时间,看这些人的表现在定到底那个重用,那个打发出去。 起名字的时候年画绒也很是顺口,竹叶,竹沥,竹茹,竹黄,杜仲,连翘一水的中药名字,纪挽歌简直对自己母亲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出口成章,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纪挽歌身边自然分到的是杜仲,还有连翘伺候,这些丫头被送来之前都是经过调教的,烧水,沐浴,伺候的妥妥当当,衣服,首饰,年画纲更是在第一时间全部送了来,这些原本是吴氏应该负责的,但是年画纲唯恐吴氏照顾不周,竟然是事无巨细都是自己安排。 对此,吴氏很是愤怒。 “现如今,这是连我的管家权都要夺了去呢。”吴氏对身边的小吴氏说。 小吴氏低着头,很是为难,这么多年她都在这个嫡姐手下谋生,要说是一点都不恨,那绝对不是真心话,现在吴氏在年画纲面前渐渐失了宠,很多事情年画绒都不在交给吴氏去做,原本小吴氏该欢欣鼓舞的,但是结果却是相反,她很担忧。 吴家倒了,她们两个都成了没有娘家的浮萍,这么多年吴氏在后院虽说不是称王称霸,那也是很有威严的,那两个妾室没少在吴氏这里吃排头,现在成了这样,小吴氏是真的害怕她们这是要被遗弃啊。 她一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年子愈可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希望,她绝不希望看到儿子的前路受阻。 “子慰这些日子可是一直都跟在老爷身边的。”小吴氏说了这么一句。 现在男人的宠爱已经没了,那么就只能靠儿子了,年子愈原先是很受重视的,但是最近这种状况有了改变,年画纲常常带在身边的,是次子年子慰。 年子慰的生母柳氏,是个难寻的美人,这些年要说年画纲对谁有几分真心,那么定然是这位柳姨娘莫属了,尤其是这几年年画纲的年纪渐长,对女色已经不在那么贪恋,所以一个月下来,竟然是大半个月都歇在柳氏屋里。 柳氏的娘家父亲是年家铺子里的一个掌柜,柳氏的几个哥哥现在也是年画纲手下最得用的人,柳氏的出身虽然低,但是在年画纲面前,也是有些资本的。 吴氏一听这话,双眼立刻就眯了起来,“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下流胚子!” 能让吴氏这样的官家小姐这般破口大骂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里面的缘由外人不知道,但是吴氏却是清清楚楚的,当年她三年无子,婆婆张罗着要给年画纲纳妾,然后年画纲自己提出要纳这个柳氏,当时说已经是两情相悦。 好一个两情相悦!正经的闺阁女子,哪里能在未成婚的时候就跟爷们儿两情相悦的。 简直是无稽之谈,说白了还不是故意勾引了年画纲,为此吴氏很生气,回了趟娘家说了此事,吴家人可不是傻的,一个被年画纲爱重的妾室,这要是进了府并且生下长子,那将来吴氏就不用活了。 于是,吴家送了小吴氏来,言明若是小吴氏不生下长子,那么年画纲绝对不能纳其他的女子。年画纲对吴家深恶痛绝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后来小吴氏肚皮争气,一举得男生下年子愈,年画纲有了长子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柳氏接进了府,而彼时,那柳氏的肚子都已经显怀了。 故而,年子愈与年子慰,虽然是长子与次子,但是年岁上也不过是查几个月而已。 这么多年,吴氏家族势大,压着年画纲不得对柳姨娘生的这个儿子过于疼爱,年画纲隐忍多年,现在也是到了无需再忍的地步。 “夫人,这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等着被那柳姨娘踩上头顶吗?”小吴氏是真的担心。 这些年她在吴氏这里受了不少气不假,但是她也没闲着,尽数的都将气转嫁到了柳氏的身上,柳姨娘是个软和的性子,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反抗过,可就是这样毫无脾气的人,却让小吴氏深深的担心,她太明白了,这种积压的怨气一旦爆发,那可不是她能承受的。 吴氏被小吴氏这么一说,倒是真的冷静了下来,她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在这内宅中本就不占什么便宜,而那个柳姨娘,年画纲的五个儿子,三个都是柳姨娘生的,要说吴氏心中没有忌惮,那是不可能的。 小吴氏担心自己与儿子的前程,而吴氏,担心的则是自己的下半辈子。 要想后半辈子能挺起腰杆,吴氏认为这个女婿的人选就至关重要了,这么想着她就说:“怕什么?我的衿姐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儿,便是做皇后都是当得的,有了衿姐儿,凭她柳氏,也只有伺候我的份。” 小吴氏听的心头直跳,“皇后咱家可真有,但却不是大小姐啊。” 小吴氏指了指年画绒院子的方向,想说真的皇后在那里呢,虽然现在彭厉锋还没有称帝,但是看眼下的形势怕是也快了,彭厉锋做了皇帝,那纪挽歌,必定就是皇后无疑了。 其实小吴氏打的算盘是,有年画绒,纪挽歌这样的亲戚在,她们何不上赶着多巴结些,到时候彭厉锋看中纪挽歌,多少也能照应她们一些,若是在能重用年子愈,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吴氏当然知道小吴氏在想什么,但是她却是知道不行的,当年她嫁入年家,每两年就赶上年画绒出嫁,年家当时给年画绒准备的嫁妆,是她这个官家千金几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作为嫂嫂,吴氏自然心中不是滋味的很,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她儿子的(当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终生无子),有了这样的想法,对年画绒自然是给不了什么好脸的,这是前因,再说几年前年画绒带着纪挽歌来投奔,其中的道道吴氏不是很懂,但是却也知道年画绒是惹了皇帝,逃出来了,这还怎么得了,吴氏简直要吓死了,敢跟皇帝对着干,这是嫌弃命长吗? 她也不是没有跟年画纲说过要将年画绒送给皇帝,在吴氏看来当然是皇帝胜于一切的。 但当时的年画纲,简直是大发雷霆,次日就将年画绒送走了,到底去了哪里,连吴氏都不知道,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都几年了,年画纲从来没有跟她亲近过,更别提来她的房里过夜。 原先吴家还在,就是不得宠,这院子里的人也还是不敢怠慢她的,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吴家没了,她这个正妻,是真的形同虚设。 巴结年画绒母女,就算是她现在有这个心,那对母女也是不会跟她交心的。 吴氏摇摇头,“她纪挽歌凭什么做皇后?” 这话吴氏说的一点都不亏心,吴氏现在是没了娘家的凤凰,那纪挽歌可不也是没了娘家的凤凰,勋国公府已经没了,现在的纪挽歌也是没了靠山,在吴氏看来,这一趟年画绒带着纪挽歌来投奔,为的也是让年家站在纪挽歌身后,给纪挽歌走靠山。 可是凭着纪挽歌一个外甥女,哪里有自己的女儿,堂堂正正的年家嫡女来的名正言顺。 刚才纪挽歌还在的时候,小吴氏就觉得吴氏在说起彭厉锋的时候过于热情,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不能相信,这会子听吴氏说起,才在心中抽口气。 纪挽歌凭什么,就凭人家姓纪,那可是百年的书本网,在夜国能数得上前三的豪门,而年家是个什么身份,商户! 商户说起来家财万贯,但是在那些真的权贵眼里,可是真的什么都不是啊,当年年画绒出嫁为什么陪嫁了那么多的东西,可不就是因为高攀了嘛。 小吴氏觉得自己的嫡姐异想天开,吴氏却说:“现在这个年节,兵慌马乱的,山中土匪都能一夜变身成为朝中大将,我们这样的人家,为何就不能成为国丈。” 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是皇帝的丈母娘,看柳氏那个贱人还怎么嚣张的起来。 小吴氏顿时可笑,现在彭厉锋与纪挽歌的大礼都已经成了,便是纳了年子衿那也只是个妾,没人比小吴氏能更了解妾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尤其年子衿这些年被宠坏了,哪里能受的了这份折辱,小吴氏斟酌着说:“这事怕还要大小姐自己个儿愿意吧。” 吴氏对此倒是很放心,“你放心,这条路还是衿姐儿跟我提的呢。” 倾国娶 第197章 军中立威 水冰月~~~晚到的感谢~~巧克力还有花花 随纪挽歌一起回来的,当然还有刀剑棍棒他们,只不过他们带着留下来照顾纪挽歌的侍卫并没有久留,在将纪挽歌安全的送到年府后,他们就直接去了城外彭厉峰现在身处的地方。 说起来这里现在可算是彭家军的大本营,将大多数人留在这里一是因为南地乃鱼米之乡,有能力养活这么大的一批军队,二来嘛,也是放着齐军从巫山攻过来,南地可是夜朝的腹地,这里要是出了事,夜国国将不稳。 棍棒与刀剑到了军营就发现气愤不对,彭家军是一支传承多年的军队,甚至有些家族产业的模式,所以虽然是军营,平日里倒是有些像是一家人,嘻嘻哈哈,亲亲热热的。 但是很明显的今天不是这样的,军中每个人都很严肃。 有亲近些的人看到刀剑棍棒,急忙拉着他们往校场去,“你们可算回来了,这可真是出了大事了。” 大事?棍棒,刀剑不明所以。 到了校场才发现,彭厉锋坐在主位之上,下首跪着的是真假高兀。 假高兀如今已经撕下了那一层假脸皮,看起来与真的高兀区别很大,谁都想不出这两个人在不久前竟然是同一张面孔。 彭厉锋很优雅的喝着差,低下真高兀却是有些急了,高声喊着:“这人假扮于我,于我并不干系,主子要治罪,也要拿出确实的罪名来。” 真高兀长的很是刚正,高耸的鼻梁,此时更是说的理直气壮。 棍棒皱皱眉头,虽说平日里彭厉锋待他们这些人都是很和气的,但是这并不表示彭厉锋是个好性子的,这高兀到了这个时候还这般挑衅,实在是不智。 彭厉锋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冷的说:“先打二十军棍!” “是!” 在高兀吃惊的眼神下,军棍就这样雨点般的打在他的身上。 二十下,每一下都是痛入骨髓的,高兀先头还是咬牙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才高声叫了起来,“主子,你你不能如此,滥用私刑。” “四十棍。”彭厉锋淡淡的说。 高兀不多时就被打的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整个后背血肉模糊一片,这会子听到外面高声叫道:“主子手下留情!” 施刑的人手一顿,但是彭厉锋不发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不敢停手的,只能继续打。 却看高兀在看见来人后,眼中闪过欣喜,低低的叫着:“爹~爹。” 高志扬一身戎装而来,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彭厉锋的面前,高声叫道:“主子,都是老臣的错,教子无方,请主子责罚。” “哦?说说,你哪里错了?”彭厉锋飞扬的眼尾一挑。 高志扬额头贴地,深深的一叩头之后才说:“吾儿目中无人,对着主子您都这般口出狂言,实在不堪。” 彭厉锋点点头,很是爽快的说:“如此,既然你知道他哪里错了,我这滥用死刑的名声,是不是也就能除了。” 高志扬额头冒汗,低声说:“主子说的是。” 此话一出,军棍落在高兀身上的声音更加响了起来,四十军棍打完,高兀全凭最后一口气顶着了。 这时候彭厉锋才开口,“高将军,你来给本王说说,擅离职守是个什么罪名,这无故离开营地又是个什么罪名。” 彭厉锋说的慢慢的,咬字也不重,但是却还是让高志扬全身发颤。 他看着坐在高位上的青年,被他那一双凤眼扫过,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不少,明明长相并不那么一样,但是却还是有种他正在面对彭躬之的感觉。 高志扬心里恐惧着,但是也抱着侥幸,彭厉锋这个人,高志扬估摸着自己还是了解的,他是彭躬之留下来的人,无论如何彭厉锋都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有了底气,高志扬便说:“擅离职守一百军棍,无故离开营地,若是查证属实,那就必须逐出军营,并永生不得录用。” “难为高将军记得如此清楚,那么就不要耽误了,行刑吧。” 高志扬当场傻了眼,不解的看向彭厉锋,“这是要对兀儿行刑?” “当然。”彭厉锋说的冷淡,“他的罪行可不止这两条,咱们慢慢算。” 高志扬狠狠的抽了一口气,已经四十棍打下去了,若是再打,高兀即便是个铁人都受不住,高志扬突然意识到,彭厉锋这是要杀人呢。 可是不对啊,彭厉锋没有理由这般对待他的独子啊。 “敢问......”高志扬话还没问出口。 彭厉锋已经答了,“你还是问你的好儿子吧。” 高志扬转头看向高兀,高兀这会子也是知道怕了,哭着求道:“爹你救救我,我只不过是想帮你,帮您啊。” 他旁的不说,只说帮您两个字就够高志扬心惊肉跳的了,帮他,帮他做什么呢。 高志扬抬头,身边的将士都冷冷的看着他,并不再是平时的孺慕,亲近,有什么从心底里破土而出,他不是没想到取代彭厉锋成为彭家军之主,但是这需要一个契机,至少在彭厉锋还这般牢靠的时候,夺权是绝不能行的,背地里他也不是没有小动作,但是这些小动作是绝不能让彭厉锋知道的。 现在高兀这么说,看来高兀是知道了自己的计划,却先行一步,独自动了手。 高志扬咬牙,心底里还是不相信彭厉锋就敢真的弄死高兀。 他的儿子他了解,高兀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也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绝不可能真的下手去对彭厉锋不利,再者说,彭厉锋的武功,别说是这军营里,便是放眼全天下都没有几个人能敌得过的。 高兀不会缺心眼儿到这个地步。 “高将军无话可说,那便行刑吧。” 军棍起落,高兀现在看到他爹在他身边,哪里还能忍得住,大声的呼求起来。 堂堂男儿这般要死要活的嚎叫,实在是有碍观瞻,高志扬小心的观察着彭厉锋,想着他怕是下一刻就会心软,别是他这个老恭王留下的臣子,便是高兀那也是老恭王捧在手心里长起来的孩子,比上彭厉锋都是不差的。 彭厉锋这么当场打死他,难道就不怕军中的将士反弹。 事实证明高志扬真的想的太简单了,在他来之前,甚至在高兀来之前彭厉锋已经对将士说明了侦查的结果,别说假高兀是受了真高兀鼓动这样的事,就是高志扬在背后做过的那些小动作,也已经全部被彭厉锋查清。 这其中当然还要感谢飞鸟阁的帮助。并不是依托彭厉锋与青鹤的交情,而是正经的买卖。 飞鸟阁从来都是替人侦查消息,然后收取钱财,你情我愿,对此,彭厉锋很欣赏。 男人之间,有情义是最好,没有情义,那就将规矩,只要按着规矩行事,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军棍打到第三十下,高兀已经完全的昏厥了过去,别说高兀,便是他身边的假高兀都已经吓昏了,但是彭厉锋却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高志扬就是心再怎么硬都还是无法对独子的生死置之度外,高喊着:“臣愿意卸甲归田,只求主子留我儿一条性命。” 彭厉锋摆摆手,示意,停手。 这高志扬也算是识相,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只不过彭厉锋还没有开口,高志扬便又说:“只不过老王爷,将小主子将给臣,如今小主子还未成熟,臣实在是不放心。” 很好,彭厉锋眼中流光划过。 这可真是父子,很多毛病都是相同的。 彭厉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将真假高兀的通信信件,以及高志扬与部下的通信都拿了出来,全部摊开在高志扬面前。 高志扬一下子就像是老了十岁,他原本以为彭厉锋不过是个奶娃娃,虽然武功不错的,但是心计却还是差了些,没想到彭厉锋却是这般的深沉。 今日这校场行刑不过是一出戏,与高志扬有牵连的兵将已经全部让彭厉锋抓了起来,如此短的时间内,能有这般的雷霆手段,而高志扬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不得不说彭厉锋是真的手段了得。 再者,今日若是彭厉锋直接了当的问他这些罪名,便是他无话可说,彭厉锋也会落下一个暴虐的名声,可是并没有彭厉锋只是按军法处置高兀,从而逼的他认罪,逼的他露出马脚在先。 现在所有人不仅知道他高志扬居心叵测,更甚至在心底埋下了他高志扬两面三刀,说话不实的印象,彭厉锋够狠,如果他今日直接处置了高志扬,就算是证据在手,他一个晚辈处置长辈,总不好说,但是现在高志扬这个样子,谁能说他不是罪有应得。 “主子,那都是臣一时糊涂,再不会了,绝不会了!”高志扬醒过神来,急忙哭求。 他宁可死都不能被逐出彭家军,彭家人的体面是传承多年的,他们高家也是啊,高家世世代代都是彭家的家臣,若是他被逐出彭家军,便是死了都是不能入祖坟的,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关键的事,他不想做孤魂野鬼。 所有人都看向彭厉锋等着他的决断,在不知不觉间,彭厉锋的威仪在加重。 倾国娶 第198章 狮王来了年府 彭厉锋什么都没有说,高志扬这样的老臣子,若是说的重了会失去军心,要是什么都不做只会让高志扬更加嚣张,这些彭厉锋都懂。 只不过最后彭厉锋的决断还是让很多人吃了一惊,彭厉锋命高志扬为急先锋,急速准备好一切,在短期之内向齐国进发。 这样的决定在大多数人看来当然是仁慈的,但是高志扬却是清楚,彭厉锋没有打算让他活下来,巫山那个地方,一般人进去哪里还能活呢,当然这个话他是不敢说的,彭家军里谁不知道彭厉锋身先士卒进了巫山,并且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这个时候高志扬再说巫山内有毒雾,不便进去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高志扬带着半死不活的儿子回去准备即将出发的行程。 彭厉锋这才有时间召见刀剑棍棒,听到纪挽歌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而是去了年家,彭厉锋心里有些不适。 其实当日他也不是要刻意的冷落纪挽歌,只不过是觉得有那么一丝的不舒服,纪挽歌从心底里维护楚晏,肯定楚晏的能力,这也就是在某方面来说否定了他这个夫君的能力,到那个时候彭厉锋才豁然发觉,他一直都认为是楚晏嫉妒心重,是楚晏一直在跟他攀比,是楚晏在很长时间内对他紧追不放,这也许是一种人的惯性思维,但是那时彭厉锋才发现,其实他心底对楚晏,也是有敌对情绪的。 这个发现让彭厉锋觉得有些难为情,他口口声声声讨楚晏不对,但是行为上他与楚晏又有多少差别呢,不过是一样的人罢了。 甚至从心底说,他比楚晏还要在邪恶一些,因为他所作的一切,无论是抢夺天下还是抢夺女人,他都有借口在撑,而楚晏自始至终都是光明正大的,比他彭厉锋还要来的坦荡些呢。 这么想着,彭厉锋全身都跟着热起来,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才行。 纪挽歌是不是早已经看出了他这份万事都是你们逼我的这份心,所以这一次在假高兀这件事情上,纪挽歌挺身而上,不让他成为那个真正的恶人。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魔鬼,而彭厉锋心中的魔鬼,可能就是正义与邪恶的划分。 他总觉得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却忽略了,现在的天下,哪里还有什么正义,邪恶,有的不过是强者才能主宰一切的丛林法则。 从而这一次彭厉锋不在胆怯,他选择主动出击,在齐国主动攻击来之前,夜国先行出击,齐国是夜国最防不胜防的邻国,先打掉齐国,将来彭厉锋与楚晏决一生死的时候,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次日,彭厉锋进了南城。 年家的下人早在彭厉锋进城的时候就得了消息,兴冲冲的跑回来报信。 吴氏急忙唤来年子衿,上上下下的开始装扮女儿,年子衿知道今日彭厉锋上门,那更是欢喜到了心里去,一会儿嫌弃桃红色的春衫显不庄重,一会儿嫌弃月白色的百折裙有些晦气,怕不是彭厉锋这般征战多地的战神会喜欢的颜色,总之就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吴氏虽也想着能让年子衿一朝出众,但是她这般的挑剔法,实在是让人头疼,最后还是小吴氏急忙建议,不若让下人去问问纪挽歌那里都穿了些什么,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有了纪挽歌的资料,不怕年子衿赢不过她,吴氏觉得在理,年子衿却不答应,“我看着那位表姐五大三粗的,她穿什么都不好看。” 纪挽歌的身形对比年子衿这样的南地女子来说,的确是高挑的,但是五大三粗这个词,却也是年子衿口中的嫉妒之言。 吴氏有心说说女儿,却有舍不得的很,她嫁入年家半生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舍得说呢,而且年子衿容貌肖似年画绒,最是娇柔不过的,从小又养的娇贵,身上没有纪挽歌身上那种历练出来的英气,满是江南女子的柔软。 吴氏想着,对比自己的女儿,那纪挽歌也真的能算得上一句五大三粗吧。 派下去的下人很快就来回话,说纪挽歌今日并没有因为彭厉锋要来而提议装化,只是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褂子,底下配朱红色的马面裙。 年子衿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要笑不笑的说:“我这位表姐还真是不伦不类的,大红大绿的都敢往一起穿。” 女孩子之间,左不过就是比衣服比首饰,纪挽歌衣服穿成这样,年子衿一下子放了心,在挑起衣服来,就没有了原先的挑剔。 吴氏心中也是不以为然,纪挽歌现在没了娘家,可不就跟她一样畏畏缩缩了嘛。人总是会那自己的心理套到旁人的身上,比如吴氏,她多年仗着娘家在年府作威作福,现在吴家倒了,她自然是觉得底气不足,事事处处都被年画纲拿捏着,可她偏偏无可奈何的很。 她自然就将自己的心理套到了纪挽歌身上,觉得没有了国公府撑腰的纪挽歌也是这样的心理。 却不知她们三个女人在这里商量的时候,彭厉锋已经到了纪挽歌所住的小院子里。 看到纪挽歌恢复了女装,彭厉锋就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这笑中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宠溺,纵容。 纪挽歌先是小心的观察了下彭厉锋的表情,毕竟上一次,是她先惹彭厉锋生气了不是,看到彭厉锋并没有生气的样子,纪挽歌就忍不住往彭厉锋怀里扑。 彭厉锋伸手接住她,明明心中欢喜的很,但是口中却还是呵斥道:“这么鲁莽,摔坏了可怎么办?” 纪挽歌只是呵呵笑,口鼻里都是彭厉锋身上特有的阳刚味道,简直让人心中安宁的不像样,“阿锋,我好想你。” 这还是两人在一起以来,第一次闹别扭闹了这么长时间,纪挽歌早已经习惯了彭厉锋的包容与忍让,第一次彭厉锋冷待她,让纪挽歌觉得简直夜夜难眠,就怕彭厉锋真的生了她的气。 彭厉锋没想到纪挽歌有一日还能这般娇软的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心顿时就化成了水,他一直以来所求的,也不过是将这个女子拥入怀里罢了,如今愿望已经实现,他还有什么好强求的呢。 在纪挽歌心中他也许比不上楚晏的能力,这并没有关系,他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纪挽歌明白,他会是那个有能力保护她的人。 且,是唯一有这个能力的人。 “坏丫头。”彭厉锋说。 这个女子总是知道怎么样能让他心间柔软,简直坏透了。 纪挽歌先前的谨慎小心没有了,瞬间变的得意起来,笑着跟彭厉锋说:“我美吧?是不是让你移不开眼了?” 彭厉锋真想撕撕她的脸皮,看看有多厚呢。 纪挽歌也不是真的对衣服有多大的重视,她日日穿着男装都觉得很自在呢,只不过这一次年画绒想着纪挽歌惹了彭厉锋不开心,肯定是要在其他方面补回来的。 这江南地方,女子穿衣多是清淡为主,要的是烟雨中缈缈一佳人的意境,但是年画绒对穿衣打扮从来都奉行独特才是最好的这一点,所以放弃了那些寡淡的衣物,让府中绣娘连夜给纪挽歌做了这么一身衣服。 墨绿,稍嫌厚重,朱红,在明艳不过的颜色,配在一起,足见那冲击视觉的效果,在加之纪挽歌长的明艳,没有南地女子的娇柔,这一身穿在纪挽歌身上,不见半分俗艳,倒是显得很华贵,有种高高在上的仰视感。 纪挽歌藏不住话,跟彭厉锋说了这身衣服的缘故。 彭厉锋由心感叹道:“岳母大人善解人意。” 纪挽歌穿什么,彭厉锋都觉得好,女子斤斤计较这些,但是在彭厉锋看来却是全没有必要的,他对除纪挽歌之外的女人,从来都是不多看的,旁的女子穿什么,他不知道,故而,纪挽歌穿什么他就觉得什么好。 今日来年府,彭厉锋也是有事情做的,他说:“我来接你们走,在南城我置了宅子,等搬过去你就是主母,住在舅舅家,总不能自己做主的。” 纪挽歌立马听出猫腻,敏锐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要是彭厉锋在身边,他不会说这样的话。 彭厉锋感叹纪挽歌的敏锐,但是还是老实的说:“若是我常守南城,你们在舅家多住些日子倒是无碍的,但是我最近可能要进发齐国,我一走你们还留在这里,我怕她们对你不敬。” 彭厉锋刚刚进门的时候,就是年画纲亲自迎接的,所以对这个舅舅,彭厉锋还是很放心的,但是却也只是对舅舅,彭厉锋太知道内宅之内,到底还是男人管不到的,他这一去又是九死一生的征战,哪里放心将纪挽歌放在别人家。 纪挽歌一听又要打仗,第一反应是阻止,又想起年画绒说过的话,在男人面前要柔顺一点,阻止的话吞下去,只情绪低落的说:“那你要去多久?” 彭厉锋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很快的。”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纪挽歌没应,彭厉锋知道她怕是不开心,但是这里却也不是跟她好好说这些的地方,只能先回自己的宅子再说。 彭厉锋拉起纪挽歌到了外间,说来也是年画绒有心,特地让小两口能单独有时间相处一阵,自己倒是避出去了,这会看两个人携手出来,心中一喜,但见纪挽歌嘟着嘴,又有些担心。 彭厉锋没让纪挽歌开口,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最后还不忘说:“我要出去,总得将你们都安顿好了才能安心。” 就冲他这一句安心,年画绒都不能拒绝他,总不能让征战在外的人不安心不是。 年画绒点头同意,彭厉锋这一趟来,可是带足了人,立刻就开始收拾东西,立马就要走。 年画绒母女俩要搬走,年画纲彭厉锋已经说过了,虽然年画纲心中不舍,但到底是嫁出去的妹妹,长时间住在娘家,对年画绒的声名也无益处,更甚至对纪挽歌不利。 别人会说狮王养不起自己王妃,让王妃住在了舅舅家,这样的话,当然是不能出现的。 所以年画纲自然同意。 吴氏处,打探的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跑来回禀,“夫人,那狮王带着姑奶奶还有表姑娘,这就要搬走!” “什么?!”吴氏惊的打掉了手中的茶盏,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彭厉锋竟然连内宅都没有进来,更别说是来拜见她这个舅母了。 年子衿一身绫罗绸缎,听到这话哪里还能坐得住,提起裙子就往外跑去。 倾国娶 第199章 拦路的表妹 年家的宅院在南地一带可算是早有声名,百年商人之间,虽最近这三代已经开始低调行事,尽力做到不显富贵,但是开创年家的家主,可都是真真正正的暴发户,所以这宅院自然是金奢银侈好不繁华,再者当年年画绒深得家人宠爱,她的院子花绒院自然是最娇贵之所在,没错,在年家年画绒的院子叫做花绒院,在京城勋国公府,她的院子叫做花绒阁,名字的初始就是从这里来的。 花绒院在年家也是极其特别的存在,一般内院都是紧着老夫人,夫人等等的辈份排行,但是花绒院却不是如此,它是一处直接连接前院的单独的院子,起先建这所院子的时候,是想着留给还未张成年的嫡子用的,但是后来年画绒这一辈子嗣较少,故而这个院子就给了年画绒住。 彭厉锋带着纪挽歌往外走,年画绒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年家,原本说着年画绒离开需要去跟吴氏这个嫂嫂见过,拜别才好,但是彭厉锋今日来的急,碍着女婿,年画绒就决定先搬过去再说,等一切妥当了,彭厉锋能安心的离开了,在过来跟自家嫂嫂拜别不迟,毕竟在这种战时,规矩礼仪还是要给战机退让。 私心里,年画绒也是不想让彭厉锋往内院里去,女人的直觉都是很准的,年画绒虽然不想曲解娘家人,但是不得不防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年画纲这些年为着一个吴氏,忍气吞声了多少事,年画绒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旁的不说,就说先一次她跟纪挽歌逃回来,那都是什么样的待遇,正经的嫂子躲着连见一面都不愿意,甚至最后施加压力让年画纲将自己这个妹妹送到别院里去。 年画绒虽然不是记仇的性子,但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她这个大活人,对吴氏,年画绒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此时她先离开,纪挽歌随后带着收拾好的娘俩的东西在走,就是吴氏想说些什么,或者阻拦她们,纪挽歌只要一句我娘亲已经离开,就能避过去,这都是年画绒想好了的。 但是任凭她想的在怎么好,也没有想到年子衿这般大胆,竟然就这么大剌剌的堵到了彭厉锋与纪挽歌面前。 “什么人?!”刀剑手中利刃出鞘,直指突然跑来的年子衿。 刀剑本来就是木讷的性格,是男是女他才不管,总之突然接近彭厉彭的,都是要防卫的。 年子衿从小家中娇养,哪里见过真的兵刃,更何况刀剑棍棒都是真的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那身上的杀气也是骗不了人的。 一瞬间,年子衿的眼泪便纷纷坠落,美人垂泪,尤其还是娇弱的美人,看起来真的是有些我见犹怜的样子。 “表姐。”年子衿叫着纪挽歌。 纪挽歌头疼。 这是她的舅舅家,面前的女子是她正经的表妹,她能袖手旁观吗?自然是不能的,无论是顾着舅舅年画纲的脸面还是自家娘亲年画绒的脸面,今日这事情都只能靠着她出手挽救。 “王爷,这是我舅家表妹。”纪挽歌笑着介绍道。 彭厉锋面对外人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嗯了一生,对年子衿点点头。 也不过是片刻的眼神交汇,年子衿的心魂都像是被吸了去,彭厉锋曾经带着军队入南城,当时年子衿的父亲年画纲曾带着大批南城商贾出城迎接,这么大的动静,年子衿怎么可能不去看看热闹,这一看i就看出了少女心思,在南城,年子衿也不是没见过优秀的男子,比如她吴家的表哥,还有她自己的哥哥们。 但是吴家也不过是个巡抚,就算家中子嗣成器,充其量不过是个五品官的子弟,连个祖上爵位都是没有的,而年家,底下几个姨娘的子嗣,年子衿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就是大哥年子愈,母亲从小也是教导她,不过是个庶女生的下流种子,没什么值得高看的地方。 初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彭厉锋,年子衿哪有不动心的道理,这样满身贵气,手握重权的男人,天生就带着傲视天下的资本,权利是男人的x药,对于女人何尝不是呢,年子衿至今记得那时全城百姓三呼万岁的场面,对于从来没有离开过南城,没有见过京城排场的年子衿来说,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 今日再遇,彭厉锋与她近在咫尺,而今日的彭厉锋已经不再是满身盔甲,而是穿了一间天蚕蕴缎所做的湛蓝色长袍,脸上的戾气被这身颇有些书卷气的袍子遮蔽,看起来不再像是手握千军的大将军,而是像那书本网里出来游玩的小公子,尤其是今日彭厉锋的神色,不再是那样满面肃杀,而是透着淡淡的温情。 铁汉柔情,最是能动人心的。 年子衿痴痴的望着彭厉锋一时之间都忘了周遭的人,她这般失态,彭厉锋如何能感觉不到,先是探究的望向纪挽歌,纪挽歌扶额,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要是旁的女子,纪挽歌指定一个飞镖过去让她命断当场。 但是此人是年子衿,纪挽歌就不能这么做。 这可是她舅舅最疼爱的女儿,她要是伤了年子衿那就是跟年画纲彻底撕破脸了,纪挽歌念着那两年,年画纲顶着那样的压力收留她们母女,并且是真的毫无芥蒂的倾心相待。 面对一个有恩于自己的亲人,纪挽歌狠不下心伤害舅舅,但是年子衿这个模样,实在让人看着牙痒痒。 她不能对年子衿怎么样,但是并不妨碍她可以对彭厉锋怎么样,纪挽歌手下用力,掐上彭厉锋的腰,他的腰线条是极美的,想要掐起他的肉来几乎是不可能的,纪挽歌只能捏起他的一丝皮来,然后螺旋似的扭。 彭厉锋疼的眉头都挑了起来,纪挽歌这时才用眼神表示:不准看! 这可真是,彭厉锋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对自己表妹下不了手,倒是对他很是残暴啊。 心里有隐隐有些开心,从来都是他为了纪挽歌争风吃醋的,弄的好像个妒夫似的,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纪挽歌吃醋了哈。 这感觉还是真不赖啊。 年子衿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眼神流转,但是却看出了纪挽歌掐彭厉锋的动作,心里想着,她的这位表姐看来也是跟她母亲差不多的人物。 自从吴家覆灭后,吴氏没少在年子衿面前念叨,早知道会有今天的变故,她这些年就该柔软一点,不该做事那么强硬,逼的年画纲与她这个正妻早已经离了心,看看柳姨娘,可不就是个迎风流泪的,可偏偏年画纲就吃这一口。 背地里,很多话年子衿都没有跟自己的母亲说过,怕母亲伤心,其实在年子衿很小的时候,曾经跑去过柳姨娘的院子里,虽说她身份高贵不该去个妾侍的院子,但是那时候年子衿小,总觉得那个被母亲日日咒骂的柳姨娘是个妖精儿一样的人物。 也是那一次,让年子衿至今不忘。 那时候的柳姨娘一点都不漂亮,生过三个儿子的女人,哪里有小姑娘的娇媚,但是偏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让,让年画纲推她,不时发出清灵的笑声,那声音柔媚的能滴出水来。 从那以后年子衿就知道自己只会威严,只会端着架子的母亲是不可能夺回父亲的心了。 但是时隔多年,那曾经让年子衿心中郁郁的画面,却也成了她最大的信心来源,妾侍怎么了,妾侍照样可以生出三个儿子来,柳姨娘在年家的地位超然,这么多年就是吴氏这般强势的人,对待柳姨娘也是照旧束手无策,人家有儿子傍身,有老爷宠爱,比上无子无宠的吴氏,日子过的半点不差的。 年子衿更为得意的是,她的娘家可是比纪挽歌得利的,国公府已经不存,但是她年府却还是南地的首富,无论怎么比,她都比纪挽歌要优势的多。 年子衿鼓起勇气,轻声细语地对彭厉锋说:“不知狮王大驾光临,府上有失远迎,真是惭愧。” 这话,纪挽歌偏过头,笑的肩膀打颤。 没听说过谁家是未出阁的小姐出来迎客的,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没等彭厉锋,纪挽歌回应,那边就已经响起了声音,“胡闹!衿姐儿你虽见姐夫欢喜了些,却也不能不成体统。” 来人正是年子愈。 彭厉锋看向纪挽歌,显然不知道来人是谁。 纪挽歌也是诧异,照说彭厉锋进门就受到了年画纲的迎接,没道理没见到年子愈啊。 一般说来都是带着长子迎客的,嫡长子没有,那就该是庶长子。 纪挽歌心中疑问,“你刚才没见过他?” 彭厉锋摇头,刚进门的时候年画纲带了三个儿子迎他,却没有眼前的这一位。 纪挽歌少不得又介绍一遍,“这是年府的长子。” 对于男子,纪挽歌介绍起来还是很小心的,表哥表妹这样的用词,她都僻过了。 年子愈笑的很是亲近,“子愈见过妹夫。” 谁是你妹夫!纪挽歌瞪眼。 倾国娶 第200章 年家人的心思(求钻石) 感谢 水冰月,-·泩死缃依-的巧克力 彭厉锋对这种攀亲戚的小把戏,自然是看不在眼里的,点点头,几乎是没有什么耽搁的就牵着纪挽歌的手往外走,年子衿当然不依,张口想拦住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却被年子愈拉住了。 等那二人带着一众仆从离开,年子衿恶狠狠的甩开年子愈的手,不客气的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 年子愈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但是很快的就消失于无形。 年子衿还以为自己错看了呢,随即抬起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年子愈满是算计的眸子一弯,笑了,他缓缓的说:“你以为这样就能达成心愿,你太过天真了。” “你!”年子衿到底是个女孩子,被一直看不起的人当场戳破心迹,难免的有些恼羞成怒。 年子愈却不欲跟她多说什么,只说:“你若是想嫁给狮王,便随我来。” “我凭什么信你!”年子衿虽然骄纵,但是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对年子愈,她有天然的防备。 南地的气候湿热,此时是午后时分更是热的厉害,年子愈看着年子衿脸上拿强自镇定的表情,只问道:“我只问你,是不是只要能跟了狮王,你是什么名份都可以不顾的。” 年子衿想起刚才彭厉锋的样子,一时心猿意马的,哪里还想的起来防备,名份是个什么东西,年子衿想着,若是她将来能过上柳姨娘那样的日子,便是没有名份又何妨。 她点了头。 “那便随我去见父亲吧。”年子愈这样说。 要去见年画纲,年子衿心中顿时没有了刚才的顾忌,跟着年子愈就去了,年画纲今日并没有带年子愈去见彭厉锋,而是带了柳姨娘生的三个儿子,反正他的儿子都是庶子,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会子两个小的已经先行退下了,只有次子年子慰留在年画纲的身边。 “这次的事,子慰你怎么看?”年画纲神态温和的问着次子。 年子慰是位俊朗少年,长相随了柳姨娘,看起来温柔敦厚,他皱皱眉,“照理说,狮王要出征,我们年家自是要给予帮助的,可是这一次他的需求这么大,我们总是要讨回来些物件儿才算是稳赚不赔。” 这是生意人的头脑,彭厉锋要出兵齐国,后勤储备自然要找好人手,让军队在外征战没有后顾之忧,这里面的道道可深的很,养兵可不是有钱就行的,吃穿住行,那一样都得将银钱转化为切实的东西,这后面采买的人,定要是可靠的才行,否则这仗没有打,就先输了一半了。 对次子的话,年画纲很赞同,他不介意处处帮衬彭厉锋夺权,他巴不得彭厉锋踏遍天下,到时候他就能做六国第一商贾了。 但是怎么样才能随着彭厉锋的崛起而跟着崛起呢,年画纲可不认为自己是那只愿意付出不愿意得到汇报的冤大头。 “你打算怎么做?”年画纲问。 年子慰显然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只听他说:“孩儿打算离家从军。” “胡闹!”年画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当着打仗是好玩儿吗?刀剑无眼你没听过!” 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虽说不是长子,但是多年来,年画纲付出心血最多的却是这个次子。现在听到他说什么从军,年画纲只觉得心跳都停了半拍。 年子慰却笑的坦然,“爹爹,孩儿是庶子还不占长,将来发扬门楣,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孩儿头上。” “谁说........”年画纲想打断他,他从来不喜欢小吴氏生出来的年子愈,怎么说呢,如年子愈那样子在大小吴氏夹缝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多少都带着些阴郁,没有博大的胸怀,这样的孩子,实在是难成大事。 年子慰却没有让父亲说下去,他对自己的那位哥哥很了解,与其跟那位心术不正的哥哥在内宅里斗一辈子,年子慰倒觉得自己宁可走出家门,放手一搏来的痛快,诚然,外面风霜雪雨,没有在年家家中的奢华舒适,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从小母亲就教导他,你若盛开,蜜蜂自来,他只管将自己活的更好,更出色,何必去在乎旁人活的怎么样的。 尤其在见过彭厉锋后,年子慰更加确认了这个决心。 “父亲。”他没叫爹,表明自己的郑重,“那狮王乃是彭家的独子,可是您看他可有偏安一方的心思,孩儿不才,比不上狮王,但是孩儿也想着能光耀门楣,让父亲与........姨娘,将来能为儿子而骄傲。原先朝廷有禁令,商贾之子不能入仕,更不能入伍,便是咱家再怎么显赫,都比不过那些真的达官贵人,若是咱家能有个一官半职,父亲何至于受制于人。” 这说的就是吴家了,不过一个五品官,但是还是能对年家指手画脚,这么多年年子慰不是没看到自己生母生的委屈,为此他更想出人头地。 年画纲被儿子说的眼睛发热,这才是他的儿子啊,虽然心中还是心疼儿子出生入死去,可是到底还是欣慰的,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 这时下人来传,说大公子与大小姐来了。 年画纲知道年子衿看到年子慰就没有好脸色,故而让年子慰先退下了,不过年子慰看父亲的脸色就知道父亲是同意了的。 心中大安。 年子愈与年子慰在年画纲的书房前打了个照面,却也是互看不顺眼。 连打招呼这样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年子愈指甲抠进掌心里,年子衿这个嫡女看不上他这个长子也就罢了,凭什么年子慰这个庶次子也敢在他面前嚣张,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你给我等着! 年子愈在心中默念。 跟年子衿一同进了书房,年子衿像只欢快的蝴蝶一般的扑进年画纲怀里,瞬间逗的年画纲笑起来,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哪里能受的了这般殷勤呢。 “你们来这里,可是有事?”年画纲搂住扑过来的年子衿,话却是对年子愈说的。 年子衿在年画纲的怀里眨眼睛,等着年子愈的说法。 年子愈也没有扭捏,直接的说:“孩儿听说彭家军最近动作频频,料想着,这怕是要开拔了,而从咱们这里出兵,唯一的可能就是攻打齐国。” 年画纲点点头,想着这个儿子还不算是废物。 今日彭厉锋来其实已经说了此事,但是年子愈并不在场,所以他能自己猜出来,年画纲还是有些欣慰的。 然后就听年子愈说:“这一去,咱家怕是又要支援不少钱粮,对于这些银子孩儿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却也想着,咱家是不是该得些狮王的保证才好。” “哦?”年画纲似乎很有兴趣,“你什么想法?” 年子愈的眼神在年子衿身上一转,沉沉的说:“孩儿想着,狮王怎么也该将妹妹纳进府里,将来等狮王登基,妹妹怎么滴也是个贵妃不是,说不定还能再进一步。” 可真是打的好算盘。 年画纲放开年子衿抄起手边的镇纸就往年子愈脸上砸过去,同岁的两个男儿,小儿子想着亲上战场为家族谋前程,大儿子却想着送自己的妹妹去与人做妾侍。 年画纲怒的话说不出来了,最后活活怒极反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四方的虎头镇纸,这一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瞬间年子愈的额头就流下了鲜血。 年子衿吓的尖叫一声就跪下了,她哪里见过父亲发这么打的脾气,而且心里觉得年子愈这般都是为了她,心里想着年子愈说的话,也没有错啊,等将来她将纪挽歌踩在脚下,她就是皇后了。 皇后两个字砸的年子衿头脑发晕。 声泪俱下的哭求,“爹爹,是女儿愿意的啊,狮王那样的人物儿,放眼天下还有谁能比得上!女儿非他不嫁,非他不嫁啊。” 年画纲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问:“你自己愿意去做妾侍?” 年子衿哭的好不凄惨,“哪里是妾侍,爹爹是您说过的,狮王登基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要将女儿往宫里送呢,爹爹怎么就想不清楚呢!”她还想说凭着纪挽歌什么都没有的娘家,能做什么,就算是皇后也不过是个空架子,哪里有她这般显赫呢。 当然在年子衿的心中是没有文武百官的,在南城,最大的官曾经是她外祖父,而年家又是皇商,富甲一方,年子衿觉得自己的娘家,简直就是天下第一,这也是她一直看不上南城男子的原因。 没人比的过她呀。 年画纲被女儿的话说的额头猛跳,偏这时候年子愈还要说话,“父亲你想想,姑姑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子,表妹始终姓纪不姓年,真到了狮王登基的时候,凭着咱家商户的身份,在想要送妹妹进宫,怕是不能够了。” 是啊,商户之女能嫁给国公,当初都是高攀不起的事情,更何况是入宫。 年画纲脑袋不慢,若是真的能有个女儿在后宫,将来还能在有个儿子,他就是王爷的外祖父,到那时候,谁还敢欺负他们年家是一介商户。 年画纲颓然的坐了下来,“你们先下去,为父要好好想想。” 年子愈,年子衿走后,年画纲在书桌前静坐很久,一面是年家的基业,一面是疼爱的妹妹,一时间他有些难以抉择。 不过想着,到时候年家发达了,年画绒与纪挽歌也能有个依靠不是。 再说年子衿说的没错,将来彭厉锋就算没有佳丽三千,但是却也绝不可能只有纪挽歌一个人的,与其便宜了那些人,还不如让年子衿去,冲着年家这么多年的支持,彭厉锋也不会对年子衿不好的。 这么想着,天色也就暗了下来,四周寂静无声。 邹然,门外传来大叫:“老爷,不好了,大小姐寻了短见了!” 年画纲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倾国娶 第201章 他的誓言 彭厉锋带着纪挽歌离开年家,避免兴师动众,彭厉锋并没有骑马,而是选择跟纪挽歌一起乘坐马车回去。 纪挽歌上车就垮了脸,觉得真是脸上无光的很,年子衿是自己的表妹,嫡亲的,现在年子衿对彭厉锋表露出这样的心思,纪挽歌当然不高兴,但是不高兴之余还觉得难堪。 毕竟对舅舅家,纪挽歌是真的当做亲人对待的,完全没想到最是亲近的人,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在感情上,纪挽歌是个绝对的洁癖者,她无法忍受彭厉锋有半分旁的心思,无论是心灵还是肉体的走失,她都无法容忍。 一直坚定不移的跟彭厉锋在一起,是为着年少时的情份没有错,但是在潜意识里,纪挽歌也是觉得跟彭厉锋在一起,她可以独占他,让他的心里眼里都是她,这是跟楚晏在一起,不可能得到的,先不说楚晏已经有了一宫的莺莺燕燕,便是楚晏的心性,也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改变分毫。 然目前的状况让纪挽歌生出担心来,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彭厉锋也已经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就算是与她血缘如此相近的表妹,都会对彭厉锋露出那样痴迷的表情。想起年子衿那毫无掩饰的,甚至是肆无忌惮的目光,纪挽歌只觉得胸口发闷。 彭厉锋却只是笑,笑的好不得意,眼角眉梢都是明朗。 “不许笑!”纪挽歌口气不佳。 彭厉锋展臂就将他抱进了怀里,扑面而来的就是雨点般的亲吻,要是平时,纪挽歌的身子早都被他吻软了,但是今日却越吻越硬。 身体僵硬的绷成了一张弓一般。 彭厉锋用自己的额头抵住纪挽歌的额头,然后说:“宝贝儿,你吃醋了。” 吃醋? 纪挽歌一下子红了脸,可不就是吃醋了吗?可是纪挽歌什么人,这种事情打死她都是不能承认的,“才没有。” 她桃花一般绯红的脸色已经是最好的答案,彭厉锋并不逼她非要说出来。 两人这般四目相对,才蓦然想起两人上一次都是有些负气的,而且已经很多日子没有相见了,“想我了吗?” 彭厉锋难得说这样的情话,他的声音如被打磨过的兵器相撞般,就这样滑入纪挽歌的心里,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呼吸相闻,吻便成了在自然不过的事。 这一次纪挽歌心中没有了郁气,身子柔软,便是舌尖都似乎带着特有的温柔的情意。 吻闭,纪挽歌是真的瘫软在了彭厉锋的怀里,连空气中都充满着暧昧的气息,纪挽歌双颊含羞,在彭厉锋看来,这世上怕是没有比这更美的风景了。 如此好的气氛,偏纪挽歌是个不懂风情的,心心念念的还是心中的那点子事情,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索性实话实说道:“阿锋,你不会要别的女人的,对吧?” 彭厉锋先是皱皱眉,然后有些无奈的笑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心。” “我知道。”纪挽歌怕彭厉锋误会自己不相信他,急忙反驳,但是说完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补充,“只不过……”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灵的,可能这也是纪挽歌第一次面对这种公开的向彭厉锋示爱的事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她的眼神中有胆怯,这让彭厉锋心中一刺,他心中眼里的纪挽歌从来都是肆意的,有时候甚至有些不管不顾,但是这样患得患失,担心不安的纪挽歌是彭厉锋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却也很明显的,他并不喜欢。 那个烈火一般的女子,出手入电,狡猾如狐,彭厉锋的心中永远都是眷恋的。 “挽歌,我跟你保证,此生我不会有第二人。” 这是他给出的保证,他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的情绪是那么的认真,认真到纪挽歌觉得下一刻就能深陷在他给的承诺中,不能自拔。 誓言的意义从来都只是在被打破的时候才能体现,但这并不妨碍纪挽歌去相信他,彭厉锋长久以来的作为,给了纪挽歌信心,她相信彭厉锋的保证。 心下安定,纪挽歌转而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彭厉锋说出这般的话来是她逼迫般的,明知道在当下的社会,妻妾成群是多么平常的事情,如年画纲,如口口声声挚爱年画绒的纪霆,谁的后院没有妾侍呢,纪挽歌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感,也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好,阿锋,你可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哦。” 这是他给她的誓言,纪挽歌满心欢喜,彭厉锋不是轻易许诺的人,在甜言蜜语都很容易说出的年纪,在这一处,彭厉锋却是谨言慎行的,为数不多的几句,都能让纪挽歌发自内心的深深感动。 彭厉锋在南城给纪挽歌母女置的宅院并不起眼,可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彭厉锋亲手的书的匾额,叫:丰园。 纪挽歌很喜欢这里,江南水乡特色的小小宅院,精巧又雅致,不同于年府的奢靡,更加与京城中那些大气磅礴的府院无法相比,但是这里却更像个家。 显然的,年画绒也是很喜欢这里的,先一步到来的年画绒兴冲冲的走出来,开心的给纪挽歌说这里都有些什么配置,纪挽歌斜睨彭厉锋,没想到这家伙动作这么快,她才不过到南城几天,他就安排好了这么一处地方。 晚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年画绒是一位全心为孩子的母亲,对彭厉锋也是爱屋及乌,很是照顾,彭厉锋从小身边无论是长辈还是小人都是男性,突然间有个女性的长辈这么关心他,一时有些不适应,但是慢慢心中也有了淡淡的奢望。 如果当年他的母亲没有死,是不是也会是年画绒这般温柔善良的长辈。 年画绒是真的没有将彭厉锋当外人,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有些话,她也就直接的跟彭厉锋说了,“歌儿的父亲,是个什么心思我是猜不出的,但是他与你那个师父却是关系真的好,你呀,也不要见谁都认情,该防的时候,还是要防着的。” 站在年画绒的立场上,能对彭厉锋说出这样的话,可算是真的维护了,要不然年画绒不会背地里拆纪霆的台。 彭厉锋领这份情,无论怎样,年画绒全心为他的这份心是不能否认的。 晚上年画绒很识趣的将时间留给小两口。 两人的卧房看样子也是惊心装扮过的,很是温馨舒适,纪挽歌沐浴过后,懒洋洋的趴在床榻上让彭厉锋给她烘头发。 一头浓墨般的头发铺陈开来,似化不开的乌瀑,恍人心神。 “阿锋,我爹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纪挽歌声音带着女子特有的慵懒,直觉里,纪挽歌觉得彭厉锋与纪霆之间是有点什么的。 但是具体的,纪挽歌却说不出来。 她总是觉得纪霆的行事作风很怪,但是却也说不出哪里怪了。 彭厉锋在纪挽歌的背后,所以他是什么表情,纪挽歌是看不到的,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纪挽歌扭头看过去。 彭厉锋这才摇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说。” 纪挽歌有些不懂。 彭厉锋并不想说下去的,即便是纪霆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彭厉锋还是知道些纪霆的想法,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谁能服气谁呢。 纪霆论起心智手段,一点都不比彭厉锋还有楚晏差,只不过纪霆这个人贪心的时候多,他总是想着什么都得到,当年不反夜宸帝是想要忠臣的名头,想做忠臣又不愿出让妻子,这是他的抉择失误,现在毅然,纪霆不想跟他这个女婿撕破脸,但是又不想变成局外人,看着这般晚辈逐鹿天下,想要的太多了,难免固手固脚起来,如纪霆这般的人,哪里能容忍受制于彭厉锋这样一个晚辈,纪霆这一趟要是跟着纪挽歌她们回来,要不对彭厉锋称臣全力辅佐,要不就彻底成了闲云野鹤,成了江湖人士,不再对政事有丝毫影响。要是纪霆能够再狠一点,那就跟彭厉锋双分夜国,这对纪霆来说也不是做不到的。 这无论任何一种选择对纪霆来说都是难以抉择的。 还不如留在巫山静观其变,甚至还能对这天下形势插上一把手。 纪霆选择留在巫山,对彭厉锋来说并没有什么意外,年画绒与纪挽歌对纪霆的这种做法不能理解,大概也是因为女人对男人心中的那点子骄傲不能完全认同吧。 倾国娶 第202章 易得无价宝 看纪挽歌的头发已经烘的差不多了,彭厉锋将手中的香炉放到一边,脱了靴子上榻,纪挽歌还想再问些纪霆的问题,毕竟纪挽歌也是担心若是有一日自己的父亲若是真的跟彭厉锋敌对,她又该要怎么做呢。 可是这样的良辰美景,彭厉锋哪里给纪挽歌这样的机会,一时就红浪滚滚,纪挽歌到最后连神志都已经混沌,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个。 等纪挽歌再次恢复神志的时候,彭厉锋已经衣冠妥当的站在床前,纪挽歌心中一惊,“阿锋?” 彭厉锋低头伏身过来,身上还带着并不适合这样温暖怀抱的冷风,纪挽歌被激的缩了缩肩膀,但是很快的她就意识到了什么,急急的伸手抱住彭厉锋的脖子,不放手了。 “挽歌,我得走了。”彭厉锋的脸全部埋在纪挽歌的肩窝里,极眷恋的吸吸鼻子。 纪挽歌简直慌了神,明明昨日他才带她来了这丰园,是她梦想中的最好的家园;明明不久前两人还是那样的恩爱情浓,怎会在瞬息间天地万变。 她从不认为自己诗歌懦弱的人,但是在这时候,她却是最脆弱的,就如同那些要突然之间要与自家夫君分别的妻子一样,心中似乎有万般的念头,却也似乎什么都没有,只觉得心中空空,灵魂都被抽空了一块似的。 落寞,并不是那些独自奋战的夜,而是那些得到后的失去,最美好之后的离别。 彭厉锋轻哄着怀里的人儿,原本是想昨日就跟她说的,但是若是昨日就说了,那么从昨日起纪挽歌就不会开心起来了,为着能让纪挽歌有一日的欢愉,他才缩短了让她疼痛的时间。 长痛不如短痛。 “挽歌,你听我说,此去攻打齐国,要穿过整个巫山,虽然我心中早有计谋,但是总也不是万全之策,所以你就乖乖在家里养着,等着我回来好不好?” 他哪里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但是这一次他不能让纪挽歌任性,与齐国一战,势必是要血腥,杀戮的,他并不像她接触到这些。 纪挽歌要说的话被彭厉锋堵了去,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乱极了,仓忙的说:“既然不是万全之策,那你会不会有危险阿。” 彭厉锋原本紧绷的心松弛下来,他就知道纪挽歌即便平时会有些骄纵,但是到了这样的时刻,关心的也不过是他的安危。 这多少让彭厉锋心中温暖了些,一个温馨的家,一个期盼着你平安归来的妻子,将来还会有娇娇软软的孩子,这已经是彭厉锋能想到的最美,最好。 为了这个最美,最好,他也要拿出浑身解数来,为他的妻儿奋战到底。 “不会,你要相信我。不让你去,是因为你就是我那个万全之策里的漏洞,若是你有个什么,我这仗还怎么打呀?” 彭厉锋甚至轻咬了一下尾音,这话听着哄孩子一般的。 下一刻纪挽歌突然放开彭厉锋,小身子像是鱼儿一般的往大床的里面滚过去,用锦被盖住自己,闷声闷气的说:“那你快走吧,记得早点回来。” 被子形成了一个小鼓包包,彭厉锋心都要化了,却也知道目前的情形是最好的,狠了狠心,彭厉锋转身离去,城外兵将已经集结,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要出发,哪里还容的下耽搁呢。 纪挽歌等着那沉稳的脚步声远去,她才缓缓的掀开被子,脸上早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从不知道分别会是如此的苦痛,明明知道他此去九死一生,却还是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不甚在意的样子。 到了时辰,景叶紫进来叫纪挽歌起身,白银这一次是跟着彭厉锋他们走了,到底会医术,还能去帮衬些彭厉锋不是,拘在她的身边,也不过是徒留伤感罢了。 年画绒新买的那两个丫头也跟了过来,甚至在丰园里,彭厉锋也是布置好了下人,都是彭厉锋命人挑选过的,老实可靠。 纪挽歌今日情况特殊,所以那些下人都在外面候着,只派了景叶紫进来唤纪挽歌。 与纪挽歌相同,景叶紫的眼睛也是红彤彤的,纪挽歌原本伤感的情绪一下子被这个样子的景叶紫吸引了过去,从床榻上爬起来问向景叶紫,“你这是?” 景叶紫却说:“被大风吹了眼睛。” 这话纪挽歌是不信的,能让景叶紫如此的,也只可能是刀剑了,虽说这段时间景叶紫对刀剑又回到了平时冷言冷语,但是纪挽歌还是能感觉到,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同的了。 “叶子,你知道我从没有把你当外人过,你若是真的对刀剑有心,我不会反对的。”纪挽歌说,这世上易得万家宝,难得有情郎。 纪挽歌并不想拆散他们,至少在她个人来说,是要表这个态的。 景叶紫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红肿的眼睛配上不屑一顾的表情,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心酸,景叶紫倒是没有在否认什么,而是实话实说道:“挽歌,我这样的一个人,哪里值得他那样呢。要说他对我这般,我不心动是假的,但是也只是心动,情爱这种东西,我实在是不敢在舍身其中,而对他,也不公平。我这具残破的身子,哪里还值得他那样对我。现在他年少情热,老了呢,没有儿子傍身,他怎么可能不生出怨怼来,与其那样,还不如我们就如此这般,等我死了,他还能念着我不是。” 说到这里,景叶紫带着几分少见的羞涩,那是纪挽歌在重遇景叶紫之后没有见到过的,稍纵即逝,“我也是有几份私心的,总想着他能念着我一辈子,不在一起更好。” 这段话虽然很符合景叶紫的心境与立场,但是却不是纪挽歌能想到的,在纪挽歌的意识里,爱情就是要勇往直前的,是我的就该得到,但是景叶紫这个人总是能让纪挽歌陷入不一样的迷思里,比如上一次,纪挽歌要带景叶紫走,景叶紫宁可为妾也不跟着纪挽歌走,那一次给纪挽歌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这一次也是相同。 明明爱着,却也能这般故作不知,就为了在对方心中留下念想,这样的感情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纪挽歌被景叶紫的话代入另一个世界,用早膳的时候,她居然直愣愣的对年画绒说出了,“母亲,当初你不愿意进宫,宁可那般煎熬,是不是也是为了让夜宸帝心中留下念想呢。” 原本担心女儿因为彭厉锋的离开而心情不好的年画绒被这话呛的当场咳嗽了起来,一张俏脸都是赤红的,出声就想骂过去,却不想对上纪挽歌认真投来的探究眼神,心中又是一叹。 纪挽歌在对男人的心思上还是太过单纯。 时过境迁,年画绒倒是不排斥跟纪挽歌说些当年的事情,她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唇角,琢磨着语句这样说道:“歌儿,你要知道对于男人来说,安心可是大忌。” 说道这些,年画绒还是有些不自然,但是纪挽歌求知的样子那么虔诚,她又不得不认真对待,“当初我若是进了宫,对夜宸帝来说,不过是后宫佳丽三千中的一个,我娘家又不显赫,过了那阵新鲜劲儿,皇帝哪里还能对我这样一个女子如珠似宝的疼爱呢。反之亦然,我进了宫就是背叛了你父亲,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太过伤脸面,所以你父亲怕是会恨我入骨的。” 原来如此,纪挽歌这时才恍然大悟过来。 年画绒没有进宫,夜宸帝就永远惦念着,而身在国公府的年画绒却也能得到纪霆的疼爱,毕竟这个女子是为了跟他在一起才受此磨难的不是,更何况有夜宸帝这么个大情敌在一旁虎视眈眈,纪霆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对年画绒放手的。 纪挽歌一幅了然的样子,然后竟喃喃的说:“这么说来,楚晏的存在对我与阿锋来说,倒是很有益处。” 年画绒抬手就敲上纪挽歌的额头,纪挽歌吃痛的捂住头,却听年画绒说:“这是最下乘的法子,若是可以,我决不会想着用这种法子拴住男人的心。” 这么说着,年画绒脸上到了些凄然,她何尝愿意这般夹杂在两个男人中间生存,于她的一生来说,那段时光,是最暗无天日的,因为她牺牲了一切,尊严,体面,甚至是与女儿的独处时光,这些都是她最珍视的。 “花若盛开,蝴蝶自来。”年画绒说:“女人一辈子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活好自己,不要成为任何人的负累,更不要靠着一个男人就想着能获得安宁。你母亲我,就是一个例子。” 她若不是将所有的希望都交付到纪霆手里,哪里来的这些痛苦,就如现在的生活,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外,能回娘家,能带着女儿游园,这些都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因为纪霆没有给她这样机会与自由。 纪挽歌有些崇拜的看着母亲,觉得一瞬间母亲就成了爱情大神。 年画绒只是苦笑,什么经验不都是从血泪里得来的,她现在自管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至于纪霆,若是他来,她不反对,但是若他不来,也不影响什么。 这段谈话后,年画绒有些低落,便没有一直陪在纪挽歌身边。 纪挽歌也没有去打扰母亲,总有些伤口是需要自己去消化,抚慰的。 好日子没过几天,纪挽歌收到来自青鹤的消息,言明,魏国最近动作频繁,怕是打着趁着彭厉锋出战齐国之际,对夜国形成威胁。 倾国娶 第203章 意料之外的人 魏国……魏国…… 纪挽歌坐在窗前,良久都没有想出是谁给了魏国这样的胆子,竟然在这种时候跳了出来。 夜国国土相邻的国家,楚国最为强大,齐国最是难攻,而魏国,只能用小透明来形容。 齐国是由巫山阻隔的一处盆地,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是土地肥沃,几乎是种什么长什么,所以也是富庶,齐国人自给自足几乎是超脱于六国之外的一个国度,而齐国在往南也是崇山峻岭,至今还没有人能穿过那重重山岭,找到山那边的世界,所以齐国就是六国最南边了,再往南就是画外世界。这样的地形让齐国很少被战火波及到,这些年倒是显得很神秘,齐国到底有多少军队,齐国人到底是怎么绕过巫山出来与楚国有了联系,这种种都是一个迷。 未知的东西永远令人感到恐惧。 彭厉锋首先对齐国发出攻击,也是怕齐国这些的未知,若是他日与楚晏有所一战,那么齐国就是最不可确定的因素,这种长在最要紧地方的利刺,唯有早一日去除才能安定人心。 但是魏国却是不然,魏国是夹杂在夜,楚两国之间的国家,并不靠海,也没什么土地资源,平日里最为出名的就是输出劳力,魏国人因家中贫困,多的都是出来谋生路的,到夜国楚国都是做着最下等的工作,很辛苦,却挣不到多少钱。 夜国在从前的那些年都没有对魏国发动攻势,除了夜国人本身不善武之外,多余的还是认为魏国这样贫瘠的国度,实在是没有必要攻打下来,夜国人一直自翊富贾天下,对这样一个除了人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没有兴趣。 至于楚国,怕是一直也打着相同的心思,攻打一个毫无利益可夺的国度,甚至还要出人力物力去治理,发展,这并不是眼下的好选择。 魏国开国之初,也不是因为魏国的皇室强悍,而是魏国这片土地太没有吸引力,当年各地豪杰崛起,纷纷划地为己,唯独魏国这片土地,没人抢,这才有了魏国这个国家。 在纪挽歌看来,魏国也不是发展不起来,有那么多的重劳力,又有吃苦耐劳的国民性格,比只知道勾心斗角,骄奢淫侈的夜国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只不过有楚,夜这样的两个国家治挟着,要想发展自身,谈何容易。 楚国占着天时,最中心也是最广大的一片地方为楚国所有。 夜国占着地利,地处南方,气候宜人,更是临海,不说鱼虾这些吃食,就是能通过海上贸易挣钱这一项,就够夜国人吃几辈子的了。 魏国占着人和,一群最坚韧的国民,生生在这样强敌环肆,土地贫瘠的地方建起一个国来。 这么想着,纪挽歌倒是对魏国少了几分轻视的心,从前他们都是瞧不上魏国的,只觉得这个国家要什么没什么,魏国人更是被夜朝人不喜的紧。 纪挽歌没有耽搁多少时日,跟年画绒说了眼下的形势,她虽说不能帮着彭厉锋上战场打仗,但是去摸摸魏国人的底细,却还是行的。 年画绒虽然担心,但是却也是让纪挽歌去了。 “娘亲,你总是这般的好。”纪挽歌没想到年画绒能这般痛快的答应。 年画绒有些微怒的瞪了纪挽歌一眼,嘴里说道:“你娘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不明事理的人,再者说,你这性子哪里是能拘在内院的人呢。” 纪挽歌嘻嘻一笑,收拾了东西即刻就出发。 其实纪挽歌心中还是有些激动的,第一次她可以自己仗剑走天涯,不用在随着什么人,景叶紫不会武功,且身体是个那个样子,纪挽歌当然是不能带她的,但是却还是带了两个丫头,这是彭厉锋留下的,武功极高的女暗卫。 纪挽歌不会自负到认为自己就可以天下无敌没有半分的危险,再者说,她到底是大家小姐,现在还是狮王妃,身边一个丫鬟也不带,实在是有些跌身价。 两个女子名叫:新月,满盈。 “王爷倒是会起名字。”年画绒笑吟吟的看向纪挽歌,颇有打趣的意思。 纪挽歌细细一想,这两名字可就是包括了一个月里所有的日子,这是意思着他时时日日都陪着她吗?纪挽歌有些不相信彭厉锋会有如此隐蔽的心思,但是到底还是甜蜜的。 年画绒送纪挽歌走后,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城中不知是谁说漏了消息,很多人已经知道彭厉锋的王妃住在城里,少不得就有上门来攀营的,纪挽歌不会跟那些夫人打机锋,尤其还有那么多人念着现在彭厉锋的狮王府里只有一位正妃,明里暗里的递话要送人伺候她这个老夫人。 一直瞒着纪挽歌,年画绒将这些事情都推了,可是能推一日两日,却是不能一直推下去的,该来的还是得来,年画绒真怕到时候纪挽歌一句话听不顺耳就直接亮兵器家伙儿,她的这个女儿,那可真是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 现在纪挽歌走了,年画绒倒是能打起精神来好好的面对那些上门来巴结的人了,这是年画绒错过多年的贵妇生活,她定要表现的完美无缺,在妥帖不过才行。 南城里年画绒经历的这些事,纪挽歌当然是无从知晓的。 快马数日,纪挽歌到了夜国与魏国的交接地,相城。 相城最为出名的,是一处人口交易的大卖场,这里几乎每日都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夜国国内很多的人牙子都聚集在这个地方,夜国国内如今开了海禁,很多穷苦人家靠着打鱼,做些小买卖也能吃上口饭,凡是能吃上饱饭的人家,自然是不会卖儿卖女的。 然而,彭厉锋颁布的条令下来,却也促使夜国的商业再一次发达了起来,很多豪门再一次繁荣,这大家子里几乎日日都有要添丫鬟,仆从,长此以往,家生子哪里够呢,还不得从外面买来。 这样一来,夜国人牙子的生意不好做啊。 供不应求,他们只能开拓收人的通路,从魏国这边买人回去,调教好了,在转而卖进大家子里去,这其中的差价,足够让这些人赚的盆满钵满。 青鹤与纪挽歌相约相见的地方,便是相城人口市场对面的一处酒楼,因着招待大批的人口贩子,这酒楼盖的颇为恢宏,竟然有五层楼高,没想到在这样的边城地方居然还有这样繁华的酒楼。 纪挽歌今日依旧穿着男装,倒是没有易容,只是画粗了眉毛,涂黑了肤色,她本就长的有几分英气,这般打扮,真的就像是英气勃勃的少年郎。 至于新月,满盈,挑选暗卫时,自有一番规矩,比如这容貌,除了少数需要去媚惑,使美人计的暗卫,多数暗卫都是不能挑选容貌太胜的。 作为暗卫,一张脸就是要越平淡无奇越是好。 所以这新月,满盈跟在纪挽歌身后,完全就是最不起眼的长随。 “主子,这地方龙蛇混杂,万不可掉以轻心。”新月说。 纪挽歌点头,这个她当然也感受到了,这酒楼从一进门开始,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这目光说不上恶意,但是却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就是了。 本来能做买卖人口生意的人,用老话说那都是刨祖宗坟的买卖,做人牙子的人,各个都是心黑手狠的,要不然哪里能做出这等逼良为娼,贩卖别人家儿女的事情。 这些人的目光,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 便是纪挽歌这样的人,都觉得后背泛亮,说不上的烦躁。 偏偏青鹤定的包间却还是在五楼,这酒楼中最高的一层,一层层的上来,纪挽歌简直要被这些人看的心头火气。 青鹤还是老样子,清隽无匹,对比刚才那些獐头鼠目的人,纪挽歌觉得仅仅是一扇门,却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一般的。 不过见到青鹤,纪挽歌还是没有好声气,“好端端的,约这么个地方,端的是让人心烦。” 青鹤却不回答纪挽歌的话,只是望着窗外出神,纪挽歌走到他身边往楼下看去,别说,这地方倒是视野好,几乎能俯视整个人口市场,楼下人头攒动,显得很是嘈杂,但却还是能看出一些规矩来。 纪挽歌的眼神从那些头上插着稻草的人身上扫过,不过都是些七八岁的小孩子,那样的年纪其实连男女都是不好区分的,就这样被放在那个地方,让人像挑选牲口一般的挑剔着。 那些孩子怕是真的也是走投无路了,眼中的目光都是空空的,无喜无悲的样子,纪挽歌曾经见过许多血腥的场面,却从没有一处让她的心这般狠狠的揪痛。 这样子的场面,也许就是纪挽歌能想到的最可怕的地狱场面。 今天站在这里任人挑选的孩童,明日有的人能成大家子里的丫头,更多的会成为青楼里的姑娘,再多的便是瘦马,禁脔。 命运从这里就要走上凄苦,纪挽歌心中的烦躁掩不住,她拍了一下青鹤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青鹤给她指了个方向,纪挽歌顺着指向看过去,惊的说话都打结。 “那是……纪…….明杰?” 倾国娶 第204章 魏国人的谋划! 显然惊讶的人不仅只是纪挽歌,青鹤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当时夜未泽回京,围了勋国公府,并没有一个人逃出,后来师父被夜未泽带走,据说勋国公府都是没有一个活口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纪挽歌摇头,她一直都没有将魏姨娘的孩子当作自己的亲人过,回京她便也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人的行踪。 照着纪挽歌的想法,纪家除了纪挽歌之外的三个女儿都是嫁给皇室子弟了,太子,泓王自不必说,纪明婕,纪明娇这两个侧妃是断断活不下来的,便是大姐纪明媚,那也是嫁给了夜氏的血脉,虽隐秘,但是对夜未泽来说,这样的人他也是不会留下活口的,所以纪家的女儿,除了纪挽歌是不可能还有活口的。 但是儿子呢? 似乎谁都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纪明杰,纪明浩最后到底是个什么下场,根本没有人去在意,就连纪霆都是不在意的。 那不是纪霆的儿子,纪霆本人是这么说的,说这纪明杰兄弟是纪府二爷纪雷的孩子。 可是真的是纪雷的吗?根本没有人怀疑过别的,纪府那样的地方,料想是不可能还有第三个男人的。 “生养他的那个姨娘姓什么?”青鹤问。 纪挽歌拧眉,咬重了字音说:“魏!” “这个人得好好查一查。” “必然的。” 查出来的结果简直令人不敢置信,“你是说,他与魏国的五皇子交往甚密?” 纪挽歌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飞鸟阁想查什么事情,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尤其还是目标人物这般明显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纪挽歌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这后头牵扯出来的东西太多了,纪明杰的身世,背景,能与魏朝皇族有交情,显然不是容易的事,这背后难道还有什么巨大的,他们并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看来,魏姨娘的身份都是值得怀疑的,魏姨娘原本是国公府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被老夫人看中指给纪霆,成了纪霆的姨娘。 这位在国公府呼风唤雨了十几年的妾侍,若是魏国人,那么她进入国公府是不是就是一场早有预谋,更甚至在那么多年前,魏国人就已经开始筹措一场惊天的大阴谋。 青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看向纪挽歌的眼神透出一股子怜惜来,如果魏姨娘真的是魏国派入夜国的细作,那么这么多年,纪挽歌能活下来的确是场奇迹了,更加之,若是纪挽歌不是个女孩子,怕是早就遭了魏姨娘的毒手。 现在的纪挽歌是不好欺的,但是小时候,对于魏姨娘这样的人来说,要弄死一个小姑娘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最可怕的是,纪霆知道这一切吗? 如果知道,纪霆这么多年可算是完完整整的打了一场反间计,捧高魏姨娘,将年画绒藏了个严严实实,宠妾灭妻这样的传闻,只要有心人,便没有打问不出来的。 这一切是不是纪霆的设计呢。 青鹤这么想着,都忍不住胸口发凉,这若是真的,那么他们的师父,可真的算是心计在深沉不过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到纪挽歌那就更是全身颤抖了,那可是她的父亲,就这么放着一个细作在内宅里作威作福,还让自己的妻女被如此欺凌,只是为了那所谓的谋算。 这到底是个什么父亲,什么丈夫! 纪挽歌气的眼睛都红了,却也半分办法都没有,纪霆藏的太深了,谁能看出他的心思呢,纪挽歌原本觉得年画绒这般非要离开纪霆有些可惜了,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没道理到了最后还不能相守在一起。 但是到了此时纪挽歌这样心思是完全没有了的,纪霆这样的人,真心假意哪里是旁人能看出来的,年画绒离开他也算是明智之举。 不过,“我记得他们都是碌碌无为之辈,比我年长都没有取得任何的功名。” 为这个纪挽歌当年也没少挤兑那对兄弟,都是大小伙子了,也不想着下场考个功名回来,日日就守在国公府里,让人很是看不起呢。 无论如何,纪挽歌都是不相信,一个废物有被利用的空间。 “到底是个什么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青鹤更信奉眼见为实。 你没亲眼见过,哪里说的上呢。 当晚青鹤与纪挽歌两人去了相城中的一处宅院,这地方的地形很是奇特,便是房屋看起来盖的也有些奇怪。 园中没有树木等等的花草,看起来光秃秃的完全没有美感,青鹤小声的说:“相城流动人口众多,这院子很难有一个固定的主人,被不同的人租住着,花草这样费心神的东西,自然是没有的。” “至于房子架构。”青鹤指指看起来方方正正,没有任何棱角,装饰的屋舍,“这地方最大程度的占用了空间,没有一处是浪费的,租住的人,能够最大限度的扩展运用空间。” 纪挽歌真是长了知识,她往日里见到的房屋,庭院,都是贵族人家,雕梁画栋,极致精巧,但是对于租客来说,这屋子只是暂时的住所,哪里还有享乐的心思,能多住下一个人,就能省下一个人的房前。 人站在不同的地方,想到的见到的事情也就不同了,纪挽歌慢慢有些了解商人的心思。 出门在外,只求早日完成了此次出行的事物,早日回家去,这房屋,又多是人牙子所租住,能住下的人越多,当然越好。 每日挑选回来的孩子都住在这里,等挑全了自己想要的,这就是完成任务,能回家了的时候。 两人落在房屋的屋脊上,青鹤抬手拿走了一片青瓦,在京城多用的是琉璃瓦,这地方没有夜都那么富有,自然用不起琉璃瓦,用青瓦已经算是不错。 青瓦打开,屋内人并不多,只有三个,其中一个正是纪明杰。 “这一次运了多少人来?”纪明杰在发问。 “一千三百人。” “很好。”纪明杰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 身边跟他回话的人有些迟疑,不确定的问道:“这一下子放这么多人进去,会不会让夜国的人有所警觉?” 纪明杰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很是有些骄傲,这样的表情是纪挽歌从来没有在纪明杰脸上见过的,言语,身形,这样的东西永远比不得表情让人更加的印象深刻,这一刻的纪明杰是纪挽歌陌生的,她觉得自己也能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并没有确切的认识过,她这位名义上的‘哥哥’。 “现在彭家的那个小子被困在巫山里,哪里有那么容易出来?现在不大批的放人进去,要等到什么时候?此事无需再议,你知盯着那些人,定要让送出去的那些人都服服帖帖才行,告诉那些孩子,他们的父母兄弟性命可都在我们手里,若是他们敢出差错,后果他们是知道的!” 说到最后,纪明杰的眼中露出了狠戾的光。 纪挽歌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会有这种事呢?这么多年,别说是夜都城里的世家,便是远一些的南地,都是有人卖魏国的仆从的,如果这些人都是魏国的细作,那么这夜国哪里还有秘密可言呢,这可真是让人不寒而栗的事。 一路回到所住的酒楼,纪挽歌有些浑浑噩噩的,这时候根本就顾不得纪明杰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底细了,这么多年就纪挽歌这个内宅女子也知道夜国是年年都买进魏国人的,这么多年下来,不知道进了多少人。 而这些人中又是有多少至今都是为魏国所用的呢。 相比于一直神秘的齐国,这时候纪挽歌倒是觉得这样点点渗透,步步谋划的魏国更是令人忌惮,纪挽歌心下发慌,觉得这事简直刻不容缓的就要跟彭厉锋去说。 但是又觉得不妥当,彭厉锋现在身在何处她都不知道,万一真的如纪明杰所说,现在彭厉锋正带着人在巫山之内奋战,那么她这时候送去这样的消息,算不算是动摇军心。 前线的战事瞬息万变,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动摇军心。 纪挽歌彻底没了主意,求助的看向青鹤,潜意识里,纪挽歌还是相信以青鹤的心计,总还是能找到法子的。 青鹤也是为难了好半晌,最后才对纪挽歌说:“看起来,我们要去趟魏国了。” “怎么说?”纪挽歌眼睛亮亮的,只要有法子就好啊。 青鹤谋划着,“让我们的人去面对这样庞大的一批人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还是可以用一用,若是能让魏国国内,甚至是皇室有些动荡,怕是短时间内,他们都是无力与夜国相抵抗的。” “只要拖延过这一段时间去,狮王就能班师回朝,到时候便是真刀真枪,我们也是不会怕魏国这些人的。” 能让魏国彻底乱掉当然好了,但是青鹤不敢高估他们的实力,但是能让魏国有点小麻烦却还是可以的,能拖延一段时间再说。 纪挽歌当然是再赞同不过,并且她的好奇心也驱使着她去了解纪明杰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好,那我们就去魏国!”纪挽歌拍板定了此事! 倾国娶 第205章 出其不意的礼物 加更(求钻石) 彭厉锋已经带人穿过了巫山,政治手腕在彭厉锋来说也是不差的。星云能许给巫山族人的,不过是漫天空谈,而他彭厉锋能许给巫山族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一座城池。 这是彭厉锋许给巫山人的,如果巫山人能帮助彭家军穿越巫山直捣齐国人的重镇,那么距离巫山最近的这座齐国城池,从此就是巫山人的,这是彭厉锋给出的保证,对于巫山人来说,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外面的人不明白山里人的想法,便是巫山再好,住了上百年也还是会生出走出去的想法,尤其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在外面有一座城池作为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所,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彭厉锋很快就跟巫山人达成了协议,并且这个协议是不被星云还有纪霆知晓的,至于途径,自然就是绛云做了中间人。 在彭厉锋看来,巫山人虽然有些本事,但是内心深处巫山人并不是好斗的民族,如果真的是好斗善战的民族,不会在巫山内蜗居一百年都不出来,这一点是彭厉锋的猜测,再来等齐国全部在彭厉锋的控制下之后,一座城池,不过是给巫山人治理,却也是泛不出什么浪花来的。 这笔帐,彭厉锋算的很好。 绛云也是乐见其成,巫山人几乎人人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尤其是年轻一辈的,绛云深怕这些人出去受到欺负或者什么的,毕竟巫山族在外还是属于无根之人,但是有座城池就不同了,能满足巫山人走出去的愿望,同样的,也能让巫山人不至于分散去各国,首尾不能相顾,生出什么变故出来。 这事算是一拍即合。 彭厉锋很快就带着部队穿过了巫山,有巫山人领路,还有巫山内的水来解这瘴气,简直一路顺畅的不能在顺畅。 首攻第一城,是齐国距离巫山最近的一座城,叫做:明城。 齐国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彭厉锋会这般攻打过来,之前齐国人也是与巫山人接触过的,为的当然也是转月巫山攻打夜国,但是齐国人哪里有彭厉锋这样的豪气,开口就许诺了一座城。 给的诱饵不够诱惑,那么也就怪不得巫山人临阵倒戈帮了夜国人。 明城的将领几乎是弃城而去,这样毫无准备之战,简直没有任何悬念的。 彭厉锋却并不轻松,占领明城后没有大胆的冒进往里猛攻,而是在明城修整,不说别的,就是这一趟巫山出来,很多的士兵都是吃不消的,他们这一趟算是远线作战,后备的后勤并不是能特别保障,为了节省时间,也是为了能让齐国人措手不及,士兵们都是自带干粮。 这样一来就加重了士兵的负担,一趟巫山出来,就算是喝了巫山水,很多士兵还是被瘴气弄的生了病。 对于彭厉锋来说修养生息才是关键。 而且齐国的军队只用了很短的一点时间就调整开来,摆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这并不令人奇怪,夜国彭家军都已经穿越巫山打了过来,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灭国之战,齐国人不想遭受灭国之苦,自然是要奋起反抗的。 这并不令彭厉锋吃惊,只不过他还是高估了彭家军对巫山毒雾的消化能力,一次性这么多人浑身无力,如中毒一般,对彭厉锋来说还是有些棘手。 而且这些将士现在想要恢复体力,最好的就是能有牲畜,杀了牛羊做些肉食吃,可是他们一路来,带的都是干粮,干面饼子,最多也不过是些晒干了的肉干。 这样的东西,实在达不到进补的效果。 正在愁眉不展之际,有人禀报说是接济粮来了。 彭厉锋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还能有谁给他送粮食来,彭家军里的人不可能,出来这趟前,彭厉锋都是安排好的,那些人都守着自己相应的地方,便是刀剑,棍棒,这一次彭厉锋都没有带来。 防的就是外面的人趁着彭厉锋不在便来偷袭,这样的可能并不是没有,在彭厉锋不知道的地方,纪挽歌已经在查这样子的事情。 这时候能穿过整个巫山来给他送接济,简直就是最无言的支持。 彭厉锋心下感动,等见到来人,便恍然大悟起来。 “子慰见过王爷。”年子慰来了。 见到他,彭厉锋自然是开心的,这位是纪挽歌的表哥,是彭厉锋去年府的时候,被年画纲带着来迎接他的人。 最这位表亲二舅哥,彭厉锋还是很有些好感的,在加上此时他能出现在这里,彭厉锋更是心中安慰。 年子慰并没有说什么虚话,而是实话实说的讲:“不瞒王爷,我乃是妾侍所生,在家中地位有些尴尬,投奔王爷而来,虽有帮忙的本意,也有希望王爷不计家世特许我入军营的心思,现在这样的年节,最是靠着军功扬名立万的时候,我不想躲在家中。” 彭厉锋闻言挑挑眉,带兵久了,倒是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人,但是让年子慰入伍,彭厉锋并没有一口答应,只说:“你也知道,彭家军不是谁都能进的。” 彭家军传承这么多年,自有一套培训机构,若是外人想来投奔,自然也要达到他们的标准才行,对此年子慰显然是早有了解的,他毫无畏惧的笑笑,“子慰愿意接受任何考验,我对自己有信心,不会那么容易被刷下来的。” 有志气! 彭厉锋在心里说,平常对商人之子的感觉是什么,油滑,精于算计,还有的就是嘴皮子功夫厉害,却没有多少真的本事。 年子慰能说出这般的话来,在彭厉锋看来,眼前的男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商贾之子。 “来人!”彭厉锋喝道。 有传令兵进来,彭厉锋说:“带这位来投奔的人下去,告诉审核的人,别手软!” “是!”传令兵笑的有些幸灾乐祸。 显然彭厉锋这话是真的没打算轻易放过年子慰就是。 但是这没关系,对年子慰来说这才真的尊重,他并不想让人说他是靠着裙带关系进彭家军的。 只是年子慰走的时候欲言又止的。 不多时就有一个樟木大箱子抬了进来,士兵说这是年画纲要亲自送给彭厉锋的。 大伙都以为年画纲这个彭厉锋王妃的舅舅是给彭厉锋开小灶,送了什么好东西来,可是箱子一开,所有人都傻了眼。 “怎么是你?!”彭厉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倾国娶 第206章 跟着女人逛青楼! 纪挽歌与青鹤一起到了齐国都城,齐城。 “看起来比想象中要繁华很多。”纪挽歌这样说。 青鹤勾勾唇角,一国都城哪里会真的破败不堪呢,这一路走来,很多事情青鹤都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些年齐国靠着将人口卖向其他几个国家,这出手就是一笔钱银,然后就是这些在外的人,几乎是年年都会往齐国国内汇银子,得以让家中的家人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这么多的钱银从其他几国流入齐国,齐国可一点都不穷啊。 至于那些被人津津乐道的齐国是个极贫瘠国度的传闻,现在看起来也不排除是齐国皇族特意想要让其他几国知道的。 保护自己的方法很多,夜国从来都是彰显自己国家的财富,楚国喜欢突出自己国家的武力,而齐国所用的方法就是示弱,这方法看起来有些伤面子,却也确实有效。 “我们住哪里呢?”纪挽歌眼睛流连在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小摊位上,口中问着青鹤。 现在纪挽歌对青鹤的能力简直佩服的不得了,无论到什么地方,青鹤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纪挽歌放心的不得了。 青鹤看纪挽歌这般理所当然,不经心的样子,心中升起逗弄的心思,笑着说:“这就要师妹的意思喽,咱们可不就是给王妃娘娘跑腿的。” 这话说出来,纪挽歌脚下顿了顿,正色看向青鹤,“此话可真?” 她这般认真的样子,倒是青鹤没有想到的,一时骑虎难下,只能点头称:“是。” 纪挽歌嘻嘻一笑,“那就跟我走吧。” 看她脸上那样含着算计,满眼狡猾的表情,青鹤真是无奈的很,但是无疑,看到这样快意的纪挽歌,青鹤心中的快活那是止都止不住。 事实证明,纪挽歌这个人那绝对是不嫌事大的人。 青鹤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建筑上的匾额,万花楼? “你想住的地方就是这里?”青鹤颇为头疼。 飞鸟阁在齐国也是有分支的,当然也有自己的宅院,但是纪挽歌却偏偏不去住,非要跑到这么个地方来。 纪挽歌脸上带着沾沾自喜的表情,显然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主意简直好极了,别说什么这地方上不了台面这种话,就单说打听消息,探听机密,在没有比青楼更好的地方。 “那是当然,这里可是齐国最好的青楼呢。”纪挽歌颇为潇洒的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倒真有些风流公子的气派。 青鹤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真真儿是想不出,这国公府这样的门第,怎么就培养出来纪挽歌这么一路人出来,让人看着就无话可说。 新月,满盈跟在纪挽歌身后,对视一眼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这一路来她们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纪挽歌来齐国是来干什么的,能对彭厉锋有利的事,对于她们这些暗卫来说,那就是再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至于青楼,纪挽歌是女儿身,到这样的地方其实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故而,她们也是放心的很。 “你啊~~~!”青鹤拖长了声音这么说了两个字,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 但是纪挽歌却知道他是同意了的,纪挽歌摇着扇子,用最夸张的八字步走进了万花楼,这还是她第一次大模大样的进青楼呢,感觉真新鲜。 青鹤比纪挽歌慢一步,摇着头跟上,真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跟着女人逛窑子。 全天下的青楼似乎都是一个样子的,鸨母永远都是那么浓妆艳抹,一锭银子给下去,立刻眉开眼笑,“哟~~这么俊俏的小爷,真是难得,姑娘们~~~快出来接客~~~~!” 纪挽歌眼睛亮的能闪光,青鹤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又给了鸨母一锭金子,“要最好的姑娘,只要两个。” 鸨母的表情都不能惊喜来形容了,见牙不见眼的,“这位爷儿一看就是常客,知道规矩,得咧,陈妈妈我今日大放血,让我们这里最好的嫣红,姹紫姑娘招呼两位。” 说完她冲着楼上大吼一声:“接贵客!” 楼上顿时响起了不绝于耳的声音,都是娇柔的,简直让纪挽歌听懵了。 等她恢复过来,青鹤已经抬布往上走了,纪挽歌急忙跟上,一路到了三楼的包间,纪挽歌才嘟嘟囔囔的抱怨,“什么吗?你干嘛只要两个姑娘啊,我想多看几个美人儿呢。” 说完纪挽歌还状似轻浮的挑了挑眉头,那样子简直再浪荡子不过了。 青鹤终于忍无可忍,抬手给了纪挽歌一个脑瓜蹦,“倒是怕是被吃了都不知道呢。” 那样大批派出的姑娘能有什么好货色,青鹤对纪挽歌这种什么都不懂还爱瞎指挥的毛病简直无话可说。 谁知青鹤说出这样的话,纪挽歌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欺近了青鹤,挤眉弄眼的说:“呵呵呵,到时候要吃也是吃你啊,吃我做什么呢?” 一幅你很有艳福的表情,青鹤简直要被纪挽歌气吐出血来。 这样子的姑娘,真是……令人惊叹。 不一会儿就有小丫鬟送上了精致的席面,姹紫,嫣红姑娘也相继到来,纪挽歌的眼睛简直盯在这两个姑娘身上移不开,实在是她没见过什么市面,谁能想到仅是这么几块布就能组成一件衣服呢。 青鹤咳嗽了一声,但是纪挽歌完全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实在看不下去之下,青鹤掏出了一块令牌给姹紫姑娘。 那姑娘原本一张献媚的笑容,看到令牌后倒是立刻肃了神色,然后恭敬的退下了。 纪挽歌实在是有些扫兴,原本还想着能看到这些女子媚惑青鹤的场面呢,但是很快她心中的这点小想法都跑的无影无踪了。 青鹤能拿出令牌,证明这里是飞鸟阁的地盘。 这没什么不对的,在夜帝都的时候,飞鸟阁最大的落脚点也是烟雨江南这样的青楼,在齐国当然也是这个规矩,哪里还有比青楼更好探听消息的地方呢。 如果这里是飞鸟阁的地方,那么她刚才的那些表现…… 她可是飞鸟阁的阁主! 这般丢面子,真的好吗? 纪挽歌真的不知道是应该先落荒而逃好,还是先杀了青鹤比较快! 但是结论就是她既不能落荒而逃,也不能杀了青鹤,只能在青鹤强忍笑容的表情下,故作镇定! 还好青鹤顾念着纪挽歌的面子,没有让底下的人来拜见,而是自己出去跟齐国飞鸟阁的堂主交谈,齐国并不是特别被重视,所以四个青都不在这里,只有一个分堂的堂主在这里。 青鹤跟他说了半个时辰,才带着他进来拜见纪挽歌。 在齐国的飞鸟阁堂主长的挺细瘦,若是平日里看到纪挽歌绝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会是飞鸟阁在齐国一国的堂主。 但是对这样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的人,纪挽歌反而更加的尊重。 名叫飞翼的齐国堂主,也是很是吃惊新上任的阁主竟然是这般年轻的人,更何况这长相,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纪挽歌毕竟是女孩子,扮了男装虽说一看就是俊朗,但是飞翼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纪挽歌是女儿身,一个年轻且容貌倾城的女人,这多少让飞翼觉得不怎么信服。 看向纪挽歌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倾国娶 第207章 与飞翼一战~~ 敏感的人并不是只有飞翼一人,纪挽歌感觉到了飞翼的眼光,直面对看了过去。 青鹤显然不喜欢飞翼的眼神,低低的说:“她是师父的女儿,你讲究些。” 飞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怎么快意的说:“师父,我自然是敬重的,但是一介女子,让人敬重的原因何在?” 纪挽歌抿紧了唇,她不是没想过在飞鸟阁中会有人不服她这个年轻的阁主,但是真的遇上,还是让人吃不消。胸中有股子邪火在乱闯,纪挽歌不知道彭厉锋接手彭家军,是否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但是在她来讲,是真的很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 不就是不服气嘛,那就怎么服气怎么来? 纪挽歌手中雪花飞镖打了个转儿,“比试,比试?” 飞翼可能没想到会被纪挽歌这般挑衅,气血上涌,“来就来!” 两人一个飞身,都出了屋子。 青鹤倒是悠哉悠哉的,一点也不显的担心的样子,反倒是走到桌前,拿起酒壶来给自己斟了一杯,口中轻抿。嗯,味道还是不错的,看来今日飞翼倒是真的没有吝啬好东西,拿出来招待人的居然是三十年的女儿红,这可是青鹤的最爱呢。 就这么自斟自饮着,青鹤上了房梁。 嘿!这两个人,怎么还没有开打呢。 如果被那两人知道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想法,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纪挽歌倒不是真的耐心在这里摆造型,而是刚才跟飞翼过了两招,顿觉飞翼的招数实在是不同反响,心中正在盘算破解之法。 飞翼人长的细瘦,个子也是不高,跟纪挽歌也是不相上下,刚才纪挽歌已经对着飞翼飞出了几枚飞镖,怎奈没有伤到飞翼分毫。细瘦的飞翼占很大的身体优势,飞鸟阁的武功多数还是偏向于轻功较为着重,毕竟与这个职业有关,轻功无疑是他们最需要掌握的一项技能。 万变不离其宗,但是飞翼这个人的招数却是做了很多的改动,这些改动非常的怪异,纪挽歌之前并没有见过。 这江湖武功,刚硬的有一派,彭厉锋的武功便是其中杰出代表,至刚至阳。还有一派就是阴柔取胜,多都是女子联系这样的武功,纪挽歌算是其中的人,虽不能说完全是柔功,但是纪挽歌还是仗着她身体的柔韧度,获得了不少的便利与益处。 最后一种,便是飞翼的这种怪异招数,完全是按照自身条件变化而成的武功,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劣势,将自己的优点完全的展示了出来。 在纪挽歌审视飞翼的同时,飞翼也在看着纪挽歌,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纪挽歌会有这样的武功底子。飞翼并不如青鹤他们是被纪霆收养的孤儿,他是正经儿的夜国大户人家之子,只不过天生身形所迫,并不被家族看重,他能看不起纪挽歌,那就是因为他比青鹤他们更了解贵族家庭之中的女子是个什么样子,在他看来,纪挽歌是绝对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真本事的,不过是个花架子。 飞翼跟纪霆的时日并不是很长,多数时候也只不过是跟着纪霆学武功,对纪挽歌也不过道听途说的多,什么纨绔少女,什么贪财不懂规矩,反正飞翼对纪挽歌是没有好印象的,这时候看见少不得要斗上一斗。 只不过纪挽歌的速度之快,飞镖发出的方向之诡秘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放开手脚,飞翼不一定就会输给纪挽歌,但是这样的惊讶之感实在是太多了,所以飞翼一时也是有些筹措。 纪挽歌眼睛转来转去,今日这一战是绝对绝对不能输的,第一次公开亮相的斗争若是输了怎么能行呢,既然明争是斗不过了,那就只能兵不厌诈了。 纪挽歌渐渐有了主意。 随即手很快的伸出,在飞翼做出阵势接招的时候,就听纪挽歌暴喝一声:“暴雨梨花针!” 密密麻麻的针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飞翼防备不急之下,少不得中了那么一两针。 纪挽歌嘿嘿笑:“有没有觉得手臂失灵了?” 飞翼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就是在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纪挽歌是这等恶毒之辈,竟然下毒。 “你无耻!” 纪挽歌一点都不在意飞翼说她什么,只是笑着说:“无耻不无耻的,咱们就不说了,你只说你想不想解毒吧,我这毒可是从巫山里得来的,不出三刻钟,就能让你吐血生亡。” 飞翼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纪挽歌却还不收敛,“快快快,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三声,山大王就是好爷爷,我就放过你。” 噗——青鹤听到纪挽歌的那句‘山大王就是好爷爷’,控制不住的一口酒喷了出来,这都是什么古怪的话语。 飞翼却是个刚烈的,恨恨的说:“下毒杀人算什么君子,吾宁死,也不求饶。” “嘿嘿嘿。”纪挽歌贼贼的笑了两声,“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啊,我是女子,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那个女子。” 纪挽歌走回青鹤身边,甚至将身体藏在青鹤的身后,不自然的说:“好啦好啦,不过是些麻醉散,说什么生生死死的,实在无趣的很。” 此话一出,青鹤哈哈大笑起来,飞翼在他们这些人中最是个难相处的,要不然飞翼也不会被分来齐国这样一个不被看好的地方。 飞翼的个性刚烈,身上还带着世家子弟身上才有的骄傲,对于这样的人,能看到他一时半刻变脸这么多次,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纪挽歌提前躲好了位置,所以暴怒的飞翼过来要抓住纪挽歌,跟她决一死战的时候,被青鹤给挡住了,青鹤笑的满脸通红(也有可能是喝酒喝的),“好啦,你被一个小女子骗成了这样,胜之不武啊,打不打得过,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话说的在理,他飞翼一直自视甚高,什么时候被个小姑娘骗得这般惨过,偏偏,还被青喝这厮全程围观,这可真是要了飞翼的命啊。 “你跟我等着!”飞翼恼羞成怒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身后纪挽歌还在不怕死的说:“当年我用这招骗彭厉锋的时候,他可比飞翼有风度多了。” 倾国娶 第208章 年子衿的去处 彭厉锋瞪着箱子里,丝缕不挂的女子,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里可是军营,即便是彭厉锋的大帐里也还是有很多的男子的,年子衿显然没想到面对的会是这样的场面,她本以为出来面对的就是彭厉锋惊艳的目光,然后后面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的。 却没想到会被这么男子这么直面的看着,吓的尖叫了起来,女子的尖叫声分贝极高的,这么一下子几乎将所有被白花花的身躯惊傻了眼的兵将恢复神志。 彭厉锋掌风带过,樟木箱子又合了起来,跟刚才被搬进来时完全就是一个样子。这也隔绝了年子衿的尖叫声,遮蔽了她的身躯。 “王爷?” 有人小声的询问,送来这样的礼物,目的再明显不过,虽然他们都是知道彭厉锋已经有了王妃,但是这样送上门的女人,也没有不要的道理,长途行军,有个女人解闷儿,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刀剑棍棒并没有来,若是他们来了,这时候绝对不会出声,但是现在伺候的这些人,可没有跟彭厉锋那么亲近的人,最亲近的人都被彭厉锋留在了夜国。 彭厉锋额头突突直跳,很多东西在他的脑中闪过,就近的比如刚才年子慰出去时的欲言又止,再然后就是在年府时的种种场景,最要命的是他对纪挽歌保证。 现在的世道,女子这般身无所批的被人看了去,无论如何都是要找上门来寻人负责的,更何况这年子衿怕是打的就是赖上彭厉锋的主意,她这般一丝不挂,可不就是为了能让彭厉锋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这简直就是最卑鄙无耻的做法。 当然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做法。 彭厉锋简直怒不可遏,想他彭厉锋从恭王世子走到今天,何时被人这么算计过,这女人别说他不要,就是他真的有这份心思,这般送上门来的,他也是不要的。 什么东西! 真当他是泥捏的不成,什么东西都敢往他这里送。 年家打的主意,彭厉锋不消片刻就能明白,不过是打着双保险的心思,先是有年子慰在军中为他卖力,再有年子衿这般送到彭厉锋身边的女人,那将来年家在彭厉锋身边的地位那可就是稳固的不能再稳固了。 但是这些人就没有想过,他今日能这般重用年家,看重的还不是年家是纪挽歌的舅家,要不然这样的乱世,彭厉锋要是真的耍横,抄了你年家,你还能有什么说法不成,可不要忘了,年画纲的正妻吴氏,那是铁忠的夜家党,彭厉锋早已经灭了那一家人了。 彭厉锋是真的为纪挽歌寒心,纪挽歌对舅舅家那还是很看重的,要不然也不会跟着年画绒不来找他,反倒是住进了年家,这是给了年家多大的脸面。 现在年家确是这样算计纪挽歌,当真是让人心中悲凉。 家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旁的人呢,彭厉锋简直不敢想纪挽歌知道此事后的样子,怕是会暴怒之后伤心不已吧。 而彭厉锋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是纪挽歌伤心不已。 那么就不能让这件事传到纪挽歌耳朵里,可是现在年家的这个样子,显然是打着最后闹也要将年子衿闹进狮王府的主意。 彭厉锋眯眯眼,你不仁,自然就别怪我不义。 敢算计我彭厉锋,自然就要做好算计我后,被报复的准备。 彭厉锋抬手叫了副官过来,附耳几句,副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大了眼睛看向彭厉锋,“王爷,这真的........” 他说不出话来了,彭厉锋抬脚就踹,“难道你想看着涂大就这么下去?消沉一辈子。” “可是........”副官还是觉得不妥。 刚才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他可是看得清楚的很,那箱子中的女子,绝对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这样的美人送给涂大,那可不就是糟蹋了吗? 涂大这个人,说起来有些渊源,他是彭躬之一直带着身边的人,长相奇特,力大无群,在军中这样有些特殊才能的人不少,但是只有涂大到了如今都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娶不到媳妇,只因涂大祖上不知是哪里的血统,生的涂大全身长满黑毛,简直就是个毛人。 涂大并不上战场,只不过是靠着自己的无穷的力量为彭家军做些后备工作,铺桥修路这样的工程伙计儿,涂大做的再好不过了。 但是自从老恭王死后,涂大就意志消沉了起来,成日里沉默寡言的,很是让人担心。 彭家军中内家子很多,大家都是跟涂大一起成长的,谁见了曾经干劲儿十足的涂大成了如今这幅活死人样子都是心疼的不行,也有士兵给涂大张罗着找个媳妇,有媳妇有孩子,必然是能让涂大开怀起来的,但是谁料涂大这样的相貌,不知道吓跑了多少女子,这样次数多了,涂大便更加沉默起来。 原本在彭家军中,是没有人嫌弃涂大的,却没想到外面的女子都是这般的看重相貌。 这让涂大很是自卑,渐渐的连面都不肯露了,只窝在自己的帐篷里,这一次攻打齐国,还是彭厉锋特别点名要带上涂大的,一个人憋闷的时间久了,哪里能有好的心情呢。 彭厉锋觉得涂大倒是这个年子衿的好去处。 看副官一脸的怜香惜玉,彭厉锋饶有兴致的问:“怎么?你看上了?” 副官摇头,他能在彭厉锋身边做副官,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这般不要廉耻的女子,铁定是个心大的,他小小副官,怕是达不到这女子的标准。 娶一个心大的女子回去,他自问没有那份修养。 “成了,那就送去,要不然就送去做军妓。” 副官抖了抖,比起军妓,那还是涂大的好,最起码涂大除了相貌不咋地之外,人品还是一等一的好呢。 这彭家军里一直都是不允许有军妓的,这么突然有一个,年子衿的下场可想而知。 到底彭厉锋还是顾念这纪挽歌,没有下杀手! 倾国娶 第209章 年家的繁荣日盛 飞翼被纪挽歌耍弄了一番之后,却也没有直接跟纪挽歌翻脸,只不过见到纪挽歌多少有些不自在。 纪挽歌没有管这么多,对付飞翼她的确有些不够光明磊落,但是女子作战,何必讲求那些君子之道,纪挽歌自认不是个君子,所以对战,她只求胜利。 在齐国探查几日,纪挽歌意外收到了来自年画绒的信件,看清信中所说的内容,纪挽歌简直气的要哭出来。 她在齐国处处探查,为了彭厉锋劳心劳力,却没有想到在彭厉锋那里,却是另外一幅样子。 事情很是明了,年画绒住在南城里,少不得有南城中有些脸面的贵妇人上门攀附,年画绒应对这些事,可算是在拿手不过,年家那样的商户培养出来的女子,最不缺的就是交际手腕。 这些上门的人中,当然也有年画绒的嫂嫂,吴氏。 吴氏娘家被全诛之后已经很少在上流圈子里露面了,但是这一次她不仅来了,还很是高调的来了,这是年画绒没有想到的,但是上门皆是客,总是不能怠慢了客人不是。 谁知姑嫂叙话的时候,吴氏眉眼明朗的跟年画绒说起自家的女儿,年子衿已经送去彭厉锋身边的事情,吴氏也是厚颜无耻,这样的事情竟然当着众多贵妇的面说了出来。 一时气氛尴尬异常。 年画绒是彭厉锋的丈母娘,那这吴氏是什么呢? 从没听说过妾侍的母亲还能被称作丈母娘的,但是吴氏却不是这样说,年子衿到底是怎么到彭厉锋身边的,这些话吴氏自然是一个字都不肯吐的。 所以到了吴氏嘴里,这话就成了,彭厉锋对年子衿有情,便是出门打仗都舍不得分离,要带着身边,可见这情意有多么的深厚了。 这么一对比,贵妇人那可都是人精,尤其是南城这地方不比京城,京城权贵之家众多,礼仪法度更是森严,凭着一个妾侍的母亲是决不会说出这番话来的,能送自家女儿去做小,在京城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但是在南城,商贾之人众多,这妻啊,妾的,在商人里看得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得宠就是好的。 这就是官与商的区别了,做官的,就算是宠信妾侍,那都是不能说的,谁家大人宠妾灭妻,御史一道折子上去,这人的官位可就算是毁了。 但是在商户,这样的顾虑并没有,没有忌惮,自然就放开了手脚。 众人心中都有盘算,纪挽歌虽说是国公府小姐,身份贵重,但是国公府已然倒了,便是年画绒这个国公夫人,不也是到了南城,投奔娘家来了。 这下子若是彭厉锋真的瞧上了年家的小姐,将来只怕要将纪挽歌逼的没地方站了才是。在南城,纪挽歌并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自然没人知道纪挽歌的长相,但是看年画绒,却是想着应该跟年子衿是很相像的。 以己度人,南城的贵妇认为,纪挽歌与年子衿两人容貌相像,却背景不同,娶了纪挽歌只是名声好听,但是得了年子衿,那可真是得了一颗摇钱树啊。 年画纲对年子衿的喜爱从来都不是秘密,能得年子衿,还不一定要附带多少嫁妆去,要不说商贾之人势力,不肖片刻,脑子里就已经算清楚了的账目。 年画绒心肺都要气炸了,她不是不能回夜帝都,那才是她勋国公府的地盘,当年年画绒的嫁妆,全部被纪挽歌抬出来安置在别院里,就是后来夜未泽进城围剿勋国公府,年画绒的这些嫁妆都是没有被动过的。年家当年给年画绒的陪嫁人员,那一个不是经商的好手,这些年下来,不说纪霆有多少的家业,便是她年画绒也是不少的。 呆在南城,其一是当时认为距离彭厉锋近些,其二,可不就是想着救救自己的娘家吗?年家做了这么久的商人,对于乱世那是在了解不过的了,逢上这样的乱世,只要当权者一声令下,年家只不过一介商户,能怎么抵抗? 在这种时候,年家最该做的事情就是站好队,保住家族才是要紧。 却没想到年画绒自己心心念念的为娘家谋划,年家却这般在背后算计她! 年画绒对旁人性格再怎么温顺,但是对自家哥哥,那还是有一说一的,当下就一股子怒火顶着,忍到这些人都走了,便急急的找上了年画纲。 吴氏说的年画绒还是半信半疑的,毕竟她的这个嫂子,不是什么好性的的,从来都是看不得她这个小姑子得意的。 但是问到年画纲面前,却没有想到年画纲竟然一口应下了,年画绒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从小都疼爱自己的哥哥啊。 年画纲虽然谋划的时候觉得理直气壮的,但是面对年画绒的这双眼睛,还是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对着年画绒说:“妹妹,你也知道,商户最怕的就是现在这般打仗的时候,出钱出物不算,要是那些当兵的一个不高兴,咱们的家业可就保不住了。” “为了年家,哥哥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年画绒笑了笑,其实她早该想到的,男人的心里哪里有女人活的好不好呢?年画纲从来没有想过,年子衿与纪挽歌这样近的血缘,都成了彭厉逢的女人,那将来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只怕内宅里都要真刀真枪的斗起来呢。 她心疼自己的女儿,年画纲哪里能不知道呢,他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啊,这话真是谁的孩子谁疼,照说年画纲也是疼爱纪挽歌的,当年还在他身边住了两年,对这个外甥女,年画纲自然有些感情,但是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外甥女到底是比不过的。 为了女儿打算,年画纲算着彭厉锋那样的铁汉,自然是喜爱年子衿那样娇软小意儿的女子,纪挽歌虽好,但是在年画纲看来,还是太过刚烈了些,身上还有那世家女子的骄傲,这种骄傲曾经是年画纲最讨厌的。 自然,他也认为这是彭厉锋最讨厌的。 这话他不能与年画绒说,最后只说:“眼下木已成舟,妹妹你还是接受现实的好。到时候就算是衿姐儿得宠,也必是不会欺辱你们母女俩的。” 年画绒看着哥哥胜券在握的脸,冷笑出声。 他们把彭厉锋当成如他们这些商户一般的男人不成,见到个娇软女子就走不动路,年画绒到底见识与年画纲不同,这些年在京城,年画绒虽不出门,但是就只是纪霆,就够年画绒对世家子弟有所了解的了。 彭厉锋可不是落草为寇的草莽,起事就为抢银子,抢女人。彭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年画绒并不想告诉年画纲,没有说的必要,说了年画纲也不一定会相信。 不同阶级的人,是无法理解彼此的,比如彭厉锋,比如楚晏,他们这样的人,若是只是为了美色就能放弃原则,那这天下现在怕是就不是他们的了。 年画绒站起来,并不在与年画纲多说,她不知道年画纲用了什么法子将年子衿送去了彭厉锋身边,但是就凭想象,年画绒也能猜到,绝不可能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法子。 她现在想的是尽快联系纪挽歌,让纪挽歌先一步将自己摘出来,别到时候让彭厉锋觉得是纪挽歌连同她的舅舅家算计了彭厉锋。 彭厉锋是何等骄傲之人,彭家那样的功绩,便是在京城,那些世家大族,不是不想将女儿许给彭厉锋的,但是忌惮着彭厉锋那暴烈的性子,都是不敢成行。 却没想到,自己娘家倒是成了第一个敢这般碰触彭厉锋逆鳞的人,年画绒已经不想再去想娘家的事情,年画纲做出这般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将她们母女看在眼里了,这时候,她也就没有必要时时处处还为这个哥哥谋划。 况,这一次年画纲的所作所为无疑也是碰触了年画绒的逆鳞,她现在对男人本来就没有多少的信任感,顾念年画纲这个哥哥,也不过是为着当年的情意,这一下子,也算是将年画绒与娘家的情份割断了。 尤其吴氏还是那样的打了年画绒的脸面,堂而皇之的上门挑衅。 年画绒从年府回去后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给纪挽歌送了信,第二件就是带着景叶紫还有下人,收拾东西,动身回夜帝都。 这南城,她并不想住下去了,与年家没了关系,她留在这里难道等着吴氏再一次上门羞辱吗?而且年画绒还是了解些彭厉锋的性格的,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善罢甘休,到时候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年家有难,她还是做不到的。 眼不见为净,早点走吧。 年画绒这一走,动静不大,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声响的。很多人都觉得这年画绒是呆不下去了,纪挽歌现在身在何处还不知道,年子衿却已经占了彭厉锋的心。 心中虽也觉得年家这么做事很不厚道,但是利益却比同情心值钱多了。 这一下子,年府,吴氏处都是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上门求见的人,络绎不绝。 吴氏在娘家倒了之后,再一次迎来了人生巅峰,一时风光无限。吴氏得意非常,便是年画纲说了几次,都不能压住她的气焰。 不知为何,想起年画绒临走时的眼神,年画纲竟然生出惧意来。 倾国娶 第210章 真假藏宝 “我要去齐国!”纪挽歌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 青鹤挑高了眉头,一封短信,实在是没想到能看到纪挽歌这般暴怒的样子,只不过眼下的情事,去齐国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挽歌?”青鹤出声询问。 但是纪挽歌这时候怒火中烧,哪里能听到出来青鹤的询问呢,实在是气的狠了,眼泪就这样唰唰的流了下来。 一看纪挽歌哭,青鹤心下发急,夺了纪挽歌手中的纸条,拿过来一看,顿时登大了眼。 “他怎么敢.......!” 青鹤心下大怒,纪挽歌能嫁给彭厉锋,在外人看来也许是纪挽歌高攀了彭厉锋,但是在青鹤他们这些飞鸟阁的人看来,绝对是彭厉锋高攀了纪挽歌,纪挽歌这样的人,跟了谁都不会有不好的日子过,更何况,青鹤心中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要不是彭厉锋,纪挽歌是可以展翅高飞,成为飞跃天际最美的那只火凤凰。 但是因为彭厉锋,纪挽歌不得不安于内宅,甚至这一次到魏国来,青鹤也是知道纪挽歌还是为了彭厉锋的因素更大些,一个全心全意为了对方的女子,难道不该得到最好的对待吗? 在青鹤看来这事情怪不上人家年家,彭厉锋如今的身份,这样送上门的人,不是年家,也会有陈家,李家,彭厉锋要做的就是杜绝这些人的念想,若不是彭厉锋给了别人有可能的念想,就是放给年家多大的胆,也是不敢这般孤注一掷的。 “不去齐国,他心中若有你,自然会来迎接于你,若他真的有了别人,你更是不用回去了!”青鹤下了定论! 纪挽歌被青鹤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说,也是冷静了下来,不过纪挽歌跟青鹤想的方向却是不同的,她信任彭厉锋,尤其彭厉锋曾经给过她那样的保证。 现在最让纪挽歌心寒的是年家,她嫡亲的舅舅算计了她,纪挽歌第一出发点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替年画绒不值,年画绒有多看重这个娘家,纪挽歌是清楚的,这一次怕是要被年画伤狠了心的。 再者就是彭厉锋了,纪挽歌真的很怕彭厉锋现在正在征战在外,若是因为这起子人,这起子事情让彭厉锋分了心,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就麻烦了,那可是战争,不是一颦一笑,一喜一怒,稍微有些情绪波动,就能让决策出现失误,而细微的决策失误,就能使大批的兵将命丧于此。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 纪挽歌心中有些矛盾,想着不能在这种时候扰到彭厉锋的心神,但是心中还是难受的不行,火烧火燎的。 “走!!”纪挽歌站起来就往外走。 青鹤急忙跟上,就怕她一冲动往齐国去了,现在两国交战,实在不应该在有什么横生枝节。 纪挽歌其实并没有打算去什么齐国,只不过她胸中的这股子邪火实在是太难受了,不将这股子邪火发出去,她是绝对绝对不能消气的。 不能找彭厉锋去消气,那就只能找旁的人了,纪挽歌气呼呼的直接去了这几日他们探查到的人口市场。 魏国都城有一处人口市场,但是与在明城的人口市场还是不同的,这个人口市场,是将魏国的卖出人员先行过滤,挑出能调教的进行训练,只需要很短的时间,能就将这些挑出来的人洗脑,然后让这些类似于傀儡般的人送往其他几国,成为运往其他几国的细作。 而纪挽歌现在去的地方,就是这人口市场中,进行培训的地方。 这里的流程基本是这样的,进来的人,如果反骨,那就先将你打服,皮肉之苦之后,然后才是对未来的畅想,已经对很多未来的许诺,在那样人家炼狱般的苦楚之后,在告诉你美好的未来,这样简直能摧毁一个人所有的心防! 纪挽歌之前来看过,这地方就是最开始行刑的地方,简直让人惨不忍睹。 都是些岁数很小的孩子,家中贫苦,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被卖到了这个地方,现在还要被这些人狠打,甚至还有饿肚子,羞辱等等的可恶行径。 纪挽歌想收拾这些人很久了,原本是青鹤劝她,说不要打草惊蛇,但是这会子,纪挽歌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抄起地上的皮鞭,对付这些人渣,简直就不能用痛快的办法弄死他们,就要用沾了盐水的皮鞭这样一鞭鞭的抽下去,方能解心头之气。 青鹤看出了纪挽歌的意图,提前就用银针锁了这些人的穴位,让纪挽歌打个过瘾。 这么极放肆的暴虐,的确是极解气的,但是打完后,纪挽歌心中的郁气却还是没有被发出来,她丢了鞭子就走,飞驰在午夜的魏国都城上空。 身形如风,舒展的不像话。 青鹤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似乎看出来了些什么,纪挽歌这个人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都会选择这种飞驰在屋顶上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情绪。 这种时候青鹤知道是不能去打扰她的,只能这么纵着她。 也唯有在这个时候,青鹤就这般的跟着她,心中才能升起淡淡的喜悦来,那种窃喜的,只有他一人能够看到的,她的样子,让他欲罢不能的很。 纪挽歌在人口市场施暴,第二日消息便传到了纪明杰那里,他眼中闪过厉光,命人下去探查行凶之人的来历。 昨晚纪挽歌并没有易容,她与青鹤的长相本就出众,在魏国这样地方,想要查出他们来,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纪明杰并不知道行凶者是纪挽歌,第二日便带着人上万花楼来寻化名为青歌的纪挽歌他们。 被带到上房,看到身着男装的纪挽歌,纪明杰也是在第一时间傻了眼,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国公府的庶子,而是魏国为四皇子办事的心腹,再想想魏国的计划,纪明杰第一次在纪挽歌的面前挺起了胸膛。 纪挽歌心中有气,哪里还顾得上循序渐进这一套虚礼,上来就直接问:“看来你那个姨娘必是细作无疑了。” 对此,纪明杰没有否认,事到如今,大家是身份已经亮明了,他不必在藏着咽着。 “她确是魏国人。” 说起魏姨娘,那可真的是纪挽歌手刃的,说起来,纪明杰与纪挽歌之间还隔着一层杀母之仇呢,但是这并不会让纪明杰失去理智,他还是镇定的面对纪挽歌。 纪挽歌看纪明杰的这幅样子真是觉得倒胃口,要是今日纪明杰见到她上来就寻仇,说不定纪挽歌的心情还能舒坦一点。 但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 “说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大哥呢。”纪明杰这话已经想说很多年了,虽然从小魏姨娘就对纪挽歌不好,对她多有磋磨,但是在纪明杰的心里,他们这些人还是比纪挽歌差了一节的,妻妾之分,虽说那时候外面传说国公府乱作一团,可是真的身在其中才知道,比如他们这些孩子从来不能进花绒阁一步,比如就算纪霆再怎么不闻不问,纪挽歌还是能在他们的面前嚣张跋扈,想骂就骂,想抢就抢。 从来没有半分对他们的恭敬之意,这让人心中不岔的很,明明他才是国公府的男丁,凭什么比不过一个女子。 就是如今,他到了纪挽歌面前,也还是会生出淡淡的自卑感来。 真是令人恼火。 纪挽歌跟这帮兄妹可算是从小打交道到大,对付他们从来不用太多的脑筋,“你确定你是我爹爹的儿子?你以为你姨娘的身份,爹会不知道?” 纪挽歌笑吟吟的,对付这种人,她最是拿手。 纪明杰顿时脸色铁青,虽说他现在并不靠着勋国公之子的名号过活,但是他也绝不想成为一个野种,是的,野种。 若纪霆不是他的父亲,那么他的父亲又是谁呢? 纪明杰绝不接受这种可能,当然这也是纪挽歌刻意说的这么模棱两可,为的就是让纪明杰暴怒。 “你胡说!”纪明杰果然怒不可遏。 指着纪挽歌恨不能扑过去杀了她才好,但是他是亲眼看到过纪挽歌杀魏姨娘的,这会子他绝不敢跟纪挽歌挑战,加之纪挽歌身边坐着的青鹤,一直都是悠悠闲闲喝茶的模样,这样看起来越是云淡风轻的人,越是让人心生惧意。 但是纪明杰怎么能够就此打住呢,他恨恨的对纪挽歌说:“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好母亲跟皇帝之间的那点子事情,告诉你,我们都是知道的,要不是爹下过严令,若是有人说出去,就格杀勿论!要不然你还有你那位好母亲,早就浸了猪笼了!” 纪挽歌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修养到了一定的境界,面对这样的话语,她竟然没有暴怒,而是静静的听着,纪明杰说的都是事实,纪挽歌并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纪明杰看出纪挽歌的坦然,心中怒气更重,他实在见不得纪挽歌这幅胜券在握的模样。 “告诉你!爹爹将纪家藏宝图都已经传给我了!” 这话倒是引得在场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倾国娶 第211章 魏国五皇子 藏宝图?纪挽歌还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这东西了呢。她后背上纹着的图样,只有彭厉锋见过,并且彭厉锋除了在欢好的时候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吻过她的后背以外,其他还真的没有说过什么,纪挽歌也是好奇问过彭厉锋,有没有想着将这藏宝图复制下来,然后找到地方,挖出宝藏。 彭厉锋沉思片刻,最后还是说:“不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动你的嫁妆的好。” 在彭厉锋看来,这藏宝图,可不就是纪挽歌的嫁妆么,男人要女人的钱,在彭厉锋这样的人看来,自然是丢面子的。 纪挽歌也只能作罢,全心为彭厉锋是一回事,但是多此一举的事情她不会做,这关乎彭厉锋的面子,她实在不想扫他的意思。 这会子,纪明杰说起这个,纪挽歌倒是很有兴味的勾起了唇角,没人比她更清楚这藏宝图在什么地方,而且就纪挽歌对纪霆的了解,他的那位父亲是绝对不会将藏宝图给纪明杰的。 “哦?所以你就靠着变卖夜国的机密,得到了魏国人的赏识,这可真是伟大呢。”纪挽歌讽刺的说。 纪明杰满脸赤红,他原本是想告诉纪挽歌,他才是勋国公府的长子,比她这个嫡女还要来的尊贵,却没想到会被纪挽歌反将一军。 而且纪挽歌并没有打算就此罢手,她接着说:“你生在夜国长在夜国,现如今却靠着出卖夜国来换富贵,你这样的人,也就是蠢材才敢用,不忠不孝,不要廉耻的东西!”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在读书来说,忠君爱国绝对最基本的要求,一个出卖自己国家,自己家族的人,实在不值得任何人去信任。 便是青楼女子,这会子都对纪明杰露出了鄙视的眼神。 正所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六国纷乱之时,青楼女子也是讲究气节的,一个出卖祖国的人,实在无法引起旁人的尊重。 在别人都毫无所查之下,纪挽歌将众人的关注点,从藏宝图上引开了,她不知道纪明杰为什么会知道藏宝图的事情,但是很显然的若是藏宝图的事,被广为流传,那么最可怕的事情就会发生了,总之她纪挽歌是逃不开被追捕的命运。 这么想想,今日纪明杰说出这番话来,也不是没有益处的,也许纪明杰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一时意气说出来的话,到最后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纪挽歌不想说藏宝图,自然就要说些别的,比如:“让人恩泽王进京屠城,你不顾父亲安危,逃至魏国,现在还以卖国求荣为自豪,你这样的人,也真是让人看着都犯恶心。” “你!”论嘴皮子功夫,纪明杰是拍马都比不上纪挽歌的,也不想想,纪挽歌是怎么练出来的。 从小到大跟那纪家三姐妹磨嘴皮子,就是傻子也能练就一张金刚不坏的口才。 “狮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万花楼的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一身檀香色长袍的男子,容貌不怎么出色,但是个头却是很高的。 “是魏国五皇子。”青鹤小声对纪挽歌说。 纪挽歌看到纪明杰的表情变了变,其实对来人的身份已经能猜到一些了,这位就是魏国的五皇子,魏景止。 魏景止先是有模有样的呵斥纪明杰:“明杰你也太不懂事了,自己一个人跑来跟你妹妹叙旧,怎么就不叫上本王。你可别忘了,她现在不仅是你妹妹,还是狮王妃,当年我与狮王有过一面之缘,那可真是人中龙凤一般的人物。” 纪明杰陪笑。 魏景止扭头看过来,善心善气的问:“狮王妃,本王说的可对?” 人家都这般和颜悦色了,再怎么说纪挽歌也该给个好脸不是,但是纪挽歌是谁,会估计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皇子的心情,那也就不是她了,她只说:“这个您可就说错了,自古嫡庶不两立,什么是嫡,什么是庶,我想殿下您比我这个小女子更了解吧。” 饶是五皇子这样的笑面人,都被纪挽歌这样毫不客气的话说的脸色发白,什么叫嫡庶不两立!这话简直就是在给他说的好吧,魏国现在的皇室,子嗣其实并不多的,皇后娘娘一人就生了四个儿子,第五个就是眼前的这位皇子。 魏国也就这么五个皇子,大皇子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底下又有三个弟弟帮衬着,地位很是稳固。若是如以前的夜家王朝一样,嫡子就一个,其他的都是庶子,并且受宠的都是庶子,那么也没什么。但的魏国不同,魏国现在的这任皇帝对皇后是十分倚重的,要不然也不会让皇后一个人就产下四子。 这样一来,身份最尴尬的就是五皇子了,前面四个嫡出的哥哥,下面一个的庶出弟弟都没有,想在朝中争取些自己的势力,其难度可想而知,就魏景止自己也不是没有沮丧过的。 但是身为皇子,哪里能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向往,再加上他的母妃是魏皇后身边得力的女官,趁着皇后怀龙第四子的时候爬上了魏皇帝的床,为这个这么多年魏皇后都与魏皇帝不冷不热的,魏皇帝怎么能够放过他母亲这个罪魁祸首,斩杀倒是没有,但是宠爱却是半分也没有了的。 因此事,皇后真真儿是伤了心,生第四子魏景行的时候伤了身子,别说现在已经长大的小四,就是前面的三个,那都是恨魏景止母子恨的什么似的,魏景止可不敢想,将来他的兄长做了皇帝,他会面对怎么样的待遇。 而他的母妃,怕是难逃一死的。 凡是有利有弊,当年若不是有了魏景止母子,现如今只有嫡子的魏国皇室不一定这么太平,大家都是嫡子,谁能比谁高贵多少,只能拼了,但是现在却是不同的。 有了魏景止这个异类,那四个兄弟就抱团似的,不将魏景止挤的毫无立足之地,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纪明杰能扒上五皇子魏景止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想想若是纪明杰若是真的有藏宝图,那他是再也不用怕那四兄弟了。 现在纪挽歌来,魏景止更是开心,谁不知道狮王彭厉锋的彭家军很是彪悍,竟然能从楚国抢了楚晏的新娘子,跑到别人的地方抢了主人家的新娘子,在魏景止这种长期受压迫的人看来,简直就是最痛快的事情。 他好声好气的来,却没想到纪挽歌是个这般不上台面的人,魏景止最讨厌别人说什么嫡庶之别,放眼天下,哪里还有分嫡庶的皇室,便是楚国,楚晏也不是嫡子啊,偏偏这魏国,有那四兄弟霸占着,简直让人气的不得了。 魏景止收了脸上的笑容,冷下脸来说:“狮王妃再怎么说也是妇道人家,这般出入青楼楚馆,难道不怕狮王休弃于你?” 要不说人与人之间是讲求缘分的,这魏景止说话吧,就是这么的赶巧,偏纪挽歌正在为了彭厉锋与年子衿的事情生气,魏景止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纪挽歌抬手就想给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一剂飞镖,却被青鹤眼明手快的挡住,辱骂皇子什么的,一句不承认就能说过去,但是出手伤了人,这性质就不同了,所以青鹤不能让纪挽歌冲动。 伤不了他,纪挽歌就只能占点嘴上便宜,“狮王是个什么想法,就不劳你费心了,反正就你这种程度的蠢货,怎么可能了解的了狮王的想法!” 魏景止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这简直是他见过的,嘴上最不留情面的女人,真真儿是不明白那狮王是看上了她什么?!眼睛一转,自然也就想起了藏宝图。 纪明杰知道藏宝图,是魏姨娘当年伺候纪雷的时候,纪雷说的,年轻时的纪霆与纪雷还是很相像的,魏姨娘一个伺候的丫头,怎敢直视男人的容貌,所以傻傻分不清楚也是有的,那时候纪雷嘴快,怕魏姨娘不从了自己,所以就跟魏姨娘说了藏宝图的典故。 那时纪家的护身符,是镇宅之宝。 魏姨娘一直都做着将来着藏宝图会落到她儿子手上的春秋大梦,最后逃离夜国的时候,纪明杰带着弟弟纪明浩来魏国,他们无亲无故就凭着魏姨娘细作的身份,显然也是不能让他们兄弟在最快的时间内出人头地,所以纪明杰想起了魏姨娘曾经说过事情,便打着知道藏宝图的旗号,花了很短的时间就到了魏景止身边。 魏景止知道纪明杰的底细,知道他没有藏宝图,但是纪明杰没有,不代表纪挽歌没有。 此时纪挽歌在魏国五皇子魏景止眼里就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物,心说怪不得这么凶悍狮王都能忍了,若是一个女子能给他夺得天下的财富,他也宁愿娶个母老虎。 被魏景止形容成母老虎的纪挽歌现在却只想戳瞎看着她,几乎要流下口水来的五皇子! 倾国娶 第212章 狮王凯旋! “狮王妃来了魏国,总不好一直住在这青楼之中,要不然还是与本皇子一道回去,住进王府才是应该。”魏景止笑着说。 纪挽歌冷冷的哼了一声,显然并不对他所说的提议,有什么赞同感。 但是青鹤却持相反意见,纪挽歌以狮王妃的身份住进止郡王府,对魏国的朝政或许会引起不小的震动,青鹤用鞋头碰了碰纪挽歌的靴子。 纪挽歌先是看了青鹤一眼,很快就明白了青鹤的意思,但是住进这个魏景止的王府,纪挽歌实在是不怎么喜欢。只能咬牙忍了。 说起来这位魏景止实在是有些可悲的,前面的四个哥哥,除了太子以外,其他的三个全部封亲王,只有魏景止一个人封了郡王,这般明确的区别对待,别说是旁人,就是魏景止本人也是心中不平了好久。 现在纪挽歌住进止郡王府,这个一直被朝臣视为透明的郡王府一夜之间就成了众人目光投注的地方。朝中当然分做两派的,一派当然就是立意魏国自食其力的,靠着自己的实力雄霸七国,但是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了,所以这一派人不是很多。另一派则是想着能依附在身边大国旗下的,这其中又分了两派,一派是支持贴近楚晏的,毕竟楚国的实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另一派就是希望能贴近夜国的,贴近夜国的好处更是明显,那可是银子啊,夜国人富,对魏国来说,的确是贴近夜国更令他们获益一点。 可是无论是那一派的人,都不认同纪挽歌住进止郡王府,哪怕是接进宫里呢,都比住在止郡王府来的好。 这些人都是太子或者几位亲王的人,说起话来自然腰杆很直,他们无论心底是什么打算,最根本的打算就是不能让魏景止上位,要不然他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要下马不可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无人不知。 所以他们首先要杜绝的就是魏景止与彭厉锋有了联系,要不然有气势如虹的彭家军守着,将来魏国是个什么形势,还真是不好说的很呢。 对此魏景止早有准备,不是魏景止脑袋那么灵光,而是这么多年他的这些兄长们到底是怎么打压他的,没人比他更清楚,借口说辞简直就是信手拈来,“本王的内子与狮王妃曾有过一面之缘,交情甚笃,现在也不过是女人们之间的叙旧,这种事情,本王怎好破坏呢?” 夫人外交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说是女人们之间叙叙旧,可是谁都清楚并没有那么的简单,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能说什么呢,一众朝中重臣为了干预插手内宅女人们的事情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太子魏景行简直咬碎了一口牙,要说这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他们忌惮这个弟弟,给他娶的王妃是这魏国京城里一家外来户的女儿,堂堂皇子迎娶这样的女子显然是不行的,但是架不住他们几个人都动员自己的王妃进宫说那家女子是多么的好,最好还是促成了此事。 魏景止娶了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那么现在这有过一面之缘,也就无从查起。想让太子妃也召狮王妃来说说话,但是太子妃可是魏国的名门淑女,从小到大做过什么都是有本可寻的,万说不出什么有过一面之缘的话来。 太子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纪挽歌住进止郡王府,毫无办法。 纪挽歌说是住进止郡王府,但是凭着她的身手什么地方能拦得住她,住进王府倒是好,比以前他们探察一些东西更加的方便,很多切实的问题,也渐渐有了答案。 “卖人口进别国,开始时是本王太子皇兄的主意,具体想做什么,你们也能猜得到,没道理他能做,我不能做啊,所以我也就插一杠子,培训了人手送到他国去。” 纪挽歌住进止郡王府,魏景止觉得自己的在朝中那腰杆子都直了不少,不过多久就跟纪挽歌交了底。魏景止知道,若是没有外人的帮助,就凭他魏景止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的,还不如跟狮王投诚将来就算登不上那个位置,也是能保住一条命不是。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纪挽歌与青鹤一起,以止郡王府为庇护,在魏国展开了大的搜查,便是太子府都没能幸免,最终他们才找到一部分送往夜国的细作与国内通信的证物。 这些东西实在是让人大惊失色,除了彭家军,这些细作没有办法渗透其中,其他的地方,简直就是渗透到了方方面面。 想想这些人都是细作,纪挽歌脊椎都有些凉了下来。 正在此时,纪挽歌听到了彭厉锋凯旋的消息,齐国,在势如破竹的彭家军面前,失败是摧枯拉朽一般的。 齐国地处偏僻,经年都是没有打过仗的,齐国军队哪里能跟这么多年一直在战斗,不停在磨练的彭家军相提并论。 彭厉锋凯旋,纪挽歌在魏国皇室已经埋下了不安定的因素,再者她手中的这份细作名单又很是重要,照理说,她也该到了回到彭厉锋身边的时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纪挽歌却有些怕面对彭厉锋。 说怕,显然并不精确,但是纪挽歌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了。 她心中相信彭厉锋不会对不起她,但是谁又能不担心呢,百分之百的笃定,纪挽歌还是做不到的,想想看,她此时欢天喜地的回去,万一他身边站着一个‘她’呢。 纪挽歌想想就心痛,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心思,真不知道那一刻,她会不会直接出手杀了彭厉锋,还是一起同归于尽来的痛快。 再者,就算彭厉锋没有对年子衿怎么样,但是以纪挽歌对年子衿那短暂的了解,她认为年子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使出多少手段来算计他们。纪挽歌恨年子衿入骨,但是那到底是她的表妹,舅舅唯一的女儿,绝不能死在她手里的。 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纠结的纪挽歌不知该如何是好。 狮王灭了齐国的消息不出几日便传遍几国,魏国人简直被震动的不行,以前都是他们与齐国一起在楚国身边马首是瞻的,但是现在彭厉锋竟然说灭就灭了齐国,这难免会让魏国人生出唇亡齿寒的感觉来。 纪挽歌在这个时候就更受人瞩目了。 看到纪挽歌迟迟没有回夜国去的举动,很多人都心里忐忑,这狮王妃是不是如夜国传来的消息一般,已经失宠了? 要是没失宠,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赶回去给狮王庆功呢。 谣言四起的时候,青鹤做了决定带着纪挽歌离开这里,纪挽歌也知道在不想面对也不能在逃避下去了,但是走之前,她还是有一家事情要做,纪挽歌将纪明杰兄弟手中掌着藏宝图的消息传了出去。 当然重点目标就是魏国那四位嫡出的皇子。 有了这个消息,太子魏景行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东西,比如纪挽歌的突然到访,让这种将权势玩弄在鼓掌间的人相信什么闺蜜情,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如今有了这个消息,魏景行就彻底相信了,纪挽歌来魏国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叙旧,而是被她这位好庶兄拿走的藏宝图,为了寻回藏宝图,纪挽歌才不辞路途的来这一趟。 夜国的藏宝图,这个东西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谁能得到这宝藏,别说是魏国的皇位就是这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处太多,权利太大,便是亲兄弟都不能满足他们的贪婪,谁都想得到这宝藏,但是谁也不想将这宝藏拱手让人。 纪挽歌临走留下的这个重磅炸弹可算是彻底敲开了魏国内斗的序幕,这时候便是亲兄弟也是没有了以前的团结,纷纷使出各种手段想要得到纪明杰手中的藏宝图。 纪明杰因此带着弟弟纪明浩疲于奔命,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的纪挽歌跟着青鹤一起回夜国,因为纪挽歌心中别扭的小心思,一路走的并不快,青鹤也不催,他们来的时候纪挽歌心急火燎的,一路上别说看风景了,就是吃饭都没有好好的吃上两顿,不停的就是赶路,赶路,赶路! 这并不符合青鹤的规矩,他这个人,酒从不离手,对生活的质量也是极要求的,能为了纪挽歌忍受了这么久,也是蛮拼的。 纪挽歌有些茫茫然,低头挖了碗中的汤汁来喝,一口下去,竟然唤回了心神,“这是什么?!这么好喝!” “火腿豆腐汤。”青鹤淡淡的说。 纪挽歌又喝了两口,入口鲜甜,简直美味的让人恨不能吞下自己的舌头去。 “早知道喂你些好的,你就能笑,早就该带着你去吃些好的。”青鹤感慨着说。 纪挽歌也是知道这阵子她不在状态,连累了青鹤,他现在说这话也不无埋怨的意思,纪挽歌有些不好意思。 青鹤多精明的一个人,马上接话道:“我三天前收到的信儿,狮王已经来接你了,怕是很快就会到。” 倾国娶 第213章 久别相见第三更! 很快是多快?纪挽歌当晚在梦中问出了这个问题,思念这个东西多么的奇怪,不见的时候也是会想,但是那只不过是午夜梦回时的一丝念想,但是真的到了要相见的日子,胸口萦绕着的却是那种恨不能冲破五内的澎湃心情,是怎么也抵挡不住的,纪挽歌想,原来思念真的可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傻子。”梦里纪挽歌听到了彭厉锋的声音。 纪挽歌即便是在睡梦里,也还是能坐出相应的反驳,“你才是傻子!” 彭厉锋低低的笑了,一路快马赶来,他真的也是累极了,看纪挽歌嘟着醉反驳他的样子,一时心里酥酥麻麻的。 他一直以来期盼的,也不过是能这样看着她沉静安然的面容,能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拥入怀里,沉沉入睡,那么现在他的想法已经达成,他没有理由就这么傻傻的看着。 彭厉锋自己动手,极快的除去了身上的衣物,穿着中衣中裤滚进了纪挽歌的被褥中,那样子还真是,跟撒了欢的小孩子一样,让人哭笑不得的。 纪挽歌这一夜睡觉做了好梦,睁开眼睛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但是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纪挽歌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彭厉锋长期行军打仗的人,对于周遭环境最是敏感不过的,纪挽歌的呼吸一变,他就醒了,即使不睁开眼睛,他也能感受到纪挽歌那看着自己的目光,不一会儿他才觉察到不对,急忙睁开眼睛,就看到纪挽歌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两人多日未见,彭厉锋想过很多纪挽歌见到自己时的表情,愤怒的,故作冷淡的,甚至还有开心欢喜的,这些都是彭厉锋想到的,却从没想过还有一种是纪挽歌这样哭的伤心的,彭厉锋一下子就慌了神,长臂一伸就将纪挽歌捞进了怀里,心肝宝贝儿似的哄着,“乖宝儿,怎么了这是?魏国的人欺负你了?恩?到底怎么回事?” 彭厉锋昨日急赶而来,根本就来不及沐浴什么的,所以现在纪挽歌的头埋在他胸口,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汗味儿,要是以前依着纪挽歌自然是要嫌弃他身上有味道的,可是此时却全部是如此,在没有比这汗味儿更令纪挽歌心安的了。 到了这时,纪挽歌不得不有些丧气的承认,那些看着丈夫一个一个纳妾,却还是能够容忍的女子,其实也不全是窝囊的,比如她此刻,就是觉得只要彭厉锋在她身边,她可以什么都不顾的。 彭厉锋瞧着纪挽歌有越哭越凶的阵势,想想他这一路得到的线报,急忙解释道:“那个年什么的,我没要,碰都没碰过呢。” 他说的这样急切,纪挽歌也不好意思这么没头没脑的哭下去,看到他的那刹那,纪挽歌知道自己其实是真的怕的,怕彭厉锋会跟其他人在一起,怕彭厉锋以后都不会这般真心实意的对她。 “真的?”纪挽歌哑着声音问。 彭厉锋一脑门子的汗,这时看到纪挽歌挂着一脸的泪珠,却还是固执的询问,真的觉得女人这种生物有时候端的是吓人,刚刚明明哭的那样的狠,这一下子就能收住,而且还能思路清晰的询问年子衿的事情。 吃醋这种东西,男人吃起来不得了,女人吃起来更是要人命! 看彭厉锋不说话,纪挽歌小嘴一撇,又做出要哭的样子,刚才那场哭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夜里梦了他一夜,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这让纪挽歌如何能不哭,不感动,不过这时候的哭就成了武器,逼迫他说出事情的武器。 彭厉锋这个人,这种事情如刚才那般说了没碰已经算是解释,绝不可能在多说什么的,但是纪挽歌要的不是这个,她要的是起承转合,每一个细节! 彭厉锋果然迟疑了半晌,在纪挽歌撒泼打滚,弄的他满身邪火的时候,彭厉锋恶狠狠的抱起纪挽歌往房间一侧的耳房去,实在是被纪挽歌弄的没了办法,彭厉锋才低低的跟她说那日的情景,他的声音跟被沙子打磨过一般的,沉醉,悦耳。 但是纪挽歌却听的全身发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身处大灰狼的陷阱中。 “你是说,她什么都没有穿!”纪挽歌就差嚷嚷了,这样的招数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什么玩意儿! 彭厉锋的心思在别处,嗯了一声后说:“抬手。” 纪挽歌抬起手臂,让彭厉锋方便脱下她的中衣,但是心头的怒气还是呼呼的,她怎么能不明白,女孩子的身子被人看了,就是你什么都没有做,也是说不清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纪挽歌摩拳擦掌起来。 这种事情呢,彭厉锋当时能守得住自己,纪挽歌就已经很开心了,但是最后的收尾,纪挽歌还是打算亲自出马的! 敢爬她男人的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砍一双! 彭厉锋看纪挽歌气的全身如雪肌肤都成了粉红色,眸色早已经成了暗沉的墨黑,将剥光了的纪挽歌放进整夜保温的浴桶里,他也跟着进去。 两个人的份量,显然有些多,桶中的水溢出来很多,哗啦啦的响。 纪挽歌这才恢复心神,惊的瞪大了眼睛,彭厉锋肩上有一道肉粉色的伤痕,一看就是新长好的,纪挽歌心疼的不得了,怎么刚才没问问他这次出战是状况。 懊恼的对上彭厉锋的眼睛,“阿锋——啊!” 小狮王威武雄壮,全力挺进,哪里还给纪挽歌说话的机会。 彭厉锋舒服的长长舒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这一下有些鲁莽,也不敢太过火,这时候就咬上纪挽歌红的滴血的耳垂,心满意足后带着笑容说:“这些事情不用你费心,等我们回了夜国,自然有你可看的好戏。” 纪挽歌被他大力的冲撞弄的心魂俱迷,迷迷糊糊的问:“什么好戏?” 彭厉锋先是一阵大动,解了谗后才淡然的说:“现在年家的好女婿怕是已经上门了。” 倾国娶 第214章 年家人上门 一场情事下来,纪挽歌哪里还记得之前彭厉锋说过什么,这么久没有见,彭厉锋显然也是憋的狠了,煎鱼一般的将纪挽歌翻来覆去的折腾,最年富力强的年纪,这般不加节制的需索,纪挽歌毫无悬念的晕了过去。 “挽歌?”彭厉锋吻吻纪挽歌的侧脸,声音里隐隐带着笑意。 纪挽歌厌恶挥手打开他靠近的脸,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憋气,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体魄,那般劳累过她,这会子居然又来叫她,真是可恶的很。 彭厉锋躲开纪挽歌的手,抓住她细白的手腕,锦被因她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雪白的半边臂膀,上面星星点点的青紫,对比白皙的皮肤,倒是更让彭厉锋生出一种想要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揉搓的冲动。 这么一来呼吸就重了,彭厉锋呼吸变化,纪挽歌立马警觉的睁开眼睛,不警觉不行啊,这厮发起疯来,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你做什么?!” 听她口气,竟然是拿他当贼防着了。 彭厉锋哭笑不得,也是知道昨日是真的有些放纵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一时高兴起来,自然是顾不了那么多的,柔了声线彭厉锋低低的说:“起来吧,我让满盈给你熬了些汤水,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听他没有要再来的意思,纪挽歌松了口气,软软的倒下了,心说:你也知道我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要不是你固着我不放手,何止于连床都下不来呢。 纪挽歌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就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彭厉锋先是看着,但是渐渐的,她那手啊脚啊的都露了出来,两条长腿夹住被子,那画面让人不联想到什么限制级的画面都不行。 原本他都已经打算放过她了,只不过纪挽歌这般没有眼色,也怪不得他不体谅她。 脱了靴子上床,彭厉锋三两下就制住了纪挽歌,纪挽歌的身子这一天一夜早已经被彭厉锋弄的敏感不堪,根本不需要多少动作,她就软成了水,任彭厉锋予取予求。 脑中仅有的一丝清明尚存的时候,纪挽歌狠狠的想,早知道就不该耍懒的,乖乖的起床多好,没地多遭受了这一场,虽说纪挽歌对情事不排斥的,但是也受不住彭厉锋这般不要命的索求法啊。 最后还是彭厉锋抱着纪挽歌吃的饭,念着她一日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彭厉锋先是很体贴的给纪挽歌喂汤,屋子里站着新月,满盈,还有彭厉锋这一次带来的人,人并不多,而且都是狠狠的低着头,一幅‘我什么都看不见’的模样。可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亲密,纪挽歌还是有些难为情,尤其是,彭厉锋在那什么的时候,十分舒爽的片刻会发出不小的低吼声,这些在外面伺候的下人听不到才是奇怪呢。 想想自己竟然跟彭厉锋厮混了一天一夜,即便脸皮厚如纪挽歌,也是很有些难为情的。 纪挽歌闭紧嘴巴不喝,就是不想让彭厉锋如愿。彭厉锋看着她娇羞的样子,一时心满意足的,纪瓦格平时是个什么样子,彭厉锋在清楚不过,现在看到她为了他变成如今的样子,心中的幸福感简直压制不住。 当年他也曾想过有一日纪挽歌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感受,到了今天,他终于得到了曾经他梦寐以求的,那种得偿所愿的成就感,让彭厉锋欢喜的只想大笑出声。 只不过常年的军营生活,让他变的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在怎么欣喜,却还是不会表现出来。 “嗯?”彭厉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来,似在询问纪挽歌为什么不张嘴。 就是这样的一个单音节字音,纪挽歌却是心头一抖,彭厉锋一般情况下都是很好的,至少对纪挽歌来说没有一点危险系数,但是眼下的彭厉锋却不是如此的,他就像不知饕足的狼,纪挽歌想想他凶猛的样子,立时就张口了嘴,主动自发的咬住了汤匙,乖乖的喝汤。 彭厉锋挑高了眉毛,他必然是不会知道这么一会子纪挽歌心中就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想不明白纪挽歌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听话了,最后也只能总结为,她这是饿的狠了。 随后便是特别残酷的一面,纪挽歌都要哭了,彭厉锋到底以为她是什么动物啊,简直填鸭似的喂她吃东西,最可怕的是纪挽歌还不敢出言反驳,就怕惹的他不高兴了,而且彭厉锋这般也是为她好,什么叫……盛情难却。 今日纪挽歌可算是领教的够够的了。 —— 跟着彭厉锋没有再回南城,而是回了夜帝都。 彭厉锋将齐国划归到了夜国的版图之下,齐国所有向彭厉锋投诚的贵族全部迁往夜帝都居住,而在齐国国内,彭厉锋挑选了在夜国曾经有过很好治理封地经验的官员,是官员,并不是将军。军方的人,多都有些霸道性子,能打江山,却不能守江山,现下最关键的是让齐国快速民心所向,甘心情愿成为夜国的子民,而不是激怒他们,让他们对夜国,对彭家军心生怨怼。 巫山人有很大一部分去了明城,这对彭厉锋来说是件好事,齐国人如果想要起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穿越巫山攻打夜国,但是有巫山人在这个地方守着,能很大程度上震慑齐国人,让他们能安下心来,安居乐业。 彭厉锋很放心。 回到夜帝都,纪挽歌先是告别了青鹤,为了年子衿的事情,青鹤心里也是有些不痛快的,纪挽歌少不得为彭厉锋辩护下,说明彭厉锋真的没有碰过年子衿。 虽说青鹤也能收到这方面的消息,但是对纪挽歌,青鹤还是不放心的很,少不得交待道:“若是有日他负了你,不必怕他,自管想杀就杀,想剐就剐,天塌下来,还有我们给你顶着呢。” 无论如何,青鹤维护的这份心意,纪挽歌是记下的了,最后纪挽歌还不忘交待青鹤,让魏国的飞翼多多关注魏国国内的情况,他们努力了那么久,没道理一点成效都没有啊。 与青鹤分手后,纪挽歌跟着彭厉锋回了恭王府,彭厉锋积压下的公务很多,不眠不休的批注了两日才算是都尘埃落定,处理完毕。 原本是打算处理完公务,两人一起回年画绒所居住的别院,谁知道半途中有了变故。之前两人没回去,等着处理完公务回去,是因为纪霆回来了,现在久住在年画绒所在的别院里,与纪霆到底不如与年画绒亲密,所以彭厉锋还是想着先掌握好现在天下的形势,再去见这位老丈人为好,要不然一句两句话的,很有可能被老丈人套进去。 却没想到处理完手上的事务,心中已经有了谋划的彭厉锋却在去别院的途中接到了年家人堵上别院的消息。 这事其实也是意料之中,从齐国回来,涂大就被彭家军护送着去年家提亲。 年家的人一听提亲,都以为是彭厉锋已经收了年子衿,这是打算明媒正娶呢,心中简直欢喜的不行不行的,真是没想到年子衿的手段这般高,才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竟然能哄着彭厉锋明媒正娶的上门提亲。 年家人开心,自然就有了炫耀的心,主要还是吴氏,年子衿是她唯一的血脉,现在年子衿这般出息,吴氏怎么可能不激动,兴奋呢,自吴家覆灭,吴氏心中就存了一团子火,总想着要扬眉吐气,总不能接受自己现在身份不如人的处境。 现在有了这般显威风的机会,不出头,不是吴氏的风格。 所以在帖子上提亲的当日,吴氏几乎请了南城所有的体面人家来观礼,可想而知,涂大出现的那一刻,吴氏是个什么脸色,竟然是双眼一翻,活活的晕死了过去。 年画纲虽然觉得吴氏这般隆重不妥当,但是年子衿吴氏的女儿,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跟吴氏争个什么,所以也就默认了。 涂大这么一来,身后的彭家军威武雄壮的,现在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可不就是惹怒了狮王,将他们的女儿配给这么个怪物了嘛,啧啧啧,想想年子衿那娇媚的小脸,在场的人都是唏嘘不已的,但是背过身就笑话的人,也不在少数。 如此一来,年家人在南城可算是颜面扫地,但是让他们不远路程来都城的却不是因为丢了面子,而是因为到如今他们都没有见到年子衿。 没有见到,没有听年子衿亲口说,心中自然是存着一丝侥幸的,想着女儿说不定是被彭厉锋看上了,只不过怕纪挽歌所以才会找个那样的人来作戏。 人在走到绝境的时候,难免的会生出自欺欺人的心情,现在的年家人便是如此了。 来京城年家人只不过是商户,就是再怎么有钱,那也只是下九流,根本摸不到门道,更别说是求见彭厉锋本人了,多方打听之下,才弄清楚年画绒的别院方位,投奔年画绒而来。 “你打算怎么做?”彭厉锋问纪挽歌。 纪挽歌笑眯眯的,这年家的人也是找死,这时候纪霆可是在的,吴氏曾经那般欺辱过年画绒,纪挽歌觉得就是纪霆再怎么对不起年画绒,这点子的维护还是有的,纪霆这个人,与所有强势的男人一样,我的人,哪怕我欺负死都可以,但是旁人敢动她一根毫毛都是不成的。 “看好戏去喽。”纪挽歌说。 倾国娶 第215章 年氏兄妹 年画绒此时所住的别院,是当年年家给她准备的嫁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将年画纲一家拒之门外的理由,这里是年家的产业,虽然现在属于年画绒,但是总归不能对年画纲置之不理就是了。 这一次年画纲带着妻子吴氏,庶长子年子愈,以及妾侍小吴氏一起来的京城,至于他的宠妾柳氏,那本就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再者柳氏与吴氏的关系势如水火,所以年画纲并没有将柳氏带着一并到来。 年子愈这一趟来算是长了大见识,以往他总是觉得论富贵年家绝对是能够蔑视天下的,但是到了京城才发现,诸如年家的富贵,在京城贵人眼里,那可真真儿是一文不值的,就凭着年画纲的这名头,寻寻觅觅多日,竟然是连恭王府的门都没有摸进去。 到这时候年子愈也不得不承认,在心底里他对彭厉锋还是估算不够,虽然也是敬重的,但是却从没有觉得彭厉锋是比他高这么多的一个人,生生死死,全部掌握在那一个男人的手里,这还真是让人后怕,想想当初让年子衿算计彭厉锋的主意还是他想出来的,年子愈是真的有些害怕。 进到年画绒的别院里,年家人都心中松懈了些,到底是进了自己家了,再者,年画绒现在没有了勋国公纪霆,纪挽歌就算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最后年画绒还是要靠着娘家不是?也正是因为有这个想法,年家这才有恃无恐的算计彭厉锋,不顾纪挽歌就要给彭厉锋送女人去。 但是一进正堂,看清坐在正堂上的人,年画纲脚下就是一绊,幸好有年子愈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因着年画纲的失态,大家对正堂所坐着的相貌堂堂的中年人有了好奇心。 吴氏是没有见过纪霆的,当年迎娶年画绒的时候,也是年画纲这个大舅子见过纪霆,吴氏这个内宅妇人不可能见到外男,这会子她看到坐在年画绒身边的男人,第一反映不是说这个人是纪霆,毕竟全夜国都知道纪霆被夜未泽杀了不是吗?所以吴氏心里浮现的想法就是:年画绒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找了个相好的! 吴氏多年独守空房,别怪她这么想,其实她不是没动过这个面首的主意,但是年家什么样的人家,哪里能给她这样的机会,再者吴家现在没落了,她处处小心还怕纪霆休了她呢,怎么还敢做那样的事情。 心中有所想,必然能套用在别人身上。 小吴氏倒没有想什么相好不相好的,她满心都是上座上的那个男人好俊朗啊。 女人年纪大了,对男人的审美也会发出改变,比如小姑娘就会喜欢楚晏,彭厉锋之流的少年郎,但是到了小吴氏这个岁数,彭厉锋他们实在是太嫩了,纪霆这样有风度,有岁月,有历练男人才是小吴是心中完美男人的典范。 唯有年子愈敏感的看出,正堂上所做的男人与纪挽歌长的如此相像,那时候他们还在心中隐隐嘲笑过,纪挽歌长的一点都不像她绝代美人的母亲,倒是年子衿与年画绒像了个十足十,吴氏没少为这件事得意。 这吴氏也是个矛盾的,自己的女儿长的不像自己而是像小姑子,她不但不伤心,反倒得意的很,可能也是因为她明白自己长的实在不怎么样吧。 在年子愈脑中纷乱的时候,年画纲先一步已经唤出:“妹夫。” 一句妹夫,现场包括年子愈在内的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大小吴氏,那表情简直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 实在是心中嫉妒的不行,凭什么呢,年画绒长的好这一点他们不否认,但是命怎么能好成这样呢,自己找到了这样的丈夫,女儿又找到了那样的女婿,这世间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吴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一路来,她实在是压抑的太久了,年子衿是她的命啊,现在女儿生死未卜,又有那么一个怪物似的人上门来说要提亲,能抗到今天,吴氏已经算是很坚强的了。 现在看到活着好好的纪霆,吴氏觉得最后那一点子希望都没有了,原本她还想着,年画绒现在死了男人,国公府的家业也都被折腾没了,到底年画绒还是要靠他们的,现在他们上门来说些软硬兼施的话,定是能让年画绒帮忙的,不说让彭厉锋娶了年子衿,做个妾总是可以的吧。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国公爷根本没有死,那么之前的那些,吴氏也是官家千金,对这些官场上的谋略也是懂的,假死什么的,当年吴家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只怪彭厉锋下手太快,吴家舍不下的东西太多,所以才这般着了毒手。 想起女儿,想起娘家,想起自己的后半辈子,吴氏哭的好不凄惨。 哭也不是白哭的,到底心底里那根弦还是绷着的,吴氏边哭边嚎:“小姑子啊,你可要救救我的衿姐儿啊,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算计了她呀,她总是你内侄女,你不能这么坐视不理啊~~!” 这在饮茶的纪霆皱起眉头,只说了一个字:“吵。” 立马就有膀大腰圆的婆子上前用手中的帕子塞进了吴氏的嘴里,吴氏虽然不得宠,但是这般的待遇还是从来没有受过的,立时就止了哭声,一把拖出嘴里的帕子,恨恨的说道:“你怎么敢!” 一幅不好惹的样子,年画纲简直头疼欲裂,满脸戾气的呵斥道:“够了!” 吴氏看清楚年画纲的脸色,果真闭嘴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服气的,她对纪霆并不了解,但是总觉得自己是嫂子,眼前的男人是妹夫,量纪霆也不敢将她怎么样。 年画纲也是到这会在看不清形势,那他就不用做这么多年的生意了,一看这见识,就知道是不能善了的,年画纲此时心中将年子愈与年子衿恨的个半死,都是这些孩子不懂事啊,非要掺合进这里面做什么呢。 纪霆再怎么没落,那也是勋国公,动动手指弄死他们年家,不费吹灰之力,再者说,纪霆看着虽然温文儒雅的,但是年画纲在纪霆面前,总有些抬不起头来,他的这个妹夫啊,可是从来没将他这个大舅子看在眼里的。 “国公爷,此次我们上京,就是想求求你们说说好话,给我家子衿留条活路吧。”年画纲态度放的极低,身段是在柔软不过的,在世家豪门看来最紧要不过的体面,在商人来说却是最不值钱的。 听他话说的好听,纪霆这才好好的回了一句,“你们的女儿在哪里?还请大舅哥明示。” 这些当官的说话就是如此,绕绕弯子多了去了,年话纲脸都胀红了,他知道纪霆绝对是知道的,但是却不说,就是要他们自己说,可是让他怎么说的出口,难道说:我将我女儿送去了你女婿的大帐,现在来向你女婿要人? 这话在年画纲来说,是真的说不出来的,尤其纪霆旁边,年画绒一双琉璃目正定定的盯着他呢。 那是他的亲妹子,年画绒是个什么性子,年画纲还是知道的,这会子看着他被这般刁难还是不发一言,显然是不打算管他了,没有这个妹妹,年画纲在纪霆面前,那还真是什么都不是呢。 年画纲忍得住,吴氏却是忍不住的,谁的女儿谁心疼,为了年子衿,吴氏是连命都不顾的,更何况什么脸面,她上前一步恨恨的说:“你们装什么糊涂,明明我的衿姐儿被狮王给关起来了,现在你们这般遮遮掩掩,难道是想就这么看着不管!” 若是平时纪霆是决不会与一介妇人说话的,但是眼前的这个不仅算计了他的女儿女婿,最重要的是还羞辱过年画绒,纪霆这些年来心中忏悔,总觉得自己没有给年画绒一个安稳的生活,还有一生的荣耀。 他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来羞辱了?别说什么吴氏,就是以前夜宸帝的皇后,对年画绒都是不敢招惹的,不得不说纪霆与夜宸有时候还真是有些相像的。 “狮王关了你女儿,你来找我们作甚?我们就是看着不管了,你又能怎么样?”纪霆淡淡的说。 吴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人说什么,不管!,“你凭什么不管,那可是你的亲侄女!” 亲侄女,好一个亲侄女,往彭厉锋床上爬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她是他们的亲侄女,纪挽歌的亲表妹。 纪霆脸上没什么变化,看向吴氏的眼神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那种毫无波澜的眼神,“一个爬床的贱人,阿锋竟然还留了她的性命,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些。” 吴氏顿时炸了毛,“你说什么?难道你就没有妾侍?国公爷?哼~”吴氏被一句‘爬床的贱人’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她一生最恨爬床的贱人,却没有想到有一天有人会这般形容她的心肝宝贝儿,哪里受的住这样的侮辱,几乎是跳起来的向着年画绒就辱骂了过去,“什么国公夫人,还不是一个活牌位,别以为我不知道,勋国公宠妾灭妻不是什么秘密,你又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有本事你让你男人捧你在手心阿!” 吴氏话音刚落,就惨叫一声。 纪霆手中握着绣春刀,冷然的说:“没想到这辈子,我还有出手伤女人的机会。” 倾国娶 第216章 天堂谷底 看到吴氏受伤,年画绒先是坐不住了,倒不是她同情吴氏。而是年子衿这件事本来全部的责任都是年家的,年画绒到底偏心哥哥,心底深处这个责任当然是要吴氏这个嫂子负的,可是现在吴氏被纪霆所伤,有理的一下子变成了没理的,年画绒难免的有些慌神。 纪霆给了年画绒一个安抚的手势,在年画绒柔嫩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转过脸来却又换了另一番表情,面对年画绒的时候,纪霆是温柔的,温润的,但是面对年画纲还有吴氏他们这些人,纪霆就端起了他国公爷的架子,其实刚才吴氏说的那些话倒是没有错的,就是因为她句句都是实话,所以才会这般令人愤怒,那种被人当面揭了短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纪霆有所有权势男人身上的特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可以做下这些事情,但是却不允许旁人指责他一句,虽然内心深处他知道这些都是事实。 吴氏到了这个时候是真的吓住了,她哪里能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般受辱的一天,最令人心寒的是,年画纲自始至终一句维护她的话都没有说,对于女人来说,其实受辱,受伤,并没有那么难熬,只要自己的夫君,那个与自己相守一生的站在自己的身前,为自己挡风遮雨,那便是满足。 全所未有的沮丧,身上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最关键的心里的疼,唯一的女儿生死未卜,眼前的夫君冷漠无情。 吴氏侧了侧头,小吴氏被年子愈护在身后,看年子愈的那个模样,满心都是怕自己母亲受伤的样子,还有什么未来,哪里还有希望。 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时间,吴氏竟然痴痴的笑起来,她这一生极好强的,万事都求不落人后,却没有想到到了最后会是这样的局面,难道怪她太努力,怪她想要的太多。 她心中的问题显然没人打算回答她。 很快就有婆子将她抬了下去,期间吴氏一声都没有吭,当真是一幅心如死灰的模样。 屋顶上,纪挽歌看吴氏那个样子,难免的动了恻隐之心,扭头问彭厉锋:“你把年子衿藏哪里了?” 彭厉锋一脸的怒其不争,他都被这么算计了,要不是他当时下手够狠,凭着年家的这个折腾样儿,分分钟就能让他们的关系万劫不复,这些难道纪挽歌不知道? 不过到底还是被纪挽歌看的心软,彭厉锋没好气的说:“她已经是个妇人,自然是在她夫君家里。” 夫君?纪挽歌并不知道涂大的事情,听彭厉锋这么说,倒是真的愣住。 正好这个时候楼下的年画纲开了口,“国公爷,你人也伤了,我那不争气的女儿也被那怪物玷污了闺名,这样才惩罚还不够吗?是时候放人了吧。” 年画纲心中倒是有算盘,吴氏死不死,伤不伤的,年画纲根本不在乎,年子衿这个女儿,年画纲倒是真的心疼的,但是这些跟年家的未来比起来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现在年子衿已然算是毁了,他不能让这个女儿拖累了别的孩子。 “怪物?”纪挽歌望向彭厉锋。 彭厉锋脸色有些不好看,涂大是他视为自己人的人,现在被人说成怪物,彭厉锋心里不痛快是必然的是,这会子彭厉锋恨恨的想,当初就该直接让年子衿去做那什么军妓,现在也不用看着涂大受辱。 “他们才是怪物。”彭厉锋难得闹性子。 纪挽歌被他气鼓鼓的样子逗的想笑,不过年画纲说是怪物,想来那人应该是相貌有异的。对此,纪挽歌有些想不通,依着彭厉锋的性子,若是对年子衿没有动感情,就不会让年子衿活到现在,这位霸王的性子,纪挽歌还是很明白的。 这么想着纪挽歌就问了出来,“你怎么能忍住不杀她呢?” 什么话!彭厉锋眉头一皱,心说这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看在年子衿是你的表妹,我有四百种弄死她的方法。 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说的好,说了还不知道纪挽歌会将她想成什么样冰冷无情的人呢,在纪挽歌面前,彭厉锋并不想让自己的形象那么的肮脏不堪。 虽说纪挽歌不一定猜不到,但是彭厉锋绝不向从自己的口中说出这样的事情。 彭厉锋这样的表情,纪挽歌要是看不出来那就真是傻了,难免感动,在那样的时刻彭厉锋还能记得她,心中最后的一点涩意也就这样蒸发了。 “你们还不想下来吗?做梁上君子很有趣?” 是纪霆的声音,彭厉锋与纪挽歌对视一眼,身子一轻就落到了前院,彭厉锋带着纪挽歌进了屋,恭恭敬敬的拜见了纪霆还有年画绒。 从头到尾,对年画纲他们几个连一个眼风都没有飘过去。年画纲原本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要见到彭厉风,但是现在真的见到了,他却又开始胆怯,实在是不知道该跟彭厉风说些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惹怒彭厉锋。 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一张老脸都憋的通红。 看到彭厉锋,年画绒的脸上就带了笑,再见到多日不见的纪挽歌,那更是眉舒眼开的,对于女儿,年画绒从来都是这般疼宠的。 “歌儿,快来!”年画绒对着纪挽歌招手。 纪挽歌笑眯眯的快步走到年画绒身边,年画绒拉起女儿的手,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总结了一句,“瘦了。” 这话还真是,纪挽歌只是笑,似乎离开了母亲身边,无论是胖了还是瘦了回来,在母亲眼里都是瘦了,但是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好极了,那种被人宠爱着的暖暖温情,让纪挽歌心情舒畅。 年画绒可不仅是说说的,扭头就跟景叶紫交待,“将那只老母鸡与那棵山参一起炖了,晚上给歌儿补补身子。” 山参?纪挽歌满头冷汗,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没事吃什么山参阿。 但是看着年画绒晶亮亮的眼睛,知道这是母亲的一片心意,少不得先应下。 这段时日,景叶紫跟在年画绒身边,倒是关系处的不错,年画绒从来都是心软的人,景叶紫那样的经历,很难让年画绒不动容的,再者景叶紫从丞相府千金变成了现在奴婢,虽说她们不是那种刻薄下人的人家,但是现在的景叶紫到底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千金了。 景叶紫与年画绒相处的好,纪挽歌看着也是欣慰,在她不在身边的这段日子里,还有人陪在母亲身边,这多少让纪挽歌心中的愧疚减缓了些。 年画绒多年寂寞,其实你说她真的需要人在身边伺候吗?不尽然,很多时候只是想有个人能陪着自己说说话,说些心里的悲欢与哀愁。 男人与女人终究不同,男人多注重在外的成就,彭厉锋,纪霆都是这样的人,他们对他们在外的成就看的很重,可是对于女人来说,什么领土,什么权利,都是些附加的,真正能让她们舒心的是内心深处的感受。 对此,纪挽歌也是到了最近,与彭厉锋分离这么久的时间里才慢慢发觉的,她心中有那么多的忐忑,与不能说出口的恐惧,这些心思根本不是什么权利,金钱能令人释怀的。 年画绒带着纪挽歌,景叶紫先行退下了,娘三个还有好些话要说呢,正厅里,小吴姨娘一个妾侍,根本没有留在这个的资格,而她身边的年子愈,也被年画纲打发了下去,生怕年子愈说错了什么,惹的彭厉锋更加的不高兴。 这闲杂人等都退下了,厅内只剩下男人,彭厉锋坐在纪霆的左手边,下人上了茶,他端起轻轻吹了一口,那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处处透着世家公子的气派,倒是跟纪霆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的。 年画纲心中很是不是滋味,这可真是的,为了帮彭厉锋打仗,他们年家出人出力出钱,也算是全力支持了,但是没想到临了倒成了这么一个处境,让他这般坐不是坐,站不是站的。 晾了年画纲一会儿,看年画纲已经快要崩溃了,彭厉锋才开口:“子慰在军中表现甚佳,如今已经升为中尉。” 什么叫绝地逢生,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 年画纲在刚才那样的冷遇后,在他都打算求着这两人至少包住年家在南城的家产的时候,彭厉锋说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忘了,当初他还是忍着心疼将年子慰送进彭家军中的。 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原本寄予厚望的年子衿却坏了事,本来以为只不过是去玩玩的年子慰却立了战功。 年子慰进彭家军才多久,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呢升到中尉,可见他的儿子有多么的优秀。 要不说人心都是长偏的,年画纲是疼宠年子衿,但是对比心爱女子生下的有出息儿子,年画纲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儿子。 “如此,不知道子慰现在何处?”彭家军都回来的,却没有看到年子慰的年画纲说。 彭厉锋就事论事,这年子慰是真的不错的,可见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年子慰倒是与年子愈与年子衿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子慰留在齐国,收拾战场。”彭厉锋淡道。 年画纲简直恨不得跳起来,打扫战场,他是商人也知道,这是最肥的差事! 然而彭厉锋的下一句话,就将兴奋的年画纲再次从云端拉下谷底。 倾国娶 第217章 年子衿的婚事 “不过令千金如今已经有孕在身,恭喜舅舅要做外祖父了。”这话彭厉锋说的亲昵,但是年画纲却觉得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端的是冰冷刺骨。 年画纲不会再傻到认为年子衿的孩子会是彭厉锋的,但是如果不是彭厉锋的,那么就只有可能是那个怪物的,想起那个浑身长满黑毛的怪物,年画纲身体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摆子。 年子衿这些年也算是年画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说是掌上明珠都不为过,若不是宠爱年子衿到了极致,也不会因为年子衿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同意年子衿那般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现在虽说年子衿是咎由自取,但是到底是亲女儿,想想那个怪物,年画纲看向彭厉锋的眼神都变了,那种愤怒的,不甘的,甚至带着些惧怕的眼神,不可谓不强烈。 彭厉锋对此不以为意,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残忍,其实若不是他当时当机立断,绝了年家人的念想,现在处于下风的人就是他彭厉锋。 从什么时候彭厉锋就知道,绝不能给对方任何机会,只因今日他的心慈手软,明日就能酿成天大的祸事。 为了自保,他不能不让自己绝狠,不能不让自己心硬。 彭厉锋看年画纲的脸色,到底还是顾念着这个曾经照顾过纪万个两年的舅舅,淡淡的解释了一句,“那涂大虽说相貌有异,但是心肠却是极好的,年小姐跟着他,未来的日子倒是不难过。” 他对涂大很了解,这一路来年子衿也没少折腾,几乎彭家军里跟涂大关系不错的都给涂大出过主意,开始的时候年子衿羞辱涂大,涂大只是默默的听着,有时候还带着傻笑。 想想看,涂大这样的人,从出生就被人视为异物,不被待见,甚至招人鄙视,只有彭厉锋的父亲彭躬之爱他如子,对他很是关照,这种被人言逼至最卑微角落的人,一旦拥有一点点的温情关爱,便会十倍,数十倍的奉还回去。 涂大正是这样的人。 年子衿这样的美人,对于涂大来说,简直就是那九天的仙女,连多看几眼都觉得幸福,只不过年子衿并不喜欢他,这让涂大很是沮丧。 最后还是彭厉锋找了涂大,只说了一句话,“若是你不早些将生米煮成熟饭,将来她必不会留在你身边。” 涂大对彭厉锋很是敬爱的,这是从父传子的感情,当时的涂大只问了一句,“我那样……了,她以后就会属于我吗?” 彭厉锋点头,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目前来看,涂大的是真的喜爱年子衿的,就凭着这份喜爱,彭厉锋也得保年子衿在涂大身边呆一辈子! 后来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涂大天赋异禀,力量超穷,对付一个年子衿还不是小意思,生米果然成了熟饭。 自圆房后,涂大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散过,脸上的郁气全部隐没,彭家军里都因为涂大的喜气有了新的乐趣,涂大对年子衿那可真是尽其所能的对她好,开始的时候年子衿不甘,愤怒,甚至动手打涂大。 但是涂大呢,打不还手,骂不还手,只不过想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那日彭厉锋的交待刻进了涂大的脑海,对年子衿他是千依百顺的,但是唯独床事却是不听的,他只相信彭厉锋说的话,睡了,她就能永远待在他的身边。 年子衿渐渐的被消磨了意志,任是再怎么心高气傲的人,遇上涂大也是没有办法,能怎么做呢,他照顾你吃,照顾你穿,甚至连手都舍不得她动一下。 多么奇怪的感受,她恨涂大,这样的怪物,简直让她看见就不住的发抖,但是她却离不开涂大,想想看,在彭家军这样全是男人的地方,她年子衿爱洁,要洗澡,爱美,要换衣服,贪嘴,要吃好吃的,这种种样样,哪一样离了涂大都是不行的。 那种恨却有离不开的心情,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年子衿。 直到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那个时候彭家军已经旗开得胜,准备凯旋。 能回到南城,回到有她父母亲的地方,年子衿再一次看到了希望,获得重生的希望,为了能彻底摆脱涂大,她只能选择让肚子里孩子的命,这个孩子不能要的,若是要了,她这一生可就完了。 永永远远不能将涂大这个标签从自己身上拿开,年子衿不能接受今后的她时时刻刻要与这样一个半人半兽的人黏在一起。 涂大知道年子衿吃了寒性的东西,简直发了狂一般的,知道年子衿怀孕的时候有多开心,此时了解年子衿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就有多伤心。 出生就被丢弃的涂大,第一次有了能拥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的机会,怎么会就此放弃呢。一贯对年子衿宠爱有加的涂大突然发了狠,绑住了年子衿的手脚,恨声说:“若是这个孩子有个什么不好,我要让你们年家人全部陪葬。” 那样嗜血的涂大,便是彭厉锋见了,都是有些胆寒的。 在对年子衿发了大脾气之后,涂大对着彭厉锋大哭一场,那种类似于兽类的哭嚎,让人心中悲泣难忍。 “便是再生出来一个小毛蛋子,那也是我的,只属于我的。”涂大一直不停的,不厌其烦的说。 彭厉锋想着,自己也许永远都无法了解,对涂大来说这个孩子代表着什么,但是却能明白,这个孩子至关重要,重要到,能让一个人成为人,或者让一个人成为魔! 自此,彭家军众人对这个孩子,简直就是奉若至宝,当然也有那心思不纯的,用那种看热闹的心情,想看看孩子生出来会不会又是个毛孩。 年子衿一直都没有见到年家人,自然是因为她不老实,至今没有获得自由的权利,吃喝拉撒都是涂大的伺候的。 不愿,却无能为力。 年画纲知道这一切,当然不是彭厉锋告诉他的,而是彭厉锋身边的人对他说明的。 涂大现在对年家人都没有好感,年画纲心中有些后怕,他是见过涂大的,那怪物一样的人,年画纲绝对相信,涂大能说到做到,杀了年家全家! 到了这个时候,年画纲倒是希望年子衿能识相一点,乖顺的生下孩子,于商人来说,权衡利弊才是最重要的。 年家人在别院里住了下来,而纪霆则带着年画绒回了勋国公府。 纪挽歌跟着彭厉锋回了恭王府。 几乎是同一时间,纪霆与彭厉锋都知道了魏国这些年来策划的事情,只不过告诉他们的人不同,告诉彭厉锋的是纪挽歌,告诉纪霆的是青鹤。 原本青鹤以为纪霆是知道魏姨娘细作身份的,但是却不想,纪霆并不知道,他就是再怎么厉害,也是会有漏洞之处,并且魏姨娘不过一个姨娘,实在轮不上纪霆为他费心。 青鹤心道坏了,纪挽歌还不知道怎么误解纪霆了呢。 不过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一贯如此,误会与亲密并存,剪不断,理还乱。 另一头,彭厉锋拿着纪挽歌递给他的名单,好看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结,“这些人都是细作?” 这实在太令人震惊了,这些人,厚厚的一本名单,上至朝廷命官的府邸,下至贩夫走卒,这么多的人,想想都觉得可怕,这夜国在这些人的监视下,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纪挽歌当然了解彭厉锋的震惊,当初她看到这名单的时候惊讶不亚于彭厉锋,但是有什么办法呢,魏国筹划这么多年,早已经形成了规模。 “不能大张旗鼓的动这些人,要不必会引起国内的恐慌。” 人最怕的是什么,猜忌。当你对身边的一切都产生猜忌的时候,这社会必乱无疑,纪挽歌有些担忧。 这名单并没有纪录全面,要是夜国上上下下都开始捉奸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冤枉进来。 事情总会有两面性,把握不好这个度,铁定会酿成大祸,如果全国展开调查,那些往日里有仇怨的人,难免会互相攻击。 到时候怕是人人自危。 那样的局面是没有人愿意看到的,彭厉锋深思片刻后说:“还是要暗中展开调查的。” 纪挽歌点头,这是必然的。 说完正事,彭厉锋将纪挽歌拥在怀里,手指在她的小腹上划过,轻轻的说:“涂大都要做父亲了。” 难免触景生情,涂大虽说跟年子衿波折颇多,但是涂大要做父亲这个事实还是刺激到了彭厉锋,他都二十三了,别人这个年纪,都能做父亲了。 纪挽歌的年岁也不是不适孕育的年纪,孩子,彭厉锋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 说到这个,纪挽歌不可避免的变了脸,这简直是她最难以启齿的隐痛,成婚多日,还没有动静,便是年画绒都有些急了,那补汤里,竟然多多少少都是补那方面的。 纪挽歌这时候就是再怎么自负,也还是沮丧的说:“要不然找郎中瞧瞧吧。” 倾国娶 第218章 子嗣 能检查出的问题便不是问题,能治好的病症不算病症。 彭厉锋对孩子一事很是看重,连续请了多位郎中来,从江湖术士,到前朝宫中太医,都请了,但是结果都是纪挽歌身体无碍,假以时日,总会有孩子的。 可是显然,这样的结论并没有让所有人放下心,反而是提起了心肠,疑心生暗鬼,纪挽歌日日都念叨着自己身体唯一一次不妥当,就是楚晏下毒的那一次。越是这么想着,纪挽歌越是觉得有可能,楚晏这个名字简直成了纪挽歌最近的噩梦。 京城这个地方,没什么消息是传不出去的,虽然明面上谁也不敢说纪挽歌什么,毕竟她现在正得宠,彭厉锋现在已经开始上早朝,称帝一事虽然还没有完成,但是也已经提上了日程,可不要小看称帝,这其中还是很有些讲究的,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处能不妥当的。 纪挽歌不孕的消息,在暗中形成了一股子暗流,没有遭到夜未泽毒手的世家,都在心中打起了算盘,一个不能生孩子的中宫皇后,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可是没有一点威胁的,到时候谁家的女人能生下儿子,那才是本事。 不过年家的事情,彭厉锋并没有掩盖,在京城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为此也打消了好多人多余的心思。但是打消并不代表没有。 彭厉锋现在要上早朝,他倒是不辞辛苦的每日从恭王府出发,进宫去上朝然后在回到恭王府来。 纪挽歌不解的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搬到宫里去?”先开始彭厉锋还是不说的,到了后来被纪挽歌问的多了,才说:“那宫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话看你怎么理解了,自古这皇宫不能说是这世上最肮脏的地方,但是也绝对是最肮脏的之一了,所以彭厉锋这个话绝对是没有错的,但是却也又是有旁的意思的,纪挽歌是这么理解的,彭厉锋当年被送回京城,虽说帝后宣称是替恭王抚养儿子,但是谁不知道他们恨不得恭王去死,这种想法估计所有的皇帝都有,又盼着大臣励精图治,为我所用,又放着大臣权利太大,颠覆朝政。 彭厉锋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帝后养在身边,纪挽歌见过几次,觉得皇后对彭厉锋很是溺爱些的,但是显然彭厉锋自己不这样认为,笑脸后面的龌龊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对于那座宫阙,无论是彭厉锋还是纪挽歌,都有着不太好的记忆,而且夜未泽屠皇城还没有过去太长时间,彭厉锋总说那皇城里阴气重的很,彭厉锋这样的煞神都说阴气重的很,纪挽歌这样徒有其表的胆小鬼,自然是不敢去住的。 其实彭厉锋还有别的想法,纪挽歌的身体没有问题,彭厉锋难免的就想到了降头之术上,这种东西虽然隐秘,上不了台面,但是不是没有的,彭厉锋深怕纪挽歌去那座阴气沉沉的宫阙里会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所以他宁可天不亮赶往皇宫,也不愿纪挽歌身在其中。 再者恭王府到底是彭厉锋的家,哪里能比得上家里好呢。 对于彭厉锋这些心思,纪挽歌并不知道,她现在其实想的更多的是孩子,年画绒几乎日日都往恭王府跑,为的就是给纪挽歌送各种补汤。 没人比年画绒更加明白这没有子嗣的苦楚,她当然不会觉得生个女儿不好,但是如果她当年一举得男,现在是不是就会不同呢,这些都是没办法假设的事。 但是她很确定一点,那就是纪挽歌要是生不出孩子来,那么她女儿的一生也不会太顺遂就是了。 狮王上朝途中偶遇五位迷路千金,至于丢了头钗,丢帕子的更是多,年画绒说起来都是一肚子的火气,五更都不到的黑天里,哪来那么多迷路的千金,至于丢头钗,帕子之类的事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彭厉锋途经的地方,哪里有值得千金去的地方,好端端的丢东西,闺名还要不要了。 纪挽歌倒是看的很开,“她们就是不想要闺名了啊。” 最后这些东西被彭厉锋拣到,她们能顺利进了这恭王府才好呢。 彭厉锋现在可真是香饽饽,一举拿下齐国,顺利与巫山族达成协议,互不侵犯,现在的夜国不仅壮大了土地,而且至少在往南边这一方向,是完全在掌握之中了。 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彭厉锋还有她这么生不出孩子的王妃,这不是香饽饽是什么,那些闺秀,千金,无论是家人唆使的,还是自己情愿的,在纪挽歌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男人随着权利的增长,身边的诱惑就会慢慢变多,而这其中女人是不可忽略的一方面。 最后还是彭厉锋下了夜禁,谁敢入夜后出门,格杀勿论! 这样严厉的措辞,才吓退了那些胆大的女子。 这条路走不通,就有人走起了别的路子,有大臣在早朝上上奏,要求彭厉锋扩充后宫,彭厉锋一句反问:“本王还没入宫,哪里来的后宫。” 一句话说的这些人没脾气,彭厉锋还不是皇帝,根本没有三宫六院这样的规矩,他不想要女人,谁也逼迫他不得的。 彭厉锋所作所为,便是年画绒都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这样的好女婿,还真是难寻呢。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年子衿生产了,不过令大家大跌眼镜的是,年子衿的儿子,长的白里透红的,好不可爱,哪里有一点涂大毛毛的影子,喜的涂大傻笑了好久。 年子衿有了孩子,倒是消停了下来,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哪里能不疼不爱,再者也是心中的那点执念死了,孩子都生了,她怎么可能还另嫁他人呢。 纪挽歌第一次看到这样肉乎乎的小婴儿,心都快化了,而她始终都没有怀孕的消息传出,纪挽歌坐不住了,看到那样柔软的小东西,她觉得自己不能在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她要去找楚晏,问个明白!! 倾国娶 第219章 纪挽歌离开夜帝都 楚晏......... 现在的楚晏哪里是纪挽歌想见就能见到的呢,彭厉锋攻打齐国,纪挽歌去往魏国的时候,楚晏当然不可能闲着,不仅没有闲着,且楚晏已然已经统一北方几国,现在哪里还有六国之说,北方已经被楚晏统一,南方现在也基本在彭厉锋的控制之下了。 三国鼎立的局势已经形成。 楚,夜两国能屹立不倒这并不让人吃惊,最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最后的最后,魏国竟然是坚持到最好的。 这样看起来,并不是说你的军事实力强势如楚国,你的经济能力富足如夜国就能长久毅力的,魏国,凭着自身长期以来的努力,皇室与民众一起同甘共苦,魏国皇家不骄奢淫斥,魏国皇帝就守着自己的一个老妻,只有五皇子魏景止这个庶子。这对皇室来说,那可就是太过难得的事情了,魏国的人民,多年来送儿女出国,做的都是最苦最累的事情,为国家积攒下众多财富,最多的还是人脉,这样遍布天下的魏国人,实在是最有利最令人忌惮的实力。 纪挽歌想去楚国,彭厉锋哪里会同意,别说现在楚国与夜国这般对峙的气氛,就是纪挽歌与楚晏之间的瓜葛,彭厉锋也是不愿意纪挽歌去楚国的。 这些纪挽歌不知道么,当然懂的,可是女人在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她满心满眼的就是楚晏当初给她下的药里有东西,这东西能让她不孕,不想生与不能生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第一次纪挽歌与彭厉锋之间爆发了大的冲突,纪挽歌觉得彭厉锋简直不可理喻,“凭什么不让我去!以我的武功,楚晏根本耐我不得,不去问清楚,我怎么能放下心!阿锋!你应该明白我的。” 彭厉锋被纪挽歌扰的简直头疼欲裂,但是又不得不跟她解释,“如今的局势,我防着他来抢你都防不住,哪里还能自己将你送到他手里去!” 这些纪挽歌都明白,可是她还是坚持,“我保证,我不会让自己有任何问题,绝对绝对不会落到楚晏的手里。” 纪挽歌心还是没有死,彭厉锋少不得动了怒,说话也就尖锐了些,“你以为你是谁?现在我与楚晏,都在等,等着对方先有行错踏错的时候,这时候你去楚国,你以为楚晏会放过你!怕是你前一步动身,后一步,他就能布置好天罗地网等你!” 耳边嗡嗡直响,纪挽歌只觉得头疼欲裂,彭厉锋不是她,当然无法完全了解她心中的悲喜。楚晏,毒瘾,孩子,这些词连在一起,完全可以成为压垮纪挽歌意志的稻草。理智上来说,纪挽歌当然明白她不能去,不该去,但是人若是能一直理智,那就不能谓之人。 纪挽歌这时的执念,就像是一粒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此时已经完全长成了参天大树。 彭厉锋如今公事繁忙,夜国,齐国都在彭厉锋掌控之下,不能有半刻的松懈。魏国的细作又是长期且细致的工作,彭厉锋不敢怠慢,一点一点总想着能早一日将这些钉子都拔出去,但是查细作这种事,顺滕摸瓜查下去,总是能越查越多,让人心烦又惶恐。 他忙,纪挽歌独处的时间就多了,心中难免寂寞,这种时候再被有心人或者无心人说些什么没有子嗣,就算是彭厉锋真心喜爱她,也还是会颇有压力迎娶别人的,这些方方面面都是纪挽歌心中的负累,已经跟彭厉锋兜兜转转走了这么一路,一路艰难困苦自不必去说,没想到最后的结局居然不是王子与公主快活的在一起,而是........她生不出孩子。 与其说纪挽歌是想找楚晏问个明白,不如说纪挽歌是真的害怕,那种对前路的未知,恐惧,让她坐立不安,她太想改变些什么了,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她不能等到彭厉锋回来说他需要一个子嗣,或者说他已经有了子嗣之类的话,她受不住! 纪挽歌这般的心思,彭厉锋放心不下,最后一拍桌,定下了去处,纪挽歌不去问明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么就让纪挽歌去巫山。 “绛云,你总信的过吧,他诊治诊治你的身体总是没错的吧。你去那里养养身子,我也放心不是。”彭厉锋做出了妥协,纪挽歌心中有些动摇,对于绛云,纪挽歌自然是信任的,那样子的一位老者,若是肯给她瞧病,顺带养养身体,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纪挽歌想着,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心里到底是没有死心的,计算着若是绛云仍然是治不好她的身子,她再去找楚晏不迟,而且那时候她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完全可以自己去楚国也是说不定的。 这么想着纪挽歌就同意了下来。 原本心心念念要离开的,现在彭厉锋同意了,她可以离开了,纪挽歌却又有些舍不得。 不知道人是不是都如她这样矛盾,临走前几日,彭厉锋简直被纪挽歌缠的没办法,就是早朝都停了几日,纪挽歌这个人平时就是热情似火的,更何况现在她有意的亲近,彭厉锋这段时间可算是领教了什么叫温柔乡英雄墓,最是能消磨男人意志里的地方,可不就是女人的那片柔软蜜地。 纪挽歌累的不想动,彭厉锋的手指在纪挽歌背上或轻或重的划过,她的皮肤是极好的,摸上去白嫩柔滑,像是上等的锦缎一般的,“乖宝儿?” 他的声音都像是被柔水沁过,简直能让人溺毙其中。 “嗯?”纪挽歌猫儿似的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听到彭厉锋的呼吸变的不规律,才低低的笑了,“可真是没出息。” 彭厉锋听了这话哪里肯饶她,翻身就将她压住,凌乱的吻,吻到她的痒处,纪挽歌也只能扭着身子求饶。 彭厉锋望住纪挽歌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宝儿,别走了吧。” 这般的柔情蜜意,哪里舍得分开呢。彭厉锋不舍,认真的想要纪挽歌留下来。 纪挽歌身体马上就僵硬了,在听到彭厉锋的话以后,于是彭厉锋更紧的抱住了她,轻声哄着:“孩子有没有,有什么要紧的,我们在一起就好了阿。” 这话说的轻松,但是纪挽歌却只能摇头,她没有忘记彭厉锋是彭家单传的儿子,不可能不要的孩子的,那样别说彭厉锋,便是她纪挽歌都是无颜面去见地下彭家的那些列祖列宗的,彭躬之当年对纪挽歌说过的那些最后的话,纪挽歌都记在脑海里,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纪挽歌捂住彭厉锋的嘴,低低的说:“阿锋,我求你了,别在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也会舍不得的。可是不行阿,彭家哪里能不要孩子,你目前的身份,哪里能没有孩子。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我不想拖你后腿。” 听出纪挽歌话里的去意,彭厉锋心中又是气又是慌,隐忍在心中很久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楚晏到目前也是没有一个子嗣,他比我岁数还大,他都不怕,我怕什么。” 纪挽歌一愣,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彭厉锋会说这个,楚晏还没有孩子?对此,纪挽歌倒是真不知道的,不是飞鸟阁查不出这样的消息,而是纪挽歌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再者,当初纪挽歌去楚国的时候,楚晏的侧妃都已经先她一步进了景仁宫,掐掐算算,楚晏不应该还没有子嗣阿。 她这样的表情,简直看的彭厉锋心头火起,“是不是很得意?” “什么?”纪挽歌回神。 彭厉锋低头就咬纪挽歌的嘴唇,纪挽歌呼疼,彭厉锋才放开。 “他为你守身如玉到如今,你是不是很得意!”彭厉锋又重复了一遍。 纪挽歌一脸的‘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楚晏的心有多大,谁都无从知晓,纪挽歌绝不相信,楚晏会为了她这么一个已经嫁为人妻的女人守身。 别说纪挽歌不相信,就是彭厉锋自己也是不相信的,但是不相信归不相信,事实归事实,彭厉锋得到的线报就是楚晏至今没有碰过他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彭厉锋实在无法想象楚晏为什么这么做,心里总有个念头在叫喊着,楚晏这是对纪挽歌还没有死心,他从没有对纪挽歌死心过。 这样的一个敌人,不仅是军事上的敌对,更是心灵上的情敌,让彭厉锋如何能坦然,冷静的面对。 纪挽歌勾住彭厉锋的脖子,笑眯眯的说:“阿锋,你别傻了,这世上除了你,哪里还有人会这般全心全意的爱我。” 彭厉锋冷哼了一声,不自然的道:“算你识相。” 纪挽歌凑上来吻他,很快两个人就又纠缠在了一处。 甜蜜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纪挽歌终于到了要离开京城去巫山的日子,景叶紫留下来陪着年画绒,纪挽歌不过是带着新月,满盈上路,这两个丫头武功不错,话又少,纪挽歌倒是很喜欢他们。 彭厉锋亲自送了纪挽歌到了城门外,为了不引起人的主意特地没有骑马做了马车。 马车一路摇晃的厉害,最后还是纪挽歌忍不住用娇媚极了的声音说:“阿锋,你再不走,马车都要散架啦。” 第220章 路遇不速之客 直到纪挽歌所乘坐的马车消失在眼前,彭厉锋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分开。 对于彭厉锋来说,孩子他是很想要,很期待,甚至也有来自家族,姓氏的压力,但是如果这些与纪挽歌相抵触,他是绝对绝对不会选择所谓的孩子,去放弃纪挽歌。 彭厉锋还是屈从于现实的温暖,回过头,面对没有了纪挽歌的都城,彭厉锋心中升起种种凄凉的感觉,什么时候有纪挽歌的地方便是他认为的家了呢,什么时候他面对一座没有她的城市会这般的心中空虚呢。 感情这个东西,不曾分离,就不会知道你心中她的位置有多重。 纪挽歌有些神经质的想要孩子,这一点彭厉锋其实不太了解,可是在纪挽歌离开后的几个时辰里,彭厉锋觉得自己是想明白了,这种眼看着可能会失去她的恐惧,简直能淹没一个人所有的意志,纪挽歌怕他会离开她,而彭厉锋又何尝不怕呢。 刚好这时候刀剑一路追出城来,告知彭厉锋,楚晏最近有南巡的动作,夜国这边需不需要多加防备。 南巡,说白了也不过是就是在楚国与夜国接壤的城池里检查布防情况,楚晏现在与彭厉锋一较高下的意图很明显,彭厉锋不是不知道的,好在这时候他将纪挽歌送走了,他没有忘记上一次纪挽歌对楚晏的维护,在纪挽歌的心里,楚晏就是伤害她再怎么多,都是那个操纵天下的楚太子。 彭厉锋日日在纪挽歌身边,所谓距离产生美,纪挽歌对楚晏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不知是佩服还是敬仰的情绪,这一点显然纪挽歌自己都没有发现,彭厉锋不说,并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从事实出发,楚晏确实实力非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有全力相鼎的父亲,更加之楚晏自己也是天纵奇才,这一次剿灭北方各国,楚晏打出来的漂亮战役不少,楚**事实力强就强在,夜国只有彭家这一家,无论是原来的彭躬之还是现在的彭厉锋,多多少少都有些孤掌难鸣,彭家军就是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是一家所长罢了。 楚国则不然,楚王对军事不是很在行,所以倚重朝中武将,怎么才能让武将忠心为主,不生异心,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楚晏的父亲,一个文不能提笔定江山,武不能上马踏千军的人却是做的极好。 到了楚晏手里,这样的事情就做的更好了,笼络人心,简直是楚晏最拿手的项目之一。 楚国现在仅就武将世家就有八家,八大将军威名赫赫,虽说武将多了必有争斗,但是楚晏这个主子镇的住,自然就能让他们各司其职。 有了对比,有了竞争,才更能激发出兵将们的激情来。 彭厉锋对此也是羡慕的,楚晏手底下人才济济,还有那么多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坐镇,比上如今年轻的彭家军,实力只高不低,如今这样的形势,彭厉锋认为与楚国开战,并没有多少胜算。 彭家军这一次在攻打齐国的时候虽然表现神勇,但是纪律组织方面的问题不是没有的,彭厉锋需要一点时间去整顿,完善彭家军。 但是他能有这般的心思,楚晏不可能看不出来,彭家军胜在团结,勇猛,败呢,也就是败在太重兄弟情意,往往不听军令指挥,勇猛?这个词在战场上喜忧参半,不能说完全不好,但是有勇无谋绝对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楚晏要是趁着彭家军还未修整完成的时候就来攻打,彭厉锋想着自己怕是一时半会无法招架。 硬碰硬不是办法,那么也只能想些旁的主意,彭厉锋叫来,谋士,能臣,想在短时间内商量出一个能拖住楚晏脚步的办法来。 彭厉锋这边忙的脚不沾地,另一边纪挽歌也一点都顺遂。 “你怎么会在这里?”纪挽歌一脸的戒备。 她实在做梦的没有想到,自己也不过才离开京城三日,就遇上了这个一位故人。 星云君师。 楚晏与彭厉锋的师父。 星云君师看起来最近过的不是很好,脸上原本的小胡子长的有些散漫,星云君师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小城的酒楼里,遇到纪挽歌。 星云脸色有些不好,说起话的语气也有些冲,“都说教会徒儿,饿死师父,没想到有一日,我竟然也成了这样的人。” 纪挽歌沉默,这话说的其实也对,楚晏迟迟不对巫山族表现出诚意来,别说是许诺巫山族什么,就是将那个秦柳接进景仁宫,楚晏都是不想的,这样的态度无疑让星云在巫山人面前很没有面子,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还是彭厉锋,彭厉锋与绛云之间的协定,直接将明城放给巫山人治理居住,现在的巫山人哪里还会听星云说的那些呢,少不得是将星云当成了江湖骗子之类的人吧。 星云不郁闷才是奇怪呢。 与星云不同,纪霆因巫山人诚服彭厉锋一事,在巫山住不下去,转身就回了夜帝都,有彭厉锋这个准女婿在,纪霆无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总是不可能落得无家可归的状况,但是星云却不同,他在巫山住了那么多年,巫山人现在厌弃了他,他可真是成了丧家之犬。 投奔彭厉锋,星云咽不下这口气,去楚国找楚晏,星云拉不下这个脸。 现在的星云还真是窘迫到了极点,没有回答纪挽歌的问题,先是叫了一桌子的菜来吃,那狼吞虎咽的架势,纪挽歌大概猜到了他的处境。 到底是长一辈的人,纪挽歌还是维持着一个晚辈的礼数,总是想着到底师教导了彭厉锋那么多年,要没有这个师父,哪里有彭厉锋的今天。 可,事实证明,同情心这个东西,宁可被狗吃了,都不要施舍给那些原本就有歪心思的人。 纪挽歌幽幽转醒的时候,新月,满盈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歪歪斜斜的躺在马车里,纪挽歌很自然的叫新月。 结果却是星云一掀帘子坐了进来,纪挽歌不喜欢他的靠近,想挪动自己的身子,才发现全身无力,身子竟然连动一下都酸软不堪。 “你!”纪挽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瞪视向星云。 星云脸上并没有什么得意的表情,他从来自称人中精华,走到今天这一步,需要绑架一个女人来为自己谋前途,也真是活到了人生最难堪的时候。 他沉声说道:“阿锋早已经对我生了异心,我不能再去他身边。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去投奔楚晏,现在天下三分,最强盛的莫过于楚国了,你跟了楚晏,日子总不会过的太差。” 星云心里明白的很,彭厉锋那个孩子重情意,之前星云为了秦柳没少算计彭厉锋,彭厉锋早就对星云寒了心,现在他再去彭厉锋身边,就算是彭厉锋厚道,不追究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但是却也不会在给他什么真的实权。 但是楚晏不同,楚晏可不讲什么曾经背叛或者什么,只讲求现实利益,没有人比星云更知道楚晏与彭厉锋之间的关系,但凡是彭厉锋的东西,楚晏都想抢,一草一木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女人。 对楚晏的情况,星云做过了解,知道纪挽歌在楚晏心中怕是地位不低。 这样一来,只要他将纪挽歌往楚晏那里一送,楚晏定然会对他这个师父另眼相看的,有了这份另眼相看,他想做些什么也就不是难事了。 星云的算盘打的很响。 纪挽歌心中火气简直能毁天灭地,她就不该心软给星云也登了上房,更不该在吃晚膳的时候邀请星云一起吃。 其实纪挽歌的小心思里还是想劝着星云回去帮彭厉锋,与星云理解的不同,纪挽歌认为彭厉锋重情,对星云这个师父,就算是星云曾经做过什么让他难过的事情,但是彭厉锋总不会不管星云的,星云的本事,纪挽歌没有真正见过,但是能教出楚晏还有彭厉锋这样的两个徒弟出来,想来是不差的,彭厉锋现在身边缺少的就是这样有谋略的长辈,少了压阵的人,彭厉锋只能让自己更加的威严,这其中所要付出的代价,只有彭厉锋自己知道。 没有七情六欲,让自己变的坚不可摧,纪挽歌并不想彭厉锋变成这样。 所以她想星云能回去帮彭厉锋,却没有想到短短的一顿饭时间,她就被星云算计了。 想想也对,星云是师父,楚晏的毒术都是跟他学的,这么点着下毒功夫对星云来说完全就不叫事儿。 就这样行进几日,星云下车打问,知道楚晏现在就在距离这里不过三座城池远的地方,星云想着快马加鞭去投奔楚晏。 纪挽歌却生出害怕来,虽说之前她口口声声的说着要去找楚晏,但是毕竟只是口头说说,现在知道楚晏就在不远的地方,纪挽歌连呼吸都变的不顺畅了。 苦思冥想,纪挽歌还是决定她不能离开夜国的徒弟,坚决不能! 这般想着,纪挽歌就对星云说:“你知道纪家的宝藏吧?” 倾国娶 第221章 星云阿星云 宝藏这种东西呢,便是普通百姓都是会侧目的,更何况星云这样的人。 纪挽歌看到星云亮了的眼睛,就知道他是感兴趣的,故而装似为难的说:“那个..........我想着,你与其将我献给楚晏,还不如将宝藏献于他呢。” 星云打量着纪挽歌,心说这纪挽歌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阿。在星云心里纪挽歌还是远远没有宝藏重要的,在宝藏与纪挽歌之间,星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宝藏,所以他并不认为纪挽歌会放弃宝藏。 纪挽歌咬住下唇,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无知一点,然后支支吾吾的说:“你知道阿锋对我的感情的,也明白他的为人,若是我去了楚晏那里,阿锋哪里还会要我呢。钱财乃是身外物,没了那些钱银,阿锋这辈子也不会亏待我不是?我是真的爱阿锋,您千万别把我送予楚晏阿。” 说倒最后纪挽歌眼中泪花闪动,自己都给自己点了赞,简直是最好的演技派阿。 这么一来,星云算是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怎么说呢,他对天下女子还是有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俯视,并不是说看不起女人,而是觉得女人大多优柔寡断,为了心中那点子情爱,连大是大非的分不清楚。 星云现在这样子,事实上在少年时期,星云也是世家公子,这并不令人吃惊,要知道在这个寻常孩子都不能读书认字的时代,能学习奇门遁甲,能精通各国历史人文,这并不是一般人就能做到的,最关键的是,这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能够接触到的。 只不过星云并没有那么幸运,十六岁家中主事人犯了大罪,满门十七岁以上男子全部问斩,十七岁以下男子与后宅女子全部流放边关充军。 星云原本也是有姓氏的,只是经此一事,他连自己的姓氏都是不能与外人言的。 金贵的大少爷,一夜之间变成阶下囚,这其中的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有切实的了解。再者,星云所在的世家中,女子多是柔弱之辈,遇事只知道自己眼前的那点子利益,最后在流放途中为了抢夺一只金钗,星云亲眼看着家中长辈女性相互搏杀而死,这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不可谓不惨烈,最关键的是,星云在这时候看到了人性的黑暗。 从那时候起,星云的心中对女子也就没有起初成长在内宅时的敬重,仰慕。 以星云的本事逃离那些押送官的眼睛实在是太过简单,但是星云至今都不会忘记,自己要走的时候,偏偏是自家的姨娘举报了他,姨娘并不想让他离开,这种心思很难说清,全家男人都死了,只剩下星云一个,那些女人们还指望着星云能够带着她们翻身呢,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星云离开。即使她们心里都明白,她们的姓氏都已经被皇帝夺回,星云不可能参加科举,不能当官,哪里能救的了她们,现在星云离开,对星云是最好的,但是人就是这样,那种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心思。 星云被发现,虽说最后还是逃离了追捕,但是也是受了伤。 从此星云就过上了云游的日子,最开始的那个徒儿就是在云游过程中收的,与其说是徒儿不如说是陪伴的好友,一路行来,最后选了个地方隐居。人各有志,徒儿并不喜欢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离开了,为自己的未来打拼去了。 星云也曾痛恨过,他的身世根本不容他走进仕途,他只能安心的做个隐居的闲士。 大徒儿出去后在楚国有了名声,楚国因此送了楚晏来学习,那时候的楚晏还不是太子,只不过是一个皇子罢了,但是对于孤独的星云来说,楚晏的到来还是对他有了新的意义,对楚晏星云曾是全心全意的教导过的。 再后来恭王送了彭厉锋来,一个奶娃娃。 与恭王的交情是在云游过程中结交的,那时候恭王觉得星云对自己的大徒儿很是不错,看起来是个会照顾孩子的,为这个恭王才送了彭厉锋来。 那时候的恭王刚刚失去所爱,满心疲惫,根本不想看到与心爱之人长相相似的儿子,有了彭厉锋,星云的生活发生了改变,他慢慢发现,他与楚晏之间那种相依为命的关系被打破了,多了一个人,形势就变的大不相同。 对彭厉锋的爱,星云绝不掺半点假,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但是正因为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星云知道彭厉锋身上所有的缺点,比如心软,比如重情,比如暴躁。 这些都是星云明白的,也是楚晏能看得到的,楚晏这个人的自我调节能力极好,彭厉锋身上不好的地方,楚晏并不讳指正出来,而是会第一时间转嫁到自己身上,严以律己。 楚晏这样的徒儿,对于师父是个特别没劲儿的人,根本不用师父教什么,他自己就能做的很好,渐渐的星云就将注意力全部转到彭厉锋身上了。 有了这些专注,楚晏与彭厉锋的关系就变的更加的微妙。 那时候的星云对这两个小徒儿就像看猴戏一般的对待着,权当自己解闷用的调剂,却没有想到有一日,这两个人,居然能成为这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 命运,真是妙不可言的事情。 如今天下大乱,星云再也不用为着自己的身份而不能出山,再者楚晏与彭厉锋也都成了今天这般地位的人,他这个师父,随随便便做个国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偏偏他的这两个徒儿都不是善茬,根本不给他这个师父一席之地,想要操控他们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星云从十几岁时就压抑在心中的抱负,现在眼见着能实现,却只在一步之遥外被打碎,那种失落感简直能把人逼疯。 星云想,若是他能找到宝藏,根本就不用献给楚晏,凭着他星云的脑子,谁能说得上未来他会不会天下之主呢。 自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星云就该是那树上的黄雀。 等到彭厉锋与楚晏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在出现,挽救这片土地于水火,然后成为统一天下的主人。 星云眼中的狂热越来越盛,纪挽歌却只想到一句话:上天欲灭亡谁,必先让他疯狂。 现在的星云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一个武功深不可测,毒术,心术都不亚于楚晏的人就在纪挽歌身边,纪挽歌对自己的前路,开始忐忑起来。 倾国娶 第222章 喜忧参半 纪挽歌当然不会傻到,让星云看她背上地图,之前纪挽歌与彭厉锋讨论过这幅地图,纪挽歌知道宝藏的大概位置。 知道大概位置这并不稀奇,纪挽歌背上的图其实更确切的说是一张内部机关的规划图,与那些历史上的秘密基地一样,藏宝的地方自然是机关重重的,但是纪挽歌并不打算让星云知道这些机关怎么破,纪挽歌并不是真的打算带星云去找到宝藏,而是想着新月与满盈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去通知彭厉锋,到时候彭厉锋绝对会第一时间赶来救她,所以她现在首要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没错就是拖延时间。 宝藏的位置,说起来也是很令人惊讶的,它位于楚,魏,夜三国的交接点上,之前从来没有提过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是一片有名的沼泽地,南方管这种地方叫做湿地。 毒气缭绕也就罢了,还毒虫遍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陷入泥地里,送了性命,因为这个地方的地形太过复杂,无论是楚国还是夜国,魏国,都不曾在这块地方驻兵,也直接导致了三国没有直接的接壤地,都是楚,夜边城,楚,魏边界,夜,魏交界,总之没有三面相接的地方。 星云一听是这么个地方先是皱起了眉头,纪挽歌深怕星云不相信,紧紧的盯着他,就怕他临时改变主意,带着纪挽歌去楚国,那可就坏了。 但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星云就大笑了起来,简直笑的眼泪都流出来,最后指着纪挽歌说道:“你们纪家可算是机关算尽,却没想到最后被我这样一个人得到了一切。” 纪挽歌一头雾水。 星云却能想明白其中症结,当年夜家带着纪,彭两家打江山,彭家武将能力超群,夜家在当时早已经是当地的土皇帝,能这般招募到人才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有这个纪家的先祖,说是读书人,那也不过是后世的美化。 历史,可不都是当权者书写的,后来纪家人势力大,又是主管天下文人的,篡改些历史怕什么的。 纪家的先祖说起来跟星云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就是一个江湖术士罢了,在夜家成事的时候,纪家的人押对了宝,如今日想押宝的星云其实就是一路人,只不过纪家的先祖比星云厉害的可不止一点点,就比如这宝藏,哪里是纪家先祖就能存下的,少不得是夜家,彭家一起积累的,但是最后却被纪家的人藏了起来,占为己有。 这藏匿的地方,可是很有讲究的,夜朝已经被夜家的人统一,皇天之下莫非皇土,藏在夜国的土地上,夜家的皇帝总还是会收到风声,就是纪家的人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能做到瞒住皇帝这么大的事情。 放在别国的国土上那更是危险之极的事情,要知道这些东西可不是一点点小意思,而是伤筋动骨能改变天下的巨大宝藏,若是被邻国知道,纪家该如何跟夜家,彭家交待,这事情绝不仅仅是杀身之后那么简单。 藏在这处沼泽地里,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在三国接壤处,又是这样恶劣的环境,就是有人怀疑这里面有什么,他也进不去啊。 他们本来就在楚,夜边境上,这时候要去沼泽地并不远,也不过是几日功夫,两人就到了‘卧龙潭’! 仅仅是凭着卧龙潭这个名字,怕是没人能将这里与黑色恐怖的沼泽地联系在一起,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名字与现实的差距。 星云一路上没闲着,无论是买还是收集,反正到了卧龙潭周边的时候,星云已经在包袱里背了很多东西,纪挽歌瞧着,有司南,还有一些草药,甚至还有很多干粮及换洗衣物,这星云想来是打算闯一闯这个卧龙潭的。 纪挽歌望着翻着绿色幽光的沼泽地,腿肚子有些打摆子,凭她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这个地方也还是心有余悸,这么多年不是没人想过闯卧龙潭,必然曾经的夜国,就不甘于只是偏安一方,想要通过卧龙潭打楚国一个措手不及,扩大自己的版图,当时夜朝也是派了五万彭家军先行探路的,但是整整五万人都是葬身于这苍茫的一片沼泽地中。 这些事情纪挽歌只是在杂记野史里看过,当时看过就放下了,也没有当作什么的,但是现在想想,当年彭家军全部葬身卧龙潭怕是也有纪家的手笔,毕竟若是那五万人其中有哪怕一人走出来,闯过去了,这卧龙潭以后就不会不断的迎来想要攻打楚国的官兵,这样被公开的卧龙潭对纪家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的。 原来在不经意间,纪,彭两家也不是一直很和睦的,在有冲突于利益的时候,阴谋算计不是没有的。 试想想,一处不知道葬身了多少人性命的沼泽地,无论它里面有多少金钱,对于纪挽歌来说也是一个令人恐惧地方,但是越往卧龙潭走,星云的眼睛就越亮。 附近的村民中隐隐有传说,传说卧龙潭里住着仙人,曾有穷苦的百姓饿昏在卧龙潭边,醒来发现身边的溪流里有一锭金子,最终这个贫苦人不仅没有饿死,还凭着这一锭金子开了商铺,娶了美貌佳人,便是儿子都生了五个。 其实在民间到处都有这样的传说,基本上是针对他们征服不了,或者完全不了解的东西的,纪挽歌能想象到这处沼泽地带给周围百姓那种恐惧又憧憬的感觉,现在这般将它深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纪挽歌这么想,星云可不这么想,溪水里的金子,在星云看来这必是当年纪家藏匿于此的宝藏,只不过年久失修,可能是装着金子的箱子腐朽了,所以才会有金子流落出来,星云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心里像是被人点了一团火一般的,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让他恨不能飞进卧龙潭去。 纪挽歌不愿意。 到了这个时候星云哪里还是好商量的人,他冷笑着说:“我告诉你,别给我耍花样,你的武功不差,但是我给你吃了药,你若是敢有什么动作,我定然要你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这是什么意思,纪挽歌不解的看向星云。 星云对此倒没有隐瞒,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只听他说:“你以为我临时改变主意是全是因为宝藏?当然不是,而是因为你怀孕了,我是有多傻才会送一个孕妇去给楚晏,到时候别说得到楚晏的重用了,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怕是还会以为是我侮辱他呢。” 纪挽歌简直惊的说不出话来,手不由自主的浮上小腹,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一直有些偏执的想要一个孩子,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得到她怀了孩子的消息。 但是很快的纪挽歌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急忙拉住星云的手臂,急急的说道:“你给我吃了什么药?会不会伤害我的孩子,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来,会听你的话,你给我解药好不好?我的孩子,他不能有事!” 那种特殊的,属于母亲的眼神让星云微微愣神,他一生也不是没有心爱的女子,只不过家中突遭变故后,他对女子是彻底冷了心,现在看纪挽歌这么一幅为了孩子吾宁死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地,心口就有些发热。 澎湃的血液宁静了些,缓了声音跟纪挽歌解释,“你现在月份还浅,身上的药物对孩子并没有什么大碍的。” 纪挽歌哪里肯听这样的话,这个孩子是她盼了这么久的,若不是为了有个孩子,她根本就不会离开彭厉锋,更加不会陷入现在这般的困境。 这个时候纪挽歌倒是真的觉得自己这般是对的,宝藏什么的,她真的不在乎,若是此时她落到楚晏手里,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简直不敢想象。 纪挽歌只摇头,扑通一声就给星云跪下了,记忆里纪挽歌很少会跪,甚至连恭敬的话都不怎么会说,但是为了孩子,她什么都能够放下,想想自己腹中现在有她与彭厉锋的孩儿,纪挽歌觉得胸口都被温热的潮水涨满了,那种感觉无法言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孩子.........孩子千万不能有事。 星云被纪挽歌这样的举动吓倒了,“你这是做什么?!” 纪挽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怀孕了感情脆弱的缘故,竟泪流满面的求星云,“求求你,给我解药,我不能拿孩子的身体冒险,你若是还放心不下,自管给我戴上手铐脚镣我都是毫无怨言的,但是孩子,绝不能伤害他一分一毫。” 纪挽歌说着就要给星云磕头,星云急忙将她拉起来,毕竟不是泯灭人性的人,哪里看的了一个孕妇这般哭求,更何况纪挽歌肚子里的,是他星云的徒孙。 彭厉锋是星云养大的,彭厉锋小时候虎头虎脑,又淘气又顽皮,简直让人爱到心里头去,星云一生没有孩子,对那样娇娇软软的小人儿,还是很有些感情的。 星云琢磨了半晌说:“解药可以给你,但是你吃下解药就得跟我一起进潭去。” 倾国娶 第223章 她不知道的事 还好........还好,这沼泽地里没有如巫山那般厉害的毒气,纪挽歌在心里劝解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自己腹中怀了孩子开始,纪挽歌就自动自发的促使自己乐观一点,多吃一点,甚至在面对星云时,纪挽歌连心中的厌恶也都收了起来。 不想让肚子里的小宝宝感受到母亲的坏情绪,纪挽歌做的很多,卧龙潭外有些来上香求神的人,看到星云与纪挽歌要进入这里都是一脸的惊恐,不停的说着:这里乃神人居住之地,万不可进去冒犯了神灵,是会降灾难在他们身上的。 纪挽歌不吭声,想着这些人若是能拦住星云就好了,但是事与愿违,星云只是运功在自己的身后镀出一道金光来,这些农户就都跪下给星云磕头了,很多时候要骗取这些质朴农户的信任真的是极容易的一件事。 纪挽歌还没有吃解药,这时候她当然是要跟着星云一起进去的了,不时回头看一眼,希望彭厉锋能在最后一刻赶来,但是一切的惊喜,盼望都没有发生,彭厉锋最终还是没有来。 在纪挽歌不知道的地方,新月与满盈已经被人抓了起来,根本就没有回到彭厉锋的身边,而抓新月与满满盈的人,并不难猜,自然是楚晏无疑了。 抓到纪挽歌的第一时间,星云就给楚晏报了信,那时候的星云只是单纯的想表功,却没有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纪挽歌丢出宝藏这么大的一个诱饵,弄的星云放弃了去楚国找楚晏的计划,转头带着纪挽歌来了卧龙潭。 但是楚晏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下令让人抓了新月与满盈,虽说是在夜国的领土上,但是楚晏还是有自己的势力在的,就比如在楚国也是有彭厉锋的人在,是一样的意思,现在的夜,楚,魏三国,其实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互相渗透,互相打探已经进入的白热化,大家都按兵不动,为的也不过是等着对方先露出马脚来。 楚晏等了数日,也没有等到星云与纪挽歌的踪迹,心中不免的有些担心。 而另一边,彭厉锋也没有收到纪挽歌到达巫山的消息,联系新月,满盈也是完全音讯全无,彭厉锋简直急的发了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纪霆自然也是知道的了。 本来纪挽歌出京,青鹤完全可以陪同着去,毕竟现在的飞鸟阁阁主是纪挽歌,但是纪霆却不愿意,他这一次在巫山也算是栽了跟头,现在出来到了京城,虽说彭厉锋待他还是不错的,但是勋国公已经为国殉难,这是当初纪霆想要的结果,最终历史上,彭家恭王府会因为彭厉锋现在的权势,未来的称帝成为乱臣贼子,而纪家,则会因为纪霆的殉国成为千古传诵的名臣,忠臣,纪霆的假死,可以说是成全了纪家从开国至今的荣耀。 但是相对的问题也就出来了,现在的纪霆即便能偷偷住进勋国公府,但是他的身份却再也不能成为勋国公,与废人无异,这对纪霆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艰难,在天下群雄四起,重新瓜分天下的时候,他纪霆成了活死人。 飞鸟阁是纪霆一手创办的,当时为着年画绒,他将飞鸟阁交给纪挽歌,但是现在年画绒已经在他的身边了,纪霆又舍不得将这么大的一份权利全部交给女儿,所以才有了纪挽歌单独出京,青鹤甚至是飞鸟阁的人都没有派遣人去保护的事件。 纪霆心中懊恼,年画绒知道女儿不见了的消息,已经整整哭了三日,那眼睛红的让人看着就不忍心。 青鹤看到懊恼的师父,心中暗暗的叹气,纪霆这一生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极纠结,又不甘心。 若是当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推翻了夜宸帝,或者跟夜宸帝闹个鱼死网破,现在控制夜国的人就不一定是彭厉锋这样的一个毛头小儿,如果纪霆当初不那么爱惜羽毛,在夜国都已经灭亡的时候还要讲求什么名声,直接投奔了彭厉锋,那么现在纪霆是彭厉锋的岳父加恩人,从龙之功,直接封王都是不为过的。 但是偏偏纪霆什么都没有做,在人生出现巨大转折的时候,他往往会犹豫,会优柔寡断,在巫山时亦是如此,原本彭厉锋是他的女婿,他全力帮彭厉锋没有问题,但是纪霆却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到底是彭厉锋的长辈,哪里能听从一个晚辈的调遣,趟了巫山这趟浑水,既没有对彭厉锋产生任何的影响,又与彭厉锋离了心。这次纪挽歌出京城,彭厉锋都是没有跟纪霆说的,并且年画绒也没有对纪霆说。 到了如今,纪霆颇有些众叛亲离的意味儿。 青鹤心中发急,目前的情况,楚晏,还有魏国皇室对纪挽歌都是虎视眈眈的,谁不知道拿住了纪挽歌就等于拿出了彭厉锋的一半命脉,到时候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筹码。 纪挽歌在这个时候失踪,无论对任何一个人都是不怎么好的消息。青鹤不愿意在等纪霆纠结这个时候是应该先去找女儿,还是应该先打上门去质问彭厉锋,抑或是回到内宅好好的安慰自己的妻子年画绒,青鹤第一次对自己的师父产生出这种不满的情绪,飞鸟阁当初传给纪挽歌,阁中也是有人反对的,但是纪挽歌接手的这段时间,很多新的政令,使飞鸟阁脱离往日一言堂,一人说的算的旧例,现在的飞鸟阁更加的注重个人,每个人都是干劲儿十足的,对此,青鹤很是开心。 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纪霆还有后悔的这一天,竟然后悔将飞鸟阁交到自己的女儿手里。 青鹤走了很久,纪霆犹自纠结,直到发现连他一直最疼爱的徒儿青鹤都不在搭理他的时候,纪霆心中的失落,那就别提了。 这就像是多年都兢兢业业做事的人,一朝离职,那种权利,名望,甚至是成就感都离你而去的感觉,实在是能逼疯一个人。 纪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纪挽歌现在在飞鸟阁中的声望一点都不比纪霆差,尤其是魏国的飞翼全心全意的服务于纪挽歌后,飞翼在阁中那也是出了名的刺头,要不然也不会将他派往那个最无人想去的穷国魏国。 但是纪挽歌能收服飞翼,对很多人来说,这个少阁主就不是一般的人物了。 人总是不容易接受新兴的事务,但是一旦接受了,就再也不想回到过去,比如现在的飞鸟阁,纪挽歌刚刚接手的时候,人人都不习惯,都盼望着以前的阁主回归,但是那时候的纪霆选择的是年画绒,等纪霆被星云说动,觉得自己不该为儿女私情放弃天下,重新又想收回飞鸟阁的时候,飞鸟阁的人却都已经习惯了纪挽歌的新政策,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纪霆作为飞鸟阁的创立者,在治理上难免的就会有很多的大家长似的强硬,甚至有些说一不二,对底下人的要求,也全凭个人喜好。 而纪挽歌却不然,她制定的考核制度,能可观的评价一个人,并不是由个人喜恶出发,这样对很多性格不是很会逢迎的人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的。 现在的飞鸟阁,已经不是纪霆的飞鸟阁了。 思极此,纪霆只觉得万念俱灰。 青鹤找到了彭厉锋,表明自己要求找纪挽歌,希望彭厉锋将知道的一切线索都告知。 彭厉锋面对青鹤时眼神有些复杂,他是男人,还是深深爱着纪挽歌的男人,当然能感觉到青鹤对纪挽歌的心思,但是这个时候,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好像也只剩下青鹤这么个人。 因为知道青鹤心中对纪挽歌的心思,彭厉锋肯定青鹤不会伤害纪挽歌。 而他彭厉锋,现在是绝抽不开身去寻找纪挽歌的,不说旁的,便是彭厉锋离开京城几日,全天下都会知道纪挽歌失踪的消息,那样对纪挽歌只会有害,不会有利。 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带走了纪挽歌,若是楚晏的人那还罢了,若是魏国的人呢,那些人可跟纪挽歌没什么交情,被逼急了,谁知道他们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彭厉锋是绝不允许有伤害纪挽歌的事情出现,彭厉锋详细的告知了青鹤纪挽歌出去往巫山去行走的路线,当初也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没有走那些惹人耳目的大道,选择的都是闲杂人较少的小地方,没想到这般小心谨慎,还是没有逃得过那些人的视线。 彭厉锋懊恼极了。 早知道就不该随着纪挽歌任性,让她离开京城。彭厉锋心中有太多个纪挽歌被什么人带走的可能,却一个都不敢去证实。 很快,不仅彭厉锋,楚晏,便是魏国皇室都知道了纪挽歌失踪的消息,纪挽歌这一去,简直是惊天动地的将大家折腾了一番。 表面上,这些人却还都是一幅我不知情的模样。 这些风起云涌,纪挽歌都不知道,她此时正在与漫无边际的沼泽作斗争。 倾国娶 第224章 所谓宝藏~~ 行走在沼泽地里,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一件事,尤其现在的纪挽歌的身体与平时又是不同。 星云比纪挽歌还要累很多,不仅要探路,还要谨防纪挽歌趁机逃走,毕竟到如今他们还没有找到宝藏的影子,星云心中难免会怀疑纪挽歌是不是骗了他。 看出他的疑心,纪挽歌笑容变的有些苦涩,“我何苦骗你,我如今这个样子,若是有些害你,自己不也得先去了半条命,我不会那么傻的。” 这话也对,也不对。 星云怪笑一声,可能是这样的环境让人时时绷紧了神经,难得能放松一两句,他不无调侃的说:“要我说你们女人就是养不熟,我的徒儿,我最是清楚不过,阿锋对你是个什么样子,我也想象的出。你若是安生的留在他身边,哪里会有这些事,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得手。” 纪挽歌低着头,像是被人抽了两个耳光般的难受,手轻轻放在肚子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星云并不知道之前纪挽歌其实是想过去找楚晏的,他只是以为纪挽歌在彭厉锋身边不安生,出幺蛾子说想要孩子便要去巫山,所以才会这么说。 沼泽地的空气并没有那么新鲜,纪挽歌闻着不时发呕。 身体越是难受的时候,脑子却清醒的厉害,为什么在久不怀孕之后,纪挽歌想到的第一个出路就是去找楚晏的,真的到了临门一脚,星云要送她去楚国的时候,却又胆怯了,不是不知道楚晏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是没有在楚晏身上吃过亏。而是……纪挽歌想着,这怕只能用恃宠而骄来形容吧。 彭厉锋长期以来的宠爱,让她有些飘飘然的同时,也在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怕他哪一天会离开她,怕他会不爱她,哪怕是不如如今这般深爱,都是不能接受的。 很多东西矫枉过正,越是想要,捏的越紧,流失的也就越快,她在不停折腾的同时,也不过是想让彭厉锋更重视自己,却忘了,很多情份是经不起折腾的。 人总是会忽略自己身边的幸福,好高骛远的看向他处,彭厉锋一日比一日有权势,而她却失去了娘家(至少表面是这样的),没有了家世,变成了一个依附在彭厉锋身边的女人,每日等着他上朝回来,听着那些下人告诉她,今日又有多少个名门闺秀与彭厉锋有了‘偶遇’,或者其他的什么。 子嗣对于内宅女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不言而喻。 内心深处纪挽歌从来没有不相信彭厉锋对她的感情,只不过爱到深处,她对自己倒是没有了信心,提起楚晏,也不过是想给自己身上添些砝码,让彭厉锋觉得她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人。 多么幼稚又可笑的想法,但是她不仅这么想了,还这般做了,喜欢看到彭厉锋因为她提起楚晏露出那般凶狠,烦躁的表情,那一刻她知道彭厉锋吃醋了,他还爱着她,这对纪挽歌来说,很重要。 纪挽歌不出声,星云却还是有话说,“你与楚晏之间的那些事儿,我都清楚,我的徒儿阿,都是优秀的,你要是能轻易的放下,也不容易。” 星云说的沾沾自喜的,显然对自己有这么两个徒弟很是自傲。 也许其他的人都不知道,但是纪挽歌心中却在明白不过,当初楚晏给她吃那药,最初的最初,也不过是想要给她止疼,纪挽歌心中鄙视自己给楚晏找借口,但是一直以来,她心中都是有那么小小的一点自信,就是相信楚晏并不是真的,故意的想要伤害她,是的,就是这样的想法。 说她自作多情也好,说她天真也罢。 对楚晏,纪挽歌没有如对彭厉锋那样强烈的占有欲,也就说明她对楚晏其实是没有爱情的,但是没有爱情却还是有友情的,楚晏对她的维护,曾经对她的好,她不是石头,自然能感受的到。现在彭厉锋与楚晏敌对,纪挽歌自然明白自己与楚晏怕是再也不能平心静气的下棋聊天了,在此前的几次碰面里,纪挽歌也很坚决的表明了她与彭厉锋同一战线的立场。 只是她有可能不孕的可能,还是让她脑子打了结。 实在无法相信楚晏会真的这般狠心,会真的害她的终身。如若当初楚晏给她吃药的时候就知道她会不孕,那么也就是证明了其实楚晏从头到尾对她都没有动过真心。 试问楚晏怎么会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太子妃,也更加不会宠爱这样的人。 内心深处不承认这个,完全的抗拒,这才有了想去找楚晏问清楚的念头。 “你跟阿锋,还真的像的很。”星云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去旁边继续砍了芦苇来,用芦苇枝叶铺路,只要他们运用轻功,不真的踩在泥地里,趟过这片沼泽并不是难事。 像?纪挽歌没能明白星云的意思。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她现在更关注眼前的路,以及自身的安全。 在沼泽里行经多日,他们终于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迷失了方向,这沼泽里浓雾迷离的,根本就看不到太阳的方向,即使是寻着阳光走,也会因为完全相同的地貌,让人觉得目眩神迷的。 星云开始烦躁,早没有了跟纪挽歌聊天的心情,眉头一刻不停的皱的紧紧的,这时候他倒是也没有跟纪挽歌发脾气,到了如今这一步,在说那些废话已经无济于事。 两人之间的气压变的诡异起来,纪挽歌心下也是发急,他们准备的干粮有限,根本就不能负担他们这样似乎永远走不出去的旅途,纪挽歌这时候是真的害怕了。 她不仅对着彭厉锋肆意妄为了,更甚至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直对自己武功很有信心的纪挽歌,这个时候才终于承认,她的武功一点帮助都没有,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沼泽地里,她的轻功根本就不能带她离开,恐怕她还没有离开,身体就会力竭而亡。 一趟魏国,青鹤与飞翼都听她的,这让纪挽歌误认为自己能如履平地的去往任何一个地方,即便是楚国楚晏的景仁宫都是没有问题的。 彭厉锋,青鹤,还有魏国的飞翼,在很多时候都给纪挽歌扫清了道路,这样的唾手可得,让纪挽歌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同时她的不孕,年画绒的循循规劝,这些成为两个极端,一面是极端的膨胀与自信,一面是连自己都无能为力的失望。 纪挽歌不言不语的跟着星云往前走,虽说人人都会犯错,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任性,会造成今日这般的形势。 追悔莫及! 扑通—— 纪挽歌的思绪飘远,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一声巨响,急忙看过去,发现竟然是星云一时大意,划进了水潭里。 沼泽表面看起来像是平静的水面,但是深入其中你会有知晓,平静的水面下,却是那深不见底的黑泥,人陷在里面,找不到作力点,只能慢慢的往下坠落下去,不挣扎还好,只要挣扎就会陷的更加的快,不多时就会憋死在这水潭里。 “救我!”星云脚下虚无,只觉得像是踩在了云端,根本抽不出脚来。 纪挽歌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多想别的,只知道若是星云出了事,死在了这里,那么她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是绝出不去的。 他们早已经成了绑在一起的蚂蚱,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不敢贸贸然的跑过去救他,纪挽歌脚下试探着往星云那里靠近,却没有想到星云突然之间停止了动作,没有往上挣扎,去抓纪挽歌伸过来的手。 只见他怪叫一声,反而沉下身体去了。 纪挽歌心跟着他的身体也是一沉。 “怎么了?”纪挽歌急急发问。 星云手在污浊的泥水里游离了很久,许久之后,他的身体都已经有一半泡在泥水中时,突然星云举起了手,手中拿着的可不就是闪闪发亮的金子。 并不是金元宝,而是实成实的金块,方方正正的,看着就知道这是统一制造的。 眼前的画面说不出的诡异,满身泥垢的星云,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扭曲笑容,手中的金子在这样雾蒙蒙的环境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金块上甚至连半点泥垢都没有,多日未见阳光的纪挽歌,被那金子的光芒刺了眼睛。 “找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找到了!!!!”星云大笑起来。 纪挽歌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往下沉,多一点,再多一点。 “快放下你手中的东西,运功!我拉你上来!”纪挽歌急的又往星云那地方走了几步。 内心纷乱,却没有一丝找到宝藏的喜悦,她从没有自己看见过后背的藏宝图,自然不知道宝藏的确切地方,怪不得彭厉锋从不说要来找宝藏的话,谁能知道纪家的先祖会这般刁钻。 所谓的宝藏,居然会被放在沼泽地的下面! 星云这时候哪里肯放下手中的金子,不仅没有放下,反倒又低头往脚底再一次寻找而去。 倾国娶 第225章 逃出升天~ 纪挽歌瘫软的跪坐在沼泽旁,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让人颓丧的,无能为力四个字,可能是其中绕不过去的典范。 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星云一点一点的沉入水底,变成了一串儿气泡,连一丝丝声响都发不出来。 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星云直到最后都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也可能是他察觉到了,但是找到金子的喜悦于他来说太重大了,这点子危险就不算什么了。 纪挽歌不是没有出声询问,而是无论她说什么,星云都是不停的,他只是魔障一样的重复着自己找到了金子的语句。 看着执着的星云,纪挽歌心中不是不感慨的,人有时候进入一种执念中,就真的像是招了魔一样,根本就不顾旁的什么了。 星云嘴里振振有词,甚至说出了要推翻楚帝,还自家清白的话来,到了这个时候纪挽歌才知道原来星云家中就是楚国人,却也是楚帝将他们一家灭了满门,便是姓氏都被剥夺了,这种案子在各国都有,从来不是什么稀奇事,纪挽歌心中难解的是,星云对楚国的感情,古国还乡,想来是很美的,但是却又是那样的恨意重重,星云对楚晏的感情由此也能看出其中的复杂,母国的皇子,作为星云来说自然是希望他有出息的,但是却也是仇人的子孙,纪挽歌算着,当年抄星云家的楚帝,该是楚晏的爷爷一辈。 很多东西是积压在体内永远无法说出的秘密,你无法走进去,我无法踏出来,就如星云,到了人生最后的时刻,才说出了心底里最隐秘的想法,他想要的是为自家平反,得到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之前星云大概也是对楚晏提过的,但是很显然楚晏并不愿意为了师父是违背自己的祖父,要知道在皇家里,孝道被看的尤其重,说来也是奇怪,自古杀父杀子的事情多出于皇家,但是皇家又是最讲求孝道的地方。 星云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就在纪挽歌面前,带着满足的笑意。 纪挽歌呆坐良久,趁着还有光线,迅速的脱下外衣,对着面前并不清澈的水潭照着自己的后背,这样扭头的角度,看起来实在不很方便,纪挽歌大概能看清后背上的图案,多么的可笑,她的后背上画着的是进入这沼泽的行进图,却不是出去的。 穿回衣服纪挽歌真的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却又想哭。 这世间男人争争抢抢的宝藏其实也不过是一条不归路,纪氏家训就是做忠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纪霆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这座宝藏确实是纪家先祖留给纪氏后人的保护伞,震射夜家的皇帝不敢对纪家做出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来,但是纪氏的先祖很明显的也并不想自己的子孙真的拿这些钱财去做什么。 至少在纪挽歌看来是这样的。 若真的起了什么歪心思,想着拿这些东西去推翻夜家的江山,那么这沼泽就是纪家人的葬身之地。 这个纪挽歌并不知道她的父亲纪霆是不是知道,也许纪霆早就来过这里,知道所有的金子在沉于沼泽之下,要想拿出来谈何容易,拿不出来,这些金子也不过是一张虚张声势的网,并没有什么实际用途。 纪挽歌站起身来苦笑,这与权利还真是出奇的相似,听起来诱人,见到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夺取,但是最终谁能逃得过命运,不过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凡算了卿卿性命。 即便现在彭厉锋统一天下又如何呢,权利并不能带给人真切的幸福感,纪挽歌突然想通了什么。就算是彭厉锋再怎么蒸蒸日上,而她纪挽歌终将成为背后的女人,那又怎么样的,对彭厉锋来说,她还是纪挽歌,是那个陪彭厉锋走过最艰难日子的纪挽歌,独一无二,完全无法被人替代的,之前的那些担忧,妄自菲薄,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在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无病呻吟。 纪挽歌最讨厌矫情的女子,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全面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纪挽歌打起精神来,她必须走出去,必须快些走出去。 她失踪的消息彭厉锋怕是已经知道的,仅凭着想象纪挽歌都能想像出彭厉锋是多么的心急如焚。怎么忍心让彭厉锋发急,彭厉锋现在可以说是日理万机,纪挽歌知道的很清楚,以前总是在心中失落彭厉锋日日忙着他那些所谓的公事没时间陪她,现在与彭厉锋分开了,才能静下心来感知他的辛苦,每日都是天不亮就往宫里赶,上完早朝一刻不能停歇的往回赶,为的也不过是陪纪挽歌一起用一顿午膳,看看纪挽歌的样子。 很多被她忽略掉的小细节,在这独自一人的时候,重新涌上了她的心头,也正是这样令人心暖的瞬间,支持着纪挽歌不断前行。 她一路谨慎小心,完全没有旁的心思去关注这水,泥之下是否有那让世人动容的财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走出去,一定要走出去。 她还没有跟彭厉锋道歉,还没有亲口告诉他,‘我们有孩子了’。 原本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她还有漫长的时间可以挥霍。也不是没想过去了巫山,彭厉锋会想她想的发疯,然后不顾一切公事的来接她,没想到到了这般天地,果然女人还是不能有太多的不切合实际的想法,生活中平平淡淡的每一天才是最好的。 花前月下,炙热浪漫,并不是婚姻生活的本质。 纪挽歌不知道自己是为母则强还是在这一次的遭遇中成长了许多,竟然在心中有了很多感慨。 当然如果这些感慨不是在这鸟无人烟,一望无际的沼泽地中所感悟,该是多么的好。她苦笑着,却也没有放弃不断向前的脚步。 终于看到希望的时候,纪挽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真的看到了向自己不断奔来的骏马,只是马上的人她已经看不清了,能坚持到走出沼泽,对纪挽歌来说,完全就是一次生命大考验。 水,干粮都用完的时候,她甚至不惜去喝污水,去吃那些长在沼泽地里的奇奇怪怪的植物,之前似乎一直都有一根弦绷着她,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不断的跟肚子里的孩子说,我们行的,娘亲知道,我们一定行的。 但是真的到了看到曙光的一刻,纪挽歌却彻底的脱了力,连来人是谁都没有看清就倒了下去。 —— 这一觉睡的酣甜绵长,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像是要将之前所有的疲惫一次性的缓解一般。 喉咙干涩,若不是实在渴的厉害,纪挽歌真的舍不得睁开眼睛,入目是杏黄色的床帏,上面绣着喜上眉梢的图案,让人瞧着心里就能冒出欢喜来。 “水.........”纪挽歌一发声,才听到自己的嗓子沙哑难听,像是沙子打磨铁器的声音。 并没有人回应她,纪挽歌不得不提高的音量,再次说了一句,“水!” 这一次她的嗓子像是被利刃割着,疼的发苦。 圆圆脸的小丫头欢天喜地的跑进来,脆生生的说:“姑娘,您醒了?” 比身体机能先恢复的是脑中的思绪,纪挽歌在瞬间就肯定了,这不是彭厉锋的地方,她并没有被彭厉锋找到。 这样的可能性,让纪挽歌眼前发黑,原本以为结束了的噩梦竟然还在继续。 缓了缓心声,纪挽歌才弱弱的说出来,“我渴了。” “哦!”小丫头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快走几步给纪挽歌倒了水来,温度适中,纪挽歌舔了舔干涩的上颚,但是并不喝。 人都言吃一堑长一智,她被人下毒算机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样不明来历的说,虽然心中渴望,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 看起来迷糊的小丫头这时候倒是反映很快,不由分说拿起另一个杯子分出去一点,大剌剌的喝了,喝完还对纪挽歌笑着说:“放心吧姑娘,主子说要好好的照顾你,决不会用那些法子的。” 主子是谁?纪挽歌无心思量,她真的是饥渴交迫。 温水入口,带着洋槐蜜特有的清香,纪挽歌只觉得焦土一片的嗓子,此时都能发出‘刺啦’的声音出来,活像是滚水浇在了炽热的土地上。 一口气喝了一壶,纪挽歌才作罢。 多日艰苦,这时候蜂蜜水一喝,五脏六腑全部被唤醒,全部叫嚣着前一段时间他们所受到的虐待。 圆圆脸的小丫头趁着纪挽歌喝水的功夫,出去搬了小炕桌进来,就放在纪挽歌的床上,小桌子上的食材很是精致,一小碗粟米粥,一碟子蒸蛋,还有一点点开胃的凉拌菠菜。 纪挽歌不由得的看向小丫头,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么点东西哪里够我吃呢’。 小丫头扑哧就笑了,脸上的梨涡浅浅,在舒朗不过的笑容,她说:“主子说了,姑娘您就卧沉睡,脾胃的功能怕是弱的很,要先调整过来,少食多餐比较好。” 这是纪挽歌第二次听她说起主子这个词,不免的生出几分好奇来。 倾国娶 第226章 果然是你! 纪挽歌在这里静养的数日,期间她只是见到了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只要纪挽歌一问起‘这里是哪里?你的主子是谁?’之类的问题,小丫头只是傻傻笑,不回避也不回答。这种态度让纪挽歌没了脾气,只能在心中肯定一点,这绝不是彭厉锋的地方,若是彭厉锋找到她,定然是会第一时间来看她的。 纪挽歌先是胃口大开了一段时日,觉得怎么吃都吃不饱似的,念着现在她是双身子的人,多吃一些没什么,所以不多日,纪挽歌先前从卧龙潭里出来的时候的消瘦就完全没了踪影,反而还丰盈了一些,纪挽歌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身形的变化。 倒是没有伤心什么的,只是觉得哪里要是彭厉锋找了来,她这幅样子倒是不像是过了苦日子的。 心中有些忐忑,她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彭厉锋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若是她瘦骨嶙峋的,还能装装可怜,让彭厉锋原谅她,现在这般白白胖胖的样子,实在不适合扮什么可怜。 纪挽歌摸着自己未隆起的肚子,低低的说道:“你可是娘亲的护身符呐。” 她现在每日除了想念彭厉锋,并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做,不过是白日做梦,想想见到彭厉锋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光景,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理她之类的事情,但是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纪挽歌觉得她完全可以挟天子以令天子他爹,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这日阳光正好,纪挽歌坐在窗前突然就有了想出去走走的念头。 站起身来往外走,一直不在房里的小丫头顿时冒了出来。要说这个小丫头也是很奇怪的,在纪挽歌能下地之后,每日除了吃饭的时间点,其他的时候都是不出现的,她这样纪挽歌并不觉得受到了怠慢,反而觉得自在一些,她并不是真的从小千娇万宠的千金大小姐,对这种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旁边伺候的生活还是不能适应。 “姑娘,你要去哪里?” 看着小丫头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紧张,纪挽歌好脾气的笑笑,只说:“我想去这园子里走走,在屋里憋了这么多天,人都要发霉了呢。” 纪挽歌的话没有让小丫头放下心来,反而戒备更重,她犹豫着说:“这.........怕是不太好吧。” 小丫头不仅挡住了纪挽歌的去路,甚至还不时往外面看几眼,实在是说不出的鬼祟,纪挽歌心中有了火气,但是也只存在在胸中,并没有发出来,她现在开始了解别人的难处,学着让自己不那么直率,嚣张。 原本她总是以为自己会武功就能来去自如,但是星云的事情之后,她不再这么想了,武功也不过是一个人的媒介,重要的还是人本身。 纪挽歌伸手掐掐脸皮僵硬的小姑娘的脸,纪挽歌的身材算是高挑,现在丰腴了些,看起来更是气势十足的,她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随便乱跑让你为难的,你之前不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可见是个不想让我知道他来历的人,他不愿说,我就不问。只是我这般日日闷在房中,你不怕我憋出病来啊。” 也许是纪挽歌真诚的眼神让小丫头有些松动,她低头想了想,然后伸出小拇指,用食指顶着,说:“只能出去一下下,就一下下。” 纪挽歌被她逗笑了,也跟着伸出手指做同样的动作,“好,就一下下。” 走出屋内,纪挽歌才发现她住的地方竟是这般的精美奢华,之前她猜测过自己现在在哪里,想来想去也不过是别院,庄子之类藏人的地方,将她带回来的人至今都没有出现过,纪挽歌心中虽急,但是却也不敢妄自行动,她现在被自己的自作主张都有些弄怕了,生怕一个不留神又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她现在的身子,实在是不适合飞檐走壁的。 外面园子装饰的很美丽,盛开的海棠花娇艳欲滴,纪挽歌在这段卧床之前,就是在卧龙潭里看了太久的乌漆麻黑,现在见到这样美丽的花朵,一颗心都有些心花怒放的。 女人对花的爱,似乎从来不曾停止过。 一路走,红的海棠,白的芙蓉,甚至还有十八学士的茶花。 纪挽歌在心中掂量着,能将这些名贵的花种都种在园子里,并且看起来并不是多么稀罕的样子,想来这里的主人应该是地位不低的。 当年纪挽歌在夜帝都的时候,谁家能的一盆十八学士的茶花都是要隆重的办一次赏花会的,这地方这种名贵的花也不过是路边的装饰。 能这般奢侈的人家,全天下也没有几户,纪挽歌在心中排除着。 直到........... “让我进去,我倒是不知道这景仁宫里还有我进不得的地方!”飞扬跋扈的女声。 小丫头立时就挡在了纪挽歌的面前,声音都有些发颤,她一直跟着纪挽歌走,却没有想到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离院门这般近的地方,以至于纪挽歌可以毫不费力的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 纪挽歌笑笑,摇摇头,示意小丫头回去。 小丫头果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纪挽歌其实也是表面上看着镇定,心中难免的生出波澜来,谁能想到她现在竟然身处景仁宫里。 楚晏的景仁宫啊。 看到十八学士的时候,纪挽歌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只不过她并没有想到楚晏会这般胆大的将她安置在景仁宫里,毕竟她的身份于楚晏来说,无疑是一种尴尬,更可以说是一种羞辱。 她只是想着,怕是楚晏将她安顿在一处别院里了,原来不是别院,是景仁宫啊。 景仁宫三个字对纪挽歌来说,简直就是最复杂的三个字,楚晏住在这里,说起来这里应该是她最深恶痛绝的地方,但是她与彭厉锋的第一次,也是在这里。 那些仅仅是想起来就会让人脸红心跳的日子,都是在这种宫阙的地下发生的。 多么难解的思绪,一个爱不得,恨不得的地方,里面住着纪挽歌爱不能,恨不能的人。 纪挽歌回头往回走,但是叫嚣的女子却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声音更显尖细,高声叫着:“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谁才是你们的主子,若是让表哥知道了你们在他不在府里的时候这般欺负他表妹,你们也不怕他剥了你们的皮吗?!” 应该是守在门口的人回答了些什么,这纪挽歌是听不见的。 只不过女子很快接茬,“少跟我扯闲篇儿,我今儿是必须进去的,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府里置办的好东西可都流到了这落花院里,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骗我表哥的银子,我决不会饶了你们的!” 走的远了,声音渐渐的淡了,纪挽歌半笑着对身边的小丫头说:“这位薛小姐,脾气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对楚晏的两位侧妃也算是记忆深刻,这位薛莹畔,楚晏生母德妃的内侄女,纪挽歌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小丫头听到纪挽歌说起薛小姐,一时脸色发青,纪挽歌这时都没有再管她,自顾自的走了。 说来也是奇怪的很,当晚的膳食端上来,色香味俱全的一碗鸡丝面,还有精美的配菜,纪挽歌先是用汤匙压在碗边舀了勺鸡汤喝,但是不知今日的鸡汤是不是配方不太一样,纪挽歌还没有入口就大口的呕吐了起来。 最后连闻都是闻不得的了。 小丫头这段日子伺候纪挽歌,看惯了纪挽歌吃嘛嘛香的样子,她突然这般反常,一时也是吓傻了小丫头,先是指挥人将吃食都撤了,然后转身就跑出去找御医去了。 纪挽歌第一次从正儿八经的郎中口中得到了自己怀孕的消息,之前星云说过,纪挽歌也一直深信不疑着,但是能从这般正经的御医口中再次听到,纪挽歌还是很开心的。 老御医对纪挽歌的身体很是慎重,“先前身子大亏,这段时日算是补的差不多了,但是孩子还是弱的很。现在这是正常的害喜,夫人便是再怎么难受,也还是忍着多吃些,毕竟孩子经不住这般折腾。” 纪挽歌点点头,很是乖巧。 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接下来的几天,纪挽歌都是从干呕中醒来,在筋疲力尽后睡去。 很短的几天,原本养的丰腴了一点的脸颊又塌了下去,小丫头急的团团转,变着法子给纪挽歌做好吃的东西,但是却都没什么效用。 纪挽歌不敢真的什么都不吃,就是在艰难也还是要强迫自己咽下去。 于是在楚晏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纪挽歌泪流满面,难以下咽却还是生生忍着眼泪,往嗓子眼里硬塞红枣糕的样子。 楚晏并没有发怒,只是冷冷的扫视了一下在房中伺候的人。 所以人便全部跪倒在地,连求饶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瑟瑟发抖。 纪挽歌一口枣糕卡在嗓子眼里,吞不下,吐不出,一张脸迅速的憋红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再次见到楚晏,她会狼狈成这个样子! 倾国娶 第227章 一顿晚餐 楚晏似乎没有看到纪挽歌的狼狈,走到纪挽歌身边到了杯水给她,纪挽歌急忙接过来喝下,缓过那口气来,才讪讪的对着楚晏扯出一个笑容来,但是还是尴尬,只不过除了用笑容来掩饰尴尬,纪挽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却不知道她此时满脸泪横还要向他笑的样子有多么的勉强,楚晏的心被温柔的拉扯了一下,轻但却不是不疼的。 楚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容的坐在纪挽歌身边,他身上龙涎香的气味弥漫在纪挽歌周围,缓解着那不断翻上来的干呕。 “换一桌膳食来。”楚晏眼神扫过桌上的东西,淡淡的说。 小丫头带着人手脚麻利儿的换了桌上的吃食,说起来这一桌子实在是算不上膳食,八宝糕,枣泥酥,甚至还有霜糖山楂,冰碗子都有两个。 纪挽歌也是有些脸红的,这几日实在是折腾了下面的人,正常的膳食吃不下去,便想出这么多的零食来给她吃。 楚晏不说话,周围就安静的落针可闻。 不一会儿,一桌新的席面就端了上来,这一次可就正式多了,老鸭火腿汤,银丝细面,还有几盘小小的配菜,这些配菜一点都不因为是配菜而做的粗糙,金色的白果,碧绿的枸杞芽,还有一盘腌乳瓜。 楚晏看向纪挽歌,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纪挽歌还是知道他的意思,他要看着她吃。 可是就只是闻着,纪挽歌都忍不住心中的干呕,更何况吃了,她现在不仅担心自己的身体,更担心腹中的孩子,以楚晏的性子,纪挽歌觉得他可能不会为难她,但是腹中的孩子,却是说不上的,这毕竟是彭厉锋的孩子。 楚晏会以什么样的手段处置她还有孩子呢。 下意识的,纪挽歌抱住了小腹,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这个孩子的,任何人都不行! 却没想到下一刻,楚晏竟拿起筷子,将桌上的东西都尝了一遍,然后将筷子递到纪挽歌手里,淡淡的说:“没毒。” 这确实是纪挽歌的习惯,她不能在冒险,所以现在她吃的任何东西都是小丫头先试吃过的,她才吃,稳妥一些总是好的。 但是没想到楚晏会这么做,纪挽歌胸口翻滚,终于还是忍受不住,大吐特吐起来,楚晏多么洁净的一个人,纪挽歌这般毫无形象的呕吐,简直吓傻了一旁的下人,想着这位来历不明的姑娘怕是没命活了。 这落花院中的下人都是楚晏从别处弄来的,对纪挽歌都是从没有见过的,只当着这是楚太子从哪里看上的姑娘,未婚先孕被安置在这里。 在下人‘你死定了’的眼神中,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楚晏伸手轻柔的拍着纪挽歌的背,低声问道:“这般辛苦,还不想放弃么。” 放弃!什么是放弃。 纪挽歌全身的肌肉都想骨头一般的僵硬了起来,强忍住发抖的身体,纪挽歌抬头,很认真的说:“我不辛苦,真的,一点都不辛苦。” 楚晏久久看着这张苍白的脸,刚才他进来就看到纪挽歌辛苦的样子,纪挽歌是多么肆意欢乐的一个人,便是楚晏都不曾看过她委屈求全的样子,曾经看她唤疼,楚晏都跟着疼,更何况现在她被腹中的孩子折磨成这个样子。 但是纪挽歌眼中的坚定太强烈了,楚晏不忍心让她这般忐忑的过日子,点头说:“只要你不辛苦,他,我不会动手。” 他,当然是指孩子。 纪挽歌心中大石头落地,之前吃的都吐了,现在觉得腹中空空,接过小丫头递上来的帕子净了面,又喝了口茶水漱口后,才又继续吃桌上的东西,即便是强忍着,也还是时有呕吐,纪挽歌看着楚晏的一张脸波澜不惊的,但是眉头却一直皱的紧,想要活跃气氛的说:“好久不见你,你过的还好吗?” 很符合久别重逢后的语句,纪挽歌也是动了小心思,总觉得应该跟楚晏套套近乎,她还救过他,为他受过伤不是,只求他能善待她的孩子,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求了,只求保住这个孩子。 楚晏手指微动,淡淡反问:“你说呢?” 纪挽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问题是她问的,又不能不接话,只能大实话说:“呵呵,听说你平了北方几国,我之前看过《山河志》北方那几国虽说被我们称为国,但是其实也不过是大一点的部落,北方的战斗民族,可是不容小窥的,你能一举灭了他们,太了不起了。”根本不加修饰的,纪挽歌大肆的夸奖起楚晏来,多说好话总是没错的吧,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 但是对此事楚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骄傲的神色来,纪挽歌心中叹气,遇上这么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她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她能让彭厉锋发怒跳脚,但是对上楚晏,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这么想来,纪挽歌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楚晏其实并不想让她安静下来的,他的身边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如纪挽歌这般跟他说话了,自她走后,他何尝不是变了一个人呢。 这么多日,他晾着她,没有过来看过她,也不过是心中怨恨着,她的离开,他的苦楚。 原本楚晏想过无数次再见纪挽歌,要让她如何如何的痛苦,却没有想到,她只不过是微笑着昏倒在他的马前,他就软了心,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他今晚来,只不过是听下人说,她连饭都吃不下了,过来看她满脸是泪的惨样子,楚晏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认为坚硬似铁的心,有了裂缝。 “说说你怎么进去的卧龙潭?”楚晏开口问。 对于那沼泽地,楚晏兴趣不大,但是却还是想听她说话,那般生动,活泼泼的样子,是他在梦中都不曾梦到过的。 纪挽歌眼睛一转,宝藏的事,能告诉星云,可千万不能告诉楚晏,这是原则问题。 编故事什么的,对于纪挽歌根本不是事,她从来都不是说谎话会结巴的人,简直张口就来,很是无奈的表情配上很惨的语气,“我被星云劫持后,他带着我本来是要投奔你去的,但是路上听说卧龙潭那边水里发现了金子,星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带着我去哪里找金子,结果金子没找到,他就落入泥水中,丧了命。” 这一番话,若是楚晏要去查证,其实都是属实的,并没有半分假话的痕迹。 “嗯,还有呢?”楚晏接话。 纪挽歌不知道楚晏还想知道什么,但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从沼泽中的地貌,到星云此人多么的可恶,给她下药等等的小事说,纪挽歌想着反正这些事情都是无关痛痒的,听起来还颇为有趣,她多说一点也是没有问题的。 楚晏听的晃神,一桌热腾腾的膳食,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妻子,最温馨的日子不过如此罢,心中难免的就会有柔软的水流趟过。 只不过这样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纪挽歌说的口干舌燥,就听下人来禀报,“主子,薛侧妃带着人来了,要强闯进来。” 倾国娶 第228章 眩晕! 楚晏脸色并没有变化,轻声问着纪挽歌:“你刚才说到哪里了?” 纪挽歌舌头打结,她哪里还记得说到哪里了,甚至连到底说了些什么纪挽歌都是没有记忆的,所谓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楚晏就只能说些废话了。 没办法楚晏的心思缜密,纪挽歌不敢赌自己能胜得过楚晏,并且楚晏能将她直接安置在景仁宫里,说明现在的楚晏根本就什么都不怕,纪挽歌不认为自己能算计楚晏第二次。 上一次逃婚,让楚晏在所有人面前颜面扫地,说到底是她纪挽歌对不起楚晏,当时答应来和亲的是她,明知道楚晏不是个普通人,还一股脑儿的与他亲近的是她,就是后来楚晏给她吃那药的起因,也是纪挽歌自己给楚晏挡了一刀的缘故。 纪挽歌一直都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对楚晏,恨早已经慢慢的流失掉了,那段戒毒时光对她来说虽然痛苦,可是也是有过的最甜蜜的回忆,至于其他,在她怀有身孕以后,也都原谅了过去。 在外,楚晏与彭厉锋是敌人,是全天下人都盯着的一方霸主,可是对纪挽歌来说,他们却都是孤独的男人,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楚晏甚至比彭厉锋还要孤独,高处不慎寒,楚晏的冰冷,是他最好的武器,同样是他最大的悲伤。 纪挽歌不是圣人,她做不到去爱每一个人,就连伤害过她的人都爱,她根本做不到。但是,纪挽歌想,她至少能做到不去主动伤害一个人,对楚晏,纪挽歌就抱着这样的态度在相处。 只要楚晏不伤害她,那么她就不会主动出击,敌不动我不动。 心底里纪挽歌也是算计过的,这景仁宫地下就是彭厉锋的密室,她只要老老实实的呆着,让楚晏的人放松警惕,看管的不那么牢靠,自然是能等到彭厉锋来救她的,这一次她没有自作主张,没有任性妄为,甚至没有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她一次次的擅自作主都被彭厉锋包容着,从来没有让那个同样强势的男人,说过一个不字,纪挽歌想,她也该学着长大,学着去体谅彭厉锋的心情,安稳的做他的王妃,不再给他添乱才好。 纪挽歌抿抿唇,对着楚晏笑道:“人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看我已经开始傻了,刚才说了什么,这么一会子,就都忘记了。” 楚晏勾起唇角,明白纪挽歌说的是真心话,但是她这真心话说的也太实在了,忍不住伸出手点点她的额头,楚晏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傻点倒是好,今日我先走,得空儿再来陪你,若是还是什么都吃不下就让小厨房给你熬些参汤吊着,总不能真损了身子。” 这样的语气在楚晏来说,可真是从未有过的。 楚晏走后,小丫头看纪挽歌的眼神都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要说纪挽歌离开楚国加加减减算下来也有三年的时光了,楚晏这景仁宫里,莺莺燕燕的不知道有多少,就平常数得上的侧妃就有五个,可是景仁宫里谁不知道,这些侧妃也不过都住在南苑里,往日里想见楚太子一面都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只有薛侧妃仗着自己的德妃的内侄女在宫中偶尔胡闹,但是真的动起真格的,楚太子只要动动眼皮,这薛侧妃就能立马哭天抢地的大叫‘姑母救我!表哥杀人啦!’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薛侧妃也不过是个纸老虎,但是眼前的这位姑娘不同啊,能让太子爷陪着用饭,能让太子爷文言细语,最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怕太子爷啊,这可真是奇了。 要说下人都是最会看主子脸色的,那日楚晏来陪纪挽歌吃了顿饭,隔天纪挽歌就发现了不同之处,虽说之前从来没有怠慢过她,但是现在很明显的是要讨好她了,瞪着一桌子的吃食,纪挽歌有些不解的看向小丫头,一顿早饭摆这么几十样,是不是略奢侈啊。 那小丫头胖乎乎的脸蛋上也是一脸的为难,这都是小厨房的管事孝敬来的,总不好不要让他们撤下去不是,这样可就是明着打脸了,即便是个下人,打脸的事情还是少做微妙。 “姑娘你讲究着用些。”小丫头这般说。 纪挽歌点点头,难为这些人大清早的弄出这么多个花样出来,纪挽歌再怎么难受也还是吃了一些。只不过吃完还是都吐了出来,小丫头赶忙来帮忙,末了还叹息了一声:“这小主子可真是能折腾您呢。” 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的跟纪挽歌评价她腹中的孩儿,纪挽歌笑嘻嘻的,这种感觉真的很新奇,她对着肚子呢喃道:“不会生出来一个混世魔王吧。” 小丫头噗嗤一笑,“混世魔王才好呢。” 凭着楚晏现在的权势,就算是混事魔王,也不怕的。 纪挽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想着这是彭厉锋与她的孩子,若是混世魔王,父子俩怕是有得闹,这么想着,纪挽歌抑制不住的笑起来。 但是等过了两餐之后,纪挽歌还是忍不住对小丫头说:“你过来。” 小丫头走上前。 纪挽歌指指那一桌子的珍馐美味,清脆的问:“你主子这几年到底过的怎么样?” 不是纪挽歌多心,奴才巴结主子的,纪挽歌见的多了,可是这么殷勤巴结的,可真是少见的很,就这一天的膳食,足够平常老百姓过一年日子的了,便是景仁宫再怎么富裕,她一个无名无分,来路不明的女人,被这般对待也是不妥的。 隐隐的,纪挽歌猜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小丫头一改往日提起主子就回避的性子,老老实实的说:“姑娘您知道三年前主子大婚未成的事情吧?” 纪挽歌有些心虚,但是还是点了下头。 小丫头压低了声音,“从那以后主子就很少回景仁宫了,这几年征战在外,这宫里没了主心骨,全都由着那些侧妃折腾,宫里乱的不像个样子,主子好容易回京一次,也是显这宫里烦,都是住到别院里的。” 楚晏这几年征北方,灭了好几个北方部落,也算是马不停蹄的,偶尔腾出时间回来看看父皇,母妃,也是不进景仁宫的门的。 这宫里都是侧妃们说了算,但是这些侧妃都是带着娘家可信的人进景仁宫来的,哪里还会重用原本的下人,没有主子撑腰,原本景仁宫里的下人都快被这些侧妃家的下人挤兑死了,现在还容易来个纪挽歌,能留住楚晏用膳,说不定以后还能让楚晏日日回来,这可真是他们这些下人的福音啊,所以对纪挽歌,阖府的下人都是用了牛劲儿的讨好,就盼着她能得宠呢。 至于纪挽歌怀孕的事情,现在知道的人并不多,有那么几个知道的,也不敢大肆往外说去,这话说起来可就重要了,到如今,楚太子的岁数很是不小了,还没有一儿半女的,别说是这些下人,就是宫里的皇帝都急了,要不然也不会隔一段时间就将楚晏叫回来一次,彻底征战在外了,这子嗣可怎么办呢。 听小丫头说完这些,纪挽歌半点开心得情绪都没有,好像眉飞色舞的小丫头并没有将自己喜悦的情绪传递给纪挽歌。 纪挽歌只觉得这景仁宫比她上一次来的时候更加的复杂了。 女人之间的阴私,纪挽歌小时候不是没见过,平常当然是不怕的,但是现在她怀有身孕,且身份尴尬的很,要是让这些下人知道她就是当年逃婚的纪挽歌,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这般忐忑了两天,纪挽歌发现自己是完全的多虑了,这院子外人根本就不让进,吃食全部都是她看着小丫头先吃,吃完她才吃的,日子过的很算顺心。 呕吐情况还是很严重,但是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并不觉得多么难受了。 日子就这么慢慢的划过去,纪挽歌在这个地方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的,有时候也会恍惚,觉得日子其实没有过,只不过一日比一日隆起的肚子在告诉她,时光有多么的快。 楚晏时常来,或陪着她用膳,或者只是陪她吃点心喝茶,说说话。 抛去这一片小天地外的家国天下,恩怨情仇,纪挽歌觉得自己竟然能跟楚晏相谈甚欢,楚晏是个博学的人,历史典故,地形地貌,什么他都能给你解释一二,话不多,却都很精辟。 对于胸中自有沟壑的人,处于本能,人都会对他尊重些,更何况是楚晏这样风度翩翩的人。 阳光真好的午后,纪挽歌懒洋洋的坐在摇椅上,手中拿着《诗经》,在一句一句的念给肚子中的孩儿听,摸着已经隆起很多的肚子,纪挽歌笑的温柔。 肚子里的小家伙跟他的父亲一样,是个好动的性子,时不时就对着纪挽歌肚皮拳打脚踢的,弄的纪挽歌惊呼不已,不过他这般动作大,纪挽歌孕吐的毛病倒是好了,现在饭量大的很呢。 楚晏进来就看到夕阳斜影下,那曾经鲜衣怒马,鲜活如脱兔的女子柔情似水的笑意,如果这世上有什么是他无法割舍的,这样的画面场景,绝对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他缓步走进来,纪挽歌听到脚步声,脸上的笑容不变,扭过头来看他,说:“今日你倒是来的早些。” 楚晏似乎是被她无忧的笑容刺了眼,满脸复杂的表情,他说:“挽歌,今日是彭厉锋大婚的日子!” 这是到这里来之后楚眼第一次叫出挽歌的名字,但是这并不重要,纪挽歌全部心神都在后面那句话里,她丢下手中的书,猛的站了起来,脑中猛然间一片空白,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就这么倒了下去。 倾国娶 第229章 楚晏啊楚晏~~ 纪挽歌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中回到了她小的时候,在孤零零的挽院里,周围寂静无声的,她喊了好几声,黄金白银都没有出现,纪挽歌心中害怕,大声吼着‘彭厉锋’的名字。 他果然来了,只不过并没有对着纪挽歌笑,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纪挽歌很想看到那女子的面容,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她发疯的想扑上去,甚至发狠的想杀了那个女子,但是不能够,她只是个小孩子,毫无招架能力,毫无攻击能力的小孩子。 纪挽歌只能哭,梦里她都清楚的知道,只要她哭,彭厉锋就会心疼她,就会安慰她。 可哭泣中的纪挽歌没等到彭厉锋的安慰,却听到楚晏的声音,那声音低沉如梵音,就这样轻易的将纪挽歌从梦里拖了出来,睁开眼睛,看到楚晏一脸心疼的看着她,那眼神便是什么人来了都会溺毙其中,楚晏能给人多少情意,这一眼便是足够了。 但是纪挽歌却没有任何感动的心虚,她先是摸了摸肚子,确定孩子还在并且完好后,才问向楚晏,张口发现声音嘶哑的很,“你.........” 楚晏急忙用手指按在她的唇上,不让她接着说话,楚晏很温柔的拿了软垫子来让纪挽歌坐起身子,然后端了一盏金橘蜜水来,用银色的小汤匙喂给纪挽歌,纪挽歌不张口,楚晏也不恼,就这么与纪挽歌相持着,比耐心纪挽歌哪里是楚晏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乖乖的张口,金橘蜜水入口甘甜,但是咽下去后,口中却带着金橘的苦味。 今日楚晏的耐心好极了,先是喂了纪挽歌一盏水,又拿了一碗用鸡汤熬的白粥来,一口一口的喂纪挽歌吃,楚晏的每一个动作都温柔至极的,但是纪挽歌却从心底里打了个冷颤。 等楚晏那一套东西都喂完了,纪挽歌心中的无力感已经将她淹没,这时候再问出口问题,语气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急切,楚晏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身边的人跟着他的步调,随着他的喜好,纪挽歌低着头,声音小小的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纪挽歌听到楚晏的嗤笑声,但她却没有抬起头来。 楚晏是真的有些失望的,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彭厉锋差了,论权势,财富,哪一样比不过他那个师弟,就是对纪挽歌好来说,彭厉锋那人谁怎么可能有他楚晏的情趣,他不相信彭厉锋有时间陪纪挽歌品茶看花,甚至能做到这般温柔相待。 可就是他做了这么多,纪挽歌在听到彭厉锋另娶的消息后,问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做了什么? 真真儿是可笑。 楚晏并不打算再瞒下去,平静的说:“没做什么,只不过让人在卧龙潭里放了一具女尸。” 纪挽歌已经不知道用什么眼神跟语气去跟楚晏说话了,眼前的人,才是那个楚晏,之前那个温柔的,如雨后灿阳的男子,不过是她的臆想罢了。 纪挽歌也跟着笑起来。 楚晏啊楚晏,这个人真的是让人恨不起来,但是爱却也是爱不起来的。 猛然想起星云说过的,‘你跟阿锋还真是像’的话,心中一阵阵的发抖,是不是彭厉锋在面对楚晏的时候也是跟她有着相同的感受,眼前的人儒雅,冷静,很多时候让人崇拜,让人仰慕,时不时还会透露出那么一点的落寞孤独,让你心生不忍,想想看,楚晏生在那样的位置上,父母亲对他也是没有多少真情的,这样的人多少会让人觉得心疼,纪挽歌也是时常心软。 但是他总是能给你致命一击,让你之前对他所有的好感全部化为乌有,只恨自己怎么会在当时心软。 楚晏一双厚实的手掌摊开,彻底捂住了纪挽歌的嘴,他说:“别笑。” 纪挽歌眨眨眼,楚晏的手又捂住了她的眼睛,他不喜欢她此时看他的眼神,让他心虚气短。 “他若是真爱你,决不会因为你死了就去另娶她人。”楚晏说:“你以后跟着我,我会对你好的,之前对你做过的事,我知道很不妥,以后不会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若是真的那么喜欢,就留着吧,反正以后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不差这一个。” “挽歌,有些话我只说一次。我要你,无论是生是死,或者什么其他的样子,你原本就是我的太子妃,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夺走你。” 纪挽歌死死咬住唇,只觉得骨头都在打颤。 楚晏当然能感受到她的隐忍,只不过既然都已经说开了,楚晏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别做那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情,我不想在对你用什么手段,那对孩子不好,你该知道的。别逼我。” 终究他还是怕她恨他的。 这个孩子已经是他容忍的极限,旁的,他都不会再忍。 手掌心里水渍一片,楚晏的心也跟着掌心一起湿漉漉的,知道她此时怕是伤心的狠了,放下手,轻柔的将没有发出一丝哭声,却全身发抖的纪挽歌拥进怀里,轻轻的安慰着她,“忘了他吧,既然他已经忘了你,你又何必为难自己,想想孩子,别伤了他。” 虽然这个孩子对楚晏来说是心头的一根刺,但是却也不得不感谢这个孩子,要不是他,纪挽歌不会这么乖,按照纪挽歌的性格,平时是决不会这般隐忍的,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但是现在楚晏拿捏准了纪挽歌不会那么做。 如果这样的伤害能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他不介意卑鄙一点,但不能伤她太深。 这就是为什么从一开始能动手的时候,楚晏都没有对她腹中的孩子做什么的原因,若是这个孩子没了,纪挽歌现在怕早已经跟他闹的你死我活了吧。 楚晏拿捏人的七寸那是在精准不过的,纪挽歌肚子已经隆起来了,哪里还能逃得开他的手掌心。 那日之后,楚晏的景仁宫犹如地震,宫内的女子全部被送出去,有些脸面的也没有留下,纪挽歌午后依然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墙外的哭声震天,她这地方本来是极安静的,要不是外面的情况实在是惨烈,纪挽歌这里是绝听不到半点声响的。 纪挽歌不问,她身边的人,自然也不敢说。 楚晏现在每日都来,只不过时间不定,有时候连跟纪挽歌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来看她一眼,见她安然,便有转身走了。 太子爷有多忙,谁都知道,但是即便是这样还日日来这里,可见对这位主子的宠爱了,现在纪挽歌的肚子已经显怀,哪里还能瞒得住,阖府都知道落花院里住着太子爷宠上心尖的女人,为了这个女人,太子爷甚至不惜与满朝的朝臣对上,清空了内宫。 人人羡慕的纪挽歌,但是淡然。 只有她身边的小丫头知道,其实主子与这位姑娘之间的关系怕是不好了,这些日子楚晏天天来,纪挽歌却都没有开口跟他说过一句话,连笑容都没有。 以前并不是这样的,而且现在的楚晏每次来都会很仔细的问过这一天纪挽歌的饮食,睡眠,都做了什么,问的事无巨细,连上恭房这样的事情都要问。当然这并不没有什么不妥,在很多人看来这是太子爷对姑娘宠爱的标志,但是小丫头却觉得自家太子这是在防着什么。 可是能防着什么呢,小丫头想不通,这姑娘能得太子爷的宠爱,简直就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没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人觉得好的了吧。 太子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往日里,便是多看那个姑娘一眼,那姑娘都是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偏自己伺候的这个姑娘对太子越来越冷淡。 纪挽歌下午吹风时间长了些,晚上有些发热,没有吃东西便睡下了,楚晏来听到这消息就直接进了内室,纪挽歌脸蛋红扑扑的睡的无知无觉。 楚晏死盯着这张酣睡的脸,咬牙切齿的好一阵,但是最后还是轻声叫醒了人,端了药来喂她。 纪挽歌昏昏沉沉的,但是闻到药味立时就闭紧了嘴,楚晏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但是他也是有脾气的,纪挽歌心里不痛快,冷待他,这些他不在乎,只要每日能看到她,他就满足。 再者,楚晏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现在彭厉锋已经另娶她人,楚晏认为纪挽歌接受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完全有耐心等,但是这其中却不包括她糟蹋自己,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楚晏发了狠,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看就要给她灌药。 多日不说话的纪挽歌这才惊的拍打他的手,惊叫着:“我没事,今日着凉真的是意外,不是我有意的。” 楚晏这才脸色缓了缓,皱眉问:“真的?” 纪挽歌猛点头,她真的是无意间吹了冷风,不是自己跟身体过不去的。 楚晏这才放下手,声音还是凉凉的,“别玩这样的把戏,挽歌,你知道我忍不了什么。” 纪挽歌低下头,眼中的流光,她并不想被楚晏看到。 倾国娶 第230章 好一个傻爹 等纪挽歌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旁的情绪,她只是漠然的问着楚晏,“我到底有什么好?” 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费心费力,凭楚晏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什么偏偏对她这般执着,她现在肚子里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孩子,纪挽歌实在是想不明白,楚晏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晏盯着纪挽歌的眼睛看了良久,眼中有明明灭灭的微光,碎星一般的,但是很快楚晏就笑了。 有什么好?他也不是没有问过自己,从小到大楚晏没有一件得不到的东西,师父的偏心让他不快,后来他干脆直接杀之。 楚晏的世界里一直一直都只有两个原则。 第一,我想要的,夺得。 第二,我得不到的,杀之。 偏纪挽歌不属于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她是楚晏想要却夺不来的,杀之却也舍不得的,不是没有沮丧过,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从未这般失控过,他从来都是克制到人神共愤的一个人,但是面对纪挽歌他的自制力正在一点点的消亡。 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这是彭厉锋的心爱之物,他就该抢夺过来,后来慢慢发现纪挽歌这个人并不讨厌,也就有了好感,再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好感变的具有攻击性,给纪挽歌服食药物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的,只不过在他看来,他有这个能力让纪挽歌一辈子都有药吃,不会让她走向要戒毒瘾的那条路,他能提供给她,所以他能提供的一切,但是偏纪挽歌并不稀罕,她能头也不回的离开,能在全天下面前伤他的颜面,能在逃婚后不久就大大方方的嫁给彭厉锋,这对楚晏来说,简直比仇人更加可恨,可就是这样的仇人,他却下不了一点点手,看到她伤心难过,他简直觉得是有人在挖他的心肝。 身边的谋士不是没有说过,但是他并不在意,到了他如今的位置,就是他的父皇,说话也都是要掂量一下的,更何况其他人。 他的母妃气急了也骂,直捶着自己的胸口说怎么养出他这样不听话的儿子。 楚晏总是觉得讽刺,父皇现在不说他,是因为天下统一眼看就要在眼前了,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坏了楚晏的兴致,楚帝要的是天下统一。 德妃哭闹不止,为的也是天下统一在望,而楚晏对薛家人别说是提拔,就是差事都是一星半点不给的,德妃当然发急,那是她的娘家,不扶持她的娘家,将来就算是做了太后,她也不可能是真的慈宁宫太后,她终究只是个妾。 德妃一生最想做的事,就是挤掉那个摆设一样的皇后,自己做嫡妻,嫡妻与妃子的差距,在入葬的时候就能被体现,德妃想要埋在丈夫与儿子身边,可是她的地位却做不到这一点。 而且楚晏对她娘家的怠慢,也是对她这个母亲的不看重,这如何能让她满意。 楚晏其实很想告诉他们,如果没有他们这样的父母,哪里来的他这样的儿子。 薛盈畔也曾大哭着说过,他楚晏不过是自小到大憋的狠了,所以遇上一个想要得到的女人,就疯了。 这些楚晏都不在意,他只知道跟纪挽歌一起吃饭,他觉得安心无比,不用想这个女人这话背后有什么含义,是不是又是谁家来递话了,楚晏也是人,也会觉得累。 楚晏抿住唇,低声问:“那阿锋又有什么好?” 彭厉锋又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念念不忘呢,原本纪挽歌可以嫁给他,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太子妃,但是纪挽歌偏偏没有这么做,她跑了,跟着彭厉锋。 要知道那个时候彭厉锋可什么都不是,没人知道还有几十万的彭家军在蛰伏,没人知道彭厉锋有哪般的雷霆手段,他只不过是夜国一个失势的王爷,比上已经重权在握的楚晏,简直天壤之别,但是人就是这么的奇怪,纪挽歌义无反顾的走了,就是戒毒瘾最难的时候,也没有跑回来求助于楚晏。 楚晏有时候真的很想问问,彭厉锋到底有什么好呢。 让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视若珍宝,而他,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在他们看来都是无济于事的。 纪挽歌垂下眸子,也许失发着烧的缘故,脑子有些昏沉,但是想起彭厉锋她眼眸中的亮光却是温柔的,温暖的。 楚晏有些动怒,但是他发怒从来只会更平静,更冷淡,“你好好养着,若有个什么不好,我舍不得动你,不代表旁的人我都舍不得,你若是有半点差池,这屋里的下人都不用活了。” 楚晏拂袖而去,纪挽歌倒也坦然。 她并不觉得跟楚晏之间,还有什么情意在,她不会在天真了。 将头埋在被褥中,其实发烧挺好的,至少能让她不用在苦苦克制,不让自己想起那个记忆深处的人。 纪挽歌如今睡觉轻的很,主要是她半夜总是腿抽筋,疼起来可真是要了人的命,这晚她猛然坐起,自顾自的给自己按摩着小腿肚,却听到一旁窸窸窣窣的声音。 纪挽歌寒毛都竖了起来,简直吓的呼吸都不敢快了,生怕是什么不好的人。 她不是不担心的,楚晏弄的动静这么大,将这满宫的女人都打发出去,这些人背后哪一个不是牵扯着一大家子,这么一来,纪挽歌这个住进景仁宫,被太子宠在心尖的女子简直就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便是平日里守着纪挽歌的小丫头,这几日都已经要出去巡夜了,纪挽歌能知道她身边的危险,所以这下子,就警觉了起来。 她摸黑下了床,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了一盏烛光。 极昏暗的,但是这微弱的光线足够让纪挽歌看清楚站在她不远处的男人,一下子就受不住,纪挽歌捂起嘴巴哭。 彭厉锋看着她凸起的肚子也是吓傻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没娶别人。” 纪挽歌又哭又笑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身子有些歪,彭厉锋心惊胆颤扶住她,直到将人抱在怀里了,才觉得踏实。 纪挽歌往他怀里埋了埋,真是奇怪的很,两人明明许久未见了,但是此时相见却一点都不觉得生疏,甚至连愁绪都没有。 纪挽歌拉着彭厉锋的手,放在肚子上,小小声的带着喜悦的说:“阿锋,你要做父亲了。” 真是令人无奈,在时隔那么久之后,纪挽歌才能这般小心的告诉他,他要做父亲了呢。 彭厉锋的手有些抖,像是不敢放在她肚皮上似的,他越是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偏胡闹,大掌还未贴上来,小家伙就一通拳打脚踢,吓得彭厉锋急忙缩回了手,一双好看的凤眼瞪的大大的看着纪挽歌,“他在动?!” 纪挽歌笑着戳他的脸,“他当然会动。” 下一刻,彭厉锋就皱起了眉头,瞪着纪挽歌的肚子,很是认真的问:“他打你,你疼不疼?” 这种傻问题,竟然还能这般一本正经的问出来,纪挽歌笑他,“真是个傻爹。” 听到爹这个字,彭厉锋嘿嘿笑了。 这时候纪挽歌才有机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这几个月就是凭着想象,纪挽歌也知道外面是不太平的,可怎么个不太平法,她总是想知道的。 彭厉锋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巴抽紧,下颌骨渐渐的锋利起来,那样子,倒真有杀气腾腾大将军的样子了。 倾国娶 第231章 你昨晚见了谁? “说来话长。”彭厉锋并没有讲述这段时间经历的打算,他只想,“我带你走。” 纪挽歌苦了脸,若是平常她自然能跟着彭厉锋离开的,可是现在却是不行,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七个月了,哪里还经得起折腾。 显然彭厉锋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难看的厉害。 “阿锋,对不起。”纪挽歌沉声道歉,她是真心的觉得对不住,要不是她当初任性,非要离开夜帝都,他们现在不会面临这样的困境,但是,“我那时不是真的想来找楚晏的,我只是急疯了。” 很多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的清的,现在让纪挽歌回头看,她也觉得自己当时的那样子很是躁动,不知道那时候她怎么就中了邪一般的想要一个孩子,似乎没有孩子,她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一般,老天爷还真是会开玩笑,现在她得到了孩子,却失去了自由,不能跟彭厉锋在一起,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心中最最疼痛的存在。 彭厉锋略低下头,轻柔的几乎小心翼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是我不好,让你那么没有安全感。” 分离是很痛苦,但是却能让人更加的清醒,纪挽歌离开后,尤其是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彭厉锋也曾深深的懊悔,他其实很多事情都做的不够好,他忙于国事,一日里与纪挽歌只是匆匆见面,很多时候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他本就不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很多时候也顾及不到纪挽歌的感受。 纪挽歌从小对爱,家庭都充满着浓浓的不确定感,这是家庭不幸福的孩子,都有的共同点,纪挽歌的不安全感有多么的重,她的占有欲就有多么的强烈,而那时候的彭厉锋哪里能顾念纪挽歌的心思,想来那时候的纪挽歌也是真的慌了,每日每日都有人告诉她,有大臣又向彭厉锋进言了,让扩充后宫;又有闺阁小姐跟彭厉锋偶遇了等等等等,而这个时候,纪挽歌怀不上孩子,谁都知道怀不上孩子意味着什么,没有孩子的爱情,又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纪挽歌的世界其实很闭塞的,朋友并没有几个,黄金,白银现在都一心扑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上,而景叶紫能传达给纪挽歌的多的也是悲观的想法,这一桩桩一件件夹杂在纪挽歌心中,到头来,都成了压垮她的重量。 说来也是女人的悲哀,在男人一日日成功的同时,你的耳边就会掺杂着越来越多的传闻,很多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会不厌其烦的告诉你,你要小心,男人有权有钱之后就不会在专一于你,有些甚至会有板有眼的用自己的经验告诉你,要生儿子傍身,要牢牢抓住男人的心,还有的人会告诉你,别放那么多的感情,要不然最后受伤的只是自己。 纪挽歌在这些漫天的言论中迷失自己,忘记了她是在彭厉锋最艰难的日子陪伴而来的女子,更加忘记了,一段感情中,最最重要的是你的爱人,而不是那些口口声声说着为你好的人。 对此,纪挽歌是真的抱歉。 但是彭厉锋又何尝不是呢,最近他看了很多探子送来的消息,知道纪挽歌在楚晏这里,他知道楚晏是什么样的人,很多事情他做起来,甚至比他这个真正的丈夫做的更加的好,彭厉锋从来没有陪纪挽歌品茶看花,甚至连两人一起促膝长谈,再后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都是没有的了,他总是很忙,能结余出来的时间,仅仅是满足生理需要都是不够的,哪里还顾得上纪挽歌的心情。 男人总觉得我在外打拼,能给你挣来荣耀,金钱就是好的,却不知,在女人心里,体贴,温情甚至是感觉这种更贴近心灵深处的东西更令女人看重。 他们都在学习着怎样经营婚姻,却也都犯了错误。 “挽歌,我想你。”在剥开那些心中的懊恼,悔恨,甚至是担忧后,彭厉锋想说的,仅仅也只有这一句,好想你。 阿锋,对不起。 挽歌,我想你。 他们用六个字描绘了那段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唐的岁月,却又是如此的令人感伤。 彭厉锋攻下齐国之后,只觉得自己很忙很忙,忙到什么都来不及想。 纪挽歌在回到夜国后,只觉得自己好想要个孩子,至于为什么这般执拗,她来不及想。 生活里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似乎每天都忙的跟陀螺一样,什么都来不及想,却也什么都错过了,回忆往昔,也许他们都太执着,太不懂得怎么去体谅他人,所以才有了这半年的分离。 他错失了第一时间知道自己成为父亲的机会,而纪挽歌,彻底将自己陷入了如今这般无奈的处境。 好在,好在,一切还不晚。 纪挽歌将头埋在彭厉锋的胸口,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让人沉迷,令人心安,可是,“阿锋,怎么办呢?” 那么那么想在一起,但是怎么办呢,她走不了,楚晏不可能在给彭厉锋又一次带走她的机会,这外面的守卫可想而知有多么的森严,而且纪挽歌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拼个鱼死网破的出去,怎么办呢。 彭厉锋略思索了一阵,下定决心一般的说:“你先留在这里吧,我总会想到法子带你离开这里的。” 虽然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是纪挽歌还是抱紧了他的脖子,怯怯的问:“不能再在那个密室里躲避一段时间吗?” 彭厉锋摇摇头,目前来看,是不能的了。 纪挽歌现在的身体,万一有个什么,呆在湖底的密室里,找个大夫都是不能够的,更何况,那时候他们可以艰苦一点,吃的差一点,现在纪挽歌的身体哪里经得起哪般折腾。 最重要的是,那时候的彭厉锋不过是毫无名声的狮王,而现在的彭厉锋却是名震天下的狮王,若如彭厉锋现在失踪一个月的时间,就是下面的人有通天的本领也是压不住的,到时候夜国必乱,天下的形势也是会大变的。 权利大了,责任也就重了,彭厉锋哪里能如以前哪般的不管不顾呢。 这些纪挽歌都清楚,可是清楚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段时间纪挽歌不是不恐惧的,只不过孩子是她的动力,一定会等到他来接她是他的希望,总能撑着,不让自己露出害怕的情绪来。 但是在彭厉锋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什么坚强算计都没有了,有的只是一个女人的软弱,还有一个孕妇的恐惧。 谁不知道生孩子是走一趟鬼门关,夜国有俗语,有命喝鸡汤,没命见阎王。 说的就是生孩子这个事情,有福气的生的顺利,就能喝上坐月子的鸡汤,没命的就只能见阎王去了。纪挽歌在楚晏这地方,日日防备不敢停歇,身边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便是楚晏都得防着些,她实在是害怕。 彭厉锋拍着纪挽歌的后背,不断的哄着,“今日来是我顾虑不周,不知道你的身子已经........等我回去想到万全之策,就来接你和孩子回去,放心,你生产的时候我一定陪着你。” 纪挽歌胡乱的点头,知道他这是哄她,这肚子一日日的大起来,能接她出景仁宫的可能就越来越小,生产的时候,纪挽歌不敢想,只能让自己去相信,去坚信! 唯有此,她才有走下去的动力。 外面已经有些动静,想必是守着纪挽歌的小丫头回来了,彭厉锋捧着纪挽歌的脸狠狠的吻她,难舍难分的痴缠,纪挽歌回吻着他,恨不能跟他融为一体才是好呢。 也许彭厉锋有很多地方做不到楚晏那样,楚晏必彭厉锋要成熟,要稳重,在很多女人眼里,比彭厉锋更有魅力,但是不可否认的,彭厉锋是炙热的火炉,能妥帖的蒸发掉纪挽歌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涩意。 其实纪挽歌与楚晏倒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懈努力,但是他们的心底却都是有上一辈留下的创伤,并不会去爱,去谅解。 而彭厉锋却永远是那个不知疲倦的人,无论曾经还是现在,无论纪挽歌做了什么,在彭厉锋这里,从来没有改变过心意,勇往直前的追着纪挽歌。 让纪挽歌心中的凉薄,渐渐的全部释然。 比之楚晏,她何其的幸运。 —— 彭厉锋还是走了,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 “姑娘?”小丫头在内室外试探的问。 纪挽歌坐在窗前的榻上,望着星空,懒懒的‘嗯’了一声。 小丫头几乎在片刻之内就进了内室,看到纪挽歌的样子,惊呼了起来,“姑娘您怎么不休息,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呢。” 纪挽歌好脾气的笑笑,答道:“这就去睡了。” 这一觉,纪挽歌睡的香甜无比,梦里是一串串她爱吃的葡萄,黑紫黑紫的挂着青霜,看着就让人止不住的想流口水。 纪挽歌伸手去够,却发现那些葡萄都变成了憨态可掬的小娃娃,美好的让人心中发软。 睁开眼睛,纪挽歌脸上的笑容还未退。 楚晏冷冷的站在窗前,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纪挽歌,纪挽歌仅剩的那点子睡意,猛然间就消失了,她急忙坐了起来。 听到楚晏说:“你昨晚见了谁?” 倾国娶 第232章 我有底线的,挽歌。 “没……没有……什么——啊!”纪挽歌头脑发懵,条件发射的就想否认,但是她否认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楚晏的手已经掐上了纪挽歌的脖子。 纪挽歌瞳孔放大,难以置信的望向楚晏。 楚晏的脸上其实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就像是现在要将纪挽歌置之死地的人不是他一般,可就是他此时冷静极了的神情,让纪挽歌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从来都是一个不流于表面的人,情绪也是极内敛的,纪挽歌甚至没有见到过楚晏发怒时的模样,所以眼前的这个男人在纪挽歌看来是极其陌生的。 “我有底线的,挽歌。”楚晏冷冷的说,纪挽歌几乎能听到他牙床磨合的声音,第一次知道原来从不动怒的人真的怒起来会是这番样子,让人不寒而栗,魂飞魄散。 纪挽歌严重缺氧,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能感受到外界的恶意,不安的动了动,纪挽歌眼前白光闪过,但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任由楚晏这样发狂下去,他此时并不是平常那个冷静的楚晏,他许是失控了。 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纪挽歌气若游丝的说:“我留下来了。” 无论她见过什么人,为了什么原因,她留下来了,不是吗? 不得不说纪挽歌在这种特殊时候的敏感度还是在的,果然她一句话说出,楚晏的手劲儿就松了松,但是还是没有离开她的脖子,他问:“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纪挽歌点头,的确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尽管是为了孩子的安全。 这里是楚国,楚晏的景仁宫,从这里出去也许彭厉锋拼了命是能带她出去的,但是然后呢,这里可是楚国啊,距离夜国还有那么长的距离,一路奔波,哪里能兼顾到孩子,再者说,上一次纪挽歌逃婚离开楚国的时候,彭厉锋已经耗损了他埋在楚国军中的所有钉子,这一次哪里还有上一次那样的便利呢。 楚晏松了手,失去力气一般的坐在纪挽歌的床前,大口大口的喘息。 昨夜景仁宫中失火,所有人都以为是那些不甘心的女人在临走的时候作出的举动,楚晏昨晚恰好不在宫中,而是宿在了皇宫里,这样一来,景仁宫中的下人都跑去救火,哪里还有人注意纪挽歌。 纪挽歌从住进来以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人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下人们就以为她不会出事,直到早上楚晏回来听闻昨晚的事情才知道坏了,一路疾步到了落花院,连碧萝(小丫头)回禀的话都没有听到。 楚晏也真是被吓怕了,好怕再一次面对人去楼空,再一次失去她。 看到纪挽歌安好的酣睡在床榻上,楚晏凝着她的笑颜,脑中回响着昨晚在父皇宫中,楚帝对她意味深长说过的话,那个女人会成为你的软肋,她死了,就永远属于你,她活着,你永远都不会安心。 也许父皇说的是对的,纪挽歌死了,他就不会在这样牵肠挂肚,不会在这样疯狂,执拗,更不会在那无数个深夜的念到了心底,也恨入了骨髓。 可她说了什么,她说她是心甘情愿留下的。 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她是为了他留下的呢,估且就这么认为吧。 楚晏勾起唇角,浑身暖融融的,他浅笑着抬头,却对上纪挽歌泪流满面的脸,以及泛着青色的脖子,她的脖子本来就细,又白的透明,此时一圈红肿中泛着青色,看起来怵目惊心的。 “挽歌!”楚晏肝胆俱裂的,他不想伤她的,只不过刚才,满脑子都是她又会离开的画面,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纪挽歌不说话,事实上她还没有缓过气来,刚才楚晏是下了死力气的,她能捱过,也算是命大。 要不然以楚晏的内力,要掐断她的脖子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到底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楚晏伸出手,想去碰触她那惨烈的脖子,但是纪挽歌却是怕极了,不停的缩着双腿后退,想要躲避开他手能触到的范围。 这样的排斥虽然无可厚非,但是对于楚晏来说,还是觉得伤痛。 她连他的碰触都不愿意接受了呢。 楚晏站起身,说了句‘你好好休息’然后就大步的离开了,那仓皇的背景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纪挽歌双手抱住膝盖将自己缩起来,而鼓鼓的肚子,是她藏的最深的存在,脑中不停的回响着楚晏的那句话,‘我有底线的。’ 楚晏曾经说过的,什么都能忍受,就是她生下彭厉锋的孩子,他都可以忍受,但是却决不会放她离开。 刚才楚晏眼中的恨意不是掺假的,那是真的想要了她的命的,也正是那浓烈的恨意让纪挽歌震颤,这是第一次,纪挽歌从心底里肯定了楚晏对她的感情,以前总是觉得楚晏对她可能有些感情,但是却与彭厉锋的绝不相同,楚晏不会为了她放弃任何事情,她在楚晏的心中可能有所特别,但是却不是最特别的。 纪挽歌占有欲极强,不全是我的,我宁可不要,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无法容忍彭厉锋与旁人有关系的原因。 那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却是楚晏不得不走上的路。 纪挽歌茫然极了,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曾经纪挽歌不屑一顾,觉得年画绒与纪霆,夜宸帝之间的关系太过于拖拖拉拉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说明白不就好了嘛。 到了今日,纪挽歌却再也不敢说这般大胆的话来,心中对感情充满了敬畏,不是那么容易的。 爱,恨,怨,尤,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刚才楚晏那样恨到了极致,却有疼宠到了极致的眼神,让纪挽歌心尖都在颤动,不是不震撼的。 楚晏那样的人,逼到今日这般失控的状态,可见他心中的煎熬与挣扎。 而这一切的最终元凶,是她纪挽歌。 这个结论让纪挽歌陷入前所未有的茫然,她曾经觉得自己的母亲在感情的处理上一塌糊涂,可是现在看来,她也并没有精明到哪里去。 倾国娶 第233章 德妃来了! 小丫头端了温热的羊奶进来,先前她还有些不解,为何今天太子这般细心还特地让她弄了羊奶来给姑娘补身子,虽然太子对姑娘体贴,但是膳食这种小事,楚晏也至多会说一个多用点心之类的话,绝不可能真的细心到关注小小的羊奶这种东西啊。 但是看到纪挽歌,小丫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时就傻了眼,要不是手稳,只怕那手中的羊奶都要掉在地上了。 “姑娘?!” 纪挽歌茫然的抬头,对上小丫头惊讶的眼神,扯扯唇笑了一下。 可是她现在脸色惨白,脖子上的痕迹隔了这么一段时间已经全部成了青紫色,看起来越发的凄惨,小丫头实在无法想想,那个玉佛一样的太子爷,会是施暴的人,简直难以想象,要知道往日里,楚太子可是连说话都不大声的,当然了,他就是不大声,下面的人也还是心中敬畏的厉害。 小丫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对,沉默了良久才说出一句她能说的,不算没有规矩的话,“这是太子爷专门给您找来的呢,您快喝了吧。您看,太子爷心里还是有您的,别闹的太厉害了,到最后还是你吃亏不是。” 在小丫头的眼里,纪挽歌是一个没有靠山的女子,说不定还有些不光彩呢,被楚晏这么每名没份的放在宫中,虽说外面的人都是羡慕嫉妒恨的要死,但是在她看来,纪挽歌还是地位不稳当的,凭借的全部都是楚晏的宠爱,楚晏宠她,那自然是上山下海,月亮星星的没什么不能要的,但是若是楚晏不宠了,那就是天堂地狱一瞬间,若是没有楚晏护着这位姑娘,就这宫里到现在还没有离开一个的侧妃们,都能撕巴撕巴将这位姑娘活吃了。 所以闹什么呢,闹的太子爷真的没了怜惜,到时候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听着小丫头明显劝解的话,纪挽歌疲惫的躺下,将被子拉上来盖住头,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疲惫,全所未有的疲惫。 小丫头看这位姑娘现在还摆上谱了,心中也是有些不岔,纪挽歌是个很不会拉拢人心的人,而且她来这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这屋里的一切都是楚晏的,纪挽歌也没什么底气拿别人的东西赏人,平日里与这个小丫头说知心话的时候更是绝无仅有,到现在还没有问过这小丫头的名字,从来都是直接开口,不叫名字的。 纪挽歌这样的态度,小丫头想跟她亲近都是不行的。 小丫头并不了解纪挽歌的性子,只觉得这位姑娘现在得了宠,便六亲不认了,这还没名份呢,就敢跟太子使性子,无视她这个太子派来的人,也还真是没福气的。 小丫头也就没在管纪挽歌,任她自己自生自灭去了。 纪挽歌也就这样昏昏睡睡了一天,到了晚上楚晏来,那碗羊奶还依然放在纪挽歌的床头。 楚晏只问向有些慌张的小丫头,“她今日吃了什么?” 小丫头低着头不说话,她也只不过想让这位姑娘看清楚形势,要不是太子高看她,她是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在皇家内院,这样子给小马威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不用喊打喊杀,就只是这样的软刀子磨人就够受的了。 可是小丫头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天太子爷就来了,这都是什么事呀,早上太子爷不是怒的恨不能掐死她嘛,怎么着也该冷落一段时间的啊,没想到就过了几个时辰太子爷就来了。 楚晏看她那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些宫里出来的下人最是能看人脸色行事的,今早他发了怒,他们这些下人自然能将他的怒火转化成更加实际的东西转嫁到纪挽歌头上。 楚晏扭头看去,纪挽歌还在睡,只不过不再是他早上来时,那样含着笑意的甜睡,而是眉头紧锁的模样,见过那个‘他’,她连梦中都是欢喜的,而见过自己,她却梦中都是烦恼的。 楚晏这一日一直都心神不宁的,他努力了这么多日,终于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来,绝不想在毁于一旦,更不想看她这幅连看他一眼都不愿的样子。 “你的身契去管家那领,出宫去吧。”楚晏淡淡的说。 他从不是个会打骂下人的主子,除了对自己的暗卫楚晏会动手考核他们的功夫,至于其他任,楚晏都是不怎么上心的,这景仁宫里的下人,多的是,不用自己买,宫里也会三天两头的赐人进来,根本就用不完。 当初选这个小丫头来伺候纪挽歌,也是觉得这个孩子活泼泼的,能逗趣,能让纪挽歌开心些,开始的那段日子,她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她做的不错,而是纪挽歌根本就不计较。就连一天不给准备吃食这种事都做出来了,可见这个小丫头心里是没有将纪挽歌看成主子的。 不过也对,在这些人眼里,纪挽歌不过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子,没有背景,没有撑腰的人,可不就是能任他们怠慢的。 楚晏不是没有想过让自己身边的大丫头来伺候纪挽歌,但是自从纪挽歌逃婚,楚晏身边的人对纪挽歌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恼恨,楚晏也是担心让她们来会有什么负面的情绪传递给纪挽歌。 “主子........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丫头哭起来,她可是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这景仁宫里当差,现在放她一个出去可怎么活啊,而且当初选了她来伺候这位姑娘,家里人都说这是天大的福气,只要这位姑娘受宠,以后少不了她的好处,为此她还想了好多能得的好东西呢。 只不过这位姑娘穷酸的很,什么打赏都没给过她,而且太子爷更是没有赏过这位姑娘半点的银钱,衣服,金钗都是有数的,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大的实惠就是天天能跟着姑娘吃顿好的,心中难免的就有些怨气了。 可是........被逐出府。 一个被太子爷金口决断逐出去的下人,这京城里哪里还有人家敢用,更哪有人家敢娶,便是下人家里都是不会要这样的搅家精的。 楚晏淡淡的一句话,看似仁慈,却是最残忍的一条路啊。 小丫头哭的声泪俱下,纪挽歌哪里还能睡的着,皱着眉头醒过来,看到楚晏冷冷的脸,早上的记忆还在,纪挽歌往后缩了缩,却看到楚晏的脸更冷了。 纪挽歌咽了下口水,“怎么了?” 楚晏眼神飘下小丫头,那小丫头立马就不敢哭了,太子爷这样轻飘飘的眼神最可怕。 小丫头对上纪挽歌的眼睛,像是找到了救星,急急就想开口,可是有主子在,哪里有她一个下人说话的份,楚晏对着纪挽歌说:“本宫想着打发了她,给你配些更好的人。” 纪挽歌倒是不计较这一天小丫头的怠慢,毕竟今天是她脑中太乱,实在是不想吃东西。这段时间这小丫头照顾自己还算是尽心,纪挽歌记得楚晏说过的话,若是她离开了,这里所有的下人全部都得死,纪挽歌知道自己迟早都会离开的,那么到时候这个女孩子是不是就要因为自己而死了呢,这么想着,纪挽歌到底有些不忍心的,所以就对楚晏说:“听你的吧,你决定就好。” 早上脖子上的伤还是有些损伤的,纪挽歌说话的声音破碎不堪。 楚晏马上就皱起了眉头,“今日没有让御医来给你瞧瞧?” 小丫头在纪挽歌没有帮她求情的时候就傻眼了,这时候听楚晏提御医,知道自己是彻底完蛋了,可是那伤不是太子爷自己弄出来的嘛,还要御医来干嘛。 小丫头想着自己出去的也逃不了一死,索性一头猛磕,额头重重的撞在地板上,昏了过去。 楚晏讽刺的一勾唇,这可真是好奴才啊,主子还没怎么着,她倒是先将自己弄的人事不醒了。 这是要主子伺候她? 纪挽歌被小丫头这样的举动弄的惊骇,不明白的看向楚晏,楚晏的那张脸,哪里能看出什么。 不过楚晏倒是很开心,刚才纪挽歌顺着他的意思说了,现在还这般询问的看向他,是不是她心中已经不在气恼他的一时失手了呢。 “达戚!”楚晏唤了一声,一个精干利落的青年进来。 “给太子爷请安,给太子妃请安。”达戚倒是会称呼人。 纪挽歌有些别扭,楚晏倒是坦然,先是扫一眼地上晕过去的人,然后说:“将她带下去,该怎么办,你知道。在准备些吃食,要温软的,好克化的。” “是!”达戚一只手像拖牲口一样的将小丫头拖下去了。 纪挽歌看了到底不忍心,张口想劝两句,却被楚晏堵了话头,“你难道能忍旁人不给你饭吃?” 当然不能忍,这样的下人让纪挽歌想起自己的小时候,那些处处苛刻的婆子们。 看纪挽歌不说话了,楚晏这才满意,亲手拿了药来给纪挽歌上在脖子上,纪挽歌不愿,他却坚持。手法轻柔,还不忘给纪挽歌吹吹,简直温柔的能溺毙所有人。 等上完药,吃的也都准备好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纪挽歌一天没有吃东西,现在看到这些美食,自然有些扛不住。 楚晏见她咽口水的样子,有些宠溺,有些懊恼,“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 纪挽歌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不管以前她做错了多少,以后好好的不就好了,人总该往前看的。 但是注定这顿饭不能安生的吃完,纪挽歌正津津有味的喝着虫草花鸡汤,就听达戚进来说:“主子,德妃娘娘来了,让您带着太子妃去见她。” 这可是晚上,深宫娘娘独自出宫,可不是闹着玩儿。 只怕是来者不善了! 倾国娶 第234章 孩子只能留一个! 楚晏不动声色,盯着纪挽歌继续吃,纪挽歌哪里还咽得下去,德妃.........纪挽歌对德妃还是有很深印象的,那并不是良善的女人,不过说是说,皇宫内院里面,哪里来的良善人呢。 思索了一下,纪挽歌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青紫色的痕迹犹在,纪挽歌说:“我还是不去了吧?” 她的这幅样子去,还不知道会被人误解成什么样子,纪挽歌并不打算去给德妃数落,上一次来楚国,是她自愿来的面对什么都是她选的,可是这一次却不是,她是被强制来的,并没有去面对楚国皇室的义务,现在她与楚晏,也没有这份责任了不是。 楚晏看了纪挽歌一眼,无声的点点头,站起来说句,“你多吃一点。”之后,带着人离开了。 小丫头被送走,纪挽歌身边可是一个贴身侍候的人抖没有了,都是些二等丫头,有了前面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招惹这位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姑娘,看太子爷对她的态度,简直比有求必应还要在宠溺些,此时大家都罩子放亮,不敢在对纪挽歌有一丝半点的怠慢。 纪挽歌并没有为难谁,她只是不想让这些人到最后,因为她受难。 —— 楚晏带着人到了景仁宫的正殿,在门开就看到了层层的仪仗,看这个阵仗,楚晏心中就有了数,步伐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 一只脚刚迈进去,就有茶盏摔了过来,并没有砸在楚晏身上,只是在他的脚边炸开,粉粉碎! “你好大的胆子!”德妃也是气急了,手中的茶盏摔出去还不解气,恨恨的瞪着楚晏,却在看见楚晏有些戏弄的眼神后,心脏一缩。 心中再怎么样的心情,面子上还是强撑着,大声说道:“怎么?不带着那个贱人来给你母妃瞧瞧?本宫倒是不知道,本宫的儿子还是个痴情的人呢。” 楚晏并不说话,而是挑了张椅子坐下了,动作优雅,神情闲适,完全没有将德妃的怒气看在眼里似的,这对德妃来说,简直是大的羞辱。 德妃气的头晕,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跟楚晏撕破脸是不明智的,她调整着语气,状似关心的对楚晏说:“听说昨晚你与你父皇有了争执?” 楚晏低头喝茶,并不回应,德妃简直气的跳脚,但是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昨晚楚晏跟楚帝发生争执的事情,现在满皇宫那还有不知道的人呢,要不是为此,她也不会来这一趟。 德妃压抑着火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晏儿啊,咱们母子走到今日不容易,你怎么能这样伤母妃的心呢,这么多年,母妃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啊~” 说到这里,德妃的话锋一转,凌厉的说:“眼下,只有你将那贱人处死,然后去跟你父皇认错才是正途啊!” “然后呢?”楚晏接了第一句话。 楚晏接了话,德妃有了底气,方才说着自己的打算,“然后你将你表妹扶正,做这个太子妃,你舅舅家可是会全力扶助你的啊。” 德妃皱皱眉,接着说:“你表妹的那性子,胜在天真,你难道真的愿意找个心机深沉的妻子,晏儿啊,母妃这是为你好啊,难道你还看不出母妃的心?” 楚晏轻笑着,他当然能看懂母妃的心。 看的再清楚不过了,以前不是没有过奢望的,想着母亲真的只是为了他的未来,才会逼他做出那么多残忍的,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到了今天,楚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这位母妃,爱他不假,但是这份爱源自于对自己尊位的看重,源自于对娘家的提拨,而楚晏只不过是实现这一切的媒介,不过是工具罢了。 楚晏了解这一切,早没有了解释沟通的心情,只是淡淡的说:“父皇已经同意我立她为太子妃了。” 这个她,德妃一听就明白,决不会是薛盈畔就是了。 德妃简直气的眼前发黑,她完全没有想到楚帝会答应楚晏的要求。 楚晏只是笑笑,他的父母何其的相似,只不过楚帝看重的是这江山,只要楚晏能统一天下,他才不管楚晏娶哪个女人,再者楚帝自翊还是很了解些男人的,对楚晏的执着,楚帝能了解,这世上没什么男人能承受的了自己的女人被人在大婚之日抢走的耻辱,楚晏现在非要将纪挽歌娶回来,在楚帝看也不过是男人特有的占有欲罢了,并不值得多么的担心,女人嘛,初时情热非常,真的油盐酱醋茶过起日子来,可不就是那么回事,楚帝想着等天下统一,满天下的女子都是楚晏的,到时候还怕找不到比纪挽歌更合心意的女人嘛,楚帝老谋深算,并不打算为个女人跟儿子离了心。 不过,能取得楚帝的同意,昨晚在宫里,楚晏还是答应了楚帝很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接下来他会很忙。 但是这些德妃都不知道,她初听这个消息,先是震惊,然后恨恨的咬牙,知道这对父子一定达成了什么,而无论是楚帝还是楚晏,都是她现在无法去掌控的人,德妃脑筋急转,知道有些是改变不了的,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那你也将你表妹留在景仁宫里吧,何必非要赶出去,你表妹都已经哭到了我面前,嚷着要三尺白绫了断自己呢。” 楚晏说出来的话凉薄至极,“她要真的有那份魄力,倒是好了。” 薛盈畔这个人,楚晏在了解不过,咋呼起来倒是满凶的,但是真的刀子逼到脖子上比谁软的都快,对此说法便是德妃也是无言以对的。 她的内侄女什么德行,她最是清楚,但是没办法,她只有这么一个侄女,便是赖,她也得让侄女赖在楚晏宫里,要不然岂不是全天下都知道楚晏不待见他舅舅家,到时候她的娘家可怎么办呢,她在宫中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楚帝已经不怎么宠信她了,多得是美人,这些小姑娘各个都不是饶爷的孙子,德妃比不上正宫娘娘那般腰杆子硬,她凭的完全就是楚晏这么一个儿子,现在楚晏不待见她,不待见她的娘家,到时候宫里那些人,那不一定怎么嘲笑她呢。 德妃咬紧了牙,说:“那你为什么留下林家的那个小贱人!” 这真是气煞德妃了,要说楚晏要是将宫里的这些女人都送出去,那她也就不这般气愤了,毕竟楚晏对女色从来都是冷淡至极的,但是送走了薛盈畔却留下了林玉霖,却是个什么道理! 简直让人气的咬牙切齿,德妃跟楚国皇后林氏可谓氏争斗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儿子竟然这般的不给她脸面,将她的内侄女送出了景仁宫,却留下了林皇后的内侄女。 德妃讽刺的说:“怎么?你不是为了那个夜国的那个妖女要遣散所有宫中女子吗?到了林家的那个贱人就是例外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般双重标准的人呢!” 德妃真的是气的很了,这会子说起话都忘了尊位,你啊我啊的,她实在是想不通,若是今天不问个明白,她怕是觉都睡不好了! 楚晏对此倒是坦然,只说:“林氏怀孕了。” 这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炸的德妃的脑子里一片焦炭,她颤抖着问:“你.......你说什么?” 其中的内情,楚晏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德妃,他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那就是,“林氏怀孕了。” 啪——德妃是真的气疯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长长的金饰指甲飞出去了两只,可是她却全不在意,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楚晏,恨不能将楚晏射出两个窟窿来。 看到楚晏依旧没什么情绪的面孔,德妃的眼泪纷纷落下,她知道自己苛刻,从小都不曾抱过这个孩子一下,就是为了让他冷情冷肺,德妃知道楚帝想要什么样的儿子,所以她就不懈努力的为他培养出这样的儿子,她培养的很成功,楚晏真的长成了楚帝喜欢的样子,不哭不笑,心中哪怕再有什么大事,脸上也不泄露出一丁点,而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就越来越看不懂儿子,看不懂他,心中所有的想法。 她的儿子,似乎从来都没有属于过她,楚晏一直都是楚国的楚晏,却从来都不是她德妃的楚晏。 “儿子..........”德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楚晏除掉林氏的孩子,这话她可以这么想,却说不出,因为儿子早已经不是跟她交心的儿子,他既然能让林氏怀孕,肯定就打算要这个孩子的,可这个孩子的母亲姓林,德妃想起便觉得心痛如绞。 “儿子,你不能这般伤母妃的心。”德妃似泣似诉的说。 楚晏递上了帕子,到底是母亲,他还做不到看到她哭,熟视无睹的境界。 德妃擦干脸上的泪水,眼角余光观察着楚晏,最后才妥协道:“夜国那个贱人还有林氏,她们俩的孩子职能留一个!” 倾国娶 第235章 那些残忍的过往 楚晏对又哭又笑的德妃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淡淡的有了一丝扯痛,只能留一个?哪一个呢,到这时候楚晏才觉得自己有些可悲,没一个孩子是他的啊,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留哪一个。 “母妃啊~”楚晏拖长声音叫了一声。 德妃本来打算先是示弱再强硬,总是能磨到楚晏答应她的要求的,没想到楚晏会突然叫这么一声,她愣住,她的儿子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她母妃了。 “我记得当年我满十六岁,宫中给我安排了教导人事的女子,后来她们都是怎么死的,母妃可曾记的?”楚晏说的似乎有些追忆,并没有太多的负面感情。 但是德妃却是一激灵儿,宫中皇子成年,到了时候自然是要安排懂人事的宫女教导一番的,免得皇子因好奇无知走上歪路,也是为了防止到了青春期的男孩子憋的狠了,在外面找不三不四的女人。 当时楚晏身边安排的人,是林皇后安排的,德妃就是再怎么受宠,只要林皇后活着一天,这后宫里的掌事权就交不到她的手里,再者林皇后的家世可比她德妃雄厚的多,能做楚帝的元后,身世可见一斑,德妃不过是凭着自己的一路打拼到了如今的位置,而林皇后那可是生下就被人批了凤命的女子。 林皇后性格高傲,自然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给楚晏下绊子,甚至还给楚晏配了两个长的很绝色的女子,那时候的楚晏已经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少年郎了,但是就是如此,他的母亲,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还是因为这两个女子是林皇后赐的耿耿于怀,结果那两个女子都被德妃寻了错处,拔光了衣服,活活打死,而且就在楚晏的面前。 男人对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跟自己有肉体关系的女人总有几分说不出的情意。 当时那女子惨叫的声音,至今楚晏还能记起,少年楚晏刚刚从星云那里回来没有几年,他虽说已经博学天下,却还没有长成如今的心硬如铁,那样血腥的场面,楚晏实在是难以忘怀,从那个时候开始,楚晏对身边的女人,都保持着很安全的距离,总是怕那样的一幕会再一次上演。 德妃没想到儿子会说起这个,她倒是没有一点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还笑着说:“当时那两个狐媚子死了,对你岂不是好,你忘了你父皇那时候还夸你不重女色,是个干净的孩子。” 是这样吗?当时他父皇其实背地里问过他,可曾舍不得,那时候的楚晏想不能说舍不得,说了就是跟母妃过不去,所以就是心里跟被人挖去了一样,但还是咬着牙摇头,一个字都没有说。 楚帝当然开心,这样一个隐忍的孩子,必是能做大事的。 只不过这件事德妃与楚帝看问题的角度明显是不同的,德妃有些洋洋得意,对比今天的事,她有些感慨的说:“那时候你多乖啊。” 楚晏勾勾唇,是啊,多乖啊,无论楚晏爱什么,但凡是表现出一丝的偏爱,不用别人,他的这位好母妃就能让这东西永远的消失,人更是这样的。 当年的女子死了,德妃反咬一口说是林后指的人不好,为此事林后被禁足了三个月,那是德妃最风光的时日,现在想起,还是令人怀念。 德妃想起自己那时候的说一不二,口气再度强硬了起来,“本宫说的,你可听见了,别逼着本宫自己动手!” “那您尽管试试。”楚晏卸去了一切温润的表象,现在的他冷的如一尊雕塑。 说出来的话更是如冰刀一样,“当年我看着她们为我而死,只为了你心中的那点子心思,那时我就想,总有一天我会有能力保护我想要的一切,有能力夺得我想要的一切,如今,母妃想做什么,大可以试试。” 德妃没想到当年儿子心中就已经埋下了怨恨,心中又惊又怒,她还不是为了他! “你这是不孝!” 一顶不孝的帽子,凭着楚晏也是承受不住的,以前德妃没少说这话来压楚晏,要知道堂堂楚国太子要是传出不孝的名声,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只不过这名声传出去对她德妃有个什么好处呢,她总是不懂,她能要挟楚晏的,不过是楚晏甘心情愿让她要挟的,可是如今,楚晏已经没有了这份纵容母亲的心情。 他受够了被人操纵。 “父皇已经拟好了旨意,不日就将我记入林后名下,当作嫡子入宗祠。” 楚晏淡淡的说,以前他的身份总是被人诟病,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他不是嫡子,只是妃子的儿子,说白了就是妾生的,如果林后没有儿子还罢了,偏偏林后有儿子,有嫡子的情况下,立庶子,这是违反祖制的。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动过将他记在林后名下,当嫡子养的主意,只是其一,林后自己有儿子,那里肯收他这名一个便宜儿子,再者,这对德妃来说,太过残忍,楚晏并没有这么干。 但是现在明显情势不同了,林后愿意收下楚晏这个儿子,甚至愿意亲自带他进祖宗宗祠,这对楚晏来说无疑是一种肯定,而且林后此番这样做,也是表明了林后身后的那些人以后都会安于楚晏手下,不会在如以前那般与楚晏针锋相对,这对楚晏来说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需要这个国家空前的团结一致,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那样的艰难。 至于林后为什么会同意做这些,当然是与林玉霖腹中的孩子有关的,现在德妃开口就要那个孩子的命,简直是不知所谓。 惹急了楚晏,便在旨意还没出来的时候,先一步告知了德妃。 德妃简直觉得自己幻听了,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这一下子就不是自己的了,这怎么可以?这绝不可能! 但是楚晏说话从来没有什么谎话的,他要么不说,要么就是一锤定音的,对于自己的儿子,这一点德妃还算是有所了解。 这时候德妃的眼泪比刚才那些就真切多了,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今天这一趟来,居然会得到这样的消息,早知道如此,她决不会踏入景仁宫一步的,什么娘家,什么林家,什么纪挽歌,没了眼前的儿子,她这个德妃,怕是没几天活头了。 “晏儿,你不能这般对娘亲啊,难道你忘了你小的时候,娘亲对你的好?”德妃没了法子,只能开始回忆当年。 只不过她口中所谓的小时候,是她教小小的楚晏动手杀兄弟的小时候,是她眼睛都不眨的将楚晏送出宫学习的小时候,是楚晏回来后,她这个母妃利用儿子的归来,在宫中兴风作浪的小时候,是她打死楚晏身边宫女的小时候,是她做了无数件让儿子心寒事情的小时候。 现在提起来,无非让人心中更加的感伤罢了。 楚晏不提那些过往,眼前的女人到底是给了他生命的人,生命的最初,无论是出于什么考量,教他做了什么事,但到底这个女人保全了他,让他在深宫内活到了今天。 “你且回宫去吧,有我一日,你的日子便不会难过,只不过若是你还想要插手我的事,就请三思吧。” 楚晏说的很真实,只要楚晏在一天,德妃锦衣玉食的日子不会少,但是德妃却再也不能用着不孝的名号,让楚晏对她作出妥协。 楚帝做出这番旨意也是为此,楚晏的未来不能被一个女人束缚住,林后虽然性格高傲,楚帝与她的感情不深厚,但是林后大家出身,对很多事情有自己的判断,她不会成为楚晏的绊脚石,而德妃,并不如此。 楚晏没有告诉德妃的事,楚帝已经有了进一步的动作,楚晏成为嫡子,名正言顺之后的下一步,就是楚帝退位,楚晏即位。 楚帝只想看着天下统一,楚家成为天下之主,但是却也知道,那个时候儿子怕是不会放过他这个老子,与其挡了儿子的路,将来父子反目,不如他识趣一点,早一点退位,至少还能以享天年不是。 只不过楚晏登基前,楚帝还是想给楚晏扫清前路,林家的人是一个问题,德妃也是一个问题。林家的人好办,一个皇后所出的五皇子,一个林家嫡女林玉霖,就算是拿捏住了林家人的七寸,太子侧妃怀了其他皇子的孩子,要是闹起来,整个林家都脱不了干系,林家的家主可不傻,知道这是皇帝要开始清路,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他们林家看似是为了林玉霖妥协了,其实也不过是摸清了皇帝的心思,顺水而下罢了。 而德妃,到了今时今日都还沉浸在美梦里,也怪不得,楚帝会来这一招釜底抽薪。 这些年楚晏的地位稳固,德妃早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危机感,那种‘我的靠山很强大’的优越感让她失去了年轻时的算计,今天这样的结果,并不算什么意外。 面对不停嚷着自己命苦的德妃,楚晏到底还是说了一句,“当年纪挽歌逃婚,赶去的人为什么晚了半个时辰,母妃,你来跟我分解分解?” 德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以为这么多日子楚晏从不提起是他不知道,却没想到,楚晏不说,却不表示他不清楚。 那天确实是德妃娘家的哥哥找了人在官兵赶去的途中设了卡子,让那些人耽搁了时间。 彭厉锋虽然安排的很妥当,但是没有楚国这边人的帮忙,他不可能那么顺利的就带纪挽歌走,这里毕竟是楚晏的地方。 而楚晏怎么都不会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让他痛失所爱的人中,还有他的母亲,他嫡亲的舅舅。 有些事情是不能过后去想的,否则那一阵阵刺骨的冷意,能要了你的命。 在楚晏冷漠中夹杂恨意的眼神下,曾经不可一世的德妃娘娘,落荒而逃。 倾国娶 第256章 雨霖铃 楚国的天气再一次转凉,纪挽歌现在身形笨重,已经有些行动不便了,楚晏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对此并没有人跟纪挽歌转达楚晏最近忙些什么,纪挽歌有些担心。 楚晏很久不见,彭厉锋也在那夜之后在没有来过,不过倒是有个好消息,就是飞鸟阁的鸽子已经能畅通无阻的飞进落花院中来,这让一直心慌不已的纪挽歌多少有了些缓解。 难免的担心,彭厉锋说过会来接她离开,纪挽歌知道彭厉锋一定会说到做到,但是这其中的难度自然也是不小的,尤其楚晏这些日子不露面,纪挽歌那揣揣不安的心,简直日日都能跳出来一般的,而且这肚子越大,人的负累越重,现在的落花院虽然伺候的人很多的,但是却再如小丫头那般贴近的了,这让纪挽歌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求情让小丫头留下来,至少现在她身边能有个认识的人,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夜不能安眠。 气温低了,纪挽歌不怎么出门去,只是每日坚持在房中走个几十圈,御医还是每日来诊脉,说纪挽歌的身体因为心绪太重的关系还是有些内虚,让她务必放下心事,安心静养才是最好,但是纪挽歌若是能静下心来,才是不可能的事。 她这般样子,自己都知道于身体不利,但是谁又能改变什么,该担心的还是担心啊。 当林玉霖来了落花院的时候,纪挽歌还真是有些吃惊。 “你……” 在纪挽歌的记忆里,林玉霖是极消瘦苗条的女子,却不想今日一见,会是这样的……膀大腰圆。 林玉霖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想今日她来的目的,脸上的笑就更真诚了些,“太子听说你这段时间思虑过重,但是他远在边关实在是赶不回来,所以让我过来陪陪你。” 纪挽歌迅速调整好表情,说起来这般露出吃惊的表情,是太失礼了。 眼神在林玉霖隆起的肚子上转了一转,纪挽歌面露疑问,她不傻,之前小丫头也是说过她肚子的孩子是楚晏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她知道不是的,但是却也明白这宫里并没有其他的女人怀孕,但是这林玉霖是怎么回事,她应该是楚晏的侧妃吧。 林玉霖倒是坦然,直言不讳的说:“这是我与我表哥的孩儿。” 她的表哥?纪挽歌在脑子里转了转,这才想起她的表哥就是楚国林皇后的儿子,楚旭。 不是不震惊的,林玉霖可是上了玉牒的楚晏侧妃,她肚子里怀了楚旭的孩子,这对皇室来说简直就是最隐秘的忌讳,这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呢。 林玉霖怕是真的看开了,淡笑着说:“是太子让我怀的孩子,这孩子自然有他的用处。” 她说的淡定,但是纪挽歌却突然的流下泪来,人都说孕妇眼泪多,纪挽歌以前不是这般脆弱的人,现在却很容易被这样的事情弄的心情沉重。 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却已经背上了阴谋算机,他的降临,已经成了皇室里最阴暗的存在。 原本林玉霖已经心硬如铁了,但是没想到只是一句话,纪挽歌就已经哭了出来,心中一直不敢直视的伤痛被揭开,林玉霖也是垂下泪来,但是到底是皇室里成长出来的女子,说起话来,倒是有几分豁达的,“纪小姐,别为我难受,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早知道太子对我无意,却还是进了这景仁宫,为的也是保林氏一族的永久安稳,现在这般挺好的。虽说我的名声没了,可能这辈子都是哥见不得光的女子,但是家族因我得以保全,我的姑母也能安详一世太平,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好,真的很好的。” 纪挽歌哭的止不住。 不知是在哭林玉霖的命运,还是哭这世道里女人的命运。 林玉霖只是说了一句话,但是纪挽歌已经猜出了其中症结,楚旭与林玉霖是表兄妹,楚旭对林玉霖的心思,上一次在宫中相见时,纪挽歌就已经知道了一些,但是林家为了防备楚晏,拉拢楚晏却还是让林玉霖嫁进了景仁宫。 可楚晏这样的人,哪里是一个女人就能拉拢,一个女人就能做探子防备的呢,楚晏这一招以彼之矛还己之盾的法子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楚旭对林玉霖有这份心,楚晏只要在其中顺水推舟就能让楚旭得手,而林玉霖到底爱谁,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却是没有人在意的,在楚国,女子比夜朝也封闭很多,一女不适二夫的规矩简直能毁灭一切。 而听林玉霖的话音,这件事楚晏还是问过林玉霖的,并且林玉霖还是同意了的。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命运被人摆布,甚至连身体,孩子都成为这算计中的一环,怎么能不让人悲伤呢。 “那你以后怎么办?”纪挽歌这时候顾不上什么利益对立,楚国,夜国之分,只是很心疼面前的女子。 纪挽歌第一次进楚国皇宫的时候就知道林玉霖与薛盈畔不一样,她看东西看的太淡,这份淡漠却无端的让人心酸。 林玉霖惨然一笑,怎么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呢,楚旭已经有了正妃,以她的身份要不然就进旭王府做妾,要不然就另辟外室,从此她就成了那见不得光的外室。 堂堂世家嫡女,最终只有这两条路选,可想其中的可悲,进王府上有正妃,旭王妃与旭王感情淡漠,至今未有身孕,面对林玉霖这样得旭王心又怀着孩子的表妹,会是什么态度,可想而知,而林玉霖如今这身份是见不得人的,将来就是旭王妃怎么磋磨她,都是不能反抗且没办法反抗的。 内宅女子的手段,便是旭王护着她,又能起到多少的作用呢。 做外室,林玉霖更是心中悲泣,外室是个什么,她到时候怕是连孩子的姓名都是无法得到的,孩子一辈子无踪无族,而她自己又会面对什么样的未来。 林玉霖握住纪挽歌的手,笑着流泪说:“到底你比我命好,那两个男人现在为了你,可是要把天下都捅破了。” 纪挽歌原本伤怀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倾国娶 第257章 时下的局势 从那两个男人口中没有得到的消息,从林玉霖口中倒是知道了个清楚。 原来当初纪挽歌被楚晏带回楚国,楚晏在卧龙潭里放了一具女尸,妄图让彭厉锋以为纪挽歌死在了卧龙潭,但是楚晏并不知道纪挽歌后背上的秘密,彭厉锋找到女尸之后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个女子不是纪挽歌,与此同时,魏国放出消息来,说纪挽歌在他们手里。 这不是没有预兆的,纪挽歌之前去过魏国,而纪明杰,纪明浩现在也在魏国中,若是他们想来算计纪挽歌,自然是能说得通的,当时找不到纪挽歌发了疯的彭厉锋当然也就信了。 魏国对交出纪挽歌的交换条件很简单,无非就是银子,让彭厉锋给魏国银钱,棉帛,甚至连铁器都在魏国想要的单子里,彭厉锋看到单子就气笑了,如果夜国将这些东西都给了魏国,那么夜国就一朝回到了远古时期还差不多。 飞鸟阁的青鹤并没有闲着,很快就得到了切确的消息,纪挽歌并没有在魏国,说起来也真是有利就有弊,当初魏国人将大批的国人卖往其他几国为的就是探听他国的消息,但是到了如今,这些被卖出的人,因为战争的兴起,纷纷回到了魏国境内,他们都是与国有功的人,总不能真的放他们在他国等着被屠杀,这般作为实在是会寒国人的心的,这些人回到国内,也有不少是被他国已经捏住把柄的人,所以魏国现在成了最无法保密的一个国度。 得到纪挽歌不在魏国的消息,真的不是很难。 纪挽歌不在魏国,彭厉锋便知她必是到了楚晏手里的,凭彭厉锋对楚晏的了解,若是纪挽歌听话,楚晏想必会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的,若是纪挽歌不听话,彭厉锋不敢想.........最后的后果。 为了验证,彭厉锋放出了他将大婚的消息,这消息让魏国人慌了手脚,若是彭厉锋再婚,那么纪挽歌这个人质就变的没有那么重要了,这样他们说自己手中捏着纪挽歌,早已经没有了意义。而楚晏这边也开始大肆行动,最明目张胆的就是开始清理景仁宫中的女人,这么大的动静,彭厉锋想要探查并没有什么难度。 快马加鞭赶来楚国,见到纪挽歌,对彭厉锋来说简直如晴天霹雳,他的挽歌怀孕了,这简直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在彭厉锋的判断里,楚晏对纪挽歌总少不得还是用的是少年时抢夺心爱之物的态度,这种态度下,楚晏很有可能得不到的就毁掉。 但是就是彭厉锋也计算不到,楚晏不仅将纪挽歌养在了身边,更是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留了下来。 这样心慈手软的楚晏在彭厉锋的判断里是绝不可能出现的,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彭厉锋也不得不承认,楚晏对纪挽歌怕是真的动了真情的,但是这真情到底有多少,彭厉锋不想去深究。 因着孕事,彭厉锋无法带走纪挽歌,不能冒险,他不能那他们母子俩的命去冒险。 彭厉锋离开后,便调兵遣将,将部队往夜,魏两国的边境集结,魏国给了彭厉锋借口,他们说纪挽歌在他们手里,现在彭厉锋就只管问他们要人,不然就是兵临城下,血溅当场。 魏国实在没想到彭厉锋会这么疯狂,他们当时放出消息,也不过是想着能靠着纪挽歌大赚一笔,魏国这些年虽然经营的不错,但是面对楚,夜两国的压力,还是显得太虚弱了,到了这时候,魏国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这时候还是要多得到一些东西,将来才好跟这两国抗衡。 当时彭厉锋放出要大婚的消息,魏国人虽然有些沮丧,但是却也没有太多的意外,他们之前也是赌,看彭厉锋会不会真的为了个女人,连国家社稷都不要,彭厉锋没有这么做,魏国也不吃惊,毕竟这世上那样的情种实在太少。 但是彭厉锋现在要攻打他们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另娶他人了吗。 魏国慌了手脚,积极备战,可是之前他们一直都是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彭厉锋的首要打击对象,现在临时准备哪里还来的及呢。 魏国皇帝简直不可置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了,“他难道不怕楚国趁这时候来夹击他。”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三国鼎立是最稳定的结构,彭厉锋这么贸贸然的攻打魏国,难道不怕楚晏这个时候来夹击他夜国,正因为有这方面的考量,魏国才敢趁着这个档口用纪挽歌的名义向夜国要那么多的东西。 没想到啊没想到,彭厉锋会这么箭走偏锋。 彭厉锋要挥兵攻打魏国,在楚国看来却是另外一番道理,现在三国中只有魏国能力实力都很是薄弱,彭厉锋灭它简直易如反掌,若是魏国被夜国侵占,那么对楚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样楚国就形成了被包围之势,夜国与魏国的实力合并,对楚国来说是巨大的威胁,所以楚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是兵书中最浅显的道理,面对强敌,弱敌,必须先将弱敌灭掉,最后在集中精力攻下强敌。 楚晏判断这时候彭厉锋也是打着先灭了魏国,在凝聚全部心力来攻打楚国的心思,可是楚晏怎么能让彭厉锋这样的打算成行呢。 所以楚国的军队也开始往楚,魏两国边境处集结,形成了两大国,虎视眈眈,要抢夺一个小国的势头。 这样对峙的场面,飞鸟阁在给纪挽歌的书信里却是只字不提的,纪挽歌猛然听到这些,心中警铃大作,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以来,楚晏不露面,彭厉锋也不露面呢,原来他们都已经剑拔弩张的对峙上了。 林玉霖是个看得透的,知道这其中虽说不全是因为纪挽歌的缘故,但是决跑不了纪挽歌的因素,有时候她也是心生羡慕的,盯着纪挽歌的肚子说:“能托生在你的肚子里,也是这个孩子的造化。” 无论将来这孩子的父王是楚晏还是彭厉锋,想来这个孩子都是个有福的。 而自己肚子里的这个......... 倾国娶 第258章 早产! 其后的日子,林玉霖几乎每天都到纪挽歌的落花院中报道,开始的时候纪挽歌是存着能多打问一些外面情况的心思,现在楚晏与彭厉锋都在边境上与魏国对峙,大有瓜分之的意味儿,甚至纪挽歌都担心这攻打魏国会不会只是一个契机,接下来就是这两师兄弟的决战时刻。 可林玉霖又能知道多少呢,不过也是道听途说,真正的第一手资料,她还是无法了解的。纪挽歌心中郁郁,写信问青鹤,但是不知是不是彭厉锋交代过青鹤些什么,飞鸟阁给纪挽歌传来的书信里,从来都是怎么保养自己,养生的东西占了大半,其余的就是年画绒的思念之情什么的,对于时下的时局,边关是事情,青鹤是一句都不提的。 唯一让纪挽歌心中一动的,就是青鹤在信中详细的询问了纪挽歌生产的具体日期,这对纪挽歌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她记得彭厉锋说过,会在她生产前带她来开这里。 很多事情总是看起来平静如静流,但是却在一夜之间发生改变,在纪挽歌肚子八个多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突如起来的事情。 林玉霖早产了。 本来林玉霖的月份还要小于纪挽歌,现在也不过才是七个月的光景,但是架不住她的肚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这引人注目从何而来,便是旭太子,林玉霖的好表哥,他对林玉霖是有心的,但是却并没有考虑到一个女子的名声。 楚旭在楚晏不在楚城的这段日子里,几乎隔个两三日就要到景仁宫来一趟,要求也很是简单,当然就是要见林玉霖,林玉霖现在还是楚晏手中威胁,控制林家的一枚棋子,包括她腹中的孩子也是如此,在局势未大定之前,楚晏是不会放手 林玉霖的,所以楚旭来,也是见不到林玉霖的,作为外男,哪里能说想见内眷就能见得着的呢。 楚旭见不到,不代表旭王妃见不到。 景仁宫现在连薛盈畔都被德妃接进了宫里,在景仁宫里,现在仅存的女眷侧妃只有林玉霖一个人,旭王妃上门拜访,无论是如何说,林玉霖都得去见一见。 这就是皇室的悲哀,无论内里有多么的肮脏,表面上却都是一幅粉饰太平的样子,旭王妃这些日子就是再傻,旭王日日往景仁宫跑,她也是能看出猫腻的,更何况很多事情简直根本就不用去猜想,当年旭王妃初嫁旭王之时,就知道旭王的心中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可是这样的事情在皇室里,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对旭王妃来说只要旭王给她该有的身份与尊重,这日子也是不难过的。 但是现在旭王连最后的一点脸面都不肯给她,林玉霖已经是楚晏的侧妃,为了权势,放弃了楚旭,就这样楚旭还是念念不忘,旭王妃既恨楚旭,又为他不值得,到底是夫妻,内心里还是记挂着的。 但是最近楚旭的种种反常让旭王妃坐不住了,以前楚旭也许心里会对林玉霖念念不忘,但是表面上还是保持着该有的距离,现在楚旭这般往景仁宫跑,满楚城都传遍了旭 王趁着晏太子出征,想对其侧妃下手的事情。 这旭王府的面子,可算是全完了。 旭王妃来景仁宫,主要就是为了警告林玉霖,她既然已经不要了楚旭,那么就请罩子放的清楚一点,不要再害了楚旭的一生。 皇位楚旭是争不过楚晏了,但是性命总是要保住的吧,这般明目张胆的跑来跟楚晏抢女人,难道楚旭真的为了女人不要命了不成,就是楚旭不要命了,他这个旭王府的人还是想活命的,尤其旭王妃可是不想死的。 在见到林玉霖的一刹那,旭王妃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那隆起的肚子简直如一把刀插在了旭王妃的胸口,林家的事情,旭王妃是不知道的,林后那样高傲的性子,谁也看不上,成了她的儿媳妇,准定是得不到她的半分照顾的。 旭王妃对这些底下的交易并不知晓,林玉霖怀孕虽然在内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对旭王妃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宅王妃来说,还是不怎么能探听到的消息。 楚晏在女色方面冷淡,整个楚国都知道,看到那高耸的肚子,旭王妃肝胆俱裂,终于明白这段日子楚旭为何这般频繁的上门,连基本的皇室脸面都不顾了。 “奸夫淫妇!”旭王妃能嫁给旭王这个中宫嫡子,家世背景自然不差,她之所以选择旭王而没有委身于楚晏,念着的,也不过是能做正头娘子,不必到景仁宫里来做个妾侍拉低身份。 真正的豪门贵女,哪一个是真的看得上妾待的,侧妃再怎么好听,还不是要给正妃立规矩,还不是个妾嘛。 当时林玉霖放弃从小青梅竹马的楚旭,而自己巴巴的跑到景仁宫里来做侧妃,旭王妃从心底里也是鄙视的,觉得林玉霖这般简直就是攀附富贵的势力女人,竟然为了权势,连自己的母家都能背叛,林家可是楚旭真正的外家,与楚晏就算是表面不说什么,内部还是斗的很狠的。 这些是旭王妃自己的猜测,她对林家完全没有任何途径知晓,现在林家已经跟楚晏达成共识这一点,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不能怪她,与夫君关系不好,楚旭有事不会告知于她,宫中林后才不屑跟她说这些个,能悟出来是本事,悟不出来就是蠢货,这是林后的想法。而最后的途径其实就是林玉霖,可是她哪里能与林玉霖好好相处呢。 这猛的看到林玉霖的肚子,旭王妃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羞辱,她的夫君至今不跟跟她圆房,却跟晏太子的侧妃........简直,简直就是辱没祖先。 旭王妃怒不可遏之下,失去理智的猛推了林玉霖一把。 没有防备的林玉霖顿时倒地,肚子撞到了身边的桌椅上。 纪挽歌赶到林玉霖所居住的玉霖院的时候,就听到了林玉霖惨叫的声音。 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倾国娶 第259章 去母留子 景仁宫现在没有正经主子,楚晏征战在外,宫中的侧妃,女眷全部都楚晏逐了出去,林玉霖遭遇这种事,哪里还有人敢出来出头。 幸好之前因为景仁宫里住了两个孕妇,所以产婆,御医还是准备的比较齐全的,纪挽歌赶到的时候,林玉霖的哭喊声甚至能震动天地。 纪挽歌的肚子莫名的抽动一下,可能肚子里的孩子也被吓倒了吧,伸手安抚的摸了摸,纪挽歌在心中默念:宝宝,没事的。 林玉霖住的地方比之纪挽歌的落花院要小很多,所以这悲鸣般的声音,简直如魔音灌耳。伺候林玉霖的下人已经全部跪倒在纪挽歌面前,大丫鬟哭的有些失控,自家小姐命苦啊,从来都是为了家族活,先是被家中属于跟楚旭旭王爷青梅竹马的长大,那时候谁不知道林玉霖是内定的旭王妃,但是后来,楚晏势大,为了保全家族,林家的人又要小姐嫁给楚晏,多年的感情哪里是说抛弃就能抛弃的,林玉霖背地里,险些哭瞎了眼。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种世道,哪有一个女子说话的权利,楚晏为了拿捏住林家的把柄,放了来景仁宫参加宴会的楚旭进来,楚旭对林玉霖多年情怀,又喝了酒,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呢,林玉霖的第一次,其实是被强迫的,后来楚晏找到林玉霖,可否愿意继续跟楚旭在一起,到时候他可以保证林氏一族的安稳,那时候的林玉霖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米早已成粥。 这种类似于偷情的相处,让楚旭很是畅快,有时候来了景仁宫,竟然不管不顾的折腾林玉霖,这种爱而不得后的发泄与占有,往往第二日给林玉霖洗漱的下人们都要痛哭一场,那没有一寸好肉的身子,谁见了能不难过,不心痛呢。而林玉霖却无悲无喜,直到这个孩子的降临。 楚晏用这个孩子将林家逼上了绝路,这个孩子的身世一旦曝光,楚旭名声扫地不说,更多的是林家满门都将从此蒙上阴影,林家的人妥协了,可是却再也不愿认回林玉霖这个给他们丢了人的女儿,原想着让林玉霖进景仁宫是绑住楚晏这个人,拿捏住楚晏的,却没有想到最后却是被楚晏拿捏住了林家,这般没用的女儿,林家不要。 楚旭倒是念着林玉霖,但是那个男人并没有真的为林玉霖做什么,甚至连接林玉霖出景仁宫的话都没有说过。 只是来看看林玉霖,可是看看又能解决什么呢。 “姑娘!姑娘,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纪挽歌的身份并没有公开,即便林玉霖身边的侍女知道纪挽歌是谁,也不敢说出来,这时候只是喊着姑娘,姑娘的。 产房里稳婆满手是血的跑出来,这景仁宫里哪怕是个管事娘子,都是不小的人物,宰相门口七品官呢,稳婆眼见林玉霖这样也是慌不择言的,要知道里面躺着的这位,可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呢。 “贵人,您可快点拿主意吧,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啊!”稳婆直问向纪挽歌。 这真是个艰难的问题,这孩子能维系楚晏与林家之间的平衡,出生就算是人质了,若是楚旭以后还敢有什么小动作,这个孩子就是他的污点,但是...........要纪挽歌说出留子去母的话,那是万万说不出的啊。 思考片刻,纪挽歌提起裙子说:“我进去看看。” 现在林玉霖怀孕才七个月,这孩子生出来怕是养不活的,从理智上说纪挽歌更偏向于保大人,没了这个孩子虽说对楚晏不利,但是哪有什么关系,纪挽歌并不为楚晏考虑,对林玉霖来说,没了这个孩子反而少些负累。 说是这么说,但是孩子是母亲的心头宝,无论这孩子是怎么来的,纪挽歌想林玉霖怕还是舍不下这个孩子的吧。 “夫人不可,这产房血气重,您进去怕是会冲撞了的。”稳婆急忙劝纪挽歌。 这景仁宫里,林玉霖的身份旁人无法说,这纪挽歌何尝又是能说的,稳婆进宫日子不短了,但是对这些贵夫人身后的身份还是不知道的,看着纪挽歌挺着肚子要往产房里走,赶忙阻拦,生怕一个不好,冲撞了贵人。 这时林玉霖几近绝望的高喊了一声,纪挽歌听到清楚,她喊的是:挽歌。 不等纪挽歌进去,那大丫鬟已经一蹦子跳起来,往产房里去了,纪挽歌也没有在耽搁,抬脚就往里面走。 产房里不出意外血气冲天的,纪挽歌初初走进也是胸口一阵憋闷,林玉霖像是刚从水里面捞上来的一样,她微闭着眼睛,身边跪着一直伴着她长大的婢女,看到纪挽歌进来,那婢女赶忙叫着林玉霖,“小姐,纪姑娘来了,您坚强些,振作些啊。” 纪挽歌看着林玉霖的眼睛睫毛闪闪,快走几步到了林玉霖的床边,林玉霖气若游丝的,刚才的叫喊声已经嘶哑她的嗓子,看到纪挽歌她倒是笑了,沉沉的对纪挽歌说:“挽歌,我求求你,这个孩子,别让他死。” 纪挽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木的,与林玉霖其实没有多少交集的,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纪挽歌对她倒是真的有几分怜惜,不过又是一个被家族,局势捆绑的女人。 此时看到她这般样子,纪挽歌真的是从心底里的不忍心,那种不忍心化作了一种疼痛,疼的她连哭都不知道,只觉得全身都是僵硬的。 “你别这样说。”纪挽歌现在的身形,根本就蹲不下来,只能微弯下膝盖,让自己看起来低一点。 奇怪的很,刚才纪挽歌在外面的时候林玉霖哭喊的那般惨烈,但是纪挽歌走进来之后,却发现,她一声都不哭了。 林玉霖的眼睛中有令人心惊的固执,她咬着牙,显然每句字说出来对她都是一种考验,但是她还是坚持着说:“求求你,挽歌,这孩子,不能死。” 想着她还念着那些家族,利益,纪挽歌有些恨铁不成钢,稳婆都在喊让她用力,用力,纪挽歌能感觉到她身体都绷紧了,但是话却还是再说:“求你,救我的孩子。” 下一刻,林玉霖尖叫出声,伴着尖叫声而来的,是小孩子奶猫儿似的哭声。 “不好啦!!!大出血!!!” 几个稳婆慌了手脚,早知道早产容易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知道跟亲眼看到却是完全不同的经历,稳婆慌手慌脚的用锦布包了孩子,就放到了纪挽歌手里,她们都忙着救人去了。 柔软的如一团云朵般的孩子,未足月生产,看下来就像是只小猴子,满脸的皱褶,怎么看怎么可怜,纪挽歌的母性在这一瞬间爆发,这样的孩子,谁能不觉得可怜。 林玉霖不出三刻就没了......... 而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纪挽歌说的,求你,救我的孩子。 满是血腥味的产房里,林玉霖的大丫鬟喊了一句:“小姐,您等等奴婢!”后,便一头撞死在了林玉霖的床头。 床上一个大出血而死的产妇,身旁一个满额是血的侍女,满屋子人都陷入一种令人恐惧的死寂,还是纪挽歌冷静的吩咐:“收拾好她们,好好入殓。” 女子入殓总要好好收拾一番的。 走出产房,景仁宫的大总管已经赶来,之前他并不在宫中,而是出去给楚晏办事去了,这会子才赶回来。 纪挽歌看到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说:“这孩子,他母亲托付给我了。” 用命托付给我了。 纪挽歌说完便觉得身下一股暖流,她身边自然是有侍女的,只不过纪挽歌连这些女孩的名字都没有问起过,她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长久的停留下去,问及这些女孩子,倒是害了她们的性命。 “来人。”纪挽歌的声音颤抖着。 刚刚从林玉霖产房里出来的稳婆,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又是呼天抢地的,大总管知道纪挽歌是楚晏的心尖子,若是这位主出了问题,他们这一些人都不用活了。 说了一声:得罪。 将纪挽歌怀里的孩子抱出来交给身边的侍女,然后将纪挽歌打横抱起,往另外的一间产房去了。 这宫里死一个产妇就足够了。 绝不能有第二个! 纪挽歌躺在产房里,满眼都是刚才林玉霖生产时的场景,她真的怕,很怕很怕。 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揪住放下她就想离开的管家,“抱我回落花院,我要回落花院。” 彭厉锋说过会来陪着她生产,他答应过的,纪挽歌疼的抽气,但还是坚持着,她不能在这里生,若是在这里,就算是彭厉锋来了,都会找不到她的,她不要在这里生,真的不要! 管家哪里还敢挪动她,她这肚子也没有到正日子呢,比预产期早了半个月。 可是纪挽歌这时候哪里还管这些,她恨恨的说:“你不抱我去,楚晏回来,我让他杀了你们所有人!” 旁人说这个话,大管家一定嗤之以鼻,但是纪挽歌说的,那就不一样了。他万万不敢怠慢的。 抱起纪挽歌,快速就往落花院去了。 倾国娶 第260章 两个孩子 后来彭厉锋问过纪挽歌当时生他们家虫宝宝时的情况,纪挽歌只是淡笑着说,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 事实上,也是的确如此的,纪挽歌被抱回落花院后,一众刚刚从林玉霖产房里出来的产婆,便到了这里,不是不忌讳她们刚刚失了手,死了人,而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两面的产妇都生产,这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的,准本的稳婆就那么多,哪里还能顾忌那些个。 纪挽歌意识渐渐飘离,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林玉霖他们的惨象刺激到了,这时候她竟然不觉得疼,只觉得迷幻,眼前各种人影在闪,林玉霖,楚晏,当然最多的还是彭厉锋与年画绒。 人都说母女连心,纪挽歌到了这个时候,最思念的人,不仅仅只是彭厉锋,还有母亲年画绒。 耳边是稳婆胆战心惊的呼声:“夫人,不能睡过去,不能睡过去啊!” 稳婆也是吓坏了,刚才那般惨烈的死了一个,还撞死了一个,本来她们都是腿肚子打转的,这景仁宫在楚国的地位不言而喻,这死了一位贵人,哪里还有她们的活路,只不过现下顾不上,只能让她们先紧着这边的夫人接生,若是这位夫人在有个什么,她们怕是连死都难了。 偏偏这两位产妇是这般的不同,那边的那位刚才只差将喉咙吼烂了,而这边的这位呢,先前是非要回这个产房,好容易回来了,现在却一声不吭,眼瞅着就要昏睡过去,这稳婆们可是知道的,生孩子宁可大声哭喊,也不能这般昏睡过去。 大声哭喊总还有劲不是,这般睡过去可怎生是好? 加上刚才管家放她们进来时候交代的话,只说:“这一位才是正主子。” 稳婆就是在没读过什么书都知道正主子是什么意思,这夫人才是楚晏的妃子,肚子里的孩子那将来可是能做皇帝的金疙瘩呀,稳婆各个绷紧了心神,就怕纪挽歌有个什么不好。 这时候纪挽歌这般,稳婆们简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有那胆大的稳婆,一步上前就抽上了纪挽歌的脸,吓得身边人都惊呼出声,这稳婆倒是狠戾,“若是她有个什么,咱们都别活了,这时候能保住她的命才是最要紧的。” 梦中的纪挽歌只觉得眼前白光闪过,她不知道那白光是什么,但是她自愿的就将那白光想成了彭厉锋来了,努力的睁开眼睛,却还是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 还没来得及沮丧,脸上便又是一下,然后就听到稳婆喊:“她醒了,给她嘴里塞参片。” 这是产妇生产时的规矩,嘴里喊一枚参片,吊着元气,让产妇不至于气虚而亡,刚才林玉霖可是没有这个待遇的,她生产来的太过突然,大总管还没有回来,库房无法打开,哪里能拿出好的人参来,不过只是拿了厨房里炖汤的人参来先顶着,纪挽歌这时候就不一样了,大总管已经回来,开了库房拿了上好百年山参来,就凭着这世间少有的人参,稳婆们都知道,这人跟人呐,还是没法比的,那位贵人要是有这么一块人参顶着,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去了呢。 稳婆们看到纪挽歌醒了,兴兴冲冲的赶忙动了起来。 纪挽歌其实已经算是足月了,不像林玉霖早产那么多,加之怀孕期间,纪挽歌的身子都是御医日日把脉调养的,比上林玉霖怀孕时的思虑繁重,纪挽歌的身子实在是好许多的。 就是如此,纪挽歌也是生了足足五个时辰才生出来。 是个男孩子。 筋疲力尽的纪挽歌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最后被饿醒了,睁开眼睛,有伺候的丫头看到她睁眼,简直比给了多大的金子还要开心,根本顾不上许多,快步跑出去报喜去了。 纪挽歌这么沉睡不醒,她们这些下人可都要吓死了,之前纪挽歌的丫头不过是误了纪挽歌一日的膳食,最后就下场那么惨,到了她们这里,万一纪挽歌有个什么不好,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随后,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进来,给纪挽歌喂吃食的喂吃食,换衣服的换衣服。 纪挽歌的眼睛从她们每个人脸上扫过,心中到底是失落的,到底彭厉锋没有来,虽然知道她这般想法是极自私的,彭厉锋现在在战场上,哪里能来陪她生孩子,但是内心深处的失落,却还是避免不了的。 “孩子呢?”她哑哑的问。 “快去叫奶娘来。” 奶娘之前都是备好的,景仁宫对纪挽歌这个孩子的照顾那绝对是顶级的,便是奶娘都是大管家带着人,将这楚城周围十里八乡都找遍了才找到的,白白净净的三个人。 看着抱过来,睡在红色小锦被里的胖小子,纪挽歌心中暖暖涨涨的,当时生产的时候她只是听到哭声就睡过去了,这时候才真实的见到孩子,别的都顾不上,只是细心的数着孩子的小手指,小脚趾,十全十美,纪挽歌流着泪笑了。 虽然刚出生才一天的孩子,红彤彤的并不怎么好看,但是纪挽歌却一眼就觉得这小子像彭厉锋,那斜飞如眉梢的眼睛,真的是像极了彭厉锋的。 一时又是想哭。 旁边的丫头婆子急忙劝说:“姑娘您可不敢哭,这月子里掉眼泪,对眼睛是极损的。” 纪挽歌不说话,擦掉眼泪,对着这些人说:“还有一个呢?” 林玉霖的孩子呢,那个孩子才七个月就生了下来,虽说民间有话叫七活八不活,但是毕竟是早产,夭折的可能是极高的。 谁知道纪挽歌这么一问,一众下人齐齐变了脸色。 纪挽歌知道那孩子怕是不好了,但是林玉霖临终的托付,纪挽歌不能不管。 “你们若是不说,我现在就自己去找。”纪挽歌作势就要下床。 下人们哪里敢让她下床,这才生产完,哪里能出去,最后还是年岁大些的一位嬷嬷说:“旭王来了,闹着要孩子呢。” 旭王妃推了林玉霖一把,也是吓坏了,林玉霖当时的惨叫声,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一路跑回去就遇到了照出来的旭王,旭王今日进宫,回到王府就听下人说王妃去了景仁宫,怒气冲冲的,旭王一听就知道坏了,立马出来找她,正好碰到,旭王妃满脸的惊恐,见到旭王简直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的跑走了。 旭王妃身后的人有些衷心旭王妃的一字不吐,但总有那管不住嘴的人,听到旭王妃的所作所为,旭王当下就肝胆俱裂,踩了风似的赶到景仁宫,却被人拦住了,他哪里是能进内院的人呢。 旭王强闯,景仁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闯的进去的。 直到大总管回来,因着纪挽歌生产,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么一个人。 纪挽歌平安生下孩子,大总管才有工夫去招待旭王,说来景仁宫并不是只有这些人的,只不过是这一次楚晏要跟彭厉锋决战,将这景仁宫里能带的人都带走了,只留下大管家这么一个看家的人,这才有了大管家今日的手忙脚乱。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的,谁能想到旭王妃能这么干呢。 林玉霖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谁的种,那可都是皇家子嗣,这旭王妃难道是疯了不成。 旭王知道林玉霖难产大出血而亡时,当场就昏了过去,那是他爱慕了半生的女子,虽说曾经也发过狠,恨她为了荣华未来抛弃他,但是他心中是知道的,他们不过都是棋子,谁能逃脱命运的摆布,他心中就是再怎么爱林玉霖还不是得娶那个他从未见过的王妃。 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林玉霖会死。 死,这个字,对旭王来说,太遥远了。 清醒后的旭王张口就是要孩子,他已经失去了心爱的人,不能在失去孩子。 可大总管清楚的记得纪挽歌说过,这孩子托付给她了,大总管可不敢做纪挽歌的主,要知道纪挽歌在此时还没有醒过来呢,大总管心中也是发虚,虽说太医瞧过只说无碍,但是前有林玉霖,谁心里都无法放松不是。 纪挽歌现在醒过来问起,下人们就如实的告知纪挽歌,让她做个决断。 果然,如大管家推测的一样,纪挽歌不让那个孩子回到旭王的身边去,只说将孩子抱来。 早产儿放在纪挽歌生的胖小子身边,看起来瘦弱无助的很,就连哭声都没什么力气,纪挽歌瞧着,真是心疼到了心坎里。 刚生完孩子的母亲,哪里能见的了这个。 嬷嬷有些担心,对纪挽歌说:“怕是旭王还有的闹呢。” 纪挽歌只是摇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他若是真的疼爱这个孩子,就不该现下这般闹着来要。” 旭王王府里旭王妃还是在的,这般早产的孩子最是要人操心伺候的,旭王这时候为了心中的情意将孩子要了去,这孩子哪里还有命活。 旭王妃刚刚害死了这孩子的母亲,哪里还能留这孩子的命活到长大,等着他为亲娘报仇不成? 旭王这个人,想来也不是个顾虑孩子命的人。 倾国娶 第261章 狮王.......他终于来了~! 其后旭王果然来闹过几次,甚至都闹到宫里去了,但是不但没有得到宫中人的支持,倒是被楚帝勒令闭门思过,不得出旭王府了。 这结果在纪挽歌的意料之中,现在楚国大军已经压上魏国边境,若是只是单面对魏国,楚帝不会这般紧张,但是现在魏,夜两国全部都准备好,眼看就是一场大战,很有可能楚帝能否一统天下的梦想就要在这个时候实现了,这般关键的时刻,旭王不想着上前线帮助楚晏,偏还要在背后给楚晏拖后腿,楚帝听到线报,是真的捏了一把汗,多亏死的是林玉霖不是纪挽歌,要不然以楚晏的心性,还不一定将这事怪罪到谁的头上呢。 以前楚帝从不认为楚晏会作出什么大胆的事情来,但是在纪挽歌身上,楚帝还真的不敢跟楚晏赌,这种时候楚晏若是撂挑子,楚国这么多年的经营,就全完了。 这时候楚旭找着楚帝给他做主,这无疑就是找抽! 至于林后,她本来就看不上楚旭的那个王妃,拢不住自己的夫君,还自视甚高,虽然林后不承认,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旭王妃与林后还是有些相像的,若是这些相似点都没有,当初林后也不会同意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 但是这一次这个旭王妃做的是什么事情,这般可耻的事情,林后这样清高且目中无尘的人哪里能够容得下,甚至觉得旭王妃给她这个婆婆抹了黑,林后清高了一生,不愿意放下身段去就皇帝的喜好,更是不愿意跟个孩子较劲,若是她如旭王妃一般,那楚晏怎么可能还生的出来,长的大呢,要知道德妃初进宫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嫔,当时林后就已经是天命皇后了,要弄死个把小嫔妃,太简单了,但是她却从来不那么做。 林后一生冷淡,不得帝宠,但是却从来没有脏过手,去做这些腌渍事情,这也是到了如今,楚帝还是让她稳稳当当的坐在后位上的原因,便是将来楚晏登基,她也是天命太后,至于德妃........呵呵。 多亏她生了个精明的儿子,要不然陛下不会容她到今日,在深宫之中,上窜下跳的从来都是活不长的,德妃早年间步步小心谨慎,这些年楚晏的地位稳了,这位德妃的脑子也随着楚晏的地位不知道被丢到了那个地方去。 林后与楚帝到底是少年夫妻,便是再怎么不恩爱,心底里还是相通的,故而,林后连亲儿子的面都没有见,直接让他回王府去。 旭王被禁足在王府,出不去了,也没有停止他闹下去的步伐,闹不了外人,只能跟王妃算总帐。 旭王府最近连下人都屏气凝神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这一个月来,这王府中仅是杖毙的下人都已经超过十人了。 旭王妃知道林玉霖死了,吓的通宵难免,她就是再怎么恶毒,这般亲手杀了人,也还是恐惧的。 尤其是,旭王现在在王府里,直接给林玉霖设了灵堂,日日请了高僧来做法,那些梵音,不仅没有让旭王妃静心,反倒吓得她更加难过。 也曾闹过,放这些僧人都离开,不准在王府里设灵堂。 可旭王才是王府的正主子,哪里肯听,旭王妃求到旭王面前,威胁道:“你这是要逼死我吗?我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的。” 但是旭王经过此事似乎变了个人,阴冷的让旭王妃不寒而栗,他对旭王妃说:“本王不会杀你,让你去下面,怕是霖儿也不会安生,这辈子,生不如死,本王跟你慢慢耗。” 自此,旭王府中就多了一个活死人。 旭王府的娘家上门来,旭王阴森森的笑,淡道:“你们猜,太子回来知道他不在景仁宫的时候,你家的好女儿上门闹的他的侧妃送了命,他会怎么做?” 娘家人当即吓的连滚带爬的跑了,那可是景仁宫,真不知道做了旭王妃的自家闺女是痴傻了不成,那宫里就是一盆花都是不能被人轻易损了的,楚晏的东西,从来都是他毁了可以,但是旁人来抢,来毁,他必是不会给人留全尸的。 娘家人跑了,林家人来了,之前说过不要林玉霖这个女儿,但是真的死了,林家的当家夫人,林玉霖的生母,直接就撅了过去,至今还起不来床,眼见着就要随着女儿而去。 林家的男人哪里能不替母亲出了这口气,林玉霖的哥哥弟弟,堂哥堂弟,嫂子弟妹,齐齐来了旭王府,要问问这旭王府,林家是旭王的舅家,旭王妃见了这些人少不得还要叫表哥表弟,可这些人来了,旭王妃连面都不敢露一下,这哪里是好惹的人呢。 旭王见这些人倒是坦荡,但是也是被揍了个底朝天,要不是旭王放荡,他们的妹妹(姐姐)不会死的这般惨,尤其是旭王若是治家甚严,哪里能轮得上旭王妃跑去这般挑衅。 这些人走后,旭王倒是大醉了一场,举杯邀明月,只是佳人以成烟。 这些事情在景仁宫里的纪挽歌是不知道的,她现在正在坐月子,说来也是怪的很,她生的胖小子能吃能睡,很是好养,倒是林玉霖的这个孩子,身体弱的很,太医说这般小的孩子不能用药,怕伤了肠胃,只能让乳母吃了药,孩子喝了乳,间接的让孩子喝药,可这孩子却只吃纪挽歌的奶水,旁的人谁的都不要。 纪挽歌哪里能想到这个,她不过是涨奶的厉害,这才给小胖子与这孩子都喂了些,小胖子倒是不挑人,倒是这孩子吃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吃旁人的了。 纪挽歌无法,只能自己吃药,然后喂孩子。 一个月下来,小胖子长势喜人,早产儿却没有长大多少,纪挽歌很是忧心。 却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彭厉锋会出现。 他是白天来的,这出乎纪挽歌的意料。他不是一个人来的,简直匪夷所思。 彭厉锋跪趴在床边看着小胖子,看了好久抬起头来问纪挽歌:“他怎么不看我,不叫我父王?” 此时的纪挽歌,却觉得,大概又是她做梦了。 倾国娶 第262章 选择不同 彭厉锋来的突然,纪挽歌这颗心呀,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惊喜,考虑到时下的时局,纪挽歌有些支支吾吾起来,不想破坏眼下的气氛,可是心里还真的是放心不下的厉害,“阿锋........你不是......”你不是应该在魏国的边境吗?怎么来了魏国,还这般大剌剌的,带着刀剑棍棒不算,连已经生下孩子的黄金,白银都带来了呢。 这一屋子的人,若不是纪挽歌做梦,哪里能看出来这里是楚晏的景仁宫呢。 彭厉锋这会子哪里还能听得见纪挽歌说什么,满心满眼的都是床上的小胖子,就那么愣愣的看着,眼神专注的似乎谁都无法打扰到他一般的。 看纪挽歌一个人发急,到底还是黄金知道些,她生过孩子之后体态更显丰腴了些,想越过彭厉锋到纪挽歌身边与她耳语是没什么可能的了,但是还是离的远远的跟纪挽歌说:“姑爷用了一朝调虎离山,现在楚太子在攻打魏国呢,没时间顾忌咱们,咱们可不就都来了嘛。” 白银原先纪挽歌做主送给了彭厉锋,所以白银现在称呼彭厉锋要不就是王爷,要不就是主子,但是黄金可是稳稳当当的纪挽歌的贴身侍女,在她口中彭厉锋就是姑爷,仅仅是个称呼,是那边的人就能听到楚来。 纪挽歌虽然不觉得自己跟彭厉锋要分个你阿我阿的,但是黄金几句话带来的亲切感还是让纪挽歌心情舒畅,在异国产子的孤寂感被这么几句话就给治愈了。 彭厉锋似乎没有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伸出手指去戳胖小子的脸,彭厉锋的手指自然要比小婴儿的粗糙很多,胖小子睡觉被打扰,立时就扯起嗓子大哭起来,那哭声震天,一屋子本来都还算镇定的人,在听到小婴儿的哭声后都僵住了,纪挽歌被这些人的表情逗笑了。 似乎突然掉进了富窝子一般的,眼眶就发热。 抱起胖小子颠了颠,纪挽歌有些无奈,这小子现在还是个小豆丁,但是气性已经大了起来,睡觉被扰这种事,最是容不下的,哭起来没完没了,最关键的是眼泪珠子没两颗,就是扯着嗓子干嚎,纪挽歌被这孩子折腾的没法子,这会子心头又酸酸涩涩的,扭头就看向呆了似的彭厉锋,怒嗔道:“跟你一样,都是磨人精。” 彭厉锋一下子回神了似的,眼中流光溢彩,大笑了起来。 彭厉锋为人本就粗犷,又在军中呆的时日长,笑起来自是一幅气吞山河的模样。 纪挽歌怀中的胖娃娃因为父王的笑声,止了哭声,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彭厉锋,睡在床一侧的早产儿在胖小子哭嚎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不过这个孩子天生就体弱,养到现在连哭都很少哭了,他的乖巧,让纪挽歌对早产儿更是存了多几分的关爱。 这时候也跟着胖下子一起看向大笑的彭厉锋。 彭厉锋双手伸出从纪挽歌怀里将胖下子抱了过去,“哎!”纪挽歌惊呼一声,生怕他没轻没重伤了孩子。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在旁人眼里暴烈的一个人,此时抱孩子的动作倒是很稳当,动作也很精准的,一只手托着脖子,小脑袋,一只手垫在孩子的后背处,彭厉锋多大的手,这般一放几乎孩子的全身都被他托住了,黄金凑到纪挽歌的耳边说:“来的路上,姑爷专门问过我怎么抱孩子呢。” 黄金生的儿子,如今已是八个月了,这一次黄金跟着彭厉锋来了,孩子留在夜国,全权由善直照顾着。 纪挽歌笑笑,又觉得这般甜蜜的景象,被人瞧着有些难为情,对黄金说道:“你怎地能把孩子留给善直一个大男人呢。” 这话听着像是在责备黄金,可是黄金知道自家小姐是在关心她呢,黄金笑嘻嘻的回道:“小姐您是不知道,哪里是我不想带,完全是带不走阿。” 纪挽歌想了想,凭着善直对黄金的宠爱,再者现在善直已经三十好几了,得了这么个儿子,可不就是宠到了骨子里,哪里还能让黄金带到楚国这样的凶险之地来呢。 纪挽歌想到的其实只是一个部分,第二部分呢就是年画绒喜爱黄金的孩子喜爱的紧,这些日子纪挽歌下落不明,年画绒担心的饭都吃不下,黄金这个孩子倒是对年画绒有了很多的安慰,为了照顾孩子,她也得多吃一些不是。 彭厉锋抱着儿子亲了又亲,只亲的小胖子又开始哭嚎才放开了手,下令准备东西,离开景仁宫。 一行人离开的东西,早就是准备好的,直到马车出了楚城,纪挽歌还是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这时候彭厉锋已经从得了儿子的喜悦中醒过神来,瞪着纪挽歌怀里抱的早产儿,那孩子看起来细细弱弱的,彭厉锋之前进了纪挽歌的房间就没有正眼看过,纪挽歌知道这孩子怕是不得彭厉锋喜欢,这时候倒是很讨好的笑笑说:“阿锋,这孩子若是留在这里怕是会没命的,你看能不能.........” 纪挽歌也知道这个孩子身份尴尬,彭厉锋完全可以拒绝抚养他,但是纪挽歌养了这孩子这么多日,哪里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了的呢,无论如何,这孩子,她都是要放在自己身边养的。 彭厉锋抱着怀里的小胖子,抿了抿唇,不情不愿的说:“那就当成人质养了吧。” 口是心非!纪挽歌暗暗的笑,这个孩子能威胁什么人呢,他的父亲不管事,将来能不能在楚晏的手底下活下来还不可知,母亲已经走了,母族那边更是不可能将这个孩子当作珍宝,怕是恨不得他死呢,这样的孩子,其实谁都威胁不了的,可是偏偏彭厉锋非要这样说,纪挽歌知道彭厉锋是口硬心软,笑笑也就不说话了。 本来一路都是好好的,但是孩子总有饿的时候,楚国的奶娘是不能带走的,那毕竟是楚国人,到了夜国,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心思来,纪挽歌的身份一曝光,她们是断断不能留在孩子们身边的。 还好纪挽歌奶水充沛,喂饱两个孩子还是够的。 小胖子开哭时,纪挽歌就知道时辰到了,抱过小胖在在怀里,那小子就自动自发的将头往纪挽歌胸口埋,纪挽歌这些日子喂孩子都习惯了,二话不说就揭开了腰带让孩子先吃饱。 只是这时候她身边还有个彭厉锋呢,他的眼睛里简直带火,灼热的让纪挽歌想忽略都不成,再难为情,纪挽歌还是说了句,“阿锋,嬷嬷说要等到六十天后才能.........” 实在是难以启齿,纪挽歌一张脸红的像虾子一样的。 彭厉锋哪里能不懂她的意思,可是从她离开到现在,他们连最基本的亲近都没有,他实在是有些憋不住。 尤其是看到那个胖小子大口大口的吞咽,他的嗓子也开始发干。 自此,彭厉锋对胖小子的态度变了不少,尤其是每日都看着那胖小子在他娘亲胸前吃的心满意足,一脸饕足,实在是让人心有不甘。 倒是不哭不闹的早产儿,让彭厉锋生出一种同是天下沦落人的感觉,这孩子也不是不吃,只不过比上胖小子那被彭厉锋形容成炫耀的吃法面前,实在是显的有些可怜。 所以一个月后,离开楚国国境到达夜国的时候,两人的怀里就掉了个个儿,彭厉锋抱着早产儿,纪挽歌抱着胖小子。 彭厉锋这般孩子气的行为被纪挽歌取笑不已,当晚纪挽歌就被彭厉锋按在榻上好好的让她感知了一把,他是不是个孩子。 纪挽歌到后来哭的嗓子都哑了,抱紧了彭厉锋哭求,“阿锋~~我受不住了,你轻些,轻些,都到肚子里了。” 彭厉锋今晚真是发了狠,这时候抱着纪挽歌哪里舍得放手,咬着她的耳垂问:“还敢取笑我?嗯?” 纪挽歌立马摇头,简直没有比这反应再快的了。 “啊~!”纪挽歌推着他俯在她胸口的脑袋,全身颤抖的说:“留些个孩子们啊,你这般,他们吃什么啊。” 彭厉锋口中含着红果,含含糊糊的说:“早备下奶娘了,哪里还用你。” 纪挽歌眼前发黑,这一路彭厉锋忍的辛苦,纪挽歌还以为为了孩子,他都不会这般放肆的,没想到他也只不过是早有预谋,这才到夜国的地界儿,一切都安排好了。 也由此,纪挽歌才知道,这一路虽然她觉得没有任何危险的,但是彭厉锋却是绷紧了所有的神经。 心头酥麻,纪挽歌念着他这一路辛苦,虽说嘴里还求着,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迎合着他。 这一闹,竟然到了天微微泛起鱼肚白,彭厉锋才放过她。 睡的昏天暗地是必然的事情,早醒来,已是黄昏,纪挽歌动了动身子,全身都是软的,实在是起不来,她抬头,彭厉锋早都醒了,只不过她八爪鱼一般的攀着他,为了让她安心睡,彭厉锋也是不敢动,就这么直挺挺的躺着。 “阿锋~~”被彻底的疼爱滋润后,纪挽歌的声音都显得柔媚入骨。 她的声音这样子,彭厉锋骨头松散,懒懒的嗯了一声。 纪挽歌滑鱼一样的在他腿上踩了一觉,嫩滑的身子往上一窜,就这么与彭厉锋对视了。 彭厉锋握在她纤腰上的手臂收紧,皱起眉头说:“早跟你说过不要这样,容易出事,你不知道吗?” 他身体的变化纪挽歌能感觉到,吃惊的瞪大眼睛,他昨晚都那样子了,现在居然还,捏起粉拳就捶他,“你怎么这么的........”骂人的话,到底她还是说不出来的。 彭厉锋手心包住她的手,连带着将她的人也拉近了些,两人未着丝缕,这时候这么严丝合缝的贴着,实在是亲密的很。 纪挽歌调整心神,急忙问:“阿锋,你怎么能这般毫无顾忌的去楚国接我呢,楚晏呢?” 要不赶快转移话题,只怕彭厉锋又要开始令他欲罢不能的运动了,纪挽歌哪里还受得住。这问题其实纪挽歌早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在楚国国内,怕给彭厉锋惹麻烦,纪挽歌一直都闭口不言的。 彭厉锋听到这个,果然刚才身上的火气消弭了些,不过抱着纪挽歌的手倒是半点未松,口气轻松的说:“我将魏国让给楚晏了。” 他说的轻松,纪挽歌却半点都不轻松,身体立时就僵硬了,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让?什么叫让! 彭厉锋倒是不觉得什么,他了解他的师兄,楚晏心里家国天下,家怕是最没有意义的,所以这一次,夜国,楚国围攻魏国,彭厉锋故意下一步发起攻击,然后在楚国也发起攻击的时候,立马回撤,而主将彭厉锋快马赶往楚国,去接纪挽歌和孩子。 楚晏这个时候,哪里还能抽的出身来,彭厉锋退出,正是他吞并魏国大好的时机。 楚晏怎么可能不知道彭厉锋去了楚国,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纪挽歌被接走的消息,但是这些现在的他都是顾不得的,说到底,在最终抉择的时候,楚晏还是选择了江山。 若是他发现彭厉锋的意图就停手,掉头回去,彭厉锋没这么容易从楚国接走纪挽歌。 至于楚帝,他当然能看得出这些事情,可是眼下,彭厉锋接走纪挽歌对楚帝来说是最好的,让楚晏能彻底摆脱纪挽歌这个会给楚晏摸黑的女人,而且还能勾住彭厉锋,让他分身乏术,将魏国拱手相让,这是多好的买卖。 彭厉锋能一路畅通,楚帝没少出力。 “那楚国皇帝杀了你,不是更好?”纪挽歌问。 这完全说的通的,楚帝趁着彭厉锋在楚国杀了他,不就彻底一统天下了么。 彭厉锋笑,低头又吻她,“那么盼着我死阿?” 纪挽歌气的掐他,她明明是担心他阿。 “他不敢。”彭厉锋脸上的表情一冷,淡淡的说。 现在楚国的主要军力都在对付魏国上,魏国看着虚弱,但是却也顽强,这么多年都撑的下来,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打下来的,楚帝现在敢对彭厉锋动手,他也怕彭家军趁机掉头攻打楚国。 彭厉锋要纪挽歌,那就让他带走,至少纪挽歌在楚国一日,彭家军就会安宁一日,这些楚帝算的很清楚。 就连他们出魏国的时间,也是被楚帝算计好的。 现下,魏国已经完全在楚晏的掌控中了! 倾国娶 第263章 各归各位! 楚晏一路势如破竹,带着楚国的兵将直捣魏国皇城,站在魏国皇宫大殿里的那一刻,身边的正德告知他,纪挽歌已经被彭厉锋接回了夜国。 用‘接’这个字,楚晏就知道其中的深意了,这一路怕是彭厉锋畅通无阻的去了,在楚国能有这般威力,能让他留下保护纪挽歌的人全部不出手,自然只有他的好父皇能办到。 楚帝是怎么想的,楚晏很清楚,无非又是天下为重的那一套,楚晏望着魏国显得有些空旷的皇宫,第一次纪挽歌离开自己,是他的母亲出的手,要不是德妃,纪挽歌没那么容易被彭厉锋在大婚当日被带走。第二次呢,是他的父皇点的头,要不是楚帝,就凭着他留在楚城的人,彭厉锋根本就进不了景仁宫。 生硬的扯扯嘴角,楚晏只觉得心在一寸寸的变凉,他的父母,从未想过他想要什么,真心得喜欢什么,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再让他成长,只要他违背了他们的想法,那他就是错的,一句‘为了你好’这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谁也不能说他们什么。 正德看着自家的主子,在拿下魏国后依旧没有露出笑容,反而失魂落魄起来,心中也是刺痛,一路陪着楚晏走到今日,楚晏心中的痛苦与纠结,他如何能不懂,但是他也知道,主子现在埋怨皇帝,德妃,可若是让主子如那彭厉锋一般放弃魏国,回楚国去只为留下彭厉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楚晏绝不是个会放下天下,为个女人妥协的人。 纪挽歌于楚晏,只不过是长久的冰冷之后,遇到的一丁点温暖,纪挽歌身上有楚晏从未有过的叛逆,她活的潇洒自在,甚至不惧怕任何命运的安排。 人总是羡慕那些活的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楚晏对纪挽歌也许更多的是一种寄予吧。 所以正德劝道:“主子,若是你愿意去发现,其实纪小姐那样的女子也不是没有。”他是这样认为的,纪挽歌虽然不多见,毕竟世家女子里很难会出现这种性格如烈火的女子,但是如果楚晏得了天下,这般的女子也不是完全找不到的。 楚晏抬眸看了看正德,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些,却也更苦涩了。 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相信他是真的爱纪挽歌的,不是他们认为的所有原因,只是爱着,喜欢着。 哪怕是纪挽歌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他还是会因为她就在景仁宫里,他只要回去就能见到她而心生欢喜。 从没有人知道,楚晏无数次站在落花院的角落里看着纪挽歌温柔的抚着肚子讲故事,那样的画面,在楚晏,是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他甚至不敢出声,不敢走出去一步,怕自己打扰了他们,怕纪挽歌对他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世人都说楚国太子尊贵无匹,傲视天下,可在这一处,在纪挽歌面前,楚晏却是极其卑微的,她的一个欢笑,一点泪水,对他都是最珍贵的存在。 纪挽歌逃婚离开楚国,正德他们都觉得楚晏恨透了那个女人,但是最初的恼怒之后,更多的是担心,担心她的身体,那药当初是他心疼纪挽歌的疼痛而让她服用的,虽也有让她离不开他的私心,但是却绝没有想过要她生不如死的。 这一次纪挽歌回来,很多次楚晏都想开口告诉她,他以前做错了,他一直认为爱情是调剂品,甚至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爱情是不能碰的,但是他后来才明白,这诺大的宫廷太大了,大到让人的心整日整夜的都是空的,他怕了,想要有个人陪着他,而这个人,只能是纪挽歌,只有她能驱散他心中的凉意,空虚。纪挽歌的古灵精怪,她的笑,她的怒,她的痴,她的嗔,甚至是她为他挡刀时那种‘我不欠你什么’的眼神,都能让他回味,着迷。 他都不擅长表达,以至于他习惯了揣测。去肯定,去否定,反反复复,后来他就变得敏感而脆弱。 楚晏不愿再想,想一分就痛一分,他站起身来,沉声说:“准备班师回朝!” “是。” 他终究可以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去那个其实并不让他温暖的国度,哪里已经没有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回去,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更大的意义,只不过,那些欠了他的总要讨回来,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让那些人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事。 —— 纪挽歌回到夜国帝都,年画绒早已经等在城门口,纪霆站在她身边,脸色有些不好的说;“哪里有泰山大人站在这里等着女婿的,你还有没有体统!” 年画绒冷冷淡淡的,对纪霆,她现在并没有太多的热情,尤其还是女儿外孙回来了的今天,听到这样的话,年画绒的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烦躁,撇嘴说道:“你完全可以不来,我并没有说非要让你来啊。女儿是我的,女婿也是我的,关你什么事。” “你!”纪霆从来不知道一直娇娇弱弱的女人,一旦伶牙俐齿起来,竟然是这般的气人,咬着牙说:“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个活死人,我们一个样,这么跑出来,你也不怕吓到人。” 年画绒转眼看向纪霆,眼中充了泪,水汪汪的,“是啊,我何止现在是活死人,我不是已经做了二十年的活死人了吗?吓倒人,真是的,谁能认识我,我能吓倒什么人。” 之前说年画绒死了,将她送出了京城。 但是年画绒多年养在深宅内,满京城谁也不会关注一个不受宠的嫡妻是死是活,年画绒当时离开,现在回来,在外人看也不过是当初这位夫人怕是被勋国公嫌弃送去庄子上了,毕竟京城里这样的事情不说,说是妻子死了,其实是妾太厉害,生生将嫡妻逼的躲了出去。 可纪霆的死不一样,勋国公为国捐躯,那是何等的风光,现在死而复生,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这时的纪霆还是易容了的。 纪霆看到年画绒眼中的泪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跟年画绒的感情到现在都没有修复好,一直都是这般反反复复的。 他放不下的东西多,她心里的委屈多。 景叶紫在身后看着这老两位又不好了,急忙上前说道;“夫人,快看,马车来了!” 倾国娶 第264章 楚晏登基 年画绒扭头看向来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此时已经黄昏,天边的火烧云灿烂无比,马车倒是不是很奢华,只不过坐在马车顶上的人真真儿是让人惊掉了眼珠。 彭厉锋臭着一张脸坐在马车顶上,怀里抱着一个襁褓,里面不用想也知道就是他的小胖子,这幅造型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倒是景叶紫先笑了起来,在年画绒耳边说:“这么瞧着,想来王爷是极疼小世子的。” 年画绒笑的舒心,纪霆在一旁瞧着年画绒的笑颜,似乎除了年画绒初嫁他的那一年,其后他是真的不曾见过年画绒这般笑的。 说起来还真是怀念的紧。 马车到了跟前,纪挽歌掀开车帘,看到年画绒眼睛先是红了的,不过年画绒并没有多少时间跟女儿这么伤感的话离愁,因为她的眼睛已经完全被纪挽歌手中的襁褓吸引了,惊呼道:“歌儿,你这是生了双生子?” 彭厉锋这时候从车顶上跳下身来,脚步刚落地,怀里的小胖子就开始扯嘴哭,依旧是宏亮高亢的哭声,干嚎的厉害。 “嘿!”彭厉锋叫了一声,然后说:“小爷倒是给你养出来个新毛病。” 纪挽歌噗的一下就笑了,这事完全是彭厉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路上彭厉锋实在是看不惯这个小胖子在纪挽歌身上耍赖打滚,这孩子现在已经满了白天,白白胖胖的好不可爱,但是这性格,却半点都不见可爱的。 霸道的厉害,放他在纪挽歌身边,那就是谁也别想靠近纪挽歌的,无论是彭厉锋还是早产儿,只要靠近纪挽歌这小胖子就开始干嚎,用纪挽歌的话说,简直比他的爹爹还要霸道几分。 不管心里是得意还是什么,彭厉锋脸上却还是厌恶到底的表情,忍无可忍之下,就抱着小胖子上了马车顶,说是要来一次男人之间的对话,没错就是男人之间的。 纪挽歌当时听了哭笑不得。 彭厉锋到底跟小胖子是怎么谈话的,纪挽歌不得而知,只知道后来这小胖子却像是喜欢上了马车顶,一到时间就要彭厉锋抱他上去,虽然不会说,但是只要落了地,进了马车这孩子就开始嚎,彭厉锋抱上马车顶,这孩子就马上露出笑脸来。 第一次对着彭厉锋笑出声的时候,彭厉锋傻了一样的,抱着在空中飞了好半晌,看的纪挽歌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彭厉锋没抱好,伤了孩子。 小胖子这一哭,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一路上跟着来的下人都是已经习惯了小胖子没事就干嚎几声,但是年画绒不知道啊,看到外孙哭,那真是心都跟着疼了,急忙抱过孩子,心肝宝贝的哄着,就是纪霆都冷脸瞪了彭厉锋一眼。 彭厉锋被长辈围攻,心下生气这个小胖子陷害他,但是还是对着小胖子哄道:“行了,臭小子,等回了王府,我带你上屋顶。” 小小的孩子却像是听懂了父亲的话,立刻闭嘴不哭了。 那一秒钟收声的功力,看的一众人叹为观止的,纪挽歌微微有些尴尬,小胖子异于常人,看到她这个母亲就知道撒娇卖乖,让吃就吃,叫睡就睡,乖巧的不得了,但是一见到彭厉锋,那就事特别多,也爱哭,真是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彭厉锋因为刚才哄孩子的一句话,被大家盯着,小声嘟囔道:“这不会养出来一个梁上君子,江洋大盗吧。” “咳咳咳咳。”纪挽歌听到一阵猛咳,别说,看目前这个样子,倒是还真有这样的迹象。 纪挽歌怀里的早产儿这几个月虽然个头还是没有长大多少,但是脸上还是养出了一些肉来,他这时一双眼睛咕噜转着,并没有因为小胖子的哭声还有周遭的一切打扰,只是静静的,旁观者一样的看着这个世界。 回到恭王府,彭厉锋因为多日不在府中,积压了很多的公务,这会子自然要去处理,没时间如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陪在妻儿身边。 回到内院,年画绒先是抱着小胖子看了又看,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怎么看这么好看,纪挽歌怀里一直抱着早产儿。 “娘亲,这孩子也是我生的。”纪挽歌不想让人对早产儿生出什么不好的偏见。要知道早产儿可是楚国最正统的皇室血脉,算起来比楚晏这个妃子生的儿子,血统还要纯正些。 若不是林玉霖进了景仁宫,如原先计划一般的嫁入旭王府,那么这个孩子,无疑就是最尊贵的嫡子嫡孙,在楚国皇室,地位可见其高贵。 但是这里毕竟是夜国,有了夜未泽的事情之后,夜国人对楚国,那可真是没有一丝的好印象,要是让人知道早产儿的身份,纪挽歌实在是怕那些人的眼光将来会让这个孩子承受不住。 年画绒可不是无知妇人,双生子虽说也有长的不一样的,但是这两个孩子哪里只是长的不一样那么简单,年画绒语重心长的跟纪挽歌说:“歌儿,男人们的事情咱们管不着,但是孩子确实无辜的,若是有一丝可能,也不该拿孩子去作筹码。” 纪挽歌心底里泛起暖意,到底她的母亲还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她这般说也是看出这早产儿身世怕是不好,少不得怕纪挽歌跟彭厉锋一起拿个孩子去做什么事情。 心下安慰,纪挽歌便断断续续的跟年画绒说起了早产儿的身世,听完这一切的年画绒很是感慨,瞅着两个睡过去的孩子,低低的说:“家国天下的,可不就是苦了女人和孩子。” 纪挽歌不说话。 很多事情都是令人无能为力的,就如她们无力改变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格局,总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只不过到底要怎么走,谁也不能知晓。 彭厉锋回到夜国,就完全进入了工作狂状态,实在是他之前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魏国去了楚国,让军中很多人不满,先下回来,自然是要整顿军纪的。 在彭厉锋整顿军纪期间,楚国传来消息,楚帝退位,楚晏登基,成为楚国的新一代帝王! 倾国娶 第265章 无悔的! 是夜,彭厉锋回到恭王府时已经很晚,内室里只燃着一盏小灯,并不明亮,刻意放轻了脚步,怕打扰到已经安眠的母子,谁知他刚准备脱衣,就听纪挽歌小声说:“回来啦。” 彭厉锋随即笑开,每次都叮嘱她早些休息不必等他,可是纪挽歌总是固执,不等到他回来,万万是不会睡的,心里欢喜着,但是还是虎着脸说:“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总是这么不听话!找打。” 纪挽歌已经披上衣服从床榻上下来了,瞪了彭厉锋一眼,还是压低着嗓子说:“小点声,吵醒了小鸽子,咱们今晚谁都别想睡了。” 提起那个不得消停的小胖子,彭厉锋一时讪讪,这孩子脾气端的是大的没边了,一点事情不顺心就整日的嚎,实在是让人很是劳心。 小鸽子这个名字是到了夜国才取的,彭厉锋本想着让纪霆给取,毕竟是长一辈,长辈赐名对孩子也好,谁知纪霆大手一挥给早产儿定了名字,叫纪北平,剩下小胖子,只说那是彭家的孩子,他不管。 言下之意是要将早产儿当纪家人养了,说来也对,纪家到纪挽歌这一代只剩下纪挽歌一个,魏国的纪明杰,纪明浩,现如今已经全部追随了楚晏,断断没有回来跟着纪霆的意思,为此早产儿姓纪,也是无可厚非。先前早产儿小,看着也弱,现在长大了一些,慢慢的有些男孩子的样子了,比上能吃能闹的小胖子,现在叫纪北平的早产儿倒是很招人疼爱。 至于小胖子,外祖父不给他起名字,亲爹上手,大手一挥,叫:彭慕鸽,就是这个名字。 当时纪挽歌就笑,说没文化就是没文化,一起名字就露了怯,哪有人给孩子起名用动物名字的。 为此,彭厉锋振振有词,说鸽同歌音,慕鸽,可不就是他爱慕纪挽歌的意思,再者鸽子还是能展翅翱翔的动物,不比鹰的凶残,但是却也自在,彭厉锋想着能让儿子过的自由自在的。 纪挽歌当时没说什么,后来想起,心中也是泛酸,彭厉锋出生就是彭家的继承人,无论他自己愿意不愿意,他都是这般了,一路长起来,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如今又有几十万的彭家军系在他身上,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世人总盼望儿女成龙成凤,成那翱翔的苍鹰,可这其中的艰难困苦,倒是无人感知,彭厉锋这样的心境,纪挽歌认同。 随后纪挽歌就开始小鸽子小鸽子的叫小胖子,而早产儿正式用名,北北。 他是楚国皇室的血脉,叫北北,倒也合适。 彭厉锋跟在纪挽歌身后进了净房,挣开双手不动弹,纪挽歌知道他的意思,虽有些不让他如愿,但是念他日日忙到这么晚回来,却还是乖顺的给他揭开衣服,扑鼻的汗味,纪挽歌不由自主的就皱起眉头来,彭厉锋瞧见,低头就去咬她的鼻尖,威胁的问:“怎么?嫌弃了?” 嫌弃倒是不嫌弃的,他身上要是一股子花粉味道,顾及她还会担心,只是........纪挽歌抬头看向彭厉锋,小心翼翼地说:“听说楚晏登基了。” 彭厉锋不说话,纪挽歌有些紧张,手下慌忙的将他的衣衫全部剥了,只留下一层中裤。到底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彭厉锋这时才嗯了一声,纪挽歌怕惹他不快,闭着眼睛脱了下来。 彭厉锋低头瞅着她那视死如归的样子,一时经不住哈哈笑起来,他一笑,纪挽歌就睁开了眼睛,此时她蹲着,他站着,这个方向看过去——彭小将军威武雄壮,正在对着她耀武扬威。 纪挽歌气的没法子,亏她还想着楚晏登基,彭厉锋心里多少会难受的,毕竟都是同门师兄弟,又明争暗斗了这么久,现在楚晏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对比刚刚拿下魏国,又登基的楚晏,彭厉锋多少是显的有些落败的意味儿的。要不是心疼他,她哪里会这般小意的讨好他。 伸手就要捶他,彭厉锋现在对纪挽歌的招式,可谓是在清楚不过,在她下黑手之前,他就捏住了她的双手,顺带还往前凑了凑,小将军触上纪挽歌的脸,烫的纪挽歌连羞带怒,一气之下,张嘴就往上咬,彭厉锋吓坏了,急忙喊:“别咬。” 纪挽歌被他这一喊,弄的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可他还没有沐浴,这味道哪里能好,纪挽歌舌头一顶就松了口。 “你混蛋!” 彭厉锋眼睛都红了,磨人精,真真儿是磨人精。 两下撕了纪挽歌身上的中衣,二话不说就进了温泉池子。 恭王府是接了温泉活水进府的,现如今因为彭厉锋的要求还修了汉白玉的池子,工匠为了显示自己的技艺非凡,还在池边雕刻了大大的鸿雁,毕竟彭厉锋还没有称帝,龙凤这样有规制的东西还是不能雕的,其他的,看着大气又适合这里的,可不就只剩下鸿雁了吗? 可是对于纪挽歌来说,这鸿雁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双手抱住大雁的细细的脖子,纪挽歌扭头看向身后不知疲倦的男人,虚虚的说:“我这么担心你,你竟然......竟然......”这般折腾我。 彭厉锋已经爆发过一次,倒是没那么急了,伸手将她转过来,走上前抱住她,动作缓慢的动着,嘴里跟她说:“为了你跟小鸽子,我就是舍了这天下又有什么的。他有父母,兄弟,将来还有娇妻美妾,我却只有你,就算是小鸽子,将来长大了,也还是有他的人生要走,我们却只有彼此。我哪里能为了跟他争那么点东西,将你跟孩子置之不顾。” 他这般柔情蜜意,配上缓慢却深入的动作,纪挽歌哪里还有反抗之力,只搂紧了他的脖子,低低的说:“若不是我当时任性,哪里能有这样的变故,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的很。” 纪挽歌从回来开始一直都心存抱歉,要不是她当初胡闹,也不会将彭厉锋陷入如今这般的困境中,天下如今只有两分,楚,夜两国,楚国得了魏国,也就是三分之二的天下都在楚国的囊中了,彭厉锋退无可退,显得有些狼狈。 彭厉锋坏坏的笑:“你心里这般想的?我看倒是好得很,以前你哪里会这般对我好。” 他重重的顶了一下。 纪挽歌被弄的魂飞魄散的,心中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怎么样,这次回来因着心中的愧疚,她对彭厉锋真的是全所未有的温柔小意,听彭厉锋这么说,倒是似乎从前她多么的不好似的,纪挽歌心中负气,虽说她脾气不好,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全心全意为了彭厉锋的,怎么能因为一次的错误,就否定全部呢。 彭厉锋猛动一阵,才抱住纪挽歌释放,薄唇一下下碰着纪挽歌红透的耳朵,轻轻的说:“他能照顾你,能放过我的小鸽子,给他魏国,我无悔的。” 倾国娶 第266章 望不见尽头 楚国皇宫。 楚晏回京时,楚国就已经进入冬季,现如今更是大雪纷飞,楚国皇宫本来就修建的雄伟壮阔,白雪皑皑之下更显气魄。 勤政殿里,楚晏批着奏折,身边正德小声说:“太上皇来了。” 他的好父皇为什么来,楚晏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并不在意,而是继续低头批阅奏章。已入夜了,殿外阵阵的北风吹着屋檐,呜——呜——的风声不绝于耳。 不出三刻,楚帝也就是现在的楚国太上皇出现在勤政殿门口,看着深夜依旧忙碌的儿子,一时间眼中有些复杂。 不过思索着今日他的来意,还是拿出了帝王的威严。 楚晏见到他,自然是要站起来行礼的,全程礼数周到,一丝半点的错都没有,当然了这般如程序化一般的过程,也是看不出一点温情的,就如完成任务一般。 楚帝一下子就泄了气,原本端着的架子也散了,脸上露出疲惫的表情,难得的用温情的语气对楚晏说道:“晏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统一天下,让楚氏一族成为天下之主!”楚晏对答如流。 “你!”楚帝揉了揉额角,竟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有气无力的说:“晏儿,你该选妃了。” 之前楚晏将景仁宫里的女人全部驱散,现在楚晏的后宫竟是一个女人都没有的,这怎么能不让楚帝担心,翻过年,楚晏就二十八了,在楚晏这个年纪,他已经有了三个皇子。 而楚晏现在连个正经的妃子都没有,这怎么能不让楚帝担心呢,天下眼见着就是他们楚家的了,可是没有子嗣,这天下就算是楚家的,也传承不下去啊。 楚晏知道楚帝会说这个,缓缓的坐在书桌前,眼神扫过满桌子的奏折,拿起一本来接着看,淡淡的说:“父皇,我没有那个时间。” 他没有说假话,现在天下三分有二都在他的掌控下,控管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每日各处的八百里加急就够楚晏忙活的了,而且现在天下初定,各地还有其他皇室留下来的余孽,不时出来闹腾,这些人虽说无法撼动楚国的大局,但是这样的星星之火,楚晏还是不想放任他们发展下去。 楚帝真是被自己这个一贯沉稳听话的儿子逼出三分火来,一把将腕上的佛珠丢了出去,大声喝道:“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吗?” 楚晏面对暴跳如雷的父皇,脸上神色依旧淡淡,只是指指一旁紫檀木的软塌,很认真的点头说:“还真是被父皇说对了,我还真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实在累了就在那里窝一会儿。” 他完全无情无爱的样子让楚晏心火上涌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也是年轻过的,虽然没有这个儿子这般痴情过,但是也是明白那其中的滋味的。 老皇帝心中不忍,放低了声调说:“你这又是何苦,那女人已是人妇,你没得去抢人家的妻子,这天下还要不要了。” 又是天下,在这样的寒夜里,楚晏突然连应付眼前的老人都没了耐心,只挥手说:“父皇若是无事还是回去歇息吧,冬日夜寒,当心身子。” “我担心身子又什么用!你这宫里连炭火都熄了,你是想要干什么,活活冻死自己吗?晏儿啊,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不能这般任性,懂吗?” 楚晏扯起唇角,他还真的没想过要冻死自己,死,他还是怕的,“我只是想要自己清醒些。” 他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不想睡去,一闭上眼睛,他就觉得冷,只有想起纪挽歌来才会觉得暖些,甚至他还会想纪挽歌的孩子长的什么样子,听说是个男孩,若是如彭厉锋小时候那样子,倒是极可爱的。 想起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楚晏的眸光黯然,他小时候最需要人的时候,是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陪在自己身边,这些年争也好,抢也好,想起小时候的那段岁月还是觉得暖。 真真儿是,那对夫妻是他心头永远的痛,也是他心头仅有的暖,多么矛盾,多么的令人爱不得,恨不得。 他已经不敢睡去了,只有让自己累极,才不会去思念那记忆深处的人。 楚晏一脸平静的批阅着,并不在于楚帝说话,两父子就这样对峙良久,最后楚帝在楚晏的冷漠中败下阵来,低声说:“晏儿,你是不是怪父皇?” 楚晏没有抬头,但是还是应了声,“是。” 怪当然是怪的,他并不想说谎。 楚帝没想到他这样毫无顾忌的应了,一时心中犯苦,但是到底也还是对着儿子解释了,“当时彭厉锋的大军压在边境上,若是我扣住那女人,怕是彭厉锋不会甘休,你带着人在与魏国交战,魏国又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父皇总是不想让你自顾不暇的。” “嗯。”他的解释,楚晏接受。 楚帝以为自己解释了,儿子就释然了,毕竟他做了这些年的皇帝,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解释呢。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楚晏如此冷淡的回应,胸口郁气深重,不过看看楚晏的样子,又忍了忍,接着说:“你总要成婚的,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你才能有个休息的时候,要不然你这是要熬垮自己吗?” 楚晏并不多说,全当耳旁风。 楚帝忍无可忍之下,站起身来,下命令道:“朕告诉你,明日朕就下旨,给你扩充后宫!”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楚帝不能按着楚晏的心思来,为了帝国的未来,这女人是必须要有的,不管楚晏喜欢不喜欢! 楚帝走了,楚晏的身形纹丝不动。 正德有些着急,让太上皇着手这件事,将来挑进宫里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些什么人,左不过是对朝廷出过力的人,这些人很大可能还是楚帝之前在朝中得用的人,这些人可不一定就是楚晏的心腹,总要先下手为强的。 “主子,您看........”正德出言询问。 楚晏此时的表情,正如被外面的大雪覆盖了一般,那里还有半分的温度,这勤政殿里又是没有火盆的,正德就是运了内力都还是冷的牙齿直打哆嗦,再加上楚晏的脸色,正德觉得自己都要被冻住了。 “这皇宫,他说了算吗?”楚晏的言语讽刺。 这皇宫已经是楚晏的皇宫了,而楚帝,哪里还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正德听楚晏这口气就知道,这宫里怕是一个女人都进不来,内心少不得有些失望,虽说太上皇强势令人反感,但是楚晏若是真的这般下去。 正德不争气的滴了泪。 这日子太苦了,每日每日,精疲力竭,连个尽头都看不到。 倾国娶 第267章 最好的礼物 眨眼到了岁末,辞旧迎新的年节,跟彭厉锋成婚多时,但是每逢年节两人总是东奔西跑的,难得这一次能这般团聚,这也是纪挽歌接手恭王府中馈后的第一个年节,显得格外隆重些,恭王府里张灯结彩的,好不喜庆。 彭厉锋在除夕这日封了印,回家。 回家,多简单的两个字,于彭厉封来说,却是全所未有的经验,老恭王常年驻守边城,便是年节也不忘兵将,与众人同乐,同庆,在彭厉封的记忆里,恭王府是他的家,却从没有过这般的嬉闹,温暖的光景。 彭厉锋下马将手中的马鞭丢给一旁的棍棒,喝了一声:“行了,你们也辛苦一年了,今日无事,都下去歇着吧,有事我会让人通传你们的。” 他身后这百人的卫队,在过去的一年换了三茬,一批人死了,再换一批,这都是用自己的命在护着他的人,彭厉锋心中还是感激的,只是大男人不说那些感怀的话,今日是除夕让大家都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松泛松泛也好。 彭厉锋大步往里走,扭头刀剑棍棒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彭厉锋嘿了一声,倒是有了打趣的心情,招手让两人靠近些,露出少年时顽劣的表情,很是鄙视的说:“这眼瞧着我儿子都会叫父王了,你们的媳妇儿还没影呢,怎么着?要我给你们指两个?” 刀剑保持一贯沉默,不说话。 棍棒立时跳起来,摇头摇的跟那脑袋不是他的一样,“主子,不用劳您费心,不用您费心。” 彭厉锋哼了一声,虎着脸说:“现如今,我这主子倒是成了你们的前线红娘了。” 棍棒拱着笑作揖。 刀剑的脸微微泛红。 这可真是上哪说理去,彭厉锋心中对他们极鄙视,跟着彭厉锋可不就是为了能见白银,与景叶紫嘛,当谁看不出来他们的心思呢。 这日久年长的,他的这两个贴身家奴,却还在漫漫追妻路上勇往直前呢。 行至内院,彭厉锋就瞧见纪挽歌的身影,从楚国回来后,纪挽歌改变很多,最突出的就是对这个家的付出上,从前她总是注重自己的感受,根本不管这一府的人都是个什么心情,更不管彭厉锋是个什么状态,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现如今的纪挽歌倒是很有些当家主母的样子,今日纪挽歌穿着一身朱红的长裙,裙尾轻摇,莲步摇曳,看起来既有少女时的明朗爽利,又有少妇的妩媚风情,她完全就是一枚最鲜嫩多汁的桃子,让彭厉锋看到就想拆吃入腹。 念及最近一段时间,她在床第上全所未有的热情与配合,彭厉锋浑身都开始发烫。 不过在看到纪挽歌身后跟着的下人时,彭厉锋那澎湃的热血终于凉了下来,因为那下人怀里抱着小鸽子。 小鸽子如今已经七个多月,穿着赤红绣元宝的衫子,看起来胖乎乎的,眉眼清明,简直就像是财神爷座前的小童子。 不过如果你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觉得他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小胖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孩子慢慢长大,越发的捣蛋,就比如现在吧,纪挽歌忙着府中的事情,他就能闹着让下人抱着他跟着他的母亲,生生是一步都不离开的。 虽说夜国地处南方,过年的时候没有楚国,北地那么寒冷,但是却还是不暖和的,这时候小鸽子带着白色的绒线帽子,纪挽歌为了好看,还在上面弄了两个兔耳朵,当时戴上彭厉锋就不乐意,哪有那孩子弄成这样的,更何况是他的小狮子,偏偏这孩子就是要跟彭厉锋对着干,彭厉锋不让带的,他偏喜欢。 彭厉锋中气十足一声吼:“小鸽子!” 就见那个七个月的孩子,迅速伸出两只胖的一个壳一个壳的手臂抱住了头,护住了他的兔耳朵帽子。 纪挽歌也因此停下了脚步,看着彭厉锋旋风一般的到了她眼前,彭厉锋指着小鸽子头上的帽子,恨恨的说:“昨晚你不是答应我,不再给他带这帽子的吗?年节的时候,很多臣下都要来府上庆贺,他这个样子,像什么话啊。” 平时他们母子怎么闹他都是不在意的,偏年节的时候夜国的那些官员少不得要往恭王府来拜见,恭贺,彭厉锋实在是不想让那些人看到他的小狮子是这个样子。 他还好意思提昨晚!纪挽歌狠狠的瞪他一眼,就为了儿子头上的一顶帽子,他就能折腾的她死去活来的,最后还逼她不准在给儿子带那个帽子,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纪挽歌小声说:“你不知道那时候说的话不能当真啊。” 她说话的时候离的近,温香的热气扑在彭厉锋的脸上,刚才压下去的火气,就这么涌了上来,“纪挽歌!” 这女人一定的是故意的,知道怎么样能让他妥协,怎么样……能让他溃不成军。 纪挽歌才没有时间陪着彭厉锋在这里干瞪眼,多亏他回来了,纪挽歌扭头抱过在后面被下人抱着的北北,不怪刚才彭厉锋没看到北北,实在是北北的身形与小鸽子比,对比悬殊的很,很容易被忽略。 “你带着他们玩,我还有事呢。”纪挽歌丢下这么一句话,扭身带着人走了。 “啊~啊~”小鸽子想跟着母亲去,但是瞅见抱彭厉锋抱在怀里的北北,又不想走。这孩子无论是对纪挽歌还是对彭厉锋都霸道的很,看到父亲母亲抱北北,总是要闹,所以纪挽歌现在都很少抱他们中的其中某一个了。 北北在彭厉锋怀里,瞪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彭厉锋,虽说这么小的孩子还没什么感情流露,但是那双纯净的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你,总像是能净化心灵一般的。 彭厉锋下巴蹭蹭北北稚嫩的脸蛋,这孩子生下身子就弱些,纪挽歌养的也精心,比上小鸽子那样壮实的小家伙,北北总是能让人对他疼爱多一些,这是不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 若是彭厉锋的下巴这么蹭上小鸽子,准能换来那小胖子的一顿拳打脚踢,但是蹭的人是北北,北北便会咧嘴一笑,看的彭厉锋的心都要化了。 小鸽子看到彭厉锋对着北北笑,小鼻子一哼就发了怒,挥开双手就往彭厉锋怀里扑,一幅要抢夺阵地的样子,北北往彭厉锋的怀里缩缩头,显得有些害怕。 但是彭厉锋到底不是纪挽歌那样心软的人,瞅着北北这个样子,倒是虎着脸凝住北北,低声跟北北说:“不可如此。” 虽然知道孩子小,目前的一切表现都是本能,但是彭厉锋还是很注意两个孩子的表现,对于北北,因着年幼体弱,大伙对北北也格外的照顾些,再者总还是想着自己的孩子不拘什么的,别人的孩子还是要宠爱些比较好。 但是小家伙渐渐长大,小鸽子又是个霸王性子,多数时候,有了问题,大家总是责备小鸽子的时候多,但是彭厉锋并不觉得这样好,有他跟楚晏的经验在前,对于两个男孩子的教育,彭厉锋担心更多。 彭厉锋跟北北说完,看北北一脸懵懂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将小鸽子抱了过来,他身形高大,猿臂修长,抱两个孩子绰绰有余的,虽纪霆说过很多次抱子不报孙,但是彭厉锋并不在意这些,纪挽歌更是没有顾忌,有时候害怕他晚上会折腾她,索性就让他哄孩子睡觉的日子也不是没有。 小鸽子到了彭厉锋怀里就大展身手,倒不敢打北北,之前他被教育的很多次,而且每次北北被他打到都会红着眼睛并不哭,比上不如意就扯嗓子嚎的小鸽子,北北更招人疼的厉害,小鸽子虽小,但是次次都是如此,也还是会条件反射的避开北北。 于是,小拳头都朝着彭厉锋去了。 彭厉锋并不介意,他家小狮子的这点力气,完全不够看的,打在他身上雨点一般的,并没有什么感觉,小鸽子精力充沛,每日不这般打上一套拳精力根本发不出来,只不过这个孩子还是很乖的,拳头只招呼父王,并不会往纪挽歌身上去,彭厉锋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不过根据师父跟楚晏当初说的话,想来也就是小鸽子这样吧。 抱着孩子走进内室,下人们看到彭厉锋这幅样子都是见怪不怪了,当初第一次见彭厉锋这般抱着孩子的样子,府中的老嬷嬷都是惊奇的不得了,忙上去劝着,哪里能让王爷抱孩子,说出去都是下人照顾的不尽心,他们这些人就不用活了。 彭厉锋却是乐在其中的,旁人不明白,纪挽歌却看的清楚,彭厉锋心中对家庭总有一份缺失的,这份遗憾可能是连纪挽歌都无法去修补与填平的,可是小鸽子,能。 老恭王死后,彭厉锋在这世间再无一人与他有血缘关系,那种天地间独我一人的孤单感,凭着纪挽歌是无法弥补的。 小鸽子对于彭厉锋来说,是纪挽歌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倾国娶 第268章 我害怕 小鸽子对于彭厉锋来说,是纪挽歌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当晚,年画绒过来跟女儿女婿一起过年,纪霆虽然不愿意但是还是跟着来了,口中强辩道:“不是为了女儿女婿而是来看外孙的。” 外孙,小鸽子在被纪霆抱到怀里的第一时间,就来了一招黑虎掏心,虽说力气不大,但是却逗笑了一屋子的人,纪霆脸色有些不好,但是外孙这么一幅虎虎生风的样子,还是让他心生骄傲,转头对着虎着脸准备教训小鸽子的彭厉锋说:“这孩子筋骨轻奇,倒是练武的好材料。” 彭厉锋哼了一声,心说你也不看看这孩子的爹娘是谁,将来武功超群,那还用的着说啊。 纪霆最见不得彭厉锋这幅得意洋洋的样子,尤其是看到彭厉锋娇妻在侧,儿子可爱,在想想自己,纪挽歌这般大的时候,他日日忙着为年画绒找能治毒的解药,年画绒终日被毒折磨,他们一家始终都在愁云惨雾中,哪里有彭厉锋这般的幸福日子。 内心不满的纪霆,在看彭厉锋,深度觉得这人是傻人有傻福,怎么好事都被他捡了去呢。转念想想,楚国现在正是大雪冰封的时候,这时候必然是不会与夜国对战,可等到春暖花开,这事情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以兵力来说,楚晏的军队人数是远远超过彭家军的,只不过彭家军乃是长年兵将,比上楚国合并了多国部队的杂牌军,战斗力凶残一些。 但是彭厉锋想要取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若是胜只怕也是惨胜,到时候血流成河的场景,似乎就在眼前,想到这些,纪霆在看彭厉锋,难免的就有些末日狂欢的意思了。 想着等下还是找彭厉锋单独谈谈,对楚晏不知道他这个看起来傻兮兮的女婿到底有几分胜算,虽说看着不顺眼,但是到底也不能看着他活活没了不是,他没了,纪挽歌,小鸽子该如何自处,纪霆知道楚晏对纪挽歌的感情,也能明白将来若是彭厉锋没了,纪挽歌会是什么结果。 纪霆想的更多,楚晏对纪挽歌的感情,纪霆暂且认为他是认真的,但是楚晏背后可不是彭厉锋这样的背景。楚氏一族绵延百年,声势浩大,楚晏头上父母双全,这些族人,父母,断然不可能容乃纪挽歌这样逃婚,另嫁他人,甚至为旁人生过孩子的女人。 到时候最有可能的就是楚晏退一步,纳家族需要的女人为后,然后世族退一步让纪挽歌入楚晏的后宫,但是到时候入了楚国后宫的纪挽歌又该如何自处,别说是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就是那能折断人所有翅膀的宫阙深深,都能逼疯纪挽歌。 最关键的是,纪霆了解纪挽歌,依着自家女儿的心性,只怕彭厉锋有个什么,她第一时间就要跟着去的。 毕竟纪挽歌可不是个会逆来顺受的人,到时候还不一定是怎么样惨烈的画面。 纪霆被心中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低头看着怀里生龙活虎的小鸽子,简直有种要落泪的冲动,到底是年老了,心中的顾虑也就多了起来。 纪霆的这些想法,纪挽歌是没时间想的,因为今晚青鹤带着飞鸟阁的人也都来了,这是纪挽歌邀请的,青鹤他们都是孤儿,过年的时候也只是师兄弟凑在一起过,年节没了老人,孩子,总是觉得缺少些什么。 青鹤很喜欢年画绒,这样温柔的,全心为了孩子的女人,在每个人心里都是母亲最好的样子,年画绒也乐意招待他们,做不到视如己出,但是关怀备至还是可以的,也许是太多年没有见外面尘世的缘故,现在的年画绒除了对纪霆,对别人真可谓是春风化雨一般的。 小鸽子最喜欢青鹤来了,现在彭厉锋忙得很,已经没有世间带着小鸽子往屋顶上飞,这件事就成了青鹤的专利,小鸽子见到青鹤,张开双臂,猛虎下山一般的往青鹤怀里扑,纪霆不乐意将孩子给青鹤,他还没抱够呢。 年画绒怀里抱着北北,那是谁都抢不走的。 青鹤讪讪的看了师父一眼,夺过小鸽子就往外面跑了,小鸽子一路咯咯咯的笑,简直能迎风笑十里。 这样温暖的,如一家人一般的年节,纪挽歌很满意,她想做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能让所有的人都因为她变的欣喜无比。 可是就是这样好的气氛下,纪挽歌却找不到彭厉锋了,眼睛在屋内每个人的笑脸上扫过,最后还是没有发现他。 纪挽歌只得找了出来,与屋内热闹截然不同的是,外面的清冷萧瑟,起风了,回廊两边的灯笼被风吹的啪啦啪啦响,让这夜色更加的孤寂起来。 回廊的尽头,彭厉锋一个人坐在那里,只是一个背影,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只是一个背影,足够让纪挽歌了解他的心情。 “阿锋?”纪挽歌轻唤。 彭厉锋侧头看过来,纪挽歌晶亮亮的眼眸近在眼前,如星辰闪耀,彭厉锋收起脸上的表情,僵硬的说:“怎么出来了,外面凉,快进去吧。” 纪挽歌不依的坐在彭厉锋旁边,伸手抓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她低低哑哑的说:“以前我从不喜欢过年节的,讨厌这样的节日,小时候她们都张灯结彩,穿新衣服,只有我,守着挽院,跟黄金,白银一起,挨饿受冻。我总是觉得年节是可恶的节日,是那些人拿来刺激我的日子。” 彭厉锋的身子没那么僵硬了,偏头过来吻上纪挽歌的发顶,她在他面前是很少说起过去的,但是说一次,他的心就会疼一次,那些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光,不知她是如何度过的。 “阿锋,你看我们现在多幸福,有父母,有小鸽子,有北北。明日去祠堂上香,我可得跟公公表表功,当年他将你托付给我,我可没有亏待你,让你过的好的很呢。”纪挽歌笑嘻嘻的说。 结果没有等来彭厉锋的笑声,而是听到他说:“挽歌,我害怕。” 倾国娶 第269章 痛苦的抉择 结果没有等来彭厉锋的笑声,而是听到他说:“挽歌,我害怕。” 很难想象彭厉锋这样刚强果敢的人能说出害怕两个字,纪挽歌心口发酸,放开他的手,伸手抱住他,想说别怕,我会陪你一起,便是阴曹地府,我也会陪你一起去。 可是这话说出来又有些不吉利,大过年的,这样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彭厉锋抱紧了纪挽歌,那么紧紧紧紧的抱着,他爱着的人,给了他一个家,温暖的让人胸口溢满幸福潮水的一个家,可越是幸福,越是惶恐。 这般美好的一切,若是有一天他守不住,又该如何是好。他的小鸽子还那么小,脾气有坏,简直跟他一模一样,不知道他的小鸽子将来会不会遇到爱的人,从第一眼就放不下,弃不掉,一直一直的追寻到底。 彭厉锋从来都是一名悍将,而作为事先士卒的悍将,最应该做的就是不惧生死,可是他害怕,他怕死。 不是怕别的什么,而是他的妻子,儿子,他在一天,这般美好的日子就能过一天,若是他败了呢,他不敢想,却也忍不住的去想。 “挽歌。”彭厉锋附在纪挽歌的耳边,轻轻的说。 纪挽歌此时已经完全被他抱了起来,摇篮般的摇晃着,虽夜晚寒凉,但是彭厉锋的身上总是暖意融融的,纪挽歌被他身上的热气烘着,有些迷糊,低低的嗯了一声。 “答应我,若是我真有个什么,你一定要带着小鸽子好好的活下去。”彭厉锋说,很轻缓的口气,似乎他说出口的,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纪挽歌却在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猛的一下子抬起了头,恶狠狠的对上他的眼睛。 彭厉锋预料到了纪挽歌的反映,他扯起唇角,想给纪挽歌一个安抚的笑容,想说自己没那么容易死的,可是他说不出,战争这个东西,纪挽歌没见过,彭厉锋却是真正的经历过的,怵目惊心都不足以形容。 那是行错踏错一步,都能玉石俱焚的事情。更何况,这一次他面对的人是楚晏,那个从小就带着他的师兄,这世上如果说有什么人是最了解彭厉锋的,那么楚晏必然是其中的一个。 他不敢说自己有白之百的胜算。 “你听我说。”彭厉锋捂住纪挽歌的嘴,不想被她打断他接下来想说的话,“楚晏的为人我明白,将来若是真的……败了,只要我死,他是不会为难你们母子的。我知道我若是去了,你将来的日子怕是会忍辱负重,我原本想着,哪怕是死,咱们也是要在一起的,有了你,阴曹地府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我们有小鸽子,有北北。北北虽说是楚国的血脉,可是这孩子回去只怕是谁都容不下,养了这些日子,我也舍不得了。还有小鸽子,他那个性子,是骨血里带的,若是没有大人护着,只怕要吃大亏。” 彭厉锋手心被纪挽歌的泪水打湿,他心疼的很,可是话还是得说:“我能为你们母子做的,也不过是一条命罢了,你却要在守着儿子长大,我知道你会很艰难,我……都知道。” “我会在地下等着你,等你来找我了,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但儿子还是要拜托给你,我这条命没了就没了,你……你是我的妻,生生死死,只能与我在一起。可是小鸽子不同,他还那么小,还没有见过这世上那些美好的东西,他是你给我的最灿烂的阳光,我不想让他死,那怕是一辈子碌碌无为的活着,我也不想让他死。” 这时纪挽歌早已经泣不成声,心疼他,又憎恨他。 这般幸福的时候,他怎么能说出这般残忍的话来,纪挽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咬牙说:“早知道就不生他了。” 没有小鸽子,纪挽歌当然能义无反顾的跟着彭厉锋去了,总不能让他孤单一人的,若是他一人先去了,到时候老恭王怕是托梦都不会放过她,可是现在不同,他们有了孩子,那个神气活现,让人瞧着就舍不得放手的小鸽子,那样生命力旺盛的孩子,怎么舍得让他去死。 没想到纪挽歌会说出这么一句,原本满心沉重的彭厉锋立时就笑了,低头吻着她脸上的泪水,笑话她说:“当初是谁为了要个孩子,连我都不要了,也不想想,没有我,你哪里来的孩子。” 纪挽歌本就哭的没脸通红,现在被彭厉锋一说,更是无地自容。 他们之间好好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偏她还为了孩子当初那般的闹性子,那时候费尽心机,满心满眼想要一个孩子,却没有想到孩子会成为他们现在最大牵绊,也是最温柔的牵绊。 纪挽歌哭过了,缓过这口气来,抱着彭厉锋对他说:“阿锋,为了小鸽子,你也要打起精神来,为了我们的家,你也不能输阿。” 不能输,因为输,就会失去现在所有的温暖。 纪挽歌这般想,彭厉锋却说:“若是我赢了,你要拿楚晏怎么办?” 完全愣住,纪挽歌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是阿,到时候要是彭厉锋赢了,那楚晏该怎么办呢,杀了他?别说是彭厉锋,纪挽歌都是下不了手的,别说他曾经做过那么多的错事,便是救了她与小鸽子这一项,就不能对楚晏下手。 圈禁?楚晏那样的人,谁又能圈得住。 况且现如今他们都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若是想彭厉锋活着,楚晏就得死,楚晏死吗?纪挽歌心头抽痛,不是舍不得,而是惋惜,那种深深的不愿意。 纪挽歌抬头看向彭厉锋,彭厉锋的眼中满是痛苦之色,“他是我的师兄。” 抛去那些恩怨,楚晏是彭厉锋的师兄,是他人生的最初,教他认字武功的师兄,这些年两人之间虽屡有龌龊与矛盾,但是对手何尝不是一种陪伴,若天下没了彼此,他们无论是谁都会心生悲痛吧。 彭厉锋觉得自己怕是下不了这个手的。 倾国娶 第270章 前夕 年节过后,彭厉锋开始忙碌,不同以往,现在的彭厉锋已经常驻军营,一个月下来纪挽歌都不曾见过他超过三次。 纪挽歌在家守着小鸽子,虽说身边的人不少,但是却还是让她心慌不已。青鹤早已经收到消息,即便是冰封十里的冬季,楚晏都没有耽搁一日练兵,甚至年节的时候楚晏都是在兵营里度过的。 若说彭厉锋在军营里过年怕是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他是铁血将军,在外彭厉锋的战名声名赫赫,但楚晏却明显不是这个路子的,他是仁君,在普罗大众中,楚晏的名号更贴近于温文儒雅,而不是果断刚毅。 在军营里过年的楚晏,对纪挽歌来说是极其陌生的,要知道如今的楚晏可是一国之君,是楚国的皇帝了。 青鹤说完这个消息后很久,纪挽歌都愣愣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若是当年她没有那般肆意的跑去招惹楚晏,是不是今日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 她不知道。 景叶紫原本是来叫纪挽歌用膳的,却没有想到看到这样失魂落魄的纪挽歌。 “挽歌?”她开口。 纪挽歌醒神过来,看着景叶紫询问的眼光,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摇摇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景叶紫明白纪挽歌的担心,年节刚过,彭厉锋就已强硬的手段将年画绒,纪霆还有北北送去了巫山,谁都能看出彭厉锋的意图,他这是想独自留下面对强敌。 纪挽歌到了今日才知道楚晏的消息,想来彭厉锋是早就知道的,所以才会私下里跟年画绒说好,在纪挽歌不知道的情况下想带着纪挽歌和孩子们离开,巫山那个地方,现在巫山人基本上都已经迁了出来,留在山里的也不过是绛云这些老家伙,这些人还是很看彭厉锋的面子的,能给彭厉锋以庇护还是没有问题的。 彭厉锋是想的不错,但是架不住纪挽歌根本一早就知道了他的打算,送老人跟孩子走,纪挽歌不反对,毕竟当时候就算有个什么,总能保住老人孩子,也是好的。 但是她却是决不走的,生生死死,不说纪挽歌早已看透,不怕,至少彭厉锋在前头,她就是无惧的。 让人更惊奇的是小鸽子,现在十个月的小鸽子,惊醒的很,而且在彭厉锋离开去军营的那两天,没日没夜的哭,小鸽子本来就是壮实的孩子,这般哭起来,简直扯着人的心,疼,是真的让人不忍心。 后来还是没了办法捎了口信让彭厉锋回来,见到风尘仆仆的父王,这熊孩子立马止住了哭声,紧紧抓着彭厉锋的衣领,就是不放手,就是吃奶,也要一个手攥住,正怕彭厉锋跑了似的。 为这个年画绒,纪挽歌都是抹了泪,到底是父子连心,这是知道父王要送走他了吧。 还是一贯柔弱人年画绒拍了板,他们这些老家伙带着北北去巫山,彭厉锋一家三口留在这里,用年画绒的原话,那就是一家人不要分开了,之前纪挽歌与彭厉锋分开的时间够长的了,无论什么时候总要一家人在一起的。 年画绒何尝想离开女儿,但是她没有武功,什么都做不了,在这里反倒是女儿女婿的累赘,再者说,她还是惦念着若是彭厉锋真的败了的话,巫山总是他们的一条后路,巫山那个地方易守难攻,实在是决好的一块地方。 年画绒离开,纪霆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这时候其实他留下来对彭厉锋还有些帮助,但是他却没有,纪挽歌谈不上什么伤心,她的这个父亲,总是这样的,在最关键,最需要雪中送炭的时候,退缩。 没有什么失望可言,一切也不过就是如此这般了。 景叶紫走到纪挽歌身前,拉起她的手,景叶紫的手总是冰凉凉的,多年都是如此,再也不是当年大公主赏花会上的那个热情明朗的女子,纪挽歌看着她,多少有些感慨,心中难受的很。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的她们,都是心高气傲的女孩子,想着能过上尊贵的日子,能遇到最好的良人,时光却是如此残忍的东西,景叶紫没有遇上良人,纪挽歌遇上了,却走到了今天。 日日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今天。 “挽歌,你别这样,王爷看到了,会担心。”景叶紫只能这么劝着纪挽歌。 纪挽歌还是摇头,她哪里敢在彭厉锋的面前露出这幅模样,彭厉锋为数不多回来的几次,她都是高高兴兴的,也只有在他不在的时候,她才敢露出这样的愁容。 在彭厉锋面前,纪挽歌要装作不知道楚晏屯兵百万在楚夜边境,要装作不知道楚晏到现在还不肯迎娶皇后,后宫之内,连一个小小的常在都没有,四海之内,都在盛传楚晏心中有一心爱女子,只等着统一天下后,用最尊贵的典礼迎娶。更加要装作看不到彭厉锋紧皱的眉头,偶尔看着她与小鸽子的失神。 纪挽歌现在怕的很,怕彭厉锋回来,怕在他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怕他不回来,这样的局势,彭家军精兵三十万,就算是将全国的兵力全部都调来,也不过五十万,比上楚晏的百万大军,实在是太少了。 冷兵器时代,人数就是一切,更何况楚晏收服了北方各部,军中骑兵的人少不少,这些人各个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将,彭家军在如何厉害还是南方兵,马上功夫比上生在马上,长在马上的北方游牧族人,还是很有些不足的。 这些日子彭厉锋苦练骑兵,怕是也想到了这一点。 先头部队若是输了,在心理上那可真是大大的损失,纪挽歌这些日子也不是没听说过,这都城里的好些人家,将家中老人财物往南方转移。 无论是军中还是平民老百姓,夜国已经完全进入了剑拔弩张的战备状态。 这种压抑的气氛让纪挽歌心中烦躁,只盼着决战的日子,晚一天到来,再晚一天。 可是显然神明没有听到她的祷告,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在立夏节气后的第二天,楚国大军进犯夜国边城! 倾国娶 第271章 楚国进犯边城,夜国当然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当日彭厉锋就调集兵将,准备隔日启程赶往边城。 彭厉锋相信,这次进犯只是楚晏在给他一个讯号,楚晏会等到彭厉锋到达边城的那一刻,才会正式的开战,在外人眼里,这是两个大国之间的决战,但是彭厉锋很清楚,这其实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决战。 那些逝去的恩恩怨怨,总要有个了断。 回府的路上,彭厉锋一直都紧皱着眉头,一路到了恭王府,翻身下马往王府里走,明日他就要出征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得将那母子俩安顿好。 却没想到院中的下人行色匆匆,各个都很忙的样子,彭厉锋心道不好,疾走几步往他与纪挽歌的卧室里去,进了内室,果然看到纪挽歌抱着手舞足蹈的小鸽子在指挥下人收拾东西。 还没等彭厉锋开口,纪挽歌先一步将小鸽子放到了他怀里,轻快的说道:“你若是想来劝我不要跟着去的,那还是别说了,先劝劝你怀里的小东西。” 小鸽子现在神奇的很,被父王抱到怀里第一时间就捏住了他的衣领,动作快,准,狠! 彭厉锋踌躇了一路的话全部卡在嗓子眼里,说都说不出来,怀里的小鸽子皱着小眉头的看着他,现在孩子已经完全张开了,胖嘟嘟的脸蛋儿,跟彭厉锋像了个十足十,这么大脸套小脸的,实在是让人看着都心头发颤。 纪挽歌眼睛有些发热,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只说:“是明个儿出发吗?我跟孩子提前走,跟你们大军不走一道,你也甭说什么我扰乱军心的话,就这么定了。” 说完纪挽歌就往外走,这样的时刻,她不能流露出半分的示弱来,总要强势些,他才能准许她跟着去。 彭厉锋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急忙拉住要走的人儿,纪挽歌这时才不得不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也就是这么一下,彭厉锋看到了纪挽歌眼中的泪光。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流泪的女子,有时候固执起来,连他都气的跳脚,毫无法子,本来打算发怒让她留下的,可是看到她眼中的水光,这话却是怎么着都说不出来了。 彭厉锋叹了口气,不无妥协的说:“那你带着孩子留在徽城,听话!” 纪挽歌勾勾唇,能跟着去就成,至于去了是个什么样子,那可不就是到时候再说的事嘛。纪挽歌这一笑,小鸽子也跟着咯咯咯笑,彭厉锋心头那根紧绷的弦松了松,他说:“就跟着大军走吧,你带着孩子单独走,我不放心。” 这下子连身边的下人都抿起了嘴巴,他们可都是记得的,回来的时候彭厉锋一脸的坚定,看样子是绝不会让王妃跟着的,没想到也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这就完全的赔款割地,没什么不能妥协的。 次日。 彭厉锋身穿银盔甲,在晨曦中振臂高呼,誓师大会后,全军启程赶往边城。 纪挽歌抱着小鸽子坐在马车里,今天的小鸽子出奇的安静,乖乖的坐在纪挽歌的怀抱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车窗外的景象,那个骑着最高的马,最威武的男人,是他的父王。 一步跋涉到了边城,纪挽歌被留在了徽城,而彭厉锋则带着军队继续前进,往楚国驻扎兵将的地方而去。 纪挽歌与小鸽子留住的宅院其实并不陌生,这是当初恭王妃,夜国公主夜音,住了半生的地方。一别经年,再次到了这个地方,纪挽歌只觉得心中感慨万千,当年离开这里的时候,是老恭王战死,她与彭厉锋最艰难痛苦的时候,再一次到了这里,却也又是如今这般,决定生死的时刻。 本来纪挽歌还坐得住的,只想着这里离彭厉锋近的很,若是有个什么,她能第一时间去找他,自从上次自作主张出走,落入楚晏的手里之后,现在的纪挽歌已经很谨慎了,尽量不给彭厉锋惹麻烦,免得他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还要分心来担忧她。 可当纪挽歌收到飞鸟阁的传信,知道夜,楚两军对阵于落雏谷时,纪挽歌就再也坐不住了。 将小鸽子用南地特有的长棉布包裹起来,缠在身后,然后纪挽歌就带着小鸽子飞翔天际,朝着落雏谷而去。 她没有忘记,落雏谷是老恭王战死的地方,那个地方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彭厉锋都是极伤心的地方,正因为这个地方,纪挽歌心中的担忧更甚从前。 她不怀疑彭厉锋的武艺与本事,她只是担心他会心软,他不是第一次对着楚晏心软了。 一路飞驰,第一次被母亲背着翱翔天际的小鸽子欣喜的很,一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虽是谁都听不懂的语句,但是马上就要满一周岁的小鸽子,已经开始说小孩话,纪挽歌也曾不厌其烦的教他喊人,不会喊父王,总可以喊声爹吧。 可是偏偏这个胖小子就是不喊,怎么教就是不喊,这会子没人教了,倒是一个人自娱自乐的说个不休。 落雏谷的地形之前纪挽歌就了解,两边高山,中间山谷,最是一夫当关万夫难开的地方,原想着这山上必是有埋伏的,走近了才发觉,根本没有,无论是楚晏还是彭厉锋都没有选择在这山上放至弓弩手,也就是说他们谁都不打算偷袭对方。 纪挽歌站在山崖上,俯瞰着整个山谷,彭家军统一服装是红色的,烈火一般烧红了半边山谷,而楚晏的军队是黑色的军服,绵延无尽,望不到尽头。 这样一黑一红的对峙,仅仅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身后的小鸽子突然安静了下来,纪挽歌突然有些后悔,这样的场合,实在是不该带着孩子来,小孩子的眼睛最是干净不过的,这样杀气冲天的地方,实在是不该带着孩子来。 可是出发的时候,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他是孩子的父亲,总要让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不能分开,无论如何都不能分开。 纪挽歌距离山谷底其实还是很有一段距离的,但是低下人的喊话她还是能听到一清二楚。 这得益于这里地形的独特,再者,这也得益于低下的人都用了内力,话语能传遍山谷中的每一个地方。 楚晏骑在白色的骏马上,一身铠甲,身披白色的披风,那模样真是风流倜傥,飘逸流长。 彭厉锋依旧是他的爱驹,枣红色的赤兔马,朱红色的披风,如烈火,似朝阳。 这样的两个人,即便是这么远远的看着,纪挽歌都觉得眼睛发直,如果他们不是天生的对立,那该有多好,纪挽歌知道自己这是痴心妄想,但是她真的很想看到这两个人再一次坐在一起烹茶论道的样子,想来,哪怕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楚晏的声音温润如玉:“阿锋,你打算怎么打?” 他问的懒懒的,似乎这一不是一场决定家国命运的战争,而是小时候他们完成师父留下的见习作业一般。楚晏就是有这样的功力,在这样紧绷的时刻,还能做出这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他这样的态度,却在无形中加重了旁人的压力。 果然楚晏此话一出,彭家军里鸦雀无声。 纪挽歌都为彭厉锋捏了一把汗,彭厉锋真的不怕穷凶极恶的莽夫,遇上楚晏这种永远运筹帷幄的,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事实证明纪挽歌这是关心则乱,她爱彭厉锋,所以害怕彭厉锋面对任何事情,但是却忘了,彭厉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莽撞,在纪挽歌面前的彭厉锋,也许才是最不多见的彭厉锋。 彭厉锋身后的红披风随风飘扬,口中淡笑着道:“不是师兄你有什么想法?” “你叫我一声师兄,自然由你这个弟弟来决定规则咯。” 若不是这边的兵士都是蓄势待发的样子,纪挽歌都要怀疑这两个人这时候到底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午后闲聊。 记忆里彭厉锋与楚晏见面的几次,似乎都是这个样子,无论背地里是如何的你死我活,但是明面上,还都是这般的........亲密。 彭厉锋骑着马往前了几步,一张深刻的脸在半是阳光半是荫的山谷中显得更加锋利,他沉声说道:“那这样吧,我们两个来比试,若是我输了,彭家军全部交给你,不过你得保证他们每个人的性命,不得在杀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将军!” “主子!” “王爷!” 彭厉锋身后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却在彭厉锋的挥手间消弭无声。 彭厉锋的脸上没有半分变化,口中说道:“这些人都是世代的兵将,对你绝对是有好处的,我死了,他们全部为你所用,你无须伤害他们的性命。” 纪挽歌捂住嘴,看着彭厉锋身后的兵将全部下马,扑通扑通的跪下,虽在没有人说什么,但是大家却也是明白,彭厉锋选择了与老恭王一样的路,若是败,只死他一人,他这是想用他一人的命,来换彭家军几十万人的命阿。 这种灭国之战,残酷程度可想而知,双方一旦交手,那就是无休无止的屠杀,你今日杀了我兄弟,明日我定将这个仇报于你身上。 避免这种无休无止的仇杀,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动手。 可不动手行吗?行!那就由主将出手,若胜了,皆大欢喜,若败了,只死一人。 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最残忍的方法。 纪挽歌止不住眼泪,这一路来,彭厉锋每晚都抱着小鸽子坐在马车顶上看星星,那么没有耐心的一个人,不厌其烦的跟小鸽子说着,叫爹爹,叫爹爹。 纪挽歌笑话他,说小鸽子还未满一岁,哪里能叫得出爹爹呢。彭厉锋只是笑,那笑容带着遗憾,带着落寞,到了此时纪挽歌才能了解他那笑容里的含义,他怕是早都打定了主意,走上了这条他认为的最好的道理,也是必死的道路。 不是说彭厉锋打不过楚晏,可是若是楚晏死了,楚国军队哪里会放过彭家军呢,可若是彭厉锋死了,楚晏就能做主,就能放过彭厉锋负之责任的彭家军。 该下去阻拦他吗?不能的,纪挽歌知道不能的,这是他的夙愿,是彭家人的担当,她不能阻止他。 只能看着,看着楚晏点头,听到他说:“好,你放心,若是你败,你挂心的,我都会替你照顾好。” 彭厉锋拱手,知道他这是连纪挽歌都算进去了,这他就能放下心来。若是让彭家军与楚军决一死战,不是不可以,但是彭厉锋舍不得,这些跟着他一起长大的男儿,各个有爹娘妻儿,彭厉锋不愿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为了自己手中的那虚无缥缈的权利,却将这些人的性命置之不顾,就算是胜了,又有什么意义。 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纪挽歌母子了,不过想想,楚晏应该能将他们照顾的很好吧,之前就照顾的很好的。 只是没他好,他不承认这世上有任何一个人比他好。 —— 纪挽歌第一次看到彭厉锋与楚晏这般动手,山谷里红色的与白色的剑气闪烁其间,到这时纪挽歌才知道,原来真正的高手是这个样子的,比起来,她之前引以为骄傲的武功,真的是......小儿科。 可是彭厉锋从来没有在与纪挽歌的比试中赢过她,每次都是他输,纪挽歌洋洋得意的不是一日两日。 越是想着以前的点滴,纪挽歌的心就越痛,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这个男人曾经为她做过那么多那么多。诚然,彭厉锋有点傻,若是真的聪明,决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纷争。 你来我往的剑气中,一道白色的光线划破长空,直入彭厉锋的心脉。 他的身体轰然倒地,红色的披风落下,荡起阵阵的灰尘。 在纪挽歌做出反应之前,她身后的小鸽子大叫了一声:爹!! 倾国娶 第272章 小鸽子人小小,声音并不大,底下山谷中怕是根本听不到什么,但是纪挽歌却觉得这孩子一声爹,叫的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这时候顾不上这是两军战场,顾不上杀戮重重,纪挽歌飞身就往山谷里而去。 奔到彭厉锋的身旁,显然没人想到会出现这般的场景,彭家军全部起立,气势汹汹,大有一幅要跟楚军拼命的气势,却也因纪挽歌的到来,按耐下来。 “阿锋..........”纪挽歌抱住彭厉锋的头,慌乱的用手擦着他嘴角溢出的血,检查着他身上的伤,胸口遭剑气所伤,纪挽歌不敢移动他,怕伤了心脉。 彭厉锋的眼睛半眯,奄奄一息的样子,却还是扯起唇角来,喃喃的唤:“挽歌.......” 千言万语,却不知从哪里说起,他知道自己此举最对不起的就是妻儿,可是他别无选择。楚国已经统一北方各部,楚晏是名正言顺的楚国皇帝,而他,不过是恭王嫡子,就是称帝,也比不过楚晏的家事渊源。 他没有父母兄弟的扶持,只有身后的彭家军是他的依靠,可同样的彭家军又何尝不是依靠着他。彭厉锋抬起手,粗砺的手指摸索着纪挽歌的脸,目光贪婪的在纪挽歌与小鸽子之间流转,终究终究,只能说一句:“别怪我。” 别怪我用自己的命去换这身后几十万人的命,别怪我不能陪你一直到老,别怪我........一切的一切。 纪挽歌只是摇头,老恭王死时那种憋闷的,似万千虫蚁撕扯的心痛感再次袭来,却比那一次更加沉重与难以承受。 想说什么,都说不出口,嗓子里哽着一股子气,纪挽歌到了此时哪里还不知道彭厉锋的心意。在彭厉锋心中,彭这个姓氏并不只是一个姓氏,而是责任,彭家军几十万人的责任,当年老恭王不愿意牺牲那么多人,宁愿自己去死,现在的彭厉锋也是一样。 彭家代代英豪,彭厉锋不想在自己这里给彭家丢脸。 “我怎么会怪你呢。”纪挽歌抚着他的脸温柔的说:“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大英雄。” 是啊,我的大英雄,我的阿锋。 纪挽歌胡乱的擦去眼泪,轻声说着:“你忘了当年我被太子休弃,是你说要娶我,我不依,你说我不娶,你不嫁,我们慢慢耗。早知道你今日会这般抛弃我,我就不该答应嫁给你,这样你就能跟我慢慢耗一辈子了,真是失策。” 彭厉锋的脸色在一点点的变白,小麦色的皮肤上似是罩上了一层寒霜,他还是笑着,淡淡的说:“不想嫁我阿?这可不好办,你现在可是连孩子都给我生了,要后悔,也是晚了呢。” “不晚。“纪挽歌插话道:“阿锋你答应我,你要在追我一次,那时候你伤了我的仇,我还没有报,你难道要让我嫉恨你一辈子。” 彭厉锋眼神开始涣散,笑的有些自得,“嫉恨我一辈子也好,总比忘了我强。” “挽歌.........我就是有些舍不得你。”彭厉锋的头靠在纪挽歌的胸口上,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他用气声说;“答应我,保住彭家军,我不能看着他们再一次血洒山河,不能再死人了。已经够了,够了..........” “阿锋!”纪挽歌抱住他的头,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怀里闭上了眼睛,气息渐渐微弱,直到消失........往事席卷了她的脑海,初见时彭厉风张扬的跋扈的样子,第一次相遇,她巧施计谋,骗他以为自己中了毒,后来的种种,他的包容与爱,在很多时候,他的一切像是无形的网,纪挽歌并不觉得多么的情深意重,他甚至没有楚晏表现的那般情深爱浓,他只是一直守护着她,在她任性妄为的时候,不曾责备她一句,只是沉默的替她收拾烂摊子。有些感情是细水流长的,如空气,平时你并不怎么主意,也可能是享受惯了,所以才会觉得理所当然,当有一天他从你身边离去,你才能感觉到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纪挽歌痛哭失声,如这世间所有失去夫君的女子一样,茫然的,悲伤的,心碎欲死,但是她没有忘记彭厉锋说过的最后语句,她没有忘记同样是这个山谷,老恭王,彭厉锋,他们都用自己的命给了她嘱托。 她没有做到老恭王的遗命,没有照顾好彭厉锋,现在她绝不能再做不到彭厉锋的要求。 纪挽歌迅速的解下身上布料,将小鸽子放在了彭厉锋的身旁,而她缓缓的站了起来,站在了她的夫君,儿子面前。 “彭家祖训,凡彭家子弟,宁死于阵前,不死于病榻,临阵退缩者,斩立决。”纪挽歌一字一句的说:“家国灭亡之时,我夫君可为身后兵将拼死一搏,身为彭家妇,安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若楚太子不嫌,彭纪氏愿替夫出战。” 楚晏白色的披风被风吹起,他静静的望着一身素衣的纪挽歌。 从一个骄纵妄为的女子,成长到如今冷静,强势,气势不输于彭厉风的样子,楚晏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还是要在心里说,彭厉风于纪挽歌,的确比他要来的适合。 纪挽歌跟他在一起,无非变成后宫佳丽中的一人,就算被她独宠,也不过是变成娇话一朵,并且楚晏心中清楚的很,他是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度的,不顺着他的心,就是纪挽歌再怎么得他喜爱,也还是不能被容得下的。 只有彭厉锋,那样傻子一样的一个人,才会用爱包容着纪挽歌的种种,教会纪挽歌爱与担当,楚晏喜欢的,深爱的,不过是一个被彭厉锋宠爱出来的女子,果敢,坚强,在这样的场合,敢站在男人前面为自己的夫君遮风挡雨。 若不是彭厉锋给了纪挽歌太多的爱与纵容,一般的闺阁女子哪里会有这般的胆识。 楚晏苦苦一笑,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败了,败在他一直认为不是对手的傻师弟手上,彭厉锋所做到的一切都让他自惭形秽。 他爱纪挽歌,却从来没想过,她是怎样养成了他爱的样子,他爱的女子,原来是他的师弟宠出来的女子。 他想统一天下,却也从没想过,这些兵将的死活,从未像彭厉锋一般为他人的命运而忧虑,爱民如子,天下人都是如此说他的,但是在自己的师弟面前,楚晏无地自容。 “孤不与女子交战。”楚晏这般说。 他与彭厉锋的战争,本该就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哪里容得下女人来插手。 纪挽歌从未像此时一般恨着,怨着,楚晏再好,可若是他成了她的杀夫仇人,那么也只有一种手段能解决。 “太子可要想清楚,若是不应我的要求,这身后数十万的彭家军,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善了的。” 彭厉锋虽早已说过,若他败,彭家军楚晏不能伤害一丝一毫,但是如今的彭家军失去主将,群情激奋,若是没有个发泄口,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乖乖受降,这个发泄口,纪挽歌来做。 楚晏也不过是在转瞬间就明白了纪挽歌的想法,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也许他们这才是夫妻,荣辱与共,生死相依,即便是一人离去,另一人也会用命去完成遗愿。 这样的感情...........楚晏只是看着,都心存羡慕,却再也没有了嫉妒。 彭厉锋用自己的命告诉楚晏,爱的力度与博大。 楚晏没有了嫉妒的立场。 看到楚晏颚首,纪挽歌转身,望着红着眼眶的彭家军众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的,这些是彭家的人世世代代用命保住的军士,到底是彭家军依靠彭家,依靠恭王府还是恭王府,彭家依靠彭家军,这些早已经说不清了,这时候,他们就是彭厉锋的兄弟,长辈。 纪挽歌站直身躯,忍住热泪,用冷静的声音对这些曾经与老恭王,彭厉锋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人们说:“王爷有令,彭家军众人不得为他报仇,他日楚军入夜国,彭家军就地解散,全部返家。自此,岁月静好,望大家可平安一世,永享安宁。” 纪挽歌的身形修长窈窕,在气势汹汹的兵将面前,显得有些娇弱,但是只是这样的几句话,彭家军中却传出了声声啼哭,那是来自铁血男儿的哭声,悲鸣如草原苍鹰。 哭声中,还是重重叩头,“尊王爷,王妃指令,吾等定会平安一世,岁月静好。” 纪挽歌明白他们这是体谅了彭厉锋的苦心,更甚至在此前,彭厉锋已经给大家做过一些心理预告也未可知。 安顿好他们,纪挽歌扭过头来看向楚晏,“杀夫之仇不可不报,今日我所死,成全我与夫君相伴的心愿,望太子能善待我儿,误伤他性命。” 纪挽歌说着不自主的又望向小鸽子,小鸽子坐在彭厉锋的身边,不同于以往的顽皮,倒是很端正的坐着。 纪挽歌在心中说抱歉,她骨子里还是那个任性的纪挽歌,她不忍心放着彭厉锋独自离去,她没办法熬过未来没有彭厉锋的日日夜夜,到底她还是爱他,没有他爱她多。 孩子,纪挽歌凝住楚晏,相信他会好好的对待他们的儿子的吧,会的吧。 想想,若是没了她这个母亲,说不定小鸽子的未来会更好也不得可知。 纪挽歌甩开脑中的纠结,飞镖出手,无论如何,彭厉锋的仇,她一定要报! 倾国娶 第273章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与楚晏会变成这样的对峙。 纪挽歌忍住心中的悲伤,眼睛鼻子通红,一张小脸苍白倔强,那样子让人瞧着心生不忍。 楚晏躲过纪挽歌射出的飞镖,只是躲闪却并不迎战。纪挽歌此时的心情,哪里能容得下他这般,捏紧了拳头就近身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心中有个潜意识的,楚晏不会杀她! 楚晏武功不凡,但是面对纪挽歌,他就是再有什么绝世武功都是使不出来的,纪挽歌轻功卓绝,一个飞身的功夫,对楚晏竟然下了绝招,是能让他丧命的杀招。 楚晏躲闪不及,手臂中镖,蹭——的一声,飞镖钻入铁甲里,皮开肉绽。 也不过是一个转身的工夫,楚晏不顾身上的伤将纪挽歌抵在了山崖石壁中,外面的人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形,看起来倒像是近身搏斗! 纪挽歌被楚晏抵的不能动弹,恨恨的瞪向他,不言不语,但是眼神中的恨意却是扑天盖地的,他是仇人,根本没有任何可说的,纪挽歌现在恨不得他死! 楚晏盯着这双他日思夜想了多日的眼睛,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沉痛,“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杀人狂魔!而他,是那万人敬仰的大英雄。” 纪挽歌想都没想的就说:“是!” 她的夫君,她的阿锋,自然是那万人敬仰的大英雄,而楚晏,无论他多么有权有势,多么体贴柔情,在纪挽歌看来,他杀了阿锋,他就是恶人,让她憎恶到了骨子里的人。 念及此,纪挽歌眼中的恨意大胜,咬牙切齿的,恨不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阿锋为了保彭家军,那是他的事,我要为夫报仇这是我的事!我一定会杀了你!” 楚晏苦涩的扯扯唇,语气变的轻佻起来,“那你留在我身边如何?日日能见到我,杀我的机会是不是就会更多,你愿意吗?为了杀我留在我身边?” “呸!”纪挽歌脑子都炸了,真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能说出这般的话来,简直恬不知耻! “楚晏!有本事你杀了我!”纪挽歌大脑充血,愤怒到了极点,彭厉锋尸骨未寒,楚晏这个杀人凶手竟然还在这个跟她说什么留在他身边,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无论是对她的,还是对他的。 “为了杀我都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楚晏低低的说,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就那么恨我?” 纪挽歌这时才感觉到他身上浓重的悲伤,不是刻意为之的,是真的发自内心里,骨子里的哀伤,可是为什么呢,明明是他痛下杀手,为什么他会哀伤呢? 为了彭厉锋的离去而悲伤,纪挽歌在心中狠狠的鄙视着,人都死了,猫哭耗子有什么用。 纪挽歌撇过脸去不再看他,不能看了,楚晏这个人就是有一种魔力,让你经不住的就去陷入他的情绪了,痛苦着他的痛苦,悲伤着他的悲伤。 到此时,纪挽歌才突然想起,似乎楚晏这个人从来没有让纪挽歌感到过快乐,是的,他从来没有泄露出过一丝一毫的快乐气息,平静如湖面的情绪下,始终都带着淡淡的哀伤,孤寂,这是烈火般的彭厉锋不会有的,彭厉锋的喜怒,都是那么的肆意,那么的明朗。 纪挽歌心中抽痛,不知道如何就走到了今时今日。 凝望着纪挽歌的侧脸,楚晏深深深深的看着,像是要把她每一次的呼吸都记在脑子里,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如雨蝶落一般轻盈的落入楚晏的心里。 微妙的气氛,纪挽歌拧不住,不得不扭头来看楚晏,却在眼神相接之前,楚晏突然发力,纪挽歌的身体在毫无防备之下,被重重的甩了出去。 就如天空中坠下的飞石,嘭的一声,落在谷中。 纪挽歌噗的一口,血浆喷出。 她落地的距离与彭厉锋不远,这般大的动静后,一直坐在彭厉锋身边,不吭不哈的小鸽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不仅哭,只看小鸽子手脚并用的向纪挽歌爬了过去,谷底砂石繁多,小孩子的手多么细嫩,不多时,小鸽子的手掌上就渗出了血痕。 小鸽子爬到纪挽歌身边,前些时候他们都忙着让小鸽子叫父王,叫爹,却都没人顾得上让他叫一声娘亲,现在小鸽子不会叫她,只是看着她看,小胖手胡乱的在她身上摩挲。 纪挽歌吐出一口血来,身体疼的厉害,可是看到静默无声躺着的彭厉锋,哭声凄惨的小鸽子,一时眼泪就决了堤,口中还哄着儿子,“乖,小鸽子,娘亲没事,没........咳咳咳.......事。” 楚晏在那边却已经开口,对着彭家军说的。 “孤留了狮王妃与世子一命,也算对得起你们的狮王。彭家军自今天起由楚军接管,不服收编者,军令处置!另,楚军各军听命!若是出现欺凌彭家军,导致军中不稳者,全部斩立决!” “是!” 一场死伤无数的搏杀,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 彭厉锋被兵将带回徽城,因楚军收编的原故,他们是无法千里扶棺进京,将彭厉锋葬入彭家祖坟的,所以全军将领在徽城外,对彭厉锋的尸体,进行了送行。 城中百姓也纷纷出来道别,彭家军在边关驻守多年,很多的兵将就是徽城人,徽城百姓一听打仗就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家中的男人非死即伤,有条命回来,那就是大幸。 现在家中男人回来说,不打仗了,不会死人了,这些小老百姓自然是高兴的欢天喜地,无论是谁赢,谁输,对于百姓来说,战争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如今不用在经受战争的洗礼,长年住在边城的百姓无不心存感念,又知这和平是彭厉锋这个主将换来的,那声望自是一日千里。 本来彭家人在边城就有很高的威望,比之皇帝都不差,如今彭厉锋步先祖后尘,自然得到了多方的赞扬。 这些对于纪挽歌来说,都是过眼云烟,她只知道她的夫君死了,纪挽歌突然明白了,当年恭王死的时候,彭厉锋为何会长睡不醒,那种逃避的心情,纪挽歌完全感同身受! 可是小鸽子似乎受了惊,回来之后瞪着大眼睛一刹不刹的盯着纪挽歌,就算是昏昏欲睡他都要强打精神,看着母亲。 纪挽歌知道自己冲动了,她自不量力,凭彭厉锋的武功都打不过楚晏,她凭什么呢,但是她那时别无选择,若是她不上去,那么彭家军的人不会有时间冷静下来,到时候若是彭家军失控,那么彭厉锋所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再者说,就算是打不过,为了彭厉锋,这一战,纪挽歌必须上去。 彭家的儿媳,能战死,能受伤,绝没有站在一旁不出声的道理。 现如今,楚晏虽然伤了她,却没有要她的命,甚至没有要小鸽子的命,这就是楚晏卖给彭家军的人情,收拢人心的手段。 纪挽歌喝了白银端上来的药,苦的舌头都发麻。 抱着小鸽子躺下来,身边躺着已经梳洗干净的彭厉锋。将他带回来,纪挽歌退着伤重的身体,不假他人手的给他梳洗了个干净,那时候彭厉锋曾经开玩笑,说军中的人有媳妇,没媳妇看穿衣就能看的出来,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必是有个贤内助的,邋里邋遢的,想来就是打光棍的。 行军打仗,彭家军的军营里又没有军妓,女子,所以这个洗衣,烧饭就都成了男人的事情。 纪挽歌将头往彭厉锋的手臂上靠了靠,对他说道:“楚晏已经开始接管彭家军,并没有出什么纰漏,只不过刀剑,棍棒还有你的贴身侍卫队主动请缨,说要给你去守墓,楚晏也同意了。我想着,这些人跟了我们这些年,最后也不要让他们离开我们吧,虽然跟着我们建不了功,立不了业了,但是情分总是在的。” 小鸽子已经坚持不住,在母亲的怀里沉沉睡去,一手抓着纪挽歌,一手抓着彭厉锋。 纪挽歌刚才喝下去的药怕是有安眠的成份,这时候她也累的厉害,但是还是坚持着跟彭厉锋说:“我可能要耽搁几天,这身子现在动不了,你别急,等我能动了,咱们就回家。” 此时的纪挽歌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知道彭厉锋最挂念的是什么,知道他最想做的是什么,也知道他最担心的是什么。 她会好好的看着彭家军散去,归家,她会好好的带着小鸽子长大,她还会带着彭厉锋回家。 这个家现在靠她来顶,她不会让彭厉锋失望的。 —— 养伤七日后,纪挽歌披麻戴孝,小鸽子全身孝服,扶棺回京。 一路行走,在距离夜帝都还有三日的距离时,纪挽歌见到了听到消息,急忙赶来的年画绒,纪霆,北北,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人,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巫山长老,绛云。 绛云见到纪挽歌一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入夜,所有人都安顿好后,找到了纪挽歌,要求纪挽歌开棺! 倾国娶 第274章 纪挽歌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入土为安的思想根深蒂固,但绛云格外的坚持让纪挽歌心中动摇,虽然彭厉锋是在她怀里咽的气,可若是还有一丝希望,纪挽歌都不想放弃。 开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狮王为了夜国百姓,军队不受楚国肆虐甘愿赴死,若是又活过来,难保楚国不会卷土重来。 只能趁着夜色,带着绛云来彭厉锋的身边。 还好当初楚咽虽然收编了彭家军,但是彭厉锋身边的禁卫却是全部留下来的,有了这些最忠诚的人,想要保密还是可以完成的。 离开徽城已经有月余了,再一次开棺,要见到彭厉锋,纪挽歌还是落了泪,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彭厉锋的脸不但没有半分腐化,甚至与那日的苍白都不相同,甚至有些红润。住夹扔技。 纪挽歌不可思议的看向绛云,绛云一脸‘本该如此’的模样,然后从胸口掏出一个白玉瓶,对着身边瞪着眼睛发愣的刀剑棍棒说:“将你家主子扶起来吧。” 刀剑棍棒醒神,棍棒甚至快速的擦了一下眼角,急忙跑上前去,将彭厉锋扶了起来,绛云将玉瓶放到彭厉锋嘴边,可是彭厉锋哪里还有知觉,闭紧嘴巴,一丝半点都灌不进去。 纪挽歌把心一横,一步上前就捏住了彭厉锋的下巴,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他的嘴扳开,方便绛云的药灌进去。 喝完药后,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彭厉锋,刀剑棍棒更是不愿意放手。心中默默祈祷,若是主子能活过来,就是要了他们的命,又有何妨。 就这样静默的,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彭厉锋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纪挽歌不敢明问,只敢偷偷的望向绛云,见绛云已经皱起眉头,心中咯噔一下。 “主子!!”突然棍棒叫了起来。 纪挽歌快速移回视线,去望向彭厉锋。 只见彭厉锋狭长的凤眼微动,竟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阿锋!”纪挽歌又惊又喜,急忙扑了过去。 彭厉锋看到纪挽歌,浅浅一笑。 心中像是繁花开遍,纪挽歌眼泪婆娑,此时千言万语说不尽心中的思绪。 —— 人醒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许多,彭厉锋从棺材里被移到纪挽歌马车上,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其他人都是不知晓的,而纪挽歌继续扶棺回京。 终于到达京城,纪挽歌还要将所有该走的程序一一走完,送彭厉锋的棺木去彭家的祖坟,然后就是将他的牌位请进供奉历代恭王府先祖牌位的忠烈祠。 出城去祖坟的路上有不少百姓出来洒泪相送,场面霎是壮观。 一日行进下来,纪挽歌也真的是累的不想动弹了,晚上安顿好一行人的住宿,纪挽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屋内。 进门就听到彭厉锋不怎么高兴的声音,“臭小子,娘亲叫的那么顺当,怎么爹爹就是不叫呢?” 纪挽歌有些好笑,小鸽子很是乖觉,当初明明先发声叫的是爹爹,但是现如今确是金口难开,无论说什么都不肯再叫的了,反倒是对纪挽歌这个娘亲,叫的紧。 果然下一刻纪挽歌就听到彭厉锋说:“还是我的北北好,来叫爹爹。” “爹爹!”北北声音脆亮。 不知道是不是去了一趟巫山的关系,北北的身体倒是好了许多,这一次来跟小鸽子放在一起,都看不出什么区别了,这也是因为这一路来,纪挽歌心碎欲绝,食不下咽,她不吃,小鸽子就跟着她不吃,反倒是将孩子饿瘦了不少。 纪挽歌心中抽痛,快走几步进了内室。 小鸽子看到纪挽歌二话不说就往她这边扑,要不是彭厉锋眼明手快,这孩子非要从床上窜下去不可,纪挽歌也是一惊,赶忙将小鸽子抱在怀里,看到娘亲,小鸽子眉开眼笑的,奶声奶气喊:“娘亲。” 纪挽歌马上软化,本来还想批评他不能这般莽撞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笑盈盈的亲了小鸽子一口。 彭厉锋手里抱着北北,嫌弃的瞥了亲热的母子俩一眼,不情不愿的说:“你就宠吧。”然后又指塌上小案桌上的食碗,“北北一口没剩的吃完了,他一口都没吃。” 纪挽歌心下叹口气,想来那日小鸽子一定是被吓的狠了,否则不会如此,抱着小鸽子坐在床边,端起碗来一看,是放了肉末的鸡蛋羹,黄橙橙,油亮亮的,看起来就让人有食欲。 纪挽歌用银匙挖了一口送到小鸽子嘴边,小鸽子抿紧嘴巴瞅皱着小眉头着纪挽歌,纪挽歌对最近小鸽子的习惯很是了解,手腕一转,那一匙蛋羹就进了纪挽歌的嘴巴,她还很配合的做了个很美味的表情。 第二匙送过去,小鸽子就笑眯眯的张开了嘴巴。 彭厉锋抱着北北,看着那母子俩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亦乐乎,心里泛酸的厉害,以前小鸽子可是很亲近他的,现在这小子满心满眼都是他娘亲。 彭厉锋冷冷的哼了一声。 引的北北仰头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谁养的孩子像谁,北北脸上完全看不出楚国皇室中人的影子,但是长的有些像年画绒起来。 彭厉锋对着北北一咧嘴,扬起声音说:“爹爹带你去屋顶看星星好不好?” 北北虽不懂,但是还是很给面子的笑了。 彭立锋余光看向那母子俩,嘿!人家两人跟没听见一样,彭厉锋只能闷闷的抱着北北走了。 纪挽歌给小鸽子喂完一碗蛋羹,想着不能让孩子刚吃完就睡觉,所以陪着小鸽子玩了一会儿,一岁多的孩子,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小鸽子又是个好动的孩子,扶着纪挽歌的手走的好不欢快。 入夜,小鸽子玩累了,纪挽歌抱着孩子洗漱完出来,就看到彭厉锋轻手轻脚的将北北往床上放。 怀里的小鸽子刚才洗澡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纪挽歌也将小鸽子放到了北北身边,两个金童一般的孩子睡在一起,让人看着,心里就暖融融的。 纪挽歌轻声对彭厉锋说:“你去洗洗吧。” “那你呢?”彭厉锋反问。 “我给北北擦擦身。”没洗澡总得擦擦吧。 谁知道彭厉锋一拉纪挽歌的手,“那孩子家家的,那么干净做什么。” 纪挽歌无奈,小孩子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的,尤其对北北,纪挽歌比对照顾小鸽子还上心呢,可是彭厉锋却觉得男孩子整日里弄的香喷喷的像个什么话啊。 被彭厉锋拉到净室,一把抱住腰,纪挽歌不适的推推他,彭厉锋一脸的幽怨,委屈的说:“自从我醒了,你就冷落我,儿子跟着你也不理我,你们是不希望我醒来吗?” 这些日子他又不是傻子,这都几天了,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纪挽歌的冷落,甚至有些排斥他,这对彭厉锋来说是极其陌生的。 纪挽歌抬头看着他的脸,彭厉锋醒了她当然开心,现在这样的场面,确实也是她最乐意看到了,他放下了满身责任,从此天高海阔,可以放任他们四海为家,再也没有什么纷争了。 只不过人就是这么奇怪,每每看到彭厉锋的脸,纪挽歌就会不自觉的想起,那日楚晏沉痛的凝着她的眼神,其中那扑天盖地的痛苦,每每想起,都自责不已,他那样愤怒的问她:是不是在她心里,楚晏就是杀人恶魔,而彭厉锋就是万人英雄。 她当时想都没想的说了:是! 可现在真相大白,其实是楚晏在对战中做了手脚,封住了彭厉锋的心脉,只要在三个月内有人给他服药,彭厉锋就能康健如初。 到底楚晏也是不忍心让彭厉锋死的。 那么那日她的愤怒与质问又成了什么呢。 纪挽歌不敢想,甚至楚晏这两个字,她现在都不敢想起,迅速垂下眸光,纪挽歌淡淡的说:“我哪有不理你,你快去洗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就想走,是真的想逃避。 可是彭厉锋哪里给她逃避的机会,将她抱起来拥在怀里,低沉的说:“若是知道他这样的举动能让你这般对我,我宁可不要这条命!” “阿锋!”纪挽歌惊呼。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割她的心吗? 彭厉锋将她抱的更紧了些,“真的比武,我未必会输给他,只不过那日我知道最好的结局是什么,所以才让他的,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 纪挽歌一口咬上他的肩膀,他说的话太让人伤心了,若不是楚晏手下留情,他就真的打算死了是不是?将他们母子全部抛下是不是!不是不恨的,怎么就有这样的人呢。 口中泛起铁锈味,可是纪挽歌还是不解气,抬起头,恨恨的说道:“早知道你是这样子,我当初就不该跟你走,嫁给楚晏不是更好!” 就算心里了解他做出这番决定是为了什么,但是还是难受,为他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她而难受。 彭厉锋被她咬了也不生气,听她说出这番话来,更没有动怒,一脸痞笑着说:“那可怎么办好呢?你现在想后悔,可是来不及了!” 说完他转身抱着纪挽歌往浴桶里去,他知道他亏欠了楚晏的,可是怎么办呢,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将纪挽歌让给任何人。 任何人都不行。 倾国娶 第275章 正文(完) 楚国,皇宫。 今日的早朝有些特殊,久不问朝政的太上皇莅临朝堂,楚晏坐在大殿中央,黄袍加身,威严无比。 一众文武百官齐声朝贺,恭祝楚国,千秋万载,永享太平。东投叉血。 分裂了近百年的大陆,再一次统一,而统一六国,至高无上的王,是楚氏武帝,楚晏。 太监细尖的嗓子扬起,开始宣读论功行赏的旨意。 常年跟在楚晏身边的谋士加官晋爵,战功赫赫的武将,封王封侯,一时间多少人风生水起,多少人富贵无双。 旨意最后,是关于楚晏本人的,也是众多大臣,甚至是太上皇最期盼的,那便是楚晏的皇后人选。 “自朕登基以来,南征北讨,中宫凤位空悬十数年,朕伴着这般这风云纵横下的孤寂孑然而过,现咨景仁宫纪氏,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纪氏德冠口,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 旨意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谁也不知道这纪氏是哪里冒出来的女子,有脑子转的快的,很快就联想起那时楚眼还是太子时的那场大婚,可那位夜国的女子,不是已经离开楚国了吗?后来还说是嫁给了夜国那位狮王。 无论心里藏着怎样的疑问,谁也不敢开口询问当今圣上,楚眼如今征战多年,身上的威仪日重,虽然还是那幅温润如玉的模样,但是却再也没有敢找这位圣上的不痛快。 不能开口问楚眼,所有人的眼神自然而然的就望向了太上皇,见太上皇铁青着一张脸,恨恨的瞪向楚眼,心中明白这父子俩怕是之前没有通过气,关于立后的旨意。 更是闭嘴不言,唯有皇太后的父亲,林公出列,沉声说道:“按祖宗家法,现在天下归一,四海生平,皇上膝下空虚,则当充裕后宫,择选秀女才是。” 那些动心思的大臣心中大呼‘哎呦,你个老狐狸’,皇后眼瞧着是争不到了,那嫔妃自然是要争上一争的了,而且楚晏旨中的那个纪氏,谁知道是圆是扁,反正没有孩子那就是纸老虎,楚晏现在年岁不小,却膝下无子,不拘什么身份,送进宫里能生下楚晏的长子才是正经。 “臣,复议!” “臣,复议!” “臣。复议!” .......... 众多大臣纷纷出列,一幅为国为民的模样,楚晏冷冷的看着这些人的脸,声音冷淡至极的说:“征战多年,朕的身子多有劳损,太医言明,若要子嗣,怕是要静养些日子。依着众爱卿的意思,朕这身子是不用要了。” “臣不敢!” “臣不敢!” ........... 大臣们跪了一地,心跳都不规律了起来,听圣上的意思,这是伤到了根本,不能人道了?天哪,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是该静养,必须静养!没有子嗣,这可是误国之根本。 心思活络的大臣想着,皇上无子,而且恐怕将来也会无子,那么血缘上最近的是谁呢,很多人想到了旭王,照血统说,旭王的血统甚至比楚晏还要纯正些,中宫嫡子。 可是旭王与旭王妃的关系满京城都知道是水火不容的,旭王现在甚至已经搬出了旭王府,单独住到了别院里。 这些人心中思索着若是楚晏无子,最有可能的过继人选是谁。 楚晏已经站起身来,雄姿英发的离开了大殿。 ”退朝~~~~~!~”太监的高喊中,这场本来该斗志高昂,万众欢腾的早朝,在一片愁云惨雾中结束。 —— 御书房,楚晏刚进去就听到身后追着来的太上皇怒吼一声:“你这是要气死朕!” 楚晏眉眼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去他往日里每日批奏章的地方去了,等坐下后才冷淡的说:“父皇请慎言,孩儿每日辛苦,不敢有半丝怠慢,哪里做了让父皇不开心的事?” 这不是一直都是你期盼的,做一个无欲无求的人,统一天下,勤政爱民,每一样,他都做到了。 太上皇气的胸口起伏,真是恨不能下一刻就昏厥过去,他顺了半晌的气,才跟楚晏语重心长的说:“晏儿,你不能这般胡闹,皇后这个位置,父皇不干涉你的选择,不拘是什么身份的,只要你喜欢都可以!” 楚晏勾唇,等着下面的话。 “但是绝不能是那个女人!”果然,他的父皇从来不让他失望! 太上皇提起纪挽歌就气的心肝疼,那女人绝对是楚氏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来讨债的,要不然为何楚晏会对那女人念念不忘到如此地步,竟然封她为皇后,真是闻所未闻! “她已经嫁作人妇!”太上皇抛出条件一,不是完璧之身,哪里能做皇后。 楚晏嘴角露出讽刺的弧度,“哦?那嫣妃是怎么进宫的。” 太上皇噎住。 嫣妃,当年是状元嫡妻,被皇帝在宴会上见过一面,可怜那状元只不过是寒门子弟,妻子也不过是小官之女,哪里抗的过皇权,只能认命,对外宣称妻子急病过世,从此世上在没有状元嫡妻,只有后宫嫣妃。 楚晏小时候被德妃指挥,小小年纪用刀捅死的第一个人,那个跟他岁数相同的孩子,就是嫣妃之子,那时候嫣妃宠惯后宫,那个孩子是楚晏最的对手,虽然那嫣妃身世不能被揭开,但是德妃还是不能容忍有任何人骑在自己儿子的脖子上,所以才有了那一次的事件。 亲手杀了血脉兄弟,为将此事压下去,楚晏被送出宫,去了星云那里。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那嫣妃因为儿子的死,一病不起,直到最终郁郁而终于这座吃人的皇宫中。 楚晏不提,并不因为他不知道,而是这些年每每想起,他都会觉得害怕,因他的关系,间接的害死了两个人,而其中一个,是他的亲兄弟。 不是不内疚的,只不过那些情绪被他压得深,不表露出来罢了。 好,这个不说,太上皇说起了另外的事情,“晏儿,你该知道,留下那彭厉锋的孩子就是一个心腹大患,为了那个女人,你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父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你要力那女人为后,绝无可能。” 楚晏这次连理都不理他了,圣旨都发布了,还说什么绝无可能,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太上皇真的是被这个儿子逼的没了法子,他自己也明白现在的楚国,不同于以前了,他这个太上皇还要仰仗楚晏的鼻息过日子,哪里还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日子呢。语气里带着哀求的跟楚晏说:“你也为自己想想,她现在人不在宫中,难道你能强行将她带回来,强抢来的女子有什么好?你不为自己想,父皇也要为你想的。” 真真儿是好笑,楚晏简直要大笑起来,多日来憋在心中的邪火乱窜,好一个为他打算,真是难得啊,他以为此生都得不到父亲的这一句,你要为自己想想。 若是他这个父亲真的为他想过,今日决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楚晏挥挥手,对内卫说:“伺候太上皇回去吧,寡人事忙,就不陪着了。” 太上皇一听楚晏的话,站起来就想发怒,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楚晏如今,显然是魔怔了。 看着太上皇离开,楚晏心中闪过阵阵的快意,仿若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找到了出口,他终于明白,原来让别人不开心,是件这么快意的事情,怪不得过去的那些年,他的父亲母亲,就见不得他高兴! 重新埋头,一目十行的看着奏章,良久后,突然对身边的正德说:“你说她会不会回来?” 正德将头低的都能埋进胸口,闭口不言。 楚晏也不等着他的回答,他知道这话谁都不会给他答案,但是他就是要封纪挽歌,若是她那日回心转意了呢?到时候她若是想回来,他封了皇后,以纪挽歌的性子,便是再怎么想回来,怕是都不会回来的了,他不能让那样的情况出现,是的,绝不能让那样的情况出现。 不多时,小太监进来禀报,“禀皇上,太妃娘娘带着薛小姐求见。” 薛小姐自然就是指薛盈畔了,前几日楚晏还没有回朝的时候,他的这位好表妹,已经通知尚衣房为她缝制皇后朝服了呢,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想想她们脸上的表情,楚晏竟然有了笑意,他的那位好母亲一定气疯了吧,原本以为楚晏回来就会封她为皇后,结果没有,现在的皇太后还是林氏,她一辈子视为宿敌的人。 而她的侄女,早早的就开始准备皇后所用之物,只等着楚晏回来下旨册封,却没想到,如今这宫里的人还是唤薛盈畔一句薛小姐,竟然是连妃子都没有给一个。 这让已经成为太妃的德妃如何能够甘心。 来找楚晏闹是情理之中的事,只不过,楚晏摇头,“带下去吧,这御书房可不是内宫女子该来的地方!” “是。” 楚晏继续批阅奏章,再次抬头已经是华灯初上,他带着正德走出皇宫,站在高高的宫闱之上,俯视这片土地,这是他的天下,也唯有这天下可长伴他永远! ——正文完—— 江山如画 番外 :最近最远的人 楚国都城,人声鼎沸,自从六国统一,这里就成了最片大陆上最繁华的中心,来往商队,学子,络绎不绝。 景仁宫门前却是少有的清冷,整个楚城的人都知道这里是当今圣上未登基前的寝宫,更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王爷鸽王每次抵京都会居住的地方。 这位鸽王说起来身世不凡,乃是前大夜战神彭家之嫡子,父亲是夜国狮王,母亲.........这是所有人都闭口不谈的事情,对于鸽王的母亲,私下里有很多不同的传说。 据说:她是当今圣上的未婚妻,却在大婚当日被夜国狮王抢了去,成了夜国的狮王妃。 据说:她手段了得,能让天下最尊贵的两个男人都为她着迷,狮王至死不渝,而当今圣上........至今后宫空虚,连个贵人都没有,大多数人都在猜测,怕当今是旧情难忘,还忘不了那位狮王妃呢。 对这位女子的下落,传说也很多,有人说她就在楚国的皇宫之中,毕竟当今已经封她为后,更有人说,她早已随着狮王而去,殉葬在了一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传说,这位女子的一切如今都已经成了传说。 确实的,能看到的就是,当今圣上已经盛年却膝下无子,血统最近的旭亲王不归王府,在外住了多年,这在楚城也不是什么秘密,旭王妃是个活寡妇更是无人不知。 无论是权贵,还是平民百姓,对未来储君都是狠感兴趣的,这鸽王这么受当今宠爱,实在是不容小觑。不过更令大家好奇的是,不怎么出面,却跟鸽王形影不离的旭王世子。 旭王世子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啊,旭王世子到底是怎么横空出世的,到现在还是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当年旭王请封世子的时候,那也是满朝哗然的,只不过开国皇帝,臣子从来都是秘密甚多的,倒是并不怎么令人吃惊,再者这些年,当今圣上勤政爱民,四海之内歌舞升平,至于内宅的那点污糟事,谁也没那闲情去插手啊。 可如今现在的局势却是不同,当今圣上至今没有纳妃的意思,子嗣是无论如何都僻不过去的,无论是旭王世子,还是鸽王,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所以如今原本冷清的景仁宫周围,莫名的就多了许多打探的人。 此时景仁宫内,正在进行一场‘生死之战’! 如果你细看,就会发现,对战双方不过是七八岁的孩童,一个白衣朗朗,身姿清瘦,一个红衣如火,体态微胖,还有婴儿肥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 多少有些搞笑! “你若是改了名字,我就放你一命!”红衣小郎恨恨的说。 白衣小郎伸手拍了拍袍角,完全没有为他的气急败坏影响情绪,淡淡的说:“我的名字是我外公给起的,哪里是你说改就能改的。” 彭慕鸽立时就变了脸,手掌摊平就向纪北平攻了过去,人虽小,但是手中的剑气却半点不弱。住状欢亡。 北北险险躲过小鸽子的这一招,脸色突变,不可思议的说:“皇伯父竟然教了你这一招!” 小鸽子一脸的得意洋洋,他跟北北从小打到大,不过北北这厮从来阴险的很,小鸽子很难在北北的手上取得什么优势,反而每次都被北北算计的厉害,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楚伯伯教的绝招,他终于可以取胜啦。 没给小鸽子太多的得意时间,北北趁其不备,出手如闪电,小鸽子被击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只见小鸽子有些微胖的身体一蹦子爬起来,瞪着一双跟彭厉锋一样狭长的眼睛,双眼冒火的说:“你竟让让父王教你这一招!你怎么能这样!” 说着小鸽子双眼泛红,看起来这是要哭的节奏啊。 北北翻了个白眼,冷淡的说:“哪里是我让父王教我的,是父王看我书读的好,他自己说要教我的。” “那是我父王!!!”小鸽子真的哭了,满脸通红的哭。 北北惹不起这个大悲大喜的小霸王,撇撇嘴进屋去了。 小鸽子原地生气,将身边的小树都拔秃了还不能解气,红着一双眼睛,脚下轻点就飞出了府。 —— 楚国皇宫,御书房。 “楚伯伯~~~”小鸽子哭丧着一张脸,一声声叫着就进了屋。 楚晏本来手中拿着八百里加急,是说南部沿海地区现在有海盗出没,请旨皇帝,派兵去镇压海盗的奏章。 “这是怎么啦?”楚晏紧皱的眉头化开,一脸温柔的看向摇摇摆摆往自己身边走来的小胖子。 小鸽子手脚麻利儿的往楚晏身上爬,旁边的小太监对于这般不妥当的行为都是熟视无睹,这宫里谁不知道,这小鸽王是皇上心头的心尖子,别说是抱在怀里,就是让他趴在自己头上都不是不行的。 小鸽子坐在楚晏的怀里,鼻息间都是楚晏身上的龙涎香味道,小鸽子抽了抽鼻子,小胖手指伸出,戳上楚晏的眉心。 登基七年,楚晏的面容除了日渐不怒自威外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只不过紧皱的眉心还是让他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 “丑!”小鸽子撇着嘴,夺过楚晏手边放着的奏章就丢了出去。 殿中的太监宫女全部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想到这小鸽王能做出这般令人吃惊的举动。 但是楚晏却笑了,笑的舒心如意,掐着小鸽子的小肉脸,轻声说:“心疼伯父啦。” 小鸽子哼了一声,他才不说,只问:“又出了什么事?娘亲不是说都已经天下太平了吗?怎么你还是这样天天皱眉头呢。” 楚晏听到他的话,愣了愣神,才说:“南边的海上最近有海盗打劫,伯父在想怎么解决。” 说到有海盗,小鸽子顿时来了劲儿,从楚晏的怀里坐直了身体,满脸兴致勃勃的说:“伯父,我要做大将军!让我去做大将军剿贼吧。” 楚晏哭笑不得,才七岁的孩子,就心心念念的要做大将军,真不知是像了谁。 “那怎么可以,这事伯父可做不得主,得你娘亲答应才行。” 小鸽子利落的跳下地,口中叫着:“那我现在去问娘亲。” 看着那小胖子扭着小屁股跑了,楚晏愣神半晌,才问向一旁的正德:“他们来了楚城?” 江山如画 番外 :缘深缘浅的渊 正德垂头不语,这些年主子时常会问那两人的踪迹,可是彭厉锋那样的人,若是真的拼起心眼来,一点都不比自家皇上差,再者这武功,彭厉锋与纪挽歌的武功早年就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些年游历四海,对于练武的人来说,心境才是最重要的,现如今纪挽歌与彭厉锋的武功有多么的高,一般人都是不能想象的。 “最近一次有他们的消息是什么时候?”楚晏接着问。 这个倒是很好回答,正德低声说:“是三个月前在炎城,据说是一位当地金店店主的女儿抛绣球招亲,被一个男子接中。那家女儿瞧着这男子俊俏的很,当时就放心暗许,最后却没能嫁出去,因为那男子是女扮男装的。后来咱们的人细细问过那日在场的众人,的确是纪小姐无疑的。” 这话正德不是第一次跟楚晏说了,但是每一次说都还是保持着第一次说的语调,半点怠慢都是没有的,每一次的说起,楚晏都会欣然的笑起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东岁纵亡。 楚晏笑着说:“倒真是她会做的事情。” 也只有纪挽歌那样的女子才能这般肆意的活着,这样挺好,这样最好,这才该是纪挽歌应该活出的样子。 正德看着目露向往的皇帝,默默的低下了头,已经七年了,主子还是这般想不开,可怎么好呢。 太上皇,太妃都已经过世,太上皇临死都不能瞑目,心心念念的都是楚晏的子嗣,到了最后弥留之际的太上皇,每逢楚晏去看望他,都会声声的对着楚晏劝说,楚家世世代代的万年江山,不能断在楚晏这第一代的手上。 太上皇一生最想看到的就是楚国一同六国,但是他再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他看到了楚国统一天下,却也看到了楚晏的绝情绝意,太上皇不是没在其他儿子的子嗣中找过过继的人员,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上面有楚晏这样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珠玉在前,什么样的孩子在太上皇心里都是比不过楚晏的,这才心心念念的让楚晏早点娶妻生子,生个跟楚晏一样的绝世英才出来。 只是至死,他的心愿都没有达成。 太妃死时倒是安详,想来一生的宫廷斗争早让她身心疲惫,原本心中有个盼头,想着儿子能登上皇位,自己能成为主宰内宫的皇太后,没想到儿子登上了皇位,她没有当上皇太后不说,就是楚晏那空荡荡的后宫,她整个正当的婆婆连耍威风都没有地方可耍。 这般熬了一辈子,太妃也实在是太累了。 到死太妃也只是问了楚晏一句,“可否收了你表妹?” 薛盈畔虽然没有心计,做事莽撞,但是却是个死心眼的,认准了楚晏就是楚晏,谁也不能让她改变主意,楚晏不纳后宫,那她就等着,就这么一直一直的等着,原本太妃活着的时候,她还能经常往宫里行走,有时候瞅准了机会,也想往楚晏面前凑一凑。 但是楚晏是什么人,现在他是六国一统大帝国的皇帝,哪里是她一个女子能算计到的呢,以前太妃还能制约着楚晏,可是现在楚晏便是他的父皇都已经奈他不何,更何况是他的母亲呢。 想想还是林后聪明,一生傲然的很,就是楚晏登基,林后依旧能高高在上的行走于宫中,她不插手宫中事,楚晏自然就能给她一个皇太后该享有的一切待遇。 林后能看淡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儿子,旭王府闹成什么样子,林后都是不管的。 可是德妃却不是个看的开的,她总是认为楚晏是她生的,凭什么就不顺着她的心意行事呢,就算是死,她也要让楚晏将薛盈畔纳进后宫!在德妃看来,这是她一辈子凌驾在儿子之上的证明,也是她能死的安心的保证。 楚晏原本坐在她的床前,眸光沉沉的看着他的母亲,听到她说这个话,楚晏淡淡的笑:“您且好好养病吧。” “你!你!我生了你,没有我哪来的你!”德妃也是气急了。 楚晏点头受教,说的很对,“没有您,哪来的我呢,我该谢谢你将我养成了如今的样子。” 德妃眼睛瞪的大大的,竟然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楚晏轻轻的盖上她的眼帘,追逐权利了一辈子的女人,到死也还想着能为自己在揽些权利。 这宫里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太多了。 —— 从记忆里抽离,正德沉声询问楚晏:“圣上,要不要让人彻查他们的藏身之处?” 楚晏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德,“你们?能查到?” 正德果然不说话了,确实是查不到,不知道是不是彭厉锋故意的,每次他们找到纪挽歌踪迹的消息都是事过境迁,并不能当下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就是这暗卫密布的楚城,正德也不确定他能不能找到纪挽歌的藏身之处。 “出去吧。”楚晏淡淡的说。 正德看着捡起地上奏章的皇帝,心中疑惑,却也还是低头退下了,这都七年了,纪挽歌从来没有到过楚城,倒是北北跟小鸽子两个人年年都要来楚城住一段时间,这其中有什么缘故,正德却是不知道的。 楚晏望着那奏章良久,未动一下,思维早已经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 入夜,北北一路东躲右避,才从窗户里进了楚城第一大青楼媚楚楼之中。 刚进屋子就被扇柄重重的砸在了额头上,彭厉锋恨恨的说:“白教你这么多年了,有人跟着都没有发现!” 北北捂着额头,扑上前就到了彭厉锋身边,抱住彭厉锋的手臂,亲昵的说:“父王,我一路可小心了,能跟着我来的,也只有小鸽子啊。” 彭厉锋当然知道身后跟着的人是谁,想起那个臭小子,彭厉锋冷冷的哼了一声,对着外面说:“还不滚出来。” 小鸽子身上的小赘肉甩了甩,不情不愿的进了房,但是却没有如北北一般往彭厉锋身边去,而是一个返身就钻进了纪挽歌的怀里,娇声说:“娘亲,人家好想你哦。” 小脑袋往纪挽歌的胸口钻了又钻。 彭厉锋顿时黑了脸。 江山如画 番外 :且真且深的缘 纪挽歌很久没有见到这个淘气的小子,手掌抚着他的头发,满手毛茸茸的,心都跟着软了,不过当纪挽歌的手摸上小鸽子的小蛮腰时,脸色还是僵硬了些。 这小腰上一堆一堆的肥肉,是从哪里来的?纪挽歌伸手捏了捏,立起眉毛瞪下怀里撒泼打滚的儿子,小鸽子上一次跟父母分开就是因为纪挽歌觉得这小子实在不能再继续胖下去了,所以对小鸽子实行了减肥计划,主要的手段就是不让他吃肉,这对小鸽子来说,简直就是人间最残酷的事情。 所以他二话没说,直接拉着北北就来了楚国。 这段时间没有纪挽歌再旁边守着,小鸽子的生活不要太美啊,吃喝玩乐,美好的做着他的小霸王。 彭厉锋揪起小鸽子的后颈,像提起一只小乌龟一样的将小鸽子提了起来,小鸽子四肢乱挥,口中还不忘跟纪挽歌告状:“娘亲,娘亲,你今天可是亲眼看到了,他从来就是这般的,对我不好的很,要不然咱们留在这里吧,让他去外面吃不好,穿不好去!” 纪挽歌噗嗤一笑,明明小时候彭厉锋对小鸽子那是怎么爱都爱不过来的样子,偏偏长大了,成了如今这幅水火不容的相处模式,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呢。 彭厉锋被小鸽子一番话说的火气上涌,就在这时北北闪身出来,说道:“父王,他今日还跟我比武输了呢。”住木尽才。 这就是赤裸裸的火上浇油了,小鸽子立马对着北北雌牙咧嘴,口中不服气道:“我说过了,是我父王,我一个人的父王,你去找你父王去,干嘛跟我抢!” 北北勾唇。 果然彭厉锋听了小鸽子这般另类的真情告白,心情好了些,伸手拍拍儿子日渐肥硕的小屁股,嘴里还是没好话,“不准胡说,我是你父王,也是北北的父王。” 北北笑的更甜了。 纪挽歌彻底扶额,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北北真的是楚家的种啊,从小就腹黑,算计起小鸽子来,那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好在,好在,这两个孩子都心性是好的,北北虽然腹黑,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护着小鸽子的,再说小鸽子莽莽撞撞的,好似永远都长不大,但是对着彭厉锋,楚晏耍心眼的时候那可真是,谁都比不过。 眼瞧着,小鸽子就开始了,“既然你说你是我父王,也是他的父王,那为什么你教他擒拿手不教我,还教逃天梯不教我呢!!” 瞧瞧,这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样子。 彭厉锋肃下脸,突然冷淡的跟小鸽子说:“就凭着你带不相干的人来。” 说完彭厉锋一把将小鸽子丢到了纪挽歌的怀里,纪挽歌险险的接住儿子,一眨眼的功夫彭厉锋已经飞身出去了。 外面顿时刀光剑影一片,北北一双眼睛亮亮的,望向倾城绝世容貌的纪挽歌,一脸的期许,纪挽歌对着北北点头,“去看看吧,这才是真的高手过招,你能学来一招半式,也是好的。” 北北立马笑眯眯的飞了出去,他的武功是彭厉锋与纪挽歌联手教导的,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北北的武功造诣已经比一般十五六岁少年郎高上许多。 小鸽子看着北北出去,顿时在纪挽歌的怀里挣扎了起来,“放开我呀娘亲,我也要去看,我也要去看!” 纪挽歌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箍住小鸽子的小肥腰,好声好气的跟四肢挣扎的小胖子谈条件,“要出去看也行,但是必须答应娘亲,以后你不能吃那么多的肉了,要减重!” 小鸽子静了一秒,然后又挣扎了起来,“知道啦,我知道啦。娘亲!” 纪挽歌哪里不知道这个小胖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继续说道:“你知道娘亲的,答应娘亲的事情如果做不到,娘亲可是会很生气的哦。” 小鸽子突然停止了挣扎,抬起头来看纪挽歌,见她的眼神中满是认真,跟泻了气的皮球一般的趴在纪挽歌怀里,不情不愿的说:“好嘛,好嘛,我知道啦,不吃肉,不吃肉啦。” 纪挽歌笑着放开他的小身子,小鸽子虽然顽劣的,但是答应到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会做到的。 小鸽子迫不及待的飞出窗口,北北坐在房顶上正看的兴起,小鸽子一扭一扭的坐到北北的身边,急急的问他:“怎么样?怎么样?父王能赢还是楚伯父能赢?” 北北眼睛都没有动一下,淡道:“你觉得呢?” “真没劲儿。”小鸽子最烦北北这种故作深沉的模样,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好嘛,非要这样一句话分成好几段说出来,没的让人觉得扫兴。 不过,关于谁能赢的问题,小鸽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当然是我父王能赢啦,我爹爹可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最厉害了!” 原本北北没什么想说的,可是看到小鸽子一番站起身来昭告天下的得意模样,北北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他淡淡的说:“我皇伯父当年可是胜了父王的,听娘亲说那时你还在旁边看见了呢。” 那时候小鸽子多小,现在早忘了,但是听到北北这么说,小鸽子顿时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就冲着彭厉锋大吼:“父王,北北心里还是偏向楚伯父的,我说你能赢,他说不是的,哼,你平常都白疼他了啦。” 最后的啦字还带着孩子特有的娇气,北北翻白眼,觉得小鸽子真是幼稚的厉害。 但是因为小鸽子的突然大吼,打的如火如荼的两个男人倒是停了手,就这么站在屋脊最高的地方对视。 楚晏身姿飘逸,当帝王多年,身上已经聚拢了浓浓的龙气,他薄唇轻启:“她呢?” 楚晏开口就问纪挽歌,彭厉锋立马就变了脸,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跟小鸽子简直如出一辙,哼了一声说:“她才不想见你。” “她想见不想见的,哪里需要你说。”楚晏微笑着说,一点都没有动怒的迹象。 彭厉锋还想刺他几句,却发现他的眼神穿过自己望向了自己的身后。 彭厉锋缓慢的转过身来,慢动作一般的。 江山如画 番外 :忽明忽暗的夜(一) 月色醉人,纪挽歌就站在彭厉锋的身后,一身丹青色渐变长裙,肩头皎白,顺着身形往下渐渐加深了颜色,到脚边已经是弄弄的墨色了,她的人更像是从暗夜里钻出的精灵,一双黑亮的眸子灵动,楚晏贪婪的凝望着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也是到了这一刻,楚晏心中的那些不甘,愁绪,全部随风逝去。她过的很好,七年过去,身上那股子灵气并没有被磨灭,明眸深处还有让楚晏沉迷不已的纯真,明亮。 这样就好,他还真怕她会被时光磨去身上所有的美好。这么想来,没有强留她在宫中是对的,至少她过的很幸福,比在他身边幸福。 楚晏心中其实早已经想的明白,作为帝王,一代圣主,他其实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的心思与时间,若是纪挽歌真的日日在他身边,他可不会跟彭厉锋一样,宁放下江山也要跟纪挽歌在一起的。 到时候那深深的宫阙能让纪挽歌变成他记忆里所有女子的样子,冷漠,冰冷,刚强且心狠手辣!他不想看到那样的女子,更不想纪挽歌变成那个样子。 思及此,楚晏勾起唇角,那丰姿绰约,便是小鸽子都张大了嘴巴,感叹说:“真的是娘亲说的,祸水啊!” 北北翻白眼。 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被小鸽子这么一打岔,倒是放松了不少,彭厉锋先反应过来,一把搂住纪挽歌,霸道的说:“喂!你不许看她!” 楚晏才不理他,这些年他倒是预料到纪挽歌不会变,可是真的是没想到,这彭厉锋竟然能返老还童,愈发的像个小孩子了,这简直让人啼笑皆非,哪里还有这样的人。 纪挽歌推开彭厉锋,就这样娉娉婷婷的站在楚晏面前,轻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楚晏似乎能明白纪挽歌的想法,不过话到嘴边打了转,再出口就成了:“甚是想念。” “喂!”果真彭厉锋立马就叫出声来,彭厉锋这一叫,纪挽歌与楚晏相视而笑,纪挽歌的眼睛笑的弯弯,楚晏凝住再也移不开眼。 彭厉锋越瞅越气,别人不明白他可是很清楚的,刚开始在一起的那些年,纪挽歌隔段时间就要闹次别扭,说他当时与楚眼比武,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死,为什么还要说出那样的话来人,让纪挽歌误会,从而冤枉了楚晏。纪挽歌总是说,楚晏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被人冤枉了心里该有多么的难受!可是彭厉锋也委屈啊,楚晏心高气傲,他就卑鄙小人了不成,这简直就是神逻辑啊,但是彭厉锋才不管,纪挽歌说什么他都不在意,这些年带着纪挽歌四处游历,两人的感情愈发的浓厚,这时候见到楚晏,彭厉锋隐隐有些怕的,倒不是怕纪挽歌变心,而是楚晏这厮腹黑的厉害,他还真怕楚晏算计他们夫妻些什么,当初笑鸽子来京城的事情,可不就是楚晏算计来的,要不是笑鸽子最喜欢到这楚城来,无论如何他与纪挽歌都是不会来的。 彭厉锋语气非常非常不好的说:“你们够了啊,当着我的面就这般眉来眼去,可真是......” “父纲不振!”小鸽子振臂高呼,这是他爹爹每次都要说的话,说他太宠爱娘亲了,这是夫纲不振。 这下子包括北北在内的人,全部哈哈大笑起来,彭厉锋作势就要去收拾小鸽子,可是小鸽子虽然体型有些微胖,但是动作可是灵敏的很,小猴子一样的就窜到了楚晏的怀里。 楚晏抱住小鸽子,看着这孩子的肉屁股冲着他爹一拱一拱的,心说:可真是熊孩子啊。 彭厉锋原本就是活跃气氛,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国仇家恨,何必还要执着在过去,他也不过是充当了那个活跃气氛的人,可是看到儿子这般亲密的往楚晏怀里钻,彭厉锋就有些委屈了,大男人自然不能将委屈露出来,但是他的小鸽子已经很多年不曾让他抱过了。 心下黯然,小鸽子从小就跟他不是很亲,这是彭厉锋最沮丧的事,就在这时候,手被人牵住,彭厉锋扭脸看到了纪挽歌透亮的双眸,她眼中有安慰,也有爱意,彭厉锋心中的那点子涩意很快就被蒸发了。 只要她还是他的,就好,别的都不是很重要的。 北北适时上前,抱住彭厉锋的大腿就撒娇,那样子比上小鸽子对楚晏还要腻歪,北北柔柔的说:“父王,我想学那一招平沙落雁!你教我好不好?” 彭厉锋知道这小子一定又打什么鬼主意,要说血缘这东西还真是可怕的很,就说北北吧,一天都没有待在楚家的人的身边,一直都是在彭厉锋与纪挽歌身边,可是从小就是个腹黑的,跟他那伯父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时候彭厉锋瞧着北北与小鸽子的相处,还真的很像他小时候跟楚晏在一起,那时候他总被欺负,后来也不是没有意难平过,可是如今在看这两个小人儿斗法,彭厉锋不无悲伤的想,怪不得他小时候经常被楚晏算计,是真的智商是硬伤啊。住他共圾。 小鸽子的性格简直就是第二个彭厉锋,直率,霸道,正义感强,手段光明正大的还行,背后算计人的事,小鸽子就从来没做过,有时候被北北欺负的满地跳。 纪挽歌倒是乖觉,不偏不倚,对哪一个都是一视同仁的样子,就凭着这个,这两个孩子到现在还是能和睦相处的,心无芥蒂的。 彭厉锋还没想明白北北的用意,那边楚晏怀里的小鸽子已经吼了起来,“父王不准教,你是我父王,我一个人的父王,不许你教他!不许!哼!”小鸽子哼着小鼻子。 北北对着彭厉锋眨眼睛。 彭厉锋没好气的揉揉这个孩子的头,原来他是想安慰他呀,是想着他瞅见小鸽子与楚晏亲密,心里不好受,所以才会激小鸽子说出那番话来吧。 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孩子。 彭厉锋缓过一口气来,一脸邪气的望住小鸽子,“谁说我只是你一个人的父王,我偏要教北北。” 江山如画 番外 :忽明忽暗的夜(二) 小鸽子先是一愣,然后哇的一声开始假哭,两只小胖手揪住楚晏的领子不放,楚晏就这么看着这个孩子五官都挤在一起的嚎哭,脸上没有半滴眼泪,完全就是干嚎。 楚晏从来都是疼爱小鸽子的,宫中的生活冰冷无趣,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简直能驱散所有的阴霾,可是这会子看他这幅样子,楚晏一直都谨言慎行绷的紧紧的心松懈下来,一脸认真的对着纪挽歌说:“要不,再生个女儿吧。” 生个娇娇软软的女儿,一定能让人疼宠到骨子里去,这七岁八岁的男孩子,还真是有些让人吃不消啊。 小鸽子的哭声嘎然而止,简直就跟按了开关一样的。 北北很不厚道的大笑起来,这小鸽子显见是被皇伯父嫌弃了。 彭厉锋变了脸,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什么叫再生个女儿,听起来倒像是这两人要生似的,彭厉锋心里不高兴,但是对于生女儿的话题,他倒是认命的没有多说,只拿眼睛瞅着纪挽歌,想要个女儿,他更想要个女儿,只不过这些年纪挽歌一直未怀孕,彭厉锋也不敢问她是不是偷偷服了药,这些年虽然两个人时时在一起,但是这一块是彭厉锋不懂的,当然他也不敢问,当年纪挽歌处心积虑的要孩子,现如今纪挽歌只字不提,彭厉锋心里也是有些不明。 纪挽歌并没有在意这两个男人的心思,只看着小鸽子说:“若是在这般不乖,我就——” “我乖的!”小鸽子从楚晏身上蹭下来,小身子扭着到了纪挽歌面前,抱住纪挽歌的腿,低低的说:“娘亲,我一定乖的,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这时候的小鸽子倒是乖巧的没话说,一点都没有刚才的顽皮,彭厉锋对此倒是见怪不怪,这娘俩从来都是这样的,小鸽子平时看着鲁莽,冲动,但是对上纪挽歌,却像个大孩子一样的,照顾起纪挽歌来,就是彭厉锋都有些看不过眼呢。 纪挽歌抱起儿子,小鸽子不似在楚晏怀里时那样乱动,而是静静的趴在纪挽歌的肩膀上,对着纪挽歌的耳朵,小小声的说:“娘亲,你可不要我不喜欢我。” 小小的孩子,淡淡的不安全感最是能揪人心,纪挽歌嗯了一声,没有再看两个男人,转身抱着小鸽子离开,回了屋内。 楚晏与彭厉锋面面相觑,最后一致的看向北北,北北摊摊手,表示:“难道你们不知道娘亲听不得一句说我们不好的话。” 北北提起自己的小袍子,跟着纪挽歌的身影走了。 彭厉锋叹口气,楚晏同样不好受,他没有要嫌弃小鸽子的意思,他宠那孩子能宠上天,可是没办法,谁让纪挽歌敏感呢。 “喝一杯吧。” “好。” —— 彭厉锋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三更天,纪挽歌还没睡,坐在床头给孩子们补衣服,不是他们穷到孩子的衣服都得上补丁,而是七八岁的男孩子,成天活跃的很,这衣服,今天刚穿上新的,晚上回来好多地方就能磨破,纪挽歌每每都会在灯下给孩子们补衣服。 温暖的烛光下,纪挽歌每一个动作都像是镀上了一层暖光,让人心如暖阳。住他吐亡。 彭厉锋身上带着很重的酒气,他近些年喝酒的本领倒是见长,纪挽歌站起身给他到了一杯浓茶,彭厉锋喝下后却也没有放纪挽歌走,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坐在腿上。 鼻息间全部都是彭厉锋身上的酒味,纪挽歌都觉得自己要醉了似的,听到彭厉锋说:“你是不是还是觉得亏欠他?” 身上所有的困意都没有了,纪挽歌僵直着身体,彭厉锋哪里能感觉不到,他们夫妻已经这么多年,纪挽歌哪怕只是小小的眼神逃避,他都能够心如明镜,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不自然。 原先他是不想提起这个话题的,但是今日喝了酒,又见过楚晏,彭厉锋想着便是心里有再多的亏欠都该完了吧,总不能一辈子抱着亏欠过日子。 “挽歌,他得了江山,还有什么得不到的,你不能为了这个就这样对.....” 纪挽歌突然打断他的话,沉着声音说:“阿锋,我怕是怀不上孩子了。” 彭厉锋愣住。 纪挽歌苦笑,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是有些别扭,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冤枉了楚晏,但是亏欠,还真的是谈不上,纪挽歌可不是心地良善的软妹子,杀人她都敢,怎么会在心中亏欠那么久,到底她还是自私的。 更何况,她生不了孩子了。 有些话埋在心底难以启齿,但是只要开了口子,后头的话也就好说很多了,她低低沉沉的说:“当初怀小鸽子的时候就多方奔波,身子到底是损了些,加上........”几分释然,几分伤感,“那时候我以为你死了,发疯似的要给你报仇,楚晏并没有想伤我,但是好巧不巧他那一招正中我的小腹,后来我伤心欲绝,扶棺回京,根本来不及调养。等到.......想要孩子的时候,绛云已经说我伤了根本,怕是再也怀不上了。” 本以为都过去了,那些让人痛不欲绝的日子都过去了,却没想到此时说起,纪挽歌还是掉了泪。 彭厉锋绷着一张脸,将埋在他胸口的纪挽歌扯了出来,双眼通红的质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纪挽歌泪掉的更凶,她怎么说呢,彭厉锋多喜欢孩子,她知道,彭厉锋又多想再要个孩子,她更明白,但是怎么办呢,她不能有了。 纪挽歌有时候会盯着小鸽子发呆,总觉得那是老天爷施舍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她不该再贪心了。 彭厉锋一丝不错的盯着纪挽歌,简直恨不能将她看到骨头里去,亏他一直以为纪挽歌的别扭是因为那日冤枉了楚晏,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 到底还是为了他阿,要不是他到闭眼都不曾告诉她,他不会死,她是不是就不会失控,就不会那么伤心? 彭厉锋低下头,有晶莹的水滴落入衣衫,消弭无声。 “挽歌,对不起。” 江山如画 番外 :载沉载浮的海 纪挽歌双手碰起彭厉锋满是歉意的脸,从前她总是觉得这件事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不容人碰触,更不容自己去碰触,但是奇怪的,说出来了,并且得到了彭厉锋一句对不起,似乎心口长期以来压着的巨石被挪开。 “阿锋。”纪挽歌低头用唇瓣碰了碰彭厉锋的额。 这些年彭厉锋对她的宠爱无以复加,便是她时常别扭,闹小脾气,彭厉锋也全部忍着,即便是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是忍到了今日才开口说,却也没有单刀直入,而是问她是不是还是对楚晏有亏欠,纪挽歌真想笑他傻,她哪里是个会为了心中亏欠就不生孩子的人呢,她纪挽歌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女人,只不过是眼前的男人给了她全部的包容与爱,明明看起来那么暴躁的一个人,却用常人无法想象的耐心与毅力在宠爱着她,让她学会了考虑他人,学会了怎么去爱身边的人。 “谢谢你。”这句谢谢是真心实意的,要不是他,纪挽歌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的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他如深沉博大的海,容纳了所有的一切。 这般的男人,纪挽歌爱着,也骄傲着。 彭厉锋被她一句谢谢说的有些苦涩,但还是不忘劝解她:“孩子的事情我不知道,以后不会再提了,咱们有小鸽子就行了,多了反倒闹腾。” 纪挽歌笑不出,“你一直都想要个女儿的。” 她知道,虽然他从未说过,但是每次看到白银生的女儿,彭厉锋的眼睛都要亮起来。偏棍棒那个家伙苦追白银多年,终于抱的佳人归,生了个女儿,简直恨不能见人就上去炫耀几句,整日里抱着女儿到处显摆,彭厉锋躲都躲不开。 景叶紫最终还是没有跟刀剑在一起,刀剑另娶他人,景叶紫现在成了年画绒的干女儿,年画绒对景叶紫,比对待她这个亲生的女儿还要好上几倍,大概也是心疼景叶紫命苦。 景叶紫倒是早都看开了,她是从未想过跟刀剑过一辈子的,刀剑能娶他人,安心的成婚生子,对于景叶紫来说,心中还是开心颇多,刀剑是个好男人,只不过她不是个好女人,甚至连个完整的女人都谈不上。 “那还不是被棍棒气的。”彭厉锋接话。 说到这个纪挽歌还略带忧伤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棍棒对她那个女儿阿,那可真是宠上了天,偏他们这一群人里,只有他一人得了个女儿,匪小子倒是真不少,物以稀为贵,这么一来,棍棒家的小姑娘简直就是万金之躯,谁见到谁都疼的不行。 想到那个娇软的小姑娘,纪挽歌神色又黯然了下来。 彭厉锋怕她心情不好,立马说:“没事阿,没事,将来咱家的两个混小子,一定能骗回别人家精心养起来的女儿的。” 纪挽歌捶他。 彭厉锋两个手臂换了换位置,纪挽歌就这么斜斜的躺在他的臂弯里,彭厉锋抱着纪挽歌轻轻的摇着,像个大摇床似的,这时候天都快亮了,纪挽歌也是困倦的不行,渐渐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彭厉锋见她睡沉了才停下手势,却一点都不想放下她,当年的事她很少提及,他今日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当时受了伤,想来也是纪挽歌跟下人交代过,不要告诉他。 眼瞧着室内从昏暗无比变的有了一丝丝的亮光,直到满室光亮,彭厉锋心中不知道涌上来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想着将来他要怎么宠她,爱她,才能弥补那些她失去的一切。 却不知道纪挽歌心里是满满的对他的抱歉,那时候的纪挽歌太年轻了,性格有有些偏激,虽然这是因为环境生长因素,但是责任却还是在她身上。 胡闹的人,是她啊。 所以说在年轻的时候,最任意妄为的时候,还是要为今后想想,这样的事情做下了以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让你抱憾终身。 纪挽歌的脑袋再一次往彭厉锋的怀里埋了埋。 睡的安稳。 小鸽子还有北北都起的早,眯眯瞪瞪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唯美的画面,娘亲躺在父王的怀里,睡的香甜,而父王一刹不刹的盯着娘亲,脸上虽疲惫但更多的是满足,甜蜜。 小鸽子捂住牙,真是酸的倒牙啊。 北北扯着小鸽子,两个人悄悄摸摸的出了屋。 离的那么近,彭厉锋当然看到两个小的溜出去,但是他并不在意,这两个孩子在楚城,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这也是他同意孩子们到楚城来的原因之一。 彭厉锋抱着纪挽歌上床,心中叹气,睡的可真沉啊。 真是没心没肺的。 —— 小鸽子跟北北出了门,一路上小鸽子都是闷闷的样子。 北北难得的没有被他的唧唧瓜瓜吵到,还真有些不习惯,出口问他说:“你又要做什么妖?” 小鸽子才不理他。 北北也就不出声了,看他能憋多久。 事实证明,小鸽子还真是憋不住话,不一会儿就跟北北说:“你说父王娘亲欠的情是不是还清了?” 北北没想到这半天小鸽子竟然在想这个,他也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他们两个小的时候都听父王说过,说娘亲觉得亏欠了楚伯伯。为了这份亏欠,他们两个才能来楚国,小鸽子那时不明白,问北北这该怎么办。住他妖才。 北北倒是说的干脆,亏欠了,还不就是了。 欠了情,还给他不就好了。 所以这些年小鸽子,北北对楚晏都是很好的。 现在小鸽子就想知道,是不是还完了。 北北点点头,昨晚娘亲那幅样子,显然是不觉得还欠皇伯父情了,那就是还完了吧。 说是还完了,小鸽子却更加忧愁了,揉着太阳穴说:“可是楚伯伯真的有些可怜哎,让我以后都不理他,我有些做不到啊。” 这语气竟然是认认真真的懊恼。 北北笑起来,瞧,这就是小鸽子,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还是会被情左右。 “那咱们进宫去吧,那个金丝春卷好久没吃了,好想吃。”北北知道小鸽子对什么没有抵抗力。 果然下一刻小鸽子什么都忘了,抓起北北的手就往皇宫的方向去。 江山如画 番外 :易聚易散的云(一) 小鸽子跟北北一路到了楚国皇宫,楚晏又是一夜未眠,见到小鸽子,脸上才带了笑,伸手做出要抱的样子,小鸽子放下心中的心结,这时候没有要为母亲还愿的心情,倒是真的很轻松的攀爬到楚晏的身上,亲亲热热的照着楚晏的脸就是一口,楚晏先是一愣,虽说小鸽子跟他关系从来亲密,但是亲密至此还是从未有过的。 一时心中也是颇为感慨,小鸽子现在能放松的跟这个楚伯父相处,自然是欢喜的,哼哼唧唧的说:“楚伯伯你吃饭了没有?” 楚晏摇摇头,御膳房其实通宵都有膳食备着的,只不过他批了半晚上的奏章,心情紧绷,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情。 小鸽子嘟起嘴,这一路他跑着来,可是跑饿了呢,北北还说这里有的是好吃的,怎么能什么都没有呢,小鸽子非常不开心,眉头都皱了起来。 楚晏看着小鸽子为着一口吃食赌气,倒是真的笑了出来,一夜的疲乏似乎都消解了不少,抱着小鸽子微微侧身,对着身边的正德说:“你去御膳房看看,让多做些吃食端上来。” “我可以一起去吗?”小鸽子眼睛亮亮的,对御膳房这个地方,小鸽子可是‘蓄谋已久’,据说那里有所有的好吃的的呢,要什么有什么,小鸽子眼前出现了很多他喜欢的好吃的,红烧蹄膀,五彩绘海参等等等等,都是纪挽歌平时绝对不会让他吃的,这么想着,小鸽子的口水都留了下来,他毫不客气的拉过楚晏的衣袖就去擦。 正德的心都提上了嗓子眼,楚晏这些年洁癖愈发严重,即便是宫中千挑万选的宫女,若是手脚不够精细也是能惹的楚晏的不悦,真是难伺候的很,这小鸽子竟然拿皇帝的龙袍做擦鼻涕的抹布,这可真是……胆大包天! 楚晏对这一切动作像是看不见似的,只是微笑着对小鸽子说:“那地方可不是你能去的,人多手杂,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你让我上哪儿去找你这么个宝贝送还给你娘亲。” 他句中的深意,满脑子好吃的小鸽子那里能够听的出来,顿时眼巴巴的望向楚晏,那样子简直就是要吃肉骨头的哈巴狗似的,楚晏心软的一塌糊涂,这么一个孩子,像彭厉锋小的时候,可是眉眼之间,又全是纪挽歌那古灵精怪的模样,简直让人放不开手。 楚晏妥协道:“那就去吧,不过可一定要小心啊。” 小鸽子那小脑袋点的,乖的不能再乖。 楚晏这时候倒是有些理解彭厉锋为什么一见到小鸽子就没个好脸了,这样的一个孩子,若是真的让他抓住你的软肋,怕是没法子躲开了,谁能拒绝这样的一个孩子呢。 小鸽子欢快的从楚晏的怀里跳出来,抓起正德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嘟囔,“肉啊肉啊肉,我最爱的肉啊肉啊肉!” 北北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个小胖子为了一口肉就抛弃了他,心中顿释滔滔,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比不过一口肉! 好痛心! 北北捂心成悲伤状,只不过飞奔而走的小鸽子完全没有顾及到他。住扔叼巴。 “北北……”身后楚晏轻唤。 听到这一声,北北心中一凛,再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与玩笑,那沉稳的样子,简直跟平时与小鸽子嘻笑怒骂的北北截然不同。 “你还不愿回来吗?”楚晏问。 现在的楚国皇室,因为子嗣问题,已经隐隐有些不稳,那些存着心思的宗族都在打将孩子过继给楚晏的主意,这样的主意一出,朝廷自然就会陷入动荡之中。 这绝不是楚晏希望看到的。 北北对这个话题并不陌生,但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类似于欢喜的表情,虽然知道回来,他就会是这个帝王的继承人。 但他不愿。 “皇伯父。”北北仰起头。 楚晏看着北北的脸,虽有楚家人的沉稳,但是眼底的纯净却是骗不了人的,这些年纪挽歌将北北视如己出,甚至再很多时候照顾北北比小鸽子还要多,北北先天不足,很多地方,若不是纪挽歌费心费力,北北长不到今天。 而更多的,纪挽歌给了北北母爱与关怀,而彭厉锋更是不吝啬的将父亲该做的一切都做了,北北也许是楚氏一族中,过的最快乐的皇子皇孙。 但这并不能磨灭他的责任,为楚氏一族的未来而奋斗努力的责任。 楚晏的眼神变的凌厉起来,他本是帝王,身上的气势不凡,如今又是这幅气势迫人的样子,殿中的小人都屏气凝神,深怕呼吸声大了,会惹祸上身。 北北小小的人儿,没有露出半分怯场,而是大大方方的说:“皇伯父,你该选妃了。” 楚晏的眉头蹙起,这是他要发怒前的征兆。 北北却并不怕,只是说写下面的话:“娘亲说的。” 殿内压抑的气氛在瞬间崩塌,楚晏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慌乱,然后他问:“她还说了什么?” 北北对自己皇伯父的表现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原话复述道:“娘亲说,您这些年做的很好,给了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现在您应该继续下去,这太平盛世需要一个继承人,您该纳妃了。” 楚晏重重的靠在龙椅上,心中泛甜又泛苦,没想到这些年,最了解他的人还是纪挽歌,世人都说楚晏野心颇重,统一六国,却无人知他想要的,是用没有杀戮,给天下黎民一个太平盛世,战争是为了永不战争。 可,她也是这样的理智,清楚明白的告诉他,选了这条路就要一条路走到黑,任性这些年,也够了,现在这个帝国需要一个继承人,他作为帝王就该为这个帝国培养一个继承人。 楚晏盯住北北,一字一句的说:“难道你不想做皇帝?你现在回来,朕将你当作储君培养还来得及。” 北北是纪挽歌与彭厉锋养大的孩子,资质自然是没得说的,甚至楚晏觉得北北是接手这个帝国的最佳人选。 北北却说:“太晚了。” 江山如画 番外 (完):易聚易散的云(二) 从北北记事起,纪挽歌就没有对北北掩饰过他的身世,并且在北北第一次问起时,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北北,最后还不忘说:“如果北北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去找你的父亲。” 他不愿意。 北北不是傻孩子,这些年纪挽歌与彭厉锋对他的好,他铭记在心,生恩不如养恩重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从来没有将自己当作是楚家的人,他只有一个名字,叫纪北平,是狮王与狮王妃的心头宝。 这些年跟在‘父母’身边,北北看遍了这个世界,美好的,丑恶的,种种种种人生百态,纪挽歌从不吝啬于告诉他这个世界的样子,也许因为北北的思维比一般孩子敏感一些,所以纪挽歌在教育方面很着重这个,尤其是纪挽歌现在时间充裕,有的是时间花费在孩子身上。 想到娘亲,北北笑起来,沉稳的孩童脸上有了幼年的童真,他对着楚晏说:“孩儿还是愿意跟着父王,娘亲过一辈子的,小鸽子个性鲁莽冲动的很,我不在一旁守着,总是有些不放心。” 北北说的如此坦荡,竟让楚晏一时说不出什么来。 小鸽子的性格酷似彭厉锋小的时候,北北何尝不是酷似楚晏的幼年时期,只不过他们的选择与上一辈是如此的不同,应该说是北北的选择与楚晏是如此的不同。 楚晏就这样看着晨曦中的北北,心中说不出的感慨,又似嫉妒,但更多的是羡慕,也许这才是对北北最好的,有父母相伴,有兄弟扶持,这样的人生比之在深宫之中,孤寂的漫漫长夜,要来的幸福圆满许多。 可楚晏这样的人,就算是心中认同北北的想法,但是明面上却坚决不允许自己露出妥协的态度来,他是帝王,是万人之上的最高统治者,楚晏冷下声来说:“那你这姓氏是否要改过来?” 虽说这话没有半分妥协的意思,但是北北知道,这是他的皇伯父默许了他的话。 北北跪地,虔诚的给楚晏磕了头,感激楚晏这般无私的放了自己一条更加明媚的前路,但是同时又是如此不负责任的路。 “谢谢皇伯父成全。” 楚晏挥挥手,让北北出去了,对待这个侄儿,楚晏心中复杂的很,并不似对小鸽子那样无尽的宠爱,总觉得这是楚家的孩子,自当接受严苛的教育。不能娇惯着,不能宠溺着。 事实证明,楚晏的想法还是错的,在纪挽歌那里似乎楚晏从来就没有占上理过,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纪挽歌那种爱的教育,让楚晏身心向往,虽然他知道那对他来说是一种奢望,永远都无法企及的奢望。 奢望着心无旁骛的游历山川,奢望着娇妻在怀,佳儿在侧,甚至奢望没事拌拌嘴,逗逗乐的平凡日子,但是他在清楚不过,那是奢望。 欲带皇冠,必受其重。 他心中有对于天下,权利的贪恋,就绝不能得到那些平凡人的小日子。 楚晏笑起来,这样也好,那些心中的奢望是他心中最干净的角落,不需要实现,只要存在在那里,就是好的,明快的,那些与他息息相关的人,都活的很好,在他治理下的太平盛世,宁静安然的享受着人生,这样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传旨,今年开甄选,责令各地选秀女送入京城。” 太监跪着接旨,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哭着说:“遵旨。” 楚晏多年不选妃入宫,这宫里的下人总是揣揣不安着,深怕会出什么变故,这诺大的皇宫没有女主人,实在是与祖宗家法相左,如今圣上终于愿意选妃,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 北北走出御书房,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旭王。 面对这位生父,北北曾经非常排斥,毕竟他的存在有可能让纪挽歌放弃他,将他送回楚城来,也不是没有害怕过的。 但是如今,看着旭王小心翼翼却目光贪婪的凝望着他。 这让北北想起彭厉锋,也许他的这位父亲也如彭厉锋一般的爱着他吧,只不过爱在心间,却无力表达。 北北知道自己生母的身份,虽然对上一辈的恩怨不甚明白,但是纪挽歌说过,小孩子不需要想那么多,谁对你好,你就对他好就是。 每次回来楚城,虽然北北都避而不见,但是也从很多方面知道旭王对他的饮食起居都是很关怀的,要不然也不会他前脚进了宫,旭王后脚就跟了来。 第一次北北没有逃避,而是迎面向旭王走过去,倒是旭王有些手足无措,脸上都带着急出来的汗珠。 楚旭其实对这个孩子满心的惭愧,当年她的母亲因旭王妃而死,这孩子也没有在他身边呆过一日,想在看到孩子长成风姿绰约的朗朗少年,心中的苦涩就不说了。 北北没有在乎他的失礼,而是轻声对他说:“皇伯父说会将我的姓氏改回来。” 楚旭半晌没有醒过神来。 北北又说:“你永远都是我的父亲。” 娘亲说不能忘本,父亲就是父亲,无论他对你有没有付出过,都要承认他是你的父亲,否定了父亲就是否定了自己。 纪挽歌是真的不想让北北变成满腹仇恨的孩子。 世界上美好的东西那么多,何必要用过去了那么多年,上一辈的错误要纠结当下的人生,那太不值得了。 楚旭听到北北的话,先是完全呆住的模样,在北北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楚旭才急促的唉唉唉了三声,儿子要跟回他的姓氏,认他这个父亲,楚旭顿觉人生圆满,一时竟然老泪纵横,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北北被情绪失控的大人弄的手足无措,他的沉稳也只能在正常的情况下表现出来。 这般突发状况,真的是好难应对啊。 正两难之际,听到后面小鸽子唤自己的声音,北北扭头,见胖墩墩的小鸽子双臂抱着一个圆圆的坛子,跟他的身型一样,浑圆饱满的,随着小鸽子的跑动,坛子里的汁水溅出来。东丰圣号。 小鸽子不但不嫌弃,还不时伸出舌头舔,然后对着北北说:“北北快来,这是我觉得最好吃的,拿来咱们一起吃呀。” 北北在晨光中勾唇笑起来。 这样的人生,真的很好。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阴小喜】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